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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夕何夕     仙朝帝师txt下载     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不辞而别(下)

    (第二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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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的,安伯尘想起敖归说的那个故事。

    珠链从前的主人是一对恋人,一个是天地间最为厉害的神仙,另一个是海域公主,却因世家恩怨而不得白,珠链也从此流落。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安伯尘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可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紧张。

    “又在呆,哼,在圆井村就没人叫你安呆子吗?”

    少女微嗔的声音响起,只一瞬,那丝紧张便dang然无存。安伯尘挠了挠头,尴尬的一笑,心中生出淡淡喜悦,和司马槿最爱吃的桂花糕一个味道。

    “是了红拂,龙宫里那么多宝贝,你干嘛挑这珠链?”

    “怎么,那不成你想让我挑把大斧头,整日抗在肩膀上游街逛市?”

    司马槿撇了撇嘴,拨nong着珠链道:“这珠链看起来没什么大用,可毕竟是上古之物,万金难换的古董。俗话说,别人越不要的东西,越有可能是真正的宝贝。”

    “我怎么没听过这俗话。”

    眼见司马槿强词夺理,安伯尘摇了摇头,无奈道:“想来我们走后,那龙君定是很得意。不过你说的也是,能拿走的宝物除了这珠链外,其余的也没什么大用。”

    “小安子,你也别灰心,这对珠链或许还真有奇特之处。”

    司马槿打量着珠链,若有所思道:“你没听故事里经常说起,某某人得到一上古法宝,看似平平无奇,孰不知里面却住着上古时候的神仙妖魔,需要滴血方能召唤。”

    越说司马槿越觉得有可能,在安伯尘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司马槿轻磕yù指,滴出一颗血珠。血珠顺着手链流转片刻,忽然间,仿佛陷入了雪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槿面色一喜,眼巴巴地盯着珠链,可苦等许久都未见到有什么异象出现。

    安伯尘莞尔,强忍着笑,刚想说什么就见司马槿忿忿起身,手捏印法召唤出大黑。双头伏妖现身龙女宫前,张开大口将太白山得来的宝贝吐出,有丹yao有法宝有yao材也有精铁,堆积如小山。

    “这些先丢在这吧,在大黑肚里放久了,谁知道它哪天会不会真的吞下去。”

    龙女宫前真龙气息浓郁,大黑也不敢久呆,吐出太白众宝后飞回。

    “我们走。”

    司马槿说道,随即向山崖处走去。

    “红拂,你是不是要走了?”

    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司马槿脚步微凝,站在飞水灌流的山崖前,神色复杂。

    冷风吹来,指尖处陡然一痛,司马槿回过身看向安伯尘,笑着道:“不急,你一个人对付离左二人,我终究不放心。再说了,我还没传你秘术。等教会你秘术,找到龙女斩杀蛇妖后我再走也不迟。”

    司马槿已得到仙人秘籍,再留下去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可她却突然不那么想离开,幸好还有蛇妖当借口。

    看向故作轻松颊边挂着柔柔笑意的司马槿,安伯尘提着的心中终于放了下来,喜悦之情难以抑制的回升起。

    除了司马槿所说的那些外,两人间还有一个承诺至今没有履行,那便是揭开司马槿面上绘满颜色的容颜,让安伯尘看一眼她的真面目。

    乘风驭无邪,两人飞过龙女宫外的世界,来到山dong前。钻入山dong,祭出土行符,约莫两柱香后两人来到井底。一个纵身,无邪带着少年少女飞出龙泉。

    去时是夜,回来时依旧是挂满星斗的琉京夜,只不过已是第二天的夜晚。

    “小安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坐在井栏边,司马槿摆动着修长的双腿,笑yínyín地看向安伯尘:“你又跷了一天课。”

    闻言,安伯尘一脸无奈,朝白狐书院方向望去,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得到仙人秘籍,那九辰君也无关紧要,去不去白狐书院又有什么大不了。”

    “话不能这么说。”

    司马槿看向安伯尘,正色道:“你进入白狐书院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能多念点书,多学点道理,对于你往后而言大有裨益。再者,九辰君是离左二人引you龙女的you饵,也是这一局的关键,能得到自然最好。”

    顿了顿,司马槿看向默然不语的安伯尘,犹豫着问道:“小安子,你可是真想对付离左二妖?”

    安伯尘点头:“既以答应龙君,那自然要遵守承诺。再者,就算我不对付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可不想束手就擒,继续沦为他们的棋子。”

    月光下,安伯尘平平无奇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果决,安伯尘相貌中等,可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神气。每每他打架或是修炼或是思考时候,总会变得和之前那个很容易害羞的少年截然不同,全身上下透露出一丝难以道名的气质,就仿佛脱尘而出的古剑,淡雅又不失锋锐,总之,让人看了一眼还想去看第二眼。

    看向安伯尘,司马槿如是想着,忽而一笑道:“我为根源,你为变数,事不过三,那蛇妖虽三次重整大局,可过了这三次,他们再想将你拉回局中已是难比登天。放心,只要我们合力,定能救回龙女,斩妖除害。”

    安伯尘点头,看了眼天色道:“红拂,我们回楼吧。”

    “你先回去,我得等到天亮。你不用陪我了,明日若再不去白狐书院,恐怕就要被除名了。”

    安伯尘一愣,转眼了然。

    夜深人静正是蛇妖出没之时,离左二妖皆想杀司马槿而、后快,她只有呆在龙泉坊才能确保无虞。

    安伯尘又看了眼天色,此时离拂晓也就一个多时辰,遂点头道:“也好。”

    目送安伯尘渐行渐远,消失在龙泉坊尽头,司马槿收回目光,百无聊赖的坐回井栏,看向天头明月出神。

    在龙泉底下时,她看似轻松,随口说留下,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决定有多难。若在从前,司马槿绝不会如此心软,只有冷血无情之人才能在那样的门阀中存活下来。

    “终会分别,我为什么就是舍不得?”

    司马槿喃喃自语,脸上浮起一丝苦恼。

    铜铃声从远处响起,将夜色的宁静打破,亦让司马槿的面容渐渐变得僵硬。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随着阴沉的铜铃从四面八方卷来,吹散如水月华,吹向井边的少女。

    打了个寒战,司马槿怔怔地看向转过街角而来的那抬銮轿,眼里浮起浓浓的绝望。

    抬着銮轿的有六个人,单手抬轿,另一只手举着长长的白竿,上系铃铛,出刺耳的声响。而在銮轿,则行着一黑一白、一文一武两人,书生穿白衣,手持白纸扇,面色亦是惨白。武将披黑甲,手持黑色狼牙bang,虎着一张黑脸。

    夜色中突然冒出如此诡异的一行人,若被百姓看到,定会哭爹喊娘,只以为是传说中的阎王派出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当先那两人的确是黑白无常,可并非是地府使者,他们来自一个更可怕的地方——吴中司马家。

    “参见七小姐。”

    白无常笑嘻嘻的走了上来,轻摇纸扇,朝向司马槿弯腰行礼:“老太君派出三千鬼军寻找七小姐,天幸被我等找到,还请七小姐随我等回府。”

    月色下,司马槿面无表情的看向白无常,初时的慌1uan过去,此时已冷静下来。

    七十里琉京,江南的草长莺飞,少年人颊边羞赧的笑意,在这一刻皆化作齑粉消散一空。

    而她,也变回了那个以十四岁之龄手掌司马门阀八百鬼军斥候的冰公主。

    “白无常,你可是想以下犯上?”

    司马槿踱步上前,冷笑一声,喝斥向面色微变的白衣书生。

    “属下不敢,七小姐虽是旧主,可老太君有命,让我等一定要寻着七小姐,并且安然带回府中。”

    白无常陪着笑脸道,边说边向一旁的黑脸大将使眼色,可黑无常却恍若未闻,依旧笔直地站着,没有半点相助之意。

    “旧主?”

    司马槿低声咀嚼着,抬起头,看向黑无常:“这么快本小姐就变成旧主了。也罢,黑无常,待我回府,老祖宗准备如何处置?”

    闻言,黑脸大将面露犹豫,半晌复杂的看向司马槿道:“回禀回禀小姐,老太君一直没露面,只说jiao由家主处理。而家主家主大怒,说要革去小姐一切职务,圈禁府内,直到三年后嫁于匡皇室。”

    话音落下,司马槿沉默。

    六名驱鬼轿夫提心吊胆,黑无常心中惋惜,一旁的白无常则面露得色,拱了拱手,幽幽道:“还望小姐下决断,即便小姐不随我们回去,可如今身份暴露,早晚有一天会被寻着。再者小姐和那个少年的事,若被家主知道”

    话未说完,就听司马槿笑了起来,笑得白无常心惊胆颤。

    “罢了,回府。”

    司马槿玩味地看了眼白无常,轻巧地说着,随后迈步向前。

    白无常小心翼翼的掀开轿帘,就在这时,余光中他只见一弯皎白的水影蜿蜒游走,快如疾风,转眼来到近前。白无常大惊,方一抬头,便对上司马槿冷若冰霜的眸子。

    “你是在威胁我?”

    冰冷彻骨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无常身形剧颤,陌生的红飘飏在夜幕下,却让他嗅到了无比熟悉的杀意。

    白无常脊背寒,刚想chou身而退,却现双腿不知何时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才一个多月,你就忘了我是谁。既然如此,免得其他人也忘了,就借你头颅一用吧。”

    司马槿轻描淡写道,手臂扬起,袖中掠出一张道符,按上白无常的脑门。

    下一刻,那张写满惊恐的头颅“咔嚓”一声掉落,被提于皎白的手中。而白无常的身体则被司马槿向后重重一拍,不偏不倚,恰好落入龙泉井。

    鸦雀无声。

    六名驱鬼轿夫紧张的看向司马槿,满头大汗,黑无常则暗暗摇头,犹豫片刻,接过白无常的级。

    “还有谁记得他?”

    众轿夫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七小姐口中的他定是那个刚刚离去的少年。

    “属下不知。”

    六人长跪于地,匍匐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便好。”

    司马槿点了点头,看向夜色深处,目光闪烁。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只字不语,来自鬼军的众高手也不敢催促。

    过了许久,司马槿返身登上銮轿。

    “回吧。”

    司马槿看向腕上的珠链道。

    驱鬼轿夫们长舒口气,抬起銮轿,轻摇着白竿,跟随黑无常向夜色另一头走去。

    铃声渐渐变得轻柔,即便百姓们听到,也不会从梦中惊醒。

    琉京风华mí人眼,骄夫们走入烟花巷,走进旧唐古道,走过琉京市坊巷陌,却仿佛行于一片雾霾中,竟无一人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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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终,周末散精,要精的评吧)

第一百零七章 一人一楼一城

    (第三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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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大天亮,安伯尘mímí糊糊的睁开双眼,就见身前站着两条人影,一胖一瘦,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他。

    “安娃子,你总算醒了。”

    李小官面1ù喜色,jī动之下不禁喊出了圆井村里的称呼。

    安伯尘使劲rou了rou眼,坐起身,却现自己竟在藏yù厅中,身下的netg榻也是司马槿睡过的那张。

    “小官,红拂呢?”

    安伯尘打了个哈欠,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闻言,李小官面1ù古怪,看了眼身旁的萧侯,嗫嚅着道:“什么红拂,伯尘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安伯尘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官你别逗我了,难道她还没回来?”

    李小官一脸为难,yù言又止,就听萧侯cha口道:“伯尘,你怕是不知道,你已经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那天晚上你不知所踪,次日早上也没去白狐书院,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这一睡又是一整天。

    “正是。伯尘,你已经三天没去白狐书院了。若再不去,恐怕真的要被除名了。”

    李小官接口道。

    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李小官和萧侯,安伯尘点了点头:“如此,备马吧,我们这就去白狐书院。”

    手腕处一片柔滑,安伯尘清晰的感觉到那串得自龙宫的珠链,怀中的秘籍也好好的放着,唯独不见了司马槿。问及李小官,李小官闪烁其词,显然受萧侯指使,当着萧侯的面安伯尘也不yù多问。

    下netg穿衣,安伯尘粗粗扒了几口早饭,带着李小官出了墨云楼。

    清晨的朱雀街人烟稀疏,秋风清冷,安伯尘不时看向一旁神不在焉的李小官,直到驾马飙出朱雀街,安伯尘方才开口问道:“小官,究竟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你睡过头了。”

    李小官面庞微红,迟疑着道。

    猛地一拉缰绳,安伯尘停于道中,沉默片刻道:“小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怎么两天过去了,都没见到她人?你和萧先生似也不想提到她?”

    李小官涨红着脸,目光躲闪,踟躇许久,这才长叹口气道:“伯尘,你就当她从没出现过吧她已经走了!”

    话音落下,安伯尘愣在当场。

    “这不可能。”

    半晌,安伯尘摇头道。

    李小官满脸无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安伯尘:“萧老头说你和她打得火热,怕你知道后从此心灰意冷,所以让我瞒着你。可又能瞒多久?罢了罢了,伯尘你自个看吧。”

    深吸口气,安伯尘接过字条。

    字条被折过,上面的字很熟悉,正是出自司马槿之手——别过,勿念。

    只有四个字,清秀的字体间透着冷漠和疏离,丝毫不像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

    秋风席卷,安伯尘的心一下子跌倒谷底,彻骨的寒意将他淹没,任凭晨光再绚烂也无法融化。

    终究还是走了。

    嘴边泛起浓浓的苦涩,安伯尘心中道。

    “前天傍晚我和萧侯还在墨云楼等着你们,忽然飞进来一只纸鹤,就是你手里拿着的这张纸。伯尘,她都走了,你就别再想了。我看那红拂也就比我圆井村里的姑娘稍微好看那么点儿罢了,还比不上旧唐古道上张掌柜家的女儿,等你从白狐书院出来后,铁定能当个大官,到那时候还怕找不到好娘子”

    李小官担忧地看着安伯尘,啰里吧嗦的唠叨着,安伯尘又怎么听得进去。

    看向不远处的七层墨云,安伯尘神色莫名,琉京一月的纷纷扰扰流转心头,如此的近,却又那么遥远。

    她是前往别处,还是回返吴中司马门不管是哪样,总之是彻彻底底的走了。

    安伯尘虽知这一天终会来临,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一觉醒来,便再也找不着她了。

    手腕处一片温润,耳边依稀回响起那晚龙泉底下说的话。她信誓旦旦的说,会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找到龙女,斩妖除魔

    摇了摇头,安伯尘苦笑着将字条收入袖中,猛地一拉缰绳道:“小官走吧。”

    李小官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尘,酝酿了许久的宽慰话就在嘴边,眼下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伯尘,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安伯尘淡淡一笑,双tuǐ夹*紧马腹,向龙泉坊而去。李小官目瞪口呆地看着安伯尘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嘟哝了两句,骑着骡子紧随其后。

    安伯尘嘴上说没事,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难受。少年不知愁,不懂情,即便难受也是懵懵懂懂,不知到底难受在哪。怨她不守承诺?怨她不辞而别?还是怨她连真面目都没给自己看?

    或许都有一点。

    只不过,安伯尘很早便知道司马槿不会长留,心底深处也已想象过这一天,即便她真走了,自己也无法离开琉京,该过的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驾!”

    少年重重拍向马tún,秋风卷起长,向后飘去,好似将这一个月来的往事也一同丢入风中。

    从此以后,独拥墨云,蛰伏于琉京七十里杀局中,游走二蛇之间。修大道,寻龙女,斩蛇妖这一切的一切再无人相商,都需靠自己一个人去做。

    拼命驱赶着矮骡子,李小官张大嘴巴看去,恍惚间,似又看到一个月前那个意气风无比神气的安娃子。直到进入龙泉坊,临近白狐书院,安伯尘这才收敛形色,垂下头,将眸里bī人的火光隐没于额后。

    正在马厩里忙活的小厮一眼便看到安伯尘,先是一愣,随即面1ù喜色,殷勤的跑过去,扶着安伯尘下马。

    未等安伯尘开口,那小厮便抢先道:“安公子逃课三日,严老夫子了三天火,据说还上报给君上。”

    看了眼怯生生的小厮,安伯尘沉yín着道:“多谢小哥相告。敢问那严夫子是谁?还有,君上听闻后有何反应?”

    小厮古怪的看了眼安伯尘,有些哭笑不得:“严老夫子是就是甲等学舍的座师,安公子还真是不过,据说君上听闻后一笑了之,也没多言,只说学院之事便jiao给的学院中人处理。”

    闻言,安伯尘向小厮拱手道谢,淡淡一笑,转身向学院走去,李小官自然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伯尘,他一小厮怎么知道这么多?”

    “白狐书院的学子大多是达官贵人之后,消息灵通,他是看马的小厮,自然耳目通灵。”

    安伯尘边走边说,可就在这时,他心头一动,停下脚步转身朝巷口看去。

    巷口站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墨黑色的大氅,此时也恰好看到安伯尘。少年原本貌不惊人,偏偏有着一双泛白的眼睛,仿佛从夜穹深处坠落的星辰,将他的容颜点缀得俊美无双。

    若没那双古怪的眸子,安伯尘定不会多看半眼,可光天化日之下,乍一看到少年人泛白的眼珠,安伯尘陡然一怔,心头掀起惊涛骇1ang。

    安伯尘记xìng极好,虽做不到过目不忘,可凡是有点印象大多不会轻易忘记,就比如那双眼睛。

    在璃珠公主的梦境中,安伯尘一路来到司徒府,正是他的突然出现让安伯尘没能赶上最后一幕。也能入梦,还能在梦中施展秘术,身着夜行衣只1ù出双泛白的眼睛,即便过个十年二十年,安伯尘也不会忘记。

    安伯尘强压下惊诧,不形于色,挤出一丝笑意,朝着面1ù好奇的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向白狐书院走去。

    他是谁?明明在璃珠的梦中相遇,为何也来到了琉京莫非他是为了梦中我们谁也见着的那一幕而来?难不成,那个梦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又一个念头跳出,行至院门前,安伯尘忍不住又回头。

    清瘦的少女拎着一盒胭脂笑yínyín的走向少年,少年接过,牵起她的手向坊外走去。

    晨风刮过双眼,安伯尘忽觉一痛,深吸口气,走入白狐书院。

    “小风,你刚才在看谁?”

    月青青奇怪看了眼白狐书院,开口问道。

    “一个琉京少年,比我们还小一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第一王风皱眉说道。

    “怎么可能,别说这琉国,就算整个大匡我们也没几个熟人。小风你别再疑神疑鬼了。”

    少女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偶见血色,落入第一王风眼中,又是一阵揪心。

    “走吧青儿,逛了这么久,都忘了找间客栈了听人说琉京就属朱雀街上的客栈最便宜”

    “就去那好了,我们的盘缠所剩无几,能省一点便省一点。”

    月青青淡淡一笑,仿佛没看出少年的窘迫,拉着他向坊外走去。

    朱雀街本是琉京有数的繁华街市,地价百金,却因那一夜的杀戮飞快衰败,到如今已成为琉京为数不多几乎看不到热闹的地方。

    也只剩七层墨云孤伶伶的矗立着,可没有离公子的墨云楼,不过是一座普通的高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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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各种感情一起抓,所有不用担心司马MM打酱油~)

第一百零八章 食六气而饮沆瀣兮(上)

    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李小官飞快的向上看去,见着没有水桶方才拍了拍xiong脯,长舒口气。

    白狐书院的早课素来随意,学子们或是练字诵读,或是嬉笑玩闹,也没有教习前来说道,总之无拘无束,今早也不外如此。

    可当安伯尘和李小官走进书院,原本的嬉笑朗诵声瞬间消失一空,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事齐齐看向安伯尘,神色大多古怪而又复杂。

    刚入学便逃课,这一逃就是三天,即便王子王孙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玩归玩,可也得给书院留几分面子,白狐书院的背景可是琉君,一怒之下别说入学资格,便是身家xìng命也难保。

    然而,这个出身仆僮的少年似乎有意不给琉君面子,那日演武场上是第一次,墨云楼之1uan是第二次,如今已是第三回。偏偏琉君态度暧昧,先前似乎很不待见,如今却又不闻不问,前些日子左相更是亲自来找安伯尘。要知道左相可是从未亲自来过白狐书院,别人每每问起只道白狐书院外胭脂味太重,为他不喜。这破天荒的第一次,竟落到那个出身贫寒的少年头上,如何不让一众世家子又嫉又疑,总之很是吃味。

    “文长兄,他真的只是一个佃户儿子?”

    广平县主打量向一脸平静的安伯尘,越看越来气,问向一旁捧卷微笑的马家公子。

    “殿下不是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何必多此一问。”

    马文长笑着道,看向安伯尘也是奇光连连。

    他只好读书,不喜理是非,不爱凑热闹,可对那个来自墨云楼运气极好的少年也是极为好奇。马文长从前也曾见过安伯尘,在拜访离公子时,那时的安伯尘还只是个半天不会吭一声的小仆僮,说上一两句话便会脸红。可一个月前,在神庙中相遇,他却摇身一变,直面厉霖而不退让。那一次就已经让马文长暗暗吃惊,孰料还不到一个月,他一变再变,到如今已变得和从前判若两人。举止从容,神色淡然,处变不惊,虽说那夜墨云楼之劫后坊间传言他已经修为皆废,可马文长怎么看得觉得安伯尘不像是个废人,若他真的是个废人,面对广平县主的倾轧,怎会如此镇定,又或者说他还有别的依仗?

    白狐书院中,除了那两个来历不明天天厮hún在一起的少年外,马文长唯一看不透的便是安伯尘了。他这番想法自然不会和广平说,即便说了,他也知道广平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广平县主冷笑一声道:“本以为他溜之大吉再不敢1ù面,不想还敢回来。既然他没什么背景,那更好办了,白狐书院里我制不了他,那就在书院外。”

    闻言,马文长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广平一心想要整治安伯尘,无非为了出气,可眼下看来,那个出身贫寒的少年似乎并没他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马文长知道广平县主备受琉君疼爱,在世家子中极有声望,可心底深处他总觉得广平公主极难在安伯尘身上占得便宜,或许能让他受挫,却无法令他屈服。

    “那两个人怎么也和他厮hún在一起了”

    耳边传来广平县主惊疑不定的声音,马文长放眼看去,就见无华和张布施正兴高采烈的向安伯尘走去。见状,马文长微微一愣,愈觉得看不透安伯尘。

    “安施主,你总算回来了。”

    无华大步迎上安伯尘,欣喜的说道。

    见着无华和张布施,安伯尘也是心中欢喜,介绍了一番李小官后,沉yín道:“不知那晚上战况如何?两位如何脱身?”

    “什么战况?”

    张布施愁眉苦脸问道。

    闻言,安伯尘心知两人并没遇见离公子和左相,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也不说明。

    “是了,不知安施主急匆匆出楼所为何事?”

    无华好奇的问道。

    安伯尘心下为难,正思索着如何门ghún过关,就在这时钟声响起,早课已罢。

    “罢了,等散学后我们再聊,安施主这可是第一次上课,切勿再错过了。”

    无华笑了笑,放过安伯尘。

    安伯尘暗舒口气,生怕两人再追问,带着李小官向学舍走去。

    “有猫腻。”

    看了眼安伯尘的背影,张布施努了努嘴道。

    “安施主若真的有所隐瞒,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知道。”

    无华和尚神秘的一笑,意味深长道,张布施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相视一眼,转尔飞快的扭过头,两人不再多言,追向安伯尘而去

    “小官,记得一会千万别惹事。”

    “伯尘放心,今个来陪你读书,又不是打架,我能惹什么事?”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学舍前,白狐书院只有四座学舍,甲乙丙丁,共处一座楼中。丁等学舍在最底层,以此类推,甲等学舍在第四层,此时已稀稀落落坐上不少学子。来到甲等学舍前,安伯尘放眼看去,第一个看到的自然是广平县主,而广平则佯装不认识般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落向安伯尘腕上的珠链,若有所思。除了广平、无华和张布施外,安伯尘也只认识那个温文尔雅的厉家公子,其余二十来人安伯尘虽眼熟,却叫不上名字。

    奇怪,他们怎么都没带伴读书童?

    安伯尘一怔,面1ù古怪,犹豫着并没立即走进。

    “你就是那个安伯尘?”

    耳边传来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安伯尘侧目看去,心中微惊,就见一鹤童颜的灰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眯起双眼打量向他。

    这人定是严老夫子了,安伯尘心中了然,转过身,朝向老者恭敬施礼道:“学生见过夫子。”

    “未入学,何称学生?”

    严老夫子冷笑一声,卷拢袖筒,饱含讥讽道:“久闻你安士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入学第一天便和同窗起了争执,随后不告而别,再然后竟接连两天未来上学。不尊师,不重道,不守礼法,如此作为,市井愚徒耳,何能称得上学生?”

    来此之前,安伯尘便知道今日定少不了一番责难,可却没想到这个年岁过百的甲等学舍座师奚落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指桑骂槐,连讥带讽。

    学舍里,无华和张布施皆投来同情的目光,广平县主则幸灾乐祸,满脸得色。

    安伯尘也不以为然,深施一礼道:“学生错了。”

    “还敢自称学生?”

    “伯尘知错。”

    安伯尘不卑不亢,不急不恼,严夫子每斥责一句,他都毕恭毕敬的施礼认错,倒让一心想要兴师问罪的严夫子没了脾气。

    “哼,就知道倚老卖老。”

    冷不防的,从一旁传来李小官的嘟囔声。

    安伯尘暗道不妙,就见严夫子转眼看向李小官,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李小官今日依旧穿着大红袍子,光彩夺目,反倒把一袭青衫的安伯尘比了下去。眼见严夫子问向自己,李小官昂起脖子,拱了拱手,面不改色道:“本人李小官,乃是安士子的伴读小书童。”

    “伴读书童?”

    严夫子一脸古怪,看向安伯尘,连连摇头:“我甲等学舍中的王子王孙都没带书童,你一区区士子竟还带着书童来,成何体统真是朽木不可雕。”

    闻言,安伯尘心中苦涩,他早先嘱咐李小官别惹事,孰料他还是忍不住起。转念一想,安伯尘心知今日无法安省,这位严夫子姗姗来迟正是为了找自己的茬,无论哪般无法善了。

    朝向李小官使了个眼色,李小官满脸不服的朝着严夫子拱了拱手,随即灰溜溜的下楼走人。

    “伯尘知错,任凭夫子处罚。”

    待到李小官走后,安伯尘又是一礼

第一百零六章 食六气而饮沆瀣兮(下)

    ?知过了多久,安伯尘只听耳边传来古怪的声音。

    “让你悔过,你怎么在这学起老鼠叫来?

    安伯尘一怔,停止行功睁开双眼,就见严老夫子脸上堆满不解,古怪的打量向他。除他以外,甲等学舍中的学子也全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匪夷所思的看着安伯尘。

    面颊微红,安伯尘此时才现夕阳西沉,已近傍晚,到了散学的时候,他这一行功便是大半天,自己却恍然未觉等等,一会就要入夜了,说不定能在胎息时候守住心意,一心三用。

    念头生出,安伯尘不由面1ù喜色。

    孰不知他一会叫一会笑的模样落入严夫子眼中,却让老人家眉头直皱,心中暗道蹊跷,只当这少年患有失心疯。

    “罢了罢了,我看你也差不多该想通了。能入学白狐是你的造化,切勿辜负君上的苦心,明日若再不来或是迟到”

    “夫子放心,伯尘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

    安伯尘施礼道,此时他只想早早赶回墨云楼,抓住昼夜jiao替的那一刻修炼《鬼影功》。

    见着安伯尘一脸诚恳,严夫子也不多言,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辞别严夫子,安伯尘匆匆下楼,就见广平县主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向他看来。安伯尘哪有心思搭理她,佯装没看见,向院门处走去。

    “安施主,可要去喝点小酒?”

    不用去看,安伯尘便知是无华和张布施,无奈的停下脚步,安伯尘朝向二人笑了笑道:“多谢两位好意,只是今日困乏,不如改日吧。”

    说完,安伯尘径直走出白狐书院,马不停蹄的向墨云楼赶去。

    穿过客人渐多的烟hua巷,安伯尘下意识的望向远处那口枯井。

    玄德dong天一日游应当是他和司马槿在一起最轻松写意的那段时光,却也是最后一段,转眼分别,措手不及,又好似早就注定了一般,自从带上龙宫得来的珠链。

    手腕处一片温润,才过了半天功夫,安伯尘就难以抑制的想念起她来。

    傍晚时分,街头熙熙攘攘,少年面无表情的穿梭过人来人往的街坊,不多时便来到朱雀街。朱雀街静悄悄,偶尔有路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从前安伯尘还没什么感觉,可眼下却突然现,这朱雀街竟然如此冷清寂寥。

    半里长街烟hua冷,人去楼空相思断。

    不过也好,越是僻静的地方越不引人瞩目,隐于此间,一边修行一边寻找龙女,直到破除二蛇之局,修出青火,走出琉京。

    安伯尘心中暗想,定了定神,正要进楼。

    “吱呀。”

    耳边传来窗棂打开的声音,安伯尘好奇的回身望去。

    在墨云楼斜对面是一家客栈,自从墨云楼夜劫后,早已没了从前红火的景象,几乎没什么生意,全靠吃老本勉强支撑,可今日却似乎来了客人。打开窗棂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见着安伯尘向她看来面颊微红,随即彬彬有礼的颔而笑。

    安伯尘刚想回礼,就见少女身旁又钻出个脑袋。

    是他?

    安伯尘一愣,目光落向有着双泛白眸子的少年,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好事成双行,今日的依云客栈似乎注定要再多两笔生意,笃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安伯尘侧目望去,嘴边泛起无奈。

    ——————

    (本来想爆的,小封成绩倒数写的木有jī情,等反思两天再看吧需不需要回炉重造呢)

第一百零七章 有如神助收太阴

    晚霞垂落长街,红扑扑一片,无华和张布施骑着马,兴冲冲的赶来。

    “安施主,从今往后小僧和穿布鞋的就要跟你做邻居了。”

    跳下马,无华走到安伯尘身边喜滋滋的说道,张布施亦是一声不吭的走了上来。

    “两位兄台不会也是要”

    安伯尘迟疑着道。

    张布施微微得意的看了眼安伯尘,随即皱起眉头,点了点头道:“正是,我和无hua大师担心广平来找麻烦,于是便搬来,也能相互照应。”

    “安施主虽然修为未失,可既然想隐瞒,那便不得显1ù修为。有小僧和穿布鞋的在这,想来广平也不敢太放肆。”

    无华和尚笑了笑,轻描淡写netbsp;闻言,安伯尘不经有些感动,相jiao不过数日便如此上心,明知自己有所隐瞒却也不追根到底。犹豫片刻,安伯尘道:“我墨云楼尚空方,不如二位搬来楼里,也可省下一笔钱。”

    张布施难得的面1ù喜色,刚想应下,就听无华低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安施主无需客气你楼中还有女眷,不太方便。”

    想到那个不管不顾指着自己鼻子指桑骂槐的少女,张布施一脸苦愁,轻叹口气,嘟哝着:“无hua所言极是,安兄弟,我们就不麻烦了。”

    安伯尘又怎猜不到两人的顾忌,心中微黯,却也没道出司马槿已走。安伯尘虽感jī两人,可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大多见不得光,再者,他也不想把无华和张布施也扯入琉京之局。即便是神师弟子,遇上来自dong天福地的大妖恐怕也凶多吉少。

    “如此,明日再相见。”

    安伯尘颔一笑,转身向墨云楼走去。

    待到安伯尘走入楼中,无华方才摇了摇头的道:“穿布鞋的,这位安施主藏得还真深。”

    “藏得越深,越能带我们找着隐世神师。”张布施道。

    “不过,如此人物,倒也值得相jiao。”

    “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面1ù古怪,同时扭过头。

    琉京之局只到中盘,两三月间,杀机引,到那时,陷入局中者恐怕想脱身也无法。偏偏这两个异乡少年认定死理,非得从安伯尘身上找出“神师”的蛛丝马迹,却不知他们离这场看不到的杀局渐行渐近。

    二人刚想回房,脚步声传来,一重一轻,一深一浅,抬头看去,从楼梯间走下一对少年少女。少年穿着玄黑大褂,而少女则披着一身素白大氅,面容清丽,盈盈若娇柳,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屏气凝神,若有所思的盯着黑衣少年,直到他走出客栈,无华方才长舒口气,全身绽开的mao孔遽然缩回。

    “这朱雀街还真是藏龙卧虎。”

    耳边传来张布施的感慨,无华少有的没有出言讥讽。

    张布施的修为比自己略高一筹,连他都如此说,看来自己并没看走眼,那对少年少女的修为都已达到地品,气息深厚,隐约透着神秘。

    半里清冷朱雀街,一下子又多出两个地品修士,算上穿布鞋的以及安施主家的母老虎,连同自己在内,足有五人,而安施主深藏不1ù,也够得上地品资格。放眼大匡,地品修士成千上万,可三十岁以下的地品千人已算多,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天才又有几人?总之不可能过百人。

    数十万里大匡,十三诸侯国,只在琉京朱雀街便聚满六人,便连无华也有些难以自禁。

    “人已经走远了,你想找他打架何不早点上。”

    张布施看了眼战意毕1ù的无华,不耐烦的说道。

    收敛战意,无华俊美如妖的颊边浮起浅笑:“阿弥陀佛,贫僧从不在女施主面前动手。”

    闻言,张布施不由气结,心道往后这huahua和尚若再想找自己打架,自己索xìng跑到龙泉坊去,看他还好不好意思当着一众莺莺燕燕的面和自己宣战。

    看了眼天色,张布施眉宇间掠过一丝乌霾,内隐血光,转瞬即逝。

    “走吧,怪和尚,快入夜了。”

    “快入夜了。”

    墨云之巅,少年负手而立,喃喃道。

    萧侯不在,李小官也不知去哪鬼hún,七层墨云只余安伯尘一人。

    晚风从黄昏尽头落下,拂过风铃叮铃作响,轻dang在耳边,没入孤楼深处。

    安伯尘双臂抱圆,十指画圆,脚尖亦合圆,此谓三圆桩,乃是记载于《鬼影功》中的修炼姿势。

    晚风流淌指间,冰凉中透着几许轻柔,如同腕上珠链,无边无际的孤独席卷向安伯尘,他强作镇定,收敛心意,可越是强求,越是难以做到心平气和,许许多多的纷扰袭来,一bo连着一bo,杂1uan无章,没完没了。

    长舒口气,安伯尘摇了摇头,索xìng不再硬撑,任由心意流转,随着晚风颠簸摇曳。少时,安伯尘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渐渐的,整个人就仿佛徜徉于*大海中的扁舟,随bo逐流,心意到哪,人就跟着去哪。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明知身陷琉京,可安伯尘只觉得天大地大,任凭遨游。

    一张一弛不但是修炼之要,也为行世之法。

    有着司马槿的墨云楼固然多了不少欢乐和旖旎,却也在不经意间给安伯尘系上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牵着他的脚步,牵着他的一举一动,便连行事风格也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条绳索很紧,紧得安伯尘难以察觉,一朝松开,安伯尘倒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这一个月来安伯尘已将心xìng磨砺得柔中带刚,心志坚毅,又有种种未成之事亟待解决,这才没有瘫若墙泥。

    司马槿离去,安伯尘固然需要独自面对琉京之局,可对他而言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解脱。从此往后,无拘无束,海阔凭鱼跃,琉京虽浅,酝酿了百年的那潭暗流却深不可测,安伯尘是龙是蛇,能否一跃冲天全看他自己如何把握。没了司马槿的束缚和牵制,从张到驰,心意流转,难以琢磨,便连安伯尘自己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未来更是充满无穷尽的可能。

    如此意境,佛家曰守禅,道家曰入定,皆是上乘的打坐法门,于空明之中心无旁骛,却又神游于虚,心意平和到极致。

    纵有一丝牵挂,一缕相思,此时此刻也不会再成为安伯尘的羁绊。

    晚风疾快,吹散晚霞,白昼悄然谢幕,夜色骤然而落,天地青冥。

    安伯尘三圆而立,仍由夜风吹卷衣带翻飞,长飘飏,岿然不动。

    心意回转,一点一滴的流回心头,身似海中偏舟,可海水却不再起伏跌dang。

    陡然间,安伯尘睁开双目遥望天野尽头,那昼夜jiao替时分最后一丝hún沌。

    下腹微颤,一缕先天真息缓缓溢出。

    安伯尘立于楼巅,却看不见四方围栏殿顶梁柱,只余头顶天穹,脚底大地,置身宏远天宇,身怀周天小宇,人似桥梁,相连豁达。

    昼夜jiao替胎息生,鸿门g天宇道何在。

    这一瞬,安伯尘心无羁绊,凝神静气,无数玄奥从天野之巅滑落,蜂拥而来,化作五光十色的轮涡环绕安伯尘周身。

    安伯尘视而不见,全心全意的望向天野尽头,双目微合,只1ù一线。

    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空无一物,又或许是心无杂念,因此既看得见,又看不见。

    先天之火从神阙穴中涌出,流转过下丹田,顺着周天经络向上运行。安伯尘心意空明,暗念“急急如律令,太阴归位”,与此同时张口吞吐,出吹、呼、唏、呵、嘘、嘶六音,六音簌簌作响,每响一声都对应六腑。

    弹指刹那间,一心三用,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落差。

    六气诀罢,安伯尘只觉天地一静,恍然中,又好似有着什么在悄然酝酿。

    下一刻,莫名的震动从心底泛滥而出,仿若天地平沉,又好似山河粉碎,安伯尘全身剧颤,直直望向天西高处的那轮皎月。

    “轰!”

    幽暗冰冷的玄气从月梢垂落,宛如长虹,越过千万里长空,越过十万里大匡,越过七十里琉京,垂青向那座孤楼。

    安伯尘毫不犹豫的张嘴,一口*含住太阴之气。

    冰凉彻骨的天野之气涌入口中,初时极冷,冻得安伯尘满脸铁青,直到先天之火奋勇而起,迎向太阴之气,稍减了几分冰寒。可安伯尘毕竟只有炎火修为,火势极弱,纵使耗尽也无法抵御太阴之气的冰寒。正在这时,命门穴底传来汩汩流水声,俄尔,无形之水奔涌而出,相助先天之火共同抵抗太阴之气。

    水火相聚,却又无法相融,只能一头一尾衔接着,宛若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鱼儿,正合太极图上的那条阴阳鱼。阴阳衍万物,亦能收万物,水火化阴阳,流转而上,抵御住太阴之寒,将其拖入周天经络。

    《鬼影功》甚难修炼,光是心分三用别让许多上古修士知难而退,却因安伯尘困于情解于情,心意空明又得胎息相助,方才功成。而第二个难关则是太阴之气,为数不多过了第一关的修炼者不知深浅,如同安伯尘般毫无顾忌的吞食太阴之气,却不知太阴冰寒,若是冻住经络穴位,时间长了一身修为付诸东流。幸好水火二势多次配合,已有默契,合以阴阳,从容化解。

    墨云之巅,少年凭栏而立,身似孤鹰,临风剔羽。

    太阴之气从遥远的天宇尽头垂落人间,没入少年口中,隐于夜色之下。

    ——————

    (昨天不淡定加矫情,现在淡定了。好胜心是双刃剑呀)

第一百零八章 神仙府里炼太阴

    太阴之气而走,奔涌上头顶天灵,地魂出窍,游入神仙府

    水流声回响不绝,轰轰鸣唱。

    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安伯尘睁开双眼。

    神仙府里叹神仙,距离上一次神游此间已有好些日子,风姿卓越的水神君和火神君正向他走来,隔着老远,安伯尘就能看见水神君脸上的娇嗔。下意识的,另一张面庞滑过安伯尘眼帘,转瞬随风散去。

    “安居士,你可是许久没来了,莫非是把水儿忘了?”

    熟稔的挽上安伯尘的胳膊,yù*峰挤来,恍惚间,安伯尘只觉水神君原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添几分美妙,妩媚生姿,you人心动。

    “这些日子琐事缠身,还望两位包涵。”

    笑了笑,安伯尘有意无意向旁边移开脚步,避过水神君散幽香的娇躯。

    紧搂着安伯尘的手臂不放,水神君咯咯直笑,打趣道:“水儿是在开玩笑呢,居士莫要当真。水儿还没恭喜居士吞食天阴之气,连着水儿也获益匪浅。”

    闻言,安伯尘微微一怔,上下打量起水神君,就见她除了愈娇媚动人外,气息似也比先前深厚了几分,想来是得益于太阴之气。

    “居士得了炼气之术,若能经常吞食天阴之气,jiao由水儿炼化,修为的增长定会比从前还要快上许多。只不过”

    说着,水神君看向一旁的火神君。

    顺着水神君的目光,安伯尘只见火神君涨红着脸,犹犹豫豫,支吾不语。

    安伯尘心道奇怪,遂问向红少年:“火神君可是有话要说?”

    闻言,火神君面1ù不忿,吞吞吐吐道:“居士可是被水神君美貌所huo,轻忽在下?”

    安伯尘一脸古怪,不明所以,就听水神君咯咯咯直笑。

    “你又为何笑?”

    安伯尘更觉奇怪,不解的问道。

    好半晌水神君方才止住笑意,看了眼一脸不满的火神君,附上?得到好运气也说不定。

    “也罢,就如你所言,等今夜过去,白昼到来之际,我再吞食太阳之气,权当一试。”

    安伯尘撇开水神君柔若无骨的yù臂,轻松的说道。

    “合当如此,居士已吸食过太阴之气,再吸食太阳之气定然事半功倍。水儿这就炼化太阴之气,居士且歇息片刻。”

    眼见安伯尘接纳了自己的建议,水神君面1ù喜色,轻快的转过身,不无得意的朝向闷闷不乐的火神君眨了眨眼,随即飞入大渊,裹挟沉于渊底的太阴之气奔流而上。

    安伯尘放眼望去,微微皱眉。

    就见眼前的山河呈现漩涡状,水神君御水而飞,两轮之后,方才进入原先的周天经络。

    一瞬间的茫然后,安伯尘反应过来,周天经络之所以变成轮涡状,却因那夜自己布局而隐前,令水火二君开辟出两重轮涡。一来hún淆视听,让众人以为他修为全失,二来则是为了修炼秘术。

    可眼下,只余空dangdang的两重轮涡,那个答应教自己秘术的少女已不见。

    她应当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在哪修炼着仙家秘籍。魏国?秦国?齐国?抑或更遥远的地方

    “在这呆上三个月,炼化太阴之气,说不定可以不再那么想她。”

    安伯尘低声说道,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微带苦涩。

    他却不知,有时候刻意去忘记一个人,反而适得其反。

    忘的越久,想的自然也越久,于是乎,越刻骨铭心。

第一百零九章 兵戈起于西

    炼化太阴之气需三百六十五周天,为期三月。

    三个月的时间对于安伯尘来说很是漫长,让他没日没夜的呆干等显然不可能,于是乎,第一个月安伯尘拼了命的练枪,每日出枪七千次,闲时打坐感悟。

    安伯尘最早接触的便是枪道,却因国公府中至今不知所踪的虎牙少年,从此结缘。从人借枪势小成到如今的人借枪势大成,又经神仙府一月苦练,安伯尘倒是琢磨出一招枪技。

    这招雷霆啸源于那日龙宫前对战敖霸时的最后一刺,人借枪势腾身飞起,水火二势旋转而升,形成螺旋之力,再借地魂聚雷法,出枪迅猛若雷霆。

    这一枪算是安伯尘平生所创第一招,虽有东拼西凑之嫌,可安伯尘自己还是颇为得意。往后一个月,安伯尘全心全意练习这招雷霆啸,每日出枪一千三百余次,一个月下来,将近四万枪的练习不知觉间令他的枪道又提高了数筹。

    到了第三个月再练枪道免不了有些乏味枯燥,安伯尘将无邪cha于身旁,临崖盘坐,静心吞吐。水神君心知安伯尘是要开始修炼水火元气,于是分出一道长河绕着府中山河流转开来,火神君亦携先天之火流转周天。

    和现实中不同,在神仙府里修炼元气,无需安伯尘心意cao控,水火二君自能代劳。这一下,安伯尘又有些无所事事起来,心意空灵,安伯尘不由琢磨起他的修行之道来。

    琉京一月所获颇多,文武火修炼之法虽刚开始,可已如日中天,有了神仙府里两位神君,安伯尘笃定他若全心全意修炼起来,定会比别人快上许多。除了武火外,第二个极为关键的神通便是神游,无论神游神仙府,还是披夜神游都是地魂所致,神游于夜时还能入梦,看似jī肋,可此中妙处颇多,唯独入梦之人才能领悟。因此,这地魂是除了武火外,第?的诗句。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诗,或许因为琉国地处江南,太平久了不思进取的缘故,又或许因为神仙梦醒,回返现实,可那丝玄而又玄的感觉犹存少许,仰望天头,安伯尘隐约察觉到些什么。

    安伯尘并不知道,他所察觉到的是一缕兵戈之气,隐于月华之下,朦胧无形,也只有无华这等精通望气之人才能看到。却因安伯尘吞食了太阴之气,驱散了一缕月霾,又是刚从神仙府归返,虽然恍惚可心意通达,方才有所察觉。

    大匡之西有三国,一曰陈,一曰平,一曰齐,陈国衰败,平国自古弱势,唯独齐国一家独大,隐隐为三国之。这兵戈之气正是从齐国而,非是齐国君起兵造反,而是国中生叛。匡帝喜玩乐,好斗蛐蛐,可蛐蛐需要竹筒为斗场,寻常竹筒自然入不了匡帝法眼,唯独齐国西江边所产的水竹为上品中的上品,用来制作蛐笼蛐筒既能保持新鲜,干而不燥、湿而不腥,还能挑逗起蛐蛐的战意。于是乎,匡帝便令齐国君将水竹作为贡品,岁岁进贡。

第一百一十章 李小官的奇遇

    初时还罢,江边的竹子虽好看,可也不能当吃食,齐国人并没太在意。却不料今年秋雨骤疾,西江竟然了洪水,冲过江堤,齐西受灾之地何止百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有人道,洪水有两因,一来匡帝无德,齐君非但不讨反而服服帖帖,因此降灾于齐,二者,堤岸之所以不稳,乃是水竹砍伐过度所致,无木守土,土不稳,难以克水。

    齐人闻之大怒,有捕鱼者姓何,为齐国国姓,与众人道其祖上乃是齐君三代旁支,一呼百应,召集近万食江者乘舟占江,扰1uan西江一带的府县。官兵若来则退,官兵不来则攻,进退有度,又劫富济贫,甚得民心。

    齐国在西,琉国在南,两地相距何止万里,齐国就算国破君亡也碍不着琉国什么事,顶多假惺惺的派出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随大流声讨叛贼。琉君无忧,百姓无忧,安伯尘亦是平心静气,盘坐楼阁高处,等待着白昼到来。

    月儿渐渐变得黯淡,夜幕退落,天色青檬,jī鸣声又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高楼上,安伯尘猛睁开双眼,放眼望去,就见那丝青檬中隐隐1ù出道缝隙,一半漆黑模糊,一半泛白明澈。从前安伯尘只道傍晚时分是唯一的昼夜jiao替之时,全然忘了他第一次感悟胎息是在拂晓拉开的清晨。

    深吸口气,而后屏气凝神,下腹轻轻颤动,安伯尘淡淡一笑,此时此刻,他又清晰的感觉到从脐心钻出的先天真息。

    天空挂上一圈鱼肚白,晨曦落下,安伯尘蓦然抬遥视向远处刚刚升起的白日。

    一天之中有两次昼夜jiao替,一个为阴弱阳盛,另一个则是阴盛阳衰,两时虽同为昼夜判别,可阴阳之中的意境却截然不同。之前安伯尘只在傍晚时胎息悟到,没有对比自然察觉不出,眼下却是六个时辰内连续两次抓住昼夜jiao替之际,胎息悟道。比之昨日傍晚,安伯尘隐隐觉得此时天地间的玄奥生机勃勃,细细品味,仿佛一段段轻舞的乐曲,令人心怡。而昨日傍晚那一回,此时想来,安伯尘竟觉得彼时的天地玄奥肃杀冰冷,隐约带着几分死气。

    阴去阳生,以辨生机。阳去阴生,化作死机。

    安伯尘心生明悟,阳为生,阴为死,阴阳间的jiao替一日两瞬,却各有奥妙。

    虽有所感悟,可事分轻重缓急,安伯尘苦熬了一夜,只为抓住阴阳jiao替之际吞食太阳之气。

    起身,安伯尘三圆而立心无羁绊,凝神静气。顷刻间,无数玄奥从天野之巅滑落,蜂拥而来,流转于安伯尘周身。

    安伯尘丝毫不理会,全心全意的望向天野尽头,双目微合,只1ù一线。

    天地青檬,昏暗却又白,而在那轮苍白的火球间,似有什么在翻滚着。

    先天之火从神阙穴中涌出,流转过下丹田,顺着周天经络向上运行。安伯尘心意空明,暗念“急急如律令,太阳归位”,与此同时张口吞吐,出吹、呼、唏、呵、嘘、嘶六音,六音簌簌作响,每响一声都对应六腑。

    一心三用,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落差。

    安伯尘只觉天地一静,天之尽头,白日高处,似有着什么在悄然酝酿。和昨晚吞食太阴之气时一般,下一刻,安伯尘心头剧震,天地平沉,山河粉碎的古怪感觉再度浮现。

    安伯尘面1ù喜色,此前他并不确定换一下口诀是否就能召唤来太阳之气,眼下已然笃定无虞。

    大道无形,唯有变通方能解大道。

    安伯尘深吸口气,抚平心意,只觉一道rou眼难见的长气从远处那轮白日上垂落,跨越百万里天穹,数十万里河山,落向墨云楼。安伯尘张嘴,毫不犹豫的含住太阳之气。初入口中只感觉温润柔滑,脾肺通畅,暖洋洋一片,可渐渐的,随着太白日升高,色泽变红,太阳之气也变得炽热起来,灼烫难咽。幸好有无形之水裹挟太阴之气而上,将太阳之气引渡入下丹田,而后先天之火趁势卷起太阳之气,流转于周天经络,无形之水也没闲着,小心翼翼的辅佐着炎火,以防太阳之气太过凶猛。

    一切妥当,安伯尘盘膝而坐,张口吞食太阳之气,腹部上下起伏。

    不如再进一趟神仙府。

    左右无事,安伯尘心中暗道,趁着水火二势都升至头顶天灵穴时,催动地魂,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了许久都未能进入神仙府。

    睁开双眼,安伯尘皱眉思索。

    胎息悟道早晚都行,可神游神仙府只能于傍晚,这又是为何莫非因为地魂只能神游于夜的缘故?倘若往后天地命三魂合一,修成神魂,是否可以昼夜并行?

    罢了罢了,以后的事现在想它作甚。

    摇了摇头,安伯尘放松心意,微合双目,全心全意吞食起太阳之气

    “我说萧老头,你天天吃这汤包也不腻味?”

    拾阶而上,李小官瞅了眼身旁的萧侯,一脸古怪道。

    “有些习惯你突然养成了,一辈子也改不了罢了,和你讲你也不懂。”

    提着笼汤包,萧侯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李小官面1ù不忿,嚷嚷道:“怎地,俺怎么就不懂了?”

    瞥了眼穿得“hua枝招展”的小胖子,萧侯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说伯尘,就是平子和阿福也比你努力,老夫jiao代他们的活计都做得妥妥当当。而你不提也罢。”

    李小官刚想争辩,目光落向阁台上的安伯尘,陡然一怔,转眼后便要叫唤,却被萧侯拉住:“噤声。”

    “萧老头,伯尘在做什么?”

    李小官好奇的问道,就见萧侯面1ù深思,许久才道:“不要打扰伯尘,伯尘是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

    萧侯怎看不出安伯尘是在修炼,可却不想和李小官说明,若是说了,眼前这个小胖子定会jī动上半天,大声叫嚷拉着他问东问西,到时定会打断安伯尘的修行。

    看向安伯尘,萧侯目光闪烁。

    原本他以为司马槿不辞而别,安伯尘就算不会一蹶不振,也会消沉个两三天。却没想到他居然依旧勤奋修行,netg榻整洁,显然一宿没睡,如此通宵达旦的修炼,兼之他才智非凡,终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只可惜,离公子心意不明,琉京这一局,也不知到终了会是怎样一番结局。

    自从归降离公子后,萧侯早已丢了从前的锐气,前些日子携钱财出逃未果,更令他心慌意1uan。从风华一时的祸国大枭,到墨云楼中碌碌无为的老管家,此中苦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他只担心一件事,离公子大局落下,安伯尘又如何自处。

    萧侯不敢去揣摩离公子的意图,因为他知道对局是会上瘾,随后一不可收拾。面对离公子,他除了一败涂地再无其它下场,更何况离公子的意图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猜出的。

    深吸口气,萧侯复杂的看向安伯尘,半晌,嘴角浮起苦涩,摇了摇头,转身下楼。

    “小官,你就在这守着伯尘。切记,不要打扰,也别让旁人打扰。”

    看了眼萧侯的背影,李小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蹑手蹑脚的向安伯尘走去。拖来张矮墩,李小官一屁股坐下,拖着下巴打量起凝神闭门的安伯尘。

    也不知安娃子究竟在琢磨什么

    李小官若有所思,转眼后甩了甩脑袋,驱散走那些烦躁的念头。

    在琉京呆了大半个月,李小官表面看上去没心没肺,整日嘻嘻哈哈,可实际上,他却烦恼得紧。安娃子隐隐已成为自个这群人的头头,即便管理墨云楼剩下生意的萧老头凡事也会找他商量,而平子和阿福则被萧老头唤入铺子里做活计,也算如鱼得水。唯独自己,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重回琉京穿着上好的袍子在琉京里1uan逛,初时李小官很是新鲜,意气风,可时间久了自然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李小官何尝不想找些事做,然而,凡事到他手上都会搞砸,他似乎天生就适合做那等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只可惜时运不济,老天让他出生在小村子里的地主家,连个小官人都做不成。

    “烦,烦,真他娘的烦!”

    李小官心情郁闷,满脸萎靡,茫然的看向远处。

    晨光落下,顺着太阳之气洒满青衫少年周身,却因太阳刚猛,安伯尘吞食有限,不经意间分出一缕落向李小官。奇怪的是,李小官并没被刚猛的太阳之气所伤,相反,他只觉全身上下突然沐浴在一片懒洋洋的暖意中,眼皮沉重,昏昏yù睡,不多时竟打起鼾来。

    此时萧侯若是在场,定会大吃一惊。楼阁高处,坐在安伯尘身旁的小胖子身上正散着刺眼的金光,仿佛镀上一层金子般。

    所有人都在忙碌,为了生存和前途奔bo,李小官自然而然被忽视。便连安伯尘也忘了,那日从《大匡神怪谈》中飘出的信笺上,并非只写着他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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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看参军的新书,更新不太有规律,今晚应该能看完,等明天调整下,更新时间公布在书页右上角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火二术

    吃了三年多水元丹,安伯尘一朝收服无形之水,成就水火二势。而李小官也糊里糊涂的吃了三年的金元丹,无形之金早已深植命门穴,先前未曾有所异动,却在今日受太阳之气的灼烧,再按耐不住。

    太阳之气为未至阳至刚的天野之气,天上地下,再无能及者。纵是无形之金也经不住太阳之气的威bī,蹿出命门,游走于李小官周天经络间。按理说,李小官“娇滴滴”的身子骨甚难承受无形之金的肆虐,可他竟惬意的睡了过去,其中道理也简单。五行中金火虽不相干,可自古便有真金不怕火炼一说,锻造金铁之物需得用火,而太阳之气灼热远凡火,卷起藏在李小官神阙穴中的先天之火,灼烧着无形之金,相得益彰,李小官想不舒服也不成。

    太阳之气裹挟着先天之火,灼烧无形之金,渐渐的,无形之金融化开来,变成金液流转于李小官经络穴位间,亦将他一身筋骨锻炼了一番。

    然而,就在无形之金化作金液后,异变生出。先天之火渐渐变黯,转瞬熄灭,不存一丝,剩余的太阳之气寻不着先天之火,索xìng一股脑钻入金液中,随着金液流转周天。

    在大匡先天之火乃是修行一道的根基,没了先天之火,即便根骨再好也无法踏足修行之道。可李小官先天之火熄灭,金液反而趁机占据神阙穴,从神阙穴游出,顺着任脉而行,再由督脉进入命门,猛地一冲,打通命门、神阙两穴,亦将任督二脉打通。一番机缘巧合下,无形之金化作金液,将先天之火取而代之,游走周天经络,三百六十五圈后,金液俨然比先前粗壮了半筹,生出一丝淡淡的元气。

    能在睡梦中糊里糊涂的得悟修炼法门,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李小官一人。

    正在这时,安伯尘缓缓睁开双眼,眸光闪烁,红白流转,却是?望向天头烈日,安伯尘兴致盎然,全然未曾察觉身后“金灿灿”的李小官。

    深吸口气,安伯尘运行起先天之火,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鬼影去无踪咄!”

    “嗡”的一声,一模一样的感觉生出,然而这一次,盘旋于安伯尘周遭的不再是水bo涟漪,而是一簇簇晶莹剔透的火苗。转眼后,火苗飞窜向安伯尘,将他包裹其中,渐渐的,安伯尘化作一簇rou眼难辨的白火,虚浮在半空,摇晃闪烁。

    “果然,运转太阳之气会变成虚火。就叫它火行术吧。”

    安伯尘喜滋滋道,烈日正盛,迎着太阳,安伯尘只觉遍体舒畅,仿佛太阳愈烈,他的精力也愈旺盛。

    施展火行术,安伯尘轻灵的飞窜于楼内,也是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只不过所到之处都会留下淡淡的黑痕,需得仔细看才能觉。

    hua了一天一夜练习《鬼影功》,吞食太阴太阳二气,此时安伯尘终于初步完成第一篇匿形法门的修炼,共得两法,一曰水行,于夜间使用避人耳目,另曰火行,于白昼施展无影无踪。

    从此往后,安伯尘潜行琉京再无人能觉,既能避开左相和离公子的耳目,又可继续隐藏修为,距离寻找龙女,除妖破局更近了一步。

    心情大好,安伯尘收功,脸上的笑意还未绽开,就看到了一旁涎着口水门g头大睡的李小官。

    “奇怪,小官什么时候来的。”

    安伯尘自言自语道,未等近前,陡然一怔。目光所及,就见李小官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细密的金光中,身上竟隐隐散着微弱的元气。安伯尘虽无法像司马槿那样识辨元气深浅、修为高低,可李小官刚刚炼化金液,修为尚浅,他身上的元气自然瞒不过安伯尘。

    “小官也修炼了?”

    安伯尘一脸古怪,心生好奇。

    渐渐的,安伯尘眉头皱起,李小官身上那圈金光殊为异常,安伯尘隐隐感觉到,那定非先天之火所造成。转念一想,安伯尘恍然大悟,眉头舒展开。

    “金是了,李小官服食过三年金元丹。可是”

    即便猜到李小官的异状是和三年服丹有关,可安伯尘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他能炼化无形之水全因一番误打误撞,可李小官只是睡了一觉便炼化无形之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安伯尘踏足修行之道不过一个月,进度虽快,可对修行中的许多道理都一知半解,自然无法搞懂在李小官身上究竟生了什么,心情亦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李小官若能修炼,不枉他追寻自己来到琉京,往后一同修行,也能减去几分孤单。忧的则是太过匪夷所思,若他自己尚不知道,那该告诉他,还是瞒着他?

    李小官生xìng闲散莽撞,又喜欢多嘴,万一告诉了他,谁知他会不会欣喜若狂,一蹦三尺高,疯了般的大声宣扬,唯恐别人不知。到那时,被离左二人得知,既会对自己生疑,还会给李小官引来杀生之祸。

    安伯尘已是变数,李小官若再成为变数,无论离公子还是左相恐怕都会坐不住。

    可若不告诉他,向他隐瞒此事,安伯尘却生怕耽误了他的修行,拖久了谁知会生什么变故。

    总而言之,安伯尘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渐渐的,萦绕李小官周身的金光隐没皮下,chou了chou鼻子,李小官猛地向前一载,随后起身rou了rou头,睁开惺忪的双眼道。

    “奇怪了,我怎么突然睡着了。”

    抬起头,就见安伯尘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李小官吓了一跳,随即拍了拍xiong脯:“伯尘,你终于想完事了。”

    刚一说完,熟料安伯尘竟疾步走上来,对着自己满身féirou一阵1uanmo,李小官愣在当场,渐渐的,tuǐ肚子打软,脸上时青时白。

    好半天,李小官方才涨红着脸,吞吞吐吐,略带羞涩道:“安娃子,这样不好红拂虽然走了,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张掌柜家的女儿美得像朵hua似的,大不了我让给你好了。”

    安伯尘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小官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身体有所不适罢了。”

    “小官我好得很,不过睡了一觉而已。”

    “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比如梦见自己来到仙境一样的地方,遇到神仙一样的人物?”

    安伯尘紧追不舍问道。

    闻言,李小官头摇得好似拨1ang鼓一般,越看安伯尘越觉古怪,那个荒唐的念头一经生出,再难收回。

    安娃子从前可不会这样啊,对小官我嘘寒问暖,连睡个觉也要打听上半天糟糕,莫非真是因为红拂走了,他才变得这样,难怪他在白狐书院老是和那个小白脸和尚眉来眼去。不行,我得给他找个伴儿,张掌柜家女儿着实不错

    忧心忡忡的看着安伯尘,就在这一刻,李小官下了他这一生中最伟大的誓言——安娃子一日没找到婆娘,自己便一日不娶。

    幽怨的看了安伯尘一眼,李小官猛地一跺脚,转身向楼下跑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书院风波起

    “没现神仙府,也没受伤小官他是怎么做到的?”

    墨云楼中,少年皱眉苦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许久摇了摇头:“罢了,看来小官也是有大运道的人。这样也好。”

    看向阳光明媚的午后冷街,安伯尘笑了笑,正在这时,他陡然想起了什么,笑意凝固,满脸呆滞。

    “糟糕,今天又没去书院,严夫子那边”

    想到昨日的信誓旦旦,安伯尘满脸通红,头皮麻,一溜烟的蹿下楼,跃上马背向白狐书院奔去

    杨柳岸和风徐徐,假山深处书声郎朗,竹楼四层,甲等学舍的二十来名学子愁眉苦脸的诵读着《国礼》。这《国礼》是大匡立朝初年匡帝召集各国大儒统编而成的,分为四册,《君》、《国》、《士》、《家》,每一册多则两百余篇,少则七八十篇,每篇亦有十来章,其中内容可想而知,无外乎忠君报国礼士齐家云云。本为匡帝宣扬教化之举,却因《国礼》由各诸侯国饱学之士统编,即便是教化之言,可也囊括天文地理、三教九流,备受历代文人学者推崇,引为当世经典。

    是以,民间有歌谣,腹藏国礼七百篇,登阁拜相指日待。

    话虽如此,可在座诸人大多生来贵胄,又入学甲等学舍,就算不习《国礼》将来也能出入紫罗,韬略君前。从大早开始,直到现在,严夫子都没授学,只是面无表情道,今日读国礼,众学子摇头晃脑,口干舌燥,心中忿忿。所恨的却非严夫子,而是引得严夫子大雷霆的那人。

    嘴上虽没说话,可在座学子们谁看不出严夫子一脸浓重似乎转眼便要掉落的阴霾,他也在捧卷而读,可更像是在用书卷遮掩他难看至极的脸色。透过书卷看去,都能看到严老夫子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每每好似想要到了什么,严老夫子的手总会忍不住打个哆嗦,随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也是,三番两次被学生无故逃课,连个招呼也不打,即便德高望重、门生遍江南、誉满天下的严老夫子也难以镇定,更何况,严老夫子年轻时候可是随军南下杀过南蛮的壮士,如今虽已年过百岁,却非是什么好脾气。

    马文长偷眼看向严老夫子,想起那个不知身在何方小仆僮,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而在他后排,无华面1ù无奈,瞥了眼一旁的张布施,小声道:“穿布鞋的,早说了让你去喊伯尘,你跑哪去了?”

    张布施苦巴着脸,却丝毫不让的瞪向张布施:“说好了是你喊,反倒赖我头上了,你这死”

    “秃驴”二字被张布施硬生生收了回头,无华头戴锦帽,正是不想被同窗们现他僧人的身份,以免引人猜测,张布施早答应过无华,此时虽忿忿,却也及时收口。

    学舍里鸦雀无声,两人虽在低语,可也逃不过严老夫子的耳朵。

    凶横的目光从书卷后射来,狠狠地瞪向两人,无华和张布施脸色一僵,只得止住窃窃sī语,有模有样的摇头晃脑念起《国礼》来。

    纵是神师传人,遇上这个只认死理,骂也不得,打也不行的老夫子,也得乖乖的去念书。

    学舍中二十来人,恐怕也只有马文长、无华和张布施三人不恨安伯尘。其他人连同老夫子在内,都恨得咬牙切齿,唯独那个临窗而坐的黑衣少年嘴角扬起,俊朗的脸上浮出玩味的笑意。

    养伤养了那么久,再不出面,恐怕这京里人都以为我怕了你。

    想到将自己这个琉京最风光的贵公子打落尘埃的少年,厉霖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即便夜战墨云楼,安伯尘被他的“仇家”打成重伤,修为全失,厉霖仍未解气。只要安伯尘多在琉京一日,他便如石在履,如刺在背,寝食难安,每每想起总会恨得全身抖。说老实话,此前的厉霖绝没如此阴沉,和马文长一样风度翩翩,全因三番两次败在安伯尘枪下,更是在御前完败,当着琉京所有人的面被打成重伤,虽苟得xìng命,可对他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一朝被区区佃户儿子踩在脚底,门g在那层遮羞布下的世家子本xìng再难以遏制的爆出来。安伯尘若不死,他厉霖便一天难安。

    以他厉霖的身份想要nong死一个小仆僮,容易至极,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可那夜突袭墨云楼后,家中长辈下朝回来只字不言,再没提起为他报仇之事,厉霖知道,想要亲手将他杀死已是不可能。于是厉霖找过广平县主后,重回学舍,却听到一个令他心hua怒放的消息。安伯尘数次逃课,老夫子早已心怀不满,如此一来,他唯一顾忌的严夫子也不再是威胁。

    你当我只厉霖会锏技会秘术,却不知,若我只是一武夫,又怎能令琉京一众世家子俯称臣。今次回来,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在万人前被千刀万剐。

    嘴角浮起一丝毒辣,厉霖看了看天色,已是午后,散学时间将到安伯尘还未出现,他不经有些遗憾。

    侧目看向斜前方的同样略显失望的广平县主,厉霖嘴边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广平县主倒是颗好棋子,得琉君宠爱,xìng子又急又傲,几句话就被自己说动,借她的手nong死安伯尘再合适不过。

    自打听闻广平县主从魏国回转,厉霖便动起了心思,暗中嘱咐原先跟随他的世家子们在广平耳边散布安伯尘的恶xìng,但又不能太过夸张,点到即止,广平虽然xìng子直,可并非蠢人。果不出其然,广平听后大怒,命人打探后愈笃定安伯尘是一得意忘形的卑鄙小人。而厉霖恰到好处的登门拜访,言谈举止不卑不亢,俨然一副虽受重挫,却愈刻苦勤奋,不屈不挠誓死忠君报国的世家俊杰。如此一来,广平虽觉厉霖输给安伯尘有失颜面,可也难以生出恶感,厉霖说的话,广平自然听得进去,于是在昨天,厉霖终于推出杀手。当那对母女颤巍巍的来到广平面前,痛哭流涕时,倾诉冤情时,广平勃然大怒,当即答应和厉霖联手,除去这颗hún入白狐书院的“毒瘤”。

    看向渐渐西落的夕阳,厉霖忽觉心情大好,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一道人影,厉霖瞳孔遽缩,原本就极好的心情愈难易自禁。

    好,好,你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眸里浮起浓浓的兴奋,厉霖放下书卷,眯起双眼打量着冒冒失失闯入书舍,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少年,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荒谬。

    这样一个普通至极,不过多了几分好运的少年,竟会被自己引为对手?自己竟沦落到对一个无权无势修为全失的佃户儿子施计布局,真是杀jī用牛刀,可笑无比或许连jī都算不上。

    转念一想,厉霖笑着摇头。

    罢了,权当是杀jī儆猴吧,再说,若不让他受尽煎熬而死,又怎能出了这口恶气。

    随着安伯尘气喘吁吁的闯进书院,原本的读书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放下书卷看向安伯尘,当然,大多学子一脸恼恨,唯独老夫子一脸平静,手也不抖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书。

    可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只是暴风雨来临前一刻的宁静。

    果然,下一刻,严老夫子猛地弹起身,抄起案上的书筒砸向安伯尘,却被安伯尘电光火石间侧身避开。

    “你你竟还敢躲?”

    严老夫子气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颔下长白胡子翘起复落下,好似自己会动一般。严夫子本就生着一张长脸,此时此刻,像极了圆井村里那头拉了十来年磨的老山羊,同样整日绷着脸,村里娃子们逗nong它时,总会气急败坏的吹胡子瞪眼,甚是可笑。

    也不知为何,一想到村里那头老山羊,再看向眼前无比滑稽的老夫子,安伯尘忍不住想要笑。

    一口气没憋住,安伯尘僵着脸,可颊边仍难以控制的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鸦雀无声。

    所有学子,包括厉霖在内都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怪笑”的安伯尘,目瞪口呆。

    反观严夫子也是一怔,转眼后涨红了脖子,七窍生烟,再不顾仪态,抓起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恶狠狠的砸向安伯尘。

    “孺子不可教!”

    “败坏学风,成何体统!”

    “还躲”

    “小兔崽子,有种别躲!”

    砸到兴起,严夫子破口大骂,竟还脱下木屐抄于手中,踉跄着向安伯尘拍去。

    安伯尘一脸苦涩,心中无奈,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个xìng格火爆的老头如何能成为白狐书院甲等学舍的座师。不过眼下他也无暇去好奇,虽知被老夫子打上两下或许能让他消消气,可安伯尘如何拉得下这个脸,只能绕着学舍边躲边转圈子。

    恩师怒拔履,学生绕圈逃。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乙丙丁三书院的学子教习们,散学时间已到,学子们都聚在楼下,张大嘴巴看向甲等学舍中,前所未见甚至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连严夫子都被气得半死,这一下,再没人会为你说话了。”

    咧开嘴,厉霖幽幽说道,转目看向广平县主,就见她也向自己看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世家再相逼 雏龙终动怒

    老夫子显然动了真火,丝毫不顾他江南大儒的身份,披头散,破口大骂。偏偏身前的小兔崽子溜得贼快,绕了十来圈,老夫子不经有些气喘。

    其余三舍的学子喜得看热闹,不拦不劝,只是一个劲的起哄。原本墨香旖旎的白狐书院就这样变得荒唐透顶,聒噪有如书院外的烟hua巷,这一切全因本不属于这的少年。

    书舍不远的假山上,女子素裙涤尘,豆蔻点点如牡丹,纤纤素手濯风情,此时正一脸淡漠地看着书舍四楼的荒唐戏。

    “那个姓安的到哪都是灾星,偏偏殿下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娇媚的女子面1ù微笑,漫不经心道。

    话音落下,璃珠黛眉稍蹙,回头扫了王馨儿一眼,却没说话。

    王馨儿只当璃珠心生不满,美目中闪过一丝毒辣。

    如今的她早已深陷琉京,脱身不得,罪魁之自然是不远处那个将白狐书院搞得乌烟瘴气的少年。一次次挫败他手中,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使然,总之王馨儿再不想正面对付他,即便她想此时也无能为力。仙人秘籍和那只戏偶脱不了关系,王馨儿心中笃定,因此无论如何她还得继续呆下去,窥伺于一旁,等到九辰君出世暴起夺之。幸好诺大琉京,也只有自己和安伯尘知道仙人秘籍之事,想来他不会说,自己更不会说,依附这个看似聪明实则糊涂的公主身旁,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再忍耐一阵吧。

    王馨儿心中暗道,偷眼看向璃珠公主,心里微觉古怪。

    依璃珠的xìng子,那日望君湖被安伯尘看了身子,都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居然无动于衷真是奇怪。

    未等王馨儿继续想下去,一阵啼哭声从院门处响起。

    众学子回身张望,就见一对母女相互搀扶着,抱成一团,哭哭啼啼的向书舍走来,一边走一边叫着屈。

    今日可是够热闹的,先是安伯尘惹得严夫子暴走,又有民女把书院当衙门来喊冤,啧啧,也不知传扬出去,琉君的脸面往哪搁。

    世家子们心中如是想着,他们对书院并无归属感,来此念书不过是为了日后踏足仕途有个好身份。

    再看向那对母女,就见她们年纪都不大,fù人三十来岁,身体丰腴,皮肤细腻,若非泪水hua了粉妆,倒也算得上风韵犹存。而那少女则十三四岁,模样清丽,却哭得俏鼻通红,让人看着心生怜意。更何况,这对母女都披麻戴孝,此时再一哭,即便世家子们也有些不忍。

    见着那对母女,严老夫子暗舒口气,停止追赶,气喘吁吁的看向楼下的母女,板起脸道:“尔等何人,为何来我书院啼哭?”

    目光落向严夫子,那fù人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不由分说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民女冤枉,夫子可要为小女子做主!”

    说着,fù人拉下不知所措呆站着的少女,一起呼天抢地的叩着头。

    见状严夫子眉头大皱,摇头道:“夫人既有冤屈,何不去找京伊尉,来我书院又有何用?”

    和严夫子隔着十来步,安伯尘看向涕泪横流的fù人,眉头皱起,脸色渐渐变得僵硬。

    “民女本为宣化府人氏,家中做些珠宝行当,两个月前,拙夫病逝,家财尽被大房所夺。我母女二人走投无路,便来京城投奔亲戚,可到了琉京才知道姨夫一家早已搬迁,幸好身上还有一串先夫所留的传家宝珠。小女子心头一横,想要将宝珠贱卖,换点钱财做点小买卖,于是便找了家商铺。将宝珠给了那掌柜,掌柜说要给东家看看,小女子也没多想,就在厅堂等着。可等了大半天不见那掌柜的出来,小女子便问伙计,伙计说掌柜已出门,让我明天再来。小女子忐忑回转,苦等一夜再到商铺,找着那掌柜,谁知道”

    说着说着,fù人又哭了起来,哭声悲恸,人见人怜。

    “后来如何?”

    严夫子是急xìng子,见着fù人卖起关子来,眉头揪成团。

    “谁曾想,那掌柜竟矢口否认,说是小女子在耍诈,昨日并没带宝珠来,还让人将小女子赶了出来。我母女二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连最后的宝珠都被jian人所吞,本想一死了之,却被好心人救下。听了小女子所言,大慈悲,将我母女收留。”

    fù人边说边哭,声泪俱下,她本就生得端庄动人,这一哭不知道打动了多少世家子。

    可严夫子显然没那么感动,活了百来岁,见多了世间炎凉,眼前这副场面也没少见,唯一令他不解的,却是这对母女跑来书院做什么。

    沉yín着,严夫子摇了摇头道:“夫人不幸,老夫也甚为遗憾。只是,此地为书院,不是衙门,夫人来此又有何用。”

    fù人哭得更厉害了,好半晌,方才抹干泪珠,低垂着头,chou泣着道:“收留我母女的好心人知道后大怒,派人查探,方才知道那商铺的东主正是白狐书院的学子。”

    话音落下,严夫子如遭雷殛,倒退两步,勃然变色,余光无意间落向一旁的青衫少年,瞳孔陡然缩起。

    “安伯尘,你手上戴着的是什么!”

    夕阳渐落,残霞坠下,一点一滴没入珠链,原本晶莹剔透的珠链一下子光华大作,光晕如血,又好似梅hua盛开,煞是好看。

    所有人都盯着安伯尘,看向他手腕处显然价值不菲的珠链,再也移不开来。

    fù人带着啜泣的声音响起,回dang在每一个人耳边:“那家商铺归墨云楼所有,好心人百般打听才得知,商铺的东主名叫安伯尘。”

    万众瞩目之下,少年身躯微震,下意识的mo索着腕边的珠链,抬起头,平静的开口道:“这串珠链是我的。”

    “你,你你撒谎!我珠子是东海珠,为百年珍珠,先夫祖上所传,共计十一颗夫子,你可要为我母女做主啊!”

    咬牙切齿的看了眼安伯尘,fù人含泪哭拜,伏地不起。

    不少学子已经卷起袖筒,义愤填膺的看向无动于衷的安伯尘,只等有人先出头便冲上楼去,将那个hún入白狐书院的jian商暴打一顿。而那些教习们也不住摇头,看向安伯尘的目光里满是厌恶。

    这对母女哭得几yù昏厥,对那珠链如数家珍,全然不似作伪。而安伯尘,本就是一介无德草民,hún入白狐书院后处处透着古怪。所有人都知道离公子走后,将墨云楼和名下产业留给了他和那个萧管家,而连续数日逃课更是疑处颇多。将这一切连起来,学子教习们恍然大悟,他逃课迟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去祸害和楼下这对母女一样的可怜人。白狐书院立足琉京上百载,出过不少hún账学子,可顶多也是酒囊饭袋之徒,却不想今朝出了个狼心狗肺的jian商,抢夺孤儿寡母赖以生存的最后倚仗,毫不手软,无耻冷血之极!

    如此恶棍,竟还背负着白狐书院的名头,实乃数百年不见的奇耻大辱。不但令众学子门g羞,更令白狐书院门g羞,若让琉君知道,他钦赐的士子竟在暗地里做这等勾当,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所有人都看向严老夫子,等着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落。

    严夫子涨红着脸,死死盯着安伯尘,干枯的手臂上浮起条条青筋,喘息急促,下一刻猛地抬步上前,抄起木屐狠狠砸向安伯尘。

    “无耻小贼!”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一回安伯尘没有躲避,只是扭过头,静静的看向他,目光澄澈,却是严夫子平生罕见。

    “这珠链是我的。”

    安伯尘平静的说道,木屐也不偏不倚的砸落,即便最后收力,也将安伯尘左额打破,鲜血流出。

    一见着血,楼上楼下的学子们再忍不住,涨红脖颈,卷起袖子大声呼喊:“揍他,揍他”

    眸里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严夫子手中的木屐没再落下。

    “从今日起,你和白狐书院再无关系。”

    老夫子看向安伯尘,顿了顿又道:“你罪证确凿,自会有人去报官,老夫见你年少,劝你一句,若你自,诚心认错,或许能少受几分牢狱之苦。”

    黄昏下,山山水水,景色怡人,只除了一阵响过一阵的斥骂声,传入少年耳中,渐渐点燃了他心底并不常现的怒火。

    此时此刻,安伯尘又怎会不知这一场为他精心布下的圈套。有苦主,有罪证,还有许许多多对自己不利的疑点。最为关键的,自己只是一微不足道的草民,即便有士子的身份,可在这些世家子们眼中,依旧是一个卑微到极点的贱民。就算自己出言辩解,他们也懒得去听,早在数日前自己已将他们得罪,此时巴不得自己被千夫责骂,赶明儿就拖到菜市场斩示众。

    深吸口气,安伯尘下意识的看了眼学舍内,无华和张布施捏紧拳头,脸色通红,神情莫名。

    嘴角泛起苦涩,安伯尘暗叹口气。

    连无hua和穿布鞋的都犹豫不定,这白狐书院,七十里琉京又有几人会相信自己。也不能怨他们,毕竟相jiao才寥寥数日,自己又总是行踪不明。

    能毫无保留相信自己的,恐怕只有两人,一个是李小官,还有一个

    摩挲着腕上的珠链,嘴角的苦涩又浓了几分,安伯尘不再多言,越过严老夫子,也不理会额边的伤口,在学子教习愤怒的目光中向楼梯口走去。

    冷厉的目光射来,走到书舍门口时,安伯尘脚步微滞,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年。

    对自己恨到无以复加,又能使出这等卑劣手段,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四目相对,厉霖笑了笑,压低声音,一脸轻巧道:“圆井村离琉京不过二十来里地,你若不去自,连累了家人,可是大不孝。”

    安伯尘身体一僵,转眼后,那丝被他压制在心底的怒火“腾”地暴涌而出,直蹿上头颅,将安伯尘清澈的眸子染得殷红如血。

    直撄安伯尘冰冷到极致的目光,厉霖心头一凛。

    对于将安伯尘当作对手,厉霖深觉不齿,可他并不知道,从头到尾,安伯尘都没有将他当成对手,又或者说,没将他放在眼里。除了披着世家子的华丽外衣,在安伯尘眼中,厉霖无论道技还是修为,都没任何可称道之处。

    七十里琉京,安伯尘只有两个潜在的对手,一左一离,都是凌驾众生的1uan国大妖,论及手段本事比之厉霖不知高明多少倍。

    隐忍一月,现如今被自作聪明的厉霖设计陷害,又以父母相挟,潜伏琉京墨云的这条雏龙终于动了真怒。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盘算

    残阳如血,黄昏映人红。)

    书院中的热闹渐落帷幕,母女两已被女学子们拉起,嘘寒问暖,严父子则直直望向安伯尘远去的背影,余怒未消,眼里却闪过一丝莫名。

    “馨儿,回吧。”

    一路无言,璃珠似在想着心事,王馨儿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小贼可恶之极,不如派人将他押解到京伊尉那,免得他偷偷跑了。”

    按理说,安伯尘若就这么跑了,王馨儿反而会心花怒放,至少那个秘密再无人知道,也没人会和她争抢。可一想到安伯尘平日里种种可恶,王馨儿咬牙切齿,只想他被五花大绑,关入死牢再不见天日。

    “他不会逃跑。若本宫猜的没错,他应当是去自了。”

    璃珠公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转尔深深看向王馨儿。

    “馨儿,本宫怎么看都觉得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则那晚也不会如此莽撞了。”

    闻言,王馨儿只觉脊背一寒,连说没有。想到那夜偷袭墨云楼未果,回转公主府被罚跪一夜的事,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令她感到心慌的非是璃珠的惩罚,除了罚跪外,璃珠并没多说什么,她越是不闻不问,王馨儿越是心中没底。

    难不成璃珠对那安伯尘另眼相待?

    否则为何迟迟不对“玷污”了她身子的安伯尘下手?今日更是逛到了白狐书院。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踟躇着,王馨儿试探着道:“馨儿总觉得安伯尘今日之事是遭人陷害,我看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着实不易,要不公主出手帮他一回?”

    话音方落,王馨儿便落入璃珠公主的魔爪中。

    挺翘的芳tún被重重一拍,王馨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香yan旎人。

    “你一会要我捉他,一会又要我帮他,馨儿,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看向怀中一脸委屈的女子,璃珠冷笑着问道,王馨儿轻轻挣扎了下,却也不敢多言。

    “他闯下的祸,结下的仇,自有他自己承担,你若真cao心,大不了本宫将你也送进大牢,陪他一宿?”

    闻言,王馨儿心中mao,垂下螓,不再说话。

    松开王馨儿,璃珠神色莫名,沉yín着道:“如今的琉京已非你来时的琉京,齐国大1uan,吴魏蠢蠢yù动,外患生出,自少不了内1uan,你若有什么图谋也需得想清楚了,至于他”

    顿了顿,璃珠拂开颊边的青丝,幽幽道:“等明日元大人审问落,自有定论。”

    说完璃珠公主径直向后院走去,王馨儿亦步亦趋,看向璃珠的背影,目光闪烁不定

    日暮时分,王宫楼阁上,佳人唱清曲,君王含笑饮。

    穿着玄色蟒纹锦缎袍的男子笑yínyín的陪坐一旁,少时,一阵青烟从八角炉中溢出,悠悠dangdang的没入男子七孔。手臂轻颤,左相眼中闪过一缕白光,转瞬即没。

    那珠链不简单呵。

    眼前现出安伯尘腕边的那串珠链,左相笑容依旧,只不过多出少许复杂。

    这七十里琉京只有两个地方他无法去,一个是七层墨云楼,另一个则是龙泉坊的井栏,只因这两处都下有道符法咒,他若靠近则会引动阵法,降下斩妖五火。可现如今又多出一物,没有道符法咒,却带有令他不敢直视的威慑,更别谈靠近了。

    那个变数愈厉害了他是从哪得到那件上古宝器?离公子不可能。啧啧,原先还想和你抢那变数,现如今,这变数又将跳出你的布局了。

    安伯尘陷入琉京,游离两方杀局间,按理说,他一经成为变数,无论离公子还是左相都会出手将他扼杀。偏偏离公子在暗,左相在明,霍国公死后,两人间唯一的联系只剩下安伯尘。左相需得借助安伯尘来揣摩离公子的用意,而离公子也需安伯尘做棋子,来混淆视听。于是乎,安伯尘夹在两人之间,不尴不尬,若他死了,两人间唯一的联系就此断绝,即便知道安伯尘隐于墨云打着自己的主意,两人也听之任之,并未下手。

    谁料他突然多出了件克制妖法的宝器,却让左相有些措手不及。

    难不成他背后还有高人?

    这个念头生出,左相神色微凝,不由想起了那夜神游琉京的高人。

    笃笃脚步声传来,左相回头看去,来者是个小黄门,神色慌张,眼见琉君眉飞色舞的听着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不决。

    掌声响起,映红美人停下唱腔,躬身退回帘后。

    抿了口茶水,琉君看了眼小黄门,沉声道:“何事慌张?”

    “君上恕罪,白狐书院出大1uan子了,书院学子和一众教习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严惩害群之马。”

    “害群之马?”

    琉君一怔,随即笑了笑了,扇着茶盖道:“可是广平又惹事了?”

    “回禀君上,不是广平殿下,而是而是那日君上钦封的士子安伯尘。”

    “哦?他怎么了。”听闻不是广平,琉君不以为意,抿了口茶,不急不缓问道。

    犹豫片刻,小黄门猛地跪倒在地,拱手道:“回禀君上,安伯尘欺压妇孺,那对母女闹到书院,戴孝喊冤,惹了众怒。”

    闻言,琉君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暗中瞥了眼左相,放下茶盏道:“起身,你且如实说来。”

    “是。”

    小黄门蹦起身,按照厉霖的意思的,绘声绘色的将安伯尘的恶行逐一说出,添油加醋,连他自己也是声泪俱下。琉君起初一脸平静,听到后来,脸色愈阴沉。

    “够了。”

    未等小黄门全部说完,琉君开口打断,起身踱着脚步,虽未怒,可神色却僵硬而又冰冷。

    一区区学子作jian犯科,就算杀了人自由律法处置,碍不着琉君什么事。可偏偏,安伯尘的士子出身是他钦赐,当着千千万万琉京百姓的面,口施恩典。安伯尘逃学迟到他还能一笑了之,可谁曾想,安伯尘竟暗中作出这等勾当,败坏白狐书院的名声,也让他堂堂一国之君背负上识人不明的名头。

    “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停下脚步,琉君bī视向小黄门。

    小黄门心头一慌,腿肚子打软,连忙跪倒在地:“君上明鉴,奴才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转目看向左相,琉君低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回禀君上,那安伯尘辜负王恩,让君上背负不义之名,实乃罪大恶极,不杀无以儆效尤。臣以为,不如就在今夜将他杖毙牢中,以平我大琉万千学子不平之气。”

    左相起身拱手,不卑不亢道。

    他知道安伯尘是被人下了套子,可也不认为那串珠链会从天上掉下,正好被安伯尘拾到。在他背后定有高人,另一个cha足琉京之局的高人,这样一来,一切的一切都能解释了。

    已成弃子的安伯尘仿佛鸿运当头般,不但逃离出杀局,还踏上修炼之途,演武场大败厉霖,被琉君钦赐士子出身。原先还以为是那个来历神秘的红少女,如今已真相大白,那个少女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幌子,用来掩饰他们身后那个神龙见不见尾的高人。

    看来琉京中,又将出现第三方棋局了,只是不知,那位高人所图为何不过,想来他也不会眼睁睁的见着他的棋子就这样毁于琉君之手。

    眸里闪过一丝狰狞,却被左相飞快的隐于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下,恭恭敬敬,垂而立,等待琉君最终的决断。

    “罢了,等明日三堂会审。若他真是罪无可恕,本王断不会轻恕到时本王亲自前往京伊府。”

    好半晌,琉君叹了口气道,疲惫不堪的坐回龙椅,虚挥了挥手。

    闻言,左相微觉失望,转念一想如今安伯尘身陷囹圄,再无回天之力,即便等到明天也不过是稍微拖延些许时辰,想来到那时,他背后的高人定会现身。

    左相心中笃定。他来自玄德dong天,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安伯尘也往玄德dong天走了一遭。毕竟玄德dong天里的恩怨已经过去太久太久,那个地方纵然偶尔会想起,可大多时候,他宁愿能忘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一样。

    眸里闪过一丝痛苦,看了眼黯沉的天色,俊美无双的容颜上渐渐浮起一如既往的笑意,朝向琉君温文尔雅的一拜,左相转身离去。

    “映红,你也下去吧。”

    待到,左相走远,琉君散退他新封的美人,独坐高阁,遥望氤氲斜飞的残霞,神情莫名。

    也过了不知多久,从帘幕后伸出一双yù手,搭上琉君肩头,轻轻按摩起他的太阳穴。

    “你怎么看?”

    收回目光,琉君笑了笑,轻声问道。

    “王兄自有主张,何必再问。”

    迟疑着,帘幕后的女子幽幽说道。

    隔着串串珠链锦绣罗幕,看向坐于这座京城、这方国度最高处的男子,璃珠目光复杂,只觉得愈看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夜(上)

    “穿布鞋的,小僧总觉得咱们太不够不义气了。”

    策马而行,离朱雀街越来越近,憋了一路的无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转眼看向张布施,就见他眉头紧锁,浓墨般的眉梢间不知何时爬上一丝杀气。

    心头一动,无华和尚下意识的道:“穿布鞋的,你不会也是想要”

    “劫牢。”

    张布施面无表情开口道。

    无华一怔,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穿布鞋的,若是安施主真的做了那等事又该如何。”

    闻言,张布施哂笑一声,扬起嘴角,冷冷瞥向无华:“笨和尚,还真信?”

    和从小没出过秦国,没离开过庙里那尊大佛的无华不同,张布施打小颠沛流离,更是长途跋涉从关西走到关中,无论阅历见识都比无华高上数筹,修炼有成后更是常常离开中都外出历练。若说那对母女出来时他还不知真假,可厉霖和安伯尘说了些什么后,见着安伯尘那一脸令他都有些心寒的戾色,张布施哪还不知道生了什么。

    偏偏身旁这个小和尚想要出头,又犹豫不决,一路上挣扎得死去活来,张布施实在看不过眼。

    “阿弥陀佛,安施主是个实诚人,定不会做这等事。”

    无华终于不再犹豫,口喧佛号道。

    “想通就好。等回去吃完饭,准备好行头就去劫狱。”

    不再理会一脸兴奋的无华,张布施翻了个白眼,猛拍马tún,一马当先。

    刚到倚云客栈,两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这客栈似乎格外热闹,门外放着一车绸缎,客栈里正有人扯着嗓门大声说这话。

    心头一紧,两人同时翻身下马,疾步走入客栈,就见一个穿得hua里胡哨的小胖子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在他身旁的长桌前,少年少女闷头吃着饭,对于李小官不理不睬。虽说不理会,可无华和张布施都能看出那个白目少年脸上的不耐烦,眉宇间竟闪过一丝杀机。

    张布施愁眉苦脸,无华也是一脸无奈。

    安兄弟去自,他的跟班竟还在这和人家捣1uan,看他那模样,丝毫不知他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

    凑近一听,张布施和无华目瞪口呆,这李小官居然在说媒。

    “这位兄台,你若不信,大可打听一番,我那安兄弟可是琉京鼎鼎大名的好汉,匹马单枪风光演武场,连君上也赞叹连连,钦赐士子。你妹子看起来身体娇弱,就吃这么点,又怎么够?干脆跟了我家兄弟,以后大鱼大rou都有的吃。再说了,小官人我今个儿可不是空手前来,只要兄台应下,这一车锦缎都归你。俗话说,父兄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兄台应下,嘿嘿,以后我们可就是亲家了。”

    李小官眉飞色舞的说着,两张胖嘟嘟的嘴皮飞快扇动,此时倒格外轻巧。

    为了打消安娃子对自己的“念头”,李小官可谓是煞费苦心,整个下午都在旧唐古道上打转,本以为凭着他翩翩风度和伶牙俐齿定能打动几个如hua似yù的店家女儿,却不知因为他从前的“沾hua惹草”以及司马槿有意无意的提点,墨云楼李小官人已是声名狼藉,饶是厚脸皮如他吃了一下午的闭门羹也是心灰意冷。

    悻悻回转,路过依云客栈,李小官无意中见着了月青青,立马转悲为喜。

    这“兄妹”只能住最便宜的客栈,那少女看起来更是病怏怏,显然是对落魄人,缺的可不就是钱财吗。对于自己的这番推论,李小官颇为得意,大手一挥命令圆井村“双杰”偷取出钱财置办了一车锦缎,不想弱了安娃子的名头。

    “两位,不如这就跟在下去见一见我那安兄弟,嘿嘿,保管满意,保管满意。”

    李小官搓着双手,堆起一脸横rou笑yínyín地看着月青青,口不择言,却没现另一边的第一王风双拳紧捏,青筋凸起,显然已到暴走边缘,若非月青青眼神示意,李小官怕是早没命了。

    “嘿嘿,我和伯尘亲如兄弟,这位兄台,我也喊一声大舅子了”

    大舅子?

    第一王风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白目中冷光爆绽,却是再忍不住了。

    未等他作,两阵疾风蹿来,三道战意jī撞在bī仄的客栈中,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月青青终于抬起头,好奇的打量向站在李小官身旁的两个少年,若有所思,随即埋头吃饭。

    李小官自然不知他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腆着肚皮,依旧乐呵呵的说着媒,转眼被无华和张布施拖到一旁。

    “你们是谁咦,是你们嗯?小白脸和尚!”

    李小官打了个哆嗦,挣脱开无华yù白的双手,面色铁青,有些不知所措。

    和张布施相视一眼,无华和摇了摇头,一脸凝重道:“李施主,你那安兄弟可结不了亲了他刚刚去了京伊府,投罪自。”

    闻言,李小官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变色,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先前的伶牙俐齿、甜言蜜语一下子丢到九霄云外。

    “噗哧”

    笑声响起,月青青闷头吃饭,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掩口,又做回端庄文静的小家碧yù。就连身旁的第一王风也甚觉荒唐,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小胖子,铁了心的帮人给他的娘子说媒,而那人却去自吃牢饭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你别多问,也别多想,一会我同和尚去劫狱。你打理好行行李,多准备些钱财,等安兄弟回来便和他去逃命吧。切记,别走漏风声”

    看向不知所措的李小官,张布施郑重说道。

    即便他压低声音,不远处的第一王风还是面1ù诧异,深深的看了眼无华和张布施,随即低头吃饭。

    第一王风夫fù吃完饭,丢下铜钱径自上楼,无华和张布施也急匆匆上楼准备行头,只留下李小官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好半天,他才醒悟过来,猛地扭头向墨云楼跑去。

    刚一进门,李小官便被截住。

    抬起头,就见萧侯正笑yínyín的盯着他。

    “小官,这么急赶着去哪。”

    “伯尘我,我”

    想到张布施之前的嘱咐,李小官自然不敢多言,一脸慌1uan,心中焦急。

    “伯尘遭人陷害,即便能逃走,以后也得改名换姓偷偷momo的过一辈子,你当真想跟着他如此?不但你们遭殃,还连累家人一起跟着受罪?”

    闻言,李小官身体一震,脑袋嗡嗡作响。萧侯怎么知道的他并不关心,可正如萧侯所言,他若跟着安娃子去逃命,那老爹老娘可就要被官差抓走了。

    余光中,就见萧侯一脸冷笑,李小官下意识的倒退了两三步,指着萧侯,半怒半慌:“你,你想”

    “怎么,你以为我萧某想要害伯尘?哼,居然连我都信不过。”

    眼见李小官这副模样,萧侯心知他误会,苦笑着摇头道:“我派人打听才知道,伯尘是自愿去投罪自,所以那两人再厉害也带不回他。不过,伯尘xiong中自由山河锦簇,想来已有计较,你我都无需担心。”

    李小官似懂非懂的盯着萧侯,见他不似作伪,心中稍安了几分,定了定神道:“可就这么干等,总不是个事。萧老萧老先生,您老神机妙算,定有主意。”

    难得听到李小官说出这么中听的话,萧侯颇为受用,颔抚须,笑了笑道:“山人自由妙计。不过这计,却需配合伯尘而行使。走吧,随老夫去做几件事。”

    六神无主的李小官跟随萧侯出了墨云楼,而在楼对面的客栈中,两条黑影也从窗口蹿出,不多时已消失在朱雀街上。

    夜幕拉下,今夜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是一不眠之夜。

    厉霖呼朋唤友,摆下数桌酒席,大张旗鼓的庆功。王馨儿独坐冷宫,品茶望月,满脸幸灾乐祸。严夫子捧卷踱步于溪水边,神色复杂所有人都在等待明日午时,京伊府开堂审案,那个短短一月间名声响遍琉京,却几经浮尘的少年,终于要彻底淹没在琉京这潭浑水中。

    一棋落地,受到牵连的何止放在台面上目所能及的那几颗棋子,琉京如棋盘,晦涩深沉,却在不经意间,即将迎来它下一次动dang。

    而那个万众瞩目的少年,墨云楼安伯尘,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盘坐在京伊府大牢中。月光透过铁栅栏,爬上紧锁四肢的铁链,锈迹斑斑,却又格外刺眼。

    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安伯尘面1ù古怪,随即欣慰的一笑。

    狱卒们都去吃饭喝酒,此时偷偷momo潜入大牢的,除了来杀自己的人外,也只有他们了。

    眼前dang过一阵黑风,张布施携着无华出现在牢笼中,无声无息,连草垛下的蟑螂也没惊动。

    “跟我们走。”

    张布施看了眼安伯尘,平静的说道。

    “多谢二位兄台。”

    拖着沉重的铐链,安伯尘起身施礼,随后又盘tuǐ坐下,思索片刻,笑着道:“两位还是请回吧。”

    闻言,无华皱起眉头,急声道。

    “安施主,你”

    无华还未说完,就被张布施止住的。

    若有所思的看向正襟危坐,横看竖看都没半点囚徒样儿的安伯尘,沉yín片刻道,张布施笑了笑,拉上无华卷起一阵黑风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夜(下)

    安伯尘并没想到两人会来劫狱,他却知道,即便身为神师门人,两人劫狱之事一旦泄漏,琉君就算不兴师问罪,也不会仍由他们继续留在京中。

    诸侯自有诸侯的尊威,更何况隐忍如李鈺,更是xiong怀大抱负的君王。

    此前安伯尘还当琉君庸碌无为,被左相独揽大权。从璃珠梦中走出后,安伯尘已然收起了从前的小觑。开平初年的那位君主雄姿英,才智兼备,进退有度,心怀力挽狂澜之志,又怎会短短七年中便大权易手,沦为昏君

    无论怎样,对于无华和张布施冒险前来营救,安伯尘心生暖意,免不了有些感动。

    不过,今夜这顿牢饭,安伯尘是吃定了。他若一走,那便是坐定罪状,牵连家人,更何况如今修为尚不足地品,即便走又能走到哪去?

    “三番两次手下留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月光越过铁窗悄然没入,少年对月而思,面庞时明时暗。

    厉霖屡次yù置安伯尘于死地,演武场上是一次,夜袭墨云楼是一次,这两次中安伯尘都有机会将厉霖重创,轻则修为全废,重则一命呜呼。可安伯尘顾虑太多,虽知厉霖已对他心生恨意,却没下杀手。

    两人身份悬殊,地位犹如天壤,安伯尘不惧厉霖,却不得不考虑他背后的世家,以及对他报以厚望的琉君。

    一时间,安伯尘陷入沉思。

    他还没想上多久,那句饱含讥讽居高临下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圆井村离琉京不过二十来里地,你若不去自,连累了家人,可是大不孝”

    已然渐渐冷静的怒火再度腾起,奔涌而上,灼烧着少年不再平静的心。

    双目通红,安伯尘紧抿双net,手中的枯草树枝寸寸折断。

    他能忍受一切,东躲西藏,受尽冷嘲热讽,背负琉京万民指都不会存于心头。可面对厉霖对自家爹娘的要挟,安伯尘再无法保持镇定。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骨子里燃烧着,蠢蠢yù动,到最后狂涌而上,憋屈、恨恼、不甘一股脑的冲出,将他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月光拂过少年眉梢,散去那丝戾气,可他的面容却冰冷有如腊月寒雪。

    “世家子便能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任意玩nong?既然如此,那我便来和你斗一斗这一回,我绝不会再留情。”

    生平第一次,安伯尘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坐在昏暗bī仄的孤牢中,拘囿于冰凉的铐链下,青苔草垛间散着netbsp;转瞬,薄netbsp;“急急如律令,鬼影去无踪。”

    “当啷!”

    空dangdang的锁链跌落在地,一条黯淡得rou眼几难看见的水影游转而出,如蛇似龙,攀爬上长满青苔的牢墙,穿过铁窗,不见了踪影。

    施展水行术游走出京伊府,安伯尘站起身体,看着一旁匆匆而行,却对他视而不见的路人,暗暗点头。

    这水行术一经施展,化身无形无色之水,能如水流般纵横无忌,rou眼难辨,当真是夜行妙法。

    “夜黑风高杀人夜”

    念叨着司马槿常说的那句话,安伯尘莫名一笑。

    “杀人毕竟是下乘,也太便宜他。你厉公子既然想让我身败名裂,受辱而死,那也就别怪我了。”

    化水而行,虽不及地魂神游那般疾快,却也比骏马奔驰快上许多。安伯尘游走于琉京大街小巷,穿梭过旧唐古道,在王宫前停下脚步。

    驻足观望,安伯尘眉头微蹙,暗暗思量起广平的住所。

    他心意方动,就觉水火二势从下丹田漫出,猛地冲上额心。额心中央那枚道符光华大作,钻入安伯尘眸中,转眼后,安伯尘清楚的看见广平县主所在的那座长乐宫。

    那日成就地魂后,安伯尘不觉忽视了霍国公给他种下的缩地符,直到今晚被关入大牢方才想起。

    缩地符有两用,一是将安伯尘禁锢于七十里琉京,二则炼化后心意一动便可让安伯尘环视京城,看到心意所想之地。那时的霍国公见讖而忧,指望着安伯尘能凭缩地符保住霍穿云,却不料霍穿云得遇泰山居士逃得xìng命,而安伯尘则借助缩地符成就地魂。

    眼前浮起那个怯生生的虎牙少年,安伯尘神色复杂。

    “国公此举全为云儿,到头来也不知是害了我,还是成全了我。不过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不再踟躇,安伯尘施施然走过鸣哨暗岗,百人shì卫,千人羽林视而不见,游走过亭台楼阁,穿梭在一座座宫殿间,终于在长乐宫前停下脚步。

    从门缝间游入宫殿,安伯尘看向酣睡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

    手捏印法,安伯尘收敛水行术,盘膝坐于侧榻。

    双目陡然睁开,淡淡的黑影从右眼蹿出,飘上广平的netg榻,转眼钻入广平眉心处的漩涡。

    公主榻上睡,囚徒当前坐。倘若此时有宫人进来,见着好整以暇坐于广平县主一旁,闭目不动的安伯尘,定会被这番诡异的场面吓个半丝。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游回转,地魂飘然而出,重新游回安伯尘右眼。

    身躯微震,安伯尘睁开双眼,轻咦了一声,眸中闪过惊诧之色。

    世家多龌龊,更别谈王室子弟,安伯尘今夜前来本想神游入梦,从广平梦中探得她不足为外人道的隐sī秘密,以此相要挟,威bī利you,将广平争取到他这一边,孤立厉霖。广平为虎作伥,伙同厉霖设计陷害安伯尘,安伯尘心中不齿,自然不会手软。

    谁曾想到,刚一入广平梦境,安伯尘便见到漫山遍野的栀子hua,清澈柔和。

    飞过一片片栀子hua丛,安伯尘看遍广平往事,心中诧异。她生于魏国,乃是亲王之女我,魏王侄女,却因倍受琉京宠爱,因此常年往来两国。而她所行之事竟和漫山遍野的栀子hua一般纯洁无瑕,直来直往,明辨是非,不留把柄,毫无龌龊之事。

    看向睡于卧榻的少女,渐渐的,安伯尘嘴角浮起轻笑。

    既然她和自己先前所想的不同,并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王室纨绔,那就更好办了。她之所以相助厉霖,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受了厉霖门g骗,一旦她知道了厉霖的阴谋伎俩,恐怕杀了厉霖的心都有。

    “急急如律令,鬼影去无踪。”

    口念咒语,安伯尘再度化作无形之水,起身走到榻前,犹豫着,伸手捏了把广平光华细嫩的脸蛋。

    水行术的妙处颇多,虽是无形无色的水流,可若心意一动,亦能力,在这点上倒比之地魂神游好用许多。

    摇了摇脑袋,广平睡得很沉,安伯尘一捏之下竟没能醒来。

    安伯尘心下无奈,犹豫片刻,伸出手指夹住广平tǐng翘粉嫩的鼻尖。

    呼吸不畅,广平自然着急,摇头晃脑,甩胳膊踹tuǐ,看得安伯尘心觉好笑,过了许久方才幽幽醒转。茫然的看了眼天hua板,广平rou了rou鼻子,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刚想继续睡去,就听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之所以低沉,自然是安伯尘隐瞒身份刻意为之。

    “广平,你做的好事!”

    广平县主先是一愣,重重掐了把手臂,痛意传来,她的身躯陡然一震,脸上浮起惊惶之色。

    “是谁!谁在那!”

    夜深人静,一觉醒来居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换做别的人恐怕早已吓得半死,广平虽然惊慌,但也能自持,倒让安伯尘高看了一眼。

    “本人无邪,无邪居士。”

    下意识,安伯尘又道出那个假名,心中却生出一丝警惕,暗道回去后定要用白布将无邪的枪柄缠紧,免得被人现那两个字,毕竟“无邪”这个假名已用了许多回,扮演的又是那等高人,万万不能泄漏。

    闻言,广平县主脸上的慌张稍减弱几分,四下打量,惊疑不定道:“不知居士为何来找广平,可否现身一见?”

    “现身就免了。”

    安伯尘沉yín着道:“我来寻你,是为了白狐书院学子安伯尘。”

    话音落下,安伯尘明显见着广平县主面1ù不屑,眉宇间浮起浓浓的厌恶。

    冷笑一声,安伯尘不等广平开口,接着道:“广平,你可知你冤枉了好人?”

    “好人?”

    广平闻言一急,也不管这位不1ù面的高人是何方神圣,挥舞粉拳,嚷嚷道:“那安伯尘实乃彻头彻尾的hún蛋东西,也不知道用什么阴谋伎俩战败了厉家公子,为祸白狐书院。他sī吞那对可怜母女唯一能换得钱财的宝珠,害得那对母女走头无路是广平亲眼所见,若非广平相救,哼,恐怕她们早已饿死街头了。”

    原来那个“好心人”就是广平县主,厉霖这个圈套当真滴水不漏,不过,却犯了个小错,只这一错便能让他身败名裂。

    看向义愤填膺的广平县主,安伯尘心中道,沉yín片刻,慢条斯理笑道:“所听不一定是真,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若这一切都是厉霖暗中捣鬼,陷害安伯尘,不知你又当如何。”

    “不可能。”

    广平毫不犹豫道。

    “倘若安伯尘原本无辜,却因你广平受厉霖门g骗,迫害如斯,殿主就当真心安理得?”

    安伯尘加重语气,声音愈低沉。

    广平一愣,随即笑着摇头道:“倘若如此,广平定会向君上道明此事,还安伯尘一个清白。并且并且向他道歉。不过只是假设而已,断不会如此。”

    安伯尘嘴角翘起,笑了笑道:“还望县主记得今夜所言”

    转眼后,安伯尘面庞微红,尴尬道:“是了,想必殿下有隐身符吧。”

    闻言,广平县主一脸古怪,却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七 无邪居士初登场

    “你能避开琉宫高手孤身潜入,居然都没用隐身符无邪居士,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本居士本居士神通广大,自然不需要道符。”

    “那你为何不施法让我也隐身,白白1ang费本宫一张道符!”

    “这施法时候动静太大,如此一来殿下就无法随本居士去看那个真相。”

    安伯尘脸不红耳不臊,扮足了高人架势,搜肠刮肚回答着广平县主没完没了的问题,心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费尽口舌将广平县主诓骗出长乐宫,安伯尘道行不够又没道符,自然无法带上广平,只好让她自备,一路上却问东问西,好几次险些让安伯尘1ù出马脚。

    披夜而行,安伯尘化作无形止水,卷起广平遁出王宫,穿梭过琉京大街小巷,直往栋苑街而去。

    夜色深沉,烟hua寂冷,怀中芳泽幽幽,虽然广平祭符隐身,可安伯尘还是能感觉到怀中娇躯的柔软和滑*嫩,烫手无比。

    如若广平知道此时抱着她是那个让她咬牙切齿、无比厌恶的安伯尘,不知道她会不会当即昏倒过去昏到不会,怕只会立马蹦起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安伯尘心情莫名,只觉好生荒谬古怪。

    越是接触广平,安伯尘越觉此女和他先前所想的截然不同。胆大包天,xìng格直爽,却又容易相信人,从被“无邪居士”这个所谓高人成功诓骗出王宫便可见一斑。

    如此xìng情,难怪会被厉霖利用。

    眼前浮现出厉霖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的嘴脸,安伯尘心中又是一怒。

    此时的你恐怕还在沾沾自喜,只等明天坐看我身败名裂,惹恼琉君赐死狱中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只因那个微不足道小错,即将功败垂成。

    只要赢得广平,此局便破了大半。

    抚平心意,重归镇定,安伯尘卷起广平县主游走进厉府。

    蜷缩在安伯尘怀中,广平只觉自己躺在一汪温水间,很是舒服,可一见着来到厉府,广平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无邪居士,你带广平来这做什么?”

    “一会便知。”

    安伯尘也不多言,熟稔的穿梭过回廊宅邸,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一座大宅前。

    夜色清冷,晚风作响,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一丝古怪的声响。只听了片刻,广平便面红耳赤,跳开两步,沉声问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里面那人是厉霖。”

    “是又如何?”

    广平毫不示弱的问道,心中生出警惕。

    在她心中,世家子和府里的婢女jiao*欢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两情相悦即可。反倒是那位古里古怪的无邪居士,深更半夜带自己来这听墙角,处处透着邪意他不会是想

    心头扑通扑通直跳,广平满脸戒意,对这位无邪居士的好奇也dang然无存。

    此时安伯尘也看不见广平,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出的冰冷气息。

    心下哭笑不得,安伯尘低咳一声道:“还请殿下看一眼,和厉霖欢好的女子是谁。”

    闻言,广平面1ù怒容,转眼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兀自一愣,踟躇半晌,终究还是走到窗前,捅破窗纸小心翼翼的看去。

    暗红的烛光下,两条赤1uo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喘息急促,颠*鸾*倒*凤。

    “rǔ娘”

    “霖儿”

    刚听了两句,广平便有些吃不消,刚想离身,可当她看清那个百般迎合厉霖的女子的面容时,广平瞳孔猛缩,下意识的捂紧嘴,倒退两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安伯尘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并没说话。

    厉霖这条毒计纵有百般好,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去让他的rǔ娘来扮演那位落魄的商贾夫人,演技虽好,几乎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却免不了成为?间,他已经开始为以后作起打算。

    有了水火二术,再加上神游入梦的法门,未尝不能树立起“无邪居士”这个身份,隐于暗处,来历神秘,这样一来倒能省去许多麻烦,更能

    “居士?”

    安伯尘正想着心事,耳旁传来广平县主的探询声。

    安伯尘思索片刻,沉声道:“居士为方外人,偶涉红尘,却见种种不平之事,心有感悟,遂暂留此间,只求世事如常。”

    安伯尘这话说得极大,看多了戏文,此时说起来倒也流畅,却将一旁的广平县主唬得一愣一愣,瞪大双眼,满脸敬佩。

    “居士果真高人,今日得见居士,为广平之幸居士可是神师?”

    听得广平所言,安伯尘不经想起了那日夜会三神师,他们也以为自己是神师,难不成无华和张布施来到琉国正是为此?

    安伯尘心头一紧,随即放宽,反正无邪居士这个身份也只是偶尔一用,真正在琉京的是安伯尘,找不到无邪神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时候不早了,殿下还请回转,明日若是去迟了,那安伯尘可就真要门g冤九泉了。”

    安伯尘不置可否的笑道,卷起广平县主向王宫而去。

    “无邪居士,广平还能见着你吗?”

    夜风拂过,广平忽然开口问道。

    “或许吧。”

    想了想,安伯尘如实答道。

    将广平县主送回长乐宫,安伯尘并没急着返回京伊府,而是又来到栋苑街。

    一眼望去,长街两侧皆是高府深宅,住在在这里自然都是身居高位的王公大臣,以及不可一世的世家子们。

    寻着一处僻静幽暗的巷子,安伯尘盘膝而坐,现回原形。双目陡睁,虚影自右目而出,飞快的滑入长街,钻入第一间王宫府邸,三柱香后出,继续前往第二间

    神游入梦之术安伯尘虽只是初涉,可经过风仙子提点,越往后,安伯尘越能感觉到其中的奥妙所在。得入梦境可历览故往,探查秘密,也能附身梦中人物,恐吓梦境主人,便如同那日吓唬萧侯一般。

    就在今夜,满城百多世家子都做了同样一个梦,梦见了同一个人,一个名叫无邪居士的得道高人。

    醒来后,世家子们汗湿香衾,想着那个古怪却又令他们心寒的梦,四目无光着愣,许久方才回过神,也只当是一场寻常的噩梦,继续门g头大睡,并不多想。

    或许只有等到第二天,呼朋唤友相聚,偶有一人提及此事时,方才会惊惧到极点。

    不过,还得等到明天。

    神游回转,虚影爬入右眼,安伯尘睁开双目,如是想道。

    长街尽头的天空已染上几丝青檬,拂晓将至,安伯尘不再滞留,化水而行,施施然游走过大街小巷,重返那座禁卫森严的大牢。

    少年正襟危坐,套上铐链。

    晨曦从远天dang下,散出一抹洒入铁窗,牢狱也不再那么昏暗。

    “你厉霖能有今日的风光不过是仰仗祖宗荣耀,借助这些趋炎附势的世家公子等你一觉醒来,现满城世家子都被我撬了墙角,而你所仰仗的世家恩宠也离你远去,却不知你厉霖还如何在琉京存活下去如何及我。”看向湿冷墙角下钻出的那颗青芽,安伯尘垂着头,喃喃低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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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介绍:
仙人死绝,传承凋零,仅余一部修行秘籍却被大匡诸侯、世家所持。
从圆井村走出的小仆僮,懵懵懂懂的踏足暗流涌动的琉国京城......和戏文里老生常谈的一般,不过又是一段狗血传奇的开场,可当他终于登阁望云,蓦然回,却现自己只是无数传奇中的一段罢了。如此,是随波逐流,还是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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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全新情节设定仙侠文,全新地图、pk模式,追求新鲜刺激的请进,【非种马后宫】,女主很有爱~~~~~有过254字完本纪录,99%不会TJ,可以先【收藏】,养肥再看吧)仙朝帝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帝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帝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