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西流海攻略(上、中)
暗黄的沙砾被河水卷向滩涂,几个长手长脚的男子弯腰匍匐,在河岸边仔细的搜寻着什么。
他们是淘金者,土生土长的西流海长谷县人,从前都是背井离乡,在西流海南边淘金。这几个月来,民间盛传长谷县出产金沙,谁也不知道那些金沙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原本荒废的长谷县东郊河湾一下子变得无比热闹,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淘金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就连长谷县的酒肆客栈也生意火爆,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十九万里西流海和天地间大多数地方都不同,海水从西面涌来,将庞大的洲地切割成千万片,时间久了,海流渐渐稳定,人类便在海水切割成的巨大滩地上建立国度,城池和县府。而在大海九曲回肠的支流中,隐藏着许多洞府,妖兽盘踞其间,在许多年前妖兽和便和人类达成协议,只要在城池或者县府中,妖兽便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出了府城,人类便不再受到保护,因此大多数西流海百姓都选择长年呆在城里,即便有事出城也会聘请散修,然而聘请散修价格高昂,也只有城中大户才有这个财力。
“大舅,你干嘛总是发呆?”
河滩旁,一个十**岁的青年好奇的问向身旁的中年男子。
“你呀第一次出来淘金,什么都不懂。”中年人喟然一叹,转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四面八方:“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会引来妖兽,你大舅我岁准备了水遁符,可也得小心点儿,免得妖兽出没来不及祭符。”
闻言,那青年一怔,随后大笑起来。
周围的淘金者奇怪的看了眼两人,随后又埋下头继续寻找金沙。
“大舅你消息好不灵通。”年轻人笑着指向不远处的河心小岛:“大舅你看见那间客栈没?”
中年人掏出千里眼,定睛望去:“龙门客栈?”
“正是。”青年得意洋洋的说道:“大舅你莫要小看这间客栈,三个月前这间客栈一夜之间建成,从那以后,长谷县方圆百里竟然再无妖兽出没。”
“这怎么可能?”中年人一脸惊讶。
“都说那间客栈是一男一女两位散修开的,才三个月时间,已经成为细流海散修的聚集地,长谷县人时常看到有散修飞入小岛,在客栈里一呆便是好几天,你说怪不怪。”青年人说到散修时,一脸崇敬。
若非有这些散修存在,西流海早已成为妖兽的国度,哪会像如今这样,至少在城池府县中,人和妖兽都能和睦共处。
中年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围拱着两个青年男女向河滩便行来,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们喝斥驱赶着淘金者,淘金者们虽然愤慨,却都不敢反抗,纷纷让开道来。
“难道他们就是”中年人喃喃道。
“当然不是,散修们哪会这样气焰嚣张。”青年面露不忿道:“大舅,你看他们的打扮,分明就是流沙国的人。”
“流沙国!”中年人一惊,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快走吧,流沙国的人我们可招惹不起。”
在细流海有三大国,实力远超其余诸国,流沙国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国中有散修过百,皆被往王室招揽,就连寻常妖兽来到流沙国,也会客客气气。
“二哥,龙门客栈就在前面了,你可是手痒了?”
开口说话的是众星拱月中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面容清丽,却是当今流沙国国主六女,自幼拜入一名散仙门下,修习道法,使得一双飞沙剑,芳名远扬,人称西沙公主。
而被她称为二哥者,身形高拔,相貌俊挺,是流沙国国主次子,也随散仙修行,三年前得了一口火葫芦,随后便有了火龙王子的称号。
“一个小小的客栈竟能成为细流海东境最大的散仙交易所,客栈的主人定然不凡。六妹,你可别胡闹了,保不准客栈的主人有仙人修为。”
火龙王子淡淡说道。
“就算是仙人又如何。”细沙公主黛眉一挑,拨弄着那双飞沙剑道:“有栗老在,寻常仙人哪会是我们的对手。这个龙门客栈虽小家子气了点,可也算精致,本公主收了。”
在两人身后的马背上坐着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他宠溺的看了眼细沙公主,笑道:“公主想要什么,老朽自然会为公主取得。至于那个龙门客栈,老朽也打探过,客栈主人是两个外来者,无需担心什么。”
“就是。二哥你怎么越修行越胆小了,在西流海有谁敢招惹我们流沙国?嘻嘻,还是栗老最疼我。”
西沙公主娇笑道。
见状,火龙王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师父虽是一介不太出名的散修,可交游广泛,便连西流海曾经鼎鼎大名的拾龙客也认识,从拾龙客口中,他师父知道了在西流海之外还有一大片广阔的天地,奇人异士无数,比西流海散修厉害的修士数不胜数。因此火龙王子打从修炼起,便被告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虽然贵为王子和散修弟子,可甚少骄扬跋扈,待人颇有礼数。
“两位殿下闭上眼睛,老朽这便带你们去见识一番那个龙门客栈。”
说话间,栗老手捏印法,卷来一阵飞沙走石,裹挟着大队人马飘向河心沙洲。
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都一脸兴奋,他们如今只不过是金丹期,对于仙人境的道法是可望而不可及,虽说也见识过不少,可每每遇上仍免不了一阵激动。
不多时,流沙国的护卫们落到沙洲上,不远处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客栈,牌匾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护卫们留在客栈外,栗老率先向客栈走去,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紧随其后。
走到客栈门口,栗老伸手推向木门。
“咦。”
栗老暗暗吃惊,却是发现他一推之下,木门竟然纹丝不动。
皱了皱眉,栗老稍稍加力,可木门依旧一动不动。
“怎么了?”
火龙王子问道。
“没什么。”
身为流沙国排名靠前的客卿,竟连一间客栈的大门都推不开,他还有什么颜面?
心中微微恼火,栗老从丹田抽出一股元气,化作万斤巨力,重重推出。
足以断山裂金的力量钻入木门,竟入泥牛入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栗老,你看这。”
西沙公主忽然叫道。
栗老狐疑的转过头,目光落向客栈大门斜侧方,一块很不起眼的铜牌上,看着那两行字,栗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老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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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足够,无需献宝。力气不够,献宝一枚。”
“黑店,这简直是黑店!”
西沙公主看得直跺脚,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在铜牌下凸起这一张蛇口,显然是用来“献宝”的。
西沙公主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又拜入散仙门下,见识不俗,可从未见过如此客栈,进门前还要给钱,简直是黑心到无以复加。
“罢了,罢了,能口出狂言定有所依仗。”
火龙王子笑着道,随后从法宝囊中掏出一柄短匕,犹豫片刻,放入蛇口。
西流海的资源大多被那些强横的妖兽霸占,虽说妖兽也会寻找散仙炼制法宝,可散仙能分到手的,少而又少,每一样法宝都弥足珍贵。火龙王子献出的这柄匕首足足有元婴境的品秩,虽不及火葫芦,可对他来说仍然很珍贵。
“二哥你还真舍得。”西沙公主瞪了眼火龙王子,不悦道:“大哥和你要了好几回,你都不给。哼,等回去定要和父王好生说道说道。”
“二王子你无需如此。”
栗老也在一旁附和道,和西沙公主一样,他也是恨得牙痒痒,对他而言,今日可真算是颜面扫地,铜牌上的两行字就像一张大巴掌,重重拍打在他脸上。
火龙王子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下一刻,他猛地一愣,同时愣住的还有西沙公主和栗老。
之前被放入蛇口的匕首竟然被退了出来,与此同时,铜牌上又闪过一行字——“低等法宝,不收。”
此时不仅是西沙公主和栗老,就连火龙王子也有些恼火。
元婴境的法宝竟然被对方说成低等法宝,要知道在法宝稀少的西流海,一件元婴境的法宝足以换得十车黄金,且还是有价无市。火龙王子也生怕栗老抹不开脸,一怒之下出手把这间客栈毁了,方才献出这柄照曲匕。当然,也有结交客栈主人的念头在其中,毕竟短短三月便让一间客栈在西流海声名远播,这客栈主人定有几分本事。
“栗老,不要在手下留情了。”
西沙公主沉下脸道。
闻言,栗老暗暗叫苦。
他拥有四重天仙人境修为,如何看不出客栈大门被人下了禁制,若是全力出手或许能轰开大门,可如此一来,这一间小小的客栈定然无法保住。得罪了这家黑店主人他倒无所谓,可客栈中还有许多西流海散仙,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栗老可不想将他们都得罪了。
眼见栗老面露迟疑,西沙公主哼声道:“莫非栗老力气不够?不够本公主来。”
说着,西沙公主便欲伸手推向大门。
轻轻一叹,栗老硬着头皮伸出双掌对准大门。
反正有流沙国做靠山,即便有散修不满,也没胆子对庞然大物般的流沙国发难。
心中如是想着,栗老鼓动全身元气聚于双臂,眼中精光绽放,猛地推出双掌。
西沙公主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微微得意。
仙人的全力一击,别说一间小客栈了,就连西流海中随便一个小国也承受不了。
她之所以想要打龙门客栈的主意,除了好奇和少女的游戏心思外,还有一丝难以对外人道来的嫉妒。接触过龙门客栈的散仙都对龙门客栈讳莫如深,只道是一个法宝、丹药的交易之地,让外人难以探析虚实,可偶尔也有散仙一不小心说漏嘴,比如龙门客栈国色天香、令人神魂颠倒的老板娘。
西沙公主有相貌有家世,更难得的是散修弟子,便是寻常散仙见到她也是毕恭毕敬的称上一声仙子,听得她心花怒放,隐隐自视为西流海第一美貌的仙子。
如今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客栈老板娘,让那么多散仙流连忘返,西沙公主自然不服。
静静注视着,西沙公主只等这间客栈在她眼前毁于一旦。
西沙公主的幻想并没发生,栗老的全力一击竟然没在这间客栈上产生半丝痕迹,依旧如同西流海外那座雄浑的高山,岿然不动。
好在,客栈的大门终于被栗老缓缓推开。
大门向内敞开,每移动一寸,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便隐约觉得,沙洲上的景致甚至是空气,都在发生着难以道明的改变。
两人修为甚低,金丹期也就是天品修为,自然无法感觉到河心沙洲一带的元气波动。
栗老已是四重天仙人,如何发现不了。
可眼下他已是骑虎难下,倘若此时收手,他定会被客栈大门的反弹巨力震飞出去,因此他只能继续鼓动元气,用力向前推去。
“咯吱!”
在栗老耗尽几乎全身元气后,他终于将客栈大门推开。
匆忙回头,栗老看到了令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随着客栈大门敞开,一丝古怪的力道从客栈最高处涌出,直入云霄,驱散开天边流云,将隐藏在天地间的五行灵赟收拢,金木水火土,无比精纯的灵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随后收入客栈中。
一时间,天空尽头五光十色,仿佛打翻了的颜料。
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怔怔的望着,一脸不可思议。
栗老则有些傻眼。
他清楚的知道,正是自己全力推动大门,巨力传开,被某种古怪的道法收拢,捕捉着天地间的五行灵赟。
换句话说,他不明不白的当了一回苦力,耗尽全身元气为龙门客栈捕捉天地灵赟,供客栈里的人修炼。如此精纯的五行灵赟,若是供自己修炼,不出几年说不定能突破到四重天巅峰
“栗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五行灵赟散去,西沙公主转头看向栗老,疑声道。
“没什么。”
栗老摆了摆手,心中生出一丝贪念。
看来这间客栈是一个法宝,能够捕捉五行灵赟的珍稀法宝,难怪和龙门客栈打过交道的散修都神神秘秘的,如此好地方,谁舍得分享。这法宝若是被自己得到,就算无法独享,献给国王,用于流沙国的散修修行,自己的修为和地位也会节节攀升。
想到这,栗老看向西沙公主,微微一笑道:“只是这间客栈的主人好生可恶,若是知道他们得罪了流沙国的二王子和六公主,也不知他们会做何感想。”
“进去就知道了。”西沙公主少女心性,被栗老暗拍了一阵马屁,心中微喜:“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客栈主人看到我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看着一前一后走入客栈的西沙公主和栗老,火龙王子皱了皱眉,连番离奇遭遇让他无法再小看这间客栈的主人。
西沙公主看不出来,他却发现栗老走路时身体轻浮,显然元气大损。无论对方是谁,只用一扇门便让仙人境的栗老吃了大亏,定非善与之辈,说不定是哪个云游到西流海的仙人。
想了想,火龙王子走进客栈。
刚进入客栈,他便发现栗老和六妹呆如木鸡的站着,目光投向客栈深处,火龙王子心头狂震,同样一动不动的立于当场。
第五百四十四章 西流海攻略(下)
从外面看,这间龙门客栈不大不小,真要形容出它有多大,那么也就是一间寻常的两层客栈的大小。
然而进入客栈,火龙王子三人看到的,却是一幅超乎他们想象的画面。
客栈共有七层,只是第一层便有半个流沙国宫前校场那么大,里面摆满了酒桌,散修们四五成群的饮酒交谈,而客栈里不单单只有散修,不时还能看到几个丑陋的妖兽围坐桌案,也在把酒言笑。
客栈一层光线幽暗,却因嵌在墙壁上的那几颗古玉,偶尔闪过几缕白光,就好像刀光剑影一般。
“那是蝎石玉?”
栗老盯着墙壁上充当烛灯的古玉,惊讶的张大嘴。
蝎石玉是西流海的稀罕物,巨蝎王一族的遗腹卵经历千载所化,是顶尖的炼器材料,万金难换,却在这间客栈中被当成灯火来用,看得栗老心里直滴血。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火龙王子的法宝会被退回来,并非客栈主人有意刁难,而是对方真的看不上眼。
一时间,栗老踟躇起来,他原先还打着怂恿西沙公主强吞下这间客栈的主意,可如今看来,客栈主人拥有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出不少。
光是客栈一楼便聚集着上百散修,数十妖兽,虽已在城外,可彼此间仍旧和睦共处,这样的景象已能称得上荒唐。
更荒唐的还在后面,客栈二楼竟是一汪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三楼是高山草原,数以千计的异兽奔腾在草原中,每一头身上都散发着真人境的气息。四楼,五楼,六楼其上的每一层楼都是令人难以想象、压根不应该出现在小小客栈中的景象,而第七层,则是天边的云雾粉霞,霞光中,一男一女正坐拥楼阁,对着身前的几个童子指指点点。
也只有仙人才能勉强看清全部七层,如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看到第三层已是头昏眼花。
栗老越看越惊,他隐隐猜到些什么,可又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一个机灵的伙计端着一壶子茶快步跑到三人面前,笑容满面道:“几位客官辛苦了,先喝点茶水。”
茶香扑面,栗老下意识的嗅了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元气运转的速度快了十倍。
好神奇的茶!
栗老暗赞一声,刚想伸手,却有一个人比他还快。
“啪!”
西沙公主挥手将茶壶打翻在地,刺耳的声音传出,客栈内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散修还是妖兽,都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古怪的望向西沙公主。
西沙公主大为满意,看着不知所措的伙计,讥讽道:“你这家黑店真是黑到底了。进个门都要百般刁难,谁稀罕你的破茶水”
话还没说完,西沙公主一眼看到躺在地上挪动的似蛇非蛇的生物,胃中泛起一阵恶心。
“你,你进了客栈还不放过我们,竟在茶里放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这家客栈也没几天生意好做了!”
西沙公主勃然大怒,并没主意到不远处的散修们仿佛在看白痴的目光。
栗老见多识广,怔怔地盯着地上的生物,半晌有些尴尬的问道:“这可是蛟精?”
客栈伙计也懒得和西沙公主计较,再无半点热情,略一点头,转过身:“正是。这是千年蛟精,但凡进入客栈的客人,老板娘都会献上蛟精茶一壶,让客人补充元气。”
栗老听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对西沙公主发火,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蛟精是西流海第一等的奇品,乃是五爪蛟龙日夜吐气所化成的精华生灵,能医白骨,使凡人得道成仙,亦是修行之人补充元气的上上品之物。却因它乃是蛟龙一族的珍宝,出水即化,因此绝大多数散修只闻其名,见都难见上一回。
感觉到栗老责怪的目光,以及客栈能众人的指指点点,西沙公主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可身为流沙国赫赫有名的公主,她哪里抹得开面子。
“你,站住,让你说的那个老板娘出来!”
西沙公主上前一步,拦向那伙计。
谁料伙计置若罔闻,身体化作一阵流烟,再出现时,已至十步外。
西沙公主一怔恍惚,半晌才问向栗老:“那人也是散修?”
栗老凝重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他的修为可比你们高明许多,真人境。”
闻言,西沙公主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真人境的客栈伙计显然已经超出她所能想象的范畴。
“走吧殿下,这里可不是胡闹的地方。”
栗老摇了摇头,率先走过去
“老板娘,刚才好像有人找你。”
“一个胡闹的小女孩,懒得理会。”
“你以前,似乎也喜欢胡闹。”
“是啊,可我的手段却比她高明一百倍。”
司马槿笑着道,转头看向身旁的青衫男子。
离开胤京后,她和安伯尘并没回转圆井宗,而是在天地间到处游逛。海内外,蓬莱仙山,极冰洋,悬空山但凡天地间有趣的地方,都留下的两人的踪影。司马槿仗着有安伯尘这个真仙境的大高手,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尽情搜罗奇珍异宝,离开时,那个地方便会多出一间名叫龙门客栈的客栈。而安伯尘则会用丹药以及那千多头异兽,和各地强者做交易,攀交情,屡试不爽,除此之外,安伯尘也会留心一些拥有极佳天资的凡间童子,五年时间,他身边也已聚满了五名童子。
“你就不怕他们以后超过你?”
看向在云间修炼的童子们,司马槿笑着问道。
“超过又如何。”
安伯尘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
“人的**总是难以估计的。”司马槿瞪了眼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安伯尘:“终有一天,等他们发现再无可上,便会把目光对准你,将你当成踏脚石,到时被人欺师灭祖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安伯尘笑了起来,揽上司马槿的酥腰道:“我四势齐修,他们只修两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超越我。”
“可保不准他们也会有什么奇遇,就像你一样。”
“神仙府或许是能给修炼之人带来奇遇,可祸福相依,奇遇越多,厄运也会纷至沓来。他们想要超越我,先活下来再说吧。”
“等他们活下来,就要欺师灭祖了。”司马槿掐了把安伯尘,不服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无欲无求?”
“说我无欲无求也太过了一点。”安伯尘笑道:“你也把人心想得太险恶,有秩序在上面盯着,谁也无法真正随心所欲。再者,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应该已经和你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
“你终于信了?”司马槿娇躯微颤。
“你对我说的话我总会相信。只不过,倘若天地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衍变下去,未免也太过可怕。”安伯尘说着,话音一转:“不过也没什么,周天如圆,亦如轮回,总是循环往复的。那些隐居起来的传人中的老家伙们,定是早已看破了这一点。”
这些年,安伯尘和司马槿逍遥天地,除了结交天地强者,为日后那番大事业做准备外,也想过寻访那些传说中的远古人物。
比如远古第一世家,又比如那个剑斋。
可寻了五年,却连半点音讯都未曾听闻,更别说找到他们。
远古时期的无上强者们,哪个不是超脱轮回,真正能和天地齐寿的存在,却都齐齐消失,只留下那一段段令人向往的传说。
“别想那么多了。”司马槿温柔的看着安伯尘,笑道:“再往后,你想要突破玄仙,至少需要半个甲子,想要突破无上,更是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好在如今天地间,玄仙强者凤毛麟角,一个手也能数得出来,已经没多少人能威胁到你。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从西流海开始?”
“自然,我们歇也歇饱了,玩也玩够了,再不开始穿云和无华那几个家伙就要杀来兴师问罪了。西流海虽然不算开化,可这里散修和妖兽相轧,却是最容易培养出厉害武将。再者,我们那位老朋友估计也在这,我们来了三个月,他却一直躲着,按理说应该赔礼道歉的还是我们才对。”安伯尘道。
“俗话说神龙见尾不见首,都心知肚明,他估计也想吊吊我们胃口,好谋取更大利益。”
司马槿看着空荡荡的手腕,幽幽说道:“流沙国的公主王子来的也算恰到时间,不如这样,就用流沙国将那条老龙王诈出来。你得罪了睚眦,我气恼了我师父,龙九子中两大战斗狂人都被我们开罪了,这个若再不保住,以后有的头疼。”
点了点头,安伯尘向云中打坐的童子们招呼道:“都收功,你们的游戏开始了。”
五个童子相貌各有奇象,三男二女,同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二势之象,随后起身恭恭敬敬的跟在安伯尘和司马槿身后,踩着云梯飘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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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还是太祖的农村包围城市攻略最好使,以后每天都这个点更新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行往流沙国
西沙公主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火龙王子一边和栗老说着闲话,一边注视着一楼的散修们,倒有几个经常在流沙国出没的真人境散修,平日里见到他总会恭敬有礼的打个招呼,今日在这龙门客栈中却对他熟视无睹,仿佛不认识一般。
西沙公主原本气不过,被火龙王子硬生生劝了下来。
火龙王子的心思可比他的绰号要细腻许多,他早就看出了,在这间客栈中,尊卑地位似乎都不存在,两个气息相差甚大的散修能够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甚至几个妖兽也在和散修们说笑打趣。这样的场面他平生仅见,起初觉得荒唐,渐渐的,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也让他愈发好奇起客栈的主人。
就在这时,客栈内传出sāo动。
火龙王子三人心头一跳,同时转目望去。
围坐在一楼的散修、妖兽们纷纷起身,朝向突兀出现的那几人躬身而拜,随后让开一条道。
好美的女人
看到司马槿的第一眼,火龙王子、栗老包括西沙公主同时暗赞一声。
什么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容颜,即便天宫仙子,星月交辉,遇上她也会自惭形秽。
西沙公主怔怔地看着,随后低下头,脸上闪过复杂之sè。
火龙王子则将目光投向老板娘身旁的男子。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随处可见的青衫,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眉宇寻常,是那种很容易泯然于众的男人,和他挽手同行的女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可火龙王子却不敢小觑半分。
美丽的女人在哪都炙手可热,西流海也不例外。
客栈里的散修们对美丽的老板娘毕恭毕敬,眼神中毫无半点非分之想,且对于青衫男子牵着老板娘的手没有丝毫不满或是嫉妒的情绪,只能说明他的实力和名气足以震慑在场的散修们。
至于跟在老板娘身后的五个童子,火龙王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无法看透他们的虚实。
七八岁的童子,难不成修为竟比自己高?他们是怎么修炼的?
“栗老,那两人实力比你如何?”
沉默半晌,火龙王子开口问道。
西沙公主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却也竖起双耳听着。
“厉害,我也看不透。”栗老轻叹口气道:“至少是五重天仙人。”
闻言,火龙王子大吃一惊,西沙公主更是jiāo躯一颤。
他们都知道修行界的划分,在流沙国,仙人境以上的散修虽有八人,可其中有五人是四重天仙人,剩下一个是五重天,一个是六重天。六重天的老祖已闭关多年,只yù突破玄关,领悟至尊大道。因此,但凡国中有什么大事,出面的都是五重天的那位国师,震慑周边小国,在流沙国中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火龙王子见了也会毕恭毕敬的行以大礼。至于西沙公主,她装乖卖萌耍可爱,倒也能讨得那位国师大人的欢心,因此栗老等四重天仙人才会对西沙公主有求必用。
现如今,这一间小小的客栈中便出现了两名五重天仙人,如何不让他们大吃一惊。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修为高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了,我们国师可是一个打两三个都不弱下风的强者,岂会怕他们。”
西沙公主嘴硬的说道。
她先入为主,对这家“黑店”的主人早就大为不满,眼见满客栈的散修、妖兽都对那两人毕恭毕敬,完全将她这个流沙国的公主忽略,自然大为吃味。
她话音方落,那个青衫男子转过头向她望来,若有所思,似乎听见了她的抱怨。
美貌的老板娘也在几乎同一时间望向西沙公主,笑吟吟的注视着她,美目中闪过玩味之sè。
“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西沙公主这一桌,随后人群分开一条道。
众目睽睽下,西沙公主难得的满脸通红,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依旧昂首tǐngxiōng,佯装镇定。
眼见客栈的主人越过众人,朝自己这桌走来。
火龙王子心头狂跳,栗老则神情紧绷,负在背后的双手起势捏出印法。
“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走到三人身前,安伯尘笑了笑道。
自有童子们搬来圆凳,拱安伯尘和司马槿坐下,圆凳全由玉雕精致华美,且比客栈里人坐的要高上三四寸,被安伯尘和司马槿居高临下的注视着,火龙王子和栗老倒还好,西沙公主心中愈发不悦。
“这么说来,你们的国师能够一个打三个?”
安伯尘问向西沙公主。
接触到安伯尘澄澈淡漠的目光,西沙公主也不知怎么的,心中的戾气dàng然无存,老老实实的答道:“是。”
话一出口,西沙公主便觉得好没气势,又添加一句:“而且是一个打三个同境界散修,不落下风,哼,厉害吧!”
闻言,安伯尘还没说话,司马槿却已先笑了出来:“的确厉害。掌柜的,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这里的修士和妖兽相争斗,高明者已能接近大匡的武将了。”
“所以说,从西流海开始再好不过。”
安伯尘点了点头:“至少能用来练兵。”
眼见对面二人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西沙公主又是一阵不悦,可面前的毕竟是两个五重天仙人,心思一转,西沙公主站起身,挤出笑容,对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拱了拱手道:“本公主看二位修为高明,不同凡响,不如投靠我流沙国,我和父王说一声,以两位的本事,父王定会重用。”
安伯尘还没说话,司马槿便率先开口道:“我倒是也想,可我们这一走,这客栈该怎么办。”
闻言,西沙公主按捺住心中的欢喜,故作轻巧道:“这客栈也算精致,看得出是一件法宝。老板娘若是舍不得,大可雇人打理。若是舍得,不如卖给本公主,三十车黄金如何?”
“黄金怎能用来买宝物。”
司马槿摇了摇头道。
“那你要什么?”
西沙公主抿了抿chún,问道。
“听说你流沙国盛产一种天河宝沙,我也不要多,就十五车好了。”
司马槿道。
天河宝沙是流沙国的特产,乃是天河之水流入大海,贯穿沙地,万年时间融合水中精华和沙中精赟,所成的炼制法宝的极品材料,被流沙国垄断,同样有价无市。
“这,似乎太多了一点。”
西沙公主勉为其难的说道,心中却欣喜若狂。
国库中虽只有二十车天河宝沙,可每年都能再淘出数十斤,只要流沙国在,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这间客栈本身就是一件奇宝,又有蝎石玉和蛟精这样的稀世珍宝,用十五车天河宝沙来换,再划算不过。
“不要拉到。”司马槿说着,作势转身。
“罢了,只要两位投靠我流沙国,十五车便十五车。”
西沙公主斩钉截铁道,仿佛作出了极大的牺牲,心中却对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低看了一眼。
本以为是什么得道高人,原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摆下大谱引人耳目,为的还不是功名利禄。
西沙公主大为满意,并没发现站在司马槿身后的那几个童子低下头,吃吃的笑着。
栗老和火龙王子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没等他们劝阻,西沙公主已和司马槿签下合约,在场这么多散修、妖兽皆是证人。
“如此甚好。”
司马槿笑吟吟的将单据收好,随后对着西沙公主道:“我们先去流沙国了,这客栈任凭公主殿下处置。”
说完,司马槿竟然毫不停留,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安伯尘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几个童子走出客栈。
就这么简单?
栗老和火龙王子相视一眼,都是满脸荒谬。
客栈里的客人们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都走了,也都一哄而散。
就在这时,客栈深处几道强大的气息引起了栗老的注意。
放眼望去,栗老身体剧震。
“残道人玄龟老祖?”
那两个散修、妖兽被栗老道破身份,也没理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客栈,显然并没将栗老这个四重天仙人放在眼中。
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闻言也都愣住了。
“栗老,你没认错吧?”
火龙王子艰难的问道。
“我怎么会认错,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我可是在场的。”
栗老眼中闪过痛苦之sè,喃喃自语道。
残道人是西流海名声显赫的散修,六重天修为,当年的名声只在拾龙客之下,为人亦正亦邪,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而玄龟老祖更是老牌六重天妖兽,常年霸占黑水湾下的苦禅洞,龟子龟孙五百多,乃是一方巨头,和流沙国亦平起平坐。
这两个人竟同时出现在龙门客栈,居然还把酒言欢?
陡然间,火龙王子心中一动,干涩的说道:“残道人和玄龟老祖刚才也对那两人行礼了?”
栗老凝重的点了点头。
西沙公主已经呆了。
大片的粉末从客栈顶部坠落,三人同时向上望去,就见客栈四周华美的装饰竟化作齑粉,悠悠飘落。
七层瑰丽神秘的楼阁不见踪影,三人视线中,只余再寻常不过的两层楼的小客栈。
“上当了。”
西沙公主猛地一跺脚,惨白着脸追出客栈,就见到天边行云而飞的女子转过头,朝她嫣然一笑。G!。
第五百四十六章 孤龙
在西流海北部,有一方地界名叫石马窟。
石马窟的由来也有一个传说,五百年前,此地有一座高山,山首如马头,山脊如马背,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头扬蹄嘶鸣的烈马,附近的百姓们都称其为石马山。后有一散修遭遇仇敌追杀,落荒此地,被仇敌击杀于石马山上,一身精血洒入山石。百日后的夜晚,石马山地界忽然一阵摇晃,附近的百姓迷迷糊糊的爬起身,依稀见到一匹庞大的天马腾蹄而起,踏破虚空而去。等到第二日,百姓们惊讶的发现,石马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残缺不全的矮山地,久而成窟,从此便有了石马窟。
石马窟前,男子和少年百无聊赖的坐着。
“我说乖儿子,那个辽河国的公主生得可是国色天香,连我都心动,你怎么就把人家给扔下了!”
少年原本懒洋洋的,听到男子这么一说,立马打了个冷颤:“我呸!麻子脸,包子身,香肠嘴,你们龙类的审美观就是这样?你喜欢,你自己收了好了,看你会不会做噩梦!”
面白长须的男子不悦的瞪了眼少年:“我这是为你好。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公主,公主哪有不美的,只不过你没发现她美丽的地方罢了。你一个离家出走没爹没娘的破落王子,还挑三拣四的,西流海的公主都看遍了,你一个都不满意,成何体统!”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少年白了眼那男子:“你不就是想找个女人和我交*欢,你好趁机把什么龙精取出。我告诉你,你那个什么龙精我可不稀罕,再说,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早被我炼化,就算你找一百个女人来也吸不出。”
随着突破到六重天巅峰,即将企及真仙,敖霸的脾气已不像从前那么暴躁。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贤,忽而一笑:“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便找一个百个女人来试一试,你也算半个龙子龙孙了,一百个女人轮番上也要不了你的命。那个麻子脸包子身的公主就做第一个好了。”
李贤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你敢!”
话音落下,两人翻身扭打在一起,龙子没龙子的样,王子也没王子的样。
四年前,李继宗撒手人寰,李贤也甚少再回圆井宗,整日和敖霸厮混在一起,练练功,调戏调戏各国公主。两人名分上是父子,起初两人都不乐意,可时间久了,随着龙精被李贤渐渐炼化,两人间的感情也日渐加深,虽没达到血浓于水的地步,可彼此间却产生了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
敖霸因为身世的缘故,从小最烦女人,可龙类都是不拘礼法的存在,有了李贤这个义子,眼见他渐渐长大,敖霸也上了心,到处为他寻找公主,可西流海的公主们要么野蛮俗气,要么歪瓜裂枣,李贤一个也看不上。
“别闹了。”
敖霸一只手拎起李贤,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好歹也吃了我这么多龙精,又修炼我真龙道统,如今竟连真人境都没到,真是罢了,我打探过,听说流沙国的六公主生得貌美如花,我们这便去流沙国走一趟。”
“又是公主,我现在听到公主就想吐。”
李贤摇晃着双腿,痛苦着说道。
“少废话!”
敖霸瞪了眼李贤,一个瞬移消失不见。
两人刚走没多久,石马窟前缓缓现出两道人影,一男一女,男的气度威严,相貌俊朗,中年人模样,女的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相貌动人。
“十三岁的元婴期,可比霸儿当初还强上一些。”
男子幽幽说道。
他的背后若隐若现着一团奇异的光圈,淡到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
“你都说了,天地重开,由衰转盛。往后这样的少年天才注定越来越多。”少女淡淡一笑道。
“可他居然也有半丝功德印记,这可说不过去。”敖归的目光追寻着那两道瞬移而去的人影,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干孙子若是被五界的那伙人发现,定免不了杀生之祸。”
“这么说来,你会放过他?你有半丝功德印记,再取得他那半丝,凑成一数,到那时一呼百应,岂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少女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讥讽。
“忆龙,别再取笑我了。”
敖归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四海之命不在我。”
“那你当初为何那么拼命?”忆龙公主冷冷问道,随后转身向回走去,似乎并不在意敖归的回答。
“还不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做。”
望向那道离自己渐渐远去的身影,敖归低声说道,又叹了口气,紧跟了上去。
轮回一世,在敖归的神通道法下,忆龙公主早已回想起往事种种,可她仍是忆龙,而敖归依旧是那个为了祖宗大业四处奔波的孤独龙君。
“那个人,你不准备见了?”忆龙公主低声问道。
“他这些年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见面是迟早的事,可我若主动去找他们,则会失了先机。”
敖归头也不抬,行于忆龙公主身侧,两人都没再说话
流沙国的国度今日格外热闹。
两天前,一间客栈出现在方塔街街角,似乎是一夜之间建成,高达七层楼,名叫龙门客栈,和不远处的王宫遥遥对峙。
流沙国的百姓们也没少见稀奇古怪的事,可这座凭空出现的客栈却让他们惊叹不已。
然而更为奇怪的是,国王陛下和满朝文武对于那间客栈竟然视若罔闻,三天来没有派出过一兵一卒来查探这间古怪的客栈,除此之外,居住在方塔街的散修、妖兽们也都在一夜间,全部搬离,似乎很害怕那间客栈。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闻风而动,也在不久之后举家搬迁。
原本热闹的方塔街上如今人迹罕至,店铺酒楼空荡荡的矗立着,见不到半丝人影。
“现在整个城的人都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没一个敢和我们打交道,客栈已经两天没生意了。”
客栈七层,司马槿趴在窗棂前,俯望向整个都城,幽幽说道。
“谁叫你得罪人家公主。”安伯尘笑道。
“谁叫她没事做和我摆公主架子,还打龙门客栈的主意。”司马槿嘟了嘟嘴道。
闻言,安伯尘有些无奈,都一把年纪了,红拂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没变。
二百多岁放在修行岁月中算是很年轻,可安伯尘每每见到身边的几个童子,总会一下子觉得岁月不饶人。想当初他七八岁时还什么都不懂,在圆井村里被李小官欺负,直到快二十岁时,方才突破神师境。而这几个童子,如今个个都已有神师境的修为,倘若放在当初的大匡,定会被人当成神仙转世。
就连司马槿大为感叹神仙府的奇妙,安伯尘所收的这几个童子,已快达到远古传说中那些大世家培养出的弟子的程度。
这也是司马槿担心的原因。
七八岁的神师,假以时日,还有谁能压得住他们?
对于司马槿的担忧,安伯尘总会一笑了之,丝毫不放在心上。
倘若他当初也能像五个童子一样,没日没夜的全心全意修炼,在神仙府中渡过漫长时光,或许二十岁前便能成仙。神仙府固然能够让修行者以惊人的速度,突飞猛进,可却难免有劫难如影随形的降临。这五年来,童子们跟在安伯尘身边,但凡有劫难,安伯尘都为他们挡下了,这才能够毫无顾忌的修炼。
修炼越到后期,随之而来的劫难越来越多,即便安伯尘也无法照应过来,只能由他们自己应对,修行速度也会随之减慢,往往千辛万苦渡过一场大劫后,他们才会突破一个小境界,若是无法渡过此劫,便将会命丧黄泉。
“红拂,把四王遗骸取来,该是他们历练的时候了。”
安伯尘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腕上的那道白痕。
打从五年前离开胤京后,他和司马槿便双双将珠链取下,藏于一处,珠链中的法宝、异兽等等全转移到司马槿的空中楼阁。
珠链虽能让两人心意相通,却也是让两人天涯相别的原因之一,或许某一天他们还会戴上珠链,至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它们。
第五百四十七章 五童子
“天河宝沙可看严实了?”
“回禀公主,看守天河宝沙的共有二十名元婴期散修,五名真人境散修,保准没问题。”
“那就好。”
对着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西沙公主站在贮藏着天河宝沙的国库外,凝望夜空,一脸古怪。
回到流沙国后,她便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那两个煞星,把灾祸带回流沙国。
就连闭关的老祖宗也被那两人惊动,当他出关后,望向方塔街上的龙门客栈,许久只说了一句话——就算八面王亲临,也不一定能赶跑此人。上至流沙王,下至宫中炼气期的散修,无不惊讶到说不出话。
八面王可是西流海真正的霸主人物,妖兽中的王者,名头犹在玄龟老祖、拾龙客等人之上。在西流海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三大散修国度合力也不见能动得了八面王半根汗毛,若非妖兽需要炼器师、炼丹师,需要人类为它们建筑洞府巢穴,因此签订了条,恐怕整个西流海都要成为八面王掌中之物。
如八面王这般强可敌国的妖兽,西流海也不过二三之数,如今又多一个神秘的外乡客,同样是真仙境,且还是个人类修士。放在往常,流沙王定会奉为上宾,别说十五车天河宝沙,就算把天河宝沙全部要了,流沙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然而,那两个人似乎并非真的为天河宝沙而来,在方塔街建了间客栈,就此住下,强大的气息将客栈笼罩,连老祖也进不了,更别说派人拜访。
一时间,朝中流言蜚语不绝。
有的说六公主招惹了两个邪魔外道,流沙国危矣。
还有人说,那两个人就是奔流沙国基业而来,想要占领流沙国。
不少散修已经准备好辞函,只等客栈主人发难,便离开流沙国。
可没想到,三天后,从客栈飞出一只鹞鹰,在流沙国王宫大梁上盘旋片刻,落于半空化作榜文。
榜文上说,明夜将会有人来取天河宝沙,让流沙国务必小心提防。
见到榜文,流沙国众人方才长舒口气。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唯独西沙公主等人心生疑惑,取宝沙便取宝沙好了,大不了拱手相送,为何要我们小心提防?
于是乎,西沙公主和火龙王子便向流沙王讨来了二十多个散修,按照榜文上的吩咐“严守”天河宝沙
弦月高挂,月朗星稀。
西沙公主还在想着心事,回忆着这次灾祸,也在反思着自己从前的行为举止,人的成长往往是在犯了大错后。
“什么人!”
就在这时,戍守宝库的一名真人目光探向林苑申深处,低喝道。
一个身穿蓝色短袍的女童从林中走出,对着散修们拱手,憨声憨气道:“在下二饼,奉老板娘之命前来取宝沙。”
戍守宝库的众散仙神色一凛,心道终于来了。
“原来是二饼道友,久仰久仰。”
西沙公主虽觉得女童的名字又奇怪又别扭,可也没放在心上,老气横秋的回礼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
名叫二饼的女童轻声问道,她也有些紧张,小手心里全是汗,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老板和老板娘,单独行动。
准备什么?
西沙公主心中疑惑,没等她多想,那女童已化作一条淡淡的水影,越过林苑和宝库间的空地,冲了过去。
西沙公主也没空多想,连忙向看守宝库的散修们使了个眼色。
散修们见状,纷纷避开。
二饼一怔,人已到了宝库门口,却停住脚步,现出身形。
她略略喘息,狐疑的打量着周围的散修,瞪大双眼,满脸奇怪。
“二饼,老板娘让我们回去。”
从林苑深处又传来童稚的声音,戍守宝库的散修们心中惊讶,相视一眼,背后微微发冷。躲在树林中的明显不止一人,他们却没能发现。
二饼“哦”了一声,悻悻然的向回走去。
西沙公主心中一阵荒谬,终于等到这一天,却不料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那两个人究竟要怎样?
望向夜空,西沙公主愁眉不展。
第二天,又有鹞鹰飞入宫廷,化作榜文,榜文上还是同样的话。
到了夜里,西沙公主带着三十来个散修戍守宝库,又来个童子,自称发财,依旧是在散修们退散时被召回。
就这样,来来回回第五天,每天夜里都上演着同样的戏码,流沙国上下苦不堪言,抱怨纷纷,不知道客栈主人是在玩哪出。而五个童子也同样锐气尽失,一个个垂头丧气。
客栈七层,安伯尘望向在云间打坐的童子们,随后将目光转向司马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如今都心灰意冷了。”
“这样才好。”司马槿笑了笑:“修行在于炼心,在于克制负面情绪,他们平日里跟在你我身边,修为上算是天才横溢,对于道心的修炼却因为你我缘故而几无进展。倘若他们能克制住负面情绪,重燃信心,将宝沙取得,这样的磨砺才有用。”
“是啊。想当初我经历了多少成败荣辱,方才有今日成就,说起来,和那位离公子脱不了关系。却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扮演起离公子的角色。”
安伯尘叹声道:“只可惜,我带给他们的庇护太多,难免让他们心生依赖,少了后顾之忧,终难得到真正的磨砺。”
“要不然,我们也玩一次假死好了。”司马槿眨了眨眼睛,见到安伯尘大皱眉头,莞尔道:“开个玩笑罢了。这世上有你一个也就够了,再多五个,恐怕会天地不容。”
“你还是在担心。”
安伯尘摇了摇头。
打从安伯尘传道神仙府后,司马槿嘴上不上,可安伯尘如何感觉不到她对于此事的忌惮,平日里有事没事,司马槿总会对五个童子洗脑,无非是忠于安伯尘,忠于圆井宗。
安伯尘虽然传道神仙府,可并没收五人为徒,而是把他们挂名在圆井宗门下,拜李小官为师。
身穿蓝衣的女童名叫二饼,修的是水火二势。身穿金衣的童子名叫发财,修的是金火二势。穿着黑衣的童子名叫九万,修的土火二势。穿着白衣的女童名叫东风,修的是风火二势。剩下的穿着黄衣的童子名叫一条,修的木火二势。
童子的名字自然是司马槿所取,其中涵义安伯尘也没问,童子取名时年纪甚小,到今日也已习惯,并不觉得拗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不觉得有什么,我自然要替你多想一些。”
司马槿说着,目光转向五个童子:“都收功。”
童子们出定起身,从云上跳下,乖巧的走到司马槿身边,脸上仍掩饰不住垂头丧气的神色。
“好了,打起精神来,后天晚上最后一次,一定要将天河宝沙取到手。”
司马槿慢悠悠的说道。
“可是,万一他们仍然不阻拦,那该怎么办?”
发财抬起头问道。
“这次不会了。”司马槿语气渐冷:“不过,若是你们取不到天河宝沙,也就不必回来了。”
闻言,五个童子噤若寒蝉,眼中闪过惧色。
安伯尘在一旁看得心里暗暗摇头,他和司马槿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扮惯了,童子们对司马槿又敬又畏,然而这回他们眼中的惧怕并非是对司马槿,而是对于后天晚上的任务。
一次次的被召唤回,已让他们锐气尽失,信心大打折扣,只是七八岁的孩童,哪有什么道心可言?
算上李小官,安伯尘这是第二次亲自操刀传道神仙府。
可和李小官不同,他所挑选的都是天才横溢,却年纪甚小的孩童。李小官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入神仙府,很快便能稳固住道心。可这五个孩童却难以做到,倘若他们能迈过心魔这一关,在明夜前一扫沮势,道心定能突飞猛进,从此成就不可限量,至少会在小官之上。
安伯尘这是在赌,赌他能否在未来拥有相当于五个他自己的臂助,或许不如,但也会无比接近。
“好了,继续修炼去。”
司马槿退散五童子,看了眼安伯尘,随后取出便笺“簌簌”写道。
写完,司马槿递给安伯尘:“这样如何。”
“举国为敌?不论事成与否,二饼他们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安伯尘说完,伸手在便笺上一点,便笺化作鹞鹰高飞而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 李贤的姻缘
也不知是流沙国哪个散修说漏了嘴,耸人听闻的消息仿佛插上翅膀,一夜间传遍流沙国。
——有两个邪魔外道来到流沙国,欲图流沙国国祚,只给流沙国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三天内能够保住国库中的天河宝沙,那二人便会离去,从此不再染指流沙国。
至于那两个邪魔外道的实力,早已被渲染得强横至极,比流沙国的老祖还要强悍。
恐慌从流沙国的百姓中传开,流沙国国王连番派人出面澄清,亦止不住朝野上下的纷乱。
听闻这个消息的还不止流沙国的百姓。
短短半日时间,西流海其余国度,占山霸江的妖兽们,也都纷纷听说了此事
“流沙国易主便易主,又有什么大不了,喝酒喝酒。”
流沙国八百里外的洞窟中,一名妖兽不以为然道。
前来造访的另一名妖兽摇了摇头:“寻常的王朝更迭倒也罢了,可听人说,那两个人中,有一人实力远在流沙国老祖之上。”
闻言,喝酒的妖兽一愣,脸上现出凝重之色,喘息渐渐变得沉重:“流沙国老祖也是一极厉害的人物,六重天巅峰。比流沙国老祖还厉害,莫非”
“正是。”前来造访的妖兽重重点头:“那人绝对是八面大王级别的强者,西流海之外有个称号,叫做真仙。”
喝酒的妖兽苦苦思索,许久,翻爪拨倒酒壶:“去见一见稜山另外几位大王洞主,西流海格局将变。”
流沙国境外的一条大江上,敖归踩着轻舟,缓缓向上游驶去。
在敖归身旁,忆龙公主漠然望向流沙国方向,半晌喃喃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我原以为他们是想逼我现身,可如今看来,他们另有图谋。”
敖归嗓音沉厚,沉厚中略带沙哑:“实在是想不通。就算他们霸占了流沙国,可也只是拥有人口和土地,以及一些不太强的散修。倘若他们真有大志,就应该知道,与其花心思去做人间霸主,还不如多花力气培养一批得力手下,或是提高自身修为实力,这才是正途。”
“或许他们并无大志,只是闹着玩。毕竟,很少有人能像龙君你一样,为了所谓的大致抛妻弃家。”
忆龙公主淡淡说道,语气中有羡慕,也有嘲讽。
看了眼忆龙,敖归摇了摇头:“若无大志,五年前,他们也不会在东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时至今日元气才恢复了几分。”
敖归反驳了忆龙的前半句,对于她的后半句并没过多解释。
因为事实和忆龙所说的一样,他的确为了匡复四海的大志抛妻弃家,有了敖霸后,曾经跟随在他身边的龙女们已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或是被他抛弃,或是抹去记忆送给别处的势力豪强做小妾,毕竟是龙女,国色天香,男人眼中的尤物。敖归知道,再四海匡复之前,他永远无法拥有一个真正的家。
至于忆龙,前世的她是敖归唯一真正宠爱过的龙女,也是第一个无情遗弃的女子。
今时今日将她强留在身边,也是敖归想要呵护住他最后一丝勉强算是美好的记忆。
“想不通,便去问个明白。”
忆龙公主轻挽着水波道。
她的生命中有过两次转折,分别由两个造成,一个近在眼前,另一个也在不远处的流沙国中。拥有两世记忆的她比别人要看开许多,即便如此,她也难以轻易忘怀。
“还没到去见他的时候。霸儿已经到流沙国,他们交情不错,便让霸儿去问个明白。”
敖归说着,轻舟越江而上,穿入江雾,转眼不见了踪影
流沙国的国都惨淡冷清,大街上行人寥寥,一个个神色匆匆,至于妖兽们此时都忙着离开流沙国,显然是不愿卷入这场祸事。
“这流沙国的百姓好生惫懒,都中午了,还在睡觉。”
望向冷冷清清的长街,大门紧闭的店铺,李贤嘟哝着抱怨道。
敖霸努了努嘴,没去理会李贤。
目光投向不远处方塔街角的七层楼阁,敖霸若有所思,随后拉住一头独角八翅兽。
“兄台,这里发生什么了?”
那独角兽本来就一副坏心情,突然被人拉住,立马大怒。
可当它转过头,独角对准敖霸,感觉到那股威严浩大的气息时,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回禀大人,您有所不知,流沙国来了两个性情古怪的妖人,说要霸占了流沙国”
独角兽口若悬河,夸大其词,把安伯尘和司马槿描述得要多邪恶有多邪恶,直听得敖霸大皱眉头。
一旁的李贤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义父,你不说天天吹嘘说自己有多厉害。要不你就大发一次神威,把那两个妖人杀了。”
独角兽在一旁连连附和。
“不急不急。”难得被李贤拍马屁,敖霸颇为满意,捻着胡须道:“杀他们对于你义父不过是举手之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大事。”
说着,敖霸转向独角兽,笑吟吟道:“听说流沙国的西沙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出落得十分标致,不知可有此事?”
独角兽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西沙公主可算得上是西流海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闻言,敖霸点了点头:“贤儿,这下你可满意?”
李贤心知终究还是躲不过,翻了翻白眼,做着最后的顽抗:“我说义父,你莫非忘了,上一个麻子脸包子身的公主,也是你随便打昏一个妖兽逼问出的,它也说是倾国倾城,结果你看到了。人是人,妖兽是妖兽,看女人的眼光怎么可能一样。”
“多嘴!”
敖霸懒得和李贤啰嗦下去,将目光投向独角兽,脸上泛起浓浓的笑意。
那独角兽也是一机灵的妖兽,见到敖霸不怀好意的目光,立马心生不妙,干笑两声还未来得及作别,就被敖霸一把抓住独角。
“看你的品貌,有角有翅,应当有上古麒麟的血统。”
敖霸玩味道。
“大人误会了。”
独角兽哭丧着脸,拱起前蹄连连作揖道:“只不过是小的爷爷的爷爷的姑妈的大舅爷的表妹和一头异种小麒麟做过两年邻居罢了,小的怎敢高攀。”
“废话少说,贤儿上马!女人都喜欢威风八面的男人,你有这杂种麒麟代步,定能让那个西沙公主一见倾心。”
敖霸无比霸道的说着,一手按住独角兽,一手抄起李贤甩上独角兽。
李贤无奈,独角兽更是无奈,一人一兽相视苦笑,在敖霸的催促下奔向王宫。
流沙国王宫中,大人物早早到齐。
流沙国王,刚出关的老祖,五重天的国师,仙人境的客卿们,火龙王子,西沙公主,以及一些身居高位的文武大员,几乎人人都愁云惨淡,若非碍着国王的面子,早唉声叹气起来。
龙门客栈中的两人,可是给他们出了个大大的难题。
既要守住天河宝沙,否则国祚拱手易主。又铁定不能伤及那几个童子的性命,否则那二人怎会饶过他们?
这样一来,束手束脚,虽说有老祖出面,应当能够擒住那几个童子,保住天河宝沙。
可谁知道,那二人会不会毁诺?
到如今,流沙国众人也算看明白了。
龙门客栈的两人明显是在戏弄他们,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到头来还不是任人鱼肉。
在场众人中,脸色最差的当属西沙公主。
低垂螓首,西沙公主惨白着脸盯着地砖,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羞愧和悔恨一**的席卷向她的心房,虽然所有人都没责怪她,可她却无法原谅自己的冒失和鲁莽。
她默默祈祷着,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流沙国能够躲过今次的劫难。
“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从宫外跑了进来。
众人无不变色。
“那两个妖人来了?”流沙国老祖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问道。
“不是。”侍卫一脸古怪的说道:“是两个外乡人,他们称自己路过流沙国,听闻有妖人出没,前来除妖。”
“除妖?”流沙国老祖一愕,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妖,可不是一般人能除得了的。”
宫内众人皆露出了然之色,依旧愁眉苦脸。
唯独西沙公主芳心一动,迟疑着抬起头,有些期盼的望向宫门外。
第五百四十九章 将错就错
“闪开!”
敖霸一马当先,驱赶着挡在他身前的流沙国侍卫。
李贤骑着独角兽,无奈的跟在敖霸身后。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遇上,一年多来,李贤已随着敖霸走过西流海大大小小的王宫不下二十回,见怪不怪,早已不再害羞或者慌张。
就在这时,李贤只感觉一道目光从斜侧方射来。
抬起头,李贤看见了西沙公主。
“阁下是谁?”
除了西沙公主外,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敖霸,流沙国的老祖更是吹胡子瞪眼,一脸恼火。
敖霸谁也不理,他昂首立于王宫中央,玩味的打量着李贤和西沙公主,嘴边渐渐溢开笑容。
“乖儿子,这个公主如何?”
敖霸大步走回李贤身边,笑吟吟的问道。
李贤收回目光,低头道:“你就不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敖霸一愣,望了眼双目通红的西沙公主,皱眉道:“至少不是麻子脸包子身,依我看,这位公主应当是西流海最好看的一个了。乖儿子,你就勉强收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敖霸本就是个大嗓门,李贤也说得字正腔圆,在场但凡有修为的散修无不听得一清二楚,西沙公主更是霞飞双颊,又羞又恼。
“不知两位是何方神圣,敢问来此有何贵干?”
年近六十的流沙国国王轻咳一声,目光掠过低垂螓首的西沙公主,挤出笑意问道。
“好说,好说。”
敖霸重重一拍李贤,转向流沙国国王:“听说你流沙国出了两个妖人,很是厉害,不过你别怕,有我在,杀了那两个妖人只是一盏茶的事。只有个小小的条件”
说着,敖霸看向西沙公主,嘿嘿笑道:“你这个公主我儿子看上了。”
“放肆!”
未等流沙国国王开口,流沙国老祖怒叱道:“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我流沙国虽遭大祸,可也容不得尔等落井下石!”
“送上门的好事都看不出来,白活了这么多年。”
敖霸朝向流沙国老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随后伸手向西沙公主抓去。
龙能翱天潜渊,化身凡人混迹市井而不察,纵然六重天巅峰的流沙老祖也察觉不出敖霸的气息。
流沙老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眼见敖霸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大怒,口中发出一阵长啸,啸声掠过金銮前的碧水池,卷起一道水柱化成一个骑着飞马的金甲大将,击杀向敖霸。
敖霸长笑一声,瞳孔一缩一张间,飞出条火龙,气势如渊,若啸九天,瞬间冲垮金甲大将。
流沙老祖身躯一颤,神色颓然,惊讶的看向敖霸。
披着火风的九爪真龙盘旋在王庭之中,满朝文武、散修们震惊的望着,口中念念有词。这个世界上有蛟有龙,可从未有人见到过传说中的真龙,然而之所以有真龙的存在,却因为流沙国乃至西流海孩童皆知的一个典故。
一招击败流沙老祖,敖霸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抓来西沙公主,丢到李贤身边。
“乖儿子,这回你可满意了?”
没等李贤说话,西沙公主上前一步,盈盈拜道:“只要道长能助我流沙国赶走那两个妖人,小女子任凭处置。”
“万万不可!”
殿堂上,流沙国国王下意识的喊道。
他也是爱女心切方才如此,可当他的目光移至李贤身上时,眼睛不由一亮。
少年人骑着独角兽,面对满朝文武、散修,神情自若,顾盼之间风采流转,虽没有皇袍冕冠,可从他身上依稀能察觉到王者的气息,着实令人惊异。
要知道,所谓的王者气度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拥有,需得权倾天下,受万民仰视,年复一年的培养而出。
而骑着独角兽的少年才十二三岁,小小年纪便拥有王者气度,可谓天赋异禀。
除了流沙国国王外,王宫中几乎所有人,包括西沙公主在内,都在打量着李贤。
而李贤依旧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并没有万众瞩目的觉悟。
这番作态,并非李贤刻意装出。
他从小便与常人不同,胆大包天,初遇敖霸时尚能谈笑自若,除了对其父和安伯尘要显得尊重外,其余人都视为等闲。后食龙精,跟在敖霸身边走南闯北,阅历更是远超同龄人,性子里的随意自在被他发挥到极致。
却不料落在流沙国王等人眼中,却成了宠辱不惊傲视众人的王者气度。
“前辈可是上古真龙?”
流沙国老祖死死盯着敖霸,半晌缓过气来,问道。
“前辈?”敖霸抚须哂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本龙虽是远古天庭封敕北海龙王之后,可也不过二百多岁,老头你可别把我叫老了。”
话音落下,王宫内又是一阵哗然。
流沙国老祖涨红了脸,不断点头道:“才两百多岁,不愧是真龙,修行之快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
敖霸听了大为满意,面露微笑,却不料一旁的李贤懒懒低语道:“再快也没有安前辈快,得意个什么。”
闻言,敖霸怒视向李贤,撇了撇嘴,也是低声道:“你懂什么!姓安的在胤京干了一票,之后就不知所踪,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他,你小子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比我厉害?”
“前年你还道,据说安前辈已经突破真仙境,现在又抵赖。”
李贤翻了翻白眼。
“哼,你”
敖霸大怒,心道这小子越来越不识好歹,带他玩耍了这么久,又千方百计给他讨老婆,反过来还是胳膊肘向外拐。奈何当着这么多人面,敖霸也不想发作,只好强忍住这口恶气。
他们这番话别人听不见,站在他们身边的西沙公主却听了个一清二楚,暗暗欣喜。
眼前这真龙的实力在她流沙国老祖之上,应当能够对付龙门客栈的那个妖人,就算不敌,听那个少年人说,他还认识一个比这真龙更厉害的人物,如此一来,只要和他们攀上交情,何愁大祸不除?
唯一可惜的是,这少年的年纪太小了一些。
偷眼打量着李贤,西沙公主暗暗想着,颊边微露羞红,渐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说诸位,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除妖,你们嫁女?”
敖霸兴味索然,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竟然一直千方百计的帮李贤讨老婆,而这小子丝毫不领情,顿时觉得无比荒唐,浑然忘了这么做的目的,或许只是是因为如今乏善可陈的日子太过无聊罢了。
“这个”流沙国国王目光投向西沙公主,斟酌道:“还需小女同意。”
西沙公主暗叹口气,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低声道:“全凭父王做主。”
好戏落幕,龙门客栈中喝着蛟精茶,吃着桂花糕欣赏这出戏码的女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乱点鸳鸯谱你这个长胡子龙兄还真是个妙人。”
拍了拍一旁的安伯尘,司马槿笑道:“当初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就不喜欢女人,没想到他对女人已经恨之入骨了,恨不得把所有女人都往火坑里推。”
“别幸灾乐祸了,别忘了,你才是罪魁祸首。”安伯尘作势要收起水镜术:“还有,李贤为人品性也算不错,倘若那个西沙公主真嫁给了他,也算一桩不错的姻缘。”
司马槿撇了撇嘴:“原本以为你不懂女人,如今看来,你连男人都不懂。”
“我干嘛要懂男人。”安伯尘无奈道。
“别打岔。”司马槿止住安伯尘,指向水镜中的李贤:“或许在你眼中,他是个不错的少年,有勇有谋,从容镇定,若遇机缘,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在我眼中,他却是一个天生不解风情,不懂温柔的人。”
“也不尽然,李贤他毕竟还小。”安伯尘道。
“三岁看到老,很多人,只看小时候,便能看出他此后一生的迹象。”司马槿收敛了笑容,淡淡说道:“当然,经历过一些人或事,会让一个人改变许多。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经历什么坎坷。”
闻言,安伯尘皱了皱眉:“你不会想要”
“你想哪去了,流沙国的愚夫说我们是妖邪,你还真把我当成妖人了。”司马槿掐了一把安伯尘的腰肉,嘟了嘟嘴道:“只不过,我突然想到,我们的计划或许还能再完善一下。”
“从李贤身上入手?”
“正是。天生王者之材,真龙义子,还有你口中神算李继宗预言的琉国未来希望李贤绝对是上头赐给我们最美妙的礼物。”
司马槿说道。
安伯尘神色微变,望向七层龙门之巅的云卷云舒,神色不住变幻。
“让我再想想。”
半晌,安伯尘说道。
这一路上,从五年前离开胤京,到如今,安伯尘的心境也在不断改变,特别是当他知道了,司马槿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后,他对于这方天地渐渐有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认识。
于是乎,现如今,安伯尘只想尽早从天地乱局中脱身而出,和司马槿去探索那个最本源的秘密。
难就难在,安伯尘早因此前两百年的种种因果,深陷入天地间周而复始的大棋盘,甚难脱身离去。
只除非找一个足够担当的人来顶替他。
李继宗预言李贤能成大业,真龙之子敖霸和李贤投缘,眼下红拂也看上了李贤,莫非自己的因果也将系于此子身上?
半柱香时间过去,安伯尘抬头看向司马槿,忽然一笑。
第五百五十章 枪不入神
“想好了?”
“不是。”安伯尘起身,指了指客栈外,笑道:“是他们来了。”
安伯尘刚说完,一声暴喝从窗外响起。
“两个妖人,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一笑。
“你这位龙兄,还像从前一样是个急xìng子,他就没看出客栈外真仙境的禁制?”司马槿道。
“或许因为龙君敖归就在西流海,他敖霸就算猜到有真仙,也不以为意,大不了把他老爹召唤来。”
安伯尘说着,弹出一道指风,笼罩在客栈四周的禁制顺势打开。
七层阁楼上,窗户齐齐大开,龙吟声和着风的咆哮泻入龙门客栈,日光微黯,一柄火红sè的长枪划过长天而落,蔚蓝sè的天野也在这一枪下碎裂成无数片宛如梅花的残云。
敖霸这一枪所取的不是客栈里的人,而是整座七层龙门客栈。
“又是这招,五年了,他怎么就没丁点进步。”
安伯尘好整以暇的望着破空而来的长枪,右眼中迸射出一抹紫光,击碎虚空,虚空中若隐若现着千山万水。
敖霸一枪刚至,却已陷入虚空。
真仙境对上六重天巅峰,只凭一手虚空道法便足够让对方有力无处使,安伯尘花了五年时间,对于虚空玄奥已经如臂使指。
在龙门客栈和客栈外的长街之间,浮现出一方深紫sè的漩涡洞窟,敖霸人在客栈外,手中龙枪已有一半陷入虚空。
远在王宫中围观的散修们感觉着从龙门客栈中传出的深不见底的强绝气息,无不嗔目结舌,而那位流沙国老祖则心头剧震,分明是知道那方紫sè的漩涡代表着什么。
“老祖,龙君可是那两个妖人的对手?”
流沙国国王紧张的问道。
他也小有修为,却远远不够看懂方塔街头的争斗。
流沙国老祖迟疑片刻,硬着头皮道:“回禀王上,老朽也看不出。只有打过才知道。”
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家王上,老祖心知,倘若对方真是八面王那个境界的存在,恐怕龙君也奈何不了他们,更甚者还会被对方击杀当场。
就在流沙国老祖惶恐不已时,敖霸忽然长笑一声,左手捏出一道印法,按上龙枪。
那个印法捏出,敖霸的气质陡然一变,一条长达两百丈的龙影从他背后腾起,傲立于流沙国都城之上。
双目一阖一开间,敖霸手捋龙枪,人挟龙影钻入深紫sè的虚空。
千万条火龙从他这一枪中飞射出,每一条都幻化作龙业大火,以燎原之势焚烧向深不见底的虚空。
虚空本是一方无边无际的世界,对于世人而言,更像是镜花水月,非真非实,难以捉mō。
可敖霸这一枪却烧得安伯尘掌中的虚空支离破碎,渐成萎靡之象。
“你低估长胡子龙兄了。”
司马槿站在楼阁上,看着直破虚空而来的敖霸,笑着道:“龙族的绝学不可小觑,所谓焚虚,到了六重天巅峰竟能焚尽虚空,难怪远古、上古时候,真龙一族能顾雄踞四海。”
安伯尘来了兴致,反手撤去虚空,银白sè的长枪现于手心。
也不见安伯尘如何运势,随手一枪刺出。
敖霸眼见对方收了虚空,心情振奋,正准备一鼓作气将龙门客栈中的妖人击杀。
银枪扑面而来,似曾相识。
敖霸心头一动,随即恢复不bō古井,焚虚龙枪纵横捭阖,引龙而来,翻起滔天业火压向龙门客栈,这一枪只要刺中,别说区区龙门客栈,就连流沙国都城也会瞬间焚烧成灰烬。
可敖霸却不敢收力,对方刺来的那一枪奥妙之高深,他生平仅见。
看似直来直去、毫无变化的一枪,竟然将他的声势全部夺去,化腐朽为神奇一般,枪尖的每一次前突,都恰到好处的封死他焚虚龙枪的任何一次变化。
倘若敖霸和安伯尘之间的空间是一张白纸,无邪就好像是泼洒向白纸的墨水,枪势顷刻间把白纸染满,丝毫不留给敖霸沾手的机会。
然而此时敖霸已经退无可退,若稍作回旋,他只有死路一条,只好将焚虚龙枪发挥到极致,奋力冲杀。
一声惊叫从龙门客栈下传来,却是跟随敖霸一起前来的李贤,张大嘴巴望向安伯尘,神sè又惊又喜。
李贤这一嗓子还未叫完,人已被司马槿卷入龙门客栈,司马槿手捏印法,禁制重新封印,在安伯尘和敖霸即将分出高下时,阻挡住了围观散修的视线。
两枪相击,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却好像雨落窗棂,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弹指刹那后,客栈七层恢复平静。
敖霸纹丝不动,呆呆的盯着手中完好无损的龙枪,随后面lù苦笑:“这就是父王说的枪不入神之境界?”
他刚才一枪已将六重天巅峰的实力发挥到极致,霸道无匹,却被安伯尘轻描淡写的化解,非但安伯尘自己没有伤到半根毫毛,就连敖霸也人枪完好,这只说明安伯尘的枪技已远超他多矣,甚至达到了龙族枪技传说中的境界。
枪能入神者,遇魔杀魔,遇神杀神,已是极高的境界,枪不入神者,却是说枪技已超脱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纵然神魔也难以评说一二。
“枪不入神?我可听不懂敖兄说的什么。”安伯尘笑道。
“那你这一枪有何说法?”敖霸瞪眼问道。
“这一枪和我从前的枪技并无多大区别。”安伯尘斟酌着说道:“只不过胜在意境,至于是怎样的境界,我也甚难描述出。”
随着突破到真仙境,他对于枪技的体悟更上层楼,是为万物看小,万变不变,殊途同归。
安伯尘此生在枪技上倾注的心血远超过其余诸般本领,现如今随意一弹指,即能化成万般枪道,平生所学皆能融入枪道,包括周天之道,这让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道技在强者手中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因此这么多年来始终对于他的“虎狼蓝图”充满信心。
“父王也曾说过,修炼到后来,修为境界已远不及对于道和玄奥领悟的境界。”
“你们两个好久不见,怎么都不寒暄一句,要论道有的是时间。”
“哼,有什么好寒暄的,他刚出枪时我便认出他了,刚才那一枪就算是打过招呼。”敖霸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一愣,皱眉看向司马槿:“你又是谁?”
敖霸天生对女人没好感,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让他心生抵触。
“敖兄还真是健忘。”司马槿招呼着敖霸和李贤入座,又给两人泡制了茶水,随后笑吟吟道:“两百多年前,玄德洞天,那时候我们不是见过?”
“嗯?”敖霸一愣,细细打量着司马槿,随后摇了摇头,满脸古怪道:“女人就是善变,这才两百多年,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说完,敖霸目光投向在云间入定修炼的五童子,眸中掠过惊讶,随后看向安伯尘,语气不善道:“你一消失便是五年,每次前脚刚找到你,后脚你便跑了,如今又出现在流沙国当起妖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抿了口茶水,安伯尘淡淡道:“原本我是想和令尊谈笔买卖,可令尊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不愿出头,因此我便来到流沙国等他,不想竟遇到了你和李贤。”
直到这时,李贤才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奈何之前的jī动情绪此时已酝酿不出,挤了许久挤不出半滴眼泪,只好恭恭敬敬的向安伯尘拜道:“贤儿见过安前辈。父王临去时,嘱咐贤儿一定要找到安前辈,说只要安前辈在才有匡复琉国的希望”
说着说着,李贤渐渐动情,眼眶有些发红。
“敢情你这些年跟在我身边是委屈你了?”
眼见李贤这般作态,敖霸不乐意了,冷哼一声,yīn阳怪气道:“千方百计为你找媳fù,你都没谢过我,如今刚见到姓安的,就一副死了娘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当娘。”
“孩儿没有。还有,孩儿的娘早就过世了。”李贤幽幽说道。
敖霸大怒,还想再说,被安伯尘插口打断:“敖兄,贤儿,你们可想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流沙国?”
“想!”
闻言,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一笑。
“原本我是打算和令尊做那笔买卖。现如今遇到了敖兄,或许那笔买卖能够落到敖兄头上。”安伯尘对敖霸说道:“想必敖兄也心怀匡复四海之志,这个买卖若是做成了,对我们都有极大的好处。”
敖霸看了眼安伯尘,低下头,面lù思索。
他清楚安伯尘是怎样的人,从第一次相遇,到洞天福地再遇,海外之行等等,敖霸都看在眼里,念在心中。现如今,安伯尘更是成就真仙,行事愈发诡秘,难以猜度,敖霸既佩服,又有些担忧。
交情若是没有利益牵扯,大多很纯粹,若牵扯到利害关系,到最后免不了变味。
许久,敖霸抬头道:“你且说来。”
“在他说之前,你必须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敖霸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问道。
(明天开始更新在晚八点左右。)G!。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百年之谋
“我想知道你们龙族的秘密。”
司马槿盯着敖霸的双眼,说道。
话音落下,敖霸眼中明显露出一丝波动,摸了摸右耳,掩饰着不自然的神情。
“义父,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
李贤在一旁插口道。
“少多嘴!”敖霸狠狠瞪了眼李贤,随后耸了耸肩:“我们龙族的秘密太多太多,且大多牵扯甚广,你们知道了也无用。”
“也不需要全知道。”司马槿玩味一笑:“你只需告我,龙九子和令尊敖归,这么多年所作所为的真正目的。”
闻言,安伯尘暗暗点头。
在当今世上,几乎没有了从远古时期一直延续至今的族裔。远古各大世家、流派销声匿迹,就算是九渊洲众人,也不过是上古时候的天庭传人,而非远古。
远古英豪强者,以及他们的后人,之所以隐世不出定有目的,而其目的又必定和这方天地最本源的那个秘密有关。西海龙族后裔和龙九子源自远古时期,却难得的存留世间,用司马槿的话来讲,就是活化石,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只能从他们身上着手。
“真正目的?”敖霸哂笑一声:“无非是为我龙族谋取一立足之地罢了,重现千万年前四海辉煌。对了,你们说的买卖究竟是什么,你不说个清楚我又岂会知道是否真的对我龙族有利?”
敖霸行事大大咧咧,看似莽龙一条,可内心却极其细腻,非是一般人所能看出。
安伯尘倚着窗棂,似笑非笑的瞅着敖霸,随后向司马槿使了个眼色。
敖霸不肯明言,安伯尘也不会强求,逼急了反而伤交情。再者,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场乱局中抽身离去,无论从哪点来看,龙族都是最好的盟友,这支远古族裔若是落入别的势力手中,日后成为安伯尘的对头,可就大大不妙。反正来日方长,只要和龙族攀上交情,那个秘密自可慢慢打探。
“敖兄,是这样的。”安伯尘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本来自东界,而今东界被九渊洲所占,百姓沦陷,我有匡复东界之志,欲和龙族联手”
“少说笑了。”敖霸瞪了眼安伯尘,挥手打断:“九渊洲三朝入主天涯五界近两百载,已成定局,就算你如今拥有真仙修为,也非其对手。要知道,三朝每一朝,明面上的真仙就有十来位,甚至还有玄仙存在。更何况,你这个人做事有始无终,东打一拳西踢一脚的,懒散不定,我可不放心。”
“敖兄说的也算有点道理。”安伯尘笑了笑道:“可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定,三朝的海捕令已发出五年,欲取我性命,可这五年来,我还不是过得好好?”
“那是因为三朝未用全力对付你。”敖霸皱了皱眉道。
就在这时,司马槿插口道:“看来敖兄这些年也不是光顾着游山玩水。你也知道,三朝如今腹背受敌,天外东岳王,桃源白帝,除此之外,天地其余各洲地也开始蠢蠢欲动,兼之截、葵、胤三朝本身的矛盾,难熬得很。倘若我们联手,在西流海暗中培养壮大势力,等上个百年,一旦大战开启,各方争斗,在他们拼得你死我活之际,我们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杀至,大有可为。”
李贤听得双目发光,只差大声叫好,敖霸则一脸凝重,刚欲开口,就听司马槿轻笑一声,接着道:“你们龙族的目的我虽不知,可只凭你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也能够看出一二。令尊龙君敖归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初次见他,是在洞天福地,暗中培养妖类势力,洞天福地和五镇海渎死战之后后,他又开始结交天外乱党,近些年又跑来西流海和妖兽攀交情,若我猜得没错,他相当于是你龙族的斥候,为龙九子打探各方情报,顺便和各方势力拉交情。除此之外,睚眦霸海外,我师父狻猊辅佐胤朝,其余常年在外的龙子也投效各方势力,至于蓬莱仙山,则相当于你们的老巢,也是最后的退路。”
听着听着,敖霸的神色愈发捉摸不定起来。
安伯尘淡淡一笑,接着司马槿的话继续说道:“所谓鸡蛋永远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你们渗透入各方势力,是因为早在许多年前,你们便预知了未来天地间,终将会有一场大战。那场大战,只可能有一个胜者,胜者问鼎天庭,成就天地正统。你们只要有一个选对了,日后自可重现四海辉煌。”
听到这,敖霸暗松了口气。
却听安伯尘语调一转,笑道:“然而,如今的天地已非远古时候的天地,洲非洲,海非海,万万年前的四海早已荡然无存,至少我这些年四处游历,从未发现过所谓的海底龙宫。按理说,以龙君敖归大人的神通广大,想要重建西海龙庭,大可先选一处海域修筑龙宫,自成势力,可他和龙九子都没这么做,反而无比热衷于天地争霸,争夺天庭的归属。因此,我们很好奇,所谓四海究竟在哪?为何需要天宫,才能重掌四海?”
一滴冷汗从敖霸脊梁骨滑落,他保持着镇定,心中却已掀起轩然大波。
安伯尘这番话,已无比接近他们龙族守护了无数代的那个秘密。
“哈哈哈”敖霸昂首大笑,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一别多年,安兄愈发能说会道了。我和贤儿还要回王宫,商量他的婚姻大事,就此别过。”
说着,敖霸拉起李贤,就要离开。
“义父,你糊涂了!”李贤眼珠子一转,甩开敖霸的手道:“我们来是为了斩杀妖人,如今就这样回去,怎么交代?”
闻言,敖霸一愕,有些尴尬道:“哼,我看那个公主长得也不怎样,再换一个好了。”
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一眼,却是也没想到敖霸竟会因为他们之前那番话,吓得不敢多留片刻,想来那个秘密必然至关重要。
“敖兄且慢。”安伯尘劝住敖霸,轻松的一笑道:“敖兄就这么走了,日后定会遗憾,你就不想听一番那笔交易的详情?令尊敖归,你二叔睚眦,还有司马槿的师父狻猊,所有龙族之人都在为你们的未来卖命出力,你这样终日无所事事,带着李贤玩乐,也不是个事。既然你们龙族四处挑选未来的天地霸主,各下赌注,敖兄就不如把你的赌注下在我身上,毕竟我们也算拥有百多年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
敖霸之所以不敢久留,是他突然察觉到安伯尘的可怕,此时听了安伯尘这番话,心意一动。
短短两百年不到,便造就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起于凡间草莽,如今却已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真仙,数次扭转一方局势,几乎能和其父敖归平起论道。
如今的安伯尘,对上庞然大物般的三朝,虽如同鸡蛋碰石头,可假以时日,未必不可能成为一方巨擘,可是
心意几番扭转,敖霸脸色阴晴变化,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伯尘,半晌迟疑着道:“你也想成为天地霸主,甚至入主天庭?”
安伯尘笑了起来,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你是想?”敖霸脸色一变再变。
“他是想辅佐你的义子,东界大匡故琉国君,李贤。”
司马槿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必是语出惊人。
李贤怔怔地张大嘴巴,拳头都能塞进去。
“他吞食龙精,算是你真龙一族的半个传人,又肩负匡复东界的重任,兼之他从小便显露出不凡,这些想必敖兄最清楚不过”
随着司马槿娓娓道来,敖霸的眼睛亮了起来,重新审视起李贤,发出沉沉的喘息声。
若让敖霸像他父亲他们那样,投靠一方势力,敖霸打死也不愿意。他既不相信别人,更不想受别人的气,然而,若是辅佐自己的义子,就不必担心这一切了。
“大妙,大妙!你们怎么不早说!”
敖霸哈哈一笑:“西流海,原来如此,你们打算这般。”
“正是。”司马槿对于敖霸展现出的才智也很是满意,美目含笑道:“也多亏敖兄有先见之明,给李贤找了一场好姻缘,这才让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对于极有可能成为日后盟友的敖霸,司马槿也不吝啬小小吹捧两句。
李贤愣了许久,随后恢复平静,四人中他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然而以他的年龄,也算难能可贵。
“你们不会是想让我谋朝篡位吧?”
李贤扫过齐齐注视着他的三人,歪着脑袋问道。
敖霸佯怒道:“什么谋朝篡位?你若是当上流沙国的驸马,就等于流沙国王半个儿子,日后流沙国其余的王子们若有个三长两短,等那国王一死,流沙国还不是要跟着你姓李?”
“敖兄言过了。”安伯尘笑着摆了摆手:“也不需要再兴什么杀戮。只需让流沙国的几个王子一心问道,遁入空门,未来流沙国的国祚自可易手。”
“哦?看来你们早有定计了?”敖霸转头看向安伯尘:“想来你们也不会指望,光凭一个流沙国和几个不入流的散修便能匡复东界,说吧,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
“敖兄觉得安某实力如何?”安伯尘问道。
“哼,你是想让我拍你马屁?”敖霸冷笑着回敬道。
“非也。”安伯尘摇了摇头,肃然道:“我出身大匡,少年修习道技,于沙场中磨砺修行,往往一马一枪独闯千军万马,侥幸苟活,百年后方有如今的实力。”
说话时,安伯尘下意识的看向司马槿,司马槿心有灵犀般转过头,向他看来,嘴角弯开一抹极淡,却足可令皓月璨星黯然失色的动人笑意。
却是这一刻,他们都想起了那年安伯尘从关南荒道杀出一条血道,直至婚銮前。
那一日血染江河,却又微风袭面,暖洋洋的日光融化了血腥味,江山无颜,却又倾颜。安伯尘和司马槿虽从未谈起,可这无疑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除了我之外,还在蓬莱的无华、霍穿云、典魁他们,想必敖兄也曾见过。他们都是战场上的万人敌,即便对上仙神妖魔,也能在同一境界中以寡战多,胜而无敌者。”
安伯尘转过身,背对着敖霸,目光落向犹在云间入定修炼的五童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武将成材,非一朝一夕,而是需要数十载甚至百多年,在生死中磨砺而出。恰好,我手中就有许多可堪磨砺的少年人,或许还有不少经历过战火、修炼道技的武将,让西流海重现当年的大匡景象,以散修、妖兽为对手,不出百年,我们定能拥有一批囊括各个境界的虎狼。”
“敖兄,你试想一下。成千上万,拥有和我、无华、穿云一般战斗技巧的虎狼之师,有朝一日举旗而出,席卷东界,海内外,甚至天地各洲,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敖霸怔立当场,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安伯尘便已让三朝无可奈何,倘若有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即便比安伯尘逊色上几筹,可也足以能够完败同一境界的仙神妖魔。
“哈哈。”敖霸干笑两声,仰头鲸吞了口茶水,搓着手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安兄你慢慢说。你还有什么筹码没拿出来?”
“等你的筹码都拿出来,我定也会全盘托出。”安伯尘说道。
转过身,两人相视一笑
黄泉道,河道遥遥。
轮盘转,命转无常。
地府黄泉,轮转盘再度开启,干涸的河道底部渐渐涌出一汪清泉。
黄沙从河岸吹落,清泉变黄,亦如许多年前的黄泉之水。
地府的天是紫中带黑,天空上头是一弯蓝月,光如冰,洒向傲立黄泉旁的黑甲男子。
画戟被他握于手心,深插入黄泉岸边,
画戟后,屹立着一群阴山鬼马,马如虎狼,容貌狰狞。马背上坐着近百员大将,个个虎背熊腰,雄姿英发,气宇轩昂,马前有着几头小鬼牵绳。
“大匡隆帝三年,漠北生叛,大军开拔镇压,被向导所误,陷入荒漠久难出。时有漠北降将捉沙鹰寻绿洲,率众而出,一人独斩漠北大将三十九员,自此名震大匡”
黄泉水中浮现出一段文字,转而现出一幅幅画面,画面中是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厮杀英勇。
不多时,画面散去,黄泉水洒落轮转盘,从乱转盘中射出一道暗黑的星光,飞出黄泉,不见踪影。
“此子比典魁如何?”
黑甲男子忽然问道,声音冰冷。
“稍有不如,但也足够英勇。”身后一名武将答道。
“李将军,你怎么看。”吕风起又问道。
武将之首,马前横挎一柄梨木银枪的高硕男子沉默片刻,淡淡说道:“轮转盘越来越难发现大匡历代虎狼,此人,已算不错。”
“好。”吕风起回过身,看向梨木银枪大将:“紫龙,你替我把那人招来。等凑齐一百零八之数,重建匡旗,便该是回去见一见老朋友们之时。”
李紫龙没说话,拉起缰绳,调转马头,顺着黄泉道向下游奔去。
蓝月冰光点上银魑冲天盔,冲天盔下,那张英俊如冠玉的面庞上,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第五百五十二章 西流海之乱(一)
笼罩在流沙国上空近十日的yīn霾,随着龙门客栈主人的落荒而逃,终于烟消云散。
离去的散修、妖兽们纷纷归来,百姓们也敢走出家门,方塔街上重现热闹景象,一切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西沙公主,此时正站在流沙国王宫一座阁楼高处,眺望向方塔街头的那间客栈,微微出神。
前日里,那位自称小龙君的敖霸,和龙门客栈主人大战三天三夜后,终于分出高下,将龙门客栈的那两个妖人赶出了流沙国。接下来,流沙国举国欢庆,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父王、老祖,无不将敖霸和李贤视若神明,恨不得装在神龛里供起来。
西沙公主有时想来,每每觉得既荒谬,又yīn差阳错。
原本不过是自己一时刁蛮任性,却惹来了连老祖都惹不起的人物,原本都已准备好以死谢国,不曾想横空出世了一龙一人,救下了流沙国,自己却又要为此送出这一生的姻缘。
似乎,订婚之日也快到了
西沙公主正想着,身后传来疾快的脚步声。
西沙公主转过身,看到了掀帘走进的火龙王子。
火龙王子笑着问道,随后屏退阁中的宫女,找了个地儿坐下道:“说起来,那个叫李贤的,除了年纪稍微小了些外,其它方面无不是上上之选。”
眼见西沙公主一言不发,兀自盯着窗外,火龙王子只当她对婚事心怀不满,笑了笑道:“那小子不单修为了得,是真龙义子,他本身也是拥有王者血统。听说他李氏一族曾是天地中央某处大洲的诸侯,更是拥有一个修炼门派。那可是传说中的修炼门派呵,拥有功法秘籍、灵丹妙药和种种法宝,绝非我等散修能够相提并”
“二哥,你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西沙公主打断了火龙王子的话,静静说道。
“怎么,六妹你”火龙王子脸sè一变再变。
西沙公主卖足关子,展颜笑道:“二哥你想哪去了?不就是嫁人吗,既然早已答应别人,我自不会违背承诺。更何况,这是一笔对我流沙国有利无弊的买卖,若只用我一生的姻缘,便能换取流沙国未来的兴旺昌盛,又有何不可?”
火龙王子闻言,顿喜。
流沙国的王室嫡传子弟中,就属一同迈入修炼之道的西沙公主,和他的关系最亲近,也是为数不多,被火龙王子真正当成亲人的王室子弟。
倘若西沙公主不答应,不肯履行婚约,火龙王子便会很尴尬。更何况,火龙王子知道,西沙公主在两年前学艺时,和她的那位师兄似乎关系亲昵,隐隐有结成道侣的趋势。
好在这个六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懂得为大局着想。
“对了六妹,你可看过礼单?”火龙王子神sè变得舒缓起来,笑吟吟道:“据说昨日刚看到礼单,老祖便jī动得差点晕过去,那份礼单上各种丹药将近三千颗,还有许多愚兄叫不出名字的异兽坐骑,今日应该就要到了。”
顿了顿,火龙王子又道:“听说押送彩礼的,是从万里之外而来的,李贤所在国家的修士们。我们这辈子都只见过西流海的散修,最多不过是拾龙客前辈描述的那些,真想见识一番别处修士的风采。六妹,要不一会我偷偷陪你出去看看?”
“不了。”西沙公主笑了笑道,虽是在笑,可姣好的面庞上,神sè淡如止水。
火龙王子见状,暗叹口气,脑中忽然浮现出另一道人影,也是个少年人,身材高瘦,眉目英俊,笑起来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傲气。火龙王子并不太喜欢那人,可若是在哪里遇见,却会一团和气的上前打上个招呼。
那个少年人是莲池国的王子,和西沙公主共投一名强大的散修门下,人称宝莲王子,也是西沙公主的情郎。
莲池国和流沙国一样,都是西流海为数不多的大国,拥有六重天巅峰的老祖坐镇。
宝莲王子可算是人中龙凤,无论人才家世,都和六妹般配,六妹也曾倾心,只可惜
“六妹,该忘的,还是尽早忘了吧。免得日后相见时尴尬。”
火龙王子匆匆说了两句,随后转身走出阁楼。
火龙王子前脚刚离去,西沙公主便抿紧朱chún,神sè犹豫,半晌,发出一阵叹息:“他走了,你出来吧。”
阁楼角落处,一张屏风上,画中躲在江边扁舟上的小人儿,忽然动了起来,从扁舟上一跃而起,身体渐渐变大,当屏风再包不住他时,他已走出屏风。
相貌英俊,身材高瘦的少年人,大步走向西沙公主,猴急的将她抱住。
西沙公主面sè黯淡,任由那少年抱住,片刻后将少年推了出去:“师兄,你走吧。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今日之后,后会无期。”
那少年人,也就是火龙王子离开之前,最不放心的莲池国宝莲王子,此时正惊讶的注视着西沙公主,似乎并没想到她会如此无情。
“我听到消息后,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便这样对我?”
宝莲王子肌肤古铜,乌发垂肩,阔目tǐng鼻,仪表堂堂,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却是他拔起的眉毛太过显得傲慢。
“你若真为我,早在十日前你便该来了!”
西沙公主被宝莲王子瞪得有些不舒服,冷冷说道。经过这十日心路磨砺,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十日前的她,对待宝莲王子时,说话的口气也已不再那么充满柔情mì意。
宝莲王子咬牙切齿的盯着西沙公主,伸手抓向西沙公主的手腕,却被西沙公主轻巧的避过。
“哈哈哈果然是流沙国的公主,和流沙国历代国王一样,都是势利眼。当初见本王是莲池国王子,便来投怀送抱,如今见到那人是什么狗屁真龙之子,又立马贴了过去”
宝莲王子怒极反笑,指着西沙公主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全都使上。
西沙公主也不知是懒得和宝莲王子争辩,还是尤惦记着从前的情谊,也不开口争辩,眉宇淡然,站在阁楼窗前,默默望向远方。
“对了,你那个未婚夫,我还没见过。听说就住在那间客栈里,是还不是?”
宝莲王子的声音里参杂着一丝yīn冷。
“你若想找死,大可自去。”西沙公主面无表情道。
流风回转,挟着女子的芳泽涌入宝莲王子鼻中,他莫名的看向阁栏前少女的背影,先是留恋不舍,后是复杂惋惜,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或许还不知道,你们流沙国将会发生什么。”宝莲王子玩味的一笑,淡淡说道:“三国达成协议,也和妖兽之王们达成协议。你们流沙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仗着有条真龙,便sī占好处。”
闻言,西沙公主神sè微凛,转过身盯着宝莲王子:“你们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们已经做过了什么。”宝莲王子盯着西沙公主,笑意愈发浓烈。
“有yī伯尘平静的说道。
“终于等到了。”司马槿笑吟吟道。
“又有好戏看了。”敖霸摩拳擦掌。
龙门客栈七楼,四人围坐在云间,看着水镜中西沙公主和宝莲王子上演的苦情戏,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糕点。
安伯尘、司马槿和敖霸神情自然,乐在其中,却唯独李贤愁眉苦脸,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生尴尬。G!。
第五百五十三章 西流海之乱(二)
“安师,义父,还有,司马小姐你们好像忘了,她是我的未婚妻耶。”
李贤指着水镜中年轻的公主,埋怨的说道。
李贤少年早熟,也知道这桩姻缘不过是场政治婚姻,用来为故土琉国、乃至大匡虎狼们,在西流海开辟领土,以此图谋将来。即便不知道这些,单凭李贤的性子,也不会对见了不过两眼的西沙公主产生感情。
然而,和一帮长辈,聚众围观自己的未婚妻,同她从前的相好拉拉扯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敖霸瞥了眼李贤,嗤笑道:“放心,我观我这未来的儿媳妇,腿直无缝,蚌门紧闭,绒毛未消,应当还没被采去红丸,顶多不过和这个什么宝莲王子亲亲小嘴,摸摸小脸什么,真算起来,你还占了便宜。”
敖霸恨李贤自从见到安伯尘后,便将他这个义父丢在了一边,说话时候故意专拣李贤不想听的说。
李贤听得咬牙切齿,正想和敖霸理论,就见司马槿柔柔一笑道:“小贤别上你义父的当。我看这西沙公主本质不坏,当断则断,日后倒也能成为一个贤内助。你们父子俩别闹了,且听那个宝莲王子怎么说。”
敖霸懒得和女人计较,李贤因为安伯尘的缘故,格外敬重司马槿。司马槿话音落下,两人悻悻然分开,继续望向水镜
“你做了什么?”西沙公主面色微变,强压住心头的慌乱问道。
“哈哈哈,向来聪明伶俐的西沙公主怎么一下子变得糊涂起来?”宝莲王子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少女,目光中透着怜悯之意:“我都说了,你们流沙国私下接纳真龙义子,以及他远在西流海之外的部曲,已经违反流沙、莲池以及金顶三国之间的协议,更是惹恼了八面王等几位大王。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对,我父王数日之前,分明就已经向你莲池国,和金顶国,以及那几位妖兽大王通传过此事,你们也都答应。怎么会”
西沙公主喃喃自语着,陡然间面色一白,怒目盯着宝莲王子:“是你莲池国伪造了金顶国以及几位妖兽大王的书信!”
此时此刻,西沙公主已完全想清楚来龙去脉。
在西流海,流沙、莲池以及金顶是为尘世三大国,实力远在其余诸国之上,这三国代表其余诸国和妖兽大王们签订协议,共同维护西流海的太平安定。几方之间,但凡有大事,都会互相通报,譬如前些日子安伯尘和司马槿在方塔街上立客栈,其余各方势力也都接到流沙国求援的信函,奈何忌惮安伯尘的实力,都无动于衷。
前日里,流沙国国王将西沙公主订婚之事发往二国及各妖王洞府,短短半日便得到回复,各方都同意这桩婚事,流沙国这才大张旗鼓、欢天喜地的举办订婚仪式。
现如今,西沙公主方才知道,那些书信并没传到金顶国和妖王洞府中,而是被宝莲国中途截下,冒名回函。
“你们好大的野心!想要以此害我流沙国!”
西沙公主颤抖着手臂,指向昔日的情郎,满脸恨意。
“没办法,倘若让你流沙国得了真龙相助,日后早晚会变成一家独大的局面。国事之争,善诈与谋,师妹,莫要怨我。”
宝莲王子只觉自己占了上风,作出一副颇不以为然的表情,笑着道。
“笑话。”西沙公主冷着脸,不屑笑道:“你莫非忘了在西流海,关于真龙的传说?有真龙相助,就算你二国齐聚,四方妖兽大王同来,我流沙国也不怕你们。”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直在抖,西沙公主也知自己是在强词夺理,只凭那条真龙,顶多能和莲池、金顶两国的老祖相抗衡,如何敌得过那些活了数百年上千年的妖兽之王?
诸如八面王之流,哪个不是动辄搅得天翻地覆的存在。
“从前倒没看出,你有这么愚蠢,冥顽不灵。”
宝莲王子怜悯笑道,他抬高视线,目光落向远天。
只有修炼中人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一道道烟尘,正从流沙国东、南、西三面的上空,滚滚而来,烟尘中夹杂着高下不等的气息,唯一相同的地方,则是都充满兵戈气味。
“你流沙国举国上下正忙着师妹你的婚事,却没想到,短短十来天中,又一场大祸即将临头。看那架势,再过半个时辰,大军便会开至。”
宝莲王子幽幽说道。
他话音方落,从流沙国王宫之地,飞掠出数道气息,探向烟尘所来的方向,却是流沙国的客卿散修们,也都发现了敌情。
事已至此,西沙公主渐渐镇定下来,不但没惊慌失措,反倒还有几分古怪。
就算是因为没有通知金顶国和各方妖王洞府关于这桩婚事,惹恼了他们,可也不至于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举兵杀来。流沙国和西流海各方势力相交久矣,也有不浅的感情和利益基础,实在没有因为一次小误会而大动干戈。
在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头云卷云舒,似乎有一只无形大手,推波助澜,将风和云一股脑的堆涌至流沙国。
西沙公主踮着脚尖,努力的望着,似想看破这背后的一切。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劲气从斜侧方蹿来。
西沙公主一惊,仓皇拔剑。
“锵!”
西沙公主和宝莲王子两剑相中,没了从前的情意绵绵,只剩下你死我活。
两三瞬间,两人已交手了十来剑,师出同门,从前又是情侣,彼此间再熟悉不过,十来剑下来,谁也没能奈何得了对方。
又斗了三柱香,两人依旧不分胜负。
然而此刻,天头乌云密布,烟尘滚滚而至,已到流沙国边境,即便从都城也隐隐约约看清,天云间的那些金锣旗鼓,好似天兵天将的景象。
长街小巷,欢庆着的人群不再挪动半步,纷纷瞪大双眼,惊讶的望向远天。
须臾后,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都城上下,百姓们做鸟兽状散,散修们也纷纷聚拢向王宫,等待国王的命令。
王宫高阁上,西沙公主已有些难以支撑,一来她毕竟是女子,二来被城中气氛所影响,心气也有所下跌。
“真是奇怪,这西流海分明道势衰落,却有上古时的招兵飞行符,以及保存完好的天兵天将的仪仗。看来,在许多年前,西流海也曾兴亡发达过。”
西沙公主和宝莲王子正缠斗间,从他们身后传来一阵略显低沉、忧郁的声音。
几年的默契犹存几分,西沙公主和宝莲王子几乎同时撤手,后退两步,随后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转眼后,两人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第五百五十四章 西流海之乱(三)
倘若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个阅历颇广的老者,又或者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都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可当西沙公主和宝莲王子扭头看去,却见到了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骑着独角兽,脸上挂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无比欠扁的忧郁。
“哈哈哈”
宝莲王子大笑了起来,他显然也认得李贤:“是你,你可是来求饶的?”
西沙公主原本还对李贤父子俩抱有希望,此时哭笑不得,却因李贤装得太过,而觉得有些不靠谱。
一番话用深沉、忧郁的语调说出后,李贤不禁后悔起来。
他这么做,全是因爲离开龙门客栈前,司马小姐对他的那番悄悄话。她告诉李贤说,女人都喜欢历经沧桑拥有忧郁气质的男人,不如趁今日这个机会让西沙公主彻底折服。
李贤自然对司马槿言听计从,也不知是西流海的女人不吃这一套,还是因爲李贤本身不具备那种气质,并没达到理想效果,反而有些弄巧成拙。
在宝莲王子不屑,西沙公主担忧、质疑的目光下,李贤深吸口气,佯装出的忧郁气质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镇定自若。
骑着独角妖兽,李贤呵呵笑道:“宝莲王子,你孤身来此,就不怕葬身于流沙国腹地?”
闻言,宝莲王子笑而不语,西沙公主则面色微红。
宝莲王子之所以能够出现在流沙国王宫,而不被其余人发现,只因爲西沙公主此前对宝莲王子还有余情,偷偷放他进来。
说起来,宝莲王子也的确够大胆的,贵为王子之尊,竟然独自闯入流沙国王宫,欲图西沙公主。可也正是因为宝莲王子的大胆骄傲,曾经一度让西沙公主痴迷。
没等宝莲王子开口,李贤自顾自说道:“你这么大胆,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来,你本身就足够愚蠢,二来,有人陪你前来,那人虽不在王宫中,可离得并不远,你这才如此放心。”
西沙公主一愣,仔细注视着李贤,却是突然间发现,对面那个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的少年身上,似乎也有着一股不知名的魅力,初时很淡,渐渐的,有些变浓。
宝莲王子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复杂的看向李贤,很是不解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为何会如此镇定淡然,分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又似不屑一顾。
直到李贤叹了口气,抠着耳朵,抠出一柄龙纹长枪,宝莲王子这才身躯一振,满脸惊骇。
宝莲王子和西沙公主都只是金丹期,相当于大匡时的天品,而李贤早早是神师境,手握龙枪时,神师境的气息显露出来,直让宝莲王子和西沙公主大呼不可思议。
“我要杀你,只在五步之间。暗中保护你的那人,最近也在王宫外。你说是我杀你快,还是他救你快?”
李贤拾枪遥指宝莲王子,叹了口气道。
他的枪技传自敖霸,所谓的龙枪绝学,然而李贤对于打斗素来提不上兴趣,修习枪技时也只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徒有其形而无其神。
即便如此,以他的修为对上宝莲王子,也是稳胜。
“你你敢!”宝莲王子清晰的察觉到从枪尖传来的杀意,只觉头皮发麻,色厉内荏道。
“住手!”
感觉到李贤似乎并不是在恐吓宝莲王子,而是真动了杀心,西沙公主一急,大叫了出来:“不能杀他!”
放在从前,西沙公主若和宝莲王子翻了脸,从情人变成仇人,不需别人动手,她自己便一剑扎了过去。短短十日里,西沙公主脱胎换骨,她清楚的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一切未见分晓,宝莲王子万万死不得。
他若一死,事情将再无回旋的余地。就算父王抓住了他,恐怕也会像对待客人一样,好生伺候着圈禁于宫中。
看了眼西沙公主,李贤沉默半晌,随后收枪点头:“好。”
“哼,装腔作势!”
宝莲王子暗舒口气,嘴里轻啐道。
这是他此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搬家,横飞了出去。
李贤不知何时出现在宝莲王子的尸身旁,用宝莲王子的衣衫擦了擦长枪,收入耳中,随后他看向似乎傻了一样的西沙公主,咧嘴笑道:“他死了,你不会心疼吧?”
“你”西沙公主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李贤,眼中有不解、有愤怒、也有失望:“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杀了他?”
李贤一愣,心知对面的少女是误会了什么,他也懒得解释,一手拎起宝莲王子的头颅,另一只手抓住西沙公主的手:“走吧,去找宫里的散修,陪他来的散修估计已经发现了。”
“放开我!”
西沙公主从前虽刁蛮任性,却从没杀过人,眼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自己面前晃悠,还是宝莲王子的头颅,西沙公主只觉既恶心又恐惧,打开李贤的手喊道。
李贤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拎着一颗人头,苦恼的站在西沙公主身后。想到在水镜前注视着这一切的那三人,,李贤便一阵尴尬。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一阵疾闪,从王宫外某处瞬移入王宫,转而出现在李贤和西沙公主所在的高阁上。
“宝莲殿下!”
来者是个红袍老头,背后插着两柄玄色方旗,悲愤交加的盯着李贤手中的头颅,脸皮不断颤抖着:“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愚蠢至极!”
“血影尊者。”
西沙公主看到红袍老头,面色顿白。她如何不认得眼前这人,血影尊者,莲池国护持,五重天巅峰的修为,在莲池国中的地位和流沙国的那位国师相当,仅次于国中老祖。
“愚蠢的是他。”李贤毫不畏惧的昂首挺胸,撇了撇嘴道:“真不知道你们家王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大老远的不要命跑来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说完,李贤转向西沙公主,皱眉道:“你们宫中的守护好差劲,一活生生的人飞进来,怎么到现在都没被发现?”
西沙公主此时已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李贤,李贤轻松的神色语气,让西沙公主无比羡慕,却又无比痛恨。
宝莲王子一死,李贤是痛快了,可紧接着,他也会被莲池国的高手复仇杀死。何况现在知道了,来者是血影尊者,即便放在整个西流海的人类散修中,他也足以能排进前十,他现在想杀死李贤,不远处的流沙国国师和老祖都阻止不了。
暗叹口气,西沙公主转头看向她“未婚夫”平静的侧脸,心中一阵无力。
“哼,废话倒是多。若非答应了那位大人,老夫今日必会将你碎尸万段!”
血影尊者不甘的说着,恶狠狠的瞪着李贤,伸手抓向李贤的胳膊。
血影尊者气息方动,不远处的流沙国散修们齐齐发觉,刹那间都已知道流沙国王宫被强敌入侵,流沙国老祖和国师率先反应过来,一前一后瞬移向西沙公主所在的阁楼。
然而,当两人赶到时,血影尊者已抓起西沙公主和李贤瞬移而出。
血影尊者人如其名,他的身法遁术有些类似于葵朝魔修,遁逃时往往会在半空中布下密密麻麻的血影,干扰对头使其分心。
“不好,公主和驸马都被抓走了,这下可糟了。”
流沙国国师跺脚道。
“莫急,或许客栈里的那位龙君大人能赶得及出手。”
流沙国老祖沉声道。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龙门客栈,可令他们奇怪的是,龙门客栈中并没有传出丝毫动静。
“大祸到了。”
遥望由远及近的战云,流沙国老祖苦笑着道。
这场大祸来得太快太仓促,也太莫名其妙,就这样发生了,半点前奏或是征兆都没,让学究天人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一手促成流沙国“大祸”的男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龙门客栈七层,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看我做什么?”
放下茶盏,安伯尘问向敖霸。
敖霸冷笑一声道:“你不准备出手救李贤?莫非要让我来?”
安伯尘笑而不语。
敖霸眉头皱起,看了眼天边的那道气流,不悦道:“再不出手,那人恐怕要跑远了,即便是你也救不回来。”
“敖兄勿急。”司马槿在一旁插口道:“救回贤儿,无需你出手,也无需他出手。”
敖霸闻言一愕,随即眸露异彩:“难不成,他们到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如今的圆井宗众高手吗。就趁今日,让你管中窥豹一番。”司马槿眨了眨眼,笑道。
“高手这个词用得有些过。那个莲池国人,好歹也是五重天巅峰,你们圆井宗除了姓安的你,还能有什么像样的高手,能击败那个血影尊者?”敖霸嗤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起身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再不去,那人就真跑远了。”
话音刚落,敖霸忽然收回了他伸出去的右脚。
目光落向距离国都四百八十里外的一座城池,敖霸看见了那个背着长刀,缓缓独行于长街,并且仰头观察天头气流的男人。
“哈哈,还真有五重天的五年时间呵,姓安的,你是如何办到?”
敖霸挑起眉毛,高声问道。
正在这时,背刀的男人停下脚步,他的耳朵微微一动,随即拔出长刀。
第五百五十五章 西流海之乱(四)
西流海妖兽为尊。
近些年来,散修愈发名不副实,甚少学那闲云野鹤,而是相聚王国,呼啸朝野。
六重天往上者,便能在一大国被供为老祖,五重天散修也能担任国师、护持等要职。换而言之,在西流海,散修们的实力并不强大,五重天的修士足以叱咤一方,远不如五界三朝。
眼下,在流沙国的一座小小城池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五重天修士。
天上的云彩被刀罡划中,云彩四分五裂,包裹于其中的气流一颤,化成三个人形,正是莲池国的血影尊者,以及被他提于手中的李贤与西沙公主。
“你是何人?”
血影尊者捏了个法诀,将李贤和西沙公主捆在半空,随后警惕的问向使刀的男人。
身为莲池王国的护持,西流海鼎鼎有名的五重天散修,血影尊者也称得上是交游广泛,别说五重天了,就算四重天往上的散修,他也差不多认齐全了。
眼前这个人很陌生,无论是穿着打扮、气质,还是他刚才使出的那一刀,都让血影尊者心生困惑。
旁边的西沙公主同样也在好奇并期盼的端详着陌生男子。
外表看上去还不足三十岁,可西沙公主却知道,能一刀阻拦下血影尊者的人,修为实力至少和血影尊者持平,年龄自然也需以百岁计算。
陌生男子拥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很平静,很淡然,可在他平静冷淡的神态下,却似蕴藏着一股惊人的爆发力。
西沙公主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却回忆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类似的气质。
“某奉命于此,截杀阁下。”
提刀男子淡淡说道,不卑不亢,似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之事。
血影尊者一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大口气,你不过是五重天,而我则已是五重天巅峰,我们”
那个“们”字还未说完,天地间的光色忽然一黯,仿佛被大墨泼一般。
十分之一个流沙国,转眼间从白天变成黑夜,刹那之间的变化,令谁都措手不及,包括莲池国的护持,血影尊者。
漫天漆黑中,似有着一股莫名的危险,正在缓缓逼近。
血影尊者头皮发麻,全身上下激起鸡皮疙瘩。
真人境者便能目视五行,不限风云,仙人境者更是能够一目洞穿过去,看破重障。
可他偏偏无法看破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仅仅是知道,这黑暗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要他命的黑暗。
“你敢!”
血影尊者大喝一声,此时此刻,他对于持刀者先前的“狂言”再不敢小觑半分。
然而,他这一嗓子刚落下,冰寒的死气便已将他全身上下包裹,竟逼得他无法动弹,更无法施展出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黑暗散去,重复光明。
血影尊者也看见了那柄从城池,直剃向上的刀锋。
那刀很奇怪,一半有光,一半无光,给人一种残破不全的感觉。
血影尊者知道黑暗是那柄奇怪的刀带来,可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长刀划开天际,亦割去了血影尊者的脑袋。
元神从血影尊者的脖腔中飞出,惊恐地打着颤,在半空中对着持刀男子连连磕头。
“你走吧。”
出乎西沙公主意料之外,持刀男子竟然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说道。
“不能放他走!”
西沙公主一急,大声叫出,妄图阻止。
血影尊者的元神如蒙大赦,二话不说,向远处飞逃而去。
男人将刀收了回去,转过头,眯起双眼瞅着西沙公主,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大步走来。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却让西沙公主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五重天斩杀五重天巅峰,只用了一招,可却是招呼都不打一下、卑鄙无耻的偷袭。要知道在西流海,有身份地位的散修赌斗生死,都会事先探问好了,才会出手。
持刀男子在西沙公主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更何况此刻敌我不明,眼见持刀男子大步蹬空走来,西沙公主身躯一缩,下意识的向李贤靠了靠,满脸警惕。
“见过君上,多年不见,君上安好?”
一刀挑断施了元气的绳索,持刀男子朝着李贤毕恭毕敬行礼道。
“好,好。颜将军多礼了。”
李贤连忙上前扶住颜小刀,毫不掩饰欣悦和亲切:“将军怎么来了?”
五年后的颜小刀今非昔比,精气神俱在巅峰,目光凝如疾电,似能随时将身下的城池轰成粉碎。
见到李贤,颜小刀也很激动,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贤,颜小刀欣慰的点了点头:“君上小小年纪便有神师境修为,了不得。君上莫非不知,安前辈早算出今日之变,特命末将在此等候君上。”
“原来是安师哼,什么都瞒着我。”
李贤佯怪道,脸上笑容依旧灿烂。
此时的西沙公主已经完全放下心来,她长舒口气,随后悄悄捅了捅李贤。
“怎么了?”
李贤正忙着和颜小刀叙旧,感觉背后有动静,这才想起还有个西沙公主在。
“这位是你还不介绍一下。”西沙公主小声说道。
李贤撇了撇嘴,心道刚才还和我翻脸来着,现在一下子又装得这么熟,果然应了司马小姐那句话,女人善变。
腹诽归腹诽,可为了全盘大计,李贤心知他必须把西沙公主完全争取来。
虚指向颜小刀,李贤面露尊崇道:“颜将军是我琉国两代之臣,也是圆井宗第一护法,素有大功,本领惊人。安师曾对我说过,假以时日,颜将军未尝没有机会成为故朝历史上刀法第一大家。”
李贤口中的故朝,是指整个大匡所在之地,近万多年的历史。
东界盛产名将,使刀的数不胜数,吕风起安伯尘等人引领的那个时代中,更有华飞、关云翼、霍穿云等使刀大家,其中关云翼和霍穿云尚还活着。
李贤这番话,听得颜小刀热血沸腾,面露潮红之色。
“安前辈果真这么说?”
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颜小刀问道。
当年在东海边第一次遇上,正在钓龙鱼的安伯尘,颜小刀便怀着超越安伯尘的心思。现如今,随着颜小刀对于修行的认识越来越深厚,这个心思也早已变成一个笑话。
在圆井宗所有人心中,被宗主李小官称为掌门师兄的安伯尘,无疑是无法逾越的存在。
然而在颜小刀之前,除了安伯尘外,还有许多难以迈过的对手,比如擅使内旋之力蝉翼刀的霍穿云,又比如那个只出三刀却是日残月殇地毁三刀的关云翼。
所以,安伯尘倘若真这样说过,无疑是对颜小刀这些年努力的最大褒奖。
“这个当然,我岂会骗你。”
李贤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西沙公主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听着,对于李贤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
如今她也知道,李贤绝非简简单单的真龙义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国统继承人,至少麾下大将,能够轻而易举击杀西流海三大国的护持。而且听他们的谈话,眼前这个颜小刀似乎并非最厉害的人物。
也不知在李贤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一股势力?还有,让这个厉害无比的颜将军崇敬如斯的“安师”,又是谁?
西沙公主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为何李贤毫不顾忌的斩杀宝莲王子,也隐隐琢磨,今次的大祸对于流沙国来说,并不一定全是坏事。
“对了,你们说的安师又是何方神圣,他也会来西流海吗?”
想了想,西沙公主抬头看向李贤,似作无意的问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 西流海之乱(五)
李贤闻言,心里微微窘迫,脸上却不露声色道:“安师是我父王临终前的托孤之臣,神通广大,本领惊人,我视他如师如父。眼下他已来到西流海,还带着一干随行琉将、弟子,原本是来结定亲之礼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事。”
颜小刀在一旁点头附和。
“哦?不知他们何时到来的,我怎么不知。”
西沙公主问道。
她问这话本来并没什么其它意思,可当她看到微微皱眉的颜小刀时,心中下意识的产生一丝疑惑,对于这场结亲。似乎从头到尾,流沙国包括自己,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至今不知对方的真正底细、身份、来历,感觉莫名其妙,却又感觉像是蓄谋已久的一样。
“就前几天吧。”李贤笑了笑,随口道:“我义父和安师间互通信函,知道这事后,安师便率众人前来,以他的本事千万里的距离也不过眨眼功夫。”
“众人?不知除了这位颜将军还有谁?”
西沙公主一脸好奇道。
“公主想知道,便先回宫,将此事告诉你父王,只要你父王应允,安前辈自会率众来朝。”
颜小刀看了眼天色,打断道。
“正是。”李贤点头:“四方来袭,你流沙国独木难支,安师的到来虽为强援,可联盟之事还得好生商榷一番。”
西沙公主芳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这么简单,然而此时此刻流沙国四方皆敌,也只有听从李贤和颜小刀的话。
三人打定主意,颜小刀手持刀柄一转,暗光将李贤和西沙公主笼罩,转眼后三人消失在这座城池中。
大敌未至,流沙国都城已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满城妖兽去得一干二净,百姓们也终于看清了藏于远天云里的莲池、金顶二国旌旗,以及神态张狂的成群妖兽,长街上人满为患,却是百姓们不顾禁令想要冲出都城,却被侍卫阻拦。
此时流沙国都城,自老祖往下,不算五重天的国师,还有十来位仙人境的散修,修为参差不齐,仙人境往下的散修也有三四十,放在此时却难堪大用。
“报!”腿绑神符的斥候飞快的跑进王宫,气喘吁吁道:“大事不好,东南西北四方边境城池皆被攻破”
“知道了,退下。”流沙国国王苦恼地揉*搓额头,屏退斥候,无奈笑道:“诸公可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宫内,包括流沙国老祖在内,一众散修无不愁眉不展,摇头不语。
“原本是大喜的日子,西沙定亲在即,请帖也发了出去。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宣而战,还掳走了西沙。”
流沙国国主拍着额头,喃喃自语,神色焦急。
流沙国国师眼皮微动,上前道:“王上,或许正和六公主的婚事有关。要知道,六公主和真龙之子结亲,最会感到威胁的当属莲池和金顶二国。”
“有理。”流沙国国主微微颔首,随即又疑道:“可是,那些妖兽大王又为何会一起杀来?没理由”
话音未落,清朗的女声从殿外传入。
“父王,是莲池国从中作梗,拦截下了我们的传信。”
西沙公主率先走进王宫,扬声说道。
见到西沙公主,宫内众散修先是一惊,随即都面露振奋,最欣喜的当属流沙国国王和火龙王子,与此同时,众人也看到了随西沙公主一桶出现的李贤和颜小刀。
“李兄也平安无事。”
在场也就火龙王子在身份、资格上和李贤齐平,他上前亲热的扶住李贤的双臂,眼角瞥向颜小刀,呵呵笑道:“敢问,这位是?”
没等李贤开口,西沙公主抢先道:“这位是李郎麾下大将,颜小刀颜将军。”
闻言,在场散修暗暗吃惊。
他们都能感觉到颜小刀环顾自若、雄姿英发的气度以及不弱于国师的修为,无形之中,李贤的地位又被衬高一分。
“原来是颜道兄。”流沙国国师拱了拱手道:“想必是阁下将六公主和李驸马救回,我流沙国上下感激不尽。却不知道血影尊者可有说些什么,比如莲池国为何要这般做?”
颜小刀一言不发,只顾着看向那个眼观鼻鼻观口的流沙国老祖,眼中冷光跳跃。
见到颜小刀不回答,流沙国国师神色一僵,就在这时,西沙公主插口道:“血影尊者只字未提,因为仅仅一招他便被颜将军斩了。”
话音落下,王宫内鸦雀无声,众散修瞠目结舌,就连那个一直在摆姿态的流沙国老祖也面露惊容,讶然看向颜小刀。
可颜小刀此时却没再盯着流沙国老祖,而是暗地里和李贤交换了个眼色。
西沙公主回到王宫后,言行举着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虽说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西沙公主向着李贤也没什么不对,可两人如今毕竟还没定亲,且从西沙公主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也不是那种嫁鸡随鸡的简单女子。
大局将定,李贤也懒得去想别的,他生性惫懒,更是少见的一身都是胆毫不惧怕外物之人,迎向宫中众散修惊讶的目光,李贤镇定自若的抱拳拱手道:“公主过奖了,敌军将至,还是尽早谈正事吧。”
“正事”
坐在金銮陛座上,年过半百的流沙国国王眼中一亮,不苟言笑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贤婿口中的正事,指得可是相助我流沙国之事?”
流沙国王室姓宗,传承千余年,由于妖兽和散修倾轧的缘故,王室很难被颠覆,只要遵守条约,统治起来并无多大困难。
然而能招揽到如此众多的散修,流沙国当代国王也算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证明了他的才能,并非一无能昏君。
因此,李贤刚说出口,流沙国国王便猜出了个大概。
“敢问贤婿,今次你定亲队**有多少修炼者,修为如何?”
李贤抬头看向一脸和蔼慈善的流沙国国王,心中对“贤婿”这个无比厚脸皮的称呼无奈至极。
想了想,李贤扳着指头道:“大概有修士上百”
闻言,流沙国国王眼睛一亮,宫内众散修纷纷露出欢欣鼓舞之色。
“不过,他们的修为大多都只在一重天真人境左右,甚至还没突破到真人”
听到李贤接下来的话,流沙国国王手臂一颤,脸色黯淡,众散修也随之满面灰白。
“当然了,也有几个仙人境往上的。颜将军虽威猛,可在定亲队中的仙人高手里,却也难以排到前列。”
李贤说完,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他,生怕他再说出一个“不过”来。
半晌,还是西沙公主扯了扯李贤的袖子:“就是这样?”
李贤点了点头。
流沙国国王终于长舒了口气,微微欣喜道:“贤婿真是有趣得紧。不知贤婿的高手们,如今都在哪?”
他话音方落,一阵龙吟声回荡在流沙国王宫上空,风雷疾骤,响声之大,似有上百颗流星坠落。
李贤和颜小刀同时仰头,虚望向殿顶上的天空,颜小刀露出古怪的笑意,李贤则有些动容,似乎回忆起了从前那些个在圆井宗里的岁月
“五年不见了。”不远处的龙门客栈中,安伯尘同样一脸感慨。
“看那架势,我们的李大掌门还真把弟子们当虎狼将士来训练。五年一百五十七个真人境弟子,也算不容易。”
司马槿盈盈立于窗棂前,遥望向王宫之巅裹在风云中的上百头异兽,和做将士打扮的圆井宗子弟,笑着说道。
“五年真人境?还是一百多个?”
一旁的敖霸张大了嘴吧,许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年的修行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罢了罢了,天地道运周而复始,即将再度兴起了,我们虽早了些,但也总算赶上。”
安伯尘和司马槿交换了个眼神,却是同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首谶诗。
第五百五十七章 西流海之乱(六)
“周而复始为天道,归去来兮奠仙朝敖兄,这句诗,你可熟悉?”
安伯尘眉头挑动,若无所指的问道。
“初次听闻,这是什么诗?”敖霸问道,神情不似作伪。
“也没什么。”司马槿笑着插口道:“许多年前一头猴子留下的诗,却被你的安兄弟惦记到今天。”
“猴子?”敖霸哂笑一声,看着安伯尘摇头道:“你这人的际遇倒是奇怪,连会作诗的猴子也被你遇上了。言归正传,接下来,这场好戏该怎么排?”
安伯尘深深凝视了眼敖霸,低垂下眼眸,不紧不慢道:“怎么演下去,还得看令尊敖龙君的意思。”
闻言,敖霸略微有些不自然,避开一旁司马槿的目光:“此话怎讲?”
“若非令尊火上添油,西流海四大妖王又岂会管流沙国这桩子破事?”司马槿笑吟吟道:“再者,令尊亲临西流海,恐怕打的就是结交众妖兽,以及三大王国的念头。现如今流沙国即将被我们掌控,令尊也坐不住了。”
敖霸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就听安伯尘接着司马槿的话说道:“敖兄有志为龙族分忧,进军西流海,令尊敖龙君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岂会做这等父子相残之事。敖龙君此举,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身上。不知我可有说错,敖兄明示。”
七层龙门客栈,窗外堆着虚空云团,童子们仍在打坐,敖霸下意识的打量了眼那几个童子,半晌叹息道:“没错。西流海四大妖王和我家老头称兄道弟,今次举兵前来流沙国,也是我家老头想要试探一番你。”
“试探我什么?”安伯尘问道。
“你的实力及志向。”敖霸答道。
“我的实力和志向?敖兄你应当最清楚不过。”安伯尘哂笑道。
“就算我知道,我家长辈们不知道也无用。再说,你藏的太深,我还真没看清。”敖霸双手一摊道。
安伯尘语塞,耳边传来司马槿的声音:“敖归大人和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许久不见,正好趁今次见上一见。先别说这些,且看小官怎么摆平这流沙国。”
转向水镜,安伯尘松开眉头,目光逡巡在那道熟悉的人影上,微微一笑。
他还记得许多年前,在琉京里,小官曾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提个鸟笼,牵着条狗,前呼后拥的在皇宫里溜达,没想到竟然还真有实现的一天。
流沙国王宫上空,李小官穿着威武的黄金甲,跨*坐于一条火蛟上,左右环顾,雄姿英发。
王朴、冠侯二将并肩骑坐于李小官身侧,同样气度不凡,五年的吞食丹药疯狂修炼,这两员琉国老将皆已至三重天真人境巅峰,距离仙人境只差半步之遥。
在李小官身后,是手提飞雪长刀、骑着宝象龙马的李飞雪。
李飞雪是大匡虎狼李严之后,到了圆井宗,师从颜小刀,乃是圆井宗第二代首席弟子,如今修为也有二重天真人境。
在李飞雪身后,便是今次随行前来的圆井宗一百七十余弟子,各骑一异兽,腾空凌云,威风八面。
这些弟子大多都有真人境修为,少部分即将突破真人境的神师,也获准一同前来。
这一批弟子,大约占圆井宗如今弟子总数的一大半,都被用来当作未来虎狼培养。
他们的修为虽不算太高,可他们座下,却是让西流海散修们眼红无比、万金难换的异兽,品秩最弱的也有真人境。光凭这些异兽,便让流沙国众人看傻了眼,一个个瞠目结舌,暗中估量起圆井宗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他们却不知,圆井宗最不缺少的,一是丹药,二来便是异兽。
“贤婿,他们便是你说的高手?”
流沙国国王揉了揉额头,复杂的问道。
他也小有修为,虽无法看出李小官等人的修为境界,可从流沙国老祖微微苦涩的表情中,他也能猜出一二。
“只有一个五重天仙人境,剩余的,都连仙人境还不到。”
流沙国老祖雪白的长胡随风抖动着,苦叹道。
闻言,李贤面露惊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李小官。
李贤离开圆井宗时,李小官还只是神师,且是众人皆知的惫懒、不适合修行的性子。却没想到短短五年时间,李小官居然突飞猛进,和素来修行刻苦的颜小刀一样,突破到了五重天仙人境。
“应当和安师有关。”
想到爹爹从前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李贤若有所思,低声自语着。
正在这时,李小官大步走了过来,随意的拱了拱手道:“参见君上。”
“掌门无需多礼。”
李贤连忙说道,刚想上前扶住李小官,却发现李小官只是虚摆了个架势,哪有半点要拜他的意思。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李贤忽有些尴尬,却还是招呼道:“许久不见掌门,掌门愈发气度非凡了。怎么老祖宗今次没来?”
当着流沙国满朝文武、散修的面,李小官还是像模像样、一丝不苟,并没露出半点轻狂之色。
“回禀君上,璃珠负责率领剩下的弟子,以及忘心宗诸人看护宗门。”
听到李小官直呼老祖宗叫做璃珠,李贤忽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些不快。
李贤敬重仰慕安伯尘,是因为从小听着安伯尘的传说长大,也因为安伯尘有真本事。尊敬璃珠,是因为若没有璃珠代代护持琉王室,琉国早就没了。亲近颜小刀,是因为颜小刀为琉国不惜生死,忠君报国。
然而,从小到大,李贤都不怎么待见琉国另一位硕果仅存的元老,也就是李小官。在李贤看来,李小官能拥有今日的一切,并非依靠自己的本事,而是全凭他和安伯尘的关系,就连成为圆井宗掌门也是一样。
不待见归不待见,可眼下,却是西流海大计即将开始之时,李贤年纪虽小,也知道此时该如何对待李小官。
笑了笑,李贤对着李小官深施一礼,李小官也配合着避开,心中却乐得紧:“君上何故如此?”
“李掌门闻知贤与六公主定亲,便率领众门人赶来,贤已是感激不敬。然而眼下流沙国遭遇大敌,危在旦夕,贤不能坐视不管,还请李掌门相助。”
李贤又施了一礼,说道。
流沙国上至国王,下至寻常散修,此时都一脸古怪地打量着李贤和李小官,一时间没能搞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两人虽说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一宗掌门,可彼此间的地位似乎差不了多少。
李贤身为一国之君,无法命令那位李掌门,反而还得陈词恳求。
“贤婿且慢。”
就在这时,流沙国国王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狐疑的瞅着李小官,流沙国国王掂量着说道:“据我方斥候打探,发兵前来我流沙国的散修、妖兽不下五百之数,且仙人境往上的,便有六十余数,八面王等妖兽之王更是御驾亲征”
他还没说完,就被李小官打断。
“怎么,你是担心本掌门无法对付他们?”
双手叉腰,李小官佯怒道。
见到李小官这么容易便被激怒,流沙国国王心中暗喜,脸上却依旧做出苦涩状,刚想开口,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殿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