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仙朝帝师TXT下载仙朝帝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仙朝帝师全文阅读

作者:今夕何夕     仙朝帝师txt下载     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掌柜的

    是了,红拂今个儿怎么穿成这样?

    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司马槿,安伯尘面露狐疑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这窈窕有致的身姿竟裹在一卷宽大的披风下,肩搭宽长而极近透明的白色云肩,虽是风情绰绰,可和司马槿从前简约的装束大相径庭

    未等安伯尘想出个一二,耳边传来一阵轻咳,转目看去却是老爹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挤眉弄眼,似在提醒什么而安氏是不住的晃动胳膊,挡住安伯尘的视线,面色尴尬

    安伯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今日的误会可真是一出接一出,偏偏一时半会又无法解释,也不知自己在爹娘眼中变成啥样了倒也不怪他们,红拂这副打扮这身气质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自己这么瞅着人家,落在爹娘眼中不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傻子,便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傻子,总而言之就是个傻子

    “令郎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小女子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自然要登门拜谢”

    司马槿察言观色,一眼便发现了安伯尘的窘迫,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

    救命之恩?莫非红拂把那些事都告诉爹娘了?不该啊,若她说了,为何爹娘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姑娘说的哪的话要不是姑娘将我家这傻娃子送回来,又请大夫给他看病抓药,这唉”

    安氏说着说着眼圈又开始泛红,安老爹则在一旁敲着烟杆感叹连连,看得安伯尘一阵好奇,心痒难耐

    红拂她到底编了个怎样的故事?

    抬起头,安伯尘就见司马槿一边安慰着安氏,一边偷空向他眨了眨眼,清澈的瞳子中含着笑,亦有一丝莫名的情愫

    “大叔、大婶,我有几句话想和令郎单独说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闻言,安氏愣了愣,面露犹豫,蹲坐长凳上的安老爹则向安氏猛使了个眼色

    “掌柜的请自便,我和拙荆正好出去把村里人打发了”

    说着,安老爹活动了下筋骨站起身,隔着司马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伯尘,随后拉起满脸担忧的安氏乐呵呵地向门外走去

    “啪”

    木门关上,绝断了那些个看热闹村民的目光

    散发着泥土和草气息的屋子里,两人静静对视,片刻后脸一红,同时移开目光

    “掌柜的”

    安伯尘低声咀嚼着,迷惑的抬起头,问向司马槿:“红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走到床榻旁,司马槿一屁股坐下,没好气的瞪了眼安伯尘:“就知道和你一起你又要问个没完”

    司马槿的声音略带娇嗔,落到安伯尘耳中却透着一种久违的亲切,世上也只有一个女子会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而她也只会对安伯尘如此

    “可你总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啥我突然回到了村子里,你又成了掌柜的,还有什么救命之恩”

    挠了挠头,安伯尘干笑着道

    “罢了,那就从救命之恩说起”

    司马槿眨闪着大眼睛,促狭的一笑,顺手将安伯尘掀开的被子拉上

    “你本是琉京浮云斋的伙计,因为手脚勤快,做事麻利,甚得东家的器重后因原先的掌柜回乡省亲,于是东家便将你破格提拔为代掌柜,所谓官上任三把火,你为了你的掌柜事业而打拼,三年里都没回家,只能托人送钱财以尽孝道可好景不长,原先的掌柜回来了,看到浮云斋被你治理得井井有条心生嫉妒,于是在东主面前百般诋毁,又设计陷害,于是老实巴交的你又变回了一伙计直到一个月前,你打算回圆井村,在京里识得我,便结伴同行,谁料在城外遇上匪盗,想要抢我运回客栈的家什,你看不过去便自作主张为掌柜的我出头,结果被一匪徒打成重伤,差点一命呜呼,幸好有出城巡逻的金吾卫经过救下我们一行,而我又为你请来大夫,将你送回圆井村,隔三差五的前来探望嗯,大概是这样”

    司马槿一口气不停的说完,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眯眯的看向铁青着脸的安伯尘:“我这个故事既能圆你此前三年不曾回村的谎,又可以解释你眼下的伤,如何,还不错”

    司马槿略带调侃的声音传入耳中,安伯尘眉角一阵抽搐,半晌道:“我被匪徒打成重伤敢问掌柜的,那匪徒何等修为,是天品还是神师?”

    “天品?哼,不过是个炎火还没修出的壮汉罢了”

    剜了眼失魂落魄的安伯尘,司马槿撇了撇嘴道一想到杀出那条关南血道的疯龙之将在她编的故事中竟连一个龙套匪徒都打不过,司马槿也有些憋不住笑,半晌嘀咕着:“谁让你逞强”

    听到司马槿最后细弱蚊蚋的那句话,安伯尘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暖意

    “敢情在你口中,我就是一个不自量力又傻里傻气的伙计你则是大慈大悲菩萨心肠的掌柜是了,你是做什么的掌柜?”

    打量着司马槿一身不寻常的装束,安伯尘好奇的问道

    “开客栈的”司马槿轻描淡写道

    “开客栈的掌柜也不用穿成这样”

    “我开的可不是普通的客栈,等明日我派人将你接来,你自会知道”

    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忽而一笑道:“我和安大叔商量好了,等你伤好了也不用回琉京浮云斋,就来我那客栈继续当伙计好了”

    “又是伙计”

    安伯尘翻了翻眼,目光落到司马槿的手腕上,陡然一凝,却见她的腕上竟套了两条珠链,一条她自己的,另一条则是安伯尘的

    “红拂,无邪和珠链都在你这?”

    点了点头,司马槿摸了摸珠链:“无邪先放我这一个月前你杀得太猛,枪上沾的煞气太多,不利于你恢复修为,再者,对圆井村的风水也不好至于珠链嘛,也暂且丢我这,等大功告成再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安伯尘匆匆问道,司马槿丢下一个又一个谜团,好像故意逗他一样,安伯尘又是那种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人,心中苦恼

    “让你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

    无奈的看了眼安伯尘,司马槿一把抓住他急不可耐的手,塞回棉被,随后起身

    “你再休息一日,明天见”说着,司马槿向门口走去

    “等等这么急?”

    隔了许久许久方才见到一面,这才一会儿工夫司马槿便要走,安伯尘自然有些舍不得

    “是啊,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走到门口,司马槿止住脚步,回头道:“小安子,你就不想报仇吗?”

    没等安伯尘开口,司马槿笑了笑道:“就算你无所谓,这个仇我也一定要报”

    司马槿笑得很动人,在她动人的眸子里,藏着一抹安伯尘似曾相识的冷艳,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说完,司马槿推开木门

    “哗啦”

    围在门口偷听的三姑六婆作鸟兽状散,司马槿也不恼,笑盈盈的和安家两口子道别,随后进了马车

    圆井村既小又简单,却透着大匡任何一个地方都很难见到的宁静祥和,阳光漫过马车的纱帘,点上少女修长的睫毛,看着窗外的田埂山坡,嬉戏于河岸边的垂髫孩童,司马槿目光渐柔

    “现下去哪?”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却是驾车的车夫开口问道

    那车夫戴着张大斗笠,将他朴素的面容藏在斗笠下,隐隐能看见他高鼓的太阳穴,以及冰若寒潭的双目,光看他锋利的眼神便知绝非善与之辈

    “先去一趟琉京”

    拨弄着珠链,司马槿低声道

    “是,主公”

第二百七十六章 周天大道(上)

    司马槿前脚刚走,安家两口后脚便回到屋里,不由分说的关上门,将那些七嘴八舌正准备问东问西的乡亲们堵了回去

    三年前安伯尘一家还是李员外的佃户,住着只有两三块砖瓦的木屋,虽谈不上漏风漏雨,可也是逼仄简陋而今窗明几净,砖瓦崭,说不上有多好,可也是干净舒服,至少在圆井村里算是排得上号的人家

    即便如此安伯尘仍有些不满意,在琉京时候他寄回家中的钱财足以买下一个圆井村,可爹娘只是将自家房翻修葺了下,购置了几头猪牛,连十分之一都没花上,也不知他们留着那些个金银做何

    还好,给他们送来的蛟龙肉看样是吃了不少

    打量着面色红润,气色比村里余人都好上很多的爹娘,安伯尘心中宽慰,颊边浮起欣喜的笑容

    “娃啊,你没对人家掌柜的咋样”

    瞅了眼正在“傻笑”的安伯尘,安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惴惴不安的说道:“娃啊,人家姑娘生得是俊俏,可可毕竟是城里来的姑娘,又是开客栈的大财主,而咱家”

    安氏还未说完就被一旁抖着烟杆的中年人打断:“你这婆娘又说疯话,咱家娃在京里呆了三年多,年纪轻轻便当过掌柜,在咱圆井村里能有几个?娃他自有打算,不用婆娘你操心再说,嘿嘿”

    安老爹挤眉弄眼地看向安伯尘,猛抽了口烟,吞云吐雾道:“俺看那姑娘对咱家娃多多少少也有点意思要不然,她堂堂一掌柜怎地有空隔三差五来咱家,每次都还带着礼物”

    “美你就,人家那叫有情有义唉,是个好姑娘,可惜是打城里来的”

    见到爹娘争吵不休,安伯尘无奈的撇了撇嘴,虽说歪打正着,却也听得安伯尘百感交集

    娘是土生土长的圆井村人,娘家姓胡,她是典型村里人想法,讲究门当户对,骨里藏着几分懦弱和自卑——从前的安伯尘也曾有过而爹则是外来户,本名安太平,人称安老烟,早些年因为家乡闹饥荒而被迫从琉西一路逃荒到此,从李员外手头谋得两三亩田后,方取了娘,那时候爹已经三十来岁,年纪要比娘大上许多,见识阅历也不同凡响,至少在圆井村

    安伯尘很早之前便想象过回乡时的场景,骑着高头大马,铠甲明亮,身后跟着一众虎贲儿郎,气派无比的荣归故里再不济也要雇上几辆上好的马车,带着绫罗绸缎金银财宝,风风光光的回家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以一区区伙计的身份回乡,身无长物,还当着一众乡亲的面发起“疯”来,想来背地里免不了要被笑话一番

    失去修为,失去名位,一觉醒来被打回原形,人生大起大落不外如此

    摇了摇头,看向窗外风和日丽,安伯尘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眉宇间多出一丝洒然

    道途上有失有得,失而复得之例数不胜数,只要根本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司马槿临走前所言的报仇,安伯尘心头一暖,此前他还有些迷糊,眼下却反应了过来以红拂的性,被匡帝出其不意整了这么一出,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可多的却似要为他报仇

    浓浓暖意从心底升起,蔓延全身,陡然间,安伯尘脊背微颤,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却是发现在身体内某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虽然很微弱,仿佛草叶生芽,却让安伯尘隐约嗅到一丝力量的气息

    力量的根源是什么?易先生反反复复的问安伯尘,安伯尘也曾反反复复思索过,现如今又有了的答案

    “这娃,咋又傻笑起来”

    刚一回头就见安伯尘似笑非笑的看向窗外,安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安伯尘的额头,满脸担忧

    安伯尘无法,只得好生劝慰

    除了中途扒了点稀粥,安伯尘整个下午都在陪爹娘说话中度过琉京这一带的村人讲究过午不食,也就是一天只吃两顿便早早休息,除了春耕秋收又或是逢年过节,几乎不吃晚饭傍晚尚未到,安伯尘便好说歹说的将爹娘劝回里屋,待到四下安静后,安伯尘掀开棉被,撑起身体缓缓下地,活动了一番筋骨,四肢僵硬酸胀,却已没了痛感

    “红拂编的那个故事里我是在一个月前被匪盗所伤,这么说来我已经睡了一个月,也不知外面”

    面露深思,安伯尘没再继续往下说,摩热手心,贴紧四肢沿着周天经络缓缓摩擦,活络经脉血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安伯尘的肌肉渐渐恢复生机,流淌在皮肤下的血液变得滚烫,身体也比刚下床时候要轻松灵敏许多安伯尘虽没学过导引术,然则修行之道触类旁通,兼之安伯尘对肉身了如指掌,虽然暂时丢了修为,可也懂得如何尽可能的恢复的力量

    夕阳余晖静静笼罩在圆井村上空,山清水秀,被橘黄色的阳光稍加调染,这平静的村落仿佛披上了一层柔软的毡毯,无处不透着暖融融的气息

    安伯尘吐光肺中浊气,盘膝坐上床榻,面朝窗外的夕阳,双目微阖,只余一线

    倘若还能进入胎息,安伯尘自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修为虽无法内视察看体内经络,可安伯尘却能感觉到周天经络完好无损,并没毁于关南荒道的鏖战中滥用本命真元,放出九天雷力,别说周天经络了,便连上中下三丹田也有损毁的可能,如今能保住修行的根本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

    不过有她在,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嘴角微翘,安伯尘知道其中定有红拂的功劳,至于她是如何做到的,也只能等到日后再问,当务之急是打通胎息重拾修为

    吸入一口清气,而后缓缓吐出,气息深长,安伯尘静静等待着夜降昼生的那一刻,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如果无法进入胎息,安伯尘便要从头开始修炼,炎火,地品,天品且没了神仙府,也不知要花上几十年能恢复修为

    时间悄然流逝,慢如三秋

    终于,圆井村上空的天色不再那么明媚柔和,夕阳下了山麓,白昼滑落,夜幕拉下

    安伯尘心跳加,神经紧绷,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三年成败只看今夕

    “铛”

    清脆悦耳的声音忽地响起,仿佛从脑袋中蹦响,又仿佛从小腹处流淌而出

    下腹先是一颤,随后绽放出无限生机,缓缓起伏

    嘴角高扬,安伯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满含喜色

    轻柔的月光下,村中任何景物的颜色都格外鲜活,极富层次,每一片树叶随风摆动,每一缕麦穗轻舞的样都在安伯尘眼中清清楚楚地呈现闭上眼睛,安伯尘聆听着远方草丛中每一只昆虫的欢唱,风从石缝中与树叶中钻过那微声的差别,游鱼追逐嬉戏到后,全身每个毛孔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感悟天地时的感觉又重回来,且要比从前还要清晰,并非仅仅五觉的查探,像是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去观察安伯尘所处的这个世界

    修为全失,胎息之道不退反进,只因在这一刻,体内毫无半丝元气的安伯尘真正重演了婴儿母胎时的状态

第二百七十七章 周天大道(中)

    以天地穹宇为母胎,安伯尘屏息凝神,脐眼吐出丝丝悠长连绵的气息,舞动如夜风,托着安伯尘扶摇而上,飘飘然徜徉九霄,施施然逍遥天宇。一朝修为全失,重演母胎真息,没有修为和道法的束缚,安伯尘的意识愈发轻盈灵动,肉身犹在圆井村,意识却已飞向重重天宇,从各个角度观望这个以天地为炉壁苍生为炭灰的世界。

    刚到半途,安伯尘忽有感应,于天宇之下肉身之上停滞住意识,怔怔地望向天地和肉身。

    天地犹如一个庞大无比的蛋壳,浑圆无瑕,日月星辰在圆中运行,五运六气按照各自的天时季规律缓慢流淌,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是以为道,以道为根本方才能按照各自的轨道运行着,百年,千年,万年,亿年,朝夕如一未曾有过丝毫差错。可在这看似平静而稳固的周天之中却存在无穷无尽的变化,由少到多,从盛到衰,从生到死各种各样的变化充斥在周天中,有些是世界之变,有的是人生之变,也有万物之变,然而它们再如何变化,却也只是存于一个圆中的变化,如yīn阳,如昼夜,如天下大势。从一极到另一极,看似大相径庭,说到底不过是绕了一个圈经历了一个注定要经历的过程,再周而复始罢了。

    万物如是,此曰大道,不变与变,周天而已。

    仰望天宇,俯瞰大地,越过圆井村中的肉身,安伯尘目光平静,心中却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狂喜。

    这一刻安伯尘只觉那苦苦追寻的大道近在咫尺,从未有过的接近。

    体外有周天,体内亦有周天,两方周天,两道齐修,若能参尽其中变化,道道相渗,天地于人不过是xiōng怀中的一周天,弹指掌握,俯仰拾得,那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人于周天中观日月星辰,明万物道理,周天不毁,大道不止。

    目光逡巡过漫天星辰,一瞬的功夫,安伯尘便将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收入眼底。

    天宇间有气如长河,有星如山岛。气者无穷尽,勾连天道伦常,亦如人体周天中的经络,星辰者繁多不尽,却有周天主星三百六十五颗,暗合人体周天经络上的三百六十五正xué。

    果然!天地与人体便是两方相互印证的周天,只要发觉其中变化规律,自能寻求出两道融合之处。

    举手投足间便印证出周天星辰与周天xué位之间的联系,安伯尘信心大增,心中亦生出一丝感动。

    道者为何?既能看到,又看不到,弃之为泡影,得之为大道。

    深吸口气,安伯尘不再停滞,继续向上飞去,直到这时他才陡然发觉,玄飞于天地穹宇间的哪里是他的意识,而是他的神hún。或因肉身无元气无道法,太过虚弱的缘故,神hún出窍而不觉,直到安伯尘明悟了一丝周天玄奥,方才恍然。

    “神游神游,适才那般方才叫做神游吧。知肉身所在,却不知己为何物,潇潇然而游,恍恍惚而悟。”

    哂笑一声,安伯尘眉宇淡然,无悲无喜,无怒无嗔,迈步而上,少时便登临天宇。

    天云重重,高无穷,广无限,却也打消不了安伯尘一探天地玄奥的念头。

    拦截在大匡之上的虚空已破碎,安伯尘神hún出窍,轻而易举的越出天幕,来到边缘之地。

    边缘世界相当于洞天福地和东界的缓冲地,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却和大匡同处在一片周天星辰之下,看得安伯尘好生奇怪,此前对世界的构造已有些许概念,可眼下得悟周天,又变得mímí糊糊起来。

    飞出大匡的天幕,却来到连通洞天福地的边缘之地,可无论在大匡和这边缘之地都能仰望同一片星空,那如何才能到达那片藏有周天星辰的天野?明明已经能看到,就在头顶,为何一直往上飞却只能到达边缘之地,无法到达真正的天野?

    那方所有人都能看见,却好似永远无法触及的周天究竟藏在哪里?

    道无止境,在道途上每前进一步,虽会有收获,却也会遇上更多的谜团,有些是新的疑问,有些则是从前未曾注意到的疑huò。

    安伯尘盘膝坐于大匡之外,遥望虚空外分成一格格的边缘之地。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只是统称,实际上这些洞天福地并不相连,彼此间也隔着茫茫虚空,因此在大匡天幕外的边缘之地大约有百多片,每一片都通往一方洞天或福地,简单点来说,在安伯尘身前是一百零八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中的景致各不相同,彼此间也不相通,却都能到达东界大匡。

    “一个月前妖魔降临,也不知如今的大匡又是什么模样。”

    安伯尘喃喃低语着,他已收获周天之道,在成仙拜神的道途上更进一步,理当超凡脱俗,不再惦记世间种种,可他偏偏又忍不住去惦记。或许因为安伯尘并非传统的宗门子弟,没有养成那等孑然无情的道家风骨,却观世事以为道经,问天地以为秘籍,与人相处磨砺心境,此生即便为仙,也是那等游走仙尘之间的仙人。

    “下士得道于山林,中士得道于市井,上士得道于三军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亦如周天浑圆之数,吾道若为周天,那这天下亦为吾道。”

    胎息神游时刻,神慧天成,通达天机,安伯尘有意无意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玄奥,冥冥之中契合天意。

    光说不练终究是一场空,安伯尘明悟大道,修得己志,可除了这胎息神游外,诸般道法神通皆化为乌有,元气空空,修为不存,如今既悟了这体外周天,合当再去体内周天重夺属于他自己的造化。

    念头生出,安伯尘微合双目,只觉一阵长风从万丈下的地面吹来,卷起他轻盈的hún体,向回拉去。

    按理说每日只有两次进入神仙府的机会,分别为昼生夜褪和昼褪夜生的两个瞬间。安伯尘胎息悟道,神游天地,实已错过进入神仙府的机会,好在今次稍有不同,既感悟了周天之道,又是不沾染丝毫道法的纯粹hún体,心无旁骛,只余周天道念,少时,从天头回返肉身,神hún顺势而下

    “铛!”

    胎息逆流,安伯尘眼前一黑,片刻后睁开双目,安伯尘只觉进入一个无光的世界。奋力向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伯尘终于发觉一丝微弱的光晕,仿佛从一个洞孔里透出,而那个洞孔背面则是有光的世界。

    身体化作一道雷光,安伯尘向前飞去,转眼钻入洞孔。

    洞孔后,待到安伯尘站稳身形看清他所处的世界时,脑中一片空白。

    G@。

第二百七十八章 周天大道(下)

    没了落英缤纷的山崖,没了奔流长泻的深渊飞瀑,也没了连绵起伏直入云端的群山,神仙府面貌全非,变化之大,令站在大漩涡前的安伯尘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平静。

    此处天地说不尽的苍莽,天云雾霭弥漫,混沌而微有光,却分三方漩涡,上漩涡,中漩涡,下漩涡,漩涡之间距离遥远,隔着茫茫虚空,却又有看不清眼色的气流游走其间,将三方漩涡勾连于一线。

    “居士安好?”

    远处传来欣喜的叫唤声,安伯尘抬头望去,就见两道人踏云而来,一个长着满头火焰般的银发,他旁边则是个清秀英俊道人,身着黑白道袍,一时间难辨性别。

    安伯尘心头一动,就见他脚底踩着九颗神紫的珠子,指间隐约缠绕着雷霆之光。

    御珠而上,安伯尘朝向那两人作了个揖:“两位,久违了。”

    那两人安伯尘自然认识,一个是火神君,另一个是风神君,他二人既能出现于此处那便说明了风、火二势未毁,只是不知为何不见了那位美艳妖娆的水神君。

    安伯尘虽疑,可这神仙府变化太大,也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变故,安伯尘心生警惕,神情淡漠,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着,并没将心意现于言表。

    稍述别离之情,安伯尘隐约觉察到火、风二人有些神不在焉,轻咳一声,开口道:“敢问二位,本居士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吾之神仙府竟变得这般模样?”

    闻言,火神君叹了口气,朝向安伯尘拱手道:“世间沧海桑田,神仙府中亦如是。居士莫非忘了,三百六十余年前,居士放出那股九天雷势几毁了神仙府,彼时山河破碎,渊谷崩裂,吾等亦被逼回神阙、命门等古洞中,后又从古洞逃回三方洞天。”

    说着,火神君看向三人头顶身下的三处大漩涡,显然这三处漩涡便是他口中的三方洞天。

    “后又如何?倘若山河破碎,神仙府不存,尔等为何还在此处?”安伯尘若有所思的扫过三处大漩涡,随后问道。

    相视一眼,火神君和风神君同时面露侥幸,这一回却是风神君开口道:“回禀居士,那股雷势消耗殆尽时,神仙府也已支离破碎,山河崩塌,即将毁灭,藏于三方洞天的本命灵气也消耗殆尽,无法修缮神仙府,原本再无半丝生机。忽然间天降灵气,竟和藏于三方洞天中的本命灵气源属一脉,本命灵气得到补充,火神君携灵气而出,上下奔走,花了足足三百六十余年修复好了神仙府,方才迎来居士。”

    风神君一五一十的说着,话语中对于火神君多有溢美之词,安伯尘暗暗好奇。这神仙府奉他为主,可当他不在时,却是以水神君为尊,而后才是火风二神君,为何今日偏偏不见水神君,看风神君的口气态度,明显是以火神君马首是瞻。

    脚踩雷珠,安伯尘俯瞰天地,沉吟半晌道:“火神君居功至伟,本居士省得。可是,既修缮好了神仙府,为何本居士只见这方空洞天地,却不见神仙府中河山?”

    “这”风神君面露难色,偷眼看向火神君,迟迟不语。

    安伯尘察言观色,已看出几丝端倪,冷笑一声,转向迟疑不定的火神君:“可是和水神君有关?敢问火神君,水神君现在何处?”

    见着安伯尘面色不善,火神君打了个寒颤,不敢托大,连忙拱手道:“回禀居士。居士如今所在之地正是神仙府,只不过从前的神仙府起于任山,终于督山,虽在居士的努力下有所开拓,可也不出任督二山居士不知,这三百多年间沧海桑田,因种种变故,神仙府已不再限于任督二山。居士抬头所见,低头所观,前后左右四合八荒皆为神仙府。”

    闻言,安伯尘愕然。

    目光越过面前的两位神君,安伯尘细细打量起这方天地。

    天云缭绕雾霭蒸腾,混沌而有光,整个天地都呈现出一种灰褐色,饱含沧桑,却又无比空洞,看久了不经令人产生一丝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怪事!”

    眉头一挑,安伯尘收回目光,凝视向火神君:“我之神仙府有山河洞穴,有大渊飞瀑,如此方能维持灵气运转。若我如今所在之处真为神仙府,那又依仗何物来运行灵气?”

    火神君面色紧张,躬身施礼道:“居士勿急。此处为混沌天地,自有天地之气代替从前的深渊江河来运行灵气,至于山窟洞穴天地间有星辰,和从前的山窟洞穴有异曲同工之妙。”

    火神君说的含糊,安伯尘听着也觉迷糊,目光扫过此方天地,一摆袍袖道:“本居士怎不见神君口中的天地之气和星辰,神仙府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你且如实说来。”

    眼见安伯尘面色愈发不善,火神君心知瞒他不过,也不好意思自己说出,只得向风神君打眼色。

    风神君倒是个热心肠,见着火神君为难,连忙上前一步,朝向安伯尘拱手道:“回禀居士,火神君所言句句属实。然实不相瞒,神仙府沦落至今日下场,确和水神君有关。需知居士早些年曾定下神仙府之格局,雷、火、风、水,四势并举方能维持神仙府中灵气运转。如今的神仙府虽今非昔比,可本源仍是居士早年定下的雷、火、风、水,缺其一而无法成事。”

    “哦?”

    安伯尘心下明了,深深看了眼风神君,道:“既然如此,不知水神君何在?”

    听到安伯尘相询,风神君面露难色,看了眼火神君,唯唯诺诺,许久不语。

    眼见两神君当着自己面暗通曲款,如此明目张胆,安伯尘勃然大怒,可也知道二人心性单纯,不会掩饰,只得强压下怒意,沉声道:“可是水神君已反出神仙府”

    安伯尘还未说完,就听从下漩涡处传来一阵凄哀婉转的喊声:“可是居士来了?居士救我!”

    心头一紧,安伯尘凝起眉头冷下双目,狐疑的盯着风、火二神君。

    风、火二神君似也没想到竟被水神君察觉到安伯尘的到来,面露惊慌,生怕安伯尘误会,哪敢再隐瞒,连声道:“居士休怪吾等不报,实乃生怕居士忧心。实不相瞒,早在许久前那水神君便心怀不轨,欲要反出神仙府,三百多年前的神仙府之劫亦有她暗中使坏的缘故”

    不等两个神君说完,安伯尘便冷笑道:“休要多言,本居士只问两位,水神君先下如何?”

    “回禀居士”

    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安伯尘,火神君方才苦笑道:“那水神君已被火儿和风兄囚禁于下部洞天。”

    火神君和风神君虽已是少年人的模样,可心性仍和四五岁的孩童无异,自然不会怜香惜玉。

    当安伯尘在下部洞天见到水神君时,昔日娇柔美艳的美人儿已经形销骨立,双颊凹陷,却风华犹存,举手投足间愈发的惹人怜惜。

    一看到安伯尘,水神君面露狂喜,剪水眸瞳中流转出挠人心魂的风情,起身便向安伯尘扑来。

    “嘶!”

    距离安伯尘还有七八步时,水神君如遭雷殛,猛地一抖,又蜷缩了回去。

    打量了眼凭空出现的“火笼”,安伯尘转向火神君,哼了一声:“火神君好大的架子,都会滥用私刑了。”

    火神君面色尴尬,挠了挠头,讪讪一笑,不敢开口。

    “水儿受火神君陷害,居士快救水儿!”

    眼见安伯尘对火神君冷眉冷眼,水神君心中暗喜,连忙叫道。

    “不可!”却是火神君上前一步,瞪了眼水神君,急声道。

    而此前一直以火神君马首是瞻的风神君此时却沉默了下来,站在火神君背后,头也不抬,一声不吭。

    安伯尘默然而立,将三名神君的神态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冷笑,沉吟半晌道:“火神君说水神君欲反出神仙府,而水神君则自言无辜,本居士也不知该信谁好。尔等都是神仙府中栋梁,缺一不可,平日功劳本居士都铭记于心,自不会亏待。今日诸位聚于下部洞天,自当将此事说个分明,孰是孰非自有本居士来定夺。尔等若是有所隐瞒,可别怪本居士不念往日情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蝼蚁与周天

    神仙府初成时,安伯尘修为不如诸位神君,虽是主人,可也免不了要对神君们恭敬垂询,不过水火二神君也没有客大欺主的意思,除了水神君藏着点小心思外,也算其乐融融待到后来,安伯尘修为突飞猛进,是成就神仙府中雷神君,他在神仙府中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愈发的像此地主人若是没有今日变故,水火风三神君不争不斗,相得益彰,安伯尘自会以礼待之,和往常一样和睦相处,奈何水火风争斗于神仙府中,搅得神仙府中灵气无法运转,是为安伯尘大忌

    话音落下,水火风三神君同时默然,垂手而立,恭敬的看向安伯尘

    反手踱步,安伯尘看了眼低垂螓首的水神君,又看向火神君,冷声道:“火神君,你以水神君心怀不轨为由,将她囚于下部洞天三百多年如此判夺,可有证据?”

    不满的看了眼水神君,火神君上前一步,朝向安伯尘拱手道:“回禀居士,她水神君并非火儿一般的神仙府土著,也非风兄那般为居士请自府外的高人,而是当年有天外神魔觊觎吾神仙府,派遣来此水神君从前虽向居士投诚,入主我神仙府,可也只是权宜之计,暗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反出神仙府那年居士耗尽本命灵气回转神仙府,火儿于三方丹田温养灵气,水神君则陪于居士身边,不等居士休养妥当便催促居士出府,其心叵测,却是想让居士于府外耗尽本命灵气,身死府亡,她好逃出生天”

    火神君忿忿说道,眸中喷着怒火,水火本不相容,又遭水神君背叛,火神君是难以善罢甘休

    听罢,安伯尘转望向囚于对面的水神君,目光淡漠

    和安伯尘想象中不同,水神君出奇的平静,嘴边挂着寡然的淡笑,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居士,水儿的心意你若还不明白,水儿也无话可说”

    安伯尘不为所动,也不气恼,思索片刻道:“这么说来,那年水姑娘对本居士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一心为我着想?”

    “自然”水神君道

    “可你也知道,本居士留于府中继续休养生息要比出府有益”安伯尘挑起眉毛道

    “诚然,居士是留于府中好可是,即便水儿不说,难道居士就无法想起?水儿不提醒居士,居士便会一直在神仙府呆下去?居士且问一问本心,三百六十多年前你急急出府,究竟是水儿驱使,还是居士自己的本愿”

    水神君毫不相让,笑吟吟道

    眼见水神君回答得滴水不漏,而居士则默然不语,火神君心急如焚,却又无言以对,站在他身后的风神君则怯怯的看了眼水神君,咬着唇埋下头,暗想倘若水神君重得势后该如何相处

    三名神君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安伯尘如何判夺

    长叹口气,安伯尘扫过三名神君,目光定格在水神君身上,忽而冷笑道:“水姑娘,你若对本居士有意,那日定是百般阻挠,也不会劝走本居士了”

    闻言,水神君先是一怔,随后满脸血色剥落,紧咬朱唇,默然不语

    这水神君风情万种,美艳妩媚,撩人是撩人,可也只不过是男女本性,阴阳本质论到真正的情爱也不比风、火二神君高明多少,言谈中漏洞颇多,安伯尘一语戳破

    孰是孰非,孰亲孰远,安伯尘身为神仙府主人兼雷神君,又岂会不知

    火神君出自神仙府,自然是安伯尘的亲近之人,忠诚不疑风神君则是安伯尘从府外请来的高人,投身神仙府,任劳任怨不曾出过差错,奈何资历最浅,凡是看人脸色,就拿这场变故来说定是看准火神君得势,方才投靠而水神君从前是神仙府之敌,诚如火神君所言,被逼无奈转投神仙府,一直以来也有她的打算,事到如今安伯尘也算明了

    可是四势已定,风水雷火皆为神仙府鼎梁,缺一不可,合之方能将神仙府发扬光大

    安伯尘今次来到下部洞天,既不会责罚水神君,也不会褒奖火神君火神君从此势大已是定数,当为雷神君之下第一人,风神君为墙头草自然以火神君马首是瞻,剩下的水神君必将势弱倘若安伯尘还责罚水神君,褒奖火神君,神仙府中四势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即便日后强行相合,也难以维持平衡

    正当水神君神色黯淡,火、风二神君面露欣悦时,就听安伯尘话音一转道:“水姑娘惦记外界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非本乡之人可我神仙府外多虫豸豺狼、妖魔鬼怪,观本居士三百六十多年前那一劫便可见一二水姑娘欲出神仙府,无非是想去外界大周天修那大道,可吾之神仙府亦为周天,大道相近,何分彼此?水姑娘若愿意,大可留在吾之神仙府中,本居士待水儿绝不会薄于此二人,日后共修周天之道,若不愿意,本居士自当拱手相送,定不阻拦”

    未等安伯尘说完,水神君已泣不成声,而风、火二神君则怔怔地看向负手而立、风度翩翩的安伯尘,满脸崇敬

    三名神君皆为本源所聚,水神君妖娆善变,火神君刚正不阿,风神君去留无心,此都为其本源道义,亦可称之为天性,说到底,无论水神君还是风、火二神君,都是纯粹简单之辈,哪经得起安伯尘这么一诓?也幸好是几位神君,换做别人,安伯尘再故作求才若渴,故作豁达,到头来也只会闹得个大红脸

    未等安伯尘开口,火神君已施法散去“火笼”,看向水神君时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满意的点了点头,安伯尘笑着向三人拱手一拜:“三位若肯齐心协力,何愁吾神仙府没有兴盛的那一天?如此,还请三位相助本居士恢复神仙府灵气”

    “敢不从命”

    水神君和风、火二神君齐齐叉手道

    事已至此差不多也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便是运转三势聚成灵气,安伯尘不欲久留,可看向身下时,却突然犯起愁了

    火神君大大咧咧,风神君素来沉默,唯独又恢复开朗的水神君察言观色,立马发觉端倪

    笑吟吟的走到安伯尘身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水神君熟稔的挽上安伯尘的手臂,一边轻摇着一边咬着耳朵道:“居士似有难处,不知道和否告知水儿?”

    闻言,安伯尘面露苦笑:“不知道那山崖在哪?”

    水神君先是一愣,随后笑得花枝乱颤,又示威般的回瞪了眼不知所以朝这望来的火神君,随后附耳道:“居士若欲回去,可将雷珠暂且借给水儿”

    安伯尘也没多问,将雷珠递给水神君,不防水神君突然出手一推,将安伯尘推入下部洞天的大漩涡中

    “居士好走,来年再见切莫忘了水儿”

    夜如穹隆,穹隆下是一个沉入梦乡的小村落,村落中盘膝而坐的少年人缓缓睁开双眼

    此番神游神仙府,故地重游,却又别开生面,令安伯尘获益颇多

    原来运转于任督二脉间的功法只是小周天,却因那场大劫冲散了小周天,继而铺开了体内大周天广如穹宇,苍莽无尽

    成的大周天中自有经络和穴位,只不过不再是从前神仙府中的景象的神仙府中,经络幻化成天地之气,绵绵悠长穴位则变为周天星辰,或大或小,浩繁无尽——至少在火神君口中是这般

    的大周天和从前的小周天虽有所不同,可都是以四势为本源力量,四势共同运行,方能维持神仙府的运转奈何火神君太过耿直,而风神君毫无主见,在那日得外界灵气之助后,火神君联手风神君借机发难,将水神君软禁于下丹田至此,四势分裂,水火不容终酿大祸,害得安伯尘无法内视,亦察觉不到元气所在

    好在安伯尘今次神游神仙府,暂时缓解了水火间的矛盾,风势助火势,水势则得雷势相助,亦能保持一时平衡

    摇了摇头,安伯尘哂笑一声,喃喃道:“每次进入神仙府,都只觉外界之事如梦,回转后,又觉神仙府中之事如梦真亦假,假亦真,也不知何时才能同时保持清明我活于穹宇周天之下,那三名神君则活于我神仙府周天之中,我于天地如蝼蚁,三神君于我亦如小虫可偏偏这三只小虫间的争斗,便险些令我折损一身修为神通,让我神仙府周天黯然失色”

    望向窗外的皓月长空,周天星辰,安伯尘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许久才道

    “若我奋力一争,于这穹宇周天又会如何?”

    就在安伯尘刚刚有所意动时,体内周天又生异状

    明天回老家准备过年,年后要去北方几天,期间很忙,每天可能只能一了,尽量上午发出来初六初七左右恢复,也就一个星期祝大家龙年好运,万事如意

第二百八十章 福兮祸所伏,周天藏生死

    安伯尘怔怔地望向窗外星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心情沉入谷底

    风水火雷四势从下丹田涌出,运转于周天经络中,从前只需弹指一刹那便能运转完一个周天,可眼下大半柱香时间过去,却连一个周天都没行完

    小周天被毁,衍生成大周天,不仅神仙府中的映像从山河变成穹宇,经络的长短也随之改变经过的经络、穴位多了,周天变得愈发广阔,且和从前那几次扩张经络不同,不再是江河湖海间的扩张,而是直接扩张成穹宇,其变化之大可想而知周天经络变得宽广,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可以算得上好事,却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体内元气也需随之增长安伯尘的四势元气非但没有增多,反因重伤的缘故大不如前,即便是此前初入天品的元气也无法在如今的大周天中形成循环,别说眼下了

    眼下的情形就好比四股三尺宽长的水流流淌在百丈宽长的河道中,形成循环尚需耗费难以预计的时日,别谈将整条河道盈*满

    想要连续不断的使用元气,则必须在周天经络中形成循环,而突破境界,则需将周天经络灌满

    别的修士都是以元气推动经络扩张,安伯尘反其道而行之,周天经络一次次的意外扩张,逼得他不断的修炼四势凝聚元气去追赶,以便在周天经络中形成循环,乃至盈*满

    从前几次还好,安伯尘打坐个一两时辰便能在扩张完毕的经络中重形成循环,然而这次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至少在形成循环前,我空有天品修为而无法连续施展?”

    安伯尘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自语着

    他就知道今次不会这么顺利,不但救出了红拂回转圆井村,还重拾修为,打通体内大周天果然,凡事都需付出代价,安伯尘平安度过这一劫的代价便是,即便调养好伤势他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以全盛状态出手

    “这可不行”

    安伯尘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如今外面是怎样一番情形,可从他昏迷前的所见所闻来看,绝不可能太平安伯尘不想卷入那些无谓的争斗,可他却知道,很多事情往往会自己找上门来,似乎从许久之前开始,便有一股看不见的气运笼罩在大匡上空,冥冥之中将他和这纷乱世间系在一起

    走下床,安伯尘披上单衣站在窗前,看向春末时的夜色苦苦思索起来

    就算眼下隐居乡野,可于这乱世之中无一自保手段,终究不行

    伤势愈合起来很快,在周天中形成循环却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倒不是周天经络比从前宽阔多少,而是所延展出的流域比从前大了百十倍除了尽快恢复修为聚成循环外,安伯尘也需未雨绸缪

    飞龙驾,战车和战船?

    摇了摇头,安伯尘将目光从空荡荡的手腕边收回

    虽是神兵利器,威力不可小觑,然而此前用的太过频繁,天下皆知,无法再当作保命手段

    雷势?

    安伯尘心头一动,双目放光,摊开手掌

    少时,掌心中祭出一抹雷光,继而风水火三势氤氲升腾,舞动于安伯尘掌心

    虽能祭出四势,发放于体外,然而包括雷势在内,都需酝酿四五个刹那,四五个刹那虽短可在瞬息万变的厮杀争斗中却足够让对手杀你四五次

    从前安伯尘能瞬发紫雷皆因雷势主藏于魂体中,不受周天经络循环的制约,而今周天扩张,安伯尘不得不把藏于魂体中的雷势放入周天,正如在神仙府中将雷珠交给水神君一般,以便四势合力,尽快形成循环一旦形成循环,安伯尘便能将雷势重收回魂体,届时又可瞬发

    “雷力也不行沦涡不存,秘术定也无法施展无法形成循环,水火二行术也无法维持长久难不成以后遇上对手非得刺一枪,然后逃上半天回头再打?”

    暗叹口气,望向窗外夜色,安伯尘眸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四势升腾,却是直到此时风水火雷四势方才运转完了一个周天

    四势化元气,元气聚为力,当力量重回到安伯尘体内时,安伯尘只觉如获生,和此前相比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可安伯尘却知道,他双臂间将近九千斤的巨力只能发一次,用完后却需等到风水火雷四势再走完一个周天才能生出的力量

    力量聚于双臂,安伯尘心情复杂

    一个周天需要一柱香,也就是说一柱香内安伯尘只能出手一次,却道技背负上了道法的约束,好不可笑

    “倒有一个方法若我将这九千斤巨力分成九十份,每次出手只用百斤之力,倒也能消耗完一柱香的时间可百斤之力只够欺负寻常士卒,连炎火修士都无法对付”

    安伯尘喃喃自语着,眉头时皱时舒,思索着解决之法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安伯尘不会认为他隐居圆井村便能避免争斗,世有争斗方才符合世间分合之道再者,从白天红拂临走前的语气来看,她似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匡帝,却顾忌安伯尘的伤势并没详说,安伯尘可不想到头来他反倒成了累赘,被司马槿护在身后

    眉宇间浮起一丝果决,安伯尘猛地一抖手腕,五指捏合,抓起一把螺旋气柱,引得屋内空气起伏波荡

    正当安伯尘准备将螺旋气柱分割成九十份时,忽觉手臂一轻,身形左右摇晃,却是后续无力,无法继续掌握住螺旋气柱

    面露不甘,安伯尘调匀呼吸,默默等待着

    又是一柱香时间,四势流转过一个周天,比此前稍长了半寸,离形成周天循环仍相差甚远

    四势化元气,元气聚力于臂,这一回安伯尘化指为枪,疾点于虚空,并没聚成螺旋气柱,而是直接从空气中抽出一条条气旋九十条气旋,每一条暗含百斤之力,可转眼后气旋纷纷化作乌有,消失不见,却是安伯尘再度力竭

    “错了错了,不该是一起发力,而是百斤百斤的发力”

    摇头,安伯尘深吸口气,调节呼吸,等着下一回周天圆满

    长夜漫漫,已睡了一个多月的安伯尘却不打算继续再睡,靠着杨木窗棂,借着柔柔月光,安伯尘推敲起化力之法在周天循环未成的日子里,安伯尘若是遇敌,当有两个选择,一是聚满周天暴起一击,却只有一次机会,二是将九千斤的巨力化作绵绵如细水的力量,一波一波的施展出,虽然只有百斤,可胜在用之不竭

    少年夜修道,明月照陋室

    四势流转,气旋如枪,也不知运转了几个周天,发了多少回力,待到天头渐现一抹鱼肚白时,安伯尘已是满头大汗

    手腕轻抖,安伯尘弹出食指在虚空间轻轻一拨,也没用多大力气便抽出一丝气旋,游走在安伯尘五指间仿如一柄小枪,收发自如,一柄气旋用罢,还能继续生出的气旋

    然而那气旋再多再好使,也只有百斤的力量,百斤之力加诸气旋或许能杀炎火修士,能伤地品修士,可对于拥有天品修为的强者却如木棍弹弓,毫无威胁可言

    “如何才能将这气旋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化?”

    望向渐黯的群星,安伯尘面露思索

    当日于关南荒道所遇虎将,如典魁、王越者,都拥有四两拨千斤之能典魁虽力大无穷,却极擅用少许力量挑动重重空气,酝酿气势而王越是将剑技发挥到极至,劈出寻常一剑便如庖丁解牛般瓦解了安伯尘的螺旋气柱,可谓惊世骇俗

    典魁天生煞星,王越沉浸剑道多年,两人能有如此手段也不为奇,安伯尘修行岁月尚短,实无法做到两人这般

    把玩着飞舞在指尖的气旋,安伯尘静静的望向白昼即将升起的天幕,眉毛斜飞向双鬓,却是在这一刻,他隐约看到了什么

    神仙府中三虫斗,险些颠覆了安伯尘体内周天,足以说明微渺之力只要戳准要害就能影响大势如典魁、王越者能做到,安伯尘又有何不可,不习它法,安伯尘也能用自己的方法来实现

    昼将生,夜将退,周天星辰最后一次浮现于白昼之上,安伯尘静静凝望着,双眼一闭一睁间,却看到了另一幅画卷气如经络,星辰如穴,周天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在这一刻俨然化作十二经络上的正穴,浮现于安伯尘眼中

    昼夜交替,“铛”的一声,如古钟奏鸣,将安伯尘带入胎息

    外有一周天,是为天地穹宇,内有一周天,是为周天经络,两方周天相距万万里之遥,隔着安伯尘的骨肉皮囊,却又相参相契,相互印证

    周天以气为脉络,以星辰为穴窍,星辰若毁则周天亦覆,无论体外周天还是体内周天都是一个道理周天三百六十五正穴暗合周天三百六十五主星,然这三百六十五穴中,却有三十六穴是为重中之重,伤其一则性命不保

    安伯尘盘膝而坐,肉身轻若无物,渐渐浮于半空,位于床榻上方三尺,耳观鼻鼻观口,凝神“观”向那三十六数生死重穴,悄然记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未竟全功

    身体向前倾去,就好像斜立中都的那座高塔,下意识的,安伯尘想起了吕风起

    那日吕风起、典魁和李紫龙释放杀意鏖斗中天,杀意如龙似蛟,形同实质,竟还携带着不下万斤的巨力,当真惊世骇俗从三人的手段便可看出,这杀意也可当作伤人利器来使用,来去无踪,防不胜防

    安伯尘若有所思,拧紧眉头,小心翼翼的操控着杀意

    未等安伯尘摸索出一二,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中隐匿着深长不一的呼吸声,共有三道,飘动在安伯尘所释放出的杀意间,被安伯尘清晰无比的收入耳中

    余光中,安伯尘就见蒋平三人各执兵器向他扑来,却是受到充斥客栈的杀意所引,不得不为之

    客栈大门虽已闭上,可周遭一条条别具风情的木格子却堵不住无孔不入的阳光,阳光窜入龙门客栈,在空气中纵横交错,仿佛树木的枝桠,间或尘埃飞扬,却在转瞬后被蒋平三人冲散

    深吸口气,安伯尘陡然站直,一身杀意随之收敛,正向安伯尘扑来的蒋平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趔趄,身形微晃,惊疑不定的盯着安伯尘他们虽有天品修为,可未经杀戮磨砺,在战斗技巧上远逊安伯尘相视一眼,这三人连同终于缓过神来的姜乐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如今也知道安伯尘绝非名不副实之辈,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人已骑虎难下,此时再妥协退让岂不是惹安伯尘笑话?

    最先出手的还是姜乐,手腕一抖,姜乐挽出一朵枪花从中路刺向安伯尘他出手又快又重,含着七八千斤的巨力,枪身划过空气只留下一道残影,嘶嘶作响

    杀意只能逞一时威风,比试高低还得看手头真招

    孰强孰弱其实早已没了悬念,姜乐刺出这枪只是想挽回点颜面,尽可能的逼得手无寸铁的安伯尘后退可直撄枪锋的安伯尘似乎并不想让姜乐如意,非但不退,一双脚纹丝不动的钉在地上,神色清冷

    姜乐的梨木枪距离安伯尘越来越近,忽然间,安伯尘伸手劈向虚空,扯出一丝气旋拿捏于虎口,双目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射向对面的姜乐

    倘若此时有人仔细盯向安伯尘的眸眼,定会发现在安伯尘的瞳仁中飞舞着密密麻麻的光点,不是别的,正是对应着人体三百六十五正穴的周天三百六十五主星而这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中,却有三十六颗地理位置非同一般的星辰,它们要么占据周天星辰的咽喉要地,要么掐断天地之气运行的交汇之处,就仿佛帝国的重镇险关,一旦被攻破则会祸及整个王朝与这三十六颗星辰相互印证的,乃是人体周天经络中的三十六夺命穴在三十六夺命穴中,又有四类穴,分别为软麻、昏眩、轻与重,每类穴有九处安伯尘此时盯向的则是姜乐的膻中穴,此穴位于体前正中,经走任脉,连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等脉,乃是一昏眩穴

    破风声呼呼作响,就在姜乐的梨木枪即将杀至时,安伯尘瞄准膻中穴,食指弹动,如枪而刺,百斤气旋携着奔雷之势射向姜乐,快得好似一道流光

    梨木枪未到,气旋后发先至,刺中姜乐的膻中穴

    “啪”

    在蒋平等人惊愕的目光中,姜乐手腕一颤,梨木枪从他手心脱落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时红时白,嘴唇打颤,目光涣散,额冒虚汗,却是内气漫散、神志不清之态

    只一招连一招都没用上,安伯尘仅仅一挥手便败了姜乐,这番情景落在蒋平等人眼中尤显诡谲妖冶

    看向安伯尘的背影,蒋平面露深思,正想说什么就见一旁飞出道人影

    好冲动的厨子

    蒋平心道不妙,却又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知道安伯尘是有真本事的人,此前那般忍让定是看着主公的面子,自己这几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万一真把他惹恼了,下场又会比关南诸军好到哪去?

    “什么怪招?许某来领教了”

    口中大呼大叫着,身形高大的壮汉手提厨刀飞扑向安伯尘,满脸的兴致盎然

    安伯尘也不与他啰嗦,回转身形,伸手劈向空气勾画出一缕气旋,抖动手腕,射向许阳的膻中穴

    出乎安伯尘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气旋射中许阳却并没像想象中的一样扎入膻中穴,反而向外弹出安伯尘眉头一蹙,手指弹动,接连扯出七道气旋分别射向许阳的人迎穴、巨阙、关元等穴,可结果都是一样,气旋弹飞,许阳安然无恙

    “刀枪不入?”

    安伯尘吃了一惊,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张胖乎乎的脸蛋,也不知小官的融炼金铁之身和许阳的刀枪不入相比孰强孰弱

    眼见这一回面对许阳,安伯尘占不到丝毫便宜,蒋平稍松口气,而那许阳是哈哈大笑,猛地立于安伯尘身前,高壮的身体仿佛一座小山般遮挡住阳光,双臂“哗”地举起,作势劈向安伯尘

    周天三十六击未见成效,安伯尘也有些无奈,毕竟是一夜间所创,不足之处仍有许多

    正当安伯尘思索着该如何应付时,却见许阳立身拔刀,大露空门,安伯尘心中乐开了花

    不再分散力气,一个周天循环聚出的元气化作巨力涌入双臂,安伯尘趁着许阳厨刀未落之际突然上前,扬起单臂将发着愣的许阳狠狠甩了出去

    姜乐昏迷倒地,许阳则摔得七荤八素,蒋平暗叹口气,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王猛,无奈的摇了摇头

    再看向安伯尘,蒋平又是一惊

    刚刚还杀气滚滚的少年一下子又变得和和气气,身上也再无法捕捉到元气的迹象,就仿佛一个不通修行的寻常少年

    没等蒋平继续想下去,安伯尘已经向楼上走去

    皱着眉头,安伯尘右手不住比划着,本想凭借创的周天三十六击挫一挫那四人的锐气,可效果却差强人意,对付那个姜乐算是马到成功,谁曾想之后竟遇上了个刀枪不入的许阳

    非但是刀枪不入,就连锋利程度远寻常刀枪的气旋也刺不透,那许阳究竟是吃什么长的?倘若以后再遇上这种刀枪不入的修士,又该如何是好?

    二三层楼是客房,四层是隔间,安伯尘一边想着如何改进周天三十六击,一边打量着客栈的布局,待到上了第五层,安伯尘一怔

    目光所及,安伯尘就见并不算长的甬道尽头摆放着一张屏风,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教训完了我的手下,怎么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身后传来司马槿的声音,安伯尘并没回头,只是好奇的盯着那扇屏风,半晌问道:“红拂,那屏风从哪得来的?”

    眼见安伯尘对一屏风如此关心,司马槿心生好奇,转到安伯尘面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风

    “还记得当年我们去过的玄德洞天?这屏风正是搜刮回来的宝贝之一,怎么,屏风里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

    司马槿从关南一路逃到南方,自然无法回转司马门阀取钱财,幸好还有三年前两人从太白山坑蒙拐骗来的仙家宝贝随便卖出一柄最下乘的飞剑便换来了这座龙门客栈,而剩下宝贝则是司马槿施展她那个庞大计划的依仗

    ————

    这两章写的木感觉,还是等明天回家慢慢写

第二百八十六章 倚楼观洞天,冥冥定因果

    玄德洞天太白山

    回记起那段弥漫着危险和紧张的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光,诓骗来的龙凤盛宴,被耍得团团转的太白诸人,以及那个长着胡子的少年龙仙,安伯尘不禁莞尔,转头朝司马槿看去。

    流风和阳光从条条木格子里泄下,吹起少女英姿飒爽飒的披风,亦流转过那两瓣在梦中似曾相识的娇唇。香风如烟,挠心挠肺,花容依旧,魂牵梦萦,安伯尘只觉心头又痒又热,继而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咽了口唾液,安伯尘涨红脸,趁着司马槿专心打量屏风的当口,偷偷摸摸的逼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蛋,一时意动鬼使神差,却又无比紧张,手也不知搁哪好,只得僵硬的挂在身侧。

    “小安子,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太白山?”

    口中的热气已呵白嫩的耳垂,安伯尘生平第一次大胆出击,即将大功告成时,被司马槿恰到好处的避开。

    司马槿一边说话一边故作不知的向屏风走去,背对着呆若木鸡的安伯尘,暗暗忍笑,颊边却飞起两抹粉霞,芳心微乱。

    短暂的神魂落魄后,安伯尘很快平复心情,轻咳一声也故作什么都没生般走到司马槿身边,看向屏风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目光渐渐变得沉凝。

    那日在太清镇斗法袁三郎时是在一座屏风中,屏风是一法宝,内有密室,在密室中点香祭祀,却能取生人魂魄炼化法宝,而屏风法宝不是别的,正是一处边界之地,大致也通往洞天福地。在袁三郎等人的记忆中,他们被匡帝养于一座秘宫,那秘宫陷于虚空,内中藏有许许多多的异宝,不知来源于何处,常被匡帝取出赏赐众命主。

    屏风法宝虚空边地洞天福地匡帝的密宫中有,太白山的藏宝阁中也有,两处地方看似毫不相干,却同时拥有“界门”一样的法宝。也不知这样的法宝还有多少,又存在于何方,是被何人炼制出来,它们出世的目的又是什么

    “别傻了小安子,这屏风到底是什么?”

    看向又开始起呆来的安伯尘,司马槿疑惑的问道。

    “这样的屏风我曾经遇到过,若我猜的没错,它应该是一件很特殊的法宝。”

    安伯尘说着,伸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指尖飞舞起一道气旋,在司马槿好奇的目光中旋飞向屏风。

    “撕拉!”

    屏风被气旋割破,从当中那座巨山峰头撕裂成两半,纸卷翻飞,破碎不堪。

    透过屏风安伯尘放眼望去,当即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和他想象中不同,屏风里面并没藏着什么密室,薄薄一层,仅能看到对面的楼璧以及条条木格。

    “就算它之前真的是法宝,此时也只是一堆破烂了。”

    耳边传来司马槿哭笑不得的声音,安伯尘面庞微红,心中甚是奇怪。

    难不成我猜错了?这屏风和边界、通道无关,仅仅是寻常的屏风?

    正当安伯尘苦思无果时,身旁出一阵轻“咦”,安伯尘抬起头,瞬间和司马槿一样错愕。

    就见屏风突然动了起来,被气旋撕裂的棉纸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般,抖动着向中间聚拢,渐渐重合,画卷风景依旧,连缺口处的风景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没破损过一般。

    安伯尘和司马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默然。

    过了半晌,司马槿笑道:“果然是宝贝,只是不知是怎样的法宝。”

    “十有**是通往玄德洞天的大门无疑了。”

    安伯尘喃喃说道。

    一边的司马槿皱了皱眉,目光逡巡在刻画着玄德洞天山峦景致的屏风,少时理解过来,脸浮起一丝兴味,突然间将手指伸到嘴边。

    “小安子,这法宝你可想要?”

    安伯尘摇头,他对法宝虽都有几分好奇,却没司马槿那等搜集法宝的癖好,见着司马槿来了兴致自然不会和她争。

    “那我就收了它罢。”

    轻笑一声,司马槿咬破手指,挤出一颗血珠滴落屏风。

    下一刻,屏风仿佛刚从血池中捞来般,变得猩红。山河染血,死寂一片,却在转瞬后波动起来,山间风摇树扭,湖面涟漪迭起,如临实境。

    安伯尘在一旁看得真切,只见司马槿手中捏出一道道复杂的印法,口中念念有词,蓄势了约莫半柱香后方才伸手按屏风。

    “啪嗒”,奇妙的事情生了。

    屏风变化成两扇青铜色的大门从中分开,雾气顺着门缝氤氲而起,弥漫在屏风下,未等安伯尘开口司马槿已走了进去,安伯尘也不多想,连忙跟着走进。

    大门后没有密室,也不是玄德洞天,而是一座孤崖。

    山崖似乎凭空长于天头,又好似插在空气中央,总之无山无峰,仅仅是一座悬空矗立的山崖。山崖之下是云江雾海,再往下则依稀可见群山迤逦,江河纵横,是刻画在屏风的景致,也是那久违的玄德洞天。

    “小安子,这儿好像一座楼阁。”

    前方传来司马槿的声音,她站在山崖边缘,身前身下空茫茫一片,只要她再向前一步便会从这千万丈的高空坠下。她将这山崖当作楼阁,把山崖下的玄德洞天当成楼阁下的风景,饶有兴致的探头往下张望,却让安伯尘提心吊胆暗暗捏了无数把冷汗。

    “红拂你往后来点,小心别”

    安伯尘边说边向司马槿走去,话还没说完,脸便浮起浓浓的震惊。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山崖便会生了一丝变化,山石变楼台,枯木化梁柱,石头的褐色转成暗红,帘纱串珠链,檐脚挂铃铛。

    当安伯尘走到司马槿身后时,一座空中楼阁堪堪生成。

    云雾缭绕,迷人眼眸,高风宽广,袭向檐铃哗哗作响,亦卷起两人衣衫向后翻飞,猎猎扬扬。

    两人御风倚云,临楼而观,俯视向身下的洞天福地,说不尽的潇洒畅然,少女风姿绰绰,少年眉宇淡漠,真好似神仙眷侣,羡煞世人。

    站在司马槿身后,闻着熟悉却永远令他心跳加快的芳泽,安伯尘依稀能看见少女侧脸旁的那抹柔情。

    深吸口气,安伯尘的手已揽司马槿的酥腰,动作虽有些生硬,可也不算煞景。

    别样的气氛自两人间生出,察觉到安伯尘越来越近的呼吸,司马槿并没反抗,低头望向云下风景,目光微乱。

    “咔嚓!”

    正在这时,安伯尘就觉脚底一晃,紧接着楼梁从中裂开一丝缝隙,由往下自远及近游走而来。安伯尘哪还顾得亲热,横腰抱起司马槿向回疾退,每退一步,楼阁都会从中碎裂开一个洞窟,周遭木屑脱落,片刻后又变回山崖。

    连退十来步安伯尘终于退出铜门,躲开楼阁崩塌之势。

    云雾收回,铜门闭合,屏风血色褪落,景致凝滞不动,重新变回初时的模样。

    “还不放我下来。”

    司马槿的声音响起,同时玉手掐向安伯尘腰间,安伯尘无奈只好松开手,心中窘迫当下也不好意思去看司马槿。

    这些年安伯尘早已洗去身的羞涩扭捏,为人处事淡然自若亦不缺杀伐果断,唯独面对司马槿时总会被打回原形,时不时红一红脸,也不知几时才能克服这般“毛病”。

    “奇怪,我明明已经炼化了这法宝,也能按着心意来操控,为何会突然断了”

    轻轻摸索着屏风,司马槿喃喃自语。

    她这一说却提醒了安伯尘。

    “红拂,想要彻底炼化这屏风恐怕没这么简单。你若真完全炼化了,我们也不会只能站在山崖观望,应当能真正进入到玄德洞天才对。”

    走到司马槿身边,安伯尘开口说道:“我在关东遇匡帝手下名叫袁三郎的传奇命主,他的屏风法宝和你这个差不离,通往一方边界之地。他炼化屏风的方式是以活人为祭,取魂魄炼化这法宝。”

    闻言,司马槿恍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都说法宝有灵,想要换取法宝的臣服需要牺牲活人修士,祭祀魂魄以为交换如今手头也没可用魂魄,便暂且搁着。”

    意犹未尽的看了眼那屏风,司马槿目光微凝,脸闪过复杂之色。

    “玄德洞天毕竟只是一势弱的洞天,若能得到通往其余洞天福地的屏风”

    说到一半,司马槿下意识的看了眼安伯尘,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也知道洞天福地并非真正的仙界,可也是比大匡高出许多层次的地界,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只不过小安子

    又看了眼安伯尘,未等安伯尘有所感应,司马槿便飞快的移开目光,转头望向条条木格外的阳光,黛眉轻绞,不久舒展开。

    安伯尘显然没觉司马槿一瞬间的彷徨和恍然若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向那张藏着偌大洞天的屏风,安伯尘若有所思。

    这屏风原本藏于太白山,红拂炼化屏风后,两人几乎可以从大匡到达玄德洞天,若是太白山人炼化屏风,未尝不可从玄德洞天跨入大匡

    玄德洞天有屏风,无独有偶,匡帝手中也曾有过差不离的屏风,说不定各方洞天福地都有此类屏风,乃是两界之间的“门”

    洞天福地和大匡间隔着漫漫虚空以及冗长无尽的边缘之地,来往不易,即便通过龙女宫里那种传送阵来往,也会因为虚空间的阻力而大伤元气,一如琉京二蛇妖

    想要来往东界和洞天福地,既快又不伤及元气修为的方法,便只有通过这一扇扇“界门”

    那日女儿国中所遇的八臂人曾言,十年后东界也会沦落到和其余三界一样的下场。既然有那些“界门”为何又要等十年?或许因为屏风法宝并无人得知,或者流落别方,又或许并没出世,十年后才会出世

    为何在大匡这样一个仙神早已死绝的世界会流传着《大匡神怪谈》这样的卷,地点年代虚构,故事却似真实。这是无意间流传出来,还是有人故意保存下来的史料

    无数年来,大匡的土地出现过许许多多神师,他们修炼到神师境界后便会打破虚空,探往神明之,却从未归返过。以他们的元寿大可活许多年,他们究竟去了哪

    细细思索起一个个谜团,抽丝剥茧,安伯尘取出一条丝线将它们绕成一圈,层层连接,前后推衍。

    陡然间,心头一阵狂跳,安伯尘猛地抬头望去,他的头是屋顶,不见天日,可安伯尘的目光望得异常的远,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片苍莽而惨烈的天宇,天宇间谱写着一段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以及所有这一切的真相。

    虽知真相在何处,可又很是遥远,绝非如今的安伯尘所能触及。

    “好了,先不管这些了。等闲下来或许能再去玄德洞天逛一趟。”

    司马槿收起心中的担忧,不再去想那个不知会驶往何方的将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卷函笑着朝向安伯尘摇了摇道:“小安子,可想知道那李小胖子现在在哪?”

    ————

    明天恢复早晚两更,明天第一更可能要到中午,以后调整过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福大难李小官

    很抱歉的通知您,由于服务器压力过大,我们将逐步屏蔽一部分非正常访问请求。

    您现在所使用的浏览器由于以上原因不支持本文章节内容输出,请清空浏览器缓存后刷新本页面。

    如果仍然无法显示章节内容,请联系我们告知您的【浏览器名称、版本】,或者更换其他浏览器阅读。

    ksk.us。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公主的抉择

    九龙金辉香炉青烟袅袅,玉珠编织成的帘幕后静谧无声,却是琉国长公主独坐其间,焚香品茶。

    目光掠过宫城外渐渐安静的街道坊市,璃珠长叹口气,像是要将肺部的浊气全都呼出,一息过后,她眉宇间的倦色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

    蛇妖之乱刚刚过去三年,琉国还在休养生息,民心渐定国力却未完全恢复。为了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重现江南旧景,璃珠大刀阔斧修改政律,农赋从原先的是十五税一改成三十税一,世家轮流出钱贡养一府军队换取“功德牌”,秋收时节更是派各地驻军帮忙收粮,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虽触犯了某些世家贵胄的利益,可璃珠手腕强硬,手段不俗,因此少有违逆者。赋税少了,想要维持朝廷内外原先的开销,例如军费、粮饷等,就只能削减宫中的用度。这三年来,琉宫里的宫人少了一大半,历代收集的珍宝也变卖出去许多,即便如此仍有些紧手,好在宫中一切都由璃珠说的算,倒还能凑合着过。

    国中情形一天一天的好转,朝野上下从原先的疑惑观望到歌功颂德也只花了三年,所有人都说倘若璃珠是男儿身,定是琉国历史上少有的明君。

    正当江南风流即将重现时,琉国再遭重创。先是长门威逼,好在那个人暗中相助缓解了旱情,可随后却落入长门圈套远遁而走,璃珠有心为他平反奈何发出剿令的乃是当今天下之主,再者有乱军自南而来,国事紧张,只好作罢。孰料那股“乱民”远不止璃珠想的那么简单,十战十败诈得方老将军麻痹大意,最终兵败而亡。琉军士气大降,不宜发兵远征,即便璃珠想要征讨“乱民”可满国将领要么老迈要么年纪尚幼,无一能用的上将,只好纠集外府军队守于琉国南境。如此一来即便驱散不了那些“乱民”,却也能守个边疆稳固,谁曾想,那个一直以来装聋卖傻的匡帝突然撕开伪装,连发三道旨意,其中一道竟说琉魏两国久欠酎金,君王不听宣调,关南三国并吴国可讨之。

    璃珠左思右想也猜不到匡帝此举用意为何,按理说匡帝曾和琉国君上暗中结盟,理当顾点旧情对,可璃珠暗发密函奏请匡帝开恩,换来的却是卷纸一张,其上画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画中场景不是别处正是当年的司徒府。璃珠如何看不出匡帝的龌龊心思,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只得再调军队开往北境,监守吴国,虽有魏国为盟,可魏国却要面对关南三国,形势不比琉国好多少。

    一南一北同时发兵,虽只有数万,可琉**事本就不强,兼之元气未恢复,朝野上下早已捉襟见肘,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军费粮饷,朝臣唉声叹气,世家叫苦连连。除了外患,琉国亦有内忧。

    “破天之日”妖临大匡,各国的百姓们懵懵懂懂,仅仅觉得周围邪异之事变得多了起来,真正知情者寥寥,然而各国掌事者又如何不知?

    既要对付频繁出没的妖魔,又要严密监视市井之氓,免得妖魔降临之事流传开来,哪家诸侯不是伤透脑筋,更别说如今风雨飘零的琉国。当年李钰斩获龙魂孤注一掷前往上京袭杀陆司空时,带走了琉京大半天品强者,去而不归,齐齐折于北地。天品修士岂是说有便能有,三年前功败直接导致现下琉王室的空虚,也只能依靠王室铁卫和道符来斩妖除魔,维持京中稳定,至于那些墙头草般的世家,璃珠可不报太大指望。

    如今的琉国正处于数百年来最大的危机之中,一不留神便会崩了国祚,然而璃珠并非没有选择。

    收回目光,璃珠拢紧衣领深吸口气,目光落向压在香炉之下的那张白纸。

    白纸被洒落的香灰分割,左右两边各写着一个名字。

    左边那个名字对璃珠而言有些陌生,可对天下人来说却如雷贯耳。

    依旧是那年代兄朝觐,璃珠还没打开那两团锦囊,前往陆司空府送礼路过后院时见着了那个手提画戟的男人。当时他穿着玄色铠甲头戴钢盔,璃珠看不清他的容貌,可在时隔许多年后的今天,璃珠依旧能清晰的回忆起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初时冰冷如雪,在落到璃珠身上的那一瞬飞快融化,就好像冰雪遇上火把,锋锐依旧,却多出一缕本不该属于那个男人的波澜。再后来与色眯眯的陆司空饮宴,那个男人并没出现,而陆司空也并没璃珠来前想象中的不自觉,令璃珠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璃珠也曾怀疑陆司空不曾像传言中那样贪图美色会不会与那个人有关,可那时候璃珠心里装着的是别人,且还是两个,自然是过怀即忘。

    再后来,璃珠怀着一颗空荡荡的心,行尸走肉般的回转琉京,却不料到了来年竟收到那人的密函

    “若是没遇到左离,说不定那时真会动心也说不定。”

    漠然一笑,璃珠摇了摇头,目光从迷乱的青烟间收回,拾起笔将那三个字涂去。

    两人一南一北虽有书信往来,可也不过那年的寥寥几封,几封北来的信函只有区区数十言,却将璃珠深深刺痛,又或许打从上京归来璃珠的心里便再容不下任何男人。

    退一万步讲,即便璃珠和那个人之间没有这些纠葛,单凭他杀死李钰,璃珠也不可能放下大仇去寻他相助。

    夜幕下,檀香将尽,青烟缭绕覆盖上右边那个名字,同样也是三个字,在一个月前如雷贯耳却因这一个月里波折不断的局势,而渐渐退出天下人的议论。

    璃珠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直到檀香燃完,她的手仍僵在半空。

    他是琉人,也曾在琉京入过学当过将官,和璃珠的关系有些奇异,又是宣儿一直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按理说璃珠应当没什么好犹豫的,只需和他解释一番数月前的难处,当能重新启用他。有他在琉国,军心可固,南平乱民,北拒吴国,基本上没有多大难处。东楚率先起兵,秦齐紧随其后,名曰勤王可谁都看得出这三国的心思,兼之妖魔横行,天下如此之乱,匡帝哪还会管琉国的“叛贼”。

    可是

    深吸口气,璃珠稳了稳心意,高耸而丰满的胸脯却止不住的起伏开来。

    笔毫落下,她在纸上写下“无邪”二字,又画了个圆把“无邪”和原先的那个名字圈在一起,嘴角浮起一丝自嘲。

    对于他,璃珠可比天下间绝大多数人要了解更多。

    疯龙之将,年纪轻轻本领高超,勇猛而疯癫此为世人对他的评价,可璃珠却知道大错特错。

    如此人物三年前便在自己以及整个京城中人的眼皮底下翻云覆雨,左右局势,且还不动声色,不骄不亢,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就连璃珠也是在三年之后方笃定若重新启用他,会不会又出现当年离左二人掌朝野的情形引狼入室?

    璃珠长公主犹豫许久,从傍晚一直愁到深夜,悬而未决。

    她只当自己已将那个少年看清,却万万不明白她此时的想法有多么一厢情愿。

    “咯咯咯小姨,你躲在这呐!”

    耳边传来童稚的笑声,璃珠循声望去,就见粉嫩的小公主抱着个包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这么晚了,忆龙你怎么还不睡?今日是哪个宫女值夜,竟”

    说到一半,璃珠戛然而止,却是忘了宫女已遣散大半,今日她本打算亲自将忆龙送到蓝月那,却在这楼上走了神,一直呆到现在。

    “忆龙,你手上拿着什么?”

    低咳一声,璃珠红着脸问向忆龙公主,目光逡巡在那只包裹上。

    打开包裹,忆龙炫耀般的将那个木盒捧起,朝向璃珠挥舞着,脸上浮起恋恋不舍之色,撒娇道:“小姨,你让宫人整理那堆破烂里有这个盒,忆龙喜欢,就送给忆龙吧。”

    “别乱说,那些可不是破烂,是小姨替别人保管的东西。咦,这好像是个神龛”

    璃珠打量了两眼那块巴掌大的神龛,犹豫着,并没向忆龙讨回。

    数月前墨云楼被箭雨所毁,住在楼中的那个人逃遁千里,璃珠命人把楼里的东西统统收好,放置于宫中一处偏殿,却正巧挨着忆龙常路过的小院,因此常常被忆龙光顾,数月前看中一颗花种,今日却又寻到一个神龛看来这神龛是要不回来了,区区一神龛想来他也不会介意,也算是他和忆龙有缘。

    看向一蹦一跳离去的小公主,璃珠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许久轻叹口气,起身离去。

    ————

    (写到一半被哥们拉出去救场,发晚了,明天第一更估计又得延到中午1点左右)

第二百八十九章 山路偶遇

    天蒙蒙亮,谷阳县中的大小店铺悉数开张,往来商客也纷纷挑担提篓,开始他们一天的活计

    集市南面的街拐处,高大的龙门客栈前,蒋平四人垂首而立,毕恭毕敬

    “我此次出行多则三月,少则半月,不在期间还望尔等尽心尽力,遵令而行”

    扫过神色各异的四人,顿了顿,司马槿又道:“倘若琉京来人讨要安将军,你们只消说安将军心冷,不愿再做官便可”

    闻言,蒋平面露异色,目光越过司马槿落向其后的那辆马车,神情复杂,却还是拱手应下

    “如此,等我回来再把剩下的功法传给尔等”

    说完,司马槿转身向马车走去,客栈前的四人齐齐躬拜

    掀开门帘司马槿走进马车,就见马车里那人正若有所思的看向车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神色莫名,似有些迷茫

    心头一揪,司马槿走到安伯尘身边,并肩坐下,犹豫片刻并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向座椅前的圆盘那块圆盘“咯吱咯吱”的旋转起来,牵动系于车厢前的木甲傀儡,穿戴整齐和普通人几无区别的木甲傀儡猛地扬起手臂,挥舞马鞭抽向马臀,片刻功夫,马车已驶出集市

    余光瞟向默然不语的安伯尘,司马槿黛眉微蹙,只觉马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怪了,昨晚上小安子还是一副好心情,怎么天亮前小眯了一会后他却闷闷不乐起来?

    司马槿疑惑不解,陡然间,脸蛋一红

    莫非是因为昨天他两次“偷袭”未果?也不至于,小安子又不是那等小气的男人怪了,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打从天亮后,司马槿便发现安伯尘神不在焉,和他说话也不怎么搭理,只顾一个人盯着空气发呆,司马槿有心问个究竟,可见着安伯尘没精打采的样子就有些来气,遂也不去理会

    这趟行程被她惦记了许久,名义上是南下解救李小官,可实际上李小官的那点破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笑大过危险,司马槿随便派去两个客栈中的天品修士便能将李小官带回与其说是救人,倒不如说是和小安子一路南下游山玩水,趁着大局未开不算太忙时,偷几分乱世闲情,好好玩乐一番

    司马槿想的是美,奈何被安伯尘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坏了气氛,打从她上车直到马车出了谷阳县,安伯尘都没开过口

    若放在往常,安伯尘定不会如此,好不容和司马槿相聚自然是一刻值千金然而就在天亮前,安伯尘往神仙府中走了一遭,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却把他吓了大跳

    聚成经络大周天后,安伯尘丢了四势循环,可他也没太过担心,反正有神仙府在日后多多进入神仙府,勤奋修炼,用时间换元气,快则三两月,慢则大半年,定能重构成四势循环

    直到天亮前神游神仙府,安伯尘方才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同时低估了聚成的经络大周天

    从前的神仙府不过存于山河之间,便已让安伯尘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而如今的神仙府却是囊括天宇,以星辰、陨石为穴位,拿天河、六气当经络,遥远而广阔

    昨日在神仙府中听火神君提起时,安伯尘并没放在心上,待到亲眼所见后却震惊当场,聚成的周天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上无数安伯尘于神仙府修炼了一个时辰,换算成府内时间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时间里安伯尘将四势修炼壮大了百丈,然而百丈的宽长相比较神仙府中广阔无尽的天宇而言算得上什么?即便安伯尘日夜不辍的修行,每日在神仙府中修炼上数年,形成周天循环也是一件异常遥远的事

    一年?定然不止

    三年?或许也不够

    十年

    修炼之道当求循序渐进,一步步的开拓体内周天的经络穴位,如此一来元气才能跟得上,形成周天循环,稳固修为安伯尘倒好,直接开辟出大周天,元气却无法跟上,修为不稳,时而好用时而不好用

    流风掀开窗帘漫过窗棂,安伯尘不禁打了个寒颤,目光越过车窗,直到此时才发现他和红拂已经出了谷阳县

    “红拂,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都不说话”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安伯尘疑惑的问向一旁的司马槿

    司马槿正望着另一边的景致,冷不防听到安伯尘的问话,当场气结

    不说话的明明是他,这家伙竟还恶人先告状

    转过头,司马槿咬牙切齿的瞪向安伯尘,眼见安伯尘一脸无辜状,是气不打一处来

    冷哼一声,司马槿猛地伸手按住身前的圆盘,丝线滑动,驾车的木甲傀儡用力拉车缰绳,悬停住疾奔的烈马

    “下车”

    司马槿冷冰冰道

    安伯尘心觉奇怪,也不知司马槿发的哪门子火,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车中机关,一边慢吞吞的走下马车

    谷阳县外是一片山野,司马槿特意选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山道,马车停于荒凉的山道间,下一刻消失不见,却是被司马槿收入珠链

    “怎么不坐车了?”一旁的安伯尘不解的看了眼司马槿,嘀咕道:“难不成要走到南荒?”

    “要坐马车你自己坐去就算马儿跑得再快,到南荒少说也得大半个月还要经过南顾丘的乱军,重兵把守的岭南行省你忘了你还有飞龙驾?”长舒口气,司马槿走到安伯尘身前,静静凝视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安伯尘:“小安子,你今天”

    司马槿还没说完,从远处传来数声怒吼,吼声来自山头密林,充满暴虐的气息

    此时还是上午,天色明亮,可随着吼声由远及近,从山道远处荡起一层黑烟,竟将半边天遮蔽

    安伯尘眉头皱起,下意识的捏动手印:“急急如律”

    刚念到“律”字,安伯尘陡然一怔,嘴边渐渐浮起苦笑,神情黯然,无奈的松开手印

    他并非无法施展水火二行术,而是无法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施展,必须等要四势刚刚流转过一个周天,聚出元气时方能施展之前安伯尘一直在走神,哪会在意体内四势,此时想要施法却也无能为力

    手头溜滑,暖玉送来,安伯尘愣神间司马槿已拉着他的手退至道左,另一只手则掀起披风抄出一张道符,飞快的祭火点燃,道符化作流光将两人淹没,隐形于道旁

    “收敛气息,有妖物来了”

    耳边响起司马槿关切的声音,安伯尘点了点头,复杂的看向挡在他身前的少女,心中发苦,好生不是滋味

    不多时,那阵妖烟已到近前,烟雾中似藏着一个庞然大物,看不清身形面目,只能察觉到一股狰狞暴虐的气息,而在妖烟之前却是一个且战且退的年轻道人

    待到看清了那道人,安伯尘和司马槿同时一愕

    “是他”

    “是她”

第二百九十章 红拂解心魔

    出现在山路上的道人年纪尚轻,看起来不足二十-_)长发垂腰,身材颀长,偏瘦,长得倒是一副好皮相,玉面若施粉,鼻梁高挺,眸眼如剑秋波冷凝,全身上下透着不与人亲近的冰冷气息,道袍加身,出尘味十足

    数月前的琉京,安伯尘曾三度遇上这道人,次次占尽上风

    “红拂,你也认得他?”

    眼见司马槿玩味的打量着且战且退的道人,目光闪烁,安伯尘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鼎鼎大名的风才子,我又怎会不认识”

    司马槿面露思索道:“据说这位风才子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擅医术去年末到琉国巧遇南岭灾民,一路同灾民为伍,治病救济,到了琉京已有妙手仁心之名她把盘缠都送给灾民,没钱住店,在街头卖对子,半月内无人对出,然后就出了名,再然后被李宣提拔士子出身,进入白狐院说起来,她的经历在某些地方倒和你有几分相似小安子,你又在发什么呆?”

    “无事”

    安伯尘强笑着道,他一边掩饰脸上的落寞,一边压制着心中的复杂

    那个年轻道人是风潇冷,出自长门,三个多月前曾来琉京搅事,被安伯尘击败,顺便当作踏脚石一举突破地品境界百多日后安伯尘和他重逢于琉南山路,风潇冷仍是地品境界,安伯尘却已突破天品,可他这个时灵时不灵的天品只能躲在女人身后,还不如地品境界的风潇冷大战妖魔来得痛快

    安伯尘修炼虽受挫,可这些日子磨炼出的眼力却没丢,如何看不出风潇冷且战且退是为了将躲在黑烟后的妖物引诱走,想来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定有埋伏或是法阵

    心意一动,安伯尘转过头遥望山道左右,刚想开启左眼目神通,转瞬后脸上又露出苦笑

    空有天品修为以及打遍天下虎狼的骄人战绩,可他真正能施展出的本领却连一个炎火修士都比不上,天下间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除了还不完善的周天三十六击,安伯尘再无法体会从前那种双手紧握力量的感觉力量于他在关南一路上达到巅峰,此后急转直下,渐行渐远,可力量的离逝带走的并不仅仅只是力量本身,还有其它

    “这风才子倒也有趣,只可惜无缘结交”

    遥遥望向将妖物引到远处的风潇冷,司马槿目光闪烁

    话虽如此说,可正如一心想将她献给匡帝的紫龙女,即便司马槿再赏识,可打从一开始两人就注定了无法站在同一阵营

    闻言,安伯尘古怪的看了眼司马槿,心中微微发酸,下意识的说道:“那风潇冷是长门中人”

    “我知道她不单是长门中人那么简单,她在长门中的地位非同寻常,若我猜的没错,南面那伙所谓的乱民和长门以及风潇冷脱不了关系”

    司马槿站在安伯尘前面,并没察觉到安伯尘的异常,自顾自的说道:“她风潇冷恰好在乱民进犯琉国之前出现,且还一路跟随灾民前来,这未免也太巧了你离开琉国后,她却又折返琉京,小安子,你说”

    话音一滞,司马槿皱眉回头,就见安伯尘怔怔地盯着他的双手,眼睛无神,目光黯淡

    已经许久许久没在安伯尘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类似这般,司马槿也只看到过一回,那还是在三年多前,离公子带着他手下的仆僮郊游,却被突如其来的王家铁骑包围王馨儿手起剑落,将“离公子”斩落于马车前,鲜血喷出七尺高,随行的奴仆都吓破了胆,哭哭啼啼,跪地求饶却只有一人没哭,藏在铁骑中的司马槿偷眼看去,就发现唯一没有哭的那个小仆僮怔怔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脸上混杂着茫然、恐惧,以及一丝绝望,他不是胆大,而是被吓傻了司马槿莞尔一笑,收回目光,再没多看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仆僮半眼,直到这名叫安伯尘的仆僮反手制住王馨儿,在所有人包括司马槿在内震惊的目光中逃出生天,司马槿这才起了兴趣

    也只有这么一次,在司马槿三年多的记忆中,她只在安伯尘身上看到过一回彻彻底底的绝望,且还是安伯尘尚未展翅高飞时从那以后,安伯尘再没绝望过,挣扎在九死一生的杀局间,他也没有过,却不料在形势渐渐柳暗花明起来的今天

    隐身符不知何时失效了,两人的身影渐渐露出,一前一后站在荒凉的道左,山风阵阵吹拂而来,长草舒卷,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声响,寂静得令司马槿心头发冷

    她喜欢的是那个老实巴交总会不自觉闹个大红脸的小安子,也喜欢昨日从圆井村出来时淡漠安然的小安子,而她最忘不了的则是一个月前披头散发一瘸一拐走到千军万马前,第一眼便找到自己的小安子而现在这个满脸绝望、丢了魂的人,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他吗?

    山风呼啸,刮个没完没了,司马槿低头看向脚底,目光微凝,似在想着什么

    “红拂,我周天经络的情况比我昨晚说的还要糟糕不出意外,我的修为从此止步天品,还是个半废的天品”

    憋了许久,安伯尘终于忍不住向司马槿说出,心头一轻,仿佛摞下块巨石

    可随着那块石头落下,他的心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就连半丝空气也抓不住,留不下

    抬起头,安伯尘看向司马槿,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挤出一丝笑意道:“从前却没想过,我倒成了你的累赘”

    安伯尘还欲再说,就被身前的笑声打断

    “我说小安子,这才多大点事你便犯起傻来了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红拂这个名字的来历?”

    轻巧的笑着,司马槿问向安伯尘

    “你说出自你们吴国的戏”安伯尘不假思索道

    “正是,那戏名叫红拂夜奔,讲的是一个名叫红拂的姑娘挑男人的故事她这一辈子只相中了一个男人,只用了一眼,便义无反顾的和他跑了再然后”

    山腰道左,风轻云淡,少女时而眺望远天,时而莫名一笑,却是在和身旁的少年讲述起那个遥远的故事

    都说乱世中的佳人蕙心兰质,能识真英雄然而大多时候,无佳人相识,便无英雄造化,在那一段段传奇中英雄们总是占据长篇大幅,可剥开这一切向回看去,若没无数年前的惊鸿一瞥,没有英雄落魄时的美人恩,又哪来那么多的狗屁英雄?

    历史如车轮,周而复始的旋转着,说到底,天底间从来都没有过所谓的鲜事,一切故事都能从逝去的光阴中找到它们的源头,不过是换个时间地点人物背景罢了

    “所以说咳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吗?”

    终于把这段冗长的故事说完,司马槿口干舌燥,抬起头,就见安伯尘也朝她看来,目光火热,直看得司马槿脸上烧起两抹粉霞

    故事讲完其实已无需多说什么,若连这点灵犀都没,司马槿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打量着安伯尘,就见他的精神状态虽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充满绝望,可眉宇间仍锁着两分忧郁一丝愁色,司马槿不由暗叹口气

    “原来是心魔”

    修行归根结底不过是窃夺天道之举,天地父母天最大,做了对不起上天的事多多少少会生出心魔,可安伯尘今日所生出的心魔却有些特殊,即便司马槿不惜做出“牺牲”来安抚他,可若是安伯尘自己无法想通,心魔永远不会彻底离去

    “罢了,跟我来,本姑娘带你去解了这心魔”

    不由分说的挽上安伯尘手臂,司马槿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召唤出飞龙驾,和安伯尘齐齐迈入

    野马王许久不见安伯尘,正想腆颜卖好,就被司马槿一鞭子抽中马臀,只得苦巴着脸拍翅而上,撒丫子向南飞去

    两人刚走没多久,风吹草叶,一袭道袍缓缓飘落

    ——————

    每天第一暂时都放在中午

第二百九十一章 暗流

    道人去而复返,站在山路边静静看向不远处的两双脚印

    “风小姐”

    身后传来叫唤声,少时又有四名道人怀抱拂尘走来,当先的那名道人手中提着个竹篓,竹篓看似平平无奇和山里人每天砍柴采药用的没甚两样,唯一奇特的地方只是在竹篓上沿翻滚着一圈黑烟,蠢蠢欲动好不安分

    “风小姐,可要回转琉京?”

    当先的道人看向风萧冷的背影,稽首问道

    “我说刚才怎么感觉有些古怪,原来是有人隐于道左”风萧冷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后的道人们听

    四名道人中唯独提着竹篓的那人敢接风萧冷的话,其余三人都是默不作声,恭敬垂首

    “如今妖魔降世,隐于市井山野的奇人异士们自然频频出没,这两人想必是途经此处见着我等捉妖,不愿现身相见罢了”

    顺着风萧冷的目光看向地上的脚印,道人手捋胡须,笑了笑道

    “可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风萧冷拧起眉头,眼若寒潭,目光落向南方远天,许久终于下定主意:“师侄,你且助我布镜阵”

    闻言,手提竹篓的道人暗叹口气,苦着脸转向另外三名道人:“师叔祖吩咐了,还不快布镜阵”

    “是,师父”

    三名年纪不足四旬的道人相视一眼,也是一脸苦涩,可师叔祖和师父同时下令,他们哪敢不从

    他们是驻于琉国的长门中人,且是长门里地位然的万法宗弟子,布个镜阵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多大的难事然而打从长门内乱后,朝野分立,却苦了他们这些散落在外的万法宗弟子,供给线被掐断,无论道符还是法器都成了稀罕物品,再难像从前那样源源不绝的获得,再加上妖魔降临,他们身负斩妖除魔的重任,道符法器用得是极快,自然得要珍惜

    眼见几名道人恋恋不舍的取出法器,风萧冷目光闪烁,幽幽说道:“放心,我已和那个人谈妥想来过不了多少时日,等长门内乱消停,自然会有人送来法器和道符”

    风萧冷的话说得很是含糊,三名道人将信将疑,手提竹篓的道人则面露深思,偷偷看了眼侧对着他的风萧冷,眉头微皱

    不多时,那三名后辈道人各自取出三面八卦镜,围着安伯尘和司马槿留下的脚印铺好,天灵灵地灵灵的一顿叩拜,随后一人浇符水,一人祭火捏印,最后一人取精血洒满九面八卦镜

    “呼啦”

    一柱火焰从八卦镜上腾起,轻舞游走,九面八卦镜同时燃烧起来,火光中渐渐氤氲出一层雾气,雾气时聚时散不久便凝成一面镜子,镜中出现了一个清丽的少女,以及一个面色忧郁的少年

    “这人好生面熟”

    提着竹篓的道人喃喃着,目光逡巡在少年和少女之间,陡然变色,瞳孔猛缩:“是他”

    “正是”

    风萧冷显然比她的师侄要冷静许多,点头道:“疯龙之将安伯尘,却没想到他也回到了琉国”

    话音落下,布置镜阵的三名后辈道人同时一颤,脸上纷纷浮现出后怕之色

    他们是修道人没错,可在大匡,寻常修道之人远没传说中的那般神通广大,遇天品上将十步内必死,别谈拥有疯龙之将名号的安伯尘他刚才分明就隐于山腰处,若是突然出手,在场的恐怕无一人能生还可他却并不理会,注视着风萧冷离去而无动于衷

    万法宗的弟子虽然于长门,可也知道长门和安伯尘之间的恩怨,当初若非长门设计陷害,给他扣上一个荒谬的罪名,安伯尘也不会千里逃窜,险象环生

    “奇怪他不是被妖魔吃了吗?难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当日他孤身抢阵,又身处风口浪尖,唯有一死方能脱身,从此龙潜大海”风萧冷盯着火雾中的人影,冷冷一笑道:“若换做我,放在他当时的情形下也会打假死的主意,金蝉脱壳,先避开风头再从长计议只不过假死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打量着司马槿,风萧冷面色古怪,有些疑惑,亦有些失望

    长门变乱仍未消停,她虽身份然可又懒得回去争权夺势,这才继续呆在琉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数月前在琉京她遇上了一个让她足以恨上一辈子的人,那个装神弄鬼的无邪居士非但将她羞辱,还杀死了和她相伴十来年的鹅仙,此仇不报她便无法继续心安理得的修道可从那之后,风萧冷再没见到过无邪居士,也没发现任何与他有关的蛛丝马迹,却令风萧冷愈发笃定了无邪居士定和安伯尘有关,否则为何安伯尘前脚刚走,无邪居士后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安伯尘能百战不死一路过关斩将,定有无邪居士暗中相助

    因此,别的长门中人听到安伯尘的名号后噤若寒蝉,唯有她不屑一顾

    真正厉害定的不是安伯尘,而是躲在他身后暗中相助的无邪居士

    想要找到那个神秘无比的无邪居士甚至将他斩除,只能从安伯尘身上下手,而那安伯尘看起来又对琅妃唯命是从,若是能接近琅妃,又或者干脆得到她的芳心,那铁定能将安伯尘牢牢抓在手心

    山风呼啸,吹起白底青花的道袍,猎猎翻飞,年轻道人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英俊”的面容将火雾中呆头呆脑的少年完全压倒

    “刘师侄,我去一趟南方,琉国一切便交给你了”

    好不容易逮到报仇的机会,风萧冷如何会放过,只有除去无邪居士她才能消灭心魔,在道途上继续向前迈进,突破眼下的境界

    闻言,手提竹篓的道人张大嘴巴,惊讶的看向风萧冷,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风小姐莫非忘了琉京中还潜伏着一头巨妖,至今未曾找到它的所在,你这一走,万一那妖物出来搅事,没有风小姐的困妖咒,我们可不是那妖物的对手”

    “放心,那巨妖在琉京盘踞了三年之久都未曾露过面,不是伤了便是睡着了,又怎会这么赶巧在我离去时出来害人?”

    不欲和刘道人多言,风萧冷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少时张口吐出一张纸裁的鲤鱼,如流光般飞上半空,摇身变成一尾身长过丈的大鲤鱼,一个打挺载着风萧冷向南飞去,只留下四个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的长门道人

    北边战火纷飞,天峡东西血流成河,南方虽小打小闹不断,可相较北方仍显得太平安稳然而现如今,随着台上的戏子们纷纷离席错位而走,天平渐歪,棋盘渐乱,风起云涌间暗流又生

    坐在飞龙驾中,潇潇洒洒向南飞的那对少年人显然还没意识到这点,日到中天,司马槿猛地揪住野马王的尾巴,起身望向身下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丘陵,眯眼一笑:“南顾丘到了小安子,我们就从这儿开始”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路向南

    他之所以会生出心魔,是因为失去了力量三年的时间,他修炼到天品境界,从一无所有到拥有将近万斤的臂力,不知不觉间,对力量的依赖已深植心底,力量成为他的立足之本,和空气一样无法割离乍一失去,如临绝境,由力量所带来的信念、决心、骄傲等等也随之一同陨落,幸好被及时止住,方才没有全盘崩溃

    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安子他太年轻、经历的太少,心境虽高却仅靠力量来维持,如此心境再宠辱不惊也是假的,便如空中楼台,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然而,这世上有几人能真正做到拿起后又毫不可惜的放下

    看向恢复平静的安伯尘,司马槿默默想着

    飞龙驾盘旋在百丈天头,隔着天云俯身望去,就见连绵起伏的山丘间布满了黑压压的人影,再细细望去,却能发现南顾丘上的人分为三种,一类是手持兵戈的将士,第二类是衣衫褴褛却抓着竹竿木棒的难民,第三类便是难民堆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妇孺

    “小安子,你看到那些难民没?”

    沉默片刻,司马槿开口问道

    放下千里眼,安伯尘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司马槿

    “他们可有修为?”司马槿问道

    “没有”安伯尘道

    “是啊,他们没有修为却能和琉**队抗衡,十战十败而不溃散,反戈一击战败琉军你说,他们靠的什么?”

    司马槿有板有眼的说着,鲜有的认真

    只可惜下一刻,这严肃的气氛就被安伯尘不识抬举的破坏掉

    “因为有人于幕后操纵,计诱琉军,趁着琉军得意忘形时裹挟氓民出击,一举成功”

    安伯尘同样认真的说道,听得司马槿咬牙切齿,只想将安伯尘踢下去

    “哼,这时候倒会动脑子了别说冷笑话了,你知道我指的什么且不谈那幕后黑手,光是这些难民本身,他们没有修为,没有力量,面对琉国铁骑却能不畏不惧的冲杀,他们依仗的是什么?”

    摸了摸鼻子,安伯尘红脸一笑,老老实实的答道:“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再怎样也不会多失去些什么,方才能够不惜命的冲杀”

    “勉强答对他们丢了一切,却拥有了世上最难以匹敌的力量若是他们还有居所,还有财富,还有田地牛羊热炕头,自然畏首畏脚瞻前顾后,如此也就失去了那股力量”

    “可是我失去的是力量本身”

    “那也一样,对眼下的你而言,力量恐怕是你最大的财富了”司马槿开口道,话音方落,却突然发觉哪里似乎说得有些不妥,瞄了眼安伯尘就见他正红着脸看向自己,欲言又止,似想辩解什么

    高风从云间涌来,吹散司马槿樱红的长发,轻若流苏,盈盈舞动,心跳也随之变快

    和这家伙在一起,总会时不时的生出几分矫情的小女儿态,真是

    司马槿暗叹一声,可又懒得去和自己的心意较劲,撇过头避开安伯尘的目光,望向云端下的苍生氓民,淡淡一笑道:“就算不全是,那也很重要可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拥有了力量,其实是被力量所拥有”

    被力量所拥有?

    安伯尘愕然,复杂的看了眼司马槿,随后伸出双手静静打量着

    诚如司马槿所说,力量对他而言的确很重要,记不得从何时开始,他的生活只剩下吃喝睡觉想念以及追求力量,当他拥有的力量越来越大,他的生活俨然被力量所把持他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需要力量来破局,需要力量来生存他虽拥有了力量,可同样的,他也被力量所拥有,甚至奴役?

    修道修道,只是单单为了获得力量?

    都说道途无止境,倘若从追求力量的角度来说,的确如此,一山比一山高,无论天下间有多少重境界,总有高的境界,即便拥有了无上力量,到那时,定然还想追求强大的力量

    可如果修道只是为了追求力量,那修道的目的和修道本身却又相互矛盾了

    修道者修的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与天道合,与万物顺,如若只追求力量,那终究会被力量所束缚,失去了修道本身的意义可如若不追求力量,只求一颗道心,那便无法拥有十足的把握守护住皮囊与魂魄,无法在道途上进一步

    修道也修力量,可力量既非道本身也非道全部,既不可或缺,又不能为之奴役

    换而言之,道与力量相生相克,把握得当方能共存于修道者心中,既不迷惘也不生惑

    和风流转,司马翘着腿坐在软塌上,托着脑袋静静看向闭目凝神的安伯尘

    他打坐时候似乎变了个人,从容洒脱,原本就很淡的眉宇愈发的淡然,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去管一样

    按常理来说,历史中的英雄戏文里的主角们,要么是浓眉大眼、龙行虎步,要么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再次也会有些吓死人的天生异相,怎么也无法像小安子这样其貌不扬可那个姓易的偏偏又把小安子写入他的“史”,他看人向来准,从没出过差错,难不成小安子真要做几回英雄不成?

    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伯尘,没来由的,司马槿想起了那年琉京秋夜,被自己一句“你想学功夫吗”唬得兴奋若痴好生滑稽的小仆僮,眸中的笑意渐渐扩散,忍不住笑出声来

    “红拂,我明白了道与力量亦是阴阳”

    睁开双眼,安伯尘淡淡说道

    看向眸如弯月填满笑意的司马槿,安伯尘满脸疑惑,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当真明白了?那好,我问你,既然道与力量缺一不可,你如今急需力量却无法寻回,那又该当如何?”

    收敛笑容,司马槿板起脸问道

    “迟早会回来”安伯尘道

    “你就不急?”

    “当然急,可若太过着急,那我永远也无法将它找回”

    “不错,一套接一套的本来还打算带你多逛几处,既然你已经大彻大悟,那我们直接去南荒”

    司马槿长舒口气,笑着道,忽然间眉毛一挑,转头看向身后,面露深思

    “怎么了?”安伯尘问道

    “没什么又有好玩的事送上门了而已”

    眸中闪过促狭之色,司马槿收回目光,一鞭子抽向野马王,野马王打了个哆嗦双腿一颤,连忙扇动翅膀继续飞去

    日头已过了中天,渐渐向西坠去,初夏的天很蓝,云儿高寡,飞龙驾穿梭在蓝天白云间,随着气流微微颠簸,不多时已过了宽广阴森的黑泽岭

    “是了,小安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司马槿扭头笑盈盈的对安伯尘说道:“有一句话你可能没听过,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你修行提升的太快,暂时失去力量,对你而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轻握柔荑,安伯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司马槿和他讲完红拂夜奔的典故后,安伯尘心中的执念便已经散去大半,若是放不下,又如何能拿得起?况且故事里被红拂相中的李靖能一飞冲天,他安伯尘又岂会落后分毫?重得到属于他的力量是早晚的事,无论还要等多久,安伯尘都会稳守心境,宠辱不惊

    “欲为诸佛龙象,先做牛马众生”

    安伯尘低声念叨着,陡然间眉头一皱

    等等不对啊,这话里前面后面都是在说给人当坐骑,红拂这分明是在损我

    无奈的转过头,未等安伯尘开口,司马槿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路说笑,待到日落时分,飞龙驾终于越过漫漫岭南,到达帝国的南端

    安伯尘和司马槿偷得浮生半日闲,乐得逍遥自在,可那位被他们当作出游藉口的小胖子却怎么也乐不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别过来”

    绝望的看向面前的女子,李小官打着哆嗦,颤抖着的向后退却

第二百九十三章 艳福

    南荒多沼而少沃土,气候恶劣,所谓“日落不生辉,月照不留烟”说的正是南荒的枯败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荒穷山恶水,瘴气弥漫,这里的百姓自然不如匡人生得丰润,大多腿短个矮,皮肤粗糙,肚皮如蛤,唇翻如蜃因此,在大匡民间南荒人常常被称为南蛮、南鬼,兼之南荒常年来犯,于匡南边境烧杀抢掠,在大匡民间的口碑差到极点

    此时站在李小官身前的正是一南蛮子,且还是个女蛮,头戴夸张的鹿角帽,身披兽皮袄,袒胸露乳,步步逼向李小官

    如此情景换个地儿定会香艳无比,乃是李小官梦寐以求之事,只可惜他是在南荒,眼前的女子也是标准的南蛮模样,腿粗而短,裸露的小腿上还生着一排极重的汗毛,皮肤黑中透紫,嘴唇翻卷,她走向李小官时虽面带微笑,可这番笑容落在李小官眼里却比梦靥还可怕

    “你,你别过来”

    李小官面无人色的向后倒退,一不留神踩到身后的木桶,脚底一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人莫怕”

    这女蛮也会说大匡官话,只是说得有些生硬,她竭力想要表现得温柔,可她的声音中难免带着南荒的方言,同生硬的匡话掺杂在一起却显得有些阴冷,仿佛夜鸟鸣啸,听得李小官愈发害怕,额角处汗如雨下

    见到李小官如此模样,那女蛮也无可奈何,只得和前几次一样硬来了

    “大人得罪”

    咽了口唾液,女蛮紫黑色的脸上闪过好笑之色,猛地蹿步扑到李小官身前,双手一阵乱摸,三下五下除去李小官的衣衫

    “不要”

    李小官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可那女蛮子力气极大,一挺腰便将李小官扛于肩上,迈步向外厅走去

    外厅也在竹楼上,只不过四面敞开,但凡经过竹楼的人都能将外厅中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日暮时分,寨中炊烟袅袅,南荒的百姓们正忙着生火做饭他们没有里灶,常年在竹楼外挖沟聚火做吃食,此时听见杀猪般的嚎叫声不由露出古怪的笑容,纷纷抬头望向寨中最高的那座竹楼竹楼四层上的外厅中摆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中浴汤滚烫,上面漂浮着一层漆黑黏糊的东西,有些像泥沼

    “扑通”一声,李小官摔入木桶,水花溅起时竹楼下传来阵阵哄笑

    蜷缩在浴桶中,李小官麻木的看向飘浮在脖子旁的“淤泥”,打了个哆嗦,抬起头,就见将他扛出来的女蛮正和另外几名女蛮说着蛮语,不时还转头朝他看来会说匡言的女蛮明显地位较高,同楼中女蛮说话时态度傲慢,而楼中的女蛮们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即便听不懂蛮语,李小官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在南荒呆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李小官每日的经历遭遇各不相同,可都要做同一件事

    绝望的看向南荒青褐色的星空,李小官张开手臂,仰头,缓缓闭上双眼

    女蛮们的脚步越来越近,间或还夹杂着嬉笑声,李小官浓墨般的眉毛一颤,“哗啦”,泥水倾盆而下,击打在李小官胖乎乎的脸上伴随着蛮女们的笑声,七八只手伸入浴桶,有的手抓木刷,有的手拿抹布,和着“淤泥”游走在李小官**裸的身体上

    天色渐晚,南荒的夜幕下散发着青褐色的光华,荒民们围着篝火跳起他们别具一格的舞蹈,阵阵肉香从木架子上腾起,向远处飘散,李小官的澡却仍没洗完

    “难不成他们要把小官洗干净,然后煮了吃?”

    “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真要吃小胖子,又何必等到今天”

    寨外不远处的山坡上,安伯尘和司马槿一人抓着一只千里眼怔怔地看着,神色复杂

    他们都知道李小官在南荒犯下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的下场竟会是这般

    三月间琉国兵败,老帅暴毙,李小官率领虎贲营一路南下,走过聚满叛军的南顾丘,过了野兽横行的黑泽领,又绕过兵强马壮的南方第一大省,到达南荒南荒的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地域面积比得上三两诸侯国,却因山穷水恶瘴气不绝,难建府城,遂立寨聚居,等同于大匡的府县,寨中建竹楼,以避瘴气和野兽谁也不知道南荒有多少寨,有人说五百,有人说八百,也有人说三千,且不管它有多少寨多少荒民,总之都奉蛮王为尊蛮王这个称号自然是匡人起的,南荒的百姓称他们的王为南帝,李小官到达南荒的第一天,不早不晚,恰好撞上南帝巡视边境的车驾

    南帝难得有心情巡边,却突然出现了一支大匡军队,为首的胖子将军手持双锤,昂首挺胸,一副洋洋得意之色,南荒将士哪还会有其它想法,只当是对面的大匡得到消息派奇兵前来偷袭,想也不想便抄家伙扑杀上去李小官常犯迷糊可也不傻,见状也不再得意,急忙率领一众虎贲绕着南荒边境逃窜开来虎贲营的将士虽不是修炼者,可吃了两年多蛟龙肉,个个精力旺盛,坐下的战马也跟着喝过蛟龙汤,同样精神矍铄,人不困马不乏,岂是南荒的劣马能赶上的就这样,李小官率领虎贲营在南荒边境兜起圈子来,在一个多月里连过数十寨,气得南荒诸寨咬牙切齿至此李小官逃跑的功夫初成,也在南荒闯下偌大“名气”,荒人中鲜有不知道大匡胖将军者

    也亏得这一个月正逢南荒春祭,精兵猛将以及巫修们都在守卫南荒东山,而李小官又是往西面逃跑,这才没被抓住

    和大匡不同,南荒是两权分治,南帝下治荒民,巫宗上奉荒神,虽说互不干涉,可这么多年过去,祖训早已被抛到一边,哪还会像初时那么干净追捕李小官的是南帝的人马,一月未果,南帝气急败坏可又放不下面子向巫宗借巫修,只能祈祷麾下将士早日抓到“大匡胖将军”却不料,南帝未曾开口,巫宗反倒不请自来

    或许是为了落南帝面子,又或许有别的什么图谋,巫宗并没派出一兵一卒,也没召来巫修,只是传话给李小官,言道看中他的本领才学,愿将他招安除了一番吹嘘得天上地下的好话外,还许以他金银财宝美貌女子

    李小官这辈子何曾被人这么夸过,只当遇上知己,兼之还有送上门的财宝美女,左思右想,反正琉国兵败,他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不如先诈降享受一段日子后再从长计议

    于是乎,李小官便成了大匡乃至中土历史上,第一个被南蛮招安的大匡将军

    李小官想的是美,只可惜现实和想象往往相距甚远

    “他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潇洒,天天有美女帮着洗澡小安子,你羡慕不?”

    耳边传来司马槿玩味的声音,安伯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透过千里眼,安伯尘能清楚的看见那几个满脸春色的蛮女,即便他不怎么在乎丑美,可若天天被这样的女子搓来揉去洗遍身体,安伯尘定会觉得生不如死

    同情的看了眼紧闭双眼的李小官,安伯尘放下千里眼,思索片刻道:“红拂,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我知道比如你那虎贲营为何都会听李小官的命令,小胖子再能逃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能逃一个月实在是有如神助,还有,那巫宗为何要招安小胖子还有为何要用淤泥帮他洗澡?”

    司马槿接口道,早在她得到南荒密报时便发现了这些疑点,可她也知道即便疑点再多,小安子也不会抛下李小官不顾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直接去抢人?”想了想,司马槿开口问道

    “不急”

    凝望半晌,安伯尘忽而一笑:“且等入夜,我自有打算”

    林风从远处吹来,呼呼作响,月光流散,掠过两人渐渐隐去的身影

    “哗啦”一声,鸦雀高飞,冲散枝枝叶叶,从丘林的另一端响起一声轻笑,听不出意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493/ 第一时间欣赏仙朝帝师最新章节! 作者:今夕何夕所写的《仙朝帝师》为转载作品,仙朝帝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仙朝帝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仙朝帝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仙朝帝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仙朝帝师介绍:
仙人死绝,传承凋零,仅余一部修行秘籍却被大匡诸侯、世家所持。
从圆井村走出的小仆僮,懵懵懂懂的踏足暗流涌动的琉国京城......和戏文里老生常谈的一般,不过又是一段狗血传奇的开场,可当他终于登阁望云,蓦然回,却现自己只是无数传奇中的一段罢了。如此,是随波逐流,还是脱颖而出......
————————
(打造全新情节设定仙侠文,全新地图、pk模式,追求新鲜刺激的请进,【非种马后宫】,女主很有爱~~~~~有过254字完本纪录,99%不会TJ,可以先【收藏】,养肥再看吧)仙朝帝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朝帝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朝帝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