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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全文阅读

作者:凡休     方老师的婚事txt下载     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9

    结婚还没几天,王静芝在家里呆不住了,脸上满是不高兴。

    下班回家的方心宁已经感觉到了,就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王静芝说:“整天呆在这间小屋子里,我都快闷死了。”方心宁说:“等有钱了,我们买个大点的房子,现在呢,我们还没这个条件,你可以到外面转一转,散散心,情况会好一些。”王静芝说:“我不是说房子,是说我自己,都快闲死了。”方心宁说:“你就安心做个全职太太,反正我们也不求过多么富裕的日子。”王静芝反问道:“怎么?我们怎么就不能过多么富裕的日子?你怎能这样想?我……有个想法,只是怕你嫌丢了你的人……”方心宁说:“你说你说,我倒听听媳妇大人有什么高招。”王静芝说:“我想开个馒头房。”“啊?”方心宁说,“你在远山没干够?再说,岳父大人也绝对不会同意呀。”王静芝说:“我就没打着让他知道,只要你同意,我就开始张罗,前提是你别怕我丢了你教书先生的面子。”方心宁说:“老婆,劳动最光荣,凭劳动吃饭,有什么丢人的?人家黄锋老师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合欢树下卖花生呢。不过有一点,我可没时间帮你,你干你的,别指望我就好。”他见惯了老师家属牵扯老师们精力的情况,所以忘不了提醒妻子。

    两个人的意见很快达成一致,商定不跟老人们说,而且很快就圈定了选址的范围,最主要的是要在学校附近,方便王静芝来往。

    那王静芝果然不用方心宁操心,独自出去转悠了几天。很快找到了满意的店面。在距合欢树不远处,有一小店正要向外盘,她就接了下来。背着爸妈,她让方心才悄悄地把老家里现成的和面机、搅拌机和大蒸笼运了来,又新购了一台燃气蒸炉。

    方心宁可顾不上妻子这些事。临近期末,任校长情绪一直不好,他得先把期末考试组织好。

    他召集起除任南德之外的全部领导班子来,强调了几个问题:一、严格考试纪律,杜绝抄袭现象。事实证明,良好的考风考纪。对于一个学校的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二、加强监考管理,严格按程序收发试卷,坚决杜绝早收卷现象……

    由于准备周密,期末考试进行得很顺利。

    学生们离校后,整个校园马上安静下来。送走了师生们。方心宁忽然想到任南德,便来到校长室。他还没进门。就见那个温晓晴突然从校长室里冲出来。气鼓鼓地。

    方心宁来到校长室,见任南德一个人坐在那里正生气。

    “任校长,放学了。”方心宁提醒说。

    “哦,知道了,我收拾下东西。”任南德应道。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方心宁关心地问。

    “就刚才,那个温娘们又来要账了。我没看她演戏。只送她俩字: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她居然……还敢跟我拍桌子指鼻子。”

    又生了一会儿气,任南德说:“你也许已经知道,程伟跑路了。欠下很多钱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也是一时糊涂,以为他真能帮着给打理好,省了咱的心用在工作上也挺不错,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程伟恐怕也是经济上一时转不动没办法了才躲一躲。”方心宁安慰他说。

    “但现实是,他躲得时间也太长了。他在我们学校对面开的分公司,已经让债主给撬了,东西一抢而空。可里面能有什么?桌子板凳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学费交得贵了些。希望能让我们老师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方心宁说。

    “是呀,我就要带头反思。可惜没机会了,如果可能,我一定在学校里公开讲一下这件事,不要让老师们再上当受骗……对了,我听孙校长说,今年我们县里要搞首届优秀教育楷模评选。我思来想去,泰云只有你最合适,能评上,也是我们学校的光荣。我想你可能会推辞,所以已经让刘墅帮着给你整理了材料。我在任上也没干成什么,这就算我的一点儿业绩吧。”

    “我……不……”方心宁真不想参加这样的评选,即便是评上,这也不是他心目中的成功,“我觉得纪红飞更合适。她大病小治,小病坚持,最终才倒在了工作岗位上。看看我们教育行业,那些评完职称的,有多少无病装病,小病大养的?只这一条,她就够格。”

    任南德说:“你说的是,但是我们还是为活着的多想想吧。我知道,你不会记恨人,但我没忘记那年教师节大会上我对你的通报批评,还取消了你获得荣誉的资格。唉,说起来,我亏欠你太多了,当时是听了别人的建议,好在短时间内收起聘任老师们的心。这次你一定听我的去参评,否则就是没有原谅我。”

    听着这些话,再看看到任南德那期望的眼神,方心宁没再拒绝。

    是的,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不记恨任何人。细想起来,当时,自己对他也不友好,还差点跟他动了椅子。人,谁能没点儿缺点呢,老是记着别人犯过的错误,眼里就没什么好人了。

    方心宁出了校长室,看到校工还在打扫卫生,自己便取了把笤帚打扫起办公室外的走廊来。当他来到刘墅的办公室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就是啊,听说我们还是不在工资统筹之列,泰云也为我们解决不了什么,再不行动,也许这个暑假都不会让我们过完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能想过的办法我们也都想过了。”

    “要不,我们通过跳楼来制造影响!”

    方心宁轻轻推了下门,发现里面反锁了。

    “学生跳楼,老师跳楼,难道我们泰云成跳楼培训学校了?”

    “管不了那么多。我已经考察好了,到时候,我们先联系了电视台、报社,把事儿弄大……”

    “那太危险了。”

    “能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点儿危险,为了大家的事也值得。”

    “我看倒行,反正放假了,不会影响到学生。”

    “那就看情况吧,自己的事我们自己都不上心,别人也会看不起我们,对不?”

    “这事呀,有些人就别让他知道了,否则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对,有的人知道反而会坏了我们的事……”

    方心宁听得了,心顿时提了起来,工具扔在那儿,径自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没有进屋去阻止他们,因为他不敢想象,自己一脚踏进去,会有事情发生。

    一会儿,他先听到任南德锁门离开,隔了不长时间,刘墅的办公室也开了,接着是一阵轻又急的脚步声。刘墅低声地说:“哪个办公室里的笤帚忘了收呀?”到处一片安静,他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轻轻到来他的窗子跟前,而后又远去。

    他非常苦恼,又分明地感觉到大家已经把他孤立起来,什么事情也不想让他知道。可即将要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啊。(未完待续。。)

60

    回到家,见娘跟纪妈妈在唠着,就问:“静芝呢?”

    纪妈妈嘴快,说:“在那屋呢,不知弄什么,也不让我们过去。”

    方心宁忙到隔壁屋子里去瞧,就见满屋子里都是蒸笼之类的东西,王静芝正那里洗呀刷呀忙得不亦乐乎。水龙头在走廊里,用水不是很方便,王静芝总是担心给方心宁丢了人,就一盆一盆地把水端到屋子里。这大大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方心宁看在眼里,有些心疼。这才结婚几天,就让新娘子这么拼命地去忙生计。他于心不忍了,忙换了衣服,挽起袖子,过去搭把手。

    王静芝举起水淋淋的手挡住他:“你是老师,不是蒸馒头的,这儿不用你伸手。”方心宁说:“我放假了,闲着也是闲着,帮一帮也是可以的嘛。”王静芝说:“那你既然是自愿的,到时可别怪我拖你后腿。”

    夫妻二人齐下手,叮叮当当干了起来。

    王静芝忽然说:“给你买台电脑吧,用电脑的活儿可以回家来做。”方心宁说:“不用,我们手头上钱也不多。”王静芝说:“这不用你担心,爸说他先给买,以后有了再还他。”方心宁固执地说:“不用。”

    隔壁的方母和纪妈妈听得这边热闹,还以为两口子怎么了呢,过来瞧。她们先是吃了一惊,很快明白小夫妻是在做什么了,马上进屋帮忙。

    小小的房子里,奏响了欢快的乐章。

    第二天。一家人就在门面上放了挂鞭,馒头小店就开张了。没有招牌,也没有嘉宾。但以质取胜的小买卖,第一天就那么红火。一传十,十传百,馒头生意居然一天比一天好。

    黄花生的小摊挨这边很近,他的外甥也常过来买馒头。有一回,他看见方心宁帮着运面粉,很是吃了一惊。问王静芝:“他不是老师?怎么干起了这个?”王静芝说:“他是老师,做好事呢。”他又说:“他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傻?我舅舅白给他房子他都不要,害得我在电话里挨了好一顿训。”

    王静芝并不知情。很不解地看着他。

    方心宁卸完了面粉过来,也看见他了,跟他笑了一下。黄花生的外甥可没笑,瞪着眼说:“你笑什么。因为你。舅舅把我训了好一顿。”

    方心宁明白他为什么有那样的眼神了,解释道:“我们怎么能住黄伯伯的房子呢?我们在学校里有地方住。”“他说我是成心不想把钥匙给你,担心你没地方住。你在学校里果真有房子?那我可得打电话跟舅舅说一声去。”说着他就往回走,刚买的馒头也忘了带。

    王静芝忙追上去送给他。夫妻二人忙了一天,那王静芝干起活来比他强,可回到家里就觉得这里疼那里疼。方心宁再三劝她悠着点儿,日子可不是一天过下的。

    接纪妈妈房产案子的徐律师打来电话,说纪妈妈的两个堂弟听说纪妈妈起诉了他们。主动跟他联系了,愿意和解。但房子已经卖了,只能把钱款还回,前提是他们要把当初借给纪妈妈钱的利息扣下,看纪妈妈是否同意。

    方心宁谢了徐律师,马上回家去问纪妈妈。纪妈妈当然舍不得她的精品店,老泪先流了下来。方心宁说:“妈,我看您年纪也大了,就不要再做生意了,买套房子,也不用太大,剩下的钱存起来养老也就够了。”纪妈妈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应了。对方所要的利息太多了,但考虑到便宜不出外,方心宁劝她不用再计较下去。

    方母自从来到教师宿公寓里住了,心情好了很多,又加上纪妈妈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她们俩就成了王静芝的好帮手。方心宁他们住的那间屋子,有一半成了她们的工作间。

    这天,任南德打电话把方心宁叫到学校。电视台来采访了,是为县里搞的首届优秀教育楷模评选录制素材。方心宁是个不好热闹的人,更不在乎这次评选。他心目中的成功不是这样的,他想成为一个教学方面的专家,用自己的知识,培养成千上万的人才。能成正果,就学孔丘,沦为乞丐,也要象武训。他特别崇拜魏书生、钱梦龙、于漪等闻天下的当代教育大家,把全国知名的上百位语文名师的教育思想进行了搜集学习,消化吸收,眼下已经很有些想法了。教育楷模?自己并没做出什么成绩,就真评上了,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任南德说:“评职称,兑工资,哪样不要荣誉?这还是综合荣誉,很好用,听我的,别怕麻烦。要是没晋高级,我还真想报一下呢。”

    方心宁说:“既然这么好,那别人也需要。”

    任南德说:“可总得找个有实力的吧,弄得上,同样也是我们学校的荣誉,弄不上,就浪费了这个指标。好了,别再多说了,就听我的。”

    方心宁答应配合。其实,他不是不懂,清高自有清高的苦:这些年来,教师职称的评审要求越来越高,一年一变,到了学校又怪招频出,弄得老师们为了弄这样那样的荣誉而殚精竭虑。清高者就成了旁观者,那些会来事的才是每一次评聘的主角。

    王静芝打来电话,听方心宁说在学校正接受采访,只嘱咐早点回家就挂掉了。

    电视台就如何帮助学生,如何做学生的表率,如何看待素质教育等问了一系列的问题,方心宁一一作答。只是他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到对方所需要的“楷模”事迹,所以总不能“好好交待”。记者似乎很不满意,一步步紧逼追问——他要的是节目的可看性。问得紧了,方心宁只好两手一摊: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任南德在一旁急坏了。不时帮着方心宁回答记者问话。方心宁觉得任南德故意地放大他那点事儿,浑身不自在,又不好冷了任南德的热情。两只手揉搓着,手心里汗津津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心宁,方心宁呢?你给老子滚出来,”只听有人在办公楼下高声喊,“你别给我整天人模狗样的,快给我滚出来。”

    方心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被记者的问话追得急,找个手绢抹了抹额头的汗。

    “方心宁,你快滚出来。你小子。可害苦了我闺女喽。”只听又有人在喊,屋里所有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保安过去劝,那人不听。

    起初方心宁以为是牛真龄又耍酒疯,可从窗子里往下一看。天呀。竟然是岳父王保林。

    他忙出去迎接,早被王保林推了好几个趔趄。

    记者和摄影也好事,一块儿跟了过来拍。

    王保林被大家劝到办公室里,还是气呼呼的。

    也难怪王保林生气,就今天,王静芝正卖馒头,突然觉得不舒服,方母和纪妈妈在家里没电话。方心宁又在学校里正接受采访,王静芝只好打电话向娘家求助。王保林那本就多病的媳妇来到女儿家一看。家里有两个娘要照顾不说,女儿发着高烧在门店里蒸馒头,一时气就喘不匀了,打电话把丈夫也叫了来。

    王保林说:“我女儿可不是找不到人家的主,你方心宁也太过分了,自己在家里大事小情不管不说,还弄两个娘来要我女儿照顾。我告诉你,我女儿到你们家来可不是下苦力的。”

    记者说:“伯父,我是电视台的记者。你慢慢说,不要这样着急。不妨让我们大家来帮你评一评理,你看好不好?”

    正在气头上的王保林果然控诉起来:“这个方心宁,我女儿嫁给她,真是他的福气。他原来的女朋友纪老师,已经没了咱不能说,他自己有个娘多灾多病我们也不说,可他又把人家纪老师的妈接来,两个妈呀,都得我女儿伺侯着不是?再说说住的地方吧,你买不起宽敞大屋也就罢了,我给买的房子不去住,听我闺女说,人家有个姓黄的,一套房子白送他也不住,充什么奋斗者呀?现在四口人挤在两间小屋子里,没自来水没卫生间,那也叫个家?受罪的不还是我闺女?我女儿是没工作,我听人说你给这个找工作给那个办什么事,那你给自己老婆找个的工作行不?好嘛,让她去开馒头房了,你不闲丢人,我们还心疼哩。我把闺女嫁给你,本是想着跟你能享几天清福,我,我,我让你气死了。还有,在学校里,什么事你都拦着,你以为你是超人呀?你不知道人家在背后喊你什么呀?‘汉奸’‘方愣怔’,多难听呀。唉唉,我真后悔啊……”

    方心宁站在一旁听着,觉得不是手里出汗的事了,后背都已经浸透了。

    任南德不想让这老爷子继续说,可王保林还来了兴致,怎么也阻止不了。

    那边记者也颇有兴趣:“老伯,你再详细给我们说一说,方老师为什么被称作‘汉奸’‘方愣怔’?”

    “这个么,”王保林说,“也不是我造谣,你们……可以问问学校里的老师。”

    任南德忙过来打圆场:“我已经找了几位老师过来,一会儿就到,采访他们就可以了。王老伯,你要相信你女婿是个好小伙,打着灯笼也难找,你没看走眼,也不用后悔。消消气,回去吧。”他用眼色示意方心宁送他回去。

    方心宁陪着岳父回家。那王保林走在前面,气鼓鼓地。

    两人一路无话。

    方心宁内心在苦笑:这下真好了,这个奖自己评上评不上先不说,刚才这一幕让别人见了,不笑话死啊。

    嘁,这算什么事呀。

    王静芝正躺在床上休息。她不愿意打针,担心对以后怀孕不利,只吃了些中成药。

    方母和静芝妈在一边默默陪着。

    王保林回来,拿个小马扎,堵到门口抽闷烟。

    王静芝在床上抬头看丈夫无精打采地,站在走廊里又进不来。忽然,她发现了什么:“方心宁,纪妈妈呢?”

    原来纪妈妈见王保林在家里发了一通火,觉得自己再住下去不合适,就偷偷地溜出去了。她不能再给方心宁添麻烦了。

    方心宁一听妻子这样问,快步追了出来。

    纪妈妈正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回头瞥见方心宁,加快了脚步,无论方心宁怎样喊。

    王保林两口子和方母也追出来。

    那王保林虽然有点胖,脚下还不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说:“老嫂子,你留步。我发火不是为你。你这样走了,我永远也安不了心的呀。”

    大家纷纷劝,纪妈妈又实在没处可去,也只好先回来。

    王保林媳妇带来了饺子馅。四个老人便到另一间房子里去包水饺。

    这事就像插曲一样,终于唱到最后一个音符。

    那王保林并不是一个固执到底的人,他给女儿家买的电脑还是让人送来了。方心宁看自己也没别的事,就把电脑拼了起来,一块放在配送人员带来的一个简单的电脑桌上。这大件,让方心宁欣喜地坐下来。

    两间教师公寓让一个大家庭来住,是显得局促些,但因为成员之间有一种暖情在,所以倒也不难过。这种情,让小屋时刻都充盈着春意。方心宁的心终于感受到一种安定。

    人生总免不了有些波折,可这样的结局,或许还可称得上是喜剧。

    但幸福的生活中,方心宁却想得更远。师者,逝也——身为老师,所做的工作,无非是要把一些逝去的好东西传承下去,是对逝去的人与事的尊重,是对逝去的时间和事物的总结。他想,“逝者如斯夫”,自己应该尽早地做想做的事了。(未完待续。。)

1

    第四部:一生如梦

    我已经习惯了行走。生活的常态,让我无法停下脚步。

    见过!听过!也说过!

    哭过!悔过!也笑过!

    一路跋涉,一路追逐——真的,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麻醉着我!

    ——摘自方心宁《追梦行》

    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崭新的。

    方心宁家一开始就跟别家不一样,两个单间合成的一个家,四位老人,一对新婚夫妇,就和谐地相处起来。王保林两口子放着大房子待不住,每天一早就来到这里,还自带肉菜之类一大堆东西。四位老人要么一块去散步,要么一块讨论如何为那对年轻的小夫妻做吃的。

    方心宁总插不上手,就只好在另一间屋子陪王静芝。这天,王静芝觉得有些累了,就躺到床上。方心宁给她倒了杯水,坐到床边看着她。

    方心宁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王静芝说:“男孩。”方心宁说:“我喜欢女孩,要不,咱就生个双的吧?”王静芝说:“咱们说了就当呀?不如说说孩子将来做什么工作好?”方心宁说:“当然是蒸馒头。”王静芝说:“去你的,让他当老师。”方心宁说:“你不能这样惩罚他啊,他的事他自己会选的,我们就不要操这份心了,还是好好地享受现在吧。我会多抽出时间陪你,要不,等我们跟他们一样老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方心宁指了指隔壁。

    王静芝被他的这句话惹笑了。伸手咯吱了他一下。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到隔壁,四位老人也被惹笑了。

    听说嫂子身体前段时间不是很好,方心才就让媳妇来帮几天忙。心才媳妇也是个勤快人,一般情况下就不让王静芝去店面了。

    方心才说:“嫂子,你啥也别干了,准备准备,开始给我哥生孩子吧,把本事都使出来,可了劲地生去。生他一大窝。”王静芝气得追着打他:“你是狗呀还是猫呀。要论窝生?”方心才跑到老人们的屋子里去,躲到老人堆里。王静芝没办法,嚷着让他滚出来。

    但闹归闹,王静芝确实准备要孩子了。有空就跟妈妈、婆婆还有纪妈妈在家做小孩子穿的衣服鞋帽。王保林经常在一边瞎指挥。

    这天。方心灵也带着儿子来县城了,满脸高兴,因为女儿终于来电话了。说在广州一家电子厂上班,听说舅舅结婚了,还特地寄来她们厂生产的动感万年历作为贺礼。方心宁取出来,挂到墙上,真是漂亮。方心灵高兴地说,女儿刚刚当上小组长,工资又涨了300块。

    一家人高兴极了,虽然小屋有点儿挤,却也更显温馨。

    方心宁把王静芝叫出来,要一块儿去超市买点儿好菜。王静芝说:“姐来了,就去饭店吃呗。”方心宁说:“还是在家吃的好,否则娘在这里,她会嫌我们浪费。”

    二人便一块去超市。途经一家奇石铺子,一块石头突然吸引了他俩的目光。虽说辛县人素有收藏奇石的爱好,可什么样的奇石能这么吸引他们?

    呵!赫然在目的竟然是那块带“宁”字的灰色石头。

    摊主早注意到他们了,过来热情地介绍:“一看二位就有眼光,这块石头真是奇,一个‘宁’字就跟大书法家写上去的一样漂亮,我卖石头这么多年,也头一回见。它的来头也奇,是人家一个孩子在池塘里玩水,一不小心硌了脚摸上来的。当时我路过,要收他的,他说什么也不卖,最后好说歹说多出了些钱,人家才给。这就像是老天爷亲手写的一样,放在家里,肯定能保全家安宁。我只给识货的人,不多要,2000块。”

    “2000块?”王静芝说,“可这石头本来就是我们家的,那底座还在我们家呢。”

    “你们家的?你是说老天爷是你们家的还是池塘是你们家的?对天发誓,我可没撒谎,这石头确实是小孩从池塘里摸来的。”摊主一脸认真。

    方心宁拉起王静芝就走。王静芝一个劲地追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卖给他的吗?”

    来到池塘边,方心宁等王静芝安静下来,指着池塘说:“是我把它扔到里面了……你又不愿意看到它。”“可是,”王静芝说,“石头又没什么错,再说它上面有你的名字,你听那人说,还能保全家人安宁呢!”方心宁说:“别信那些鬼话,他只是为了卖钱才胡言乱语。”

    方心宁解释了半天也没解释清楚,但石头引发的小风波暂时平息下来。

    一家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在这狭小的房子里快快乐乐地吃了一顿。

    王保林喝得满脸通红,像是新接的一盆猪血一样。他先是干咳了两声,让大家安静。

    大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 ,发话了:“今天,我很高兴。”他老婆用手推了他一把,小声说:“你喝多了?”他看了她一眼,说:“我喝多了?我能喝多了么?今天这么高兴,我高兴的时候,从来就喝不多。我是说心宁,呵,那天,我不该到学校里去闹事,给你脸上抹了黑。咱……可是要脸面的人……后来,我听说人家电视台是来搞什么评选的,这下可好了,肯定你是评选不上了。在这里我向你说声对不起,向你郑重道个歉……”

    方心宁笑着说:“爸,没事,我又不在乎什么评选,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王保林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错的,胡乱地说了些话。在这里,我自罚三杯。”说着,他一仰脖,一杯酒就下肚了。然后,他薅过酒瓶来,咚咚咚倒满。他老婆把杯子夺过去,说:“喝得够多了,这杯我替你。”他不干了,硬是抢回来,说:“谁让你替?瞧你那身板,让你喝了那也显得我够不诚恳呀。”王静芝说:“爸,我替了你吧。”王保林说:“你不成。”方心宁说:“爸,那就我来吧。”王保林说:“你也不成。”方母和纪妈妈说:“那我们……”王保林说:“好好,我就陪两位姐姐喝一个,快快倒上。”说着话,他已经一饮而尽了,还把杯子倒过来,口朝下,让两个姐姐监督。大家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刚吃过饭,大家忙着收拾碗筷的当口,突然有几个人来找方心宁,把王静芝还唬了一跳,忙去另一间屋子里把方心宁喊来。

    来者是果西镇教育办公室的几位同志,要请方心宁去他们镇做场关于合作教学的报告。果西镇也在上学期的教学推广活动中因措施不力受到教育局点名批评,经教育局有关科室的推荐,他们知道在初中段这方面方心宁做得很好,所以请他去参加他们镇里搞的一个合作教学研讨会,与会者都是果西镇各学校中层以上干部。

    方心宁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推托说:“我弄不好,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为首的说:“我是果西镇教办主任,姓卢,跟潘念刚是同学,他说也只有你能担当这个差使。我们依你的时间,如果你需要准备的话,我们就再等等,把学习班的时间推迟几天。”方心宁说:“这些东西倒不需要准备,如果你们真那么信得过我的,我去就是。”卢主任说:“明天能行?”方心宁说:“行。”他总是先考虑别人,唯恐误了人家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卢主任就派人来接了方心宁去。他去的时候,会场里已经聚集了果西镇中小学所有的中层干部和教办全体工作人员。果西镇也是辛县的一个穷乡镇,而教育的落后与经济的落后常常是相关联的。

    卢主任向与会人员介绍说:“各位老师,今天,我们请到了我们辛县在合作教学方面卓有成绩的方心宁老师,他今天将为我们讲一讲关于合作教学的一些具体方法与理念。我们先以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感谢。”

    方心宁说:“各位领导,老师,承蒙各位看得起,让我有机会与大家一块来探讨关于合作教学的一些问题。什么样的教学方法是好的?我觉得,最简单的,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所以,我们对某一种方法不要先有了敬畏它的心理;同时,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这就要我们把别人用的方法拿来进行改造,让它变成自己用起来得心应手的东西。我们不用看教学方法的名称,我们只要把精力用在学生的‘学’上,用在提高学生的主动性上,就是好的方法,就是正确的方法。但无论哪一种教学方法,要想学会用好,我觉得都少不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爱’。如果没有对工作的热情,没有对学生的喜爱,我们就会多了些浮躁与反感,少了些认真与执著,即使我们把其中的步骤掌握得再细致,也只徒有其形式而缺少了精神……”

    他唯恐大家不能领悟细节性的东西,所以讲得特别细特别投入。两个多小时,会场里除了一次次的掌声,没有一点儿杂音。(未完待续。。)

2

    果西镇合作教学研讨会结束后,卢主任在学校食堂里招待了方心宁,陪同人员只有他和果西镇一中的林校长。方心宁心里很清楚,这里教育经费困难,能有这样的招待,他们可能也要受很多的为难。

    要回县城了,卢主任特意让人提来一篮子鸡蛋让方心宁带上。方心宁说什么也不接。林校长指着卢主任说:“这是嫂子亲自下的山鸡蛋,不是养鸡厂里的,好吃。”卢主任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林校长忙改口说:“是咱们卢主任家嫂子亲自养的山鸡下的蛋……”卢主任说:“我跟镇里跟局里都吹了牛,一定要把教改搞好,可牛是吹了,心里还真没底,现在经你这一讲,我们心里都亮堂多了。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真没什么稀罕的东西,鸡是你嫂子在山上放养的,你来了,好歹尝尝这新鲜的鸡蛋吧……”

    方心宁看着他那满是期待的眼神,说道:“卢主任,你别说了,我收下。”

    车启动了,卢主任和林校长在那里挥着手。方心宁希望车再快些,好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一下。他看看篮子里的鸡蛋,心里感到非常惭愧。自己做了这么点儿小事,却受到他们如此礼遇,要是有更大的本事,一下就果然能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那该多好呀。

    司机看方心宁想心事,忽然说:“镇里真是穷,我的车他们倒也用不了几次,可用了迟迟不给钱。我听卢主任说。上个学期,镇里一分钱还没给。”

    方心宁把篮子揽在怀里,眼眶已悄悄湿润了,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而需要他能做的又太多了。

    这时候,张风给他打来电话,很神秘地说:“你在哪里?他们要跳楼了!你在哪里呀?快快回来吧。”

    方心宁知道自己一直在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连声催司机快一些。

    到了泰云学校门口,他见实验楼下马路上果然已经积聚了些人,有几个老师在那里煽风点火。张风看见方心宁了。只在那里暗使眼色。并不敢迎过来。

    有看热闹的说:“刚才还看见他在楼沿站着,怎么一会儿看不见了?”

    方心宁急忙往实验楼顶跑。来到楼梯顶,看到窗子打开着,牛真龄在那里楼边上正整理一块布。

    方心宁不敢惊动他。悄悄跳过窗子。悄悄占据了楼沿。把自己挡在他外面,往楼下一看,那么高。方心宁心里有一种恐惧。他把手紧紧地攥在一根钢筋上。

    下面人越来越多。突然,一个人发现了方心宁,大喊:“看见了,在那呢。”

    一位老师大嚷道:“看,是方校长,连校长都被逼得跟跳楼了,老师们还有什么活路啊。”

    方心宁看清了牛真龄手中的条幅上写的字:“跪请县政府妥善安置泰云学校走投无路的老师们。”他显然是想把这条幅挂出去。牛真龄这时也看到了方心宁,说:“你别多管闲事,你不带头也就罢了,不要阻拦我们。”方心宁说:“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给学校抹黑,丢大家的面子。”牛真龄说:“到了工资发不下来,工作马上就要没了的地步,你觉得就很有面子么。”方心宁说:“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让你胡闹的。快跟我下去。”牛真龄说:“那也好,我们一块下去,就向前跳一步,瞬间到地面。”说着,他向方心宁靠过来,方心宁闻到了浓重的酒气。方心宁回身向楼下看了一眼,心跳又加速了。这样的高度,他真有些头晕。

    牛真龄伸过手来,要抓他。方心宁突然手脚一用劲,把牛真龄扑倒了,两支胳膊紧紧箍住他,向楼梯方向拽。牛真龄终于生气了,死掰他的手,嘴里一个劲地喊:“are you crazy?pains, ngo……”

    两人争执间,110民警已经上来了,把他们分开,把牛真龄架到楼下。

    方心宁这才看到自己的手上流了血,手指痛得不能曲伸。

    楼下,好事的电视台记者一直在拍他,那个漂亮的女记者又来了,问道:“方校长,你能谈谈你刚才救人的过程吗?”方心宁讨厌地看了她一眼。刚才的那位司机把那篮子鸡蛋递过来,鸡蛋黄正往地上滴。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一位警察过来,要他去派出所一趟。

    派出所里,牛真龄默不作声,只是拿眼睛瞄方心宁,怪他多事。

    一会儿,方心宁一个人被叫到隔壁做笔录。

    警察说:“他不说,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闹事?”

    方心宁说:“其实没什么,他喝酒了,有点儿激动,我去劝他。”

    警察说:“激动就要跳楼?这是扰乱社会秩序,我们要拘留他。”

    方心宁说:“别别别,是我们闹了点儿矛盾,他才一时激动,我也有责任……”

    警察说:“那些字,也是你们闹矛盾闹出来的吗?”

    方心宁说:“那些字……原本就在那儿的,他……是要把我绑起来……我们……是把事儿闹大了些……”

    齐广宣局长听到消息也来了,先找了那位警察说了几句,然后对方心宁说:“你做得对,闹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老师们心里着急,我们也理解,但解决事情还是要按程序走的。牛老师这事虽然没闹起来,但县里已经知道了。明天,县里要专门开会研究你们的事,你回去再劝劝老师们,要沉住气。”

    齐广宣的车把二人送到泰云学校大门就走了。牛真龄一直不开口,齐广宣也就没多跟他说什么。

    泰云学校的老师一直在门口等消息,看他们平安回来了,上前七嘴八舌地问闹事有没有效果。牛真龄直叹气,不吱声。

    有老师就都把责任推到方心宁身上,说道:“好好的事,竟然没闹腾起来,那些不想参与的坐等好事就行了,非得胡乱掺和。这下好了,我们甭有什么指望了……”

    方心宁径直往自己办公室里去。他想静一会儿。

    刘墅跟过来,问他:“有点儿动静吗?”

    方心宁说:“你要什么动静?这动静你还嫌小?”

    刘墅说:“方,听说你要调到教育局里去了?”

    方心宁吃了一惊,问:“谁说的?”

    刘墅说:“大家都知道,说是全学校只办了你一个,其余的全遣回原单位。马上就开会下通知。”

    “齐局长的确跟我说过调动的事,可我并没答应。你别听谣传谣。”方心宁说。

    “看来是真有这么回事了?”刘墅怪怪地看着他。(未完待续。。)

3

    县委县政府和教育局共同研究作出的一个决定。”

    陈新忽地站起来要发言,被身边的方心宁一把拉住。

    陈新大声说:“你放开,如果是以前,我尊重你,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自己有了好去处,就不管大家的死活了。你甭想再拦着我。”

    他的声音很高,整个会场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陈新继续说:“老师们,有的人通过出卖大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可是我们大家的死活谁来负责?”

    任南德拿过话筒来喊道:“你怎么了?有话会后说。”

    陈新还说:“有人故意装傻子,谁能想到,原来人家是把我们大家全当了傻子……”

    他越说越起劲。

    方心宁很冷静,轻声说:“让齐局长说完好不好?”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齐局长说:“请老师们记住一句话,凡是努力做了工作的,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政府,我们的教育主管部门,是不会忘记他们的。经县委县政府和教育局反复研究决定,泰云学校资产并入实验中学,泰云所有的聘任老师……”

    台下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老师们的命运,就在齐局长这一句话了。

    齐局长仿佛是故意喘了一大口气,他用眼光扫了一下主席台下的老师们,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全——部——调——入——实——验——中——学。”

    老师们互相看着,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齐局长继续说道:“每位老师的具体工作岗位,由实验中学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安排。”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沸腾了。这沸腾里。分不清是忍屈受辱后的发泄,还是舒心开怀的笑谈,继之确切的是全场起立,鼓掌,叫好。老师们有的流下眼泪,有的互相击掌,有的拥抱在一块儿……

    方心宁此时仍然很平静,尽管他事先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但他有黄老师送他的处世法宝:“穷则善本,达宜洁持。悲当自慰,乐亦怀忧。”

    陈新不好意思了,挤过来,在嘈杂的人声中给方心宁深深地躹了一躬。

    方心宁笑了笑,没说话——这些。足够了。其实,老师们对自己的误解。也与自己不积极跟他们交流有关。他看到了自己“宅”的性格缺陷——习惯于单打独斗。从来都是独自去承当,这根本不是一名好领导应有的素质。

    “哥,”马华过来对方心宁说,“我怎么有一种从恋爱到婚姻的感觉。”

    “哦,你要结婚了?”方心宁说。

    “哪里呀,”马华说。“徐敏华说我还在考验期呢。我是说我们跟学校的关系,原先是一种恋爱的感觉,我们对她投入了那么多感情,但她却未必会跟我们继续下去。现在好了。我们好比跟她结了婚,有了合法的证件,心里安定多了。”

    “那是不是就不用再投入那么多的感情了?”方心宁问。

    “不不不,我会依然那么爱她的。”马华说。

    牛真龄不知从谁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从出租房里出来,趿拉一双布鞋,正围着操场狂奔,口里高喊着:“中国**万岁!辛县党委政府万岁!教育局万岁!”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老师们都呆呆地看着他。

    会后,教育局来的几位领导马上分头与泰云学校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谈话。

    跟方心宁谈话的是方莉。

    方莉开门见山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方心宁淡淡地说:“我们五百年前是一‘方’吧。”方莉说:“你再想想,季梅婷到黑山找你的时候……。”她这一提示,方心宁忽然想起来:几年前,季梅婷第一次到黑山镇中教师宿舍找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方莉陪同的。

    方心宁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正色问道:“她怎样了?”方莉说:“事情也过去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多了。”方心宁问:“没打算……再成个家?”方莉说:“她妈病了,是抑郁症,有些严重,她恐怕一时还没这个心思。嗨,我曾帮你们设想了很多种结局,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出乎我的意料……好吧,我们开始谈公事。你……工作干得非常好……”方心宁说:“谢谢,我更希望我的学生和家长这样评价我。”

    方莉说:“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推荐你,把你们充实到实验中学领导班子中去,你会怎样开展工作?”方心宁说:“当领导?那我推荐任南德校长。我太年轻,还没什么经验,瞎干是不行的。我想我还是沉下去好好当几年老师。”方莉说:“据我所知,你跟任校长的关系并不好……”方心宁说:“早先是因为我们分属不同的利益群体,有矛盾也属正常。其实,就是普通老师,实验中学的原教职工跟我们招聘的还融不到一块儿呢,如果合了校,我相信大家会慢慢消除隔阂的。经过这两年的磨砺,任校长改变了不少,我觉得他应该能够做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了。”方莉又说:“你做的副校长,是泰云学校内部定的职务,没有经过组织部门的批准,现在正是个机会。你的群众基础不错,只是要走程序的问题了。”方心宁说:“我不知道你的这个‘群众’指哪一个群体。我觉得,用人之本,在于尽一个人的热情与能力。我不是个教有余力的人,临时担任副校长的一段时间,学校的一些杂务弄得我焦头烂额,我觉得很疲惫,很被动。我反复想过,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如果我做一名普通的老师,可能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方莉说:“当然,局里会认真考虑你个人的意见,但是我有个想法,我们要搞一个辛县教师行为规范,希望你参与进来。县里新领导班子发展教育的决心很大,对教育资源的合理布局及县直与乡镇学校师资的正常交流等问题也正在考虑,欢迎你积极建言献策。我们县新建了‘辛县民生通’网站,你可以利用网络反映你对教育的意见或想法。”

    方心宁说:“你所想要的,国家和省里出台的各种文件规定细致又全面。”

    方莉笑了笑,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打纸,说:“都在我手上,但我不想做传声筒,我想要的是把这些文件本地化之后的东西,我们有我们辛县自己的实际情况。”

    方心宁也笑了一下,说:“看来你果然是有备而来,你的话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我被你说服了,一定会支持你。不过,我可能与你们搞政治的想法不一样,我在想,要搞什么规范,如果能拿它跟宪法一样去执行,就搞,要不,宁可不搞……”

    他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在泰云这三年中,第一年他把心思全用在教学教研上,自觉收获颇丰,虽然当时教的学生只上了一年初三,但这批学生从他这里受益最大。后来,学校开始出现问题,自己被迫出走,到勉强走上副校长的岗位,精力受到极大的牵扯,新接的这批学生已经受到影响……

    方莉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脑海里忽然蹦出现贝多芬说过的一句话,并情不自禁地随口而出:“为了真理,给个国王都不换。” 这句话,让方莉听得很真切,所以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热情和能力做领导工作的人很多,而我却是个失败者,因为我总是在挽救,挽救爱情,挽救友情,挽救工作,我活得很被动,所以我特别不想因为当了什么领导而去挽救更多。我该主动地活一回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好像是要给方莉一个更明确的答案。

    临别,方莉握住他的手,说:“对于你,我没看走眼,但对于我,你却带了偏见。如果是为了往上爬,我不会选择教育。”

    她的话,一字一句钻进他的心里。这也是他最想听到的。

    有人曾评价方心宁,说他是个骨子里“太绵软”的人,说他常常“和稀泥”,没有原则性,甚至给他起绰号叫“方愣怔”,其实是那些人并不真正了解他,甚至根本没想去了解他。“人情反复,世路崎岖。行不去处,须知退一步之法;行得去处,务加让三分之功。”他经常掂量《菜根谭》里的这句话,总觉得是该重新定位自己努力方向的时候了。回首来路,经过了多少苦与痛,只有自己最清楚,而且每一次,都是在给自己上的一堂深刻的生活大课。

    他有自己的想法;人如果没有一点傻劲,是做不好任何事情的,因为这种傻劲实际上是一种韧劲,一种不成功绝不罢休的坚持。

    同样被找去谈话的任南德专门来找方心宁聊聊。他说:“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当个好校长,可惜一切已经太晚了。这两年,经验不多,教训不少哈。”

    方心宁看着他,却还没有从刚才跟方莉的谈话中回过神来。(未完待续。。)

4

    实验中学与泰云学校的合校工程已经开始,中间的铁栅栏被工人们拆除了。

    那天,方心宁一眼看到那棵无花果树被人与乱草一同清理出小花园,胡乱地躺在路上。他把它捡了起来,眼见得它已经被暴力弄断了。他就像自己的老朋友受了伤一样,拿起它,急急地赶回家里,找了个盆栽上,放置到窗台上。

    我——“几点吉庆”——所写的关于“无花果”的故事就要煞尾了,借暑假的空闲儿,特地又来到泰云学校。走之前,我向我们学校的领导提交了份申请,不想再教课了,希望学校领导考虑能把我安排到清闲点儿的岗位上去。

    到辛县时,电视台正在播出首届优秀教育楷模候选人方心宁的专题采访报道。

    一位女播音员用极富磁性的语音介绍说:

    方心宁是一位平凡的“师者”,也是一位伟大的园丁;他不仅是教书的“经师”,更是育人的“人师”;他有大爱,为了挽救一名身患重症的学生,想尽了一切办法;他有宽广的胸怀,把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当作亲娘一样孝敬;他敬业爱岗,以校为家,不惧误解和埋怨,终使一所陷入困顿的学校逐渐走上正常轨道;他潜心教研,在全市的新教法推广中屡立新功……

    片子里,王保林那段抱怨倒成了亮点,至少已经深深打动了我。

    方心宁见我看得认真,忙不迭地把电视关了。解释说:“这媒体就是个放大镜,就喜欢把事儿放大,其实不过是些普通人普通事。”

    我见他正在利用暑假,写一本关于语文教学规律的书。他写的那篇小文章《追梦行》就手边,文章不长,却能深入人心。文章结尾写道:“追逐,是一次丰富,是一种财富。品味过去,走向未来,这就是每个人的生活历程。这一切也许有些平淡。但只要值得回首。那就称得上是壮举。”是的,我们每个人所做的事大都跟走路一样平凡普通,但能把平凡普通的事做到极致者,都是了不起的。

    这一次。我居然也见到了那块石头。格外在一张小桌上摆放着。那“宁”字果然笔画飘逸,精神飞扬,称得上妙手偶得的佳作。但如果说是出于天然,确实太神奇了。原来,王静芝凑足了钱,偷偷地把它买回来了。方心宁连说不值,王静芝却说:“能保平安,就是无价之宝!”

    这张小桌靠着的墙壁上,就悬挂着黄锋老师写给方心宁的那个条幅。

    我突然惊呼道:“无花果!”

    他被吓得一跳,惊讶地看着我。我指了指窗台上的那盆无花果,他吁了一口气,说:“我们老家,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你看,它从不挑地方,只要有土,在哪儿都能生长,一样结果。”

    那被粗心的工人摧残过的枝干上,侥幸留下一枚青果,仍能让人怀揣一种收获的遐思与渴望。

    我没有俗到去问他为什么会以“无花果”做自己的网名,只是颇费心思地把话题引了过来。

    没想到,他倒先问起我来:“你为什么起这样一个网名?”

    我说:“‘几点’是从‘凡’的字形上来的,‘吉庆’是从‘休’的字意上来的,一闪念的东西,并没着意要怎么样。”

    他说:“一闪念的东西最真实。我当时想起网名的时候,脑海里蹦出了好几个,最终却用了这个‘无花果’。一个人,也许没机会在人前开放,但却总不能没有结果。”

    他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次,他只有不间屋子的家里再无法安排我了,只能带我去刘墅的房间。我们两个说着话来到刘墅的宿舍门前,听到里边有动静。再仔细一听,里面有人在讲话:“同学们,我先给大家来个饶口令:‘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鼓掌,只有一双手。

    “同学们,”里面的人又接着又说,“我再来给大家朗诵一首诗:《将进酒》,李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方心宁笑着对我说:“这是他在练习普通话呢。”说完,他就走上前去敲门。果然,从里面出来的就只刘墅一个人,红着脸很,难为情地说:“我……过来帮你们收拾收拾一下……”

    我们没跟他计较他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然后,我就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下来。白天,我就问方心宁一些问题,有时也到周围转一转,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回方心宁家,晚上回来写东西。

    过了四五天,我们那边学校来通知说有事,要我回去一趟。方心宁听说了,神秘地笑着说:“好,明天中午,我请两位好朋友来一块为你践行。”

    真的么?这样对我的礼遇可太高了,我内心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中午,我跟着方心宁来到当地的一家饭店,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潘念刚。寒暄一阵之后,我就听他们两个聊。但我一直在想,另一位会是谁呢?可他们二位并不理解我的心情,只是谈论教学工作上的事。潘念刚此时已经做了果东镇一中的校长,原来的校长去镇教办工作了。

    潘念刚说:“要说像我这样从一线做起来的,做一把手还真是一时难以应付,老是想把心思放在教学教研上,别的方面就很被动。那些不从一线起的,教学上也许不如咱们懂,但各方面工作协调得却好一些。”方心宁说:“如果说工作协调方面出了问题,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位导师。”潘念刚问:“谁?”见方心宁笑而不语,他向我求证。我也只好笑笑——我自己还被他蒙在鼓中呢。

    不大一会儿工夫,方心宁的电话响了。从方心宁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对方有事脱不开身,来不了了。

    接完电话,方心宁两手一摊,表示无奈。我就问:“到底是谁?”他对我说,当然也是对潘念刚说:“任——南——德。”我更奇怪了,又问:“你请的另一位朋友是他?”方心宁很郑重地点点头。

    “他不来就算了,来了我也跟他无话可说。”潘念刚说。

    “我就是想让你见证一下他的变化,没想到他会有事。”方心宁说。

    “别是借口啊。”我说,但这句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不合适了。面对如此大度的人说这样的话,我也太“小人”了啊。

    他们二人笑了笑,没接我的话。

    潘念刚说:“还是你们有福气,坚持到最后,成了实验中学的正式老师。”

    方心宁说:“你也做了领导,比我们强啊。”

    潘念刚说:“哪有你好,我可听说了,新学期,要在实验中学召开合作教学推进交流会,是你提纲主角。”

    “听谁说的?”方心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局里开会的时候,听齐局长跟人家说起的。”潘念刚说。

    方心宁摇着头说:“没影儿的事了,让大作家听了要笑话了。”

    我听了后面这句话,脸腾地一下红了。好在他们谁会在意我的反应呢?

    然后,大家就说些学校的事。潘念刚说:“我们是一处乡镇中学,学校不大,可杂事不少,教学不说,买箱粉笔,也得你亲自过问好多遍。保卫科与外来人员吵架了,家长与老师闹矛盾了,学生在网上发布学校的负面帖子了,没一个不让你操心的。”

    方心宁说:“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合校以后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菜很快端上来了。

    我一直没有插话,是怕影响了他们说话的思路。潘念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说道:“我提议,为大作家一路顺风,我们先干它两杯。”

    大家齐声说好。我们便开始痛快地喝酒。不一会儿,潘念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情,要他赶紧回去。潘念刚就坐不住了,不顾我们的挽留,爬起身就往外走。

    我们没有送他。方心宁说:“经历越多,就越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不知道他为何而发这样的感慨,就问他今后的打算。他笑着说:“不出意外的话,该带毕业班了,我不能再耽误他们了,我需要时间备课,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总结一下教学中一些规律性的东西……”

    “那教学法会不会继续搞下去呢?”我问。

    “别人会不会继续搞下去我说不好,”他说,“我是一定会搞下去的,但也可能会不断地否定自己,几年后的合作教学很可能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甚至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我也在想,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局里真会推出一种更新颖的教学方法。”

    “为什么?”

    “很显然,一种教学方法,刚推出来时,它也许是科学的,凝聚了许多专家学者甚至一线老师的智慧,但当他推开之后,很多一线老师会把它逐步变成应试教育的工具……我的意思是说,这也许并不是方法本身的错……”

    我点点头。(未完待续。。)

5

    我必须要回去了,尽管我更想跟方心宁多呆几天。

    我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天上洒下稀稀拉拉的雨点。我怕他淋雨,不让他送我,他却比我更犟,一心想着到街上为我打车。

    来到路边,一辆 “花蝴蝶”远远开过来,我伸手去拦。他挡住我的胳膊,很神气地说:“这是人家自用的,它不挡风雨又不安全,还有损我们辛县的形象,早已经被我们县里给取缔了,不允许载客。”

    这时,王静芝带着伞追寻了来,一把崭新的伞硬塞给我,要我带着路上用。我推辞不掉,只能感激地谢过。

    “等我买了车,我一定开车常来找你们玩,你们可别嫌烦。”看着一辆辆汽车驶过,我这样说道。

    “我们也准备买车。”王静芝非常灿烂地笑着说。

    “别乱讲……”方心宁要制止她。

    “昨天没争过你,可没争过你我也是坚持有了钱先买车。”她说。

    方心宁耐心地说:“房子呢?我们就这样占着学校的房子?我跟你讲过多少回了,低消耗也是一种贡献。何况你已经有摩托车了。”

    “房子也要买,汽车也要买。跟别人家比,我们不缺什么,我不能让你在外面没面子。”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方心宁无奈地笑了笑。

    方心宁终于给我打了一辆轿的。我看到他那坚毅的目光,具有极大的鼓舞力。他稳稳地站定了。似乎是又在倾听父亲方保国虾着腰仔细割麦所传来的“喳——”“喳——”声。我感觉自己的腰板也硬朗起来,四傍的嘈杂声也化为“喳——”“喳——”声,鼓舞着我。

    落雨了,雨滴打在车的前挡玻璃上,带来沉闷的响声。

    再回头,我看见王静芝打起了伞。方心宁与她紧紧挨着,依旧站在那里,目送我。

    真的,我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动……

    我看着车外在小雨中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感觉到这里的人好像每一个都是抱着一定的目的匆匆急行。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其实,如果不是后来我听到他们的后续故事让我甚感震惊,我是打算结束本书的。当我把我所有的祝福都送给他们的时候,不成想过了不长时间。方心宁跟王静芝的婚事会出现了问题。

    且说这一天。就是方心宁夫妇送我走之后。他们夫妇二人就去了馒头坊。心才家的正在那里用一台机器和面,方心宁就过去帮忙。王静芝说:“你可不要动手,我们这里还用不着你。”方心宁说:“我是自愿的。我到底看看这机器是怎么工作的。”这容分说,他就洗了手。

    心才家的说:“大哥,你看你是教书先生,不一定能干得了这面食,我现在还是个半拉子生手呢。”

    方心宁说:“我还真就不信。”

    王静芝问:“你能用机器做出手工馒头来?”

    方心宁嘴角上不服,可心里肯定是没底的。他说:“能,我……得先试试。”

    王静芝:“我们这里可不是你的实验室,快停手吧,弄废了这些面不说,还耽误大家吃饭。”

    方心宁觉得这样停下了好没面子,硬是撕了一大块面团在那里有模有样地揉起来。

    门外,有人按车喇叭。方心宁往外一看,王利威两口子从车上下来。

    “你可别把馒头给揉成方的了啊。”王利威打趣道。

    “你这样用力,吃起来会不会硌了牙啊。”肖叶蒙也说。

    王静芝笑着迎上来说:“他这是自己要显本事,我们才不想用他。”

    方心宁忙又洗了手,过来说话。

    王利威说:“我有点儿事跟你商量,不耽误你的馒头吧?”

    方心宁说:“我本来是想露一手给她看看的,没想到她还瞧不上哩。有什么事,你说吧。”

    肖叶蒙说:“他想跟人合伙投资一家焦化厂,事情已经定好了,说要请几个名人来搞个奠基仪式,我觉得花那些冤枉钱有么意思?你说呢?”

    “那是啊,还不如资助几个学生呢。”方心宁说。

    “嗯?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啊?”王利威看看方心宁,又看看肖叶蒙。肖叶蒙上去就拧了他一下,把王利威拧得脸都有点儿扭曲了。

    方心宁说:“这还用串通吗?请几个名人花的钱,真不如用到我们教育上,你想要的影响也有了,还行善积德,两全齐美。”

    “那么,”王利威说,“如果你能把齐局长给我请了来,我就改变主意。”

    “那我只好跟你说,我们成交。”方心宁说。

    “那,你总得跟合伙人商量下吧?”肖叶蒙说。

    “不用,老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商量的结果,跟现在说的是一样一样的,我只是卖了个关子。”王利威说。

    “看来,是我掉到坑里去了。”方心宁说。

    “哪里哪里,我们怕直说了你会拒绝……”王利威陪着笑脸说。

    方心宁打断他说:“你这事我不能搀合,到处是陷阱。”

    “那你也不愿意看到我们被迫又改变了主意吧?”王利威显然是在威胁。

    方心宁只好两手一摊,嘴角一扭,说:“有预谋的事,不成功也难。”

    三个人哈哈大笑。那边,王静芝和心才家的怔怔地看过来,不理解这三个为刚才的几句话为何会笑成那样儿。

    事不宜迟。方心宁就让王利威载他去教育局。

    王利威觉得自己上楼不合适,就在车子里等。方心宁就一个人来到齐局长办公室。门开着,齐局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着,一眼看到方心宁了,就说:“进来吧。我早知道你要来的。”方心宁心里就有些懵,他不知道齐局长何出此言。

    “你想通了?那就说吧。”齐局长脸上带着指点江山掌控全局的笑容。

    “大胆说就是了,是来教科所,还是想去泰灵?随便你。”看方心宁那傻傻的神态,齐局长又补充道。

    方心宁恍然大悟,解释说:“齐局长,你能把我们都调入实验中学,我就非常感谢你了,我不能再为我自己的事说话了。我今天是想请你参加个活动。”他把王利威的意思向双方复述了一遍。

    没想到齐局长把笑容收敛了起来,说:“你怎么跟这些人搅和在一块儿了。做了他们的说客,他们是不是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去参加商业活动,你觉得合适么?”

    听了这句话,方心宁一下想起前一段时间老师们对自己的猜测来了。他是真没想到局长大人也会跟普通老师一个境界了。

    “是的,他们给我开了个条件。”方心宁说。

    齐局长冷眼看着他。

    “他们是这样跟我说的,如果你愿意去,他们就把原先搞仪式的钱拿出来,赞助贫困学生,否则,他们更愿意请几个明星来壮壮场面。”

    齐局长不说话。

    一会儿,方莉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打纸。见到方心宁,她说道:“你也在哦,我们正在起草《辛县教师行为规范》,你一定要给我们点儿建议。你现在是要……。”

    方心宁向她笑笑,说道:“我来请齐局长参加个活动,被拒绝了。”

    “又是商业庆典之类的吧?齐局长最反感的就是这个了。”方莉说。

    齐局长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我心里很清楚,”方心宁对齐局长,“我也不想掺合这样的事。可是,在商言商,他们自然是有所图的,他们需要一种效应,如果我们不损失什么,又能对教育有一定的贡献,没什么不可以做的。心底无私天地宽。更何况,如果我们有一批困难学生的上学问题得以解决,我们就是损失点儿什么也在所不惜。”

    “那么,他们能帮助多少困难学生?”齐局长终于又开口了。

    “这我倒是没有问,我把王利威叫上来吧。”方心宁说。

    “不用,我不跟他们谈,这样,你去谈,然后写个东西给我。”齐局长说。

    “那么就是说你同意了?”齐局长问。

    “那还用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方莉在一旁帮腔。

    “行,我马上就写个东西交到你手上。”方心宁跟方莉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跑去。

    方莉不明白齐局长为什么答应方心宁。齐局长看着她充满疑问的眼神,说:“方心宁说对了,如果能帮助有利于教育,就算是个人声誉受点儿影响又有什么?”(未完待续。。)

6

    光大焦化厂的奠基仪式定在八月中旬,现在需要在全县小学一直到高中十二个年级遴选60名资助对象,这些对象要一家家进行入户调查。王利威把几个合伙人叫到一块儿,跟方心宁商量具体的办法。

    王利威说:“我们可以通过教育局下通知,把各学校的具体情况报上来,我们再从中选择。”

    方心宁说:“现在是假期,怕不合适吧?”

    一个合伙人说:“你不是说齐局长答应要来我人的典礼的么,跟他说啊,他还不一句话的事儿?”

    方心宁不语——那齐局长本来就讨厌这些商业活动,自己怎么好意思再去说啊。他只好先说再商量。他得先把齐局长要的东西给送过去。

    方心宁写好了东西,就到教育局里去。齐局长正要去开会,可看见方心宁了,还是先停下来,关心地问事情怎么样了。方心宁说:“光大焦化厂要在奠基仪式上首批资助中小学生60人,一直到升入大学……”

    “什么?”齐局长说,“这是他们定好了的?”

    “只初步这么定的。”方心宁以为局长不满意。

    “那可是大好事啊,”齐局长说,“还有什么需要局里帮忙的?”

    方心宁说:“这60人的遴选还是个问题,要资助那些确实有困难的,不想走形势。”

    齐局长说:“我让科室里下通知,把名额分配到市直学校和乡镇。怎么样?”

    这时,方心宁的手机响了。他看看齐局长,把电话挂断。说:“那就太完美了。”

    “要保证在新学期开学前把这事办妥了,到时候,不只我去,刘县长也要去。”齐广宣说。

    “刘县长?”方心宁忽然想到刘大庆。是啊,自己很长时间听不到他了。

    “对啊,”齐局长说,“刘副县长多次向我推荐过你。还大大地表扬了你,说不愧是你爹的好儿子。”

    方心宁觉得再扯就有点儿远了,说:“如果刘县长去那就更好了。那我一定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利威他们。”

    从教育局里出来,方心宁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倒不是为王得上威做了这么件好事,更是因为他知道将有60名寒门学子。可以背着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这时,电话再次想起来,是岳父王保森打来的。他忙接听手机,可刚一放在耳朵上,便听到王保森咕咕叽叽地骂上了:“你死哪儿去了,老婆让人家欺负了,你却连个面也不漏,你到底整天忙什么?上班忙得不见影儿。放假了,你疯跑什么?”

    这几句话很受用。方心宁忙往家赶。他先来到门店,就见心才家的赌气坐在门旁那里,看见他也装作没看见。

    到底怎么了?

    心才家的见方心宁来问,才说出原委。原来,今天,工商局有工作人员来小店,说小店手续不全,要罚款,张嘴就是一千元,王静芝跟他们理论了几句,不成想,有个工作人员大嘴一开,说一千五,少一分都不行。王静芝看没办法说服他们,就给方心宁打电话,可方心宁不接电话。来人严肃地说,不交钱就把店里的东西先拉走,王静芝只好让老爸把钱送来了事。

    方心宁忙往家走。真的,他现在很怵老岳父,不知是为什么。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已经听到王保森在那里发火了,一半是为那几个执法人员,一半是为了方心宁关键时候不在场。方母在一边劝他消消火,等方心宁回来再说。

    “他回来又有什么用?钱已经让人拿走了。”王保森一扭头,看见方心宁,故意更大声,就是要说给他听的。

    王静芝显然也没从刚才的盛怒中解脱出来。

    方母看见儿子回来了,说道:“宁宁,你假期还忙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在家里。”

    纪妈妈忙打圆场:“这不算个事儿,宁宁有个同学在工商局,让宁宁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方心宁这才想起邵云哲来。他们也已经多时不联系了。无可奈何的方心宁就给老同学打电话。

    “什么?”邵云哲说,“他们居然罚了嫂子?唉呀,你让嫂子开店怎么也不跟我吱一声,光想着悄没声息地发大财了吧?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调到辛成来了,有时间可来辛成玩儿啊。”

    放下电话,方心宁对王静芝说:“咱们光忙着干了,没想到办什么手续,挨罚是应该的。”

    “亲家你听听,”王保森说用食指指着方心宁,还在空中有节奏地一点一点地说,“他居然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来,是不是不挨罚他就不高兴了啊,真真是……”

    方母数落儿子说:“该办什么手续,你又不去问一下,现在再说些没用的话有什么用啊。”

    纪妈妈问:“你刚才打电话,对方怎么说啊?”

    方心宁淡淡地说:“邵云哲已经调走了。”

    王静芝说:“在村里干的时候,也没听还要办什么手续,到了城里就变了天了?”

    方心宁说:“那是农村查得不严。”

    王保森在一边大声地叹着气。

    一家人都为刚才发生的事儿生着闷气。

    不一会儿,心才家的从门店里又打来电话,说工商局里那几个人又回来了。王静芝听完电话,忙向老爹救助,她想的是,这不又得一千五?王保森大声地“唉”了一声,起身要去门店。方心宁忙跟上他。

    方母对王静芝说:“走,咱们也去看看,他们总得讲理,这才刚罚了,办什么手续也不能这么快啊。”纪妈妈也跟着往外走。

    王保森三步并作两步迈,一会儿就来到馒头坊。那几个人正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像是在等人。心才家的看见王保森了,向那几个人说:“跟他说也行,他是我们老板的爸爸。”

    “不是刚给了你们钱吗?我们还没干这就又来了,你们还让老百姓活不?”王保森拿出了要耍横的样子。

    一个小伙子陪着笑说:“大伯,我们这次来不是跟你们要钱的。”

    王保森抢着说:“那是来拉我们家什的?”

    小伙子说:“不是,都不是,你误会了……”

    心才家的也已经看到方心宁、王静芝他们,就对那几个人说:“我们老板来了。”

    几个人就不再和王保森理论,定定地站在那里等候王静芝。

    一会儿,刚才那个小伙子迎上来,正正经经地给王静芝鞠了一躬,说:“嫂子,刚才的事对不起了。”

    方心宁制止他继续说话,问他道:“谁是你嫂子?”

    小伙子说:“那么,你就是方老师了?我们刚才处理事情不当,让邵局长在电话里骂了一顿,真的,我们有些事儿不知情,请嫂子和方老师一定消消气儿,这是刚才那一千五,另外,邵局长还让我们拿过两个保温杯来,让我们好好地向您二位好好道歉。”说着,他竟然真的鞠了一躬。

    王保森终于听明白了,说道:“你们这帮小子,就以为我们好欺负,不知道那邵局长是……我侄子吧?以后,都得给我放尊重点儿。”

    另外几个小伙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打头的小伙又说道:“刚才的事儿,我们做的不合程序,主要因为我们都是刚调到这个科室里来,有了这回,以后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你们的一些证件,邵局说他在帮你们办,办好了我再给你们送过来。”

    方母说:“谁不犯点儿错呀,没什么,心才家的,给大伙冲杯茶来。”

    小伙说:“不用了伯母,我们还有工作,先走了。”

    方心宁问道:“邵云哲不是调走了么?”

    “是啊,”小伙说,“他现在是辛成工商局的副局长了。”说完,他带着一伙人快速钻进军面包车里,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王保森一直望着汽车消失的地方,喃喃道:“邵局长……嗯……哈……”

    纪妈妈正为自己刚才的建议而自傲呢,说:“我说吧,怎么样,就一个电话……”仿佛那个电话是她打的一样。(未完待续。。)

7

    教育局齐局长非常重视光大焦化厂的奠基仪式,而在此之前,他几乎不与商业圈的人打交道。他仿佛是恍然大悟一样,正如方心宁所说,要想发展教育,就要有点儿敢作敢为的精神。不是说他的觉悟没有方心宁高,而是之前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一个字——“稳”。没想到,他的这一想法跟刘县长一说,马上就得到刘县长的大力支持,并当场答应他,只要没有要紧的会,一定跟他一起出席这个仪式。

    教育局里下发的通知很快有了回音,各市直学校和乡镇报上来的贫困学生有将近100人,要从这些人里再选择60位,可不是一个小工程。王利威听说了这个消息,就与自己的合伙人一同来到方心宁家,要把这个工作全权委派给方心宁。

    “别了,我还要备课什么的,你们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做吧。”方心宁推辞道。

    “这可不像是你的心里话,因为这是好事,你会不关心?”王利威说。

    纪妈妈说道:“他光帮你们了,自己的馒头坊差点让工商局给关了门。”

    “是吗?”王利威说,“馒头坊的事你可以先放一放,等到光大投产的时候,就让弟妹去光大上班,还蒸什么馒头?”

    “这倒好。”方母说。

    方心宁也不好再推辞。别人有难处了,他不能撒手不管,当然。这也绝不是因为对方许诺让自己的妻子去厂里上班。他有些不情愿的是,自己更想看看书,而不愿意凑什么热闹。

    方心宁便随着王利威往外走。那王保森正好迎过来。问道:“又去哪儿?你也在馒头坊守两天,静芝身子骨不好,再说了,她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穷家?”

    王利威说:“叔,我们有事儿。”

    纪妈妈听到了,从屋子里出来。拉着王保森进屋,不让他再多说话。方母也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方心宁二人走后,纪妈妈说:“你别阻拦他们。他们是要干大事,刚才人家刚才说了,等光大焦化厂投产了,就让咱家静芝去上班。”

    “谁说的?”王保森十分认真地问。

    “就那个王利威啊。人家是老板。说了就算。”纪妈妈说。

    “那方心宁答应了?对方有没有写个条子什么的?别让人家给骗了。”王保森说。

    方母说:“咱也不必过于当真,人家要是真心,是不会忘记的。”

    王保森说:“那要不是真心,方心宁还这么用心地帮他,咱当老人的再不提醒他,我们不都成了傻子了吗?”

    纪妈妈笑着说:“不会的,你把心放到肚里去吧。”

    王保森仍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很不屑地看了两个老太太一眼,瞅一眼屋里。见女儿也不在家,转身又走了。

    方心宁把教育局汇总过来的近100个名单按地域分开,计划用十天的时间进行入户调查。他只知道果东镇雁回岭村一带的经济条件比较差,其余地方的情况他还不太清楚。光大的几位合伙人给他找了临时的办公室,并安排了一个女孩刘菲做助手。这间办公室刚好在春光大药店的隔壁。

    这天,方心宁跟刘菲商定去果东镇调查9个孩子的家庭情况。田三菊从门口往里打量。

    “你找谁?”刘菲问。

    “方心宁在这里上班?”田三菊问。

    方心宁听到了,迎过来,笑着说:“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没想到你现在就找上门来。”

    “怎么了?”田三菊说,“不亏心事,应该不怕鬼叫门啊。”刘菲听了,吃吃地笑。田三菊知道是说了错话,就补充道:“你要是做了亏心事呢,就别怕我做鬼也缠着你。”

    “你是越说越吓人了。”方心宁说。

    “别人说你经了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有模有样地做起来了?”田三菊说。

    “别听刘墅瞎说了,我只是帮别人几天忙。”方心宁说。

    田三菊说:“我还真不是听刘墅说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还跟我争,说你不可能干这个。只要有钱挣,浪费了这么好的假期不可惜么?”

    方心宁睁大眼睛说:“我挣什么钱了,我真是做贡献,分文未取。”

    田三菊说:“这你不用跟我争,这年头,没钱赚的事儿,只有傻子才愿意干,你问问你同事,她开不开钱?”她说的同事是指刘菲。

    刘菲说:“我当然开钱。”

    田三菊问道:“谁给你开?”

    “光大焦化厂啊,怎么?”刘菲说。

    “你看你看,我说的对不?我可不是来揭穿你的,是来求你帮忙的,求你在合适的时候,多带带那个姓刘的,不行吧又不开眼,整天跟个孩子似的瞎混。”田三菊说。

    “方老师一直在带我。”刘菲很无辜地说。

    “她是在说她老公,跟你同姓。”方心宁跟她解释。

    “哦。”刘菲这才缓和了表情。

    送走田三菊,二人便上匆忙往果东镇赶。这9个孩子里并没有杨群,方心宁先把她加上了,并最先来到杨群家。

    “你可以到我们学校去上学了。”方心宁一看到杨群就兴奋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杨群的奶奶腿已经可以缓缓地行动了,只是还不太灵便。她迎出门来,说道:“校长来问过她了,她说什么也不去,说是要在家里陪着我,自学成才。”方心宁顿时明白这名单里为什么没有她了。

    “那你总得上学啊。”刘菲过来,拦住杨群说。

    “可奶奶也得有人照顾啊。”杨群低着头,声音很轻。

    方心宁和刘菲二人四目想望,真觉得眼前的问题很棘手。奶奶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是不行的,可孩子又舍不得离开家去学校住读。方心宁只好先把这些情况记下来,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途径。

    谈起回岭村另外三个贫困孩子,杨群都认识,一个是妈妈长期有病,一个是爸爸出了车祸瘫痪在床,另一个跟杨群家情况差不多,跟着奶奶生活。方心宁和刘菲二人一一到家里看过。他们还去了刘达强家,但是家里锁着门。刘达强在泰灵上学,他的妈妈也跟着去了县城,租了个院子摊煎饼卖。已经有企业家资助他,他上学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一天,二人跑完了果东镇,看完镇里上报的所有家庭,弄得方心宁心里很沉重。是啊,还有多少像杨群一样的孩子不能够顺利地读书。那刘菲都流了好几次眼泪。

    “电视台如果把这些穷孩子的情况做成电视节目多好啊,让大家都来关注他们。”刘菲说。

    “电视台要的是收视率。”方心宁说。

    这边完事了,他们商量再到附近去看几户。这时,有人给方心宁打来电话:“我是范启明啊。”方心宁不知道这个范启明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如何答话。对方接着说:“怎么,才几年工夫就忘了老同事了?我是黑山镇中的范启明啊。听说你在搞贫困生资助人选的审核工作啊……”方心宁听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这就是黑山镇中的新校长啊,只是自己在那儿工作的时候,他在后勤处打杂,自己与他几乎没什么交集,当然也就并不熟识。

    “范校长你好。”方心宁说。

    “嗯,听说你现在大权在握啊,可别忘了我们啊。我是有个事儿跟你交待一下啊,我们报上去的三个贫困生,有一个是我亲戚,叫吴树声啊,你可得给照顾一下啊。”范校长说。

    方心宁说:“哦,只要是符合条件,就没有问题。”

    “嗯,是啊,你给照顾一下啊,回来,我请你喝酒。”范校长完,又“呵呵”了几声。

    方心宁看那名单,果然有个吴树声,是黑山镇黑山村人。“去黑山村。”他对司机说。

    很快,他们来到镇一中后面的小村子里。一打听,这个吴树声也是跟 奶奶生活在一块我,他的妈妈家里十分简陋,只有三间土坯草房,那墙头还没有人高。家里大门关着,往里喊也没动静。

    刘菲说:“见到这个家就知道家庭情况了,我们回吧。”

    方心宁若有所思,说:“范校长为什么还要跟我打招呼呢?”他就又向人打听。一个村民说:“大娘也许在儿子家里看家呢。”说着,他领着方心宁他们来到一座漂亮的二层楼前。这恐怕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一会儿,村民敲开了大门。吴树声和奶奶从里面走出来。

    方心宁和刘菲便跟随他们进了家。家里的陈设也漂亮,还有一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实木家具。原来,吴树声的爸爸妈妈都在广东打工,家庭条件并不差。

    “你们认识范校长吗?”方心宁问。

    “那是我舅舅。”吴树声说。

    老太太也说:“他就在他舅的学校里上学。”

    “哦。”方心宁终于如释重负。出了门,回到车上,他从名单上第一个划掉了吴树声。他不愿意从上面划掉一个名字,但也不希望滥用企业的爱心而伤了企业家的心。

    “你们校长跟你打了招呼的。”刘菲提醒道。

    “要是他不打招呼,说不准我还考虑考虑呢,亏得他还当着校长。”方心宁说。(未完待续。。)

8

    邵云哲来到了馒头坊,果然送来了王静芝最需要的几个证件。

    王静芝说:“太谢谢你了,这回必须让方心宁好好请请你。”

    “好啊,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他了。”邵云哲说。

    王静芝就给方心宁打电话。方心宁正在临时办公室里跟刘菲商量去哪儿调查贫困生的事儿。他跟王静芝说:“你让邵云哲过来吧,我们办公室就在春光大药店隔壁。”王静芝还想说什么,那边方心宁已经挂了电话。

    “真不好意思,方心宁他让你过去一趟,他现在在春光大药店旁边的办公室里。”王静芝放下电话说。

    “办公室里?他在那边有办公室?做什么呢?”邵云哲很吃惊地说。

    “给王利威帮忙。”王静芝说。

    “哦,那好,我去那儿。”邵云哲说。

    一会儿,邵云哲的车就停在了光大焦化厂的筹备办公室前。

    “你小子要开厂啊。”邵云哲一进门就说,眼睛却盯在刘菲身上,弄得刘菲怪不好意思。

    “我开什么厂子?我倒是想,可我有那个本事吗?”方心宁不客气地对老同学说。

    “只要你想,就没有不成的。”邵云哲说。

    刘菲说:“方老师只是帮忙,完了这事儿就不再麻烦他了。”

    “那你是……”邵云哲问刘菲道。

    “我是光大的员工。”刘菲高声地说。

    “我是工商局的,我姓邵。”邵云哲说。

    “啊?”刘菲看着方心宁。疑惑起来。

    “他呀,”方心宁说,“是我同学,在辛成工商局上班,管不着我们的。”

    “噢,吓我一跳。”刘菲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看上去,小女孩真是容易被蒙骗的。

    “别这么瞧不起人,说实话,我还真管得着你们。今天我特地从辛成回来了。你就没打算请请我?”邵云哲的眼神游移着。

    方心宁说:“我这两天是真没空儿。要不你跟我去贫困学生家里走访去,中午,我在乡镇的小饭店里请请你这个大局长。”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人家拉了壮丁凭劳动吃饭。”邵云哲说着。准备往外走。

    方心宁的手机响了。是老岳父王保森的电话。“你在哪呢?”对方好像很急。“快快回来,你老同学邵局长来了,你总得请人家吃顿饭。人家给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能不表示表示?我呢,就现成地做陪了,啊。”

    “可是我有事啊。”方心宁说。

    “什么事能比这事儿重要,要不是人家,你这馒头坊还开得成么?赶紧地回来,别磨蹭了,这总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要重要。”他的语气不容女婿说“不”。

    “好吧,唉,邵云哲,你还真不能走了,我家老岳父要请你客,你看,要不,你就赏个脸吧。”方心宁急忙喊住要上车的邵云哲。

    “你家老岳父请我?我跟他不熟,算了,我们回辛成吃了。”他咚地一声关了车门。

    方心宁急忙追出来,拦在车前,说道:“你可不能走啊,我真不好交待。最近,他老人家好像老是挑我的刺儿,所以就求求你啦,就算是帮忙吧。”

    邵云哲板着脸说:“不帮,又不是你请客,再见啊,我的方大老师。”

    “那还不是我请啊,你能让他掏钱?”方心宁真有点儿急了。

    “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人命了。”邵云哲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方心宁忙安排刘菲自己先跑几家,然后坐上邵云哲的车,一起回去接王保森。

    那王保森果然在老远处就翘着脚尖往这边看,显然是正等着他们。方心宁不禁庆幸,如果自己不回来,让他等得烦了,还不得把自己那两间宿舍给一把火点了?他倒是能忍心一下,可老母亲受不了啊。

    车一停,王保森就蹿上来,一看下来的是方心宁,就又主动跑到另一个车门前。等邵云哲打开车门,他一把握住人家的手,说:“谢谢你啊邵局长,小女的事儿,真是给你添了大麻烦了。”他倒文绉起来了。

    邵云哲说:“没事没事,老叔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跟方心宁可是要好的同学哦。”

    “是啊,真是多亏了你,那个,方心宁,你快请邵局长到咱县城最好的饭店里去,快快快。”王保森一叠声地说道。

    一行三人加上司机,来到了海鲜城一个包间里。

    王保森说:“你看,你们是同学,可方心宁呢,只是一个小老师,这当老师吧,也就能吃得上饭,想发达些,那可比登天还难啊。你看你,出门有车坐,什么事儿一句话就解决了,多好,你以后,可得多多提拔提拔他。”

    方心宁不说话,只忙着给两人倒水。邵云哲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又看看方心宁,觉得这俩人太不搭了,根本不是一路人,怎么就成了一家人的呢?他便说:“哪里,要说能力,我是不如方心宁,他只是愿意当老师,如果从政,他比我强,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我好。”

    “就他?我可没看出来啊。”王保森摇着头说。他一点也不顾忌方心宁的感受。

    一会儿,菜上来了。王保森的年纪虽然大,可酒量不小。他只盯住邵云哲,二人推杯换盏,不一儿工夫,一瓶白酒就下肚了。那方心宁还牵挂着贫困生的事儿,所以只倒了一杯啤酒在那里比划。邵云哲因为被王保森缠得紧,并不能要求他也一样喝。

    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多。方心宁有点儿不耐烦,没有那二位兴致高。司机早就吃完了饭,走到门外去吸烟。

    刘菲突然打来电话,说:“方老师,你快过来吧,电视台的人来了,他们要采访有关贫困生的事儿。”

    方心宁说:“那你让他们采就是了。”

    刘菲急了,说:“我没接受过采访,你还是快来吧。”

    方心宁听她那焦急的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得过去。他嘱咐门外的司机,照顾好屋里的两位,自己先把账结了,就急急地赶路了。

    这二位可不管他,仍旧猜拳行令,不亦乐乎。

    王保森说:“贤侄,我一看你就是爽快人,好交啊,以后,你多多提拔我那女婿。他不中用,人家都管他叫方愣怔啊。”

    邵云哲说:“这就是你不了解了,我的这位同学,不光是才华横溢,也……不光是女人缘特别好,还有点傲气呢,哈哈,有傲气啊。”

    王保森一只手搭到邵云哲的肩膀上,说道:“他女人缘好啊,就因为我闺女嫁给他吗?”

    “错,”邵云哲说,“你说的不对啊老叔,我们在大学同学那会儿,这小子啊,有好几个女同学喜欢他,最后,那个季梅婷把他抓住了,你知道吗,季梅婷可是咱们辛成季副市长的女儿啊,后来,嘿,他还不要人家了呢,又跟一个叫纪红飞的老师好上了,那个纪红飞,我也喜欢过,可漂亮了,就是命不好,嘎哋,一命呜呼了。这不才娶了你闺女吗?他,女人缘,好,好啊……”他把自己的拇指竖起来,在王保森的眼前晃。

    “什么?他原来是有两个相好的,我一直还以为就一个纪老师呢,哎呀,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找了这么个主儿啊。”说着,王保森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咦,方心宁呢,这家伙去哪儿呢?”邵云哲忽然想到自己的伤心事来,也嘤嘤地哭起来:“姓程的这个王八蛋,死哪儿去了啊,你把我可害死了啊……”

    司机眼见得这二位都是喝多了,忙让服务生来帮忙,把他们两个弄到车上。

    车到馒头坊门前,司机就把人交待给了王静芝和心才家的。可王保森还是一个劲地哭,骂:“这个方心宁,真不是个东西,原来,有两个姓纪的相好的,闺女啊,闺女哎,咱们可掉进坑里去了啊……”

    王静芝制止不了他说话,忙打车把他送回家去。

    静芝娘身体不好,天天在家崴着。看丈夫如此回来,不知如何是好,忙起身去找水给他喝。母女二人忙里忙外,终于把他弄床上睡下。

    “这嘴里叽咕的谁呢?”静芝娘问。

    “不知道,听着像是方心宁惹了他吧?”王静芝说。(未完待续。。)

9

    电视台的记者是王利威请来的。王利威特别打来电话,接受采访的时候,一定要反复说“光大焦化厂”这几个字。

    记者问:“你们是出于什么想法要资助贫困生的?”

    方心宁端端正正坐好,回答说:“光大焦化厂由几位我们辛县本地的企业家合资创办,他们看到我们县里还有很多因为家境困难而不能上学的孩子,就萌生了要帮助他们的想法。光大焦化厂的奠基仪式在八月中旬进行,这几们企业家就把他们本来打算用在仪式上的钱全拿出来,资助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有书读,能过读书,来改变他们的命运。光大焦化厂……”

    接受完采访,记者们就撤了。

    刘菲用一种有火热的眼光看着方心宁,说:“方老师,怪不得他们非要用你不可,我发现,你还真没有不行的那一样。你刚才接受采访的时候,太帅了。要是不信,过几天在电视里播出的时候,你好好瞧瞧。”

    方心宁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笑了笑,继续筹划着剩下的学生如何去调查。

    邵云哲走在路上,经车一颠簸,吐了几口,但也有点儿清醒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跟方心宁的老岳父说话太多了,会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忙给方心宁打电话。

    “我马上就回去。”方心宁一听是邵云哲。

    “你老岳父他还好吧?”邵云哲问。

    “不是你们在一块儿吗?”方心宁反问。

    邵云哲说:“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会儿,你回去看看你岳父大人。你不陪我也就罢了,还弄个大酒漏来,是要喝死我呀?”

    “原来你还有对手啊。”方心宁笑着说。

    “他也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邵云哲嘴里呼呼噜噜地说。大概还是酒精让他说不清楚话。

    知道邵云哲已经走了。方心宁也就放心了。

    负责纪妈妈房产案的徐律师又打电话说,纪妈妈的房款已经到账,合适的时间可以找他办理交接。放下电话,桌子上的一张小广告引起他的注意——上面有很多卖房子的。他想,纪妈妈在他家住,他倒是真的无所谓,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纪妈妈的钱来了,应该赶紧帮她买座房子。他再细看这张小广告,忽然想走他曾经在鳌山湖救过的那个武老师来。这小广告正是她老公印制的。不光有职业介绍,还有二手房买卖。

    他于是就打了个电话给武老师。没想到,武老师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方老师吗?”她问。

    “我是,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方心宁说。

    “你要买房子啊。这事很简单,在哪儿?我过去找你。我手头上有资料。”她说。

    “那不用。我是帮……我妈买,她就一个人。”方心宁说。

    “哦,那买个小户型就够住了啊,两居就不错。这样把,我把相关的材料先给你发一份,你看房子的时候。我陪你去。”她又说。看来,跟了做中介起家的丈夫,她也成了半个中介了。

    看看天也不早,方心宁就跟刘菲商量今天先歇了。等明天再继续跑。刘菲自然是高兴,嚷着去商场了。方心宁赶回家,正好见两个老妈妈在家忙着准备饭。

    “王静芝呢?”他问娘。

    “还没回来。”纪妈妈的嘴快。

    “妈,”他对纪妈妈说,“你的房款到了,咱们去徐律师那儿支了来,赶紧地买座房子吧?”他说。

    “钱你替我收着,我在这儿住着挺热闹的。”纪妈妈笑着说。

    “你是要撵你纪妈妈吗?”方母也发话了。

    “娘,你说什么,咱们这样住着,只能是临时的,以后,我们早晚也得搬出去,这里毕竟是学校的房子,我们不可能永远这么占着吧?”方心宁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纪妈妈平静地说。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吧,我给中介打个电话。”方心宁对她说。

    “行吧。”纪妈妈仍然很平静。

    方心宁又给武老师打电话。武老师说:“我刚才在这里正给你考虑呢,有一所房子,大小合适,位置也合适,离你们学校很近的,你一定能相得中。”

    不一会儿,武老师开车来到他们家楼下。方心宁带着纪妈妈下楼。

    武老师看到他们俩,笑嘻嘻地说:“你瞧,你们娘儿俩长得可真像。”

    方心宁说:“这是我妈,不是我娘。”

    “哦,是岳母吧?”武老师说道。

    “也不是,我喊妈,是……”方心宁顿了顿说,“我前女友的母亲。”他后边的声音很小,担心被纪妈妈听到不好。

    “真的?你还给她买座房子,哦也,这可真是……”武老师连声啧啧。

    三人一块儿来到实验中学南几百米的地方,就找到了那所房子。一会儿,房子的主人——一个60来岁的女人也过来了。女房主打开房门,四人鱼贯而入。

    “还不错,唔……”纪妈妈的眼睛到处瞅着说。

    “房子一个人住够用了。”武老师说。

    “多少钱?”纪妈妈问。

    “28万。”女房主说,并不多一句闲聊。

    “那,还能少点儿不?”纪妈妈说。

    “最低价。”女房主明显有点儿不悦地说。

    “怎么样?”武老师悄悄地问方心宁。方心宁忙小声地问纪妈妈。纪妈妈哪有什么,只是说“还不错,唔……”

    方心宁又把武老师领到一旁,问她对这房子的印象。武老师说:“这房子无论是设计,朝向,通风,楼层,还是小区的环境,都是很不错的,你……妈一个人住的话,再合适不过了。如果相中了,快下手为好,否则,这个价可能很快就会出手。卖主急等钱用。”

    “那行,就它了。”方心宁说。

    “你过来,”武老师对女房主说,“刚才,这位方先生说了说对这房子,你也知道,设计啊,朝向啊,通风啊,楼层啊,小区环境啊,等等各方面都确实不太好,总觉得缺点多了点儿,如果价格能稍微松动点儿的话,他才会再考虑考虑。”

    “那你们觉得多少钱合适?”女房主问。

    “刚才买主说希望让他一万,不行的话,他说就算了。”武老师说。方心宁听到了,怀疑武老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怎么一回头,什么话就都变了呢,正焦急。果然,只听女房主说:“算了就算了吧。”说着,往外走,摆出一副撵他们的样子。

    “我说,现在房价是到顶了,等一天,可能会有一天的损失,咱们中国人,向来是买涨不买跌,你要是一时出不了手,说不定以后还卖不出这样的价钱,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这样,我说说,就让他再给你加两千块吧。”武老师说。

    房主沉思了很长时间,终于吐了口气,说道:“我要马上要钱。”

    “那是啊,成交之后,钱马上到手。”武老师说。

    “好吧,就这样吧。”房主面无表情地说。

    事情就这样成了,纪妈妈很高兴,要方心宁尽快帮她从徐律师那里取了钱,把交易做完。

    从房子里出来,方心宁要请武老师吃饭。武老师说:“这个就不用了,你帮过我,我不帮你一次,心里不安啊。只是你别笑我俗气。这间房子,房省的钱,我都帮你省了就是了,你好心,这算一点儿好报吧。自从上次出了事后,新学期学校里也再没给我排课,正好,我就抽空帮老公整理点儿资料,有时也帮他去见客户,学了点儿皮毛。”

    “她好像急着要出手……”方心宁心里有疑问。

    “是啊,她说她男人得了肾炎,经常要透析,缺钱了。”武老师说。

    “哦,那我们不是有点儿残忍?”方心宁问。

    “哪里,”武老师说,“我干了这一段时间,总算想明白了,事儿一码归一码,卖的想多赚,买的想少花,这都是正常的,你便宜购买了她的房子,本身也已经是帮了她,至于人道主义帮助什么的,之后也并不妨碍我们向献爱心啊。”

    方心宁心里这才觉得豁然开朗了。(未完待续。。)

10

    纪妈妈买房子的事情,很快就办妥了,律师和武老师帮着,也过了户。

    方心宁这边,60个贫困生的名单也已经确定下来。他知道,自己该撤出这事儿了。他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一些事情交待给刘菲。

    刘菲说:“方老师,你走了,很多事我可不会啊,什么经验也没有啊。”

    方老师:“慢慢就会了,经验还不是干出来的?”

    刘菲又说:“你说要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哩。这些天,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你要知道,我刚出大学校门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相信社会了的,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个还没影的厂子里就了业。”

    方老师说:“学校跟社会是有些差距,但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只能说我给你的印象还是校园内最常见的言行,是很委婉地批评我还没有被社会化,不像个社会人是吧?”

    “不是,真的,方老师,我真是有点舍不得你哩。”刘菲又说。

    “是啊,我都有点儿舍不得,”田三菊突然闯进来,说道,“我每天都过来一次,只有这一次算是见到你们人啦。”

    “我们每天都去学生家里,很少在办公室。”刘菲说。

    “我们哪有你想象的清闲。”方心宁也说。

    “怎么,你这是要收拾了走人?”田三菊问。

    “方老师帮我们厂的事儿做完了,今天说要回去。”刘菲说。

    “那好。我请你们两个吃饭,算是为方老师饯行。”田三菊热情地邀请道。

    “那可不行,刘墅会吃醋的。”方心宁笑着说、

    “不会。他今天一早就去辛成学习了。你们学校去了三个,你不知道么?”田三菊问他。

    这些事,自己怎么会知道?方心宁想,自己在这里忙了十多天,学校也没去过呢。但听说出去学习,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失落,那才是自己想做和该做的事儿。而眼前的事儿,虽说是好事儿,可不该由自己来做啊。

    田三菊见方心宁在那里沉思。就一把拉住刘菲,说道:“走吧,我们去吃海鲜。”

    “那你们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方心宁说。

    “你真好意思这样?”田三菊说。

    “方心师……”刘菲眼里有一种期待。

    方心宁心里就一软。他真不想冷了别人的热情。

    “好。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到,好吧?”他说。

    两个女人高高兴兴地上了田三菊的面包车,先走了。

    方心宁把东西收拾好,放在自行车上,就先回了家。王静芝也在家,正在收拾他们住的那间屋子,见方心宁回来,说:“我听说面粉要涨钱了。我们该买下些面粉,门店里放不了很多。我想卸在这里一部分。”

    “涨多少钱?”方心宁随口问。

    “一袋子涨3块呢。”王静芝表情有些夸张。

    “3块钱,不值得这么麻烦吧。”方心宁说。

    “你怎能这么说,我们用量大,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王静芝说。

    “呵呵,一万袋不才3万块啊?你才用多少?”方心宁问。

    “你这是说什么话?才用多少?难道千把块就不是钱了?”王静芝很不满意。结了婚之后,她头一回有这种表情。

    纪妈妈看见方心宁回来,说道:“心宁,哪天你有空,陪我去买几件家具吧?”

    方心宁看了下时间,说道:“要不现在就去?我现在正没事儿。”

    “那好啊。”纪妈妈说着,洗了正在摘菜的手。

    “下午去也不迟啊,从来也不想着在家多待一会儿。”方母说。

    “下午有下午的事,做一件算一件。”方心宁说。

    二人很快就下楼去了。王静芝不高兴了,对婆婆说:“娘,你看看他,对人家好过对你跟我。”

    方母说:“她也怪可怜的,就让心宁帮帮她吧,等她那边收拾好,也就搬走了。”她越来越觉得,纪妈妈长期住在这里是不合适的。看到儿媳在收拾屋子,她便帮起忙来。

    王静芝说:“娘,你好好歇着吧,我娘这两天身体也是不好,咳嗽得更厉害了,吃了药也不是很管用。我爹都不让她出门。”

    方母说:“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可能还跟你们年轻人一样。”

    且说方心宁陪纪妈妈到最大的家具市场去选家具,走到一个卖布艺沙发的地方,突然听得有人叫“姑姑”。纪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认出,那里面一个售货员竟然是她的一个侄女儿,是纪红飞那个瘦舅妈的闺女,叫李颖子,得有十多年没见面了。

    “姑姑,我刚听说了表姐的事,昨天还哭呢,你瞧我这眼,还肿嘟嘟的呢。我们俩打小在一块儿玩,没想到她……”李颖子说着,掏出手帕来拭了拭眼睛。

    “过去了,别提了……我刚买了套旧房子,想买几件家具。”纪妈妈说。

    “哎呀,”李颖子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愤愤说,“你那商住楼多好,给卖了太可惜了,这都得怪我那个嫂子,他又不得把我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打价卖了。什么人呀你说那是?”

    她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方心宁,忙把纪妈妈拉到一边,问是谁。纪妈妈说:“这是我儿子啊。”李颖子说:“姑姑,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什么时候又出来这么大个儿子?我可没听说有个表哥啊。”纪妈妈说:“比我亲儿子还好呢,他就是你原先表姐处的那个对象。”李颖子把纪妈妈拉到离方心宁更远一点儿的地方,说:“姑姑,你是让人灌了**药了吗?怎么能让外人帮你干这些事呢?你能放心吗?”

    纪妈妈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颖子说:“反正你还是多个心眼的好。姑姑,你相中哪套了?我找经理说去,你先拉走用着,钱都不有急着付,我就在这里上班,咱吃不了亏。要不,让他先走吧,我陪你再选选就行了。”

    纪妈妈看看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的方心宁,也觉得不房再耽误他的时间,就对他说:“心宁,你先回去吧,我跟我侄女再逛逛。”

    李颖子说:“这里都送货上门,不用我们动手,你回吧。”

    方心宁说:“这我知道,如果不需要我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菲这时也打来电话,说:“快来吧,我们等半天了。”

    方心宁忽然想起今天中午还有个饭局呢,忙飞车往回赶。(未完待续。。)

11

    方心宁赶到饭店的时候,田三菊和刘菲已经点好了菜,静静地往门外张望。

    “我都饿坏了。”刘菲看到方心宁进来,娇嗔地说。

    “我办了点儿事,耽搁了,对不起二位了。”方心宁忙着道歉。

    田三菊说:“做老师,都图个清闲,你倒好,看上去比总理还忙呢。”

    刘菲说:“谁让他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热心呢。”

    方心宁说:“说起来,我答应做这事儿,还真有个私心,因为杨群是一位老师的孩子,我担心我不亲自参与的话,她很可能会得不到资助,会从此辍学。”

    田三菊问:“你家亲戚吗?”

    方心宁说:“不,她是杨向北老师的女儿。”

    “杨向北?”田三菊好像听过这样名字一样,问道,“那他现在在哪所学校?”

    “他已经死了。”方心宁说。

    一听到“死”字,大家就不再谈下去了。方心宁心头当然有点儿担心,杨群奶奶的问题解决不了,杨群的上学问题就无法解决,她那么孝顺,绝不会答应舍下奶奶去过住校生活的。

    “光大焦化厂现在只是筹建,怎么倒先资助起学生来了?别名单拿出来了,钱却到不了位,你就不怕惹一身麻烦?”田三菊提醒道。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不做,心也有不甘呢,这毕竟是几十人孩子的前途问题。”方心宁说。

    刘菲说:“要是真出了问题,那他们可太对不住我们了。我们前前后后跑了多少腿啊。”

    方心宁说:“不会,田经理是往坏处想了。”

    田三菊说:“你可别说我心眼不正,我只是担心,跟别人我可没说起过。嫂子支持你吗?”

    方心宁说:“她?倒是更关心面粉多少钱一袋。”

    刘菲就问:“嫂子是在面粉厂工作吗?”

    田三菊抢着答道:“人家可是馒头坊的经理。”说着这话,她直拿眼瞅方心宁的反应。别人很难猜到她内心到底想的什么,要知道,当时这个男人可是狠狠地伤了她一把的。

    “呵呵,自己蒸点儿馒头,挣几个小钱。”方心宁说。

    “是吗,”刘菲说。“我还一直以为你得找个同事或者什么白领的。原来这么低调……”她自知说走了嘴,没说完就突然住了嘴。

    “缘分,”方心宁若无其事地说,“她在上辈子就在那里等着你。你不跟她。她这辈子都跟你完不了事。”

    田三菊一撇嘴。说:“咦,你还信了这个啊,看来人可真是太容易变化了哈。”

    “田姐。咱们开始吧,我……真是有些饿了。”刘菲抗议道。

    “开始开始,来,我先提议一杯酒,祝贺二位也许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田三菊举起酒杯说。

    “怎么还‘也许’呢?”刘菲笑着问,“这样说心不诚吧?”

    “我也是做企业的,知道这做慈善可并不是一张嘴就能完的事,那得出真金白银。有时,想得很好很天真,但到了往外出款子的时候,掂量来拈量去,就可能不是当时的想法了。”田三菊说。

    “也许。”方心宁说。说句心里话,他没做过企业,也没考虑那么多。

    田三菊问刘菲:“你不是没处对象吗?让方老师讲讲他跟嫂子的故事,你学习学习,多好。”

    刘菲拍着手说:“好好好。”

    方心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道:“就我,还有什么故事可讲?你是要听悲惨的世界么?”

    “跟我们炫炫你的幸福呗。”田三菊依旧坚持。

    “那也好,你先说说你跟刘墅,我也好知道我到底该讲些什么?”方心宁说。

    “我们啊,”田三菊一边作思考状,一边说,“反正我吧,就是到了年龄了,再不结婚,人家就会在背后议论了,我呢,觉得与其让别人议论,还不如把自己嫁了。仅此而已。”

    刘菲说:“是啊,我现在走在大街上,也觉得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大龄剩女,所以我在街上走路飞快了,目不斜视,说白了,整个状态就是逃跑。”

    方心宁说:“是啊,婚姻么,在大家眼中,就是一个非进不可的院落,进去了,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菲说:“哥哥姐姐,快打住吧,我们是吃饭呢,还是婚姻批判会?”

    于是,大家又停了这个话题,开始评论每份菜的色香味。

    一会儿,方莉打来电话,问起关于贫困学生名单的事儿,说齐局长非常关心,要落实一下。方心宁来到卫生间,把具体情况简单地向她说了一下。

    方莉说:“你做这事儿,不该接受采访。”

    “怎么了?”方心宁问。

    “前几天,有人举报你在企业兼职,本来齐局长知道这事儿,倒也无所谓。我没事先告诉你,实验中学准备提拔几个中层干部,要到辛成去参加培训学习,本来是有你的,可有人提出意见来了,说有争议的应先放一放,急着提拔,是托了谁的关系吗?弄得齐局长也不好再说话了。你那事也只好先搁置起来了。”

    “哦,”方心宁说,“是这样啊,没事儿,再说,我也跟你说过,我不是当官的材料,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我很知足。”

    “那好吧,”方莉说,“先这样吧。”

    关于参加培训班的事儿,方心宁不太在乎,可是又有人告自己的黑状,却让他心里很不好受。自己毕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问题遭受这样的屈辱,内心一时无法平静。

    回到房间,田三菊和刘菲已经吃好了,在等他。见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方心宁说:“刚才吃急了,胃有点我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好。”

    三个人便出了饭店。

    刘菲高兴了,甩动着自己的挎包,饶有兴致地哼着小曲儿。

    田三菊与方心宁并排而行,看着走在前面的刘菲,笑着说:“年轻,真好。”

    “你也喜欢汪国真的这首诗?”方心宁问她。

    “唔?”田三菊似没听清方心宁的话,随意地应付了下。

    方心宁也不再问第二次,沉吟一会儿,朗诵道:“那云朵的洁白是我们真挚的过去/那湖水的丰盈是我们蓄满的深情/那空气里激荡着的是我们露珠般闪烁的笑声/羡慕我们吗/二月还有十月/嫉妒我们吗/大地还有天空/我们为这个季节的烂漫深深感动/年轻真好/真好年轻。”

    “这才是你当老师应该做的,想到什么,就这么说出来。我喜欢这种感觉,真的。”田三菊说。

    不知不觉走到田三菊的面包车跟前。田三菊说:“我们找个地方兜一圈?”

    方心宁说:“啊不,我得回去了,你们两个上车吧,我正好走走。”

    “不如一块儿吧。”刘菲也说。

    “不用,你们去吧。”方心宁说。

    二人看他那么坚决,也便走了。

    “心宁。”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循声看去,居然是妻子王静芝跟岳父,正用一辆地排车拦着面粉,停在那里。父女俩正谔然地望着他。(未完待续。。)

12

    方心宁忙赶上前,帮着妻子和岳父拉车。

    王保森说:“静芝说你有事儿忙,我也想你是有事儿忙,没想到你是在饭店里忙,跟俩娘儿们。”

    王静芝说:“爹。”她不想让爹说出更难听的话。

    “不让我说话?好啊,你们自己拉回家吧,以后甭有事没事地给我打电话,你家有劳力不用,我当牛做马一辈子了,还不让我歇一天?”说完,他把拦车的绳子往车上掼,自己走了。

    “他就那样儿。”王静芝安慰方心宁说。

    方心宁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拉着车,这样,好让妻子少用点儿力。

    重重的地排车快速地向前滑行着。

    很快到了家。原来,王静芝已经跟她爹已经拉了一趟了,卸在门店里,这一车要卸到他们的屋子里。

    纪妈妈也回来了,一见方心宁,脸上高兴得像盛开的花朵。那边,房子收拾好了,托了侄女儿的福,那家具真也没付款就布置到家里去。侄女儿姑姑长姑姑短地叫着,一直到把家具安顿好才走。她还承诺,以后常来照顾姑姑。既然这样,方心宁也就放下心来。

    纪妈妈高兴地说这些的时候,王静芝却已经显出不耐烦。她忽然对纪妈妈说:“那你什么时间搬过去?”

    纪妈妈正在兴头上,并没感觉到她有何异样,回答道:“什么时间都行。”

    王静芝说:“那就现在呗,正好你亲儿子在家。”

    纪妈妈看看王静芝。她头一回听王静芝这么跟她说话。冷冰冰的。

    方母说:“我们今天包水饺,吃了再走。”

    方心宁也说:“好啊好啊,我也跟大家一起包。我擀的皮儿又圆又薄,今天给你们显摆显摆。”

    王静芝说:“我过门这么长时间,可头一回听说你会包水饺。”

    方母说:“还包呢,他会吹就不错。”

    “嗯,哈,我吹张皮儿试试。”方心宁继续说。

    纪妈妈慢慢坐到一旁的马扎上。卸完面的王静芝面无表情地说:“我去把地排车还了。”然后洗了洗手,她带上门走了。娘儿仨便开始包水饺。

    方母看看大家都不言语。就找了个话头,说道:“这房子什么样子,也是有自来水。有茅房的?”

    纪妈妈说:“是,两居室,要什么有什么,还有太阳能洗澡的。还有有线电视。还有天然气,就是不用煤气罐的那种。我一个老婆子住不了,要不,你们就搬过去一块住?还热闹,多好。”

    “不了,我们在这住得挺好,乍一去,说不定还不适应呢。”方母说。

    “我刚住这儿的时候。也是不适应,这不也适应了么?过几天就好。心宁,你觉得怎么样啊,你上班也不远。”

    方心宁说:“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吧,反正公家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等以后我们攒个差不多,就去买座房子。”

    王静芝一会儿回来了,仨人还在说房子的事儿。

    “真的,你们过去一块住吧,我可不是实心的,不是虚让你们。”这回,纪妈妈是对着王静芝说的。

    王静芝说:“我们才不去,我们要买个大的,带两个卫生间的,起码以后孩子能自己有间屋子。”

    方心宁顺着她说:“是啊,我们以后买个大的。”

    王静芝却又说道:“按照眼前我们家这种情况,真买个大的,得一百年以后,必须想个挣钱的办法才行。”

    方心宁看着王静芝,有点儿不认识她似的。王静芝什么也没感觉到,又去洗了手,从方心宁手上抢过擀面杖,自己擀起皮来。

    王利威来了,他面带难色。

    “来来来,你知道我家要吃水饺啊。”方心宁一把拉住他的手,要把他拉进屋。王利威的手顿时被弄得满是面粉。他一面搓着手,一面说:“不用进去了,我跟你商量点儿事。”

    方心宁只好随他来到楼下。

    王利威说:“这些天……真是多亏了你了。”

    “好事,我也乐意做。”方心宁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知他怎么了。

    王利威又说:“今天跟几个合伙人在一块儿商量这资助的事儿,意见没统一起来。”

    “怎么,真的不搞了。”方心宁突然想到田三菊说的那些话,感觉光大资助学生的事儿,可能要黄。

    “倒不是不搞了,可能……”王利威说,“资助学生到大学,这60人,是很大的一笔钱,厂子还没投产就先承诺出这么多,而要风效益,最起码也得在一年多以后……”

    “那你们当时不是商量好了的么,难道你们自己说过的话现在让我来承担责任。我帮你们约好了齐局长,动用了教育系统那么多人帮你们做工作,我上了电视,给我个人带来那么多负面影响,现在你们就这么几句话就给结束了,让我怎么办?要让我背这个黑锅么?你是存心这样的?”方心宁激动起来,两只手在空中舞动着。

    “还没到那一步,我这不才来跟你商量吗?”王利威说。

    “跟我商量,我只是一个小老师,要钱没有,要权没有,跟我商量有什么用?”方心宁说。

    王利威长叹一声。

    二人都安静下来。

    一声短信的声音响了。方心宁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一看内容,他的表情顿时定住了。短信是这样说的:“心宁吾侄:近闻你要成立助学基金会,我特别赞成,现在离开家乡,也想过做这样报达家乡的好事,只是觉得鞭长莫及。这些年来,为了多挣点儿工资多得点外快,我忙忙碌碌,到老了,才知得来的那些其实没多少用。请告知你的银行卡号,代我捐助20万元了我心愿。”最后一个括号,里面写着“黄锋”。

    方心宁忙拨打过去。接电话的是黄锋的儿子,听说是方心宁的电话,他解释道:“这是我爸的一点儿心意,在家唠叨多时了,反正他也用不到,我们就满足他的心愿。麻烦你了,请多费心。”

    扣了电话,方心宁把手机交给王利威,让他看短信。王利威看过了,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问:“他是个人捐款?什么人,这么大器?”

    方心宁说:“他是我们辛县的一个老师,现在北京他儿子家里。这事儿,你也不用发愁,还是继续搞,就成立助学基金,以后你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其实,”王利威说,“这笔钱我自己出也不是不行,我怕伤了他们的面子。这样好了,我想他们也会同意的,负担不重,还能给光大带来正面的影响。”

    方心宁点头表示同意。(未完待续。。)

13

    黄锋老师的捐款,让王利威在合伙人面前有话可说了,大家也被一名普普通通的老教师的义举震撼了。是的,他们合伙人共七个,募集资金一亿元,但却在几十万块钱上先输了一局。他们商量,就依照方心宁的建议,牵头成立“光大助教基金”,特邀方心宁负责具体工作。王利威觉,这样总算在方心宁面前挣回点儿面子,所以,忙给方心宁打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他。

    方心宁说:“我只是个老师,不是社会工作者,如果你真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肖叶蒙,你夫人就是很好的人选。”

    “她娘们家家的,干不了。”王利威说。

    “你别看不起她,团的工作她干得有声有色。”方心宁说。

    “那是你们照顾她。”王利威说。

    “现在不更好了么,有老公照顾着。”方心宁说。王利威拿他没办法了。

    这天,8月15号,光大焦化厂的奠基仪式终于在距县志十公里的鳌南乡启动了。齐局长果然到场,刘县长也来了,辛成也来了很多领导,包括邵云哲。

    王利威的发言稿一听就是方心宁这个语文老师写的,题目是《做一个有良心企事家》。

    齐局长代表教育局,向各届热心人士表达谢意。他特别提到感谢黄锋老师这样关注家乡教育事业的旅居外地的辛县人。他希望光大助学基金越来越大,帮助更多的寒门学子有学上。上好学。

    刘县长也做了简短的发言,他说,近年来,辛县煤炭开采之外的各类企业不断涌现,辛县经济对煤炭开采的依赖正在逐步降低,希望像光大这样的爱心企业越来越多,助力辛县各行各业均衡发展。

    仪式上没有更多项目,除了这几个简短的发言之外,就是贫困学生现场上台领取当年的资助金,每人五千元。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开始离开现场。只有几位领导还等着接受记者的采访。

    方心宁靠近齐局长,说道:“齐局长,虽然我们资助了他们,可是。他们可能还有另外一些问题。比如杨向北老师的女儿。不放心她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愿意到学校住读。”

    “哦,”齐局长说,“你说的杨向北老师啊。告诉你吧,我早让方莉给他母亲联系好了果东镇的敬老院,她可以住在那儿,这样的话,杨群上学就应该没问题了。”

    “真的,那可是太好了。”方心宁顿时高兴起来。

    齐局长要接受记者的采访了。邵云哲过来,拉起方心宁钻到他的车里。他示意司机先回避一下,然后才说:“那次喝了酒,你老岳父真的没事?”

    “怎么了,我没发现什么事啊。”方心宁回答他。

    “那就好,那就好……你听说了程伟的事了啊?”他又问。

    方心宁说:“听说了一点儿。”

    “他自杀了。”邵云哲叹口气说道。

    原来,程伟终于受不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偷偷潜回辛成,在亿威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楼顶服毒自杀。很多天后,有人闻到尸体腐烂的异味才报了案。

    “天要使其灭亡,必先便之疯狂。”方心宁淡然地说。

    “他坑了太多的人啊,我那么相信他,帮他,他……”邵云哲又叹了口气。

    “他用了你的钱?”方心宁问。

    “更可怜了季梅婷,弄得家不像家,业不像业,”他稍微一顿,看了一眼方心宁,接着说,“她妈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经常往家外跑,有时跑出去就不知道回家,她只好跟爸爸轮流在家看着。也可怜那季副市长,半世英名,全葬送了。”

    方心宁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合适,就算是说些安慰的话,此时听着也有点像幸灾乐祸。

    “其实,”邵云哲说,“他早就走上了不归路。”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他?”方心宁觉得,对于程伟,就是再恨他,他也罪不至死。

    “他听劝么,你说的多了,他就跑,他就不见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不如任他作去。”邵云哲说。

    方心宁要他跟自己回家吃饭,邵云哲推说下午还有个会,光大的招待会他也不去了,就直接回了辛成。望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他想到了身在辛成的季梅婷。一个柔弱的女子,遭遇了如此大的变故,她能承受得起么?

    这时,王静芝打来电话,说:“你妈走了。”他知道这个“妈”指的是纪妈妈,忙问怎么回事。王静芝才又说:“她侄女来接她去新家了,她侄女还说,带着孩子搬到她姑家一块儿住,好照顾她姑姑。”方心宁明白妻子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了,问道:“那她老人家同意了。”王静芝说:“自家侄女,她还能不同意。以后你别再搀和了。”

    他就赶紧想回去。越是妻子不让自己再管纪妈妈的事,自己就越是不放心。王利威是不想放他走的,可他太过坚持,只好派车送他。很快,他来到纪妈妈家门前,刚一敲门,就见李颖子推开门看,一个小男孩从他妈的身子下面挤出个头来问:“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们的新家具。”方心宁应他道。

    “来看看吧,看了也就放心了,以后就不用再挂着了。” 李颖子说。

    方心宁进了屋子,纪妈妈也迎出来,让方心宁坐。

    “这家具,可是最好的,” 李颖子说,“我送姑姑了。你看好不好看?”

    “这种布艺的沙发还是比较实用的。”方心宁说。

    “我是相中那实木的,”纪妈妈说,“颖子说这种好,那就这种吧。弄家来一坐,软软的,还真不错。”

    “以后,你就放心吧,我来孝敬姑姑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放心……” 李颖子反复地说这样的话。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妈,你就在这好好住着,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方心宁嘱咐纪妈妈。

    “叫妈?这不合适吧?是从哪门子论过来的?” 李颖子睁大眼睛问方心宁。

    方心宁没法回答她,也不想回答她,只是对纪妈妈说:“我走了。”

    纪妈妈说:“你放心吧,我有你电话号码,走吧,你怪忙的。”

    方心宁这才出了这间房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李颖子会搬到这儿来住,虽说有她照顾着倒也省了自己的心,可她能真的能让纪妈妈舒心地过日子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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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491/ 第一时间欣赏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 作者:凡休所写的《方老师的婚事》为转载作品,方老师的婚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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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介绍:
无家底,无背景,无关系的“三无”孩子,从来都只能把奋斗看作唯一的安全出口。 方心宁因从小的梦想做了一名中学老师。为了得到自己的女朋友季梅婷家人的认可,他下定决心去辛县新创办的民办学校去应聘。 在泰云学校,一直喜欢方心宁的纪红飞老师知道方心宁另有所爱后,开始主动接近另一同事刘墅。而随着与方心宁矛盾不断积聚,季梅婷想在感情上报复方心宁,竟与程伟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泰云学校因各种原因还是陷入了困境。就在此时,纪红飞突发重病。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刘墅带着无奈与痛苦离开了她。一段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恋情就这样匆匆走向灭亡。 善良而有责任心的方心宁毅然向纪红飞坦露了自己对她的那份情感。然而,他的善良还是没有挽留住纪红飞…… 事业与爱情的双重打击,让这个年轻人经历了思想的涅盘。慎重考虑后,方心宁决定与小学同学王静芝走进婚姻……方老师的婚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方老师的婚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