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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全文阅读

作者:凡休     方老师的婚事txt下载     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

    让王利威无缘无故臊了一顿,很没面子,方心宁不想去食堂吃饭了,就来到了办公室。

    刘墅带着一阵风闯进来,满脸红光,很激动地说:“方校长,你快来瞧。”方心宁无精打采问:“什么?”刘墅说:“衬衣!”方心宁说:“一件衬衣也值得你大惊小怪?”说完,他把自己的愁容深深埋进双手,没再理他。

    刘墅还在说:“一般的衬衣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可你知道这件是谁送的吗?是纪红飞送的。她送我一个座垫,我想,也该送她件什么,就给她买了一双鞋子,结果,今天,她又送我一件衬衣。还是你说的对,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正想再送她点儿什么才好,要不我就直接送她枚金戒指?我要向她求婚。”

    方心宁听到这些话,把双手从脸上移开,怔怔地看着他。刘墅只管兴奋地说着,哪里理会方心宁会怎样想。

    肖叶蒙匆匆赶来找方心宁解释今天上午的事。她看到刘墅在眉飞色舞地演说,也没搭腔,只站在他身后听。刘墅突然发现了她,不好意思起来。肖叶蒙指着衬衣说:“人送的?”刘墅说:“当然,是纪老师。”肖叶蒙说:“纪红飞?”刘墅说:“就只是一点儿小意思嘛。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我的一生就选择了你。遇上你是我的缘,守望你是我的歌,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他乐呵呵地哼着歌曲,走了。这首他唱了很久的歌,只到今天才唱出了最动情的声音。

    肖叶蒙说:“中午的事……”方心宁摆摆手:“算了,过去了的事,就别提了。”肖叶蒙说:“王利威太过分了,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他也是因为煤炭市场不好,经常发些无名火,等他想过来了。肯定就过来给你赔不是。没文化的人就这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方心宁说:“他这叫豪爽,只是我有点窝囊。”

    肖叶蒙看方心宁实在提不起精神,就出了他的办公室。来到走廊里,她正碰上依然在唱“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的刘墅。肖叶蒙说:“瞧你高兴的!”刘墅冲她点了点头,仍然唱着,匆匆去了潘念刚的办公室。

    就在这时,一阵慌乱的声音,惊动了肖叶蒙。一群学生向她跑来,说:“老师。快,我们老师晕倒了。”肖叶蒙忙问:“哪个老师,在哪里?”一名女生带着哭腔说:“是我们纪老师。”她边说边引着肖叶蒙跑。肖叶蒙脑子一片空白,嘴里一个劲地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原来,纪红飞正在给同学们讲着课,忽然觉得头有些晕,忙用双手支在课桌上,极力地想稳定一下。可不知不觉中,她就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她是背贴着黑板倒下去的,刚写的粉笔字,被她的衣服擦拭得模糊了一片。鼻子也不知怎么就流出血来。同学们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大叫,几个大胆的试着扶她坐起身。肖叶蒙来到的时候。几个同学已经吃力地扳起他们的老师,一个劲地呼唤。肖叶蒙忙抢过去拥住纪红飞,喊了几声。纪红飞好像有点反应了。

    方心宁听到了学生喊叫,飞速跑来。一边拨打了120。他帮着肖叶蒙把纪红飞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条凳子上。学生们为她拍打去身上的尘土。

    大家慌乱之际,120已经赶到。把纪红飞抬上车。肖叶蒙这才想起通知纪红飞的妈妈,自己先跟了急救车去。

    潘念刚从校外急急地回来,听了方心宁简单的汇报,说:“我还以为学生又打架了呢。医生说什么了吗?纪老师不要紧吧?”方心宁沉思着:“医生什么也没说,肖老师跟去了。”

    走廊里,哼着歌曲的刘墅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总算找见潘念刚,说:“潘校长,明天我得请个假。”潘念刚说:“有事?”刘墅说:“到金店去看看,买点儿东西。”潘念刚说:“去金店,是有好事了吧?行,这也是正事,安排好你的课。”刘墅说:“是,校长大人。”他高兴得一蹦老高,回头看见方宁心,喊道:“方校长,过来聊一会儿。”方心宁淡淡地说:“聊什么?”刘墅说:“你过来呀,我有话跟你讲。”方心宁只好来到他的办公室。

    刘墅说:“我明天请个假,我们班里的事,麻烦你给照应照应。刚才我已经跟潘校长请过假了。”方心宁说:“班里的事,你放心。”刘墅盼着方心宁问问他要去干什么,方心宁却一点儿问的意思也没有。

    刘墅忽然问道:“刚才救护车来干什么?是不是有学生出事了?”方心宁说:“纪老师晕倒了?”刘墅说全身像触了电一样地震了一下,很不相信地问道:“是纪红飞?”方心宁说:“是。”刘墅说:“怎么会……我早就听说她在节食减肥。我就说,不能这样减法,还没好意思说她太多。你看,出事了吧?你说这……”

    常常有人为了追求完美,却想不到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会儿,肖叶蒙打回电话来,告诉方心宁,纪红飞已经清醒了。她醒来时,一骨碌翻下床,嘴里直咕哝说“坏了,快下课了吧”,把人家护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们工作失误了,让她们“下课”呢。现在医生正在为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方心宁听了鼻子一阵酸,也听到肖叶蒙在电话那端的呜咽声。

    听了方心宁的汇报,潘念刚说:“我们招聘老师一直还没有办理医疗保险,生点儿小毛病怎么都行,可这回要是……我们得赶紧过去看看。对,先向孙校长汇报一下,拿点儿钱。”方心宁说:“好,我就去。”

    方心宁匆匆带着潘念刚写的申请报告去找孙校长。

    孙校长听完方心宁的话,摆摆手说:“我很同情纪老师的遭遇,可是局里要把你们独立出去,那就不该是实验中学的事了,所以不要来找我了。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实验中学已经让泰云给拖累得够呛,哪里还有余钱?”方心宁说:“起码眼下泰云还没有独立,实验中学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的。”孙校长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当不了你们的家了,你还是找潘念刚去。”

    方心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就如被人用冰冷的铁棍绞成了麻花一般难受。

    潘念刚知道从实验中学用点钱是不可能的了,就与方心宁商量着凑一点儿先应应急。方心宁说:“改革改革,泰云更是四不像了,不私不公,出了事都推得一干二净。不怪老师们闹事,我们的利益哪有一点儿保障?”

    掏遍了衣兜,凑了三百块钱。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只剩叹息。

    办公室里的门慢慢地被推开了,王利威走了进来。

    方心宁一怔,盯着王利威,心想,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不自觉地把双拳攥得紧紧的。

    潘念刚看见王利威,给他让了座,解释说:“肖老师还没回家吧?陪纪老师去医院了。”

    王利威只跟潘念刚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过去一把握住方心宁的手,说:“我是过来跟方校长道歉的。上午喝了点酒,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方心宁刚才一见他,还以为是追来打架的,心里着实紧张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如果在这里吵起来,他方心宁颜面扫地不说,也会影响泰云学校的声誉。

    潘念刚问:“怎么了?”王利威说简单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潘念刚大笑起来:“方校长的人品还值得怀疑?”王利威说:“就是,就是,你们可别怪我粗。还有借钱的事,我也……真不好意思了。”潘念刚说:“王老板,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理解你的难处。无论是谁,要借那么多钱,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王利威说:“也不是难处不难处的事,那些事容我们以后再说。刚才肖叶蒙说纪红飞在医院里办手续急需要钱,我已经送过去了一些。”方心宁惊喜地说:“真的?那太感谢你了。”潘念刚也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们俩刚真是体味到了。”

    王利威叹口气说:“两位校长,我在南方的时候,跟着别人听过几次讲座,也感觉自己没品位,想改,可不容易哩,要不怎么说‘本性难移’呢,但我真的想改变自己,不想做个土大款。也希望你们以后多指导我,帮助我,监督我。”

    这一番话,直说得两位校长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15

    潘念刚跟方心宁来到医院。电梯太忙,他们等不及,便从楼梯爬上去。

    肖叶蒙同纪红飞的妈妈在房间里陪着纪红飞,见潘念刚和方心宁来了,让他们坐。纪妈妈客气了一番问:“小方呀,这位是……?”肖叶蒙说:“这是我们的潘校长。”潘念刚对纪红飞说:“感觉怎么样?”纪红飞说:“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是当时一阵晕。现在医生不让走,潘校长,你跟他们说说吧,我真没事,真留我住下来,我的课可怎么办呀。”纪妈妈说:“你别逞强了,医生咋说就咋办,你说是不是小方?”方心宁说:“是呀,既然住了下来,就安心地查查看看,借这个机会也休息休息,这就是工作累的。”纪红飞说:“谢谢两位领导来看我,学校那么多事,不用挂着我。医生现在不让走,等医院检查完,我立马就回去。我们班的语文课,还希望潘校长给安排一下。”潘念刚说:“你不用挂着学校里的事,好好养病要紧。”

    又说了几句闲话,潘念刚跟方心宁就起身告辞。肖叶蒙因为要回家看看孩子,也一块出了病房。纪妈妈把他们送到电梯口,一个劲地跟方心宁说纪红飞在医院里的表现。

    此时,刘墅也打扮一新,怀里抱了束鲜花,兴冲冲地来到医院。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了一晚上,今天一早他就起床了。

    来到病房一楼,他碰上了表姐金亚男。

    金亚男,辛县人民医院新生儿科护士长,泰云学校原校长任南德的妻子。刘墅平时很少来医院,所以连喊了三声“表姐”才引起金亚男注意。

    刘墅放低了声音,无法掩饰喜悦而又神秘秘地说:“表姐,我是来看女朋友的。她在七楼,你带我去吧。”金亚男听说要去七楼。脸上现出一种疑惑。

    金亚男就带他来到七楼,直接去医生办公室找大夫。一位男大夫问:“病号是你什么人?”金亚男指着刘墅说:“这是我表弟,病号是他女朋友。”男大夫对金亚男说:“我们还没最后确诊了,但怀疑再障的可能性非常大。”刘墅在一边问:“什么是再障?”男大夫显然是看在他是金亚男表弟的份上才补充说:“就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刘墅说:“贫血呀,我猜就是,天天饿饭,不贫血才怪。表姐,那是不是得让她好好补补?”男大夫和金亚男都看着他。

    刘墅轻松地说:“以后可得让她好好吃饭了。”金亚男辞别了男大夫,带着刘墅又回到了一楼的新生儿科。刘墅问她话她也不答,只好跟在她身后。

    回到办公室。金亚男给表弟倒上杯水,问:“你们处多长时间了?”刘墅红着脸说:“同事一年多了,但说到处对象嘛,也才这几天的事。”金亚男说:“怪不得没听你表姐夫说起过。”刘墅说:“她这病该不要紧吧?”金亚男坐下,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医学书来,翻到某一页,用手指着念道:“再生障碍性贫血是造血系统衰竭,原本具有造血功能的红骨髓逐渐转化为不具备造血功能的黄骨髓,在正常的血细胞死亡后。身体不能及时充分的补充新细胞,于是出现了贫血、白细胞低下等等症状。再障分为急性和慢性,急性再障起病急,病程快。有极高的短期死亡率;慢性再障病程进展缓慢,患者可以带病生存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只是生活质量会大打折扣。目前,根治再障的唯一方法是骨髓移植。但是成功率一样不容乐观……”刘墅瞪着大大的眼睛,打断她,问:“这么说。这个病还不好治?”金亚男说:“就是治,怕是也得有个几十万块。我们家有个堂弟,叫金亚光……”刘墅说:“他不是已经没了吗?”金亚男说:“就是这病。”

    金亚男看刘墅在那里沉默,就说:“当然,也有医好了的,只是……好在你们才处了几天。”刘墅说:“其实,我们还没挑明关系,我只是觉得她这几天对我好罢了。是……是自我感觉。”金亚男站起身来说:“那是老天爷有眼,这个混水你可别往里趟。我手头正有个好姑娘,过几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刘墅此时忽然觉得内心闷得慌,那滋味特难言表,就对金亚男说:“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金亚男说:“去吧,同事就是同事,也别多说话。那花还拿吗?”刘墅把花拿起来,抱在怀里说:“反正已经买了。”

    刘墅一个人来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纪红飞一个人。听见有人进来,她睁开了眼睛,看到刘墅,就要从床上坐起来:“我知道你会来。”刘墅把花端端正正地放在床边的一张小桌上,说:“躺着吧,我过来看一看。”纪红飞轻松地说:“没事,现在我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想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刘墅说:“对,不会有事的,不会,不会。”纪红飞羞涩涩地说:“这花可真漂亮,谢谢你,只有你会想着送我这样漂亮的花。”刘墅说:“应该的。你好好养病,我……回去还有课,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纪红飞说:“我送你。”刘墅说:“不用不用,你好好躺着吧。”

    安抚好纪红飞,刘墅逃也似的出了医院。

    程旭光老师也听说了纪红飞住院的事,就同老伴一块来看纪红飞。

    纪红飞一见老师和师母,又要下床。师母忙过来把她拦下,让她在床沿上坐了。纪妈妈打热水回来,也取了个座位让程老师坐下。

    程师母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纪红飞说:“医生说是贫血,没什么大毛病。”程老师说:“也别太大意了,既然医生让住院,那就安心住下,好好调理调理。”纪红飞点头答应。

    再说那刘墅从病房里出来,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漫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他在一个花池边坐了下来。苦苦地想,老天真是不睁眼呐!为什么自己总这么背运?今天是自己在感情上走得最远的一天了。自从分配到黑山镇中,就后悔自己没在大学里谈个女朋友,等到大学毕了业,才忽然发现身边能中意的女孩全是“戴着帽”下来的——都名花有主了。这样的现实,让自己怎能不在爱情的路上舛运连连?在黑山镇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大点儿的几个单位就是学校、卫生院、镇政府,但适合自己(当然也得适合人家)的真就一个也没有。正是出于这么多的顾虑,自己才想方设法来到泰云的。

    可现在……

    太阳很好,暖暖地照在刘墅身上,可刘墅的心里却冷得像块冰疙瘩。他傻傻地坐在那里想着,忘记了时间。(未完待续。。)

16

    这天一早,实验中学的校园里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字报,其中有一张就贴在了泰云通往实验中学的小门旁。这小字报的大意无非是说,实验中学费力不讨好,办了所泰云分校,却成了聘任老师的养老院;实验中学的全体教职工坚决不同意泰云独立,它只能是实验中学的一个分校;如果非要把泰云独立出去,实验中学的全体老师将采取措施来保障自身的权益。

    孙校长对这些小字报相当重视——他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在实验中学全体教职工大会上,孙校长解释说:“我们有目共睹,泰云出现了些困难。上级领导的意思,就是要它自筹自支。这样也好,一方面,为我们实验中学减轻了担子,另一方面,这样也有利于泰云学校的进一步发展。可是,目前有些同志不明白领导的苦心,总是采取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觉得,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会还没开一半,部分老师就“用脚投票”的方式表示抗议——退场,就是无声的反对。越来越多的人陆续离开,孙校长看在眼里,却又发不得火,只好将会议草草结束。

    其实,最不愿意看到泰云独立的还应该是孙校长。想当初,他辛辛苦苦地创建泰云,就是因为上级对实验中学的拨款老是难以到位,他希望借力泰云学校来发展实验中学。泰云是自己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一块自留地,但他却没想到它会这么快地陷入僵局。

    除了将泰云独立出去,学校的几位领导还商量了这样几种意见:

    一、把泰云并入实验中学,把老师们也同时调入。

    二、把泰云交回实验中学,把聘任的老师遣回原单位。

    三、把泰云资产作价卖掉,让实验中学得点儿实惠,聘任老师另行安排。

    实验中学的领导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就是拿不出两全的意见。因为泰云学校的问题确实涉及到太多的方面。商讨的这三条,哪一条都走不通:第一条,要把这些老师们调入实验中学,编制是个大问题,那可不是学校说了就算的;第二条,把老师遣回原单位,学校一下少了那么多老师,学生怎么办,还开得起课来吗?原单位会痛快地接收他们吗?第三,卖掉泰云学校。现在已经不是实验中学能做了主的事了,操作起来麻烦更大。

    这天晚上,任南德把刘墅喊到他的办公室里去。

    任南德说:“你到医院里去看纪红飞了?”刘墅无精打采地回答:“是。”任南德教训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别跟出丧似的行不行?比纪红飞好的姑娘有的是,她这病,八成是医不好的。你表姐认识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开药店的,有钱。关键是人家还特别想找个当老师的。你给我有出息点儿,打起精神来,别让人家连我都嘲笑了。再有,他们不是对你挺好吗?你就多跟他们在一块儿。有什么事一定回来多跟我说。不是跟你吹,泰云早晚会回到我手上。少则几天,多则一两个月,潘念刚就得滚蛋。”

    任南德一字一句。说得很肯定。刘墅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话。他的心事毕竟太重了。

    由于泰云学校并没有给老师们办理医疗保险,纪红飞的医疗费成了新领导班子又一头疼的大问题。不过。老师们听说了纪红飞的事后,不断自发地到校务办公室为她捐款……

    而泰云学校要想再恢复原先的辉煌,就要下大功夫,不止是教学方面。一所学校的好名声能在社会上广泛传播,是所有老师们共同努力很长时间的结果,而一旦失去,绝非短时间可以恢复的。

    一大早,潘念刚就在办公室里跟方心宁谈工作。这几天,方心宁已经连续上了四节公开课,好让泰云的老师轮流听课学习。配合这次教学方法的推广,潘念刚提出了“开放课”的最初构想,目的是让老师们互相学习,争取早出成果。但他的目的绝不止于此,他还想让家长到课堂上来听课。他认为,既然泰云有全县最强的教师队伍,那为什么不把老师们的素质亮出来,做为学校的一个亮点在社会上产生影响呢?这是扭转社会对泰云看法的捷径啊。

    方心宁也很赞赏他的想做法,但觉得这只是个理想化的设想,还有很多顾虑:一,让家长听事先安排好的课呢,还是让家长随便听?二,师生们正在上课,如果允许家长鱼贯而入,会不会影响课堂教学秩序?三,家长们会不会真的来听,如果来了又能不能做出正确的评价?现在的课堂已经不是家长们上学时的样子了,更注重学生的“学”而非老师的“教”,如果家长不懂这些,他们能买学校的账吗?

    总而言之,想法是激进的,但却未必真能行得通。方心宁劝他听听程顾问的意见,潘念刚说,程顾问一直支持改革,肯定会同意,不必再问。

    方心宁说:“我还是坚持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合作教学法当然有它的优点,要不的话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重视,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它未必适合所有的师生,也绝不是唯一的好方法。这些年,就咱们县来讲,什么单元教学法,目标教学法,学案导学法,包括现在的合作教学法,两三年搞一拨,就像刮阵风一样,学习,培训,示范,赛讲,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起了多大的作用?所以我想,这次推广,最好只做一个指向,把教改做为贯穿教学的思想,而不仅是为了推广一种模式。那些想采用的老师,他自然会用心去学习,而不想采用的,他也会以这种思想为指导,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

    潘念刚说:“你太小心了。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抓住热点。上级要求这样做,咱们就这样做,起码形式上得先有吧?”方心宁也不给潘念刚面子,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你自从当了校长,一些想法太过冒进了,失去了从前的沉稳。”潘念刚说:“你在这个位子上坐两天?我保证你会像我一样改变。我们还是要听从上级的统一安排。”

    方心宁看着他,想着怎样劝劝他才好。(未完待续。。)

17

    听说季副市长要被去政协工作了,季妈妈总算有点儿笑容了。自从听说季副市长要退的消息,她感觉自己像是不久于人世了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就这样:只有丈夫的权力,才能让她心里宽绰些,生活也显得充实滋润。

    她自做决定,在一家饭店订了房间,要把全家人招集起来庆贺一下。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她打电话通知了季副市长。季副市长劝她说,又搞什么庆贺呀,让别人见了不好,何况这只是内部消息。季妈妈说,这是家宴,又不是让人看的,你必须支持。然后,她又给季梅婷打了电话,让她早些过来。

    最后,季妈妈来到了程伟的公司。请女婿到场,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女儿女婿这样互不理睬,家不像家,业不像业,让人家看了笑话不?谁能理解她内心里的痛啊!

    她先去了亿威公司。一个花枝招展的女秘书——季妈妈第一次见——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她,啰嗦半天才说程伟去了电脑公司。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两潭无底的深水。

    当季妈妈匆匆赶到电脑公司时,程伟正向一个男出纳发脾气,因为一张程伟签了字的单子,让这位出纳把钱给付了。电脑公司的经济状况一再恶化,对于外欠账,程伟对员工有过交待,就是他签了字的也不能付,要以种种理由拖延着。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今天来的这位催账先生别有一套,他一不打人,二不骂娘,拿着刀就在自己的身上划拉,那血一个劲地往外流,啪哒啪哒地滴到地板上,把几个女职员吓得尖叫不止。你不付钱。他还在身上划。出纳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加上几个女职员也在一边尖叫着劝,便付了那两万多。

    程伟可不听这些,他的理由是,尽管我欠着他们的,可别人还欠着我的呢,别人不给,我就这么痛快地给了,是傻子让我一个人做么?

    此时,程伟正骂得起劲:“你们这些败家的玩意。没用的东西,早早晚晚把公司搞跨。到时候,连累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喝西北风。”这位男性出纳是位老员工,被程伟辱骂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说:“程经理,我是败家的玩意,是没用的东西。正好,我不干了,我走。行了吧?”一旁陪着听骂的几个女职员也沉不住气了,纷纷说:“程经理,我们都有错,你把我们一块儿开除了吧。你也好解解气。”

    季妈妈见此情景,忙进去打圆场,说:“大家都消消气。哪家公司没有点儿难处?过去了就算了,也用不着当真。大家都去工作吧。你们经理在气头上,消消气就好了。”听了她的话,谁也没动。

    程伟说:“好吧。我是对事不对人,公司现在正有难处,确实着急了点儿,大家也不要怪我啊,去忙吧。”大家这才各干各的去。

    程伟对季妈妈说:“有什么事吗?”他连个妈也懒得喊了。在他看来,已经与季梅婷分居了,婚姻也许难以维持下去,再喊“妈”就赔了。

    季妈妈说:“事业不好干,谁也不容易,平时也多体谅点你这些员工。”程伟说:“今天是你来了,要不,我真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有这回,我早晚得撵他几个滚蛋。”

    季妈妈说:“我在饭店里订了房间,一会儿去吃饭吧。”程伟说:“我看就算了,我去了,有人会不高兴的。”季妈妈说:“今天大家都高兴。前一段时间,都传着说你爸退了,这不,你爸又听了个内部消息,说要让他去政协工作,政协也行啊,总算还有个地方吧?我就想,咱们一家人吃顿饭,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贺一贺。”听了这句,程伟马上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真的?妈。”季妈妈说:“妈还能骗你?”程伟说:“那太好了,我得赶紧去给爸弄几瓶好酒。”季妈妈说:“只要你去就成,你现在也挺难的,不用再花钱了,酒家里有。”

    季妈妈告辞,程伟亲儿子似的送出老远,自不必提。

    季妈妈回头看着公司的招牌,眼泪直往外涌。想想自己,为了女儿的幸福,处心积虑,精打细算,最终却弄得女儿整天没了笑脸,女婿的生意也在天天走下坡路。她说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季梅婷下了班来到饭店,一眼看见程伟,转身要走。季妈妈忙上来扯住她说:“快进来吧,大家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季副市长也说:“快来吧,你已经迟到了。”

    上了菜,大家都默默地坐着。程伟最先打破这沉默的僵局:“爸爸要继续为人民谋福利,这是辛成人民的喜事,更是我们家的喜事。来,我先敬爸爸一杯。”季妈妈也凑热闹来碰杯。季梅婷明白程伟为什么如此反常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才勉强端了端杯子。

    程伟今天真是高兴,因为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公司的希望了。当初,一传出季副市长要退的消息,他的电脑生意就明显做不动了,要不是亿威公司那边撑着,他也许早就完蛋了。可亿威公司是玩钱的,给人家二分三分的利,做什么买卖能挣得出?他心里明白,那其实就是高利贷,也多亏季家人都没有关心他的亿威公司,否则支持不支持他干那还得另说呢。真的,有些人做事也太明显了,你的后台在什么位置,他们就给什么脸色。现在好了,只要岳父大人不退,他电脑公司的业务也许会好起来。

    他左一个“爸”,右一个“妈”,好像眼前的这两位是他的亲生父母,季梅婷倒更像一个陌路人。

    季梅婷对程伟的作派早就嗤之以鼻了,便抽了个空出来,到街上一个人走走。

    且说在泰云学校,肖叶蒙找到刘墅说:“你得常去看看纪红飞。”刘墅说:“去过了呀。”肖叶蒙说:“你得常去,你是人家男朋友,你不照顾谁照顾?”刘墅急了,说:“这话可不要乱讲,我们俩还……还没没到那一步呢。”肖叶蒙说:“你给人家写信了吗?你给人家送东西了吗?”刘墅说:“可她也没给我明确的答复呀。”肖叶蒙说:“她给你送东西了吗。这不就是最好的答复吗?难道还得立个字据么?”刘墅说:“同事嘛,互相送点东西也是正常的。”肖叶蒙可没耐心了,生气地说道:“真是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擦干净口水,就没人知道你曾经多么想吃到了吗?”

    刘墅白白让肖叶蒙啐了一口,本来还想争辩。在内心深处,他也看不起自己了,可这个问题深究下去自己没什么好,况且自己也救不了纪红飞。刘墅闭了嘴。

    方心宁听了肖叶蒙回来说的话,也来找刘墅。他开门见山:“你反悔是不是因为她生了病?”刘墅说:“我跟她看来是没那个缘分。我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方心宁说:“不是强要你去跟她好,只是说如果你们已经好了的话,多过去陪陪她。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

    刘墅摇了摇头。

    面对这些新情况,方心宁为纪红飞多了一层担心。

    金亚男此时倒给刘墅打来了电话,让他晚上去医院。莫非表姐要告诉自己,纪红飞的病可以治了?如果这病真不要紧,自己愿马上去跪到她的床前,向她郑重求婚。他等不及了,天不黑就急匆匆来到医院。先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过去看看纪红飞,不想金亚男从后面把他喊住了。

    来到新生儿科护士长办公室,没进门,刘墅就看见一个姑娘在那里端坐着。

    金亚男说:“这是田三菊。春光大药店的经理。”她又对那个姑娘说:“我表弟,刘墅,泰云学校校务办主任。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先到病房里去一趟。”

    刘墅在猜。眼前这位,大概就是表姐所要介绍给自己的那位姑娘了,但他真想问问表姐。见面的地方非要选择在医院吗?

    田三菊先开了口:“要不是刚才金姐说你是他的表弟,我都以为你挺老挺老的。主要是你名字怎么听都像个长辈。我打小就羡慕做老师的,我爹曾经做过老师,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也在我们村幼儿园里当过教师,干了不到半年。但是我忘不了那段时间,忘不了那群可爱的孩子。”刘墅说:“你很愿意做老师?”田三菊说:“当然了,做老师有文化,体面又优雅。你认识方心宁吧?”刘墅说:“当然,我们在一块儿。你认识他?”田三菊说:“认识呀,还是很不错的朋友哩。”

    然后,二人就聊了会儿方心宁。

    金亚男回来的时候,田三菊正要走。留不住她,金亚男就与刘墅一块儿送出门来。

    田三菊开着她那辆崭新的面包车走了。金亚男问刘墅:“这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刘墅认真地说:“你看她那打扮,半土不洋的,还是个话痨。”金亚男说:“人家是开药店的,勤快,肯吃苦,能说会道,找到这样的媳妇,那可是你的福分呀。她的药店,在中药治疗妇科病方面全县闻名。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可就跟她挑明了。”刘墅说:“我再想想。”金亚男说:“我觉得,找了她,经济上你就不用发愁了。你那家底我知道,两手空空,总不能凭着空气去结婚!”表姐的这句话,正点到了刘墅的气短之处。他的家庭情况是瞒不了表姐的。

    从金亚男的办公室里出来,刘墅又上了七楼。他来到纪红飞的病房门前,想看看纪红飞。如果突然不来,纪红飞也许真会觉出不正常,就算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也应当来看看。但肖叶蒙和方心宁白天对他说的话,就如在他的耳边一样,一遍遍响起。越是想到那些话,他就越是有种恐惧感,怕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泥坑——那里没有幸福,有的只是没有终日地照顾病人,没有休止地筹集医药费……

    纪妈妈从病房里出来,正好碰上刘墅,就问:“小伙子,你们学校里那个小方怎么不见来了呢?”刘墅问:“哪个小方?”纪妈妈说:“叫方心宁的那个。我在想,这几天我闺女唉声叹气,是不是在盼他呢?”刘墅忙问:“你怎么知道是在盼他?”在女儿病重之际,纪妈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而且自己不说破,女儿又不好意思说,那事还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才有结果,便对刘墅说:“以前,她就喜欢这个方心宁,还弄了块带‘宁’字的石头,藏着跟个宝贝一样。”刘墅说:“伯母,原来是这样,那你就不用着急了,我立马去喊他来。”纪妈妈说:“那我先谢谢你了小伙子。”

    刘墅凝重的神情忽地轻松了,脚步也轻快了,不再进屋去看纪红飞,甚至忘了向纪妈妈道声别,急匆匆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18

    刘墅闯进方心宁的办公室。那门,给人一种被炸开的感觉。

    他上前一把拉住方心宁的手,说:“你快去医院呀!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纪红飞呢?你快去呀!”潘念刚好也在,被这突如其来的门响吓了一跳,急问刘墅:“怎么了?纪红飞她怎么了?”方心宁也瞪大眼睛望着他。

    刘墅对方心宁说:“人家盼着你去呢,你却在这里装作没事人。”方心宁问他:“谁盼我去?你把话说清楚。”刘墅说:“今天,我……我去医院,碰到纪红飞的妈妈。纪妈妈说了,其……其实,纪红飞内心里喜欢的是你。听说,她还有一块石头,整……整天拿着当宝贝。原来,上面有一个字,是个‘宁’字,方……方心宁的‘宁’字。你看,她是多么喜欢你呀。可是,她病了,你却不去看她。咱可不兴这样呀。”方心宁说:“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刘墅不许他插话,一个劲地说:“快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

    潘念刚说:“好了,你们别争了,我们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常过去看看。”

    刘墅心中的一块石头倏然落了地。他曾经的梦想,就是谋一个安定的工作,找一个称心的媳妇,过舒舒坦坦的小日子。纪红飞的病,让他确实紧张了一下。为了治疗纪红飞的病,他做为办公室主任,亲眼见的那钱就如流水一样地往医院里淌。听说纪妈妈已经在门店前贴上了“转让”的广告,准备卖掉店面来继续给女儿治病。老师们也都自发地捐了一次款,学校也正在想办法。那可是个无底洞呀,不知多少钱才能把它填满。背上这样一个包袱,自己这辈子的幸福还没盼来就提前死亡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刘墅拉住方心宁,悄悄地问:“你认识田三菊?”方心宁说:“认识。”刘墅又问:“她是你很好的朋友?”方心宁回答说:“能算是吗?怎么会问起她?”因为刚刚经历了与纪红飞的这件事,刘墅一时张不开嘴。勉强地笑了笑,回答说:“只是问问。”

    到了七楼,潘念刚突然发现刘墅不见了,疑惑地望着方心宁。方心宁双手一摊,也是很一幅无奈的样子——他也真没注意到刘墅这一回儿的工夫去了哪儿。

    潘大伟与方心宁来到病房,正碰到纪妈妈要去打热水,方心宁就说:“婶,我去吧。”纪妈妈说:“你们可来了,快先去病房吧,热水房你也不一定找得上。”

    一名护士过来对纪妈妈说:“纪红飞的缴费通知。明早交上,别耽误了用药。”纪妈妈手拿通知单说:“才刚交过的。”护士没解释。

    病房里,纪红飞在病床睡着了。潘念刚示意方心宁小声点儿,别把纪红飞吵醒了。他们两个在房间里站了一小会儿,相互给了个眼色,从里面出来。

    潘念刚说:“我们还是先让先她休息吧,再找个时间过来。”

    纪妈妈打了热水,迎过来问:“怎么不进去?”方心宁说:“纪老师正休息。”纪妈妈说:“是吗?刚才还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呢。”

    那刘墅原来悄没声息地来到了金亚男的办公室,想把一个好消息尽快告诉表姐。见金亚男不在。他抽身出来。田三菊却迎面走过来,一眼看到他,老远就笑着喊“刘叔”。刘墅早看到了她,忙装作没听到。脚步却加快了。他想找一个好老婆,但觉得田三菊不太符合他心目中“好老婆”的标准,她可不喜欢“女强人”式的女性,只对那种小鸟依人又有点儿内涵的知识女性有感觉。

    田三菊讨了个没趣。坐在金亚男的办公室等。金亚男回来,听了田三菊说起刚才的事,笑着给表弟开脱:“我表弟还没谈过恋爱。见了你这大美女,肯定是害羞了。”

    回到学校,潘念刚马上下通知,召开泰云学校的全体教职工会议。除了任南德之外,几个领导都到齐了。潘念刚让万青东打电话找他,万青东说任南德没开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万青东跟潘念刚解释说:“你不用找他,他是不会来的,因为他没面子在这里呀。”

    方心宁在一边沙发上坐着,听到这话,看了万青东一眼。万青东点着头讨好说:“你说是不,方校长?”方心宁没搭腔。他最讨厌那种有奶便是娘,有权就认爹的人。

    潘念刚首先宣布了学校近期验收合作教学课型的决定。刚一宣布完,下面就议论上了,而且声音挺大。现在毕竟不同于任南德当政的时候,大家都是聘任的,说话也觉得没什么要藏着掖着的。

    “别跟着人家傻搞了,搞这些花样有毛用啊?”

    “就是,搞点实际的多好,我们学校的性质跟人家又不一样。”

    “搞呗,不搞一点儿样出来,能显出咱泰云格外有能耐?”

    “胡搞瞎搞,不如不搞,搞来搞去,有几回有结果?”

    潘念刚补充说,很多细节其实还在研究之中,还需大家进行进一步地讨论。趁着会场安静的空儿,他又宣布了全校为纪老师捐款的决定。虽然老师们已经捐过一次了,但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大家都知道,纪老师比他们任何人都更需要钱。

    潘念刚也宣读了方心宁起草的学校教师量化考评细则,其中虽然也有类似“每周读书不少于4小时”“教育博客每月不少于两篇”“禁止教师额外留作业及课外辅导”这样的纪律,但“不坐班”“不点名”“不查备课”“不罚只奖”等条目让大家耳目一新,掌声不断。

    方心宁则还在琢磨刚收到的软抄信:“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他明白其中的意思,这话用在当下正好:变能通,这可喜,但通之后,还要考虑如何令其持久。

    下午,捐款活动如期举行。潘念刚请来孙校长做了讲话。然后自己又做了一些发动,活动便在一首《爱的奉献》中开始了。

    先是领导和老师们捐款。方心宁跟在潘念刚的后面,把1000元钱折得很小,悄悄地放进去。这是当天最大的单笔捐款,上面承载着他对她的无限感激和同情。

    然后是学生,纪红飞所教的两个班级最先开始。他们一个个哭着从捐款箱前走过。一想到那个如大姐姐一样和气的纪老师,他们就止不住要哭。纪老师待他们确实太好了,以致于他们对学校安排的语文老师一时还不能接受。

    活动结束了。在潘念刚的办公室里,几个人一清点,共得捐款元。潘念刚安排肖叶蒙跟刘墅一块去为纪红飞送钱。肖叶蒙说有事走不开,就只能让刘墅自己去。刘墅已经去送过一次捐款了,所以也没有拒绝。

    刘墅来到纪红飞的病房,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对纪红飞说:“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你收下。”纪红飞说:“我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的关心。”刘墅听了这话,脸上有些难堪,说:“这是全校师生的心意。大家真心关心你,要你好好养病。”纪妈妈把钱接过来说:“谢谢大家了。老师,不好意思,她心里难受。所以话也不好听。”纪红飞说:“我心里有什么难受的?我心里也非常好受,从未有过的好受。”刘墅小声对纪妈妈说:“我已经转告了方校长,他忙过这几天就可以常来了。”纪妈妈十分感激地说:“那太麻烦你了。”纪红飞在一边说:“你们是要咒我快死吗?不要嘀咕好不好?”刘墅听纪红飞说话的那口气,愈加尴尬。

    其实。纪红飞自己也在生气,胸前的被子剧烈地起伏着。她已经感觉出了刘墅的变化,她恨自己。恨自己前些天对他太好,那不是犯贱么?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冷淡,让自己觉得羞辱难当。

    田三菊突然来到了泰云学校。在保安的指引下,她找到方心宁的办公室。方心宁惊诧于她的不请自到,问:“哦,田经理,有事吗?”田三菊说:“怎么?当了校长,没事就不能见你了?今天我想请你吃顿饭。”方心宁说:“我要去医院里看望一个同事。”田三菊说:“正好我也没事,陪你一块儿去。”方心宁说:“不用,你们又不熟悉。”田三菊说:“不用客气了,走吧,我给你当司机。”她拉起方心宁就走。

    病房里,刘墅刚出门,纪红飞就问妈妈:“妈,我是不是没多长时间了?”纪妈妈说:“傻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了,血里的病,急不得,需要慢慢调养。”纪红飞说:“那大家至于为我捐这些钱吗?弄得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了。妈,我想我那班学生了,越是感觉自己不长了,就越想他们,怎么办呀?”纪妈妈说:“你别这么胡思乱想,现在养病最要紧,至于捐款么,那是因为大家考虑你们学校没落实医疗保险。”

    方心宁轻轻敲响病房的门。纪妈妈这下觉得是来了救星,迎了出来,嘱咐说:“小方呀,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去劝劝红飞,可别让她胡思乱想。”

    纪妈妈好像忽然发现了跟在方心宁身后的田三菊,问道:“这位是……?”

    田三菊说:“朋友,阿姨,我们是朋友。”

    纪妈妈用猜疑的目光打量着田三菊。

    方心宁对纪红飞说:“最近感觉还好吧?”纪红飞面无表情地说:“还死不了。”方心宁说:“关键是你要想开些,心里想得开,病就好得快。人的病,很大程度上是心病。”纪红飞说:“这一点算你说对了,不是很大程度上,应当说全是。”田三菊在一边说:“你可以到我们药店里去,让我老舅给你开几副中药吃吃。”纪妈妈说:“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吃中药哩。”纪红飞说:“什么样的药效又能攻到心里去呢?”

    大家被纪红飞的话呛得聊不下去了。

    从病房里出来,方心宁对田三菊说:“你不该跟我一起来。”田三菊问:“为什么?”方心宁没回答她,坚决谢绝了她去饭店吃饭的邀请,悻悻地回学校了。(未完待续。。)

19

    一天上午,刘墅正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觉察到有人进来,忙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惊慌。肖叶蒙半开玩笑地走过去,冷不丁一把给他掏了出来,定睛一看,不过是几张彩票。他正一张一张一个号一个号地对奖呢。

    肖叶蒙说:“做梦呢吧?”刘墅解嘲说:“有梦就有希望。”肖叶蒙说:“你有希望了,可纪红飞呢?”刘墅说:“怎么了?做为一个普通的同事,我已经尽心尽力了。我所做的,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你没有权力责备我。”肖叶蒙说:“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她需要你的安慰啊。”刘墅说:“不,她现在最想见的是方心宁,而不是我,你若不相信,就请去问纪妈妈好了。”他把纪妈妈对他说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向肖叶蒙学了一遍。

    肖叶蒙真没想到事情反复得这样快,便又来找方心宁。刚好潘念刚也在。肖叶蒙说:“昨天,纪红飞的病突然加重,医院里建议转院。”潘念刚问:“这几天不是挺好吗,怎么会又加重了呢?”肖叶蒙说:“情绪影响的吧。”

    方心宁只听他们对话,并没有插言。“情绪影响”这几个字,让他的心陡地缩了一下。

    刘墅把几张彩票核对完,连个5元的末等奖也没买中,便一气把它们撕了个粉碎,挥手一扬。纸屑纷纷扬扬散了一地。椅子又被他提起来,咣咣地顿在地上:“怎么了怎么了,有钱人就了不起呀!老子早晚也会有钱。”但泪光已从他的眼睛中泛了出来。

    听说纪红飞要转院,除任南德之外的领导班子成员约好了来送行。当大家一起来到医院门口时,一辆白色面包车从他们眼前呼啸而去。肖叶蒙惊问道:“是不是纪妈妈找的那辆车?”大家赶紧来到病房,果然是人去床空。一个护士过来说,纪红飞刚刚转走。大家惘然若失。

    方心宁发现小桌上有一张稿纸,上面胡乱写着一些字。就像小学生的练字本,里面只有一句话是完整的: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随意,漫望天上云卷云销。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奈的情绪,是纪红飞写的这句话传达给他的,此时没头没脑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其实,就在刚才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纪妈妈在车上看到了女儿的这些同事,便要司机停车,可纪红飞歇斯底里大喊着不让。纪红飞没有看到他们。她也不敢看他们,只任泪水流淌。她说不清,自此一别,她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们再相见。她不想停下来跟他们说再见,她控制了不自己……

    纪红飞不辞而别,最难受的当属方心宁。他想到了自己这几年恍然如梦的经历,其中最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让待自己最好的纪红飞伤了心。现在,纪红飞一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没了,胸腔里空洞洞的——那心,已经被那辆白色的面包车载了去。

    他责怪自己:几次来医院了,心里的那些话。为什么就不勇敢地说出来呢。

    大家也为此嗟叹了一阵,很无奈地回了学校。

    刘墅并没有跟大家一块儿走,而是绕了个弯来找金亚男。金亚男问:“考虑得怎么样了?也没有给我回个话。”刘墅说:“姐,那就先处处看吧。”金亚男笑着说:“这就对了。你表姐夫就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娶了田三菊。你不等着享福还等什么?”

    金亚男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在田三菊的帮助下也开家药店,只是不知如何向人家张口。她开药店的想法,最早起源于新生儿科的护士小张丽买了辆polo小汽车。论年龄。金亚男整整大了她15岁;论资历,金亚男是护士长,她才是个普通的小护士;论家庭,金亚男的丈夫任南德那好歹也是个中学校长,而她的丈夫呢,只不过在一家煤矿当了个小科长。凭什么她就买得起汽车而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就因为小张丽在医院附近开了家药店。从那,开药店就成了金亚男最大的心事。不过,她知道,医院是不允许医护人员开药店的,那小张丽的花店是挂在公爹的名下的。他邂逅了田三菊后,觉得这个田三菊很能干很会干,或许能帮到自己,到时候就借她的路子,打她的旗号。

    金亚男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要把事情跟田三菊挑明。田三菊很耐心地听完她的话,说道:“姐,原来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呀,可最近真是太忙了,要不过些日子再说?”金亚男说:“哎——你不就是要找个当老师的吗?我表弟人很好的。”田三菊说:“姐,等忙过这阵子……”

    金亚男不好再劝,省得让对方觉得她别有用心。

    不直接拒绝,也不利索地应下,田三菊的态度可让金亚男犯猜疑了。

    辛县教育局里打来电话通知,要到泰云学校检查教学方法推广情况。学校里上上下下忙碌着迎接检查。校长潘念刚认真领会上级的精神,要求每一位老师都要学好用好这种目前来说最新的教学方法,最起码要做到“形似”。为了让老师们重视起来,潘念刚还定了个标准:凡学校领导班子验收不住的,实行“一票否决”,当学年的评优树先不予考虑。他好像天生就是个学校负责人的材料,把应该准备的各种材料理出了一张清单,让每个人都有任务。他安排人去制作了很多条标语镶在走廊里,制作费都是自己垫的……他实在不愿意为了几个钱去求任南德。

    潘念刚的这种奉献精神,在老师们中间也起了很大的带动作用。

    对于潘念刚的举措,方心宁并不完全赞同,特别是对于他“一票否决”的做法,更是表示保留意见。但毕竟是任务来了,他的工作也开始多了起来。一天到头,不是这个来请教问题,就那个要请他去听课评课。有些人就是这样,没有真事不着急,着急之时挠头皮。方心宁看着老师们忙忙碌碌的样子,早就下定了决心要热心相助。他也为潘念刚担心。潘念刚原先的那种沉稳的将帅气质逐渐地被一些急躁情绪所代替——急着出成绩,急着让别人肯定,急着让上级看到他的能力。

    这天,刘墅把方心宁请去听了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方心宁给刘墅认真地指出几个问题:“放给学生讨论,不是做样子,要真的放给他们;学生在思考的时候,要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老师就不要一个劲地提示打断他们的思考;老师所提出的问题,应是真正有意义的问题,要创新,有创意,不能问些毫无价值只图热闹的‘伪问题’……”守着办公室里那么多老师,刘墅脸上显然有点搁不住了:“教育局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搞什么推广?这种教法不适合我。唉,我实在是受不了,老天啊,请还给我自由。”有位老师也说:“我也不同意这么搞法,浪费了精力不说,也未必真会见成效。学校应该是个需要热闹的地方吗?”另一个也说:“领导也不为咱一线的老师想一想,兴风就是风,兴雨就是雨。”

    其他几个老师也纷纷议论,矛头居然逐渐转到潘念刚的身上来。

    方心宁制止住大家的讨论,说:“我跟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最反对搞一刀切。但这几天我也在不断思考,尤其是刚才听了大家的议论,觉得教改还是应该搞的。社会在不断发展,教学方法也不能一成不变。很难想像我们用一种教法教一辈子会是什么样子。不瞒大家说,前几天,我还劝潘校长不要在教改上过激,可今天听了大家的话,我才明白,不用过激的方法,就无法推动改革。你们想想,如果光靠大家的自觉性,会有几个去真心实意地实践?我不否认,我们教育上常常刮风,几年一阵,一阵一个样,都打着教改之名,但每次或多或少都会起到点作用。比如这次,强调了把课堂还给学生,这与以前的教改是有传承,但却是用全新的形式,诠释了课堂要以学生的学习为主要任务的思想,激发了学生‘我的课堂我做主’的积极性。这是一种新的观念,在这种观念下搞教改,你就会与这次推广的形式不谋而合的。大家想想是不是有这个理呢?也就是说,有时候,矫枉还须过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忙碌中,我们还是会得到些沉淀的。”

    如果不是这些话,有些老师说不定马上就集合了去找潘念刚兴师问罪了。经方心宁这一解释,大家都若有所思。

    一位老师突然带头鼓起了掌。

    方心宁脸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他真担心别人会在背后说自己卖弄。(未完待续。。)

    ps:  不太会操作,想赠送也不知道怎么弄啊。急人。

20

    正是得益于与老师们的进行过多次讨论,方心宁对这次教改有了更新的认识。课堂的形式与内容是相互依存又相互促进的,以前,他笑话过那些只搞形式不顾内容的课堂,现在想来,没有形式,常常难有内容;只强调内容,也肯定会走上偏路;反过来,有了形式,虽然未必有内容,但却易于操作和推广,老师们就有机会在实践中慢慢体会,为最终做到“形神兼备”奠定了基础。

    方心宁决定认真地在泰云推广合作教学,不再担心老师们只学了形式而忽略了内容。他的合作教学也通过学习外地经验进行了定型:学生分学习小组;学习以学生自学研讨为主,老师少讲精讲为辅;把更多的时间放给学生,增加他们展示自我的机会。他建议老师们先按照这次推广的形式上课,一段时间后再决定是否采用,也欢迎老师们提出不同意见来与他商榷。果然,这样的说法很快让所有的老师们接受下来,因而学校在推广新的教学方法方面非常顺利。

    教育局成立了教改检查小组,组长是泰灵中学的李长江。在听了泰云的课后,李长江肯定地说,泰云学校不愧是人才云集的地方,说要推广一种模式,没几天工夫就能成型而且还能有自己特色的,全辛县没有第二处。

    后来方心宁了解到,大多数学校在这次推广活动中,只有动静,不见行动,往往是教育局检查组到校的那天上午把教室布置得与局里要求的一样,检查组前脚出门,老师们后脚就把一切恢复原状。他们抗拒局里的那一套,又怕被批评,只好与检查组玩起了游戏。

    潘念刚很感激方心宁所做的努力,一再用“功不可没”四个字来评价他。其实收获最大的还是方心宁。他的一篇论文《提高合作教学可操作性方法摭谈》就是这时写成的,并在全县受到好评。

    教学法的推广受到教育局有关领导的高度赞扬,潘念刚的干劲更足了,仍然坚持要搞“开放课”。他计划在主控室旁开设一间教室,作为展示课堂教学的场所,利用各班里原有的摄像头,再想办法把音频传过来,就能将各班的课堂实况播放出来。各种设备只需稍作改造就可以了。

    刘墅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去跟任南德商量资金的事。任南德皱着眉头说:“工资都发不下来,还有闲心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跟着他们瞎闹腾。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让你干什么,你也应着,但不许认真。你动脑子想想,他们还能闹腾几天?”

    刘墅听了表姐夫一顿劝,甩着空空的两手回来了。潘念刚已经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听了刘墅的汇报,也禁不住有点儿气急败坏了:“你们说我这个校长当得是不是有点憋屈?不配合我?好。就是自己出钱,也要搞出个名堂来。”他对刘墅说:“你先找人搞着,钱的事,我能对付。”

    虽然有了校长这句话。刘墅还是面有难色。因为表姐夫任南德的教导仍然在耳畔,他很迟疑。

    潘念刚看刘墅不动身,就说:“那好,再说吧。”

    肖叶蒙也来凑热闹了:“我们想搞个歌咏比赛。要买一些奖品,校长给解决一下吧?”潘念刚叹口气说:“活动先往后放放吧。”

    这时,一个妖冶的女人进来。要找潘校长。肖叶蒙忙出去了。

    女人张口说:“潘校长,你们改造主控室的活儿我来帮你们做吧。”

    潘念刚很疑惑,她如何会知道这事?女人身上刺鼻的气味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女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腻腻地笑着说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温晓晴,跟你们泰云早就有业务关系。”潘念刚想起对方是谁了,不就是那个跟任南德走得很近的女人吗?此时,自己还在生任南德的气呢,如何能让她得逞?他很干脆地说:“不用,我已经联系好了。”温晓晴说:“我干的话,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好了,”潘念刚觉得一阵恶心,分明是在吼她:“我宁可自己掏钱,也不随便让别人插手。”温晓晴看他动了怒,赶忙起身往外走,嘴里嘟囔着:“我早说嘛,这点儿小活,真不值跑这一趟。”

    下午,潘念刚带来了5000元钱。刘墅这才联系开工,算计着钱干活,没三天工夫,一切准备就绪。家长只要到主控室旁的听课室里,就可心按要求查看到各班里的授课情况了。

    潘念刚查验一遍,觉得基本符合自己的预期,马上就在全校下了通知:家长可以随时来听课。

    第二天的上午,校园里来了大约有两三百位家长。但这些家长并不清楚来干什么,因为老师们没听明白潘念刚的意思,学生们回家自然也没交待清楚。

    小小一间听课室,如何能安排下这么多的人来听课?有些家长进不了听课室,在外面又不知道里面搞什么,就乱嚷嚷;进到听课室里的,又嚷着要听自己孩子所在班的课。听课室里只有两台投影仪,最多可以同时看到两口教室的上课情况。这个说要听一班,那个说要听二班;这个的孩子在初一,那个的孩子在初二。人多声杂,其实什么也听不见。各班都在实施新的教学法,学校要求形式方面得像,大多数老师就尽量多地安排学生分组讨论,所以在这里看到的是各班都闹哄哄一片。

    一个家突然大声质疑:“班里纪律这么乱,孩子能学好吗?”

    这一句话一下引来了许多不满的议论。顿时,听课室内外的家长全都乱了套了。

    “这是什么上课法?这样的课能让我们家长放心吗?”

    “前一段时间只听说学校里发不出工资闹事,还以为早就过去了,这不还在闹吗?”

    “我们多花了钱也就罢了,可还耽误孩子,这个责任谁来负?”

    在场负责接待工作的刘墅和张风忙向大家解释。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会静下来听呢?潘念刚接到张风的电话,忙跑步过来,万青东紧跟着也跑来了。

    “大家听我解释!我是泰云的负责人,大家听我解释。”潘念刚大声地说。

    一个家长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负责人,你看一个好端端的学校让你搞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赶紧滚下台吧!”

    万青东护住潘念刚,说:“你说话文明点儿,校长不解释你能明白?你懂教学吗?”那位家长听了这话,情绪激动起来,只一拳,正打在万青东右脸颊上。万青东喊道:“你敢打人?”那家长又是一拳,又打在了左脸上。万青东声音更大了,说:“你还真敢打?”伸出两手要撕扯对方。那人也不惧他,又挥拳过来,万青东的鼻子就流了血。有人开始吆喝“打人了”,“要出人命了”,场面愈加混乱,几乎完全失去了控制。保安过来把他们两个隔开,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在那里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警车呼啸而至,大伙儿稍稍恢复了安静。打人的家长、潘念刚、万青东及挨得最近的几个目击者都被请去派出所。万青东擦擦鼻口上的血,很英雄地环顾一周,才上了汽车。

    来到派出所,打架双方被带至办案区。

    那位家长还在气头上:“这是什么学校,孩子在这里能学到什么,到处乱七八糟……”一个民警过来说:“不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你保持安静。”那家长连声称诺。

    过了一会儿,那位家长和目击者先后被带去做笔录,潘念刚、万青东则被带至等候室。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其他人都被讯问过了,万青东才被请到讯问室。

    一民警先问了他姓名、住址、家庭成员等详细情况,才让他说说当时的过程。万青东高声说:“我当时过去劝架,可他不讲理,居然直接就打我,打了我两拳,我没还手……”民警打断他说:“我们叫你来,是让你说明情况,你这样说,我们也有办法……你难道就没打对方?”这时,进来一个年龄较长的工作人员,对万青东说:“小万呀,咱们是老师,你知道吧?咱们公职人员是弱势群体,不要这么气势汹汹的好不?我告诉你,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我完全可以把你留下。不过,我们也考虑到你是公职人员,工作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啊,对不?”听了这些,万青东才安静了些。

    出了派出所,万青东一眼看到在大门口等候的潘念刚,脸上又显出一股豪气来。潘念刚拉住万青东,关切地问要不要去医院。万青东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多大点儿事。”

    潘念刚很后悔,说:“我这可真是自己掏钱买罪受。”

    方心宁也赶过来接他们,安慰道:“是我们没有想周全。家长们不了解教育,但他们以后会打听,会咨询懂教育的人,等他们明白之后,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潘念刚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21

    季梅婷打听到方心宁回到了泰云,忽然又想见他,尽管她不敢想象见面后会怎样。

    这样想着,她就驱车来到辛县。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方心宁还以为是送报纸的呢,头也没抬。季梅婷在他身边站了好长时间,说:“真的这么认真?”她猜他是故意不理自己。

    方心宁也注意到她了,站起身,非常吃惊。他天天忙于工作,才把她给自己带来的悲伤抛到脑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已经完全是一个少妇形象的她。

    方心宁说:“你?坐吧!”说着,自己又坐下来。

    季梅婷说:“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了?我知道,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来你们学校。你不用紧张,我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唉,当初,我真不该和你斗气,现在我已经知道,是我误解了你,都是那个骗子造谣生事,否则我们不会到了这种地步。想想从前,我们上学那会儿,多么美好,日子总觉过得太快,现在呢,我真是度日如年啊,心里的难受劲儿,我都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方心宁说:“‘过去’已经死了。”季梅婷说:“可‘现在’还活着。我早跟他分开过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后来又知道他居然欺骗我。你肯定知道他是在欺骗我吧?为什么早点儿不点破呢?你改不了那个毛病,总喜欢默默地看别人的笑话。”她总喜欢把自己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尤其是跟方心宁在一块儿的时候。每逢这时,方心宁一定会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一场暴风雨自然而然地就被挡在了天外——朗朗乾坤,一切又会美好如初。

    可现在毕竟不是过去,从前的那个两人世界早已不存在了。

    方心宁说:“你不该来跟我说这些话,就是论出个我错你对来。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现在,你该为程伟多考虑考虑。”季梅婷说:“这事之所以错了,你也有责任。你应敢于负责,不能一听责任就往后退。程伟他从来不为我考虑,也没为你考虑,我们又何必为他考虑呢?”

    方心宁无语。季梅婷也感觉到他很不同于以往。

    “我们,”季梅婷说,“曾经一起,手挽手,去看电影。去hi歌;周末,我们一块去登山,丛林深处,有我们的足迹;我们一块逛公园,花前月下,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一块学习,一块去餐厅,一块去图书馆。这一切,你。难道都忘了吗?”

    这是多么好的一首诗呀,真难为她那么动情地朗诵。

    可是,来自于她的再动听的诗章,也无法带给方心宁丝毫温情。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够了,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是你忘了。是你把以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季梅婷说:“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我还是要说,出现这种结局。你是有责任的。”方心宁说:“是你自己要嫁人,不是我把你推出去的。”季梅婷说:“可这里面有误会!”方心宁说:“不管是不是误会,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得面对现实。”季梅婷说:“可我一闭眼睛,脑子里就全是你。”

    方心宁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来意。是的,如果搁在以前,他也许会不顾一切地把她拥入怀中,可此时,他看她是那么陌生,激不起一丁点儿的亲昵感。

    现在的她,在他的眼中,其实就是一个为人所娇纵惯了的不讲道理的魔女。

    方心宁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我有女朋友了。”方心宁在想,一,感情的裂缝是很难勉强地粘合起来的;二,他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季梅婷站在那里没动。她知道方心宁是在说谎,因为她已经跟纪红飞见过了。

    方心宁看她不动,接着说:“我还有事。”

    面对逐客令,季梅婷忍不住了:“你有多忙?你再忙不也是个小老师吗?有什么值得盛气凌人的?”

    大辩若讷!笑而不语!让你怎么说,我绝不多理你!

    方心宁站定了,给自己下了指令:安静。

    季梅婷想看他的反应,说:“像你这样的人,智商不高,情商为零,怎么活?你真……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方心宁没动,也没有表情。

    既然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再多说下去又有何意义呢?季梅婷气愤愤地冲向外面,在门口稍停了一下,用愤怒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她一直坚信,他是没有什么条件可以跟自己较劲的。二人相斗,他能撑几个回合?

    方心宁依然站在那里。他真没想到季梅婷会突然造访。是的,他甚至也想过去见见季梅婷,长达八年的初恋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特别想看一看她的样子是否依然。可当她真的来到面前时,他却满脑子里弥漫了正义与道德。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那毕竟是自己相恋多年的人,何况已经遭受了不幸,怎么能再去伤害她呢?

    但让他俩谁都想不到的是,季梅婷的辛县之行,早已经让程伟知道了。

    程伟顿时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直往外鼓,马上就要把自己撑爆。他就像一只被锁在笼中焦躁起来的猛兽,来回地踱着步。这些天来,他一直觉得五脏六腑都发胀。说来也可笑,说好了季副市长要到政协去工作的事,他亲自去打听过了,似乎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东西,根本没有很确切的答案。可笑呀,自己腆着个脸巴结。

    季梅婷从辛县回到娘家,匆匆钻进自己卧室里,一头扎到床上,将头一蒙,独自一人暗自流泪。自从知道程伟利用欺骗的手法把自己骗到手后,她就设想了很多办法与方心宁重修旧好。找不到方心宁的时候,她还很自信,觉得只要自己愿意,让方心宁回到自己的身边那简直就是百分百的事。可今天的她才明白,她原先的盘算只是痴心妄想,他也有变的时候。可从小到大,有几个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呢?此时,她在心里咒骂起方心宁,比对程伟还毒三分。

    程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推开卧室,阴阳怪气地说:“都商量好了?你去辛县这一趟有了满意的结果?想怎样打发我?事先透露一下……是先离婚呢?还是直接私奔?一个小老师,教书匠,臭老九,真就有那么好?那真是光着身子坐轿子——高高在上,一无所有;那是玻璃缸中的观赏鱼,看到的世界是大大的,生活的圈子是小小的,前途是光明无限的,出路是绝对没有的;嘿,跟苍老师都没法比……” 季梅婷知道他来就已经忍无可忍,又听到这一大堆不脏不净的话,大声说道:“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程伟说:“为什么要我出去?这个家要也有我的份,我是姑爷。还没离婚呢,你凭什么撵我出去?”季梅婷大吼道:“给我滚!”她过来用双手推他。程伟见季梅婷发了狠,不再坚持与她争强,走出她的房间,回身指着她说:“你不会得逞的。”

    好在季副市长与妻子都不在家,如果他们看到女儿女婿这样纠斗在一起,不知会怎样想。

    程伟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把最后一个烟蒂狠狠地捻死在茶几上,起身出了门。最近他烟抽得特别凶。

    得,本是一对鸳鸯鸟,总共在一起没几天,现在居然成了见面就打的斗鸡了。

    真正苦在心里的还是季妈妈。好长时间了,她都是闷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今天头一次想出去散散心,一回来就见女儿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心中的急火又腾地燃烧起来,忙问:“哎呀呀,这又是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季梅婷说:“妈,我要离婚。真的,我已经决定了,求你别再干涉我了。如果你们还是不放过我,那我只有死的份了。”季妈妈说:“哎呀呀,这是怎么说,年纪轻轻的张口就是死了活了的!小两口哪有不吵的,吓唬吓唬他也行,可也不要太过分哦。”

    季妈妈嘴里的这个“哎呀呀”早已经没了往日那份矫情,倒多了些无奈。

    季梅婷说:“妈,我跟他实在过不到一块儿了,你难道不希望女儿幸福吗?跟他在一块儿,我真是一天也没感到过幸福。”季妈妈说:“锅碗瓢盆的日子要是慢慢过的,别这么着急。”季梅婷说:“妈,不要再往死里逼我了,好不好呀,我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季副市长从外面回来,听到季梅婷一口一个“死”,着急地问:“怎么了,死呀活的?”季妈妈说:“你跟女儿啦一啦吧,我从今天彻底承认,我不会拉扯孩子,我不该把她嫁出去,我是这个家庭的罪人。哎呀呀,我啊……”她半是说心里话,半是发无名火。

    季副市长靠近女儿,说:“婷婷,怎么回事?来,跟爸爸说说。”季梅婷毫不讳言地说:“我要跟他离婚。”季副市长:“婷婷,你也大了,也得多替别人考虑考虑,不能想怎么就怎么。说起来,程伟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责任感,不能嘴一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知道,你以前喜欢的是方心宁,可程伟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啊!”

    这句话触到了季梅婷的痛处,她嘤嘤地哭着,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22

    程伟一个人回了家,进门就像疯了一样,在客厅里转了好几圈,根本安静不下来。他实在忍不住,还是从任南德那里打听到方心宁的电话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近来可好啊?”他说话的腔调怪怪的,“三个月不见……长能耐了啊。”

    方心宁早听出他话里有话,故意不点破,回道:“一普普通通的小老师,能耐也长不到哪儿去啊……”

    程伟就单刀直入:“季梅婷到你那里去过?”方心宁说:“既然知道,就没必要再问!”程伟说:“那你到底想怎样?你可一向光明磊落,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你是不会做的!”方心宁说:“谢谢你这顶高帽子。不过,你说的这句话我不好理解。据我所知,我目前还没有去破坏别人家庭的打算。”程伟说:“随便一说,权当说个笑话,哼哼。”

    这就是两个老同学的对话。老同学反目成仇的,一定是有了利益冲突,只是这感情不知算不算是一种利益呢?

    那程伟打这个电话,就是要让方心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全在自己的掌握,让对方小心为妙。而方心宁并没更多心思与他打交道。所以,这一个电话,也只简单说了这么几句,便没什么下文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心宁起床后到操场跑步,远远看到万青东也来到学校。

    那万青东在校园里转悠了几圈后,又来到潘念刚的办公室。自从任南德下了台,他就转而跟定了潘念刚。昨天的一场闹剧,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为此,潘念刚特地放了他的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可他却偏偏不要休息,而且天不大亮就来到学校。

    终于等到潘校长开了办公室门,他跟着进来。附和着应答潘念刚关切的问候。

    新任学校领导都有个习惯,一早来了之后,先到潘念刚的办公室里来打个照面,看有没有新的工作安排。在万青东之后,刘墅和肖叶蒙也陆续来了。大家谈起当天的工作计划来。

    万青东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言语。潘念刚注意到他了,主动过去对他说:“都怪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万青东的眼睛突然现出一种光彩,仿佛自己整个人也被这种光环罩着,打着手势说:“要不是他们拉着。我非抽他个大嘴巴。你看他,有多狂?动手打我?想欺负老师的文绉?而且还敢对我们校长不礼貌?那他就是瞎了狗眼。”潘念刚一个劲地感谢说:“多亏了你,真的,要不是你,场面真不可收拾。”万青东说:“以后,这样的场合,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怎么了,要打?那咱就跟他们打。横的怕愣的。愣的还怕不要命的哩。”

    刘墅和肖叶蒙互相对视了一下。刘墅就凑过去,神秘秘地说:“你还不知道那个动手的家长是谁吧?听说是康乐大酒店的老板。”肖叶蒙应和道:“这人谁不知道,不就是那个要打断人家的腿再赔十万的?”潘念刚问:“怎么回事?”肖叶蒙说:“这么大的事你们真没听说?他家孩子在幼儿院里让别的小朋友给推倒,把膝盖蹭破了点儿皮。这位先生好。拿上十万元现金,非要打断人小朋友的腿再给他包着医疗费。结果还真动手了,有很多人拉着才没伤到人家孩子。他那人从不跟人讲道理的。”潘念刚说:“还有这么横的人?”肖叶蒙说:“他再横,也不如咱这里有不要命的呀。”她为了挖苦万青东。讲故事的时候故意添油加醋了。

    万青东听了,脸色有点儿变,说:“那……也就太不讲理了。”刚才那股子英雄气不见了。也不再高声言语,他由谈话的主角迅速又变成了听众。

    方心宁进来的时候,张风也来了,还给方心宁捎来一封信。方心宁拆来一看,是雁回岭村的刘达强写来的。在信中他告诉方心宁,他已经考取了泰灵中学,与司文金是邻班。他感谢方心宁多次寄钱接济他,并嘱咐以后不要再寄钱了,学校里免去了他的学杂费,还有一个辛县的企业家每个月都按时给他寄生活费,他的爸爸也已经回到家里休养,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信中特别提到,杨向北的女儿杨群,因家庭贫困,而且前些天她的奶奶又摔伤了腿无人照料,现在她已辍学在家。

    肖叶蒙在一边问:“看么呢这么认真?”方心宁说:“学生的信。”肖叶蒙说:“对不起,我只看有个‘雁’字,还以为又是……”张风说:“看学生的信肿(怎)么神情这么严肃,倒跟学生欠了你的似的。”方心宁说:“杨群,就是杨向北的女儿,辍学了。”潘念刚说:“杨向北?局里号照我们学习的那个杨向北?”方心宁说:“还能有哪个?自己死了,孩子辍学了。”张风说:“太悲催了吧?”潘念刚说:“是呀,怎么会这样?”方心宁说:“我得过去看看。”潘念刚说:“不如这样,我们都去看一看,从我们当老师的良心出发,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们泰云的学生大多条件好一些,但不能因此而忽视了还有许许多多上不起学的孩子。我提议,我们泰云学校的领导班子一块儿去怎么样?就算是开了个班子会,这样做应该很有意义。”

    方心宁不想让别人帮自己,表示反对,没想到大家伙却一边倒地支持潘念刚,他反而左右不了局势了。

    刘墅当即就下了通知,集合的时间定在明天。

    程旭光听说要开会,答应按时到会。程老师是个闲不住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请去给一个函授班上课,平时在函授站点处理些日常事务,倒也逍遥自在。泰云聘他为顾问后,他曾极力要辞掉了函授站的工作,但是对方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央求他再顶一段时间。对于程老师来讲,在函授班的工作当然要好于来泰云做这个顾问,起码还有些收入,而泰云处在困难时期,学校的承诺很难兑现,但他很留恋这干了一辈子的中学教学工作。

    任南德听了电话,就对刘墅说:“没当过校长呀还是咋的?怎么这么多会呢?就跟他们说我有事,没闲空儿。”刘墅说:“这不是一般的会,是要出门,到很远的地方去。”任南德说:“旅游?”刘墅说:“反正差不多吧。表姐夫,你也该出去散散心了。”在刘墅的再三劝说下,任南德终于同意参加会议。

    任南德最近一段时间也确实太憋屈了,丢了校长的位子后,都不大好意思出家门了。只是有一种总有一天会官复原职的信念,才支撑他熬着。他想,那个潘念刚敢用公款组织旅游?那可就是他自己把机会送还给我了;当然,这个潘念刚是个做事不惜代价的人,他如果自己掏钱让大家去旅游也好,那就趁机挥霍他一把,也出出自己心中那口恶气。(未完待续。。)

23

    星期天一早,泰云新任领导班子齐聚在一块儿。只是因为政教处主任纪红飞生病住院,这个班子已经不完整了。

    纪红飞的事自然就成了会前大家谈论的焦点。

    肖叶蒙说:“最近在辛成中心医院接受进一步的化疗。如果要进行骨髓移植的话,还要等着配型。”程旭光满怀遗憾的说:“这孩子,怎么会生这么奇怪的毛病呢?平时看着她多健康!”刘墅说:“我还是认为是她节食减肥引起的。所以呀,肖老师,就是胖死,也不能减肥,听见没?”肖叶蒙说:“去去去,你才胖死,说纪老师呢又往我身上引。昨天,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听出她情绪相当差,说话带着一股哭腔。你想想,挺要强的一个人,那么地爱教学,爱学生,突然不能来上课了,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家店面也要转手了,要是真转出去了,她娘儿俩以后可如何生活呀?”程旭光说:“学校应该帮忙解决医疗费,那么大额的费用个人怎么承担得起?”任南德看到大家都在看他,嘿嘿一笑说:“挺好,聘任老师的工资还没着落,这边医药费的事先排上了日程。”程旭光说:“话怎么能这么说?她是泰云学校的一员,学校没能把大家的医疗保险落实好,就有责任负责医疗费。一个学校的承担能力总比一个家庭要强。”任南德说:“别说这事不是我当家,就算是我当家,你敢说老师们愿意不要工资把钱拿去给纪老师治病?就说你吧,你敢说你做这个顾问是完全免费的?”刘墅过来悄悄对任南德说:“程老师没拿过泰云一分钱。”程旭光冷笑说:“也就你把钱看得那么重,我在函授站给人家帮忙,人家给的报酬跟我的退休金一样多,泰云给过我一分么?”任南德理亏,也就不再吱声。

    其实。顶风而上,把泰云学校的钱投到扩大规模上,两座楼都盖成了半拉子工程,任南德应当负主要责任。只是在这个场合,大家不愿揭他的短罢了。

    潘念刚说:“纪老师的事我们应当管。学校如果袖手旁观,也太让人寒心了。有我们学校做后盾,就是对她最大的精神安慰。今天我们先不谈这个问题,还是先去看看杨老师的孩子。杨向北老师,大家都知道,是一个好老师。为了教育事业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可他的孩子现在却辍学在家。今天,我们一块儿过去看一下,能帮就帮一把,我们心理上也过得去,算是对我们泰云所有领导干部的一次精神洗礼。大家没有不同意见吧?”

    任南德说:“我们好像是学校,不是民政局,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宽了?”潘念刚说:“愿意去的就去,但不强求。因为我们学校招收的学生。家庭条件都比较好。没有对那些穷孩子的关爱,我们做老师的感情也是残缺的。我认为,去看看,对于我们泰云的任何一个做领导的都没有坏处。杨群也是老师的孩子。想想我们自己,就知道我们该不该去。”

    万青东说:“潘校长说的有道理,我去。”

    潘念刚亲自联系来一辆面包车,载着泰云学校的八个领导。一路驶去。

    方心宁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到了村子之后,大家在一个热心村民的带领下。向杨向北的家走去。还在胡同口,大家已经从几根木棍扎起来的所谓大门直看到杨家院子里。

    这哪里是个家呀!除了两间小房子,剩下的全是院子,院墙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块码起来的,墙下到处堆着柴草。方心宁想起刘达强家的房子,其实,眼前的这些,要比刘达强家破旧得多,看了让人无法不心酸。

    带路的村民把那大门搬开,朝里面喊道:“小群,你家来客人了。”闻声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一个小女孩,个儿挺高,精瘦,穿一件花格子褂子,一条细细短短的灰裤子,鞋子已经看不出本色。看到眼前这么多人,她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跟这个小女孩怎么说。

    方心宁走上前说:“你是杨群吗?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杨群怯怯地看着大伙,却转身进了屋。

    屋里一个老太太问:“谁呀?”她就是杨向北的母亲。杨群小声地对奶奶说:“是爸爸的朋友。”杨老太太说:“那还不快请大家进屋来?小群,快去烧水。”

    这两间狭小的屋子里,光线也不好。杨奶奶就坐在一张小床上,一条腿耷着,另一条腿直挺挺地伸在床上,手里却还掐着辫子。房间里,掐辫子用的麦秸秆堆得到处是。墙上贴着很多奖状,借着阴暗的光线,可以看到上面名字,有杨向北的,也有杨群的。在这样的家庭,也只有这算是装饰品了。

    杨群把屋角的一只炉子点着,放上些木柴。因为屋子兼做了厨房,到处被烟熏得黑乎乎的,房梁上悬着的蛛网已经成了浓重的黑丝线。

    程旭光问道:“老嫂子,你的腿怎么样?”杨老太太说:“唉,人老喽,没本事了。我推着一袋麦子去村东换面粉,不小心摔倒,说起来也巧,这条腿正硌在石头上。村里大夫说,再几天也就好了。人老喽,没用了,这身子骨啊,一年不如一年。”说完,老人倒爽朗地笑起来。

    肖叶蒙在一边跟杨群啦呱,也渐渐熟了。她把大家买的一些学习用品交到杨群手中。杨群高兴得抱着肖叶蒙的胳膊不松手。

    潘念刚说:“杨群怎么不去念书?”杨老太太说:“她要在家里看着我,老师来叫也叫不走。看着我吃了饭,她就在门口那个小桌上写写字。孩子懂事了,知道家里需要人手,撵也撵不到学校里去。”杨群这时却开了腔:“我在家学习一样的,爸爸嘱咐过,我还要考大学呢。”肖叶蒙就问:“那你准备考哪所大学呢?”杨群思索了一会儿说:“北华、清大……”

    小杨群的回答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更酸了。肖叶蒙把脸扭到了一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些生活小事。小群已经把几只粗茶碗洗了摆到一张小桌上。大家争着要帮她,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从墙角提起一只同样熏得黑黑的水壶,小心地往茶碗里倒水。

    看着杨群,方心宁又想到了刘达强。趁着大家说话的空儿,他来到刘达强家。家里没人,但大门开着。他把200元钱压在压水井旁的石头上,匆匆回到杨家来。

    没人注意方心宁外出了一趟。

    眼看天快晌午了,杨老太太让孙女去村东换些馒头来招待大家。

    潘念刚拦下小杨群,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对杨老太太说:“大娘,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儿意思,您收下,买点儿好吃的补补身子。杨群呢,还是要尽量让她去上学。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帮助你的。等杨群上初中的时候,我代表我们泰云学校欢迎她。”

    杨老太太一个劲地表示感谢,答应明天说什么也要让杨群去上学。

    回来的路上,大家又谈起杨向北的情况,感慨万千。

    万青东说:“真不可思议,自己家情况这么差,杨老师居然还去帮别人?”程旭光说:“正是自己情况差,他才更明白穷孩子多么需要帮助。酒山肉海过惯富日子的人,很难想到还会有人吃不上饭。”肖叶蒙说:“我们的确应该多帮助帮助他家。”刘墅也说:“有条件了,我们也跟人家那些大的私立学校一样,免费招些家庭条件差的优秀学生,搞个‘宏志班’什么的。”

    任南德眼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说:“嘻,这学校可比不得福利院。”

    这一句话很煞风景,大家都不满地看他。他也不瞧大家,像个没事人。

    就从那一天,方心宁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泰云学校的高收费,把这些穷学生拒于校门之外,算不算一种不公平呢?(未完待续。。)

24

    蔫了多天的刘墅终于缓过神来。人在伤心的时候,或许可以用假意的笑来掩饰,但兴奋的时候却很难隐瞒。你瞧,刘墅在走廊里又是唱起那几句:遇上你是我的缘,守望你是我的歌,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爱你……如果他一点儿也不结巴地唱起歌,甭问,一定是有好事了。

    说起来,刘墅还真是有件好事:他终于决定选择田三菊了。

    相亲的时候,人的眼光总是高一些,因为在心里往往早有一个形象在那里比照着。渐渐地,那个形象被现实打磨,倒是某个曾被自己否定得一无是处的人逐渐清晰起来,又经过仔细的比较,倒觉得还可以迁就,最后至于完全代替了心中早有的“她”。刘墅经过反复掂量,终于感觉出田三菊的好来:她经商有道,娶了她,自己经济上不会受委曲;她连无后的伯父伯母都那么照顾,这样的人会孝敬公婆;她那么尊重老师,嫁了自己,肯定能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更为重要的是,像田三菊那样靠经营药店改善生活改变命运,总比买彩票靠谱得多。虽然表姐还没给自己回信,可他觉得,只要自己愿意,田三菊应该不会说“不”。

    再说田三菊,那绝对是个要强的人,从一所卫校毕业出来,当过农村幼儿园的阿姨,去省城给人做过保姆,在村卫生室里打过针,这许多年来,也确实长了不少见识。她特别羡慕城里人,羡慕文化人,总希望自己能有一份文化人做的工作。那个冬天,同村人方心灵要把当老师的弟弟介绍给她,她立马就答应了。她常去方心灵家,见过方心宁,虽说心里也还隐隐有点儿在乎他的家庭条件,可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自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只要两情相悦,都不懒惰,小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可惜,人家却把自己那么看重的相亲当做儿戏。自尊受了重创,才让她下定了决心来到县城。为了将春光大药店盘活,她想到了颇懂医道的伯母。尽管最终她没把伯母请出来,却请来了伯母的一个哥哥来。中医的名声是病人传出来的,这好名声又带火了药品的销售,使春光大药店在短时间内就取得了很好的效益。

    她的心里一直萦绕着方心宁的身影。抹也抹不掉。当她再一次见到方心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事业小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土得掉渣的村姑了,相当有资格与他面对面地谈谈了。

    看准的事情绝不放弃,这是田三菊成功的经验。她又来到泰云学校,因为她要给泰云学校制造一个大好的消息——为学校卫生室捐献药品。有了这个理由,她的腰板自然硬朗了更多,高根鞋踩在地板上格外响。

    办公室主任刘墅对各种足音最有研究,因为他已渐渐谙熟了学校的接待工作。听音辨人,熟的能马上叫出名字,陌生的能立即说出性格。有的人足音轻,有的人足音重。有的人足音里总透着一种浮躁,有的人不管急行还是慢走足音都让人听着稳健。刘墅听到了高根鞋的“卡卡”声,他在猜想,现在走上来的这个人。绝不是泰云的老师,但肯定心事重重。

    刘墅留意地向门外瞥了一眼。这一瞥,正好看到田三菊风尘仆仆地走过来。刘墅忙迎了出来。掩饰不住惊喜,说:“你怎么找来了?”田三菊说:“哦,是你呀,方心宁呢,他在哪儿办公?”刘墅就有些不解了,但立马又热情地说:“你先在这里稍等,我到他办公室里替你瞧瞧在不在。”不等田三菊表态,他早已去了。

    “方校长,”刘墅急急地说,“这回你得给我长长眼,帮我相看一下,我表姐给我介绍的那个人,马上就到。”话音还没落呢,田三菊已经自己找上门。刘墅拿眼神一个劲地向方心宁示意。方心宁仿佛一下子坠到云雾里:这个刘墅,怎么专门盯上自己认识的女性?

    方心宁缓缓合上备课本,向田三菊点头笑笑。

    田三菊不客气地坐下,说:“我看你们学校里有卫生室,正好,我想捐一些……啊不,就算是合作吧。我想与你们的卫生室合作,具体方案我还没怎么想好,所以就找你来详细地合计一下。”说着,她一边看看刘墅,流露出说话不方便的表情。

    刘墅很识趣,先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

    田三菊重新说:“是这样,你们学校不是有卫生室吗?我想向你们学校捐一些药品,然后呢,我们可以建立长期的业务关系。”方心宁说:“这是好事呀,不过,卫生室的事是任校长负责的,我只管教学。”田三菊说:“我……想先听一下你的意见。”方心宁说:“那还用说?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了,哪个学校也不会拒绝你这份好意的。”田三菊说:“那我们找个地方具体谈谈?我请客。”

    方心宁面露难色,推说得跟潘校长汇报了才行。

    田三菊说:“你说了就当了,你也是校长嘛。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她大方地拉起方心宁要走。方心宁忽又担心刘墅见了不雅,扯掉对方的手,说:“行行行,我叫上刘墅,咱们一块儿去。”田三菊说:“你是怕我吃了你呀?走吧,谁也不叫,就我们两个。”方心宁说:“我,我今天约了女朋友,所以我还是……”他凭直觉感到了田三菊对自己表现出了不应有的热情,要不的话,她是不会用这样一个借口来找自己的。想到这些,方心宁才说了一句试探性的话。

    果然,田三菊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但很快又平复下来,问:“不是说还没有找对象吗,哪里又蹦出来个女朋友?”方心宁相信自己刚才猜对了,说:“正因为刚认识,所以才不敢耽误……”田三菊说:“哦,是这样,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后会有期吧。”

    没有更多的客套,田三菊噔噔地离开了方心宁的办公室。

    短短这几分钟,方心宁就被弄出一身汗来。田三菊做事风风火火不给人一点儿思考的时间,弄不好露了马脚,既害别人,又伤自己。

    刘墅听到犹如一阵风的脚步声近了又远,知道田三菊要走了,追出来说:“坐一会儿?”田三菊面无表情地说:“有事。”走了几步,又转身问刘墅:“他真有女朋友?”刘墅说:“你是说方老师吗?喜欢他的人可海了去了,说他没女朋友,鬼信。”田三菊“噢”了一声,下楼去了。

    这下又轮到刘墅坠到雾里去了。她可是表姐给自己介绍的对象,有事没事的来盘问别人有没有女朋友,是何意思?他打电话向表姐金亚男汇报了这件事,并再三表示自己打心底同意与田三菊的事。金亚男说:“表弟,你放心,只要你同意了,这事就成一半了,因为这几天忙,我还没工夫跟她说。我现在就去找她。”

    “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药贩子吗?还这么神气。”刘墅又发起无名之火。可实际想一想,要是人家果然不同意呢?(未完待续。。)

25

    肖叶蒙一直牵挂着自己的闺蜜,就拨通了纪红飞的手机。纪红飞正休息,纪妈妈拿起手机到病房外面接听。纪妈妈对肖叶蒙说,她们已经从辛成转到省城来了。纪红飞最近总是要死要活,非要回泰云上课不可,说宁可倒在讲台上,也不死在手术台上。

    枯燥无聊的求医生活,加上对学生的挂念,让纪红飞整天唉声叹气,常常莫名其妙地哭。纪妈妈文化不多,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陪女儿掉几滴眼泪,也不能多做些什么。

    自从纪红飞生病住院以来,纪红飞的爸爸纪连中倒是来看过一次,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纪妈妈对他早失了信心,所以他不来倒也清静。可每天只有她们娘儿俩在病房中黯然相对,能不更增添些愁闷吗?

    肖叶蒙来到方心宁的办公室,还没开口就先叹气了。她的不开心还常常表现在动作上,举手抬足带着气恼,弄得桌子椅子呯呯乱响。

    方心宁注意到她了,就问:“王利威又惹你了?老夫老妻,还这么动感情。”肖叶蒙说:“跟他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习惯了,何况他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我是在为纪红飞发愁。”她把纪红飞那边的情况跟方心宁详细说了说。方心宁听了之后,心里五味杂陈。他真的无法忘记两年来纪红飞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他甚至想,如果可能,宁愿自己去替她生这场病。

    肖叶蒙说:“现在钱也是个大问题,除去她妈凑的一部分和学校捐的,至少还得有二十多万的缺口。”方心宁更着急了,他如何不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帮纪红飞一把?只是一考虑到自己是个整天身处校墙之内的教师,他就很泄气。面对最想帮助的人,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痛。

    肖叶蒙在一边说:“今天回去,我再跟王利威说说……”

    程旭光进来。看到他们俩,关心地问他们在为什么发愁。肖叶蒙把纪红飞的事又简单地说了一遍。程老师吃惊地说:“真可惜了这孩子。对了,要不就让和进裕在报纸上帮着呼吁呼吁。”肖叶蒙说:“对呀,程老师,这个办法说不定真能帮她,我们的力量有限,可社会的力量大呀。”方心宁一拍桌子,恍然醒悟了似的,大呼“好”。

    程老师当即给和进裕打了个电话。

    和进裕听了老师的电话,一口就答应了。他就是有再大的困难。程老师交待的事他也得做,并且必须做好。说起这话来,还得再提到他当年跟着程老师上学的事。和进裕家在农村,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第一年参加高考,由于发挥不好,他落榜了,只得回家务农。程老师知道他是考场发挥有问题,千方百计地找到他家,耐心说服了他的父母。从田野里把他叫回来,让他回校复读,并帮衬着支付了些学费,隔三差五还给他买些生活用品。经过一年的拼搏。他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并在毕业后留在了省城。没有程老师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的他,他没有忘那份恩情。

    和进裕决定先亲自过去看看。

    那天。母女二人正在说话。纪红飞说:“妈,跟医生说说,让我回去吧!趁着还能站起来。去给学生上几节课,总比在这里等死强。”纪妈妈哭着说:“上课重要,治病更重要。你就好好配合医生,咱也好早些回去。学生们都等你回去上课,不治好病,就是回去这课也没法上。”

    和进裕在医生的陪伴下来到病房。他向纪妈妈母女自我介绍说:“我也是辛县的,是程旭光老师的学生,叫和进裕。程老师很挂记着你们,路远一时来不了,托我过来看望你们。”纪妈妈说:“快请坐。红飞,你看,大家都牵挂着你,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纪红飞说:“你就是和进裕老师?我听说过你的。”

    和进裕问了些有关治疗的情况,安慰她们:“省城现在治这种病并不困难,只要你安下心来,一定会康复的。”纪红飞满口答应,一定安心养病。

    送和进裕出来,纪妈妈又落泪了。和进裕安慰一番,并表示回去后会为她们想些办法,尽力帮她们解决些实际问题。他已经决心从他所熟悉的一个基金会里申请些钱来,帮帮这对无助的母女,也算是对程老师的一种报答。他这样说着自己的一些打算,希望纪妈妈不要太着急,可纪妈妈听不懂,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真心要帮自己的,所以一个劲点头。

    最后,纪妈妈说:“我能看出,你是个热心人。我还有一件事得拜托您。我家闺女现在一个劲地闹着要回去上课,说宁可倒在讲台上,也不死在手术台上。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她那班学生,每天都给他们写信让我去寄。我对这里不熟悉,一直没找到邮局,就只说已经寄了。其实,这些信都在我的口袋里放着。您要是方便,就帮着把这些信给寄了吧。”

    和进裕从业多年,有着敏锐的新闻嗅觉。他马上问:“能否让我看看这些信呢?”纪妈妈抖抖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打信来,递给和进裕。和进裕认真地读了一份:“太感人了,我能不能把它们选一部分登在报上?”纪妈妈说:“登在报上?”和进裕说:“对,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来了解和关注纪老师。如果更多的人来关心纪老师,我们还愁治不好她的病吗?”纪妈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点了点头。她不明白报纸如何能对女儿的病有帮助,但她觉得,只要对女儿的病有好处,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做。

    纪妈妈一直目送和进裕走到走廊的尽头。回到病房,她望着女儿,心里暗暗祈祷着,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和进裕带着这些信件回到辛县,深入泰云学校,到纪红飞所教的班里调查。一说起纪老师,她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流泪的,纷纷向他打听纪老师的近况。孩子的眼泪不做假,他们想念他们的纪老师。

    和进裕又采访了潘念刚和肖叶蒙,并专程拜访了老师程旭光。他想,这么好的一位老师,就是程老师不让自己帮忙,自己也一定要尽一份心。(未完待续。。)

26

    和进裕忙着采访纪红飞事迹的时候,程伟也来到辛县。他要找方心宁好好地谈谈。后院起火的滋味可不好受,最近他做什么都不能集中起精力来。无论如何,只有完全断了季梅婷对方心宁的想法,他才能安心。

    听说程伟要来,任南德老早就在校门口候着。程伟不止一次吹嘘过,给任南德在辛成市找个好职位,就如探囊取物,是件再容易不过的小事。程伟本来就是个好显摆的人,说的话有时还不容你不相信。也许正是这点指望,才让任南德对他如此殷勤,更何况他此时正失意,迫切需要改变一下处境。

    程伟一到,任南德就满面春风地凑上去。程伟大摇大摆地来到任南德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任南德的椅子上,目若无人地说:“我要见方心宁。”

    任南德就忙不迭地去找,没有忘记先给程伟冲上一杯上好的茶。

    找到方心宁,任南德说:“方校长,程经理在我办公室里等你。”方心宁问:“哪个程经理?”任南德用充满神秘威的口吻说:“程——伟——。”

    原来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是那个跟自己同窗了整整四年到头来却把自己的心上人抢去的混蛋!方心宁可不想见他。

    程伟左右等不来人,亲自找了来。他冷笑一下,把任南德支出去,说:“看来,还是你赢了。”看对方不理自己,他又说:“结了婚没出蜜月两个人就分开过了。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呀。”

    方心宁忍不住了,说:“你不反省反省自己,却又跑到我这里来找原因,这本身就是个笑话吗?”程伟说:“如果没有你的努力,她会跟我反目?”方心宁说:“应该说,没有你的扰乱。我们正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程伟说:“这也正是你扰乱我们生活的原因。”方心宁说:“前几天季梅婷是来过,但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讲,是我把她撵走的。爱她,就给她幸福,不是把人弄到手就万事大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有感情的。如果本来就打算欺骗她,你就不要奢望她会跟你行到更多……”方心宁越说越激动,他要把自己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程伟表情很严肃:“那好,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也请你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就一定能给她幸福。”

    方心宁说:“既然这样,你就没有必要来辛县这一趟。”

    程伟恶狠狠地看了方心宁一眼,气冲冲地出了门。

    在回辛成的路上,程伟心里依然乱糟糟的。能得到季梅婷,应该说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虽说是这之前让方心宁沾了些小便宜。但自从结了婚,他就渐渐地不把季梅婷放在心上了,起码是再也不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了。有时一看见她。他就很容易想到方心宁;与她在一块确实没什么激情,没了曾经有过的那种兴奋刺激感。现在想想,季梅婷虽则漂亮,高雅。又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可他们之间却一直有一种隔膜,无从消除。自己平时说话不很注意,有意无意间喜欢说些荤话。可因为季梅婷,自己再不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要改变这个习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憋腾人。就算是下定了决心去好好爱她。自己又怎样才能找回往日的那种感觉?又怎样才能让她重新恢复对自己的感情呢?生活就是一场戏,演给别人看,演好了很有面子,他想演好,可现在看来,这戏路不太适合他。特别是从季梅婷知道曹军的事以后,再想争取她的配合“演出”已经很难了。

    任南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了很久,认真地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程伟的后台很硬,如果能让程伟踏踏实实地给自己办事,别说泰云的校长,就是去辛成市任何一所学校做校长,都一点不用愁。

    不见程伟回来,任南德就到方心宁的办公室里看个究竟。听说程伟不辞而别,任南德立马变了脸,守着方心宁就骂娘了。这不是把老子不当人吗,临走连个屁也不放,就算有事求着你了,也不至于架子大到这种地步吧?

    方心宁心里也在生气。自己本来就让季梅婷伤透了,伤口还淋着血,现在程伟又来把那伤口再撕裂些,要看那淋漓的鲜血。他真恨不得找把刀来把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季梅婷的记忆全都刮干净,然后让程伟细细审查了放心。

    第二天,季妈妈受程伟的撺掇,竟然也来到泰云学校。

    做了多年的官太太,季妈妈还从来没为一件事跑这么远的路,而且是坐公共汽车。是啊,为了孩子,所有的母亲都一样,不辞辛劳。

    季妈妈好不容易找到方心宁办公室。

    “小方呀,季梅婷真的来过?”季妈妈问。

    方心宁看到季妈妈那张漂白了的核桃一般的脸,仍心有余悸。就是眼前这个老女人,把他的幸福全都生生给断送了。但出于对一个母亲的尊重,他必须认真地回答她的问话。

    “阿姨,季梅婷确实来过。” 方心宁说。

    “小方呀,你可不要记恨阿姨。都是阿姨不好,让你受了委屈。现在,阿姨好悔呀!要是……可是……”季妈妈用手绢擦拭着眼泪说,“现在,梅婷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你就劝劝她,让她好好过日子吧。要是离了,外面听着也不好听不是?你大人有大量,阿姨求求你。”她把手绢拢在手里,摆出做揖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当年被她给唬过,方心宁的脑海里有一个抹不去的印象。这印象如鲠在喉,让他有嘴却说不出话。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恨过怕过也曾暗暗诅咒过的老女人在自己的面前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哀求,方心宁觉得可怜可气又可笑。但凡有一毫的刁钻歹毒心,眼下绝对是一个绝好的报复时机。可方心宁不行。

    方心宁说:“阿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她,您放心。”

    听到承诺,刚才还愁苦欲哭的季妈妈竟能破涕为笑:“啊呀呀,我就说嘛,小方你不愧是个做老师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都怪我呀,老脑筋。我先代你季叔叔谢谢你了,回头一定到我家做客,啊?”方心宁答应着。

    出了门,季妈妈折回头来嘱咐道:“你要多说程伟的好,不要让婷婷一个‘骗子’一个‘骗子’地喊他,啊?你就明明白白告诉她,程伟从来没有骗她,就说是你让她产生误会了。”

    方心宁傻了,呆呆地地站在那儿,不知该怎样去接她这句话。(未完待续。。)

27

    已经知道目的无法达到,谁还有心思去追求过程?田三菊从泰云离开后,再也没提过向泰云捐药品的事。她的捐献本来就是有条件的。第一次相亲的时候,那个方心宁实实在在地伤了自己一回,现在自己再去主动找他,他竟然对自己依然这样不冷不热。

    她一个人在外闯荡多年,最是个有主见的人。自己怎会到了这地步?既然努力过了,又有什么可后悔?她径直来到县医院找金亚男。

    没等她说话,金亚男先开了口:“我表弟刘墅可是个好老师,现在是泰云学校的办公室主任。”

    田三菊也正要说这事儿,就顺水推舟说:“让金姐操心了。”她的意思不难懂。

    金亚男说:“这个你放心,包在姐身上,没问题的,另外啊,我与你任哥早就想开家药店了,你的春光大药店开得这么成功,到时候别忘了向我俩多传授传授经验,可不许保守哦。”田三菊说:“金姐对我一直那么爱护和支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金亚男喜形于色了,激动得声音发颤,仿佛马上就能开上心仪已久的小汽车一样。

    有所求,办事的效率就会格外高。金亚男马上就约了刘墅来,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里见了面。等田三菊和刘墅都坐定了,金亚男说:“我再郑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春光大药店的总经理田三菊小姐;这位,是泰云学校办公室主任刘墅先生。以后,你们互相之间要多交流多互助。你们早先也见过了,多聊聊,我还有事,先告辞一下。”

    包间里只剩下刘墅和田三菊了。

    刘墅说:“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泰云了?”田三菊轻轻笑了笑说:“没什么业务。”刘墅说:“你如果想跟我们学校的卫生室合作,你应该找任校长。有层关系你还不知道哩,任校长就是我表姐夫。我表姐就能当了他的家,何必拐弯抹角去找方心宁?”田三菊说:“不用,我已经改主意了。”

    服务员过来让他们点菜。田三菊主动地说:“今天我请你。”说着就点了两只清蒸大闸蟹和一份咖喱虾。刘墅连连挥着手说:“什么呀什么呀,今天我请你,给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嘛。”然后就点了宫爆鸡丁、红烧排骨、飘香羊排、糖醋鲤鱼等一大堆。田三菊劝道:“我们吃不下的。”刘墅说:“吃不下的打包,难得在外面吃顿饭。”刘墅又为自己要了一小瓶二锅头,田三菊要了一听饮料。

    刘墅问:“你们药店看上去挺红火。”田三菊说:“现在医院里药价高,老百姓愿意到药店去买。只是药店竞争也很激烈,我们店主要是中医在县城有些名气。刚开始做时特别难,因为原先的老板把药价订得太乱。老百姓信不过他。我现在还在继续消除他的影响。另外,现在有些药店往往向顾客销售些广告药和小厂生产的高利润药,我反其道而行之。拿老百姓当傻子的人,自己是最大的傻子。”刘墅说:“你真是有头脑,不过,药店投资是很大的,你哪来那么多钱?”说这话时,他用了极度赞扬的口吻。田三菊答道:“我要有那么多钱,就什么也不用干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借。贷,反正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就差没把自己卖了。”

    刘墅更觉得田三菊精明能干,原先对她的一些不好的印象瞬间消散了。田三菊给刘墅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土。尽管穿着入时,但却给人一种不协调感,一种从内泛到外的土,连涂口红穿高跟鞋都那么不着调。现在好了。他发现了她的好处,好像那不该叫做土,而是一种风格。是一种个性魅力。华丽的外表,传达着她的自信;精明的头脑,就是无尽的财富。哪位哲人说过,我们的眼前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从田三菊身上,刘墅还真觉得自己练出了眼力。他找到了宝贝,一件埋在土坷垃中的宝贝,一件连自己都差点儿打眼的宝贝。他望着田三菊,目不转睛。

    田三菊觉得在别人注视下用餐很不习惯,就不时让他吃菜。

    饭吃完了,刘墅点的糖醋鲤鱼之类的还根本没动过。

    田三菊有些遗憾地说:“这样有点浪费了。”刘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包,你带回去再吃。花不多钱的。”那架势,倒像一个暴发户。

    田三菊要结账,刘墅忙拦住她,把打包好的剩菜递给她提着,自己掏钱。

    收款的小姑娘朱唇微启,说道:“818。”刘墅一怔,这个数字超出他的计划两倍还多些。他牵强地笑笑,问:“没……算错?”小姐认真地重新核算了一遍,重复道:“818。”小姐还要说什么,刘墅怕田三菊听到,急摆手示意小姐不要再多解释。他把自己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还少几块钱的零头。好在小姐从他的表情上早看出了问题,就说:“这几块钱优惠你了。欢迎您下次光临。”刘墅心想,还让我下次“光临”?你们就这样一次把我“掏光”,让我“面临”尴尬?他还在心里计算,两个人就一顿饭,贵在哪儿?他可是一样一样算着价钱点的菜呀。

    算计不明白,他竟然一时难以释怀。

    来时刘墅怕骑辆自行车掉价,特地打车过来。田三菊的面包车店里有他用,所以也没有开过来。她迎面伸手去打车,一辆出租车悠然开到面前。刘墅身上已无分文了,如何打车?

    “算了,”刘墅阻止她说,“我们还是走走吧。”出租车司机看他们拦了又不坐,说了一句“有病”,呜地一声把车开走了。刘墅望着车屁股,指画着说:“你才有病,你全家人都有病,你赶紧拉你全家人去医院。”出租车司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他还在骂。田三菊在他身后只是笑。

    终于走到春光大药店的门口。刘墅执意要把那些菜给田三菊留下,田三菊坚决拒绝。刘墅也只好提着它们回泰云。他回头看看田三菊,想透过她的表情猜她的内心,可他还没走出两步,她已经钻到店里去了。

    是啊,此时的田三菊最大的愿望是赶紧找把椅子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进学校,刘墅首先看到的是方心宁,老远就喊:“方,晚上甭到食堂里去吃了,我请客。”说着,他举举手中提的方便袋。

    方心宁没说话,跟他笑了下匆匆地过去。

    刘墅想,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滋味?都说恋爱是件浪漫的事,可不会是提着这剩菜逛大街吧?如果浪漫就是这样,我宁可一辈子不浪漫,也省得把这两条腿给遛弯了。

    爱情真的就这样来了吗?刘墅渴望着,心里一点儿也不踏实。(未完待续。。)

28

    刘墅果然请来了方心宁。他肚子里有太多的话要找方心宁倾吐。他在宿舍里热了中午带回来的菜,又放上两盘新买来的花生,一盘甜的,一盘咸的。几个小菜摆满了小桌。

    方心宁说:“不许喝酒。”刘墅说:“就喝一小点儿,为了说会儿话嘛,就一小点儿。”方心宁问:“酒是不能喝,有什么高兴的事就快说吧,我也分享一下,我们就拿高兴当酒喝吧。”刘墅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今天,我请女朋友吃了顿饭,就你认识的那个田三菊,啦得还算投机。原先的时候,我还觉她得太土,今天说了会子话,竟没了那些感觉,你说怪不怪?”方心宁听了他的话,再看眼前这道菜,就明白了,笑道:“你倒真会做东,这一桌子无疑是从饭店里带回来的二手货喽?”刘墅说:“天地良心,这不是剩菜。我们两个谁也没动过筷的。当时我也没细想,就点,结果点的太多了,吃完一看,好几个菜连动也没动。另外,这花生,可是从合欢树下新买的,不过口味可能与原来不一样了,因为那里换人了,黄花生不干了。”方心宁说:“就算没动过,那也是剩菜呀,多亏有这两盘花生。”刘墅哭笑不得:“要不,我打电话让快乐餐厅给送几个新的吧?真的,一动没动,我敢发誓。”方心宁只是跟他开玩笑,哪会当真,笑着挡下他的电话。

    刘墅果然有说不完的话:“啧啧,她那个春光大药店经营得可真不赖。虽说时间不长,但好的开局是成功的一半。她所说的那些经营理念,很多我都是第一次听到。找个有钱的老婆省得受一辈子穷,你说是不?我刚来泰云的时候,还指望着比在黑山镇中多挣几个钱,可来了也没过几个月的好日子。现在倒好,工资降了不说。朝不保夕的,说不定哪一天树倒猢孙散,吃饭地儿再弄丢了,那才惨呐。不找个会挣钱的老婆,只能是自己多吃苦受累。我们做老师的,就那点儿工资,学校里还不及时给,从校外又弄不来分文。”方心宁问:“你什么时候变得悲观了?”刘墅说:“方,当初,你是最先来泰云的。那时学校的声誉多好?在下面一提泰云,哪一个不羡慕,哪一个不向往?可是现在,学校遇到这么多的困难,真是觉得有今天没明天。”

    刘墅说得正起劲的时候,方心宁接到张风打来的一个电话。张风告诉方心宁说,昨天的报纸拿出来了。

    报纸拿出来就拿出来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我们得交待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负责分发报纸的小毛老师不小心把报箱的钥匙给弄丢了。他知道任南德那儿还有一把,就去要。结果让任南德狠狠批了一顿,钥匙也没给。小毛是任南德招到泰云代课的,调整后,他专门负责分发报纸。年纪轻轻还没正式分配的他哪里受过这种训斥?哭鼻子抹眼泪地往回走。正好让方心宁碰上。方心宁问明情况,就去了任南德的办公室。难得的是任南德这几天居然常常到校。

    任南德说:“小毛孩子一点儿记性都没有,还干什么工作?来跟我要钥匙,有也不给。就为不助长他这种坏习气。”方心宁说:“他年纪小,办事毛糙,你不用跟他生气。你把钥匙先借我一用。一会儿我再给你送回来。”任南德笑着说:“方校长,我这里要是有,也就给他了,可是我的那一把也丢了。”方心宁没法再跟他说什么,你丢了说丢了的话,自己都没一点儿记性,却把别人臭骂一顿?你没年轻过啊?

    方心宁回去找到小毛,安慰说:“不用着急,钥匙没了就把箱子撬开,把锁铰了也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着急。”

    现在,小毛老师在张风的帮助下,终于把箱子给撬开了。

    可还是那个疑问:报纸拿出来就拿出来吧,也不至于还得打个电话下通知。这个张风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没等方心宁再去问,张风接着说:“你在哪?”方心宁说:“我在刘墅宿舍。”方心宁放下电话,对刘墅说:“张风这人,拿份报纸还至于打个电话。”

    二人正议论这事,张风拿着报纸风风火火跑来了。“你们快看,”人还没进屋,话先闯进来,“今天的报纸上有纪老师,一大版呢。”听说报纸上有纪老师,方心宁蹿上来,一把就抢过报纸。

    只见报纸上有一条大题目:“用泪水书就的信”。副标题是:“重病教师心系学生每日写信寄托相思。”

    在这篇文章中,记者先介绍了纪红飞得病的情况,又把她给学生写的最新的一封信附在后面。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同学们:

    当我给你们写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前面写的信你们已经陆续收到了。越是想到你们将看到我的信,我越是激动得不能自已。说句真心话,我已经好几次从梦中哭醒。我太想念你们了,你们一个个那么可爱,聪明,天真,活泼,正处在学习的最佳时期。我总觉得,在你们之中,就有我小时候的影子,所以每次看到你们,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可是现在,我却很长时间不能看到你们了,我觉得我掉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黑窟窿里,一个孤独的世界中。

    我现在躺在病床上才真正感觉到,有一个好的身体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你们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好的身体,就没有一切,更谈不让学习。有的同学早晨老是想睡会儿懒觉,就是起了床也不想到操场出操,想着各种办法少跑一圈两圈。纪律姑且不谈,这对我们的身体也是没有好处的。我们每天的锻练时间并不多,如果再把这点儿可怜的锻练时间挤掉,真是太可惜了。也许只有在失去健康时,我们才会深刻地体会到健康的重要。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我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有的同学老是把学习当做一项苦差使,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心地去对待学习。我们的家庭条件好,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往往忽视了最重要的事——学习。这是你们让我最为挂念的地方。

    爱学习吧,那是一件当下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没有理由不做好的一件事,也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李凤祺和王梅同学曾经给我打电话,说代我们语文课的老师教课风格你们不习惯。在我们整个学习阶段,我们可能会遇到几十个不同风格的老师。让每一个老师的风格都适合我们,是不太可能的。我们没法改变环境的时候,就要试着去适应它。你们一定要爱自己的老师,不要惹老师生气,要以心换心,让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到我们班去上课。

    同学们,生命多重要呀!生活多美好呀!让我们珍惜所拥有的分分秒秒,去好好地学习吧!

    致以

    最亲切的问候

    顺祝你们学习快乐

    深爱着你们的纪老师

    x年x月x日

    不读则罢,方心宁一读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感情,哪有心思再在这里与刘墅一块吃残羹剩菜。许多天以来压在他内心的一块无名石头终于露出真面目——那,就是对纪红飞的牵挂呀!

    张风这才注意到桌上的菜,抓一把花生在手,说:“刘墅,原来你也有大方的时候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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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介绍:
无家底,无背景,无关系的“三无”孩子,从来都只能把奋斗看作唯一的安全出口。 方心宁因从小的梦想做了一名中学老师。为了得到自己的女朋友季梅婷家人的认可,他下定决心去辛县新创办的民办学校去应聘。 在泰云学校,一直喜欢方心宁的纪红飞老师知道方心宁另有所爱后,开始主动接近另一同事刘墅。而随着与方心宁矛盾不断积聚,季梅婷想在感情上报复方心宁,竟与程伟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泰云学校因各种原因还是陷入了困境。就在此时,纪红飞突发重病。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刘墅带着无奈与痛苦离开了她。一段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恋情就这样匆匆走向灭亡。 善良而有责任心的方心宁毅然向纪红飞坦露了自己对她的那份情感。然而,他的善良还是没有挽留住纪红飞…… 事业与爱情的双重打击,让这个年轻人经历了思想的涅盘。慎重考虑后,方心宁决定与小学同学王静芝走进婚姻……方老师的婚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方老师的婚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