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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全文阅读

作者:凡休     方老师的婚事txt下载     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

    吃山鸡的快乐真是让方心宁高兴了半天。到了下午吃饭的时间,他才赶回家。娘和妻子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岳父王保森回自家吃去了。

    “你们吃吧,我今天去了果东镇,潘念刚请我吃山鸡,吃得太多,晚饭就不吃了。”方心宁很高兴地说。

    “你不吃也不早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白等了你。”王静芝说。

    “我没想到回来这么晚。弟媳还没回来啊?”他问。

    方母说:“说是安廷病得不轻,现在好些了,静芝让她在家里跟孩子多住几天。要不,劝他们在县城里找个房子,让你二婶来县城帮她看孩子?”

    “咱们让人家干什么人家就一定愿意?我们还住得这样,让人家租什么样的房子?”王静芝显然不同意。

    “这也是个办法,反正二婶在家也是看孩子。我帮她打听个小点儿的房子吧。”方心宁说。

    王静芝没再说话。

    方心宁就去了隔壁屋里整理资料,完善他心目中的《辛县教师行为规范》。一会儿,王静芝吃完了饭也过来了。

    方心宁问:“最近没去做孕期检查?”

    “没有,农村人,有几个做那个的?花那么多钱。”王静芝说。

    “为了孩子,花点儿钱就花点儿钱吧。”方心宁说。

    “说得轻巧,到现在我们连房子都没有,孩子生了,用钱的地方更多。这社会。没钱能行么?”王静芝说。

    方心宁觉得她说得也对,就继续整理资料。王静芝就坐在那里发呆。方心宁过去,把电视打开让她看。她还是坐在那里,过了很长时间,好像忽然才发现电视是开着的,过去关掉。然后,她又坐回原处。方心宁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愣神,只管写那“规范”,直到很晚才给方莉发过去。

    第二天起床,方心宁说:“我去帮你一天。”

    王静芝说:“不用。爹一会儿就过去。你跟娘吃了饭在家写东西吧。早饭我就在店里吃了。”说完。她就走了。

    方心宁到了娘的房间里,见娘也已经起来,就帮她收拾了下屋子,又搭把手做了早饭。

    方母说:“昨晚没跟她再吵吧。”

    方心宁说:“没有。”

    方母说:“咱要姿态高些。你看她怀着身孕。早出晚归。不容易。”

    “我知道。”方心宁说。他也不愿看到妻子这样劳累,可她一旦干起这么个店,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停下来。自己帮。她不让,自己能做的,当然也只有让着她些了。他对娘说:“我过去看看纪妈妈。饭你就别去做了,我一会儿买一些送过去。”

    “不行不行,买的不受吃,”纪妈妈说,“别让人家觉得咱有意不想做,我正好也活动活动身体。”

    方心宁没再坚持。他来到纪妈妈家里,看到没有家具的屋子反而显得大了些。老人家一个人正在吃早饭,一块剩馒头加一碗白开水,那盘咸菜一看就知道吃了很久了,盘子口沿上脏兮兮的。

    “妈,你怎么吃些东西。”方心宁说。

    “不想动弹,将就吃点儿吧。”

    “那你等等,我去街上给你买一点儿去。”

    “不用,这个不吃不白瞎?人老了,对吃已经没什么讲究了。”她死死拽住方心宁的衣角。

    方心宁真的好想哭。眼前这个老人,自己曾经心爱的人的母亲,曾经把女儿治病余下的近20万元转捐出去不求一声“感谢”的好心人,曾经被娘家人反复欺骗的可怜人,让他无法不动容。

    “你别难过,”纪妈妈说,“我老了,也没什么牵挂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纪妈妈看方心宁伤心的样子,反劝他。听得出,如果非说牵挂不可的话,方心宁也许就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方心宁别过头去,强忍住泪水。

    “我在想啊,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房子呢,虽说不大,可我也住不了。要不,你们搬过来住?”纪妈妈问。

    “那哪行?”方心宁说。

    “我呀,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了,什么房子不房子的?”纪妈妈笑笑说。

    “妈,我看你还是回我们那边去住吧。”方心宁出了个主意。

    “不行,你家里不是光有你和你娘啊,还有媳妇呢,哪个媳妇能容下跟自家没一点儿关系的老婆子在自家长住?我在你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纪妈妈考虑得确实很周全。忽然,他对她说:“昨天,我去果东镇敬老院看了位老人,也是一位老师的母亲。那里还真不错,工作人员都挺有爱心的。”

    “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你帮我问问,县城里哪家好。”纪妈妈说。

    方心宁想到武老师这方面也许了解得较多,就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果然,武老师当即就联系到了一家,接着开车过来,说现在就可以入住。纪妈妈当然高兴,简单收拾下,就跟武老师和方心宁住进了辛县第二敬老院。

    “好好好,非常好,我早就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了。”纪妈妈参观了食堂,活动室,高兴地说。纪妈妈以前在商场工作过,现在每月多少有点儿退休金,方心宁让武老师帮忙把她的房子再租出去,补贴着交费绰绰有余。武老师欣然答应,把纪妈妈给她的房子的钥匙好生收了起来。

    “太感谢你了。”办完手续,方心宁握着武老师的手说。

    “别说感谢,以后我们俩都别说感谢。纪妈妈是你前女友的妈妈,你对她都这么好,帮她做了那么多,我又做了什么?要跟我再说感谢,就是骂我了。”武老师很真诚地说。

    方心宁要请她跟她丈夫吃饭,可她说什么也不去,把方心宁送下就走了。

    回到家里,方心宁见娘从欣阳小区才回来,就扶她回屋里坐下休息。

    “要不,就让我姐来帮几天吧?”方心宁说。

    “你还说,她一大家子人,能来得了么?”方母说。

    “像她那样的,还得让别人做饭,不如进敬老院,”方心宁说的这个‘她’是指王静芝的母亲,“今天,我把纪妈妈送到第二敬老院去了,那里条件可好了。”

    “我去还差不多,让她去不行,还有你老丈人呢?还有你媳妇,他们能愿意?”方母说着就去做饭了。

    方心宁抢着做,娘不愿意,他只好给娘打下手。晚饭做完,王静芝也回来了。

    方心宁忙给她拿了座位坐下。王静芝朝他翻了下白眼,说:“又做亏心事了?”

    “我有什么亏心事可做?我不是看你累了么,还带着孩子。”方心宁想活跃下气氛。

    王静芝没理他。

    “今天,”方心宁说,“我把纪妈妈送到第二敬老院去了,那里条件真不错,老人在那里可受照顾了,身体不好的就更适合了,吃饭呀,洗衣服呀,看病打针呀,都有专人负责。”

    方母示意他不要讲了,可他没看见。“真的,”他继续说,“还有活动室,里面下棋,打牌,锻练身体,样样能行。”

    王静芝把筷子“啪”得一声放到粥碗上,叫道:“还说没做亏心事,这不是去孝敬你前丈母娘了么,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你亲丈母娘你管过么?”

    方心宁说:“我的意思就是想说,把咱娘也送过去。”

    “你甭又说好听的,不小心露了马脚,再编什么我也不相信。”王静芝说。

    “他是这个意思,刚才跟我说过,可是,你娘去不合适,还有你爹呢。”方母替儿子说话。

    “这是做饭做够了吧?”王静芝突然又把矛头又指向婆婆。方母面露窘色。

    “我可真是好心好意。”方心宁解释道。

    王静芝不再言语,坐了一会儿,突然双手捂面,嘤嘤地哭着回了隔壁。

    方母脸色很难看,方心宁就问:“娘,你觉得不舒服么?”

    “有点憋得慌。”方母说。

    “我们去医院吧。”方心宁说。

    “老毛病了,不用,等有时间,我去抓侍中药吃吃。”方母说。

    “等什么,明天中午,我下了班就陪你去春光大药店。”方心宁说。(未完待续。。)

30

    方心宁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他在反思自己的婚姻,想弄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王静芝是跟人订过婚的,因为对方的花心才散了亲,之后就一拖再拖,二十**岁了才嫁给方心宁。要知道,男孩女孩不一样,在农村,这个年龄是“不好出手的货”,要么找个离异男,要么找个老光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被挑拣的可能。自己答应并娶了她,不说感恩戴德的话,也总不能到了如此离谱的地步吧。当时考虑了很多方面,特别是考虑了母亲的身体和心愿,自己是降低了期望值的。可是现在,他实在不愿多想了。

    当然,只要自己不去计较,日子也便这么过。

    陈新又来找方心宁,说有家长给他打电话,嫌他化学讲得太快,学生跟不上。他先是承诺自己会慢下来,然后又说到语文。“你们语文是不是有点儿慢呀?那位家长说两个语文老师有时讲重复的内容。”

    “哦,这我还真没考虑到。不过我们也在加快进度。”

    “那蔡洁,你不跟她说说?”陈新问。

    “好,我一会儿就跟地说。”

    “方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好像很女人缘啊?我是真心求教,你别伤我啊。”陈新摆出一副可怜模样。

    “我有什么女人缘?”

    “就是女人都愿意跟你说说笑笑,愿意跟在一块儿做点什么工作,可就没一个愿意跟我搭腔的。太惨了吧?”

    让他这一说,方心宁也一时忘记了王静芝给他带来的不快,端坐了身子,把两支胳膊重叠了平放在办公桌上,说:“那我可得给你上上课。跟女人来往,你要懂得什么是‘发乎情,止乎礼’,第一,我喜欢女人,只是欣赏她们;第二。我尊重女人。总是仰望她们;第三,我善待女人,绝无半丝邪念。对于女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在刚开始跟她们接触的时候。她们需要你看重她。但又特别需要距离,需要尊重。你想想你自己,有没有做到这些?就你。那‘化学’眼神,恨不得把人家马上化成水装到你的器皿中,供你随心所欲地做实验,供你自由自在地享用支配,哪个不怕被你融化?”

    “这些……她们真的能感受得到么?”

    “当然,这个不需要科学仪器,用动物的本能就直接检测到。”

    “这样啊,那怎么才能……”

    “好了,陈老师,这节课我只能教你这些,要细听端详,且听下回分解。”

    刚好蔡洁也来了,陈新不好意思再呆下去,红着脸跟她点着头,竭力地揣摩着方心宁所说的那种眼神,瞄着她出了办公室。蔡洁被他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

    “我们的进度确实得加快了,本学期我们要把下学期的内容提上来一部分,否则下学期时间短,任务重,就太紧张了。”

    “好的,老师,”蔡洁说,“那语法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要不要专门拿出一节课来讲?”

    “专门的复习当然必要,但更重要的是什么?不知在《初中语文新课程标准》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词语,叫‘随文学习’,这就是处理语法的最好方法。”

    “是在文本阅读的过程中,结合具体的语言环境来学习?”

    “对,这才是语文正道。”

    “老师,我记下了。”蔡洁边说边记着。

    中午下了班,方心宁记得要陪娘去春光大药店。他快速回家,打车前去。

    田三菊刚好在。她一见方心宁,热情地迎过来,扶着方母进了店,喊大舅快快来瞧。

    那瘦老仙大舅过来,听完方母陈述,就号了脉,慢腾腾地说:“先吃几副药,调理调理。”

    田三菊把方心宁叫到他的办公室说话。方心宁想起刘墅的话来,就想劝劝她,说:“田经理,你家刘墅现在很是了得,又当了领导,真是八面玲珑前途无限。”

    “他呀,几斤几两我知道。”田三菊说。

    “你们现在想什么有什么,大家都羡慕嫉妒你们呢。”

    “方老师,你相信眼缘吗?可能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第一眼恋人’,就是第一眼看中,终生难忘的一个人。”

    “是么?”

    “就比如说我们俩吧,我打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满心舒服,这就是眼缘……”

    方心宁知道她的下文要说什么了,就问:“很长时间没过来,隔壁刘菲她们怎么样啊?”

    “你还提她?”田三菊忽然凑到方心宁跟前说,“她好像要出事啊?”

    方心宁往后靠了靠,惊奇地问:“她会出什么事?”

    “出什么事,出了你想不到的事,她跟你那个同学……”

    “谁?”

    “邵什么哲?”

    “是邵云哲?”

    “是他,好像……”

    “怎么这样,人家刘菲还是个小姑娘啊。”方心宁几乎是冲出来。田三菊一把没拉住他,直后悔不该多嘴。

    方心宁几步来到光大焦化厂筹备处,推门而入。果然,邵云哲正在里面,跟刘菲紧靠着坐着亲密地说话,见方心宁进来,二人匆忙起身。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心宁问邵云哲。

    “啊,我,那个,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啊,我帮他们厂办手续呢。”邵云哲说。

    方心宁过去一把扯住他,拉他来到门外,问:“你这样,冯海萍知道么?”

    “方心宁,你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工作的,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要不你去问菲菲。”

    刘菲过来,对方心宁说:“方老师,我们没什么事,真的……只是业务关系。”

    方心宁此时也真不想多事,对邵云哲说道:“你来了也不让我知道,走吧,到我家吃去。要不,刘菲也一块儿?”

    邵云哲说:“我得赶回去,下午两点有个会,下回来,一定叨扰,一定。”

    刘菲也说:“我简单吃点儿还得加班。”

    然后,邵云哲真的坐上车走了,那刘菲目送方心宁。方心宁只好回到春光。

    田三菊正吓得不知怎么好,见方心宁一点儿没事才放心。

    “你误解了,他们没事儿。”方心宁对田三菊说。他不愿意再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同学怎么样。

    方心宁接着娘,就回家了。一路上,他在想刚才邵云哲这个小插曲——这真是要颠覆自己对婚姻的看法啊,有一个好端端的家庭还不够么,什么动力让邵云哲如此作呢。(未完待续。。)

31

    李长江又把方心宁叫到他的办公室里,高兴地说:“你知道了么,我们的课题被评为省级优秀课题了。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要给你记一功,现在先口头表扬一次,另外奖励一次聚餐,由你牵头,把所有有功人员聚到一起吃个饭。我另有别的饭局,就不过去了,你给大家解释好。是让万校长跟你们一块儿去呢,还是完事之后让他过去签单?”

    “谢谢校长,只让他去签单吧。”方心宁高兴地说。校长可真懂部下的心思啊,方心宁为此而高兴。因为这是自己那些加班加点的工作没有白费,这是学校承认了自己的工作,是领导心里有数。他马上回到办公室,低声对蔡洁说:“今天,我要请你吃饭。”

    “好啊,可为什么?能先透露一下原因吗?”

    “没原因。”方心宁说。

    “无缘无故?”蔡洁盯着他问。

    方心宁笑了,说:“怎么能无缘无故?前几天,校长让弄的课题,被评为省级优秀课题了,校长一高兴,许诺我们一桌大餐。”这激动的声音立时引起整个办公室的人注意。

    “就一桌呀,我们怎么办?”“都谁去啊?”大家纷纷打问。

    方心宁这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他,忙恢复平静,说:“各位老师,难道就不能让人说一回假话吗?”

    “唉。”“早知道学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奖励。”“骗子。”大家纷纷说。

    “但是,今天,还真不是骗人的,可学校就签单一桌。”方心宁重又认真地说。

    马华起身认真查了下人数,说:“这办公室里不正好么十个人?一桌刚刚好啊。”

    “虽然你们都没插手,可当初人家校长提过名的都得有份吧?刘墅?张风?”

    “那也行啊。将就着坐吧。”蔡洁说。

    “不过,我得明确一点,这回最大的功臣是蔡老师,人家帮我上课,我才有时间整理材料,至于大家么……呵呵,可不许再扩大了,”方心宁嘱咐道,“可去哪儿好呢?”

    “那我给个建议吧,”马华说。“双喜大酒店,就是原来的红霞大酒店。”

    “开业了?”方心宁问。

    “早开业了,重新装修,换了新老板了,徐敏华他们带团常在那儿吃。”马华说。

    “那就双喜大酒店了。下午下班酒店集合,”方心宁说。“现在时间。马上工作。”他还真想看看张老板的红霞大酒店现在改成什么样了。

    且说王静芝抽了个闲空,跟老爹在馒头坊里梳理了下账目,这么个小店,居然平均一个月挣**千元,这还是头几个月做得不如这几天好。这几天,王保森主动给一些大点儿的饭店送货。使销量大幅上升。

    “孩子,你这个店真干着了,我做了一辈子买卖,真没挣得这么舒心。虽说劳累点儿,可操心不多。他方心宁就是好几个月也挣不够咱一个月赚的。靠他,你这辈子甭想过好日子了,要啥没啥,还整天跟个圣人球蛋一样。以后,咱不要看他脸色,他那样花心,你不能太稀罕他。他那些事要是让咱们村里知道了,得笑咱八辈祖宗!”

    “总是说他花心,你见着了?”王静芝不耐烦地说。

    “当然,先不说他以前那些事,现在跟一个叫蔡洁的小姑娘胡勾搭,我都见过好几回了。”

    “反正我没见。”

    “我是没相机给你拍下来。”

    “给你新买的手机就能拍。”

    “那你教教我。”王保森掏出手机,拨弄着说。

    这边,语文办公室里的老师们,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终于熬到放学,铃声一响,办公室里几个人“嗷”地叫起来,引得其他办公室里人往里面看。蔡洁跟方心宁相视一下,没奈何。他们只担心人员超太多会无法收拾局面。

    方心宁给王静芝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双喜大酒店吃饭,学校请客。然后用自行车载着蔡洁先去了酒店。好像今天的事就是他们俩的,他们得先去,然后欢迎和招待好来宾。

    双喜大酒店秉承了原来的风格,以红色为主基调,像是个婚礼现场。

    蔡洁问:“老师,你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就换来这么一顿饭?”

    “你要知道,有些东西,表面上看是不等价的,但个人内心还有很多东西去平衡。我从来不去想是不是吃亏,因为吃亏的事常常在不经意间给自己留了一条路,说不定哪一天真会用到。”方心宁解释说。他看着饭店崭新的装修,想起张老板,想起张量,不知他们现在可好。

    果然,大家不长时间就到齐了,而且好像还超了一人。

    蔡洁指着牛真龄问方心宁:“老师,这位咱们好像没请吧。”

    “你怎么来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事你就来掺和。”方心宁过去质问牛真龄。

    “啊?喝酒的事啊?有酒请不到客人,你不觉得丢人么?我是来给你捧场的,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大家哈哈大笑。方心宁也无奈。

    入座了,张风主动给大家排座位,先把方心宁按在上席,然后让大功臣蔡洁在他身边坐了,让肖叶蒙在方心宁的另一边坐了,其余自觉按年龄坐下。本来就是天天在一块儿的同事,才没有一点儿的拘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气氛已经无法掌控了。

    “下面,有请蔡洁小姐,敬她的导师方心宁三大杯。”张风起身叫道。

    大家起哄鼓掌。

    “我已经行了,不能喝了,谢谢大家的美意。”方心宁说。

    “要不,我跟老师平喝吧。”蔡洁主动说。

    “蔡洁,你老师对你不薄,你对你老师也挺好,你二人喝个交杯可好。”张风说。

    “交杯,你们俩必须喝个交杯!”牛真龄早就喝晕乎了,突然来了一句。

    大家更起哄了,一起嚷道:“交杯!交杯!”

    万事都因凑巧。王保森给双喜大酒店送来馒头,听王静芝说方心宁在这里吃饭。他想知道方心宁到底在跟什么人吃饭,就一间房一间房地偷看。

    一个饭店管理人员,是个穿西装的年轻小伙子,看他鬼鬼祟祟地,就过来唬问:“干什么的。”

    他说:“送馒头的。”

    那人看他手里拿着馒头簸篮,很有些疑心地走开了。

    王保森来到方心宁他们房间门口的时候,方心宁跟蔡洁正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喝交杯酒。王保森可气炸了肺,把簸篮一扔,就要往里面冲。但他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要先留下证据。他慌忙掏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里面的人居然一点儿不知道。

    刚才那个穿西装的小伙子又过来,阻止他偷拍。二人就吵了起来,也惊动了里面的老师们。小伙儿怕客人不高兴,把王保森死命地拉下去了。马华赶出来,追过去看了会儿热闹,回到房间说:“一个送馒头的老头在我们门口偷拍。”

    方心宁听到,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他要看看是不是王保森,可大家谁也不让他出门。

    肖叶蒙说:“不要因为一个老头子搅了我们的兴致,来来来,继续,还没交完呢。”(未完待续。。)

32

    方心宁在饭店里喝得真不少,但他还很清醒,特别是他听马华说有个送馒头的在偷拍,他的酒就消去大半。他猜那人肯定是王保森。

    吃完了饭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娘已经关门休息,王静芝也已经上了床。

    “玩得很高兴?”王静芝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还好。”方心宁说。

    于是,两个人就休息了,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方心宁还没起床,就听得有人敲门。方心宁利索地起床。门一下被外面的人推开,接着,方心宁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他娘的,穷小子,你敢欺负我闺女,是你瞎了眼了。”接着又是一拳。方心宁已经听出来了,打他的人是老丈人王保森。

    “爹,你干什么?”王静芝快步出来,挡住他老爹。

    方母出来,拉住亲家,问:“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你问问你儿子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王保森喘着粗气说。

    有老师听到吵闹,都出来看。马华过来,对王保森说:“大叔,你误会了,昨天晚上我跟方老师在一块儿,真没什么事儿。”

    王保森气势汹汹地说:“怎么,一伙的是不是?我这回可是有照片。”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递给方母。方母不看便罢,一看,叫了声“哎呀”,跌倒在地。

    “娘,娘……”方心宁急忙去扶方母。

    “你这孩子,唉!”方母恨恨地闭上眼,不愿再看儿子一眼。

    “咱们去医院吧。”方心宁使劲地扶方母,马华和王静芝也过来帮忙。王保森站在那里不说话了。表情绷得紧紧的。

    “我哪儿也不去,扶我要回屋。”方母一下甩掉儿子握着她的手。

    大家只好把方母先扶进屋,看热闹的老师也散开了。

    王静芝忍不住抹起眼泪。她对爹说:“你闹什么?这样对你好么?”

    “好不好咱不能受人欺负。”王保森说。

    “你误会了,真的大叔,昨天大家在一块儿喝酒,那么多人在场,能有什么事呢?”马华说。

    方心宁抹一下嘴角的血,心里后悔死了,责怪自己昨天做的是有些过火。他没想到自己当年让程伟拍了照片,现在又让老岳父给自己拍了照。他没有说话。甚至在心里狠狠地教训自己:活该。

    王保森嘟嚷着往外走:“事儿完不了,我还会找你们领导的。”

    王静芝觉得对不住婆婆,央求婆婆去医院。

    方母说:“只要你们不闹,我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去店里看看。也别让你爹再发那么大的火了,对他身体也不好。”

    王静芝答应着去了。

    马华见方家母子也没什么事。就回宿舍去了。

    方母对儿子说:“心宁。这事可是你不对,可能你们是闹着玩,但玩也得有个度。你那岳父对你的成见本来就不浅啊。”

    “是,娘,我记住了。”方心宁说。

    “你吃点儿东西去上班吧。”方母说。

    “那你呢?”方心宁说。

    “我没事的,忙你的去。”

    “那你今天就不要去欣阳小区了。我买一点儿送过去就行。”

    “还有家里呢?”

    “一块儿买吧。”方心宁说。他把饭热了下,盛了一碗端给娘。

    方母接过来放到旁的小桌子上,说:“去吧。”

    方心宁什么也没吃,就去上班。校门口。万青东在值班,看见他,说道:“你们昨天玩得很高兴啊,我去结账的时候,一个个东倒西歪。是不是喝过了头了?今天又跟老岳你吵了嘴?”

    方心宁苦笑一下。

    半道上,刘墅迎过来,问:“怎么得罪岳父大人了,还挨了两拳?”

    “谁告诉你的?”方心宁问。

    “我是知道最晚的,过来关心你一下。”

    “谢谢你的假情假义。”方心宁想快点回办公室。

    “哎,别不识好人心哪,我真是好心。”刘墅追着说。

    进了办公室,方心宁发现屋里的几个人都看自己,顿时感觉到刚才刘墅说的话不虚。

    方心宁静静地坐下来。蔡洁也在她的座位上静静地坐着。

    方心宁又想到早晨的这一顿懵拳,实在来得让人痛恨,让人咬牙切齿。他总得问个青红皂白吧?如果这样动不动就下狠手,自己哪里还有一点儿尊严?

    王静芝来到馒头坊,毫不客气地对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好当初不让我嫁给他呀,现在又这样整他。看不顺人家离婚就是了,别这样折腾人家。”

    “你说什么?我这不是为你好?当初跟那家退婚是因为什么了,不就是因为那小子花心,现在这个又这样,你不生气,我还受不了呢?”

    “人家马老师不是说了么,闹着玩的。”

    “那马老师能向着你说话吗?”王保森把眼睛瞪得溜圆。

    蔡洁知道方心宁这样是不能进教室,就自觉去上了一节课。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没人,她才拿了块湿巾对方心宁说:“嘴角再擦一下吧。”

    方心宁说:“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眼看放了学,他骑上自己行车,到一家熟食店买了些吃的,先送丈母娘那儿一份。他敲了敲门,静芝娘应声开了门。

    方心宁叫了声娘,进了门,把买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过来,”静芝娘说,“我知道,静芝没你有文化,可既然你们结了婚,那就得懂得些夫妻规矩,不该乱来的不要乱来,再跟人家小姑娘胡咧咧,对谁都不好。”

    “娘,我真没有……”

    “有还是没有,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不能再犯。昨天,你爹让我看了手机,我都气得半宿没合眼。你可不能欺负俺呀,呜呜呜……”她竟哭上了。

    “我……”方心宁想说什么,可又觉得对她说什么都无益。

    “我们静芝是受过欺负的,所以我们格外放不下心来,你也该明白。”她又说。

    “我不会欺负人的。”方心宁说。他感觉嘴角生疼。

    从欣阳小区出来,方心宁在小区门口站了好久。真的,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路是怎么走的,本来看着是光明的,是笔直的,可走着走着就黑了天,就拐了弯。

    他突然一阵狂笑,笑自己的可悲。周围的人看他如此怪异,早就绕着他走了。

    但他还不能在这里久留,他还得赶紧回家。家里还等着他的饭菜。

    方心宁急急地赶回家。王静芝已经回来了,十分忧伤地看着他。他拿出盘碗,把买来的东西分装了,扶方母下来吃饭。

    没人说话,饭很快吃完了。方心宁抢着收拾了碗筷,想出去走走。王静芝拦住他,引他来到他们的房间。

    “我知道,我真是有点儿配不上你,可你也不要太过了呀。”王静芝说。

    “我说什么呀,你也不相认我?我真没做什么,真的。”

    “爹每天都跟我说,我原先也不十分相信,可照片不会是假的。你也不用分辩,我想你的心里应该最清楚。”王静芝说。

    方心宁把脸埋进双手。他确实已经觉得没必要分辩的了,不只是跟岳父岳母,就是跟王静芝也没什么可说,她根本也不让你张嘴。特别是王静芝一提什么“照片”,他自己都想骂自己,不管她是不是误解了,你自己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了第二次,说给谁听都会被嘲笑的。(未完待续。。)

33

    刘墅对优质课评选十分上心。他抽的课题是《记随天寺夜游》。请方心宁帮他设计了教案之后,他又在班里试讲了多次。到了比赛那天,他还请方心宁陪他同去。

    比赛安排在一处乡镇中学,赵芳是评委之一。原来,赵芳已经被抽调到了教科室,经常被邀请参与教研室的各种活动。其实有熟人刘墅更易紧张,他特别怕自己的笑话被传出去。

    方心宁说:“赵老师在心里已经把你打成一等奖了,剩下的两个评委,你再争取一个就好了。真是幸运。”他是想让刘墅放松。

    赵芳也说:“我听方老师说你在普通话方面下了很多功夫,那就好好讲。”

    方心宁挨着赵芳坐下听课。

    虽然赵芳和方心宁的话说着轻巧,刘墅答应得也很轻巧,可当他站上讲台时,他仍旧出问题了。他张嘴就说:“同学们,今……今……今……”那个天“字”就是说不出来了。

    赵芳被他急了一身汗,直且眼睛去看方心宁。

    方心宁说:“我早知道他还是会这样。”他忙从包里利索地拿出一张纸,展开,举在手里让刘墅看到。刘墅求助的眼神已经到了,看到了那几个大字:“优质课是个屁,放出来就没事!”

    刘墅会心一笑,慢慢地说:“今……天,我非常激动,激动得都有点口吃了。在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今天,苏轼写下了我们马上要学习的这篇文章,而就在作者写这篇文章的四年前,当时震惊全国的乌台诗案,让作者险些丧命。出狱后,作者被被贬到黄州写下这只有短短84字的小文章。表达出了作者微妙而复杂的情感,是我国文学艺术殿堂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宝……”

    然后,刘墅用了方心宁《三峡》中的一些具体做法,整节课发挥了学生的主动,也体现了老师对课堂的把控能力。

    下了课,方心宁和刘墅要回学校。赵芳送他们出来,说:“本来是一件很神圣很严肃的事,让方老师这一弄,我们的赛场成了方便之处了。刘老师呢,今天放得很痛快。我们被熏得很无奈。”

    三人哈哈大笑。

    在回校的车上,刘墅仍抑制不住激动情绪,侃侃而谈他当时最满意的地方。方心宁听着,却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到,苏轼的文章已经达到凌驾于生命之上的高度。所以才把贬谪生活看得那样淡。其实一个伟人,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做为伟人的脚步。是无人能给他停下来的。

    想到这些,方心宁心里很高兴,所以不自觉地笑出声音。

    “怎么样,方,我这个地方处理得怎么样,还行吧?”刘墅以为方心宁的笑是对自己的赞成。

    方心宁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让万青东看到,老远就喊他们:“你们可回来了,赶紧安排学生,准备往新教学楼上搬。”

    这时。已经有往新楼上去的学生了。他们俩赶紧回班里,按照学校的统一安排进了新教室。因为新楼里设施齐全,桌凳也是全新的,用了不到一节课,就全部搬完。

    方心宁回来语文办公室。大家正谈新楼的好处。

    “看来,任南德还是干了点儿好事的。”一个老师说。

    “是啊,要是他胆子小了,恐怕我们再过十年二十年也用不上这崭新的教学楼。”另一个说。

    “方心宁,”肖叶蒙过来说,“这任南德可是你推荐的,胆子也忒大了。”

    “怎么了?”方心宁很奇怪地问。

    肖叶蒙放低了声音说:“基金会的会长才让他做了几天,已经有人举报他答应资助自己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了。”

    “真的?”方心宁听了很吃惊。他觉得任南德已经犯过一回错误了,在类似事情上再犯的可能应该是不大的,可这人怎么就不可救药了呢?

    肖叶蒙说:“今年资助的孩子有10考大学,我们要再补充10个,可现在他已经占去了一个名额了。”

    这种事让方心宁这个举荐人可大失面子啊。他问:“谁举报的?”

    “他样家的邻居,这个邻居的孩子是你们去年考查贫困学生时去掉的一个学生,叫梁子军。”

    “我有印象,这个梁子军家里是不太富裕,母亲身体不好,在家做饭,父亲打零工,但他们城里有几间门面房,正出租着,年收入还是可以的。”

    “是啊,他邻居家的条件比他还好呢,当时也不在考查之列,现在居然已经拿到资助的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过了年厂里还要审查帐目的,不用担心。”方心宁说。

    “人家还等着厂里答复呢,说如果基金会没有真事儿,他就在网上给曝光。”

    “那我给任校长打个电话问一下。”方心宁说。

    “我们还是去他家一趟吧,电话里也说不明白。”肖叶蒙说。

    “好。”方心宁答应道。

    下了班,两个人来到任南德在欣阳小区的家里。金亚男也在家。

    “你们任哥到现在还没安排,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你们,还这么信任他。也亏他当了这个会长,有点事儿干,要不还不早憋死了?”

    “我们来问一下任校长,基金会增10个资助学生的工作已经开始了么?”

    “没有,”任南德说,“现在我在摸底。”

    “可有人反应,已经有拿到钱的了。”方心宁说。

    “谁?”任南德疑惑地问。

    肖叶蒙跟方心宁对视了一下,说:“有个叫梁子军的说……”

    “噢,我知道了,是他邻居对吧。这事……”任南德说。

    金亚男抢着说:“那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因为我表姐查出了乳腺癌……”

    肖叶蒙跟方心宁面面相觑,看来人家反映的问题**不离十,是真的。

    “她表姐夫听说我管着这个基金,就张嘴要求给他孩子弄一份。我说我一个人当不了家,就是行的话也得到过了年才开始审查。这就得罪他了,去亲戚家乱说。”任南德说。

    “人言可畏,我们也没办法了,就自己掏了5000块,打着基金会的名义,给了他,反正亲戚,也是该帮的,再说别人都往外拿钱做好事,我们都做了会长了,还能一我不拔?”金亚男说。

    方心宁黯淡的目光这时忽然亮了——要是这样,也不枉他推荐一回呀。

    “这可不一个小事,你们放心,这是善款,我是不会犯错误的。你们以后要多多监督我。”任南德开诚布公地说。

    肖叶蒙跟方心宁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

34

    馒头坊里,王保森又在给王静芝上政治课:“早知道在城里蒸馒头这么好干,我们早来就是了。现在你看,他方心宁家是吃在我们啊,还趾高气扬,一点不给面子。我真是看不惯他娘儿俩,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才行。”

    “你给找的好人家,你倒反悔了。”王静芝说。

    “是他让我反悔的,要不,趁早跟他离。”

    “离,我们能沾到便宜?”

    “吓吓他嘛,要不吓吓他,你一辈子在他手里吃气。”

    “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讲。”

    “不讲就不讲吧,你现在讲的也不少了。”王静芝说。

    中午的生意就是一阵,卖馒头的**很快就过去了。

    方心宁跟肖叶蒙从任南德家回来,打了一辆车,在馒头坊跟前停下,方心宁下了车。

    肖叶蒙说:“那我也下吧,走一走。”

    肖叶蒙心情是高兴的,说:“这事这样处理不错,得感谢你。”她主动跟方心宁握了握手。

    那边,王保森的眼睛尖,对女儿说:“你看,那不是那小子么,怎么又换了个娘们?”

    王静芝忙看去,果然看到方心宁跟肖叶蒙握手。

    “他们有正事,这算什么。”王静芝不以为然。

    “什么?这样还不算什么,你个傻闺女,你还得让他骑在你头上拉屎啊。不行,我得跟他讨个说法。”

    说话间,已经下车的方心宁忽然想起母亲不能做饭,都还等着自己买饭呢。忙挥手把那辆出租车又招回来。肖叶蒙听说他要去买饭,她也要去。

    王保森追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两又上了出租车,向反方向去了。

    “反了,这还了得,真是欺人太甚了。”王保森向女儿咆哮着。

    王静芝不明就里,也没多说话,做着手里的活。

    方心宁把一份饭菜送到欣阳小区,然后急急地又回到家。

    王保森说:“我估计,这家伙差不多该回来了。我得问问他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到处寻了一圈,看到拉卷帘门的一要大铁钩子挺顺手,拈起来就走。王静芝忙阻拦,可他如疯了一样,哪里听她的。

    王保森像一阵风一样。去了教师公寓。

    王静芝见他如此模样,一急。追了没几步。就觉得肚子疼,忙捂着肚子蹲在路边。好在卖花生的黄锋外甥远远看见,招呼着冲过来,赶紧打了120。

    不几分钟,王保森已经到家,进门就问:“你说。你刚才你去了哪里?跟谁在一块儿?”

    方心宁刚把饭放到母亲屋里,回自己房间洗把脸,见丈人凶神恶煞地进来,不知怎么回事。

    王保森见方心宁不说话。瞅见边上有个暖瓶,一铁钩就砸了。热水四溅,方心宁尖叫了一声。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跟谁一块儿去的?快说,你这个王八蛋。”说着,王保森的铁钩子翻飞,把那些不值钱的锅盆碗碟“咚咚”地砸了一通。听见声音的几位老师下来劝,被王保森的铁钩子逼在了门外。

    隔壁方母已经听到,挣扎着要起来,不想一下就跌倒在床下。可她情知儿子那边事急,从地上往外爬,没爬多远,就晕过去了,一只胳膊伸向开着的门外。

    “啊,有人晕倒了。”有个老师看到方母,大声喊叫。

    方心宁一听,猜是母亲,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摇着母亲,大声叫着,可是方母此时怎么也不应。

    最早发现方母晕倒的老师马上拨打了120。

    方心宁回身看见王保森仍然拿着铁钩子,目光恶狠狠地。他站起身来,突然,手掌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弧线,只听“啪”的一声,落在王保森的脸上。

    “你敢打老子,你个小兔崽子。”王保森又举起了铁钩子。

    老师们看此情形,一拥而上,把他结结实实地箍在那儿。

    “你们合伙欺负我们,你们算他娘的什么知识分子?”王保森扭动着身体。

    这时,120来了,把方家母子拉到医院。

    王静芝已经在医院了,她让别人帮着把她娘叫来陪着,现在查完体,已经没事了,医生叫回家小心,不要再受劳累。娘儿俩还没出医院,就看见方心宁护着担架又进来了。

    “方心宁。”王静芝叫道。她还以为翁婿二人打了架,她那老爹受了重伤。

    方心宁看了他一眼,悲愁地,没有理她。

    医生很快给方母检查了一遍,还是心脏功能不好,供血严重不足,导致大脑缺血晕倒,要求马上住院。正好,姐姐方心灵一家了来了。姐姐哭着说:“这几天我老是觉得像有什么事,心里不安静,你姐夫催我来看看,结果真就来了医院。”

    姐夫帮着,把娘送到病房。方母的眼睛始终闭着。

    王静芝和她娘也来了。方心宁看看她,冷冷地说:“你回家吧。”

    “哎,”静芝娘不乐意了,“你这是怎么说话,守着我你就给她气吃,有你这样的么?”

    方心宁不理他,冲出病房,躲开了。方心灵和丈夫把她们娘儿俩劝走了。

    坐在走廊的一张椅子上,方心宁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他心痛,他悔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宁可不结婚,他也不想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姐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劝他说:“我们先去了你家,已经听说了。谁家不吵呀,过去就好了,不要太生气。”

    方心宁说:“我怕娘这回是过不去了。”

    “别这么说,你这是成了咒咱娘?”

    “真的,姐夫,我真担心。”他知道当时娘是什么情况,她可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过。

    “没事,娘心地善良,福大命大。正好,我们厂子效益不好,我就在这里照顾娘,你呢,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班,不耽误你。”

    方心宁仍旧哭。他的悔恨无休无尽。他又想到当时王保森到学校骂他,有过录电视节目那一场大闹,自己就该知道这个王保森还会做出什么。可他心存侥幸,结果遗患至今。

    外甥也过来,拉着方心宁的手,意思是让他不要哭。面对一个孩子,方心宁只好擦干了眼泪。(未完待续。。)

35

    晚上,姐夫要在医院值班,姐姐带着外甥住在方母的屋子里。姐夫把方心宁也撵回家去,让他安心休息,第二天不耽误上班。

    这天晚上,王静芝没有回家。方心宁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他又去了馒头坊,门已经锁了。显然,她在回娘家住了。

    入夜,方心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婚姻会这么快就走进了死胡同。他的脑海里乱糟糟一大片,过去的许多人和事,都像放映电影一样从眼前浮过。

    唉,人生,真是一本大书,是一本一辈子都可能读不透的大书啊。想着这些事,他慢慢入睡了。

    凌晨,方心宁突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是方心灵。

    “心宁,心宁快开门。”方心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

    方心宁忙打开门,方心灵颓然站在门我,说:“你姐夫打来电话,说娘不好了。”

    “什么?你说什么?”方心宁几乎是跳了起来。

    “说娘不好了。”方心灵又重复道。

    方心宁冲出公寓,一路向医院跑去。他要飞,否则就见不上娘了,娘会等着自己的。他强忍住泪水,不能让娘看见自己哭过,否则,她放不下心。

    天其实还黑着,路灯刚刚亮起,到处还很安静。可在路上,一个人在飞着,他要去拉住娘的手,不让她走。

    他一直飞到了娘的病房,娘已经被白色的被单盖起来。

    姐夫痛哭地说:“娘一直很平静,我也一直盯着,发现娘情况不对的时候,我赶忙叫医生来抢救。娘呼吸越来越急,脸色发紫。医生抢救了半小时就……”

    方心宁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怪姐夫,姐夫已经尽心了。他难过的是,娘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啊。

    姐姐也跑来了,一进屋子就大哭起来,嘴里呜噜着,也听不清楚什么。

    任南德和金亚男夫妇最早得到了消息,从家里赶过来,帮着料理后事。

    方心宁自始至终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再没有流一滴泪。他似乎是看穿了世事,他似乎知道今天就该这样。

    晌午的时候。方心才用车拉着他们一大家人——他爹、娘、妻子和儿子安廷一起来了,还说堂兄从部队上请了假正在买车票。

    学校里的领导、老师听到消息也开始往这赶。人越来越多。

    方心宁把叔叫到跟前说:“叔,我娘的事,您操心吧,简单办就行。不要大操办。”

    “不行,我不答应。”二叔说。

    方心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叔。求你了,我娘生前生活简单,死后她也不喜欢麻烦。”

    “不行,我听说,你娘的死和王保森那个王八蛋有关,我们方家绝对不能轻饶他。”

    “叔。我娘是有病在身,不要再怪别人了,不要让她死后还不安生。”方心宁又求二叔。

    二婶过来,拉拉丈夫的衣角说:“孩子都说了。你还挡什么,难道念过书人就不如你了么。”

    “去一边,男人在商量事儿,娘们儿家多什么嘴!”二叔呵斥妻子道。

    方心灵过来对二叔说:“叔,就听宁宁的吧。”

    二叔长叹一口气。

    蔡洁夹在人群中,已经抑制不住泪水。她掏出手帕,来到走廊里,让泪水尽情地流。

    丧事最终还是按方心宁说的办,先是派村里人去火化遗体,然后将骨灰带回家,与父亲陈保国合葬。王静芝一家没有露面。

    其实,辛县正搞殡葬改革,倡导丧事简办。方心宁的做法得到了学校及远山村父老乡亲的支持。方心宁还让心才给哥哥打电话,不用请假回来了,跟他说明这里的情况。

    第二天,方心宁捧着母亲去坟地。村里很多知道的人来帮忙,都跟随在方心宁身后,形成了一个很长的队伍。村里原有几个吹鼓手,殡葬改革后已经歇手不干了,现在从家里自觉取了家伙,随在队伍里吹打起来。那低沉哀婉的声音,让整个队伍泣不成声。

    很快,爹的坟被打开,娘的骨灰盒也放了进去。只听有人一声喊,大家纷纷填土。

    土坟筑了起来。方心宁又跪下,一头磕在坟土里,久久不起。姐姐和心才等本族一大家人都齐齐跪下,给方母磕头送行。

    一个女人,在大夫死后,守寡二十余年,把女儿和儿子拉扯大后,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礼过后,大家拉起方心宁,回到家里。大家帮他在家里处理了一下,就让他回了学校。

    方心宁是整个学校第一个如此简单地处理老人丧事的。

    回到办公室,他先对蔡洁说:“谢谢你。”这两天,是她帮自己管理班级并代课。

    “听说,你吵架,跟我们那天吃饭喝酒有关。”蔡洁慢慢地说。

    “这事迟早要发生,不只是因为那天晚上。”方心宁说。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该做点儿什么?”蔡洁说。

    “我娘其实活着的时候也挺难受,她心脏不好。”虽然这样说,方心宁的眼圈已经红了。他担心蔡洁会有思想负担,就这样红着眼圈,向她笑了笑。

    几位老师也过来安慰他。

    “谢谢大家,我没事。”方心宁说。

    方心宁的手机一响,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写道;“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这是黄锋儿子的手机号,自然是黄锋老伯对自己的教导。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不幸遭遇了。

    下了班,回到家里,一打开门,他忽然发现家里的面粉已经不见了,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动。他给王静芝打电话,王静芝关机。他就来到馒头坊,见只有王保森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他实在没有心绪再理这个凶老头。

    其实,此刻,王静芝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婆婆去逝了,她内心真如死灰一般,毕竟这事儿跟爹的闹腾脱不了干系。因为身子渐沉,她已经不能再去馒头坊了,呆在家里又不愿意听娘的唠叨,所以她每天都去散步,到郊外走走,这样对孩子也有好处。

    方心宁不想再去打问王静芝在做什么。他回到宿舍里,也不想吃饭,就躺下胡思乱想。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一个人,安静,想吃点就随便吃点,不想吃,也没有谁啰里啰唆地劝。

    他在想,王静芝,自己的小学同学,本来是互相有些了解的,为什么一下就变到这样呢。刚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成了这样的人。还有她那个老爹,整个就是一个人事不懂的老混蛋啊。当年,父亲陈保国对他们一家多好啊,现在怎么忍心这样祸害自己一家呢?

    他看到黄老师送给自己的对联,想到了黄老师对自己的关心,想到了结婚那天,那咱欢乐的地面。

    他看到了那块有“宁”字的石头,依然安静地摆在那里。可它并没有给家庭带来什么安宁,真正的安宁,不会是石头带来的,还是在于人啊。

    他看到了盆里那棵枝叶茂盛的无花果。是的,有几粒果实至今仍然点缀在枝桠间,可自己呢,至今还没结果,毕业七八年时间,一事无成,甚至连个真正让他高兴的事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取出一张纸来,很快就写了一首小诗《再咏无花果》:

    再咏无花果

    无花果,叶婆娑,

    青涩无华缀枝柯。

    头上白云亦婀娜,

    她却将美艳紧包裹。

    无花果,甘寂寞,

    日月如梭任消磨。

    不苛求炫目绽放,

    她只要甜蜜的结果。

    无花果,无花果,

    美好的向往,

    要比心中花瓣多。(未完待续。。)

36

    眼看一个学期也就要过去了,临近期末,学校的事务特别多。

    方莉领衔搞的《辛县教师行为规范》出台了,实验中学发给老师每人一份,要求大家好好学习。这个“规范”的出台,在当地还引起了哄动。方莉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说:“我们搞这个规范,既是一种倡议,也是一种引导,希望老师们做为知识分子,做为教师,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在社会秩序中,都率先垂范,为人师表,做文明的使者。我们的规范经过近半年的酝酿,期间进行了无数次的基层调研,是真正接地气的东西,相信会得到老师们的支持拥护的,短时间内就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没几天,这个规范原文又改了标题,叫《辛成市教师行为规范》,在全市范围内被推广学习。方莉因此被邀请到各县区去做报告,分享出台过程,解析规范内容。

    方心宁心情不好,他除了上课,就喜欢呆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下了班也不愿意走。他现在已经成了单身汉,没人管他什么时候回家。

    方心才来学校里找他。心才说:“我爹说要你去法院告他,这个王保森仗着有俩臭钱,在村里的时候就格外傲气。我爹说,这一回咱不治治他,他得骑在咱们头上一辈子。”

    “告他什么?咱也没什么证据,抓不住人家什么。再说,就算是告倒了他,那你嫂子怎么办?”

    “我看。这回嫂子怕是也要跟你离。”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现在主要贩菜,家里的大棚也不弄了,主要是弄不过来。我想等再攒攒,在县城买座房子,把我娘和安廷都搬了来住。”

    “那弟妹?”

    “她呀,反正馒头坊她是不能去了,我们现在跟王家不都成仇人了么?不过,我听她说。那个馒头坊很能挣钱。我猜那王保森是看馒头坊能挣钱,心理不平衡了,觉得咱沾了他的光,所以才这样闹。这人嫉妒心特别强。你比他差行。他糟蹋你几句舒服了也就过去了。可你比他强不行,他就得红眼病。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那小心胸远没他见过的世面大啊。”

    “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他。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几乎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在外面搞什么业务。”方心宁说。

    “他这人我最了解了,他想跟你结交的,就跟你好成一个头,不想跟你结交的,他才不理你,而且要是谁得罪了他,他不把谁弄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他是不会停手的。在咱们村,他就一个相好的,就是‘小太阳’,你还记得不?跟我争着包鱼塘的那个。当时,我们因为鱼塘的事争吵的时候,他还向着‘小太阳’说话,没把我气死。反正我对他是没好印象。至于嫂子,人是不错的,可有这样一个爹,也就……”

    “弟妹没跟你回来么?”

    “现在先让她在家看孩子,等我们搬城里来后,再找点事做。”

    又聊了一会儿,方心才还要去外地拉菜,就匆匆告别而去。

    就要期末考试了,语文集体备课的时候,大家都统一了下认识。方心宁早就不打算领着学生进行期末复习,准备继续学习下学期的内容,所以做起来很从容。

    蔡洁因为方心宁最近的事一直有一种内疚感。她每天都跟着方心宁去听课,但话很少,除了教学上的问题,基本上是沉默的。方心宁看在眼里,却也不知如何劝她更好。

    “下册教材里,你再挑一篇课文,准备好了,再上次讲台。”方心宁对蔡洁说。

    “老师,快要期末统考了,我就不要上了吧。”

    “你还是要练练,好早日独立上课。”方心宁劝她。

    蔡洁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一直一个人住,嫂子没有回来么?”

    “她会回来的,你放心。”方心宁说。

    “老师,我想请你吃顿饭。你看,自从我来了,你那么照顾我,我却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事情,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即便不因为哪一个人。有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明天吧,正好是周末,你就一个人,我也没处吃饭。”

    “那我们叫上陈新老师好吗?我请请你们两个,都帮我那么多忙。”

    “不,我怕他,他去我不去。行不,老师?”

    方心宁看她说得那样认真,那样虔诚,就答应了,但也提了一个条件——必须是他请才行。

    第二天,两个人相约来到海鲜城。海鲜城大厅里人很多,方心宁和蔡洁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蔡洁问方心宁:“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有故事。”

    “你以为我能比你小好多岁呢?我家在蒙冲县,本科的时候,读的是师范,到了读研,我选的是新闻。读研第一年,我就交了个男朋友。他对我其实一直很好,他家庭条件也非常好,读研最后一年,他以联系工作方便为由,让家里给他买了一辆汽车。没事的时候,他就经常开着那辆车带我去兜风。但是我发现,自从他有了这辆车,他的脾气就变了,对我的态度也变了。那是春节后不久,我们因为去哪儿工作的事,吵了一架,一周没联系。等我把吵架的事儿忘了,再去找他的时候,他的车里竟然换了别人,而且还是个韩国女孩。他坐在车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既然各有各的想法,那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她缓缓地讲着,表情很茫然,眼睛却红着。

    “谁都会有一段不舒心的经历。”

    “我觉得,爱情真是薄如纸,有时你想画得漂亮点,没想到却画漏这张纸。春节过后,大家都先后开始联系就业,我却一时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我表姐——就是你同学姜梅——知道我的情况后,给我联系了省城一家报社,可我在那呆了没几天,就觉得不适应。人家说我呆头呆脑,我也嫌那儿缺少人情味,一气之下,就辞了。那时候,很多同学工作都就了位了,我自己也很着急。后来,听说咱们县研究生学历的老师可免笔试,正好我也在省城呆烦了,就一个人来了。”

    “小县城也挺好,你就是天女下凡。我当时下了乡镇,为了来实验中学,还大费一番周折。”

    “不,你才是流落到人间的仙啊。”蔡洁回应道。

    “我现在可是有个毛病,只要人家夸奖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受到讽刺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唉,我现在一想起当时跟他兜风的情境,我就想哭,太天真了,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了。一段感情,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可对他来说,就是玩世不恭的一句话。公平吗?”

    “那你爱他吗?”方心宁想劝劝她,就问。

    蔡洁沉思一会儿,十分郑重地说:“当然。”

    “那么,有人替你去照顾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可我呢?”

    “你就看作是他要给你尝试另一段新感情的机会。”

    对于她此时的内心情感,方心宁自然是感同身受。他只是为了劝说她才这样说的。他自己也是个用心很专的人,可是为此也常常受到伤害。他下定决心进入一段感情并不容易,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来,恰恰是他想改变这种境况的时候,他选择了王静芝。可现在,他与王静芝的婚姻似乎已经“行到水穷处”了。

    是的,他自己已经不敢看来路,也仍然没有看清前路,但却非常希望指给蔡洁一条明路。(未完待续。。)

37

    王静芝家日子并不好过。

    静芝娘听了方心宁家一系列的变故,十分恼火,对回家来吃午饭的丈夫说道:“这日子可怎么过?女儿才过门半年就回家来住,你就不怕让人笑话么?”

    “像方心宁那样的人,你觉得能靠得住么。”王保森说。

    “那靠不住又怎么办?还能离了去?”

    “不离又有能怎样,两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以后,我反正是无法跟这个女婿相处了。”

    “孩子还怀着孕呢。”

    “我实话告诉你娘俩吧,方家为什么要急着要跟咱结亲?他是为了要儿子,他娘盼孙子都快盼疯了。现在,老太婆已经死了,死了也不能把孩子给他。听见了么,他要的是儿子,不是你。”王保森反复对女儿说。

    王静芝实在不愿意再听他说了。她穿上她那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起身出了门。

    “我的话,你听见没?”王保森在女儿关门的一瞬,又补了一句。

    再说方心宁抢先付了账,带着蔡洁从海鲜城出来,可他仍然沉在有关人生的复杂问题中。

    天上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没有风,真是初冬少有的好天气。

    蔡洁看着方心宁说:“方老师,这么好的天,我们去城郊散散心吧。”

    “散心……”方心宁有些迟疑。

    “去吧,我好久没到城郊了,听说滨湖新区正在开发。我还打算从这里买房子呢。”

    “那好吧。”方心宁就用自己行车载着她往城郊出发。

    辛县的滨湖新区就在鳌山湖西岸,有很多施工车辆正在那里忙碌。他们来到一个高地,鳌头山与鳌山湖风光心收眼底。周边零散几个人,有的在散步,还有的像是在指点着未来的县城新区。

    “老师,我们骑着车从这里冲下去吧。”

    “是要兜风吗?”方心宁说。但说后,他又有些后悔。

    蔡洁并没有恼,反而兴奋地说:“对,兜风去。”

    一架勘探用的直升机从他们的身后向前飞去。

    “快,起飞。追上前面那架。”蔡洁说。

    “报告长官。找到脚蹬子了,可以起飞,请指示。”

    “准许起飞。”

    方心宁往前用力一拱,车往前一窜。接着他用力蹬动。车借着下坡。真得如飞一般向前跑。蔡洁坐在后面。展开双臂,像一只滑翔的鸟。

    自行车越来越快。蔡洁尖叫着。周围好多人看着他们。

    太阳照得他们暖暖的,已经泛黄的小草向他们的身后掠去。

    车速渐缓。蔡洁唱起了歌,那是周传雄的《关不上的窗》:“我是心门上了锁的一扇窗/任寒风来来去去关不上/这些年无法修补的风霜/看来格外的凄凉/风来时撩拨过往的忧伤/像整个季节廉价的狂欢/让我们从头来吧如梦如花……”方心宁偶尔也和一句,不知不觉就来到鳌山湖畔。

    两个人就在水边打水漂,笑声从水这边,一直漂荡到对岸,一直飘到鳌头山顶上。所有的烦恼,都像他们手中的片石,在水面拼命地跃几下,便沉入了水底。

    很久很久,两人都已经忘记了时间。他们找了块大大的石头,坐上去,静静地看太阳西沉,谁都不说话。

    蔡洁的内心是高兴的,积压已久的心事终于向别人诉说了出来。她此时如释重负,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方心宁的内心却又有了忧伤,他忽然明白什么叫共同语言。他跟王静芝在一起的时候,只听到过馒头,面粉,钱。今天,他可以不谈那些,放松的心情,一块小石头就能让他高兴半天。可是,这样的高兴,只有今天。他表情木然。

    “你不高兴么?”蔡洁忽然注意到他的情绪。

    “高兴。”

    “我真想就这样坐着,永远。”

    “可惜天色已晚。”

    太阳的脚步一分钟也没有耽搁。“我们回吧。”方心宁终于忍不住说。

    蔡洁虽然真的想多呆一会儿,可也不想违了方心宁的提议。

    方心宁就把蔡洁送回家,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他放好自行车,看了看一直放在一楼的摩托车。这辆车,王静芝基本没骑,只是偶尔过来擦一下。现在,它又满是灰尘了。

    方心宁回到家,半卧在床头的被子上,像是回忆今天的幸福。

    一会儿,有人敲门。方心宁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王静芝。

    “你回来了。”方心宁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她了。

    王静芝没动,说:“后天,我们去离了吧。”

    “离什么?”方心宁好像一下没听懂她的意思。

    “离婚。我们两家已经这样了,以后也没法相处了。”

    “我不怪爹。”方心宁说。

    “可他不会原谅你。刚才,我也看见你们了,”王静芝侧仰起脸,说,“她长得很漂亮。”

    方心宁一下明白了,她说的是看见自己今天跟蔡洁在一块儿了。

    “那是我带的徒弟。”方心宁解释说。

    “爹早就跟我说过,我当时还不相信。”

    “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离了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王静芝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

    “你正怀有身孕,是离不了的。”

    “我问过了,我主动提出来是可以的。”

    “我不会同意。”方心宁拉住她。

    “放开手吧,别碰了孩子。”王静芝说着,挣脱了方心宁的手。

    然后,方心宁眼睁睁地看着王静芝走了。他在走廊里站着,王静芝早已经没影了,他还一动不动。

    马华看见他了,说:“方老师,刘墅一会儿过来打牌,你一起来玩。”

    方心宁没有理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又躺在原地,想刚才的事情。没有人能给他出主意,他只能自己做决定。可是,她非要离婚,自己怎么办?

    不长时间,刘墅就来了,哼着一首听起来很有节奏的歌,也没说什么,拉起方心宁就走。他们来到马华的房间里,见张风已经坐在一张地八仙旁边花那打扑克牌了。

    “方老师,今天可不能拒绝我们,打升级,三缺一啊。”张风说。

    其实,大家知道方心宁刚经了丧事心情不好,怕他老是悲戚戚的,所以约好了来陪他。方心宁也猜到了,没有拒绝。他心里确实很乱,如果不是打牌,还真不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我呢,就跟刘大主任一伙。”张风说。

    “那我呢?”马华好像不想跟方心宁一伙。

    “玩嘛不就是?”张风安慰马华,把牌哗地一下摊在桌上。

    方心宁倒是懂点打牌的规则,但毕竟不常打,所以牌技好不了。好在第一把牌摸起来,居然是一把从来没见过的好牌。他用主对儿刮了几次风,把对方的牌已经打得很不成样子了。

    第一局,方心宁和马华赢了。但是,打牌不能只靠手气。从第二局开始,对方轻松赶超,四把牌就把方马组合套了一圈。

    张风问:“你们得好好地打呀,这样输下去,光让我们高兴吗?”

    方心宁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我们要的是过程,是放松,不是要结果,不管输赢。”

    “这样啊,”张风说,“为了让大家打牌用心,咱们定下时间,一个小时内,输了的,明天请客。”

    “那我们是不是得重新分伙呀?”马华担忧起来。

    刘墅说:“这样吧,我跟方一伙,好不好?”

    这样定下来,两组选手都开始认真对待了。张风和马华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刘墅倒是打牌的高手,无奈队友方心宁太熊,不到一个小时,输赢已成定局。刘方组合请客的事是摆脱不了了。

    “怎么办。”张风盯着刘墅和方心宁问。他担心对方不赖账。

    “明天我请,方帮我弄了个优质课一等奖,我还一直没请他呢,你们两个就做陪吧。”刘墅说。

    “不行,我们才不欠你情分。我们先吃你们输的这一顿。”张风说。

    “对,先吃输的这一顿。”马华附和说。

    “我不就是‘墅’么,我们没说分岔了呀。只要我请客,就是‘墅’的一顿。”刘墅说。

    “你是谁的‘叔’。”张马组合上来胳肢他,弄得刘墅像刚捆起来的猪一样嚎叫。

    方心宁笑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总算熬到能睡得着觉的时间。(未完待续。。)

38

    第二天一大早,静芝娘就对女儿说:“你是怎么了,天天耷拉个脸?真急死人了。”

    “我想离婚。”王静芝说。

    “你还真听你爹的?”静芝娘问。

    “这次是我自己的意思。”王静芝说。

    王保森正刷着牙,听女儿这样说,一句话也没有说。

    静芝娘说:“你可想好了,真要是离了,你怎么办?”

    “不离,我又怎么办?”王静芝说。

    静芝娘一阵叹息。

    王保森收拾完,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要去馒头坊。临出门,他说:“离就是,倒是他,不敢答应你。”

    方心宁在第二天是饿起来的,头一天中午跟蔡洁吃过一次饭后,一直到第二天十点多,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他在饥饿中起了床,就让马华揪着,去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吃饭。

    刘墅早就来了,他已经点好了菜,坐在桌子旁等。田三菊也在。

    一会儿,张风也来了。

    田三菊说:“昨天,刘墅跟我说,他得了个什么一等奖,你们三个要给她祝贺。我以为他骗我呢。”

    “不是,”马华说,“是他请我们。”

    张风忙挡住马华,说:“马华,跟你嫂子还开这样的玩笑,是我们请就我们请吧,这还是丢人的事么?”

    “今天我请。”方心宁突然说。

    “别争了,”张风说。“我们一个一个地请大奖获得者,轮番,怎么样?今天,就还是我吧。”

    “那既然已经明确了,你就回去呗,要不,你就在这里一块喝一杯?”刘墅阴阳怪气地说。他是要撵田三菊。

    田三菊说对方心宁说:“方老师,伯母真是没福气,这就添孙子了,她却……”

    “要不。你就在这里一块喝一杯?”刘墅的语调拉得更高了。

    “那……我就失陪大家了。正好表姐让我去他家吃饭。”田三菊说。

    刘墅眼看着田三菊出了门,说道:“老娘们,管得越来越宽了啊。”

    马华说:“时间还早,我们再打一圈牌?”

    刘墅看一眼方心宁。对马华说:“行了。你还想把下次请客的人定出来么。去,让他们上菜去。”

    蔡洁这会儿正在超市里逛。她表姐姜梅打来个电话问她近况,她说:“我挺好。你同学给我当导师,我差不了。”

    “方心宁怎么样啊?”姜梅问。

    蔡洁就把方心宁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告诉她。

    姜梅说:“我早知道他会这样,这就叫‘性格决定命运’,更何况,他那眼光也不行啊。”

    “我觉得他不错啊。”蔡洁纠正说。

    “你不会是爱上这个有妇之夫了吧?”姜梅说。

    “表姐,你可别这么说,万一让你说准了怎么办呀?”蔡洁说完,哈哈地笑起来。

    挂了电话,蔡洁继续往前逛,她想送给方心宁一件礼物,所以就逛到了商场的男装区。

    陈新也在这里选衣服。他一下瞥见蔡洁,就把自己正在挑选的衣服丢给售货员,远远地跟着她。一会儿,蔡洁在一个专柜前选中了一件花格衬衣,翻来覆去地想这个花色与方心宁的脸色是否相协调。

    “蔡老师,怎么是你,也来选衣服啊。”陈新抓住时机,装模作样地冲过去。

    蔡洁被他吓了一跳,说:“是你呀。来,你过来。”

    陈新顿时激动地靠上来。

    “你跟方老师比,谁个儿高?”蔡洁随口问他道。

    “方心宁?你原来是给他买衣服啊?”陈新十二分遗憾地说。

    “对呀,那是我导师啊,难道不给他买给你买?”

    “我不喜欢花格的,我还是喜欢白色的。”陈新说。

    “那方老师会喜欢哪种?”

    “我哪知道他呀?我就知道我,喜欢白色的。”

    “哦。”蔡洁说完,继续挑选,再不理他了。

    陈新忽然想起方心宁说的话,男人看人的时候,要用一种尊重的眼神才能得到对方的喜欢。于是,他反复揣摩,拿捏好表情,对蔡洁说:“蔡——老——师,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可好啊?”

    蔡洁一回头,让他吓得手中衣服险些掉在地上。她四周看看,弄清确实不是到了世界末日,才渐渐镇定下来。

    “不好意思,”陈新见她受了惊吓,慌了神,说,“我不是故意的,这表情是方老师教我的,他说看美女要这样看的。”

    “他教你的?”蔡洁听了觉得很有趣味,奇怪地问道。

    “是啊,他也是我的导师,我们就是同学了,”陈新见她笑了,又拿捏了下表情说,“就这样。”

    蔡洁早笑得肚子难受了。

    在那边小饭店里,打牌赢来得饭也吃得正香。方心宁因为心情不畅快,所以特别下酒,一会儿就喝得晕乎乎的了。马华的脾气细腻,酒量也小得可怜,早就躺在一边的沙发上打呼噜去了。

    “来,再开一瓶白的,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我还没告诉你们,我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呢。”方心宁的含混不清地说。

    “哎,什么好事快说。”张风说。他活像一只巴儿狗,张着嘴,盯着主人,等待喂食。

    “她要跟我离婚了,就明天。”方心宁说。

    “那好呀,那就没有人像刘墅媳妇那样管得那么紧了。”张风以为方心宁是开玩笑,所以就把这个玩笑继续下去。

    “去,有你这样劝人的么,可是,你们至于离么?”刘墅制止住张风,又问方心宁。

    “那你说什么至于,什么不至于?这世上的事,没法说清什么至于什么不至于的。”方心宁说。

    “行了,”张风说,“我们不能再倒下第三个了,要不谁送他们俩。现在,你去结账,回来咱们一人负责一个,一直送回家。”

    刘墅忙去结了账。从吧台前一转身,又见田三菊站在那里。他付账的举动,早被她看在眼里。

    “你怎么又来了?”刘墅不满地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朋友发现自己怕老婆跟踪自己的。

    “我不来,你们四个醉鬼怎么回家?”

    “怕不止是为了这些吧?我觉得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多一些理解与信任?”

    “你现在还没有让我理解和信任的基础,你不像方心宁。”

    “又是方心宁,他就在那儿,明天就要离婚了,你去填他那个缺吧。”

    “你别乱说,人家才刚结婚,你好意思这样咒他?”

    “不信你自己去问好了。”刘墅生气了,一个回了房间。

    田三菊倒是真没有白来,他用车把几个人一一送回家去。(未完待续。。)

39

    周一早晨,肖叶蒙不知从谁那里得到方心宁要离婚的消息,在王利威的陪同下来到教师公寓。

    “既然结了婚,就不要随便离。”肖叶蒙劝说道。

    “还能有多大点儿事?我早就说过把你媳妇安排进光大上班,现在把人家休了,这不成心是要让我说的话变成瞎话吗?”王利威说。

    肖叶蒙瞪了丈夫一眼。

    方心宁说:“是她这样跟我说的。”

    “肯定是王静芝误解了你了,她那个老爹老糊涂了,整天跟那些来买馒头的胡言乱语。如果王静芝今天真的来,我得好好劝劝她。”

    方心宁问起光大的筹备情况,王利威说:“很顺利。多亏你支持我们弄了这个基金会,其实,有些事你并不知情,焦化项目审批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在审批的过程中,遇到很多障碍,但在光大助学基金造势之后,我们的整个审批过程是在一种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的,真是省事了。”

    “那我可得给你们光大提几个条件,第一,希望你们光大不要欺世盗名,必须把光大助学基金坚持搞下去。第二,希望你们企业造福一方,而不是祸害一方,环保方面要下大功夫。”

    “你这些话都不用嘱咐的。刘县长特别重视光大,他说,我们是产煤大县,因为考虑到污染问题,一直没有发展焦化项目,你们既然想在这一块有所发展,政府也愿意支持,但你们必须做一个有良心的企业。我们现在已经把‘做有良心的企业’这几个大字镶嵌在新建的大门上了。这个‘良心’可是大有讲究啊……”

    “别到时候急功近利,把这两个字吃到肚子里去了。”肖叶蒙提醒丈夫说。

    “不会的,你老公现在也是个有一定高度的人了,我承认我的文化不如你们,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光焦化厂我考察了不下三十个。”王利威这样说。满脸都是骄傲。

    三人一直谈到十点多,只不见王静芝的踪影。肖叶蒙说:“看来,她也只是说一说而已。”

    “我也这样觉得。”方心宁说。

    “那我们走吧,我先把你们回学校。”王利威说。

    “你们先走吧,我简单收拾下屋子。”方心宁说。他其实是觉得王静芝说了的话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忘掉。

    他送走王利威夫妇二人,回到屋里。整个周末都吃喝玩乐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尽管他请了假,调了课,可还是想尽快回学校,所以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十分麻利。

    过了不大一会儿。门又开了。果然,王静芝就站在那里。

    “你来了?”方心宁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材料。我这两天没休息好,时间长了怕对孩子不好。”王静芝说。

    “我们不要走这一步。”方心宁劝她说。

    “你可以每天安安静静地睡大觉,可我们家已经吵翻了天。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王静芝说。

    方心宁,这个最好体谅别人的人,听了她的这句话,马上闭了嘴,再不辩解。只要她能真正高兴,她不想阻拦她。真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原先急于得到的东西,现在突然显得无所谓了。

    方心宁打了车,与王静芝二人来到民政局。

    两个人都很少说话。静静地在大厅里排队。她取出离婚协议,说:“这是我爹找人写的,你看看吧。”

    方心宁取过来,看到上面写着小孩归女方抚养。男方一次性支付抚养费20万元,摩托车一辆归王静芝。家里还有什么?那电视和王保森找人拼装的电脑,合起来也没这辆摩托车值钱。其余真的再没很像样的家具了。

    “这钱。我可能一时凑不齐。”方心宁说。

    “那就划掉吧,我爹让人就这么写的。”王静芝也不看他,很安静地说。

    方心宁又闭了嘴。他并没去划掉那串数字。

    轮到两个人办理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看了材料,脸上闪过一阵笑意,问:“你们都商量好了?”

    王静芝说:“嗯,商量好了。”

    方心宁也说:“好了。”

    那大姐好像很随意地说:“小夫妻呢,没有不吵架的,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好了,最好不要一冲动就离。”

    “我们……”方心宁想征求妻子的意见。

    “那么,大姐,能不能给我们个本儿,只盖个章,不留档案?”王静芝突然说。

    “我们走吧,不要离了。”方心宁好像看出了王静芝的真实想法。

    “你的意思是办假证?我们可不能犯错误。”大姐为难地说。

    “可今天,我必须拿到这个证回家。我想……安安静静地把孩子生下来。”王静芝说。

    “哟,都怀孕了,那更得好好考虑了。”大姐说。

    “我们走吧,后面还有排队的。”方心宁拉了拉王静芝。

    “那就离吧。”王静芝仍然安静地说。

    “我看你们可能也有为难之处,如果想通了,你们可以过来再办复婚。”大姐说着,把几张表格递过来让他们填写。

    过了些时间,大姐把两个紫红的本递给了他们,说:“好了,下一个。”

    二人就出来。王静芝说:“我先走了。”然后,她自己打了辆车。方心宁看着那车驶远,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境中出来。从进这个门,到出来,总共不过一个小时,他就成了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了。

    他的双腿有点沉重。这段时间,家庭的事让他的感觉有些麻木。就说离婚这事儿,他也想快点走出来,可又有万千不舍。他知道两个人走到一起有这样那样的不容易,如果当时是一种错误,那么又这么轻易地分开,不是在纠正错误,而是彻底承认当初的冲动。闪电式的开始,自会闪电般地产生后果。他真心悔恨自己那个仓促的决定。

    他不知道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学校。他随手买了份报纸,就地坐在路边一个台阶上,想梳理一下自己的心绪。不远处,有一个乞讨者,弹着吉它唱着歌,周围零星地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竟然还有人叫好。方心宁细听,那人果然唱得不错,就过去,在他面前的纸盒里放一张纸币,问:“可以给我唱一首吗?”

    乞丐看了一眼方心宁,或许是看到了他手上的那个证件,说:“大哥,我自己写了五年的歌,叫《不再有爱》,今天就送给你了。”于是,乞丐唱道:

    爱成往事,不会再来

    恨已过去,伤却总在

    把眼睛努力睁开

    我不想,我不要

    流淌出内心的无奈

    啊时间啊时间

    你是一列不停歇的火车

    一心向前向着远方的站台

    窗外景色扑面来

    可是,我不再有爱

    曾经的情,无法替代

    前方的路,失了期待

    把眼睛努力睁开

    我不想,我不要

    流淌出内心的无奈

    啊时间啊时间

    你是一条不倦怠的小河

    一心向前向着远方的大海

    两岸风光迎面来

    可是,我不再有爱

    用情太深陷进来

    从不后悔被伤害

    我承认我承受

    这注定的悲哀

    方心宁听完,深深地给他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说了声:“谢谢老师。”(未完待续。。)

40

    王静芝从民政局回家后,就跟娘一直盯着那个紫红的本本哭,好像面对她老爹的骨灰一样。静芝娘抹了泪,安慰闺女说:“你爹是个老糊涂,这结婚才半年就逼着你离,哪有这样的老人?离了以后你可怎么过啊?生了孩子怎么办?”

    王静芝说:“这样,他总能安静点儿了。”她好像突然对爹产生了浓浓的怨气,尽管那证是自己亲自领来的,却如爹把她一件心爱的东西硬生生给丢了。

    王保森中午抽时间急急地回家吃饭,当然是牵挂着女儿的事。他一眼就看见那本本了,问:“还真离了?”

    静芝娘说:“你满意了?”

    王保森细看了证件上的章,随即把它锁了起来,说:“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子怎么给这20万。你娘儿俩哭什么?没事,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别的办法的。要说他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有些羡慕他吃了‘国库粮’,没想到十年一变呀。现在来看,那些东西早过时了,现在是有钱就行,有钱就是祖宗,没钱呢,连孙子都不如。这穷小子,那点儿本事不会逃出我的如来佛掌。”

    在街上游逛了很久的方心宁并没有回宿舍,他找了个小餐馆简单吃了点东西,看完了那份报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回了学校。他到校早了些,办公室里还没人。他把报纸连同夹在里面的离婚证扔到办公桌上,坐下沉思。看看离下午上学时间还有点儿时间,他就趴到桌上休息一会儿。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蔡洁是继方心宁之后最早一个来到办公室的。她看见方心宁在那儿趴着,顺口喊了声:“老师,这么早呀。”

    昏昏沉沉的方心宁并没有被她叫醒。她走到他身旁,拿过报纸一瞧,夹在里面的那张离婚证瞬间滑落了。她一眼看到封皮上那几个大字。那件为导师选好的衬衣也险些掉在地上……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惊惶,把那本本连同报纸给放回原处,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情绪绷了一天的王静芝忽然觉得一阵难受。静芝娘说:“你去医院查查吧,还是孩子要紧。” 王保森听老婆这样说,觉得自己该去馒头坊了,起身出去了。

    王静芝收拾了下,就赶紧去医院。静芝娘觉得身子虚,不能陪着去。

    王静芝只身来到医院找到金亚男。

    “这么久了才来检查?”金亚男问。

    “家里有事来不了,今天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方老师没陪你来?我听你任哥在家念叨,说方老师可真是一个好人。原先你说他花心呀什么的。那都是哪儿听来的?”金亚男认真地跟王静芝讲关于方心宁的故事,都是从任南德那里听来的。

    王静芝只是安静地听,没有一丝的表情回应。

    金亚男说:“以后别听外人乱说,你运气不错,找了个好男人。”

    “算不上是我找的,是他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才匆匆选了我。”王静芝说。

    “那他对你不好么?”

    “他关心的是他的课,关心他的同事,关心他的学生。从不过问我的事。”

    “这才是不为家庭分心的好老师啊。”金亚男想帮方心宁解脱一下。

    “就算是个好老师,那也不能算个好丈夫吧?所以,我跟他离了。”

    “你们离了?你怎么……哎呀,真是。太可惜了。”金亚男惋惜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带她去做检查。

    一会儿,医生说:“没事。一切正常,注意每天要保持个愉快的心情。”

    “你说怎么就离了呢?”金亚男还是在问。那王静芝仍是沉默。

    刘墅下午下班回家。田三菊问:“方心宁真的离了?”

    “看他那表情像是了。不过,你不用替他担心。他有替补队员。这么好的条件,要我我也离。”刘说完,嘿嘿地笑了。

    “什么替补队员?你想找替补队员?”田三菊追问。

    “啊,人家有啊,遗憾的是我没有。”刘墅说。

    “你等不结巴了再说吧,”田三菊用嘲讽的口吻说,“不过,你得把话说明白点儿,他那替补队员是谁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他现在带的女徒弟,那小姑娘长得,嘿,真有那么回事。”刘墅故意做着各种表情。

    “假如你有这条件,你是不是早就离了?”田三菊拖着长调,像一位严谨的官。

    “嗯哼。”刘墅并不去明确是与否。

    田三菊愤愤地进了厨房。刘墅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终于在这里这么占了回占上风。

    蔡洁这一天心情自然很沉重。他一直没敢看方心宁。她早已经听到有人在说她跟方心宁的闲话,因而,对于方心宁离婚,她内心隐隐有一种负罪感。她坐在一家小餐馆里,却没有一点儿食欲。她双眼空洞地往某个地方直直地望着。

    陈新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的旁边,说:“蔡老师,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呀?”

    蔡洁回过神来,礼貌地说:“那可真是巧,你经常来这里?”

    “我不常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碰上你。”这回,陈新脸上的微笑多少有点儿回归正常了。

    “老师教你的那笑容,你不能用,用在你脸上太不自然了,怪吓人的。”她这回真把方心宁做为他们共同的老师了。

    “他的理论我倒真是佩服,但实用起来,还是有点儿离谱。”陈新解释道。

    “陈老师,你有没有听到……一些闲话?”蔡洁试探着问。

    “谁的闲话?”

    “比如说方老师……”

    “我还真听了些,可你知道是谁在传这些闲话吗?就是学校附近那个卖馒头的老头子。他是方心宁的岳父。蔡老师,你说有这样当岳父的么?太奇葩了。”

    “他都说些什么?”

    “他就是向那些买馒头的人说方心宁跟女的怎么样怎么样,还说过跟你呢……那老头精神肯定有问题,他的话没法听。”

    “哦。”蔡洁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方心宁此时已经回到了家,泡了包面准备吃。王利威给他打来电话,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离了也就干净了。”方心宁说。

    “还真离了,你怎么也不劝劝她?”

    “劝了,她有她的苦衷,并且也不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实在没办法的事。”

    挂断电话,方心宁慢慢吃着面,一根一根,你活吞一条条的虫子。他也一点一点思考着。其实有些事,明明就在你身边发生发展着,可恼的是你却无法干预。它好比是正在上演的一出戏,你只是一名观众,演员可以跟你互动,能改变它结局的权力却还是在人家导演那儿。他担心王静芝跟肚子里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种担心,他才放弃了自己的任何主张,任由王静芝去安排他们之间的一切。自己一穷二白,在物质上并不能给王静芝带来什么满足,而在精神方面,二人的世界更不相同。有时,在家里聊天,他居然很难找到相同的话题。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会有共同感兴趣的事情——这是方心宁的希望。可方心宁等不到那一天了,两人的关系在这个节点上已经终止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空。星星那么远,跟它们说话,它们应该是听不见吧?

    时间就这样捱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几个句子:

    午夜的星

    睁着亮亮的眼睛

    你在望着我

    我也注视着你

    午夜的星

    此刻,你在想什么

    天空那么宁静

    不像我此时的心情

    他的心里真有些委屈,不禁苦叹:我本圣洁,奈何别人眼光浊?他经常反思自己的言行,觉得自己有时也许有点不那么在意,但却渴望任何事情都是美好的,笃信人际关系都是纯洁的,从来没想过做那种乌七八糟的事来满足私欲。可这世上,偏偏就有人喜欢把别人往无耻的方向想,眼里从未有好人存在。(未完待续。。)

41

    赵亮给方心宁打来电话,说他星期天要结婚,特别邀请方心宁参加他的婚礼。他还很不客气地说:“整个黑山镇初级中学,我只通知了你和刘墅、王青峰三个人,不过我有个条件,为了讨个好彩头,凡已婚男士必须高高兴兴地带着夫人前来,否则的话,你们三个谁都可以不来。”

    方心宁想跟他说自己已经离了婚,可又担心扫了对方的兴,很为难。

    刘墅也接到了电话,就来找方心宁说这事儿。方心宁不在办公室,蔡洁却在。刘墅坐在方心宁的位子上,问蔡洁:“你导师呢?”

    蔡洁说:“李校长喊他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刘墅想了一会儿,靠近蔡洁,忽然问道:“他真的离婚了?”

    蔡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完了完了。”刘墅说。

    “怎么了?”蔡洁问。

    “星期天我们在辛成检察院工作的一个老同事要结婚,打电话让我们同去,并且嘱咐说,凡是已婚的必须夫妻二人同去,否则的话就不要去了。”

    “这么巧,刚刚离了。”蔡洁为他的老师犯愁了。

    两个人说着话的工夫,方心宁回来了。

    “校长找你什么事啊?”刘墅问。

    “学校想继续申请个国家级课题。”方心宁说。

    “这么说,我们又有机会去饭店暴撮一顿了,太好了,这一回,甭说别的,反正你有什么活,只要安排到我,我不管有事没事,都先做课题的事。这个表态怎么样?”刘墅说。

    “对啊。你这么有积极性,那这事儿就由你负责了,正好我也没答应李校长。”说着,方心宁就要拔打电话。

    “干什么?你没答应啊?你没答应我就会答应么?”刘墅夺下方心宁的电话,又问:“还是说赵亮的事吧,你怎样打算?”

    “那个呀,好办,你帮我把我的意思捎到,就说我有事脱不开身,去不了了。”方心宁回答。

    “你有事脱不开?鬼才信!你不就一个老师吗?会见外宾轮不到你。抢险救灾用不到你,而且又是星期天,你能有多大的事?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人家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有事去不了,你不觉得太不给赵亮面子了么?是怕带不了嫂夫人去吧?可那有什么呀,带个别的什么人去不也行么。比如说,让蔡洁帮个忙,人家蔡洁这么善良,只要你张嘴。人家还能不帮?”刘墅出了个主意。

    “我?”蔡洁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他。

    “我只是举了个例子,不过,你导师的事,你忍心坐视不管?”刘墅说。

    “你怎么胡乱联系啊。我说过了,我不去,以后见了面我再跟他解释。”方心宁不耐烦地说。

    “其实,这个忙。我倒是……也可以……”蔡洁吞吞吐吐地说。

    “不行,本来学校里就有人传闲话,还自己往枪口上撞击?”方心宁坚决不同意。

    “心里没鬼。还怕别人说?如果怕别人说,那心里就有事。”刘墅说。

    方心宁白了他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蔡洁说,“去辛成,那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们。”

    “就是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事儿办过去了,不留遗憾。”刘墅说。

    “行了,各人管好各人的事吧,我还要忙,请刘主任马上离开。”方心宁说。

    “那就这样定了。”刘墅边说,边离开了语文办公室。

    “管得也太宽了。”方心宁望着刘墅的背影嘟嚷道。

    蔡洁看他那样子,抿着嘴笑了。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方心宁对她说。

    “老师,我没事,不过,我还真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你。你指导我这半年来,我真觉得进步挺大的。上次我要请客,却是你买的单,所以我想,再请你一次……”蔡洁说。

    “不用,你也帮了我好多忙。这个学期,我事儿特别多,要不是你,我早就扒不开麻了。”方心宁说。

    “我无以为报,心里很难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要不的话,我送你个小礼物?”蔡洁恳求道。

    “我不要什么礼物。”方心宁说。

    “那就请吃饭。”

    “吃饭我不去。”

    “必须二选其一。”

    “我倒想知道,那会是什么小礼物?”

    说着,蔡洁早就把给他买的衬衣从桌下取出来,双手递过去。

    忽然,方心宁用手一拍脑门,大叫:“坏了,你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主动往里跳啊。”

    蔡洁说:“我从你那里现学现卖的,你不记得你讲过光大让你帮忙请齐局长的例子了?不要直来直去,既要出人意料,又要在人的意料之中,想起来了吗?”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真不能要。”方心宁把衬衣又递回来。

    “我早说嘛,”陈新进来了,说,“老师是不会喜欢你这件礼物的。”

    “太贵重了。”方心宁重复道。

    “那你的呢?”蔡洁对陈新说,“你给老师的礼物呢?”

    “他?”方心宁不解地问蔡洁。

    “对呀,不是你教他拿捏表情么,能让女孩子喜欢……”蔡洁说。

    “啊哈,是啊,怎么样?我教的,你可用得好?”方心宁问。

    “好不好你问蔡老师啊。”陈新说。

    “好,那次他对着我,呲着牙,咧着嘴,瞪着眼,差点没把我吓趴下。”蔡洁一边模拟他当时的样子着,一边说。

    “你瞧你,”方心宁说,“你学邪了,走火入魔还不如不学,我是讲,对待人,要的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脸上挂着的是一种真诚而自然的表情。”方心宁一本正经地教导他说。

    “原来这样啊!我每天嘴里咬着筷子,用手掰着脸上的肌肉,认认真真地练了好长时间,练完了你竟然又说那是错误的。”陈新说着,按着方心宁的方法,屏心静气,然后,拿自己调整满意了的眼神要去电蔡洁。

    “啊。”一声尖叫后,蔡洁一副很受伤的样子,逃出了办公室。

    “难道又走是火入魔?”他问方心宁。

    “你是要练葵花宝典么?”方心宁说,“要自然,懂么,有时越是故意去拿捏,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什么叫发自内心?就是心里的情感自觉不自觉地表露出来,只要你有表演的成分,这种表情就失了真,效果适得其反。”

    “这么复杂啊,我原先真有点儿看不起你们语文老师,以为不过就是教几个字,没想到你还是个杂家。”

    “哼。”方心宁故意开他的玩笑,一扬眉毛说。

    “老师,我去练,不怕麻烦。”陈新说着,走出了办公室。(未完待续。。)

42

    为了参加赵亮的婚礼,方心宁早早起床,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在楼下等。凭赵亮跟自己的关系,不去可真是不够意思。

    一会儿,田三菊就开着她的面包车来了。刘墅在上面坐着,问:“你吃饭了么?”

    “不知你们什么时间来,所以早早就吃过了。”方心宁说。

    往前走了没多远,田三菊把车停了下来。蔡洁哈着手上来了,说:“没想到天这么冷呵。”

    “怎么?你也去?”方心宁显然没想她真的会去,虽然之前曾经说起过。

    “方老师,甭瞒我们了。”田三菊用一种很不满的口吻说。

    “不是你们安排我去的么?”蔡洁问。

    “对啊,这不就是你的意思吗?”刘墅问方心宁。

    “你……那我不去了。”说着,方心宁就要下车,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师,那还是我下去吧,我可没想到你是那么恶心我啊。”蔡洁失落落地说。

    “方老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就是人家蔡老师愿意帮你,找别人,谁会这样热心?你现在这样说,不伤人心么?再说,她帮你这个忙,也不是说不过去。”田三菊劝道。

    蔡洁看着方心宁。刘墅装作生了气,在那里只叹息。

    方心宁只好坐下说:“走吧。”

    车重新启动。

    田三菊问蔡洁:“听说你是研究生,当时怎么会选择来辛县呢?”

    “辛县挺好啊,离我家也不远。我家离辛县,只有辛县去辛成的三分之一远。”蔡洁说。

    “来了这半年,觉得怎么样?”田三菊又问。

    “挺好啊,同事们都很厚道,特别是我们方老师,对我的指导很用心。也很有效果。”蔡洁说。

    “那就对了,你也得好好待我们方老师。”刘墅说。

    “嗯。”蔡洁说。

    方心宁在刘墅身上轻轻拧了一把,说:“别老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那刘墅夸张地尖叫了一声,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谁故意往你的身上引了?”

    田三菊和蔡洁二人只看热闹,笑出声来。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驶。田三菊打开音响,放着音乐。大家都不再说话,田三菊认真地开车,那三人各自望着窗外想心事。

    方心宁在想,蔡洁还没有结婚。让人家出演自己的妻子,不有损人家的名誉么?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可不能不替人家考虑啊。

    蔡洁的心思可没这么复杂,她在想象着婚礼会是个什么样子。她也正处在一个向往婚姻的年纪,如果不是男朋友劈腿,他们现在也许正谋划着结婚的事呢。

    刘墅不时看看方心宁和蔡洁,心里有些不平,觉得这方心宁可真是幸运,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女性都喜欢他。也不知她们到底喜欢他的什么,他不富有,甚至可以说一贫如洗,工作也不过是跟自己一样的老师。凭什么呢?

    车很快就到了辛成。王青峰早就来了。带着他那脸有潮红的妻子——何丽华的大姐,在饭店门口正等他们。

    “欢迎欢迎。”王青峰鼓着掌说,他妻子在一旁也不自然把两手拍了几下。

    “你们路远,反倒来的早。”方心宁像是道歉。

    “夫人呢?”王青峰找了一遍。没见王静芝,问方心宁。

    “在这儿呢。”刘墅忙把蔡洁推到前面,并且介绍给他。

    王青峰是见过王静芝的。为些脑子断了三秒的电,才靠到方心宁跟前,低声问:“换了?这么短的时间,够狠够快呀。”

    守着这么多人,这些话弄得方心宁都没法回答他了,只好问:“天桥国际学校怎么样?”

    “很好,至少要比泰云学校要好啊。”王青峰说。

    “泰云已经没有了,你不知道么?”刘墅问像是责备地说道。

    “正是知道不才这样说么?”王青峰笑着说。

    到了地方,刘墅就引着大家往饭店去。田三菊跟王静芝和青峰家的聊着。

    饭店门口,赵亮正跟化着浓妆的新娘在那里迎候。大家一哄而上,说些祝福的话。

    “你把白衣天使娶到家了。”方心宁对赵亮说。

    “啊?”赵亮趁乱把他拉到一旁说,“别乱说啊,这不是那位。”

    方心宁这才认真地看新娘,高挑身材,穿一身洁白的婚纱,看不出是做什么职业的。他只好又被充说:“新娘穿着这身婚纱,真就跟天使一样漂亮。”

    “谢谢,您就是方心宁老师吧,赵亮常常把你挂在嘴边。”新娘子微微弯了下腰,那又眼睛像是两个弯月亮。

    说了会子话,后面又有来宾过来,大家便一起往大厅里走。大厅里人很多,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看,王青峰先迎过去打招呼说:“范校长,你早来了。”

    “是呀,”范启明说,“赵科长大喜的日子,我得来呀。你们来这边坐吧。”

    方心宁这才知道赵亮升了科长。范启明的到来,他是没想到的,赵亮当时说的可是只通知了他们三个人。大家相互认识了,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说话。方心宁偶然看见远处有一桌上一个背影是那么熟悉,很像季梅婷。但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这种看法,毕竟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一会儿,婚宴开始了。通过主持人的介绍,方心宁进一步知道,这位新娘原来是辛成一中的一位语文老师。黑山镇卫生院里那位漂亮的女护士呢?他真的很想知道。

    “这位新娘是谁知道么?”范启明竖起大拇指,悄悄地在他的肚子前边比划了下说,“辛成教育局王局长的千金啊。”

    方心宁听了,一下愣住了。婚姻到底是什么?到底是真爱的归宿,还是向上爬的工具?他又想到自己的婚姻,不管当时是怎样想的,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谈。再去想什么真爱,想什么现实,有什么意义?

    酒宴开始,王青峰一个劲地给范启明劝酒。他在黑山镇中的时候,没少挨过这位范校长的整治,所以从心里有些畏惧也属正常。方心宁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自顾自地吃,偶尔让让身边的蔡洁。此外,他自有心事。

    王青峰给范启明敬酒,说:“范校长,借花献佛,我得多多感谢你当时对我的照顾。”这话,不是违心的奉承,就是委婉的问罪。

    范启明却说了:“不不不,你得有个先后顺序,要先跟方会长喝。”这话说得王青峰一怔,因为很多事他并不知情。

    “会长他早不干了。”刘墅解释说。

    “你说的助学基金会的事啊,那我早就不干了。”方心宁这才听到有人在说自己,也跟着说。

    “那可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再向你张回嘴呢。你说这基金吧,其实他们关注的并不是钱给了谁,他们要的是有这么回事,要的是这件事制造出的效应。你做这个,心眼还要活泛,知道不?要处理好来自四面八方的关系。人活在世上靠什么?靠的是关系。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如果你周围的关系多,那么一个关系就让你的能量增加一倍,一百个关系,就能让你的能量增加一百倍。这关系怎么来?你总不能负责个什么事,就眼眶子翻上天,就不认人了,那谁还跟你玩。这样就丢了关系,对人对己,都没好处。”范启明故作醉态。

    “是是是。”王青峰说。

    “范校长说的可真是处世良言啊。”刘墅说着,举起酒杯,也要跟范校长喝一杯。

    方心宁冷笑了一下。王青峰和刘墅不知道范启明说这话到底有什么深意,方心宁可不傻啊,他自然想到了假期里范启明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为其外甥吴树声能得到贫困生受助资格打招呼。现在在这里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自己听着真觉得恶心。

    “我失陪一下。”方心宁没想到跟范启明这样的人在一块儿吃饭。当时老校长在黑山镇中的时候,虽然人是严苛了点儿,可毕竟还是一个正直公正的领导,可现在这一位范校长,从一件小事上,从他的言语中,不能不让人担心镇中下一步的发展。(未完待续。。)

43

    方心宁从饭店时出来,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总觉得不想再进去。那样的婚礼,那样的气氛,和那样一些人,他受不了。

    他沿着大街往前走,他想,到了回辛县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辛成的大街变化很大,一天比一天干净,漂亮,是辛县县城没法比的。人行道与车行道有栽种的常绿植物作隔离带,车流人流各行其道,有条不紊。街道两侧的绿化树有的已经没了落了叶子,但树的形态也传达出一种美感。各样园林石随处可见,更为城市增添了不少趣味。

    方心宁漫步着,想到自己几乎是每次来辛成都会被伤一回,不觉眼圈渐红。

    后面来了一对老年人,老太太在前面走得很快,老头在后面追着说:“慢一点儿,闺女不在后面没跟上来呢。”

    “哎呀呀,”老太太说,“我走走路你们也捣乱,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这个“哎呀呀”,方心宁听来是那么耳熟。莫非……他急忙看去,只见两个老人先后从他的前面冲过去了。我的天,这两位竟然真的是季梅婷的爸爸妈妈。只见季妈妈快走到前面,已经到了红绿灯路口,却不知道停下来,她老伴——刚退下来的季副市长——脚步居然跟大不上。方心宁就想跑过去帮忙。这时,前面的一位交通警察拦下了季妈妈,并把她交给她的老伴。

    那警察想教育下这两位老人,说:“你们以后……”当他看到眼前这位眼熟时,改问:“你莫非是季副市长?”

    “啊,”季副市长说,“啊,真不好意思,我还不如她走得快。谢谢你了,小伙子。”

    那警察打了个敬礼。说:“首长走好。”

    一会儿绿灯了,季副市长这才搀扶着老伴过去。

    “方心宁。”有人叫道。

    方心宁从愣神中一下醒过来。侧头一看,那里站着的正是季梅婷,怀里抱着两件大衣和一个提包。

    “你什么时间来的?”她礼貌地问。

    “今天上午,来参加一个老同事的婚礼。”方心宁说。

    “是教育局王叔叔女儿的婚礼吗,新郞叫赵亮?”

    “是呀。”

    “我……跟爸爸妈妈也是刚从那个婚礼上来的。我妈见人家结婚的场面就呆不住,总想往外跑,我们只好先陪他回家,没想到大衣什么的东西太多了,我在后面取了这些东西再追。已经见不到他们的影儿了。”

    “车呢?”

    “没车。”季梅婷平淡地说。

    “那你赶紧追,叔叔和阿姨已经过了十字路口。”

    “倒也不急,有我爸呢。”季梅婷说。

    方心宁看看眼下也没什么事儿,就跟着她一起往前走。

    “她好吗?”季梅婷问。这个“她”当然是指方心宁的妻子王静芝。

    “我们已经分开了。”方心宁说。

    “为什么?”季梅婷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爹……一言难尽。你呢?”

    “我还好,反正就是每天上上班,周末陪陪妈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怀孕了,也许,孩子生下来。他一家人会改变主意。孩子是无辜的,也需要一个完整家。你呢?个人问题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啊。”

    “现在,没心思考虑。”

    两个人就往前走着。乍一看,他们有点像一对恋人在散步。可细看,他们更像两个并行的陌路人。

    刘墅打来电话,问方心宁在哪儿。方心宁看了看周围,就说在饭店向东大约再两公路。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刘墅又说:“赵亮要跟你说话。”

    赵亮接过电话,说:“哥,还没敬你酒呢。你怎么就消失了呢?话还没跟你说。”

    “那就在电话里说吧。”方心宁说。

    赵亮把声音放得低,说:“事先没告诉你,你可别怪罪我。我跟现在这个,是人家介绍的。原来那个,你知道,她又调不来,这距离慢慢就越变越大……不过,我还不如你呀,你真神速,结婚半年就换了,什么时间结婚,我一定早早过去帮忙……”

    方心宁“啪”地挂了电话。他不愿再听赵亮讲这些浑话。

    “要是有急事,你就走吧,我去追我爸妈。”季梅婷说。

    “我倒没什么事,不过,你还是快快去吧。”方心宁顺势说。

    季梅婷加快脚步,向前赶去。方心宁的心里又起了波澜。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这个女人向前去了,他的心也一时走了。当时的相爱,当时的欢乐,当时的约定,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现在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到曾经百般设想的幸福。他为自己心在遗憾,也为季梅婷感到一阵悲哀,因为他的回忆,已经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谁都有过幸福的向往,但当时的向往与现在的窘况落差如此之大,却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毕竟是初冬天气,只是因为走了这么长的距离,方心宁才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可与此形成对比的是,他的情绪已经被这气温冰封了起来。

    他站在路旁,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知道每个人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只是有的是奔向幸福,有的想脱离苦海。

    婚礼也结束了,田三菊拉着王青峰他们一路寻来,终于找到方心宁。

    “走喽。”王青峰老远就喊他。

    方心宁回过神来,忙上了车。

    “你这是参加的什么婚礼?新郎新娘来敬酒了,客人倒先走了。”刘墅说。

    “我出来凉快一下,里面太热了。”方心宁解释。

    “里面是真的太热了。”蔡洁也说。

    “没觉得热啊。”王青峰的妻子说。

    “你知道什么?人家说热,那是心里感应到的东西,并一定得出汗。”王青峰对妻子说。

    “我就是说的气温高,你们真的没感觉到?”方心宁重申。

    蔡洁说:“大厅里开着空调,再加上从多,我们穿得又厚。”

    刘墅说:“成功就是忍一忍,你再热一会儿,也就结束了,你这一出门,走了好多人呢。”

    “我是罪人。”方心宁说。

    “新娘子是谁你知道了么?”刘墅问方心宁。

    “赵亮告诉我了。”

    “瞧人家,小护士不要了,接着就选了个女教师,而且还算得上是个官二代。你说,咱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刘墅说。

    “不结巴了,兴许也能换一个。”田三菊开着车,听他这么说,故意刺激他。

    “你说点儿好听的行不?天天揪着这点儿小尾巴耍,有……意思么?”刘墅说。

    “我这样说就是好听的。”田三菊看样子要来气。

    蔡洁说:“嫂子就该教训下你,要不你也学得花了心。”

    刘墅说:“我要是方老师,或许还真能学点儿花心的事儿,关键是我这自身条件不行啊。”

    田三菊说:“这样说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也就我这么照顾你。”

    方心宁说:“请不要拿我说事儿,我这样的也算花心?那花心都得是男人最优秀的品质。”

    蔡洁哈哈大笑。她是笑刘墅的窘态。

    “方老师这样的是挺招女孩喜欢的。”王青峰的妻子说。

    “咋了,你对男人还挺有研究?”王青峰斜眼看着妻子说。他的妻子也白了他一眼。

    “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家庭矛盾就出来了。”方心宁说。他知道这些都是玩笑话,但即便是玩笑话,说得多了也会成了真话,会惹得很多人不高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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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491/ 第一时间欣赏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 作者:凡休所写的《方老师的婚事》为转载作品,方老师的婚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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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师的婚事介绍:
无家底,无背景,无关系的“三无”孩子,从来都只能把奋斗看作唯一的安全出口。 方心宁因从小的梦想做了一名中学老师。为了得到自己的女朋友季梅婷家人的认可,他下定决心去辛县新创办的民办学校去应聘。 在泰云学校,一直喜欢方心宁的纪红飞老师知道方心宁另有所爱后,开始主动接近另一同事刘墅。而随着与方心宁矛盾不断积聚,季梅婷想在感情上报复方心宁,竟与程伟踏进了婚姻的殿堂。 泰云学校因各种原因还是陷入了困境。就在此时,纪红飞突发重病。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刘墅带着无奈与痛苦离开了她。一段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恋情就这样匆匆走向灭亡。 善良而有责任心的方心宁毅然向纪红飞坦露了自己对她的那份情感。然而,他的善良还是没有挽留住纪红飞…… 事业与爱情的双重打击,让这个年轻人经历了思想的涅盘。慎重考虑后,方心宁决定与小学同学王静芝走进婚姻……方老师的婚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方老师的婚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方老师的婚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