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九宫,各显神通
火猿初战告捷,乘胜追击,台下众人拍手叫好。
湘灵看的津津有味,抱着师子玄胳膊道:“小哥哥,都说这小紫檀青赤洞厉害,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师子玄笑道:“傻丫头,这‘流字坛’,说来就是个助兴的头阵,你方唱罢我登场,左右都不会动真格的。”
湘灵一听,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这回事,李青青倒是茫然道:“怎么会?争斗的不是挺jīng彩吗?上次六猴儿也去过,连第二宫都过不去哩。”
果真如师子玄所说,那火猿一路过关斩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破了九宫,战败九兽,得了头筹。
顾清见了,也不生气,恭喜道:“恭喜师妹先胜一场。”
赤水姑娘收了火猿,笑盈盈道:“多谢师姐。”
回了自家,对众同修道:“幸不辱命。”
扎古等人同声道:“师妹辛苦,且看其他人破宫。”
忽地东台剑光一闪,落在玄坛上的是个青衣男修,持剑打礼道:“通天峰华云生,见过师姐。”
“有礼了,道友有何手段?”顾清回礼道。
“我通天剑峰不养灵兽,不修道法,只有宝剑。”华云生慢声道。
顾清暗自纳闷,心道:“往年前两场,通天剑锋都是弃权,只在最后‘斗’字坛时,才出人斗法,名次不过二三,今年怎生改了路数?”
脸上却不动声sè,诧异道:“道友知道法会规矩,莫不是要自己入阵?”
华云生笑道:“规矩便是规矩,怎好破坏。先请教师姐,是否入坛者,只要不是人身便可?”
顾清点头道:“灵兽仙禽,草木之jīng,宝物之灵,但凡有灵众生,都可入得。”
华云生点点头,不再多言,却是取了一尺宣纸,用剑沾墨,挥剑泼洒,不一会,画出个纸人,栩栩如生。
纸人画出,轻飘飘,倒在地上,随时都要被风吹走,却听华云生持剑喝道:“灵台无物空自清,寂灭全无一念生。我今慧剑斩寂灭,灵光十面破分身。起!”
剑斩虚处,飞出一道灵光,投入纸人眉心,却见这纸人突然睁眼,好似活过来一样。
华云生大笑道:“怎可无剑?”
挥剑裁了个纸剑,丢入空中,那纸人好似剑仙,一跃腾空,御剑绕了一圈,直化一道剑光冲进坛中。
这纸人,凶威滔天,十步一剑,所向披靡。
不过盏茶时间,便破宫而出,飞落在华云生手中,还复宣纸,收在了袖中。
顾清看的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赞道:“道友真是好神通。”
心中却暗暗jǐng惕。
华云生洒然回礼,归了法台,通天剑峰众人顿时扬眉吐气,连不苟言笑的岳彤都多了一分笑意。
“剑修之人,果然不同凡响。虽然都是外道法门,难得道果,却有不可思议大神通。这位道兄尚未脱凡,却知分念御大块无形物之术,正巧六师兄赠我宝剑,不如去寻一本剑道神通修持?”
师子玄对御剑青冥,遨游四方,也有几分向往,心中暗暗记下。
这时,琼华灵音殿走出一女道,上了玄坛,见礼道:“灵音殿朱梅,见过师姐。”
顾清回礼,柔声道:“师妹有礼,为何不见灵兽?”
朱梅笑道:“并无灵兽。”
顾清暗暗皱眉,嘴上却道:“师妹难道也要裁个纸人?”
朱梅道:“并无纸人,却要捏个莲偶。”
说罢,也不多言,将手中花篮放下,取了几根莲藕,左捏个手,右挂个脚,和泥捏个头,真是心灵手巧,不一会,就弄出个莲偶。
莲偶一成,朱梅掀手捧偶,对嘴吹了口清气,只见这偶摇摇晃晃,立起身来。不一会,眼睛透出一道光,拜了四方,又对朱梅磕头连连。
“去吧。”朱梅含笑一声,那莲偶一点头,哇哇叫了两声,突然大头着地,埋进了土中。
众人面面相觑,哪见过这般奇事,只见地上滚出一条土桩,直朝九宫去了。
那守关兽,虽通灵xìng,智慧却差,眼瞅着那莲偶土遁,却无甚办法。
最后竟是一战未起,轻松过关。
朱梅收了莲偶,丢入了花篮中,笑盈盈道:“多谢师姐手下留情。”
顾清脸sè发青,连话都说不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
师子玄看的有趣,笑道:“我曾看过古书,传说曾经有个高真大圣,在俗世修行时被坏了肉身,无奈之下,只能捏了莲藕身,代替肉身,最终也得道果。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了这门奇术,果真不凡。”
湘灵听的眉开眼笑,得意洋洋道:“那是,这门道术可是我灵音殿六大神通之一,有造化之能,可惜老师偏心,却不教我。只教给了朱师姐。”
师子玄笑道:“我虽不知这门神通如何,但看你朱师姐施来,定是要个心灵手巧的,你这般xìng子,怕是不行。”
湘灵白了他一眼,拉着手道:“小哥哥,我们这一阵怎么破?”
师子玄道:“以力破巧。”
湘灵道:“怎么个以力破巧?”
师子玄笑道:“你自己看。”
说着,就见善财童子牵着一灵兽上前,施礼道:“见过师姐,正要入阵。”
顾清见那灵兽,虽未曾见过,但是好歹是头灵兽,暗舒了口气,笑道:“见过道友,自去便是。”
善财童子笑道:“先道罪一声,我这灵兽,有些凶狠,若不小心伤了九兽,还请师姐恕罪。”
顾清暗笑:“这玄光洞道人好大的口气,这守擂九兽虽都是草包,但有阵法在身,怎能伤得?且任你先夸下海口,再看你怎样出丑。”
当下笑道:“无妨,无妨,只消不取xìng命。”
善财童子暗笑,点头道谢,一拍那灵兽,让它入了流字坛。
好个奇兽,碧毛一抖,看也不看,脚上卷起黄风,入了宫。刚听了一声兽吼,就见一道黄风从奇兽口中喷出。
这黄风,不是凡风,乃是三昧神风,天地众生,凡有九窍者,中之皆毁,除了得道真仙,管教你迷眼难睁,泪流不止。
这守宫兽,还没见到对头,就被一股黄风吹迷了眼,倒在地上,哇哇痛哭。
这吹风吼得意洋洋,看也不看手下败将一眼,昂首挺胸去了下一宫。
过了中庭,这兽都懒得吹风,只刮起一阵黄风,横冲直上。那守关兽之前见过厉害,听得惨叫连连,哪还敢再挡,只怕躲都来不及。
不消片刻,吹风吼破了坛,吐着舌头讨赏去了。
顾清脸上生出羞恼,虽是第一场,战前热身,但这次输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退去法台,小紫檀青赤洞诸人脸上也是无光,那于姓道人yīn沉着脸道:“师妹莫恼,下一坛再来看过。”
这边,玄光洞众仙一阵欢呼,这次旗开得胜,士气再旺三分。
善财童子牵兽回阵,欢喜道:“幸不辱命。”
黄蛇仙大笑道:“小祖神机妙算,吹风吼这三昧神风,却是奇袭妙术。”
那吹风吼的本家,更是大长面皮,笑道:“我这本家年岁还小,本以为无甚用处,没想到却是立了头功。”
师子玄笑道:“神通无大小,各有妙处,众人先收了欢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众人轰然应诺,那黄蛇仙高兴中也有几分惋惜:“可惜这吹风吼漏了面,让那边有了提防,再想建功确是不易。”
师子玄道:“未必,未必。都是手段,只看如何应对。”
如是,第一场“静”字坛四脉皆胜,擂主不计胜负,五脉却是齐步并进,只看后两场胜负。
第二坛起了,却是“灵玄守静坛”。
这坛无玄妙,却怪的紧。
玄坛上立起五个天柱,高百丈,直入云霄。头顶个圆台,放个蒲团,也无旁物。
师子玄见了,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还真是比的参禅打坐。”
湘灵和李青青来过几次,却不知玄妙,都点头认同,但那巧杏仙却道:“小祖,这‘静’字坛虽然简单,却有玄妙。”
师子玄知她见多识广,问道:“怎么讲?”
巧杏仙说道:“小祖可猜出这玄坛为何立的这般高?”
师子玄沉思片刻,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湘灵和李青青听的一头雾水,都道:“为何?为何?”
师子玄道:“若我猜的不错,只怕这‘静’字坛比的不只参禅打坐,还有暗斗。”
巧杏仙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其中妙就妙在一个‘暗’字,手段任你施展,只是不能漏了相。”
师子玄点头,这般说来,就可以解释明白为什么往年这静字坛并无奇特,透着怪,根源却在这里。
“既然是‘暗斗’,更是要看手段,这却有趣了。谁愿去这一场?”师子玄问道。
巧杏仙见其他几人都没开口,便笑道:“诸位道兄都是有道之人,这一场就让于小妹吧。”
众仙点头称善,黄蛇仙却担忧道:“之前不知其中玄妙,怕只怕有脱凡斩窍的道人暗中出手。”
师子玄笑道:“无妨,如果真有人为得胜不守规矩,我出手便是,我修那‘灵宝大乘经’,正有一门神通术,出无形,动无形,放心去吧。”
师子玄这般说,巧杏仙也暗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请小祖护持,我去了。”
言罢,上了玄台,五方都换了人。
“见过几位道友,贫道林枫。”小紫檀青赤洞上来一道人,牵了头三角灵犀。
“金乌宫扎古,见过师兄,。”金乌宫上来八尺巨汉,胯了一头巨虎。
“岳彤。”绝代风华女剑修,肩落一头青鸟,冷清道了一声。
“小妹柳絮,见过师兄师姐。”琼华灵音殿出了一个柔弱女冠,牵了头小兽,碧眼金睛,能吐玄水,不怕火炼。
巧杏仙上了前,与四人见礼,身旁慢吞吞的跟着一兽,却是个老龟,壳上长刺,嘴上生鳄。
林枫道人看一眼,不由笑道:“这位师妹,怎地牵了头龟上来?”
巧杏仙娇声笑道:“我这龟可不是凡种,道兄可莫要小看了。”
林枫道人心中冷笑:“任你是什么灵种,也不敌神通伟力。”
当下,也不多言,送三角灵犀上了禅台。
第十七章 神游物外斩阴宄
五兽上了禅台,换了禅衣,在各自的蒲团上坐定。
这一边,接引小仙起了高香,叫了声:“起香了!”
高香一起,五兽都入了定,灵犀盘卧,巨虎眯眼,青鸟盘巢,碧眼金睛兽裹起一个水团,鳄嘴龟更绝,将头直接缩进龟壳,酣觉去了。
台下五人,抬头高望,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暗流涌动,你来我往。
那林枫道人背着手,指尖掐诀,嘴中默默颂念,忽见东台刮起一阵邪风,吹的天柱摇摇晃晃,眼看着连兽带蒲团,都要顺风势落下来。
“哼!”
随着一声轻蔑的冷笑,岳彤忽然朱唇微启,口中飞出一道无形无相的白光,凌空一跳,直打在林枫道人手中,取了三滴血。
林枫道人吃痛,心中一乱,断了术诀,邪风自然消了去。
“这女人,真不知好歹,下手不知轻重!”林枫道人心中暗恨,却不敢再冒然出手。
那八尺巨汉,将两人手段看在眼中,也自冷笑:“都是小术,若不露出两手,你们怎知我金乌宫法宝玄妙。”
扎古暗中取出一口小钟,黄皮青状,明晃晃,亮程程,轻轻一晃,那台上除了巨虎,四兽都遭了秧。
你道为何?
这小钟看着不起眼,却是一件法宝,名唤“晃魂钟”,这钟声一响,旁人听不见,直入元神。
这钟声一入耳,管你是得道禅师,还是正修仙士,都叫你口眼歪斜,失魂落魄。
那四兽一失魂,便浑身打颤,只要过得片刻,胜负必分,再无变数。
“道兄好手段啊!”
这时,灵音殿柳絮低声笑道,取了枚柳枝,放在口中,轻轻一吹,送出一道清灵妙音。
这妙音入耳,顿时神清气爽,毛孔舒畅。正是这载道真灵音,使四兽回过魂儿来。各个都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闭眼,入定不动。
扎古见法宝失灵,心中惊讶,却也佩服,输人不输仗,拱手道:“琼华灵音殿,果真是以音入道,高圣真修,师妹好手段。”
柳絮姑娘笑道:“当不得道兄赞赏。只是吹个曲儿,助助兴。”
“妹妹说的是,你听我也吹个曲儿。”巧杏仙咯咯一笑,张口唱曲,却是无音。
无音怎么听曲?这也简单。
殊不知“长针短腿大头蚊,双翅振振响如雷”。
这巧杏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变出一群飞蚊,目标小,身子灵,飞上了高台,也不叮人,也不吸血,就在你耳旁嗡嗡乱飞。
这飞蚊好生可恶,飞在你耳旁,比雷声还响,比猫爪还挠心。
这三角灵犀,巨虎,碧眼金睛兽,青鸟,被飞蚊闹的左摇右晃,恨不得飞掌拍死,却动弹不得,好生着恼,好生可气。
下面四人,一时都愣住了。
这四人,虽都暗中斗法,你来我往,但都是神通,法宝。何曾见过这般无赖招数?
巧杏仙暗自得意:“小祖这招虽然有些无赖,却妙在一个巧字,任你们神通广大,法宝众多,还能变出网来捕蚊不成?”
正得意间,上面却不知生了什么变化,那些飞蚊突然落在了地上,四脚朝天,竟是死了个干净。
巧杏仙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其他人,除了林枫道人,其他三人也都惊讶连连。
“这是怎么回事?这林道人也未施法,也未动宝,是如何破了局?好生奇怪。”
巧杏仙正在奇怪,突然听到台下有人“哎呦”一声,叫道:“倒台了,倒台了。”
几人一怔,却见东台忽然裂出一个洞。
下面无支,上必倒塌,呼啦一下,东面禅台连柱带台落了下来。
那青鸟失了重,如何坐禅?只能振翅飞了起来,落回岳彤肩上,委屈的叫了几声。
“无耻!”
岳彤杏眼一瞪,双目放寒,直刺林枫道人。
林枫道人只有冷笑,也不开口。
岳彤恨不得拔剑做过一场,却无奈瞧不出对方施的何等手段,只能跺了跺脚,认输下了玄台。
回了法台,扯过华云生问道:“师兄,可曾看出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
华云生苦笑道:“为兄道行不深,没看出什么怪处,只看那柱子忽然裂开,似被无形所开。”
岳彤咬着唇,华云生安慰道:“这一场就算了,下一场放开限制,再比来就是。”
岳彤咽不下这口气,闷声不答。
这期间,台上又落下一个,正是金乌宫的巨虎。
这巨虎,输的更是莫名其妙,虎眼一眯,正是入定入禅,不知怎的,身子一晃,就从台上落了下来。
扎古巨眼圆睁,死死的盯着林枫道人,冷笑了一声:“道友好手段,过会再来计较。”
林枫道人闭着眼,只作未知。
柳絮姑娘扯过巧杏仙的手,急声道:“姐姐,可看出他用了什么手段?”
巧杏仙也是暗暗着急,原本依计行事,此战必胜,哪知出了这般变数。
“我也不知。看不出来啊。”巧杏仙叹息一声。
法台上,玄光洞众人也是大急,那黄蛇仙也是失语,许久道:“怎会如此?难道这场要输了?”
湘灵瞧的分明,说道:“我刚才一直盯着看,那柱子倒的奇怪也就罢了,那虎落得却莫名其妙,定有古怪。”
师子玄心中也暗暗称奇,也未看出其中有道法神通的痕迹。
“难道真是意外?”师子玄摇头凝思,目光忽地一转,定在小紫檀青赤洞众人中,那于姓道人身上。
“咦?此人瞧的眼熟……原来如此,却是当rì云舟上,那抓了九斤的道人。”
师子玄认出那人,定睛一看,只见旁人都在摇旗呐喊,呼声叫好,他却盘膝坐地,闭眼静坐,好似睡着一般。
“定有古怪。”
师子玄暗道一声,表面不动声sè,施了个神通,正是从灵宝大乘经上悟的一门神通术,唤作“神游物外**”。
这法术玄妙非常,不得真人阳神体,也可借物化形,魂识出游。
神通一起,**一弄。
魂识跳出都斗,附在宝剑上,飞出体去。
师子玄真身还在法台,好似观战,却只剩个躯壳,真魂已御剑腾空,飞上了玄坛。
真妙法,真神通。
道行未至大成真人,魂识原本不能离体三丈,只能夜游不可rì游。
如今施法魂识附在剑上,如鱼得水,如人在壳中,轻飘飘,游荡荡,自在无拘束,上入青冥,下游海,真个玄妙。
旁人都无眼神通,瞧不见这魂身。
师子玄飞上台去,居高临下,眼一观,果然瞧出古怪。
这南台上,突兀立着一团黑气,yīn冷冰凉,好似yīn魂,又有几分莫名威杀。
这黑气,正落在碧眼金睛兽上,黑气一涨,起身正要扑过去,将那兽弄下台去。
师子玄暗道:“你不作怪也就罢了,既然坏了规矩,也莫怪我出手。”
嘴上忽地叫了一声:“何人在此作怪!”
这声儿是魂念所出,旁人也听不得。
那黑气自然听的,顿时一乱,缩成了一团。
猛然感到不妙,黑气一抖,落出个物形,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倒像个泥鳅,不伦不类。
师子玄借物化形,乃是一口程光宝剑,道经德卷,威严正大,宝光光明,青敕蒙蒙。比这泥鳅卖相好了无数倍。
那黑魂也看出不同,突然生得几分懊恼:“你是何人,竟来坏我好事。”
师子玄朗笑道:“这法会比斗,都是公平较技,是胜是负,都是自取,各凭本事。你不思自家妙法,怎地作弊生事?我若不知也就罢了,既然瞧见,怎能让你乱了规矩?”
黑魂心中没底,有几分退意,却不愿失了手中胜果,yīn声道:“你这道人,多管闲事。快快退去,不然休怪我神通,伤你命数。”
话音刚落,竟不等师子玄回答,偷了空隙,竟化了一团黑雾直扑而来。
师子玄哂笑一声,道:“你这道人,魂不清,魄不净,一看就知不是清修之士。怕是哪个外道邪魔混入我清微洞天。”
那黑魂一颤,声sè更厉:“废话少说。”
威杀之气,凶狠异常,大怒扑来。
这算是师子玄第一次斗法,心中也生出几分兴奋,当下运了神通,自灵湖中取了灵雨甘霖,化了法力,运剑劈来。
这一剑,锋芒锐利,明煌煌,威荡荡,直穿了魂,打落在地,将之斩成了两半。
但不过片刻,这黑魂又聚了起来,只是气势消了一半,魂形小了三分。
师子玄大为意外,也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这般不耐打。
正愣神间,那黑魂却是一滚,哪里还敢逗留,心慌慌,惨戚戚往下逃去,真怕师子玄下死手,一剑斩了魂,失了xìng命。
“果然未至真人境,魂识不可在rì间行走。此人能离壳出魂,行走rì下,只怕是用了一门邪术,刚才这一剑下去,就露了底,再不归壳,只怕立刻就要魂飞魄散。”
师子玄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烈rì,以魂识看来,真是无限光明,红彤彤,热毒扑面,若不是他有神通**将魂识寄托在法剑中,只怕立刻要化成飞灰。
他本来也无取人xìng命之念,只是给个教训。当下,也不追赶,收了神通,转瞬回了肉身中。
“小哥哥,小哥哥,回神了儿。”
眼前渐渐清晰,就听湘灵在唤他。
“小师叔真是急人,眼看就要落败,他竟然还溜神,十分好呆。”李青青见师子玄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腹诽了一声。
小紫檀青赤洞那边,于姓道人面sè突然一黯,蓦然醒来,叫了声:“痛煞我也!”
第十八章 斗门妙阵,各显其能
“于师兄,这是怎么了?”
小紫檀青赤洞众人连忙上前问候。
那于道人神疲意倦,脑仁发胀,说道:“方才在台上,不知从何来了一位真人,斩了我一剑,怕是见我暗中作祟,施了惩戒。”
这于道人,被那一剑斩的后怕,还以为真是大成真人路过,被人惩戒。
小紫檀青赤洞众人一听,都是脸sè青黑,原本以为此坛十拿九稳,哪想到这时竟生出了变数。
玄台上,那林枫道人并不知情,见柳絮姑娘和巧杏仙还在坚持,心中暗自冷笑:“任你千般手段,也无胜数。”
旋即冷眼旁观,只等两人落败。
这时,看上面又落下一兽,心中正欢喜着,待那兽落地,蓦地楞住了。
只见西面禅台上,那三角灵犀,又被一只飞蚊sāo扰,左摇一下,右扭一下,终于受不了这般折磨,挥蹄拍死了祸害,从台上滚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
林枫道人面失血sè,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法台,只见那于道人脸sè发青,像要吃人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
巧杏仙和柳絮姑娘正凝眉发愁,却见对手反是自己乱了阵脚,又惊又喜下,大惑不解。
“这道人,有恃无恐,刚才定是他弄的手段,却不知现在为何失了胜势,难道是小祖暗中出手了?”巧杏仙聪慧非常,转思想通了缘由。
巧杏仙笑着对柳絮姑娘道:“柳妹妹,如今就剩我们两家,再斗下去,只怕伤了和气,不如任由他们自去,要是香燃尽仍未分出胜负,就算个平手,你看如何?”
柳絮姑娘闻言喜道:“这是好事,姐姐让我,我怎不知。”
两女相视含笑,这“静”字坛,才真得一个“静”字。
那碧眼金睛兽和鳄嘴龟,一个打鼾,一个酣觉,外面斗的你死我活,这两兽却毫无所觉。
高香燃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只剩了香根。
接引小仙看火星灭了,不由笑道:“今年这‘静字坛’,倒出了怪事,往年最多不过半柱香,今年香根燃尽都不分胜负。两位姐姐,现在算是得了个平手,是否要再赛一场?”
柳絮和巧杏仙当然不愿,巧杏仙笑道:“这是法会,又不是赛诗会,哪用再赛一场。我看不如算个平手,你看如何?”
接引小仙笑道:“姐姐愿意,我们哪有异议。”
当即宣布了结果。
这静字坛虽然不算jīng彩,但一波三折,让台下众人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两场结束,上来了十个小仙,一同施法夷平了玄台。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jīng通阵法的童子,捏法唤出了山神,施法召来几处高山,移来几湍河流。
不过片刻,此地中有平原,也有江河,山峦在侧。若无仙家手段,哪有这般奇景。
那移山的山神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仙家且放手施为,这山上众生小神已经驱散,事后再召还便是。”
众人也还礼,齐声道:“山神辛苦,多谢了。”
战场已定,却是到了三坛法会最后一坛。
正是“诸仙‘斗’字坛”。
师子玄站在法台上,也被众人手段惊住了,赞叹道:“我之前还倒此地不合三才之术,有些阵法无法施展。没想到他们竟能请动这飞来山的山神移山动脉,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怎么能做到的。”
灵云童子笑道:“小祖有所不知,若是旁神,哪会因为我等游戏之事,便移山动脉,乱了自己清修。只是这山神不是旁人,而是当年飞来山下一只老鹿,偶有机缘听祖师讲道,化形chéng rén。只是福报不深,入不得仙途,又不愿再入轮回,便求祖师慈悲,赏了个神位,成了这飞来山的山神。”
“原来还有这般因缘。”
师子玄笑了笑,召集了众人,笑道:“我等三场胜二,如今只要最后一场取了前两名,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众仙笑着称是,指月玄光洞一脉往年都无今rì这般威风,正是大长面皮,现在更是要再下一城。
正说笑时,那于道人忽然走出来,朗声道:“诸位道友,往年这‘斗’字坛,千篇一律,都是乱战一场,胜负有时都有几分运气使然,大为不美。于此,我提议今rì换个规矩。”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一个清福居士上前问道:“仙长有何提议?”
于道人说道:“乱战一场,不如加个变数。来个‘五方争霸’。”
众仙一听也多了几分好奇,齐声问道:“怎个‘五方争霸’?”
于道人笑道:“各自为营,却不可结盟,一入战场,就请山神随意转弄,两军见到便战,直到一方出场认输为止。”
有居士疑问道:“两相争逐,却有一家轮空,这该如何是好?”
于道人道:“一家轮空,是运数,也是定数,如是去了两家,便是个‘三国鼎立’。”
众仙被这提议挑起了兴趣,齐声问道:“怎个‘三国鼎立’?”
“各自为战,各摆阵门,可两家破一阵,也可以一家破两阵。各凭手段,各凭所学,证那会首。”
于道人说道。
众仙听得,都沉思起来。这般说来,这一坛斗法,是一分为二,但明显会jīng彩不少,众家也可以尽数施展,可谓一举多得。
师子玄看那于道人,思考片刻,不由笑道:“原来如此,这道人打的好盘算。”
巧杏仙亦笑道:“的确如此。却是将劣势扳平,好个狡诈道人。”
李青青等玄光洞众人还听的迷糊,湘灵一拍手,叫道:“是了。这小紫檀青赤洞在前两场,一场未赢,却暗施手段,恶了众人。若还像往年,恐怕会被四家群起攻之,到时绝无胜算。”
李青青疑惑道:“可是就算最后剩了三家,两家联手,他也是独力难支。”
师子玄道:“想来是有底牌。不管如何,如今他们优势已去,我等只要依计行事,无论规矩如何更改,都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齐声称是,湘灵早就在下方等的焦心,焦声道:“小哥哥,我这个定海神针,再不出就不管用了。”
师子玄笑道:“便是要用在此时。”
同时对众人说道:“这斗法摆阵,除了其中玄妙,还要看气势威仪,我等同去,摆个‘万仙阵’,让他们也知我玄光洞威风。”
众仙一听,大喜过望,就算这最后一场不用他们动手,但站在阵中,摇旗呐喊,岂不痛快。
只有湘灵暗笑:“小哥哥真是可恶,明明是市井小流氓的群殴,却换个雅名,叫‘万仙阵’。”
这时,其他四脉已经入了阵中,那飞来山山神施法,很快将各家送入阵地。
“众位道友,还请动身。”山神正纳闷,玄光洞一脉为何无人上前,却见黑压压一群人,都走过来。
“诸位道友,这是何意?”山神惊讶道。
湘灵走在最前头,笑眯眯道:“山神老爷爷,我们都要入阵,快施法吧。”
山神吓了一跳,狐疑道:“这坛比斗,你等只可以摆阵变阵,不可上场参战,来这么多人有何用?”
湘灵道:“不上阵,只是鼓劲喝彩。”
山神哪知其中奥妙,只笑道:“也罢,那小神便施法送你等去了。”
神念一动,挪移众人。众人只感眼前一花,就到了一处高坡。
众人起身看了地貌,乌云仙掐指算了风水,忽然皱眉道:“不好,怎地到了这个地势。两面环江,不靠龙脉,土下又是水龙,正是‘外无依靠内无着’,只怕先前演练的阵法,威力要大打折扣了。”
众人一听,都有几分紧张。真要如此,只怕这次斗法危矣。
与此同时,一处峦山,此处高低青峰各一头,有山有水有高松。
正是一处龙脉宝地。
此时,有五个道人驾着一个云舟,游在林间。
“那山神道行不浅,只可惜也难以抵挡师尊法宝‘山河鉴’,有此图在手,我等可以安然布阵,以逸待劳,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我等再去一举灭之。”
说话人意气风发,一扫之前的颓sè,正是那于道人。
林枫道人却担忧道:“师兄,你用法宝干扰了山神法术,将其他四脉都送去了风水极差的废地,是不是太过明显?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岂不是损了我青赤洞的英名?”
顾清不以为然道:“此坛既为一个‘斗’字,比的就是神通法术。只要入阵,就是各显其能,他们能如何说?”
于道人道:“师妹说的是。”
这道人统一了思想,也不多言,当下摆下了阵图,只等强敌来犯,以逸待劳。
第十九章 童子巧破幻音阵
阵术一道,不属神通,不属大道,却是外道奇玄。
这阵术不依人,不依仙,只是借那山峦之险,流水之柔,龙脉之灵,yīn风洞窍之玄。
这阵法,因地而异,摆阵放阵都不相同。
若是风水宝地,布下天罗妙阵,能困神仙能拘佛。若是苦烂沙地,也可启阵,却只怕内中yīn杀,大恶先起,未曾伤人,便自损三千。
玄光洞众人所处之地,算不得福地,也不算恶地。倒把乌云仙难上了火,踌躇不定,迟迟未想出办法。
师子玄对阵法并无研究,但杂书却看的不少,对此地观察了一番后说道:“我看此地水源极盛,葵yīn不弱,不如摆个水阵。我曾看过上古青史,曾有外道之士,于恶水旁边启了一个‘黄河九曲阵’,那炼出了胸中五气,顶上三花的真仙都被消成凡胎。”
湘灵吓了一跳,说道:“真的假的?真仙都被打落,还有这般恶阵?”
乌云仙道:“小祖所言不假。外道之士,不知道果正法,只求神通不修道行,jīng研杀化之阵,都是大恶大毒。只要阵图一出,就要造下无边恶果。”
师子玄笑道:“你果真是正法修持之士,有正知正见。那上古外道真仙,虽神通无穷,却终究难得善果。除了一位福缘真仙,偶有机缘在人间行教化之事,得了大功德,才得根脉不坏。其他众仙,入轮回重修的有几人,身死道消的大多。让人扼腕叹息。”
乌云仙笑道:“小祖莫夸,这可不是小仙的见地。而是当年听祖师讲过那人仙恶劫,才有所jǐng悟。所以rì后研究阵法,只窥玄秘奥妙,不染杀戮。”
师子玄闻言道:“善!如此方和我玄光洞一脉清净自在本意。”
乌云仙忽然笑道:“与小祖一说,我倒有了灵光,此地龙藏水中,虽是个困龙之局,却可摆‘九龙乙木离火阵’,配上‘九宫三才阵’,‘小指月玄光阵’,阵图布上‘清微两仪阵’,
相辅相成,扬长避短,倒比之前更为玄妙。”
师子玄闻言,又喜又忧道:“听来不差。只是何处去寻那‘九龙’?况且此地都成水相,也无木灵,怎成个离火阵?”
乌云仙略带得意道:“虽无九龙,但有九兽,也和阵势。虽无木灵,却有那紫竹jīng,抖个分身,便不是无根之火。此中水龙,正可入阵图迷阵,相辅相成,可生无穷变幻。”
众人一听有了妙法,都欢喜不能。
当下,乌云仙召集众人布阵,分发了令旗。
这三阵一起,阵图一下,顿时龙吟长啸,水涨雾生。
紫竹jīng乃通幽竹林一根老竹成jīng,分身一抖,化了根竹种,落入土中,不过片刻,便生出十里竹海。
但见此中,曲径通幽,雾气茫茫,四方三才按,暗中火龙盘地,水龙藏天,正是外有迷踪阵,内有双龙威。
阵法刚起,山神露出了真身,见到指月玄光洞众人起了如此妙阵,也是暗暗称奇。
“山神何来?”
乌云仙上前道。
“却来告知,适才施法,不知道为何被人用法宝干扰,将诸位送了绝恶之地。”山神掌握山峦变化,虽被“山河鉴”蒙蔽一时,待各家阵图一起,自然明白是遭了暗算。
众仙听的面面相觑,李青青恶狠狠道:“一定是那小紫檀青赤洞的道人做了手脚。”
师子玄笑道:“多谢山神告知。”
山神奇道:“诸位道友不要小神再施法换个地势?”
巧杏仙灵慧非常,怎不知师子玄用意,笑道:“不用。那道人既然干扰山神施法,就早有算计在心。我等既然已知,何不将计就计,先让他心生得意一时。”
乌云仙也得意道:“不错,不错,虽得个绝恶之地,怎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
山神道:“原来如此,是小神多虑了。”
心中却赞叹道:“果然不愧是祖师一脉,听了**真玄,都是道德清修人,却无那般龌龊。”
又道:“既然如此,此坛以定,就看各位神通手段了。”
山神一念,动了正神威仪。
刹那间,山移地改,河转路弯。不过片刻,一块地壳移在了对岸,其中草翠木苍,无山无水,竟是个木相之地。
众仙上前一看,内中有五个女冠挽着花篮上前。
众人相对,都是无语。
“朱师姐,柳师妹,方师姐,袁师姐,边师姐,你们来了。”
湘灵一看,竟是琼华灵音殿众女修,又喜又忧。
朱梅上前见过礼,叹道:“哪想第一阵就与诸位道友遇上。”又惊奇的看了一眼玄光洞阵势,心中不由暗惊:“难怪老师总说玄光洞一脉不凡,如此荒芜恶地,都能起了这般奇阵。”
巧杏仙上前牵了她的手,笑道:“刚才山神爷说了,我们是被人施了暗算。幸好乌云仙知了变通,不然可要丢人了。”
朱梅苦笑道:“妹妹这么说,真是愧煞我了。我们灵音殿不通阵法,本来去老师那里求了个小阵图,哪知地脉风水却是极差,只能勉强启了阵势。”
又听湘灵气鼓鼓的将那小紫檀青赤洞众道人的龌龊说了一番,饶是琼华灵音殿众女修都心生怒火,大是不忿。
“那泼道,当真可恶。”柳絮姑娘愤然道。
“这也是计谋通变之术,虽是小道,也算本事。”朱梅是众女修之首,到底是jīng修之士,叹了一声:“既是如此,只怕此番是要出局了。”
上前拱手道:“诸位道友,朱梅有个不情之请。”
玄光洞众人道:“道友客气,请说来。”
“我等不通阵法,却有一个灵音幻阵。只要道友安然听了一曲,便算我等输了。如何?”
朱梅自知不敌,虽然生了去意,但也不愿蒙了琼华灵音殿的名声。
众人不能做主,问师子玄道:“小祖以为如何?”
师子玄道:“此是文斗,却也不伤我们两家和气,理当如此。”
朱梅等五女欣喜,躬身道:“多谢小老爷。”
如是,五女退回了阵地,启了幻阵。
师子玄道:“谁愿上去破阵?”
乌云仙本要上前,却被灵云童子抢了先,道:“我愿破这一阵。”
众人见他自荐,也不争抢。
师子玄笑道:“灵音殿玄音妙法,我可是亲耳听过,大是不凡。你要小心,切莫小看,不然出了丑,丢了人,回去我可要去师父那告你一状。”
“小祖放心,绝不会丢脸。”
灵云童子拍胸保证,上前牵了雷光鹏,过了河,入了阵。
朱梅早已在此等候,上前作揖道:“道友,你所牵是何灵兽?”
灵云童子道:“这畜生是个杂胎,出处有个神奇。道友且听我说来,有诗为证:‘本是凤凰同一胎,哪知jīng血染雷浊。误入人间老鹰洞,有似飞鹏又似鹰。’。”
朱梅听得,掩嘴笑道:“原来如此,好个奇兽。既然如此,道友且入阵。”
灵云童子嘿嘿一笑,骑着雷光鹏入了阵。
刚一入阵,果然一阵清音传来。
这清音一起,眼前便换了光景。
这是红尘烟花地,烟视媚行红袖招。往来都是贪花人,醉生梦死不自知。
灵云童子见之暗笑:“我还道有什么奇妙,原来是红尘酒sè之地。这灵音殿姐姐不知我本是一朵彩云化形,非是男身亦非女身,先天五yù不起。如是幻阵,对我却是无用。”
正要开口喝破迷像,眼睛一转,却暗道:“慢来。既来之则安之。我自化形,一直在老爷身旁伺候。这红尘却未曾去过,不如耍闹一番,回头也好吹嘘一番。”
这童子,生了游戏心,当下也不急着破阵,手一背,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呦!好俊的公子,瞧的眼生,快跟妈妈进来。”这红袖楼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丰硕妇人,眸子媚的能滴出水来,拉着童子的手,娇声喊道:“姑娘们,快出来伺候。”
这一声喊,真像演阵点兵,小楼上莺莺燕燕走下许多小娘子。
灵云童子只感到一阵柔波蜜眸,扑鼻是胭脂体香,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这些姑娘,什么男人没见过?见这小公子,眉清目秀,俊的比女人还俏,一看就是个未碰过女人的雏儿,不由心中直冒桃心,吃吃一笑,拉拉扯扯的把童子拽进了闺房。
这童子,眯着眼,又吃花酒又吃胭脂,形骸放浪,心中却不生波澜。
忽听那女子娇滴滴道:“公子啊,夜已深了,奴奴宽衣伺候你。”
童子听的一乐,笑道:“姐姐且宽衣,让我看看这人伦趣事。”
女子娇羞掩面,不一会就宽衣解带,只留个肚兜,下身光溜溜,拉着童子就要寻欢。
灵云童子任她摆弄,又是亲又是搂,那女子弄的热火焚身,忍不住去摸童子下身。
谁知这一摸,却吓的魂飞魄散。这童子身下,无缝也无把儿,竟是个无漏体。
“好姐姐,怎生不弄了?”灵云童子哈哈一笑道:“这人伦趣事,原来不过如此,好生无趣的紧,走了,走了!”
童子一念破法,这个红尘幻境便破了。
童子一出阵,就见那雷光鹏左摇又晃,一会胡言乱语,一会呼呼大睡,显然也中了幻音。
“傻鸟,还不醒来,更待何时!”灵云童子大喝一声,喝声传入鹏鸟耳中,犹如炸雷。
雷光鹏浑身一颤,顿时清醒过来。
一人一兽破了幻音阵,那清音自然也消失了。
朱梅等人从阵中走出,打礼道:“道友果真是清修人。这一首‘荡红尘’,可挑起人心五yù,道友菩提心不动,让人羡慕。”
灵云童子被夸的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姐姐莫要夸奖,我本就不是人身得道,自然不怕这五贼。”
朱梅等人哑然无语,相对苦笑起来。
第二十章 乱斗起,唇枪舌剑争胜机
灵云童子得胜归来,众仙都道恭喜。
师子玄笑道:“好,记你一功。”
灵云童子道:“不敢贪功,只消小祖不去老爷那里告状就行。”
众仙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琼华灵音殿五女虽有些失望,但也知是自己修为不足,齐身上前道了声恭喜。
一方破阵,一方认输。
那山神再次现身,道:“恭喜诸位道友旗开得胜。”
黄蛇仙上前道:“多谢了,山神爷,另一场是谁人得胜?”
山神道:“是通天剑峰众位道友。”
黄蛇仙点头道:“通天峰剑阵玄妙非常,不可小视。”
师子玄上前问道:“山神,请问你。最后一场该如何?”
山神道:“道友意下如何?”
师子玄笑道:“有人以逸待劳,布下天罗地网,我等不去,岂不是让人失望?”
山神笑道:“明白了,道友稍待,且看本神施法。”
山神念动神诀,呼山移脉,不消片刻,三地归一。
众仙凝神静观,只见西方,龙盘高峰,虎伏林中,活水点穴,灵风聚谷,好一个仙山福德地,好一个阵眼风水洞。
再看东方,剑气冲霄,万剑遮天,外露青锋威杀气,内有青蛇两袖飞。
乌云仙看出厉害,肃容道:“好个风水宝地,不看阵法,就知厉害。”
又道:“通天剑峰不可小视,这剑阵虽只按八卦定阵,但八方都是杀化之气,一入阵中,只怕生死难料。”
师子玄道:“这剑阵可有什么名堂?”
乌云仙摇头道:“小仙不知。”
师子玄道:“问过便知道了。”
这时,两阵中都出人来,于道人笑呵呵道:“恭喜诸位道友破阵,先胜一场。”
湘灵早就等这一刻,上前道:“泼道,你假惺惺做给谁看?本来公平较技,你却用宝贝施加暗算,丢不丢人?果然不要面皮。”
于道人心中大怒,暗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这般可恶。”
脸上皮笑肉不笑,道:“这位道友,可有什么误会?这话无凭无据,我等都是清净道德士,岂容你污蔑?”
通天剑阵中走出一个白衣女子,持剑而立,正是那女剑修。
“耍弄手段,卑鄙无耻,不思悔改也就罢了,还当场狡辩。若非你是五脉中人,本姑娘早就一剑绞了你满口毒舌。”岳彤冷冰冰道。
“姐姐说的是。”湘灵拍手道:“我道门中人,都知清淡风味,哪像现在,扑面都是俗尘sāo气。若知晓的,当得这里是清微洞天。不知晓的,还不以为是穷山粪池的恶地。”
这湘灵,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听的清傲如岳彤这般,都忍俊不禁。
小紫檀青赤洞众人听她指桑骂槐,人人脸上都生出羞恼sè。
于道人更是怒火中烧,一甩道袍,喝道:“口舌之争,有何之用。不如做过一场。”
湘灵嘻嘻笑道:“无法辩驳,就要动手?羞也不羞。”
顾清上前怒喝道:“你这女道,好生无礼,不给你个教训,还以为我小紫檀青赤洞是好惹的。”
拂尘一扫,凌空就要打来。却不闻剑光一扫,那拂尘法器,立刻被斩断了根须。
顾清大吃一惊,就见岳彤绰绰而立,持剑遥指,冷笑道:“偷袭暗算,你青赤洞有什么威名。”
又对那于道人道:“你要做过一场,我奉陪到底。我通天剑峰一脉,不修道果,不炼玄阵,只有一门剑阵。名为‘清虚八剑阵’。你等若是有道之士,就入阵一战,莫要做口舌之利。”
于道人一听“清虚八剑阵”的名头,眉心一阵狂跳,暗道:“作死了。这些剑修,怎么把自家护山大阵弄来,这如何胜得?”
眼珠子一转,闪过千般计谋,开口笑道:“这位道友,你莫要着急。你那剑阵,我也听过,虽然有些奥妙,我等却也不惧。”
岳彤冷笑道:“大言不惭,那便入阵吧。”
于道人道:“慢来。我请问一句。”
岳彤道:“支支吾吾,好不痛快,你一并说来。”
于道人道:“这剑阵,是人使得还是兽使得?”
岳彤道:“自然是我等修剑之人。”
于道人哈哈笑道:“道友,你这不是坏了规矩?我等摆阵摇旗尚可,拔剑上阵,还要灵兽何用?”
“你!”
岳彤闻言,顿时大怒。
于道人呵呵笑道:“道友此阵只怕摆不成了。”
通天剑峰众人怒火中烧,但规矩就是规矩,那剑阵不和规矩,人家不愿入阵,也在情理之中。
通天剑峰众人无语,于道人暗自得意,眉飞sè舞。
小紫檀青赤洞众道人暗笑道:“于师兄好计谋,三言两语,便让通天峰诸人无计可施,不战自败。”
湘灵在一旁也急了,回到阵中,急忙将此事叙说了一遍。
众仙一听,也犯了难,不知如何应对。
本来两家联手,那青赤洞纵然有地利之势,也输多赢少。
现在对方兵不血刃,抓了通天峰痛脚,玄光洞一脉未战就输了三分。
只听师子玄轻笑一声,对湘灵道:“我还道他有什么能耐。不过抓了法规漏洞,借机生事。此乃小道,破之易尔。”
便让湘灵上前,在耳旁说应对之策。
湘灵听了,眼前顿时一亮,咯咯笑道:“明白哩。这次定叫他们作茧自缚,有苦难言。”
湘灵出了阵,走到通天剑峰众人处,小声对岳彤说了计策。
“妹妹好计策,我们应了。”岳彤闻言眼睛也是一亮,应声笑道:“正要破他那破阵,不然怎消我心头之恨。”
湘灵嘿嘿一笑,上前对于道人道:“泼道,我且问你,你之前如何说这‘三国鼎立’?”
于道人眉一挑,冷笑道:“怎么,想要两家破一家?也罢,我等玄阵已开,你等若有信心,那便入阵吧。”
湘灵咯咯一笑道:“这人话你说得,鬼话你也说得。这规矩是你家定的?”
于道人挑眉道:“怎么?你等也要改个规矩?”
湘灵掩嘴笑道:“我可是个姑娘家,还要脸皮呢。”见那道人面sè青紫,转而道:“我们不变规矩,却要换个斗法。”
于道人压制内心怒气,问道:“说来听听。”
湘灵道:“两家破一阵,若是胜了,只怕你也要耍赖。不如这样,你摆一阵,我玄光洞也摆一阵。你这阵由岳姐姐破来。我这妙阵,你也来走过一遭。”
于道人一听,暗暗沉思道:“这死丫头看着年幼,怎地如此老辣。这是要釜底抽薪,要乱我自家阵脚。”
岳彤见这道人眼珠子又是一阵乱转,便冷笑道:“理当如此。那道人,你也莫要再撺弄计谋。再想弄些yīn谋伎俩,别怪我通天剑峰不给你面皮。来年这三坛法会,你便自己玩去吧。”
通天剑峰众人早就心理憋着一口气,此时听岳彤说来,大为解气。
只有深知这小师妹xìng情的华云生暗自奇怪:“小师妹xìng子清冷,不擅言辞。何时词锋这般犀利?”
于道人见大势已定,心中无奈,脸上却道:“这提议大善。贫道自然同意。”
林枫道人急道:“师兄,不能答应,这不是自乱阵脚?”
于道人低声怒道:“我怎不知。只是现在只能这般,不然你出个主意?”
小紫檀青赤洞诸道人相互对视,都无可奈何。
顾清道:“师兄,两路分兵,这如何是好?”
于道人道:“我们占据风水宝地,凭借大阵,想要守住不难。只是对方那处大阵,我观之不凡,该如何破之,我心中无底。”
一众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
顾清暗恼道:“平rì都是你争我抢,这时怎么都当缩头乌龟?”,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小妹走一遭吧。”
于道人闻之又喜又愧,说道:“劳烦师妹了。”
顿了顿,又道:“林师弟,你与师妹同去,好生护持,莫要让玄光洞诸人损了师妹颜面。”
林枫道人不情不愿,但此时也只能领命应了。
三方议定,于道人持令旗,立了阵法,于阵前高声道:“诸位道友,见过了。”
华云生和岳彤上前,只听岳彤道:“那道人,你也莫要弄这虚礼,手下见真章吧。”
于道人冷笑一声,拂袖道:“只是让你知道,我这阵法,名叫‘赤龙换天大阵’,以龙脉为根基,**为阵图,各种玄妙,只怕你等听都未曾听过。”
岳彤道:“小小阵法,抬手可破之。”
说完,也不多言,和华云生纵身入了阵中。
另一边,顾清和林枫道人上了前,巧杏仙迎接,笑道:“见过两位道友。”
顾清暗讽笑道:“道友这算是先兵后礼?”
巧杏仙早得师子玄指示,此时也不慌乱,笑盈盈道:“算是礼尚往来。”
顾清被噎的够呛,看这阵法,也瞧不出什么名堂,说道:“道友,不知你这阵法有甚玄妙?”
巧杏仙滴水不漏道:“道友听我道来:此中内有九宫格,外按三才落八门。若要行过清微阵,苦海无边请回头。”
顾清也是灵慧修行人,哪还不知其中奥妙,气的脸sè一红,哼了声:“请了。”
与林枫道人施了土遁,也入了阵门。
第二十一章 万仙齐破赤龙阵
顾清与林枫道人,一人骑着三角灵犀,一人骑着蛟龙,入了阵门。
只见两边江河水自流,中间高台立玄门。
顾清小心翼翼行了半程,也未瞧出玄妙,不由笑道:“我还以为玄光洞有什么玄阵妙门,原来不过如此。”
这时,忽见东方一朵乌云急行而来,落在坛上,化出小仙,打礼道:“见过两位道友。
“原来是乌云道友。”顾清见了主阵人,不由笑道:“道友,我看你这阵法不过尔尔,不知有怎个玄妙?”
乌云仙笑道:“无甚玄妙。小仙只在这阵中藏了两块碑。不论道友用什么手段,只需寻得,便算过关。”
林枫道人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个迷阵。乌云道友,我若是你,就乖乖撤走,再换个阵法。不然等我等破来,莫要怪我不给你颜面。”
乌云仙也不生气,打个哈哈,说道:“若真如此,小仙只能佩服道友,哪会动气?”
林枫道人听的舒服,也笑道:“既然如此,请道友施展。”
乌云仙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言,摇起阵旗。
阵旗一起,顾清和林枫道人眼前场景骤换,竟是立身在一片荷花叶上。
四周尽是荷花池,偶有一两个凉亭,荷叶连绵成路,四通八达,不见尽头。
顾清微微一怔,不由笑道:“这阵倒有几分妙景,却不知有何玄妙。”
林枫道人哂笑道:“不过是个幻阵,只消本心不失,寻到阵眼,破之易尔。顾师妹,你在这里等着,让我一试这阵法。”
手诀一掐,念动咒语,蓦地脸sè一变。
顾清莫名其妙道:“怎么回事?”
林枫道人惊疑不定道:“此地竟然不能施展道术。”
顾清也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一试法诀,果然失灵,旋即失笑道:“难不成这还是个文阵?”
两道人面面相觑,骑着兽,踏着荷叶就进入了一个凉亭,刚要寻个去路,蓦然三个方向的荷叶突然消失不见。
林枫道人楞了一下,说道:“果真没了去路,这是为何?”
顾清道:“既是文阵,必会有提示。”
果然,只见亭中石桌上忽然露出一行文字:
“左行是江,右行是海,前行是河,后行是溪。你若停,这地颠三倒四,你若行,这地生门不开。”
顾清看这行文字,十分无语,说道:“这文字,看来是破阵的提示,林师兄,你有何看法?”
林枫道人头疼道:“若是武阵,强攻就是。若是幻阵,守本心就是。这文阵莫名其妙,提示又虚玄不明,这如何是好?”
顾清揉着额,无奈道:“看这提示,行不得,停不得,虚虚幻幻,一时难解啊。”
就在两道人困在阵中,苦思谜题时,那赤龙换天大阵中,却热闹许多。
于道人落在阵心,看着华云生和岳彤,朗声笑道:“两位道友,请施神通。”
当下也不多言,一点阵旗,只见rì月不出,昏天暗地,当空落出一兽。
此兽生出九个脑袋,一头喷火,一头喷水,一头吐毒,一头吹剑,一头卷风,一头落雷,一头吸魂,一头喷云。
好个九头兽,张牙舞爪,一头喷出漫天飞针,形如飞剑,落在当空。
华云生临危不惧,笑道:“好畜生,休要逞威。”
掏出宣纸,挥剑绞碎,纸片撒在地上,唤了声“起!”。
只见无数小纸人,直蹿上天,一抓一把,转眼间将那毛针收了个干干净净。
那九头兽恼火一吼,又见一个脑袋喷出漫天雷火。
“这般小术,能吓得了谁?”岳彤长剑出鞘,飞旋当空,垂在头顶,这雷火就落不下来,再一动剑元,但见三尺剑光乱,雷消火灭成灰飞。
这九头兽,耀武扬威久了,何曾如此被人戏弄,九个脑袋你喷我吐,一阵yīn风一湍毒水。只是这两人都是剑术通玄,神通不凡,只提着剑,三尺之内,泼墨不进。
见两人剑道神通了得,于道人也暗自佩服,心道:“这剑修一脉,果真个个都有大神通。”
心中也不着慌,哈哈笑道:“两位道友,你等只仗神通,不见灵兽,之前做的规矩,已是失了胜数,还不开口认输,更待何时?”
岳彤冷笑道:“谁说此地没有灵兽?”
于道人一指满地纸人:“道友莫要框我,这纸人哪算灵物?”
岳彤冷笑连连,也不回话。
那于道人以为她哑口无言,心中正在得意,哪知玄坛后的土中,突然窜出一条灵鼠,后背生出两个翅膀,纵身一跳,眨眼间便将于道人手中阵旗叼在了口中。
于道人失了阵旗,大惊失sè道:“哪个偷袭贫道!”
却见不远处落下老鼠,白毛青眼,背生两翅,是个天地异种滚地鼠。
那滚地鼠也不回头,直扑到岳彤身前,张嘴吐出了阵旗。
岳彤大喜过望,当即挥剑斩了这阵旗。
阵旗一破,这大阵就露出了破绽。
于道人又惊又怒道:“岳彤,你敢毁我阵旗!”
岳彤冷笑道:“看你还有何手段。”
于道人怒极反笑道:“没了阵旗,你们也走不得。”
当下念动真诀,起了恶阵,只见一道恶气平地升,黑云血雨当空落,不消片刻,便是赤地千里。
岳彤看也不看,突然掏出一个旗符,用手捏碎,当即玄光一闪,面前落出许多人,踏云落下。
“道友,见过了。”
于道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众人,不是玄光洞诸仙更是何人?
“你,你们!”
于道人此时哪里还不知自己已中计,羞恼道:“你们这些恶道,怎么不守规矩!”
众人中走出一人,正是黄蛇仙。
就听这蛇仙吐着舌头,嘿然道:“道友此言差矣,怎说我等不守规矩?你且看来,此地虽是你阵中,怎不见也有我门中奇阵?”
原来,这临时变阵,正是师子玄灵机一动,想出的偷天换rì计策。
在自家摆了个空城计,迷惑了两个道人。这边让滚地鼠藏在岳彤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了于道人令旗,撕开一个口子,又捏碎了旗符。如此众仙一同施法,将九龙乙木离火阵移到了阵中,来个以阵破阵。
正是:万仙齐聚赤龙阵,神通哪敌玄妙计。
于道人此时怒火攻心,已有几分癫狂,挥手召了毒雨,唤来了九头兽真身,便要背水一战。
师子玄在阵中不由笑道:“此道人技穷矣。”
众仙哈哈一笑,此中一切早在谋算中,当下各归其位,取了百面夔牛鼓,同时敲响。
只听擂鼓喧天震四方,威风扫荡乾坤清。
灵云童子和善财童子各执令旗,向西方一挥。
那紫竹jīng翻天而落,化成十里竹海,乌云豹腾空而起,化成千里乌云。雷光鹏飞入云中,化了万千雷光。吹风吼蓦地一吼,吹了漫天三昧神风。
鳄嘴龟定了阵眼,镇住水龙。
九斤足踏风火,背上坐着持棒的六猴儿和小八,威风凛凛,从天而降。
那九头兽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刚一吐水,就被龟嘴吸了去,刚一弄火,被乌云收走,刚要吐剑,那雷光正愁着无处可落,顺着飞针就打落下去。
这畜生,见神通无用,发了凶xìng,猛扑了上前。
九斤高傲的昂着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吼了两声。身上两个小弟一听,得了令,一个捧棒,一个弄扇,与这恶兽战成了一团。
这九头兽,虽生了九个头,天赋神通,但九个脑袋各自为战,反倒笨拙非常。
小八经过这阵子cāo练,少了几分傻xìng,多了几分灵动,也不跟你缠斗。在空中乱飞,抓着机会,就啄你一口,找到空隙,就用铁扇煽来离火,烧的九头兽哇哇乱叫,吃痛不已。
六猴儿捧着棒,穿着磷光甲,带着晁天冠,穿着驾云靴,威风凛凛。
这猴儿,纵身一翻,踩了个云,舞棒打来,也不管你是何灵物,就朝七寸打去,棍棍破空,入肉三分,不过片刻,这九头兽就鲜血淋淋,再不复之前威风,生出了几分惧意。
于道人见之,气急攻心,还要暗施手段,就见乌云仙不知从哪钻出来,笑眯眯的走上前,说道:“道友,你这恶阵已破,还不认输,更待何时?”
于道人浑身一颤,果然自己这方大阵已被破开,连那阵眼里的一片赤sè龙麟都落在了乌云仙手中。
“这怎么可能!”
于道人万般算计,哪知却被人算计如斯,气急攻心下,一口黑血喷出。
乌云仙笑呵呵道:“道友,一场法会也累的道友呕心沥血,佩服,佩服!”
当下,也不再说,拿着阵旗一晃,却是解了内中迷阵。
迷阵中,那顾清和林枫道人还在苦苦思索,突然见那石桌上落下两个石碑。
两道人莫名其妙,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各写着一行字,分别是:
“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两道人此时哪还不知自己是被人耍弄了,连忙持了石碑出了阵。
刚一出来,就见到自家阵法已被破的干干净净,那于道人更是口中欧红,衣襟见血。
师子玄被众仙拥在阵中,看着场中众相,淡然道:“胜局已定。”
风轻云淡,翻云覆雨,不外如是。
第二十二章 麒麟崖下见龙女
阵法既破,胜败已分。
众人眼前一花,人已经各归法台,想来是山神见赢家已胜出,就施法送回了众人。
法台之上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哪想到这第三坛一波三折下,又生峰回路转。
众仙无不赞叹,指月玄光洞不愧是祖师一脉,灵兽通玄,阵法jīng奇,更是智谋多变,又是堂堂正正,不似某家只知诡计,落得下乘。
接引小仙上台宣告此届三坛法会结果。
通天剑峰和指月玄光洞都取了胜果,都算赢家。依照评定,三鼎金乌宫得了次席,琼华灵音殿再次。不知为何,小紫檀青赤洞最终得了末席,可谓输人又输阵。
如此结果,众人之前哪里猜得到,有个好赌的仙家,放了赌局,真输的家徒四壁,口袋空空。
两家取了会首,众仙齐声来贺。只有小紫檀青赤洞众人,一言不发,直接乘云舟离开了。
指月玄光洞众人哪曾这般威风过,一个个都乐的合不拢嘴。
“此番法会,怎个痛快了得!当浮一大白。”
那酿了“闻仙醉”的老居士,拎着酒壶,拉了两个仙家就是一番痛饮,大呼小叫,一壶美酒还没喝尽,已是里倒歪斜,醉的一塌糊涂。
李青青这次也是脸上有光,六猴儿和小八可是她养的灵种,这三坛法会过后,还有谁人敢笑话她?
这姑娘,乐盈盈,对师子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答应回去做一桌好菜,要犒赏三军。
只是众仙家都是清净人,这法会热闹过了就去了xìng。也不呼三喊四去庆祝,互相道了生恭喜,就各回道场修行去了。
正是xìng起而行,xìng尽而止,不拘束本心,也不放浪形骸,正合道心。
师子玄功成身退,拒绝了湘灵和李青青两个丫头要回麒麟院庆祝的提议。这些时rì,又是cāo练,又演阵,着实耽误了不少功课。
当即辞别了众人,跨上九斤,回了自家修行的小玄光洞。
九斤这一次虽未真个出手,只用了两小弟就降伏了那九头兽,已被飞来峰众修士评为“清微第一灵兽”,这厮现在走起路,都轻飘飘,头昂的直比天高。
师子玄骑着九斤,下了高崖,往小玄光洞行去,蓦地见到一个踩云的道人行迹匆匆,直往麒麟崖下方行去。
师子玄一时好奇,突然起了兴,一拍九斤,让它跟上去。
九斤低喵了一声,踩着猫步,无声无息,跟着那道人就追了下去。
那道人,自以为行迹隐蔽,哪知道后面跟了个尾巴。
师子玄一路跟着,越走越是心惊,暗道:“我在麒麟崖住了这么久,还不知有这一处崖洞。”
再一看那道人,左行右转,在茂林石岚中行动自如,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又行了十几里,那道人终于落下了云头。
师子玄让九斤绕上前,隐在蔽处,定睛一观。
“咦?竟是此人!”师子玄大吃一惊,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于道人。
心中诸念闪过:“上一次我见他时,不过是个正簶散人,现在竟然已经斩了窍,脱了凡?”
凡胎不能腾云驾雾,只有脱凡斩窍的神胎方可。
这于道人,不知是得了什么奇遇,竟是斩了凡窍,这样一来,更让师子玄好奇不已,暗思:“我如今未领道职离山,是因我这一脉并无立教,可以拖延些时rì。这道人是大教弟子,既已注了神胎,怎么还会留在清微洞?”
百思不解时,就听那道人整了衣冠,恭敬对着一处石壁拜道:“前辈,可在吗?小道又来了。”
内中并无回声,那道人一连又唤了三遍,才有一个清冷声音传来:“又是你这小道士,上次在我这里讨了法诀,这次又来求什么?”
于道人恭敬道:“前辈,小道拜求前辈再传一些神通**。”
那声音忽地笑了起来:“神通**自然有,只是你这小道士心地不纯,又非是我的徒子徒孙,我为何要传你**神通?”
于道人道:“前辈啊。你我早有约定,你传我三次**,我放你出了这囚牢,你怎能无信?”
那声音道:“哦?之前传了一次,让你脱了凡胎,而后又传了一次,让你学了些神通。今rì便算第三次吗?”
于道人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嘴上做委屈状道:“前辈,你害得我好苦啊。”
那声音讶异道:“我身在这麒麟崖下,怎就害你?”
于道人道:“前辈传了我那‘赤龙换天大阵’,我在三坛法会上布了去,本想一抖威风,哪想被人轻而易举的破去了。”
“不可能!”
那声音蓦地一吼,似带无穷怒意:“小道士,你莫要欺我。我传你那大阵,别说几个小小地仙。就是法界虚空中的天仙罗汉,都叫他有进难出。你无灵宝镇压,虽显不出万分之一威能,但困几个小仙,还不在话下。”
于道人道:“不敢欺满前辈,的确如此。”
当下,将三坛法会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于道人言罢,心中也有几分惴惴,也怕惹恼了那人。
谁知那人忽地轻笑了起来,似自言自语般道:“俗语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这大阵虽然变化无穷,神仙难破,但这般被人破去,却也难怪。”
又对于道人说道:“这次算你过关。我便再传你一门神通。”
那于道人心中还准备了千般说辞,哪想对方答应的这般痛快,连忙拜道:“多谢前辈。”
那人道:“你附耳上前来。”
于道人走上前,也不知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动容之sè,许久后,默默念了几声,确认自己记住,这才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前辈成全。请前辈放心,再有一次,小道一定谨守诺言,将前辈放出山去。”
那人冷笑一声,也不多言,说了句:“离开吧。”
于道人不敢造次,恭敬的退到了两里外,这才踩云离去。
师子玄隐在暗处,将两人对话都听在耳中,心中暗暗奇怪,这麒麟崖下难道还有个囚笼?只是不知关的是谁。
“这声音听的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师子玄摇摇头,见于道人离开,也没了兴致,正准备离开。蓦地一阵邪风吹来,捆住他和九斤,还未等他挣脱,就被牵进了崖洞深处。
师子玄大惊失sè,连忙念动口诀,运转法力挣了无形锁,护住九斤,凝神喝了一声:“是谁!”
这崖洞中,怪石林立,也无他物,只有耳旁石rǔ滴答声。
片刻后,却听一个女声讶异道:“小少年,这才多久,你竟是脱了凡胎?”
师子玄脑中灵光一闪,惊讶道:“原来是你!”
师子玄终于想起来,这麒麟崖下,可不是压着一人,正是当年绑他来飞来山的赤龙女。
这时,眼前光华一闪,被人去了幻术。
只见洞尽头处,正有个女子,下半身被压在石中,只露得脑袋和两臂,头发枯黄,面容憔悴,哪有当年那呼风唤雨,艳丽无双的龙女相?
“怎不是我?看你如今道行,想来是入了道门,却不知拜入了谁人门下?”赤龙女见到师子玄,倒露出了一分笑容。
师子玄心中jǐng惕,虽知这赤龙女被束了神通,压在了麒麟崖下,但此龙女神通广大,保不准会害他xìng命。
那赤龙女见他不回答,咯咯一笑,道:“怎么?当年我初见你时,说我是吃心的妖,你都无一分害怕。如今入了道门,脱了凡胎,怎么反倒怕死了?”
师子玄一时哑口无言,自失一笑,道:“是啊。你说的有理。”
旋即洒然道:“当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反是倒转过来了。”
一时唏嘘,两人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片刻后,师子玄道:“还未多谢道友当年带我来飞来峰,才有机缘拜在祖师门下。”
赤龙女眼中闪过一丝惊sè,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说道:“不必谢我。你能入这洞天福地,拜入祖师门下,那是你自身福报,与我无关。想来就算无我,你也必会入门。”
这赤龙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几分神经质的笑道:“命数,这便是命啊。咯咯咯咯……”
师子玄被她笑的头皮发麻,身旁的九斤也感受到真龙威仪,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造次。
幽幽笑声去了,那赤龙女忽然说道:“小少年,刚才那道人与我说话,你就在一旁,可都听得清楚?”
师子玄点点头。
赤龙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道:“那道人,不知从何处知晓我被压在这山下,寻路找来,便祈我传他神通**。作为交换,三次过后,他就放我出去。”
师子玄不解道:“道友,旁人不知,我却知晓。当年师父说了,只压你三十年,就放你出去,若你愿意,可入我玄光洞门下修行。”
赤龙女长叹一声:“是啊。我怎不知。祖师舍个慈悲,愿收我入门下。旁人看来,岂不是天大的造化,地厚的福缘。”
师子玄真是惊讶了:“道友,怎么听来你好似不愿意?”
赤龙女吃吃笑道:“怎么?很惊讶吗?我且问你,你可知我本体为何?”
师子玄道:“应是一条赤体真龙。”
赤龙女道:“没错,那你可知龙本xìng如何?”
“这……”师子玄尴尬,说道:“我不知道。”
“龙xìng逍遥。”
赤龙女说道:“我自诞生以来,喜行于云中,布雨大地。”
师子玄道:“泽被苍生,这是大功德。”
赤龙女道:“xìng起时翱翔天地,出入青冥苍海,xìng尽时潜水游戏,一梦百年。”
师子玄抚掌道:“真逍遥,道友得大自在。”
赤龙女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愿食气,不愿吞云。只爱吃一物。”
师子玄好奇道:“什么?”
“人!”
赤龙女认真道:“我只爱吃人!”
第二十三章 谁说神仙不吃人
“道友,我好意跟你说话,你莫开玩笑。”
师子玄干笑一声,脑中却想起当初这赤龙女舔着鲜红嘴唇,看着自己说那两声“香嫩可口”。
赤龙女道:“谁说我在开玩笑?”
吃吃笑了两声,说道:“我也在凡间游戏多时,听那凡人羡慕天人,饮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龙肝凤髓。你可知晓,当时我听来,险些没笑弯了腰。”
师子玄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凡人说天人,如同夏虫语冰。这是见知之障,神思脑想,不足为奇。”
赤龙女差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虽生在凡世,到有几分菩提心。”
又冷笑道:“你可知我当时听来,真想现了原身,对那几个凡人说‘那天上琼浆玉液,龙肝凤髓,不过是神通所化,满足三寸而已。真的美味,还是那百斤人肉啊’。”
师子玄听的毛骨悚然,说道:“道友,越说我越糊涂。人肉又臭又难闻,有什么好吃的?”
赤龙女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吃过,怎知其中妙处?我说与你听。这人肉之妙,吃法不同。总的来说,是吃男不吃女,吃少不吃老,吃婴赛神仙,烹煮味更绝。”
师子玄心道:“好家伙,吃个人肉都吃出名堂来了。”
赤龙女自顾自说道:“这吃男不吃女,是因男女有别。男身为七宝体,jīng气不漏,体中藏住,只消不是sè中恶鬼,泄多了jīng气,便个个可口。那女身是五漏身,处处泄露,吃的怪味带腥。当然不好吃。”
“吃少不吃老。是少年人肉劲皮嫩,比那老人骨瘦老皮可口的多。也不用我多说,你自己知晓。”
“最为可口的便是婴孩儿。刚离胎盘不久,一口胎息未失。皮肤香嫩,骨头清脆。吃在嘴中,只消一咬,嘎嘣清脆,香嫩可口。”
赤龙女舔舔嘴,似在回味:“若是烹煮来,蒸散了体中血气,纯粹是一团肉羹,送入口中,滑而不腻,香味不腥,入了腹中,化成jīng气神华。那才是真美味。”
师子玄听的无语,虽知人吃禽兽时,手段花样比这还多,现在听到龙女说如何吃人,虽不至于暴跳三尺,但也十分别扭。
赤龙女舔了舔嘴唇,看师子玄神sè不善,咯咯笑道:“怎么,小少年,听不得了?”
师子玄苦笑道:“爱吃人既然是你本xìng,无关对错。我有什么听不得。”
赤龙女大笑道:“小少年,我知你感我之恩,也不用这般为我开脱。我索xìng告诉你,我乃真龙之身,夺天地造化。虽无妙行真人之境,也可以zì yóu进出法界虚空,天人妙境。也不用食餐裹腹,吸云纳雨便可。这吃人,纯粹是个喜好罢了。”
师子玄久久无语,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
狼吃羊,是为本xìng,可以说不为恶。
那龙喜吃人,并非本xìng,而是喜好,这算不算是大恶?
师子玄正凌乱时,就听这龙女吃吃笑道:“怎么?吃惊了?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你可知那法界虚空,神仙罗汉,也都喜欢吃人呢。”
师子玄脑中如若雷轰,瞠目结舌道:“道友,你胡言乱语,也要有个根据。”
“谁说我无根无据,谁说神仙就不爱吃人?”赤龙女冷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总有些神仙罗汉,被打落尘埃,重入轮回。落个**凡胎?不就是因贪那人肉滋味,破了戒,造了杀业。”
师子玄难以接受,说道:“道友。我虽未曾去过法界虚空,也知那里是真灵初始之地,众生家乡。落于人世,多是因为受了大过。听你说来,那法界中的神仙,罗汉。都是得了道果,为何自己不知珍惜?”
赤龙女冷笑道:“寂灭之中虽生欢喜。但也不是谁人都喜欢。你手中之宝贝,我眼中也许不如一堆牛粪。”
顿了顿,幽幽道:“小少年。你说能入祖师门前,都是大福源,我怎不知?只是我就是不喜清净,无论在何处,都要搅个天翻地覆,受不得一点拘束。你之福缘,未必是我福缘。”
师子玄听赤龙女道破心声,脑中不由闪过一句话,暗叹:“果真是仙门非难寻,只是不度无缘人。”
缘来缘去,缘为何物?
不过心中所愿,莫怪他人。
师子玄沉默许久,忽然道:“道友,请你告知我如何才能放你出去。”
赤龙女脸上露出惊讶,难以置信道:“小少年,你发疯了不成?你要放我出去,你不怕祖师将你逐出门去?”
师子玄微笑道:“师父那般境界,声闻无处不在,怎不知我会来此一遭?我放你走,是念你带我入门之恩,我愿报恩,师父只有赞赏,哪会有责罚?”
赤龙女心中不信,咯咯笑道:“好。你这便上山,找那块青石,上面有祖师写的真言符箓,你去揭开来。我自己就能出来。”
师子玄道:“好。我这便接了去。”
起身往外走去,那龙女却叫住他:“回来,谁让你走了?”
师子玄微微一愣,回身道:“道友还有何事?”
赤龙女忽然面sè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这里有吃有喝,住的倒是舒服,我还不愿意出去。”
师子玄顿时无语,这龙女果真是女人心,变化莫测。
赤龙女说完,似乎也失了说话的兴致。两人对坐无语。
许久后,赤龙女说道:“你走吧。不过还有两年时间,我打个瞌睡就过去了。你若有心,就时常来陪我说说话,也算全了你我一场恩义。”
师子玄点点头,出去采摘了一些瓜果,弄了一口清泉,放在龙女身旁,说道:“我便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赤龙女也不说话,渐渐隐去了身形。
师子玄离了麒麟洞,回了小玄光洞,心中带着几分茫然。
两年时间,一转即逝。
师子玄少有时间去看过赤龙女,陪她说了几句话解闷,大多时间都是在洞中修行,敦实根基。也无俗事烦扰,暂且不提。
这一rì,师子玄正在洞府中练法,忽然心血来cháo。
掐指一算,原来今rì正是指月玄光洞开坛之rì。
师子玄连忙起身,换了道袍,将洞府关上,唤来九斤,骑猫去了指月玄光洞。
刚入玄光洞地界,只见祥云急走朝八方,灵猿玉狮赶路忙。
小小玄光洞,四面八方,聚满了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攀树挂枝,你推我挪,只为争个好位子,善听**。
真个群仙来朝,万灵来贺。
师子玄为示尊敬,让九斤落了下去,徒步走了四五里。刚到门前,善财童子已等候多时,扯着袖子道:“小祖,怎生来的这么晚。”
师子玄道:“静坐修行,一时忘了。”
善财童子也不接话,拉着他,低头进了洞中。
再回指月玄光洞,师子玄心中也有几分激动。一踏入其中,只见两旁四十九个旁听坐席,都已坐满。
师子玄境界不够,看不出这些仙家深浅,只知此中都是陆地仙,三两天仙隐其中。
善财童子扯着师子玄,低声附耳道:“小祖,那祖师前有七个位子,你上去且坐上,若是有人问你一让,你千万不要答应。”
师子玄心中一动,道:“我明白了,多谢了。”
善财童子点头离开,师子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玄坛前,那里放着七个蒲团,空空如也,无人落座。
“听善财童子说来,这听讲的席位还有说道。”师子玄心中一笑,落落大方,扯过一个蒲团席地坐好。
刹时,师子玄就感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都带着惊疑。他也不在意,只是守心入定,只等祖师开坛。
不过一会,进来两个道人,一男一女,都是生面孔。穿的都是素sè道袍,也无点缀。
两道人奇怪的看了一眼师子玄,也不多说,自己寻了席位坐下。
过一会,又来三人,又占了三席。
最后进来两人,只见正席只剩下一个,蓦地大惊。
一个道人惊道:“怎地只剩一个位子?”
另一个道人抓着机会,一步跨了过去,稳稳坐在上面。
那道人见位子上都有人坐上,脸sè一变,看师子玄眼生,直走到他身前,说道:“道友,请了。”
师子玄眯着眼,说道:“道友,请勿言。师父开讲在即,快快落座。”
说完,也不开口,闭上眼睛,似神游去了。
那道人面sè一青,被噎的无言以对,只能去求旁边那女道。
女道说道:“求法而来,何故不按时辰?”
也不再理。
这道人有些急了,抓住剩下几人,又是哭求又是卖乖,见无人理他,坐在地上嗷嗷大哭道:“都怪家中那劣徒,只知玩闹,走了坐骑。贫道我老腿两条,紧赶慢赶,终究没了位子。”
师子玄暗乐,脸上强忍着没笑出声,其他几人也装做未知,神游物外去了。
只有一个中年道人可怜他,起身将位子让了他:“道友,你莫急,我这位子让你了。”
这道人大喜道:“大善!道友真乃大善人,贫道灵鹫山璇玑洞中修行,rì后若是有事,请来我道场。”
“客气了,客气了。”中年道人乐呵呵的让了座,那道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中年道人瞧了四周,再无一个空席,挠挠头,只能出了洞,与外面人一同去了。
众人落座,吉时一到,那虚门洞开,两个童子簇着祖师走上了玄坛。
师子玄眼前恍惚,那慈眉善目,亲切老师,今天穿的是青赤紫光仙佛衣,左扶舍利,右捧丹。
上了台,起了香,祖师落座。
刹时,漫风卷动氤氲散,满室扑鼻紫檀香。
尚未开口,就听大道玄音奏乐章,地涌金莲放明光。
正是:玄坛高起祖师到,**渡人真圣师。
众仙家同时起身,合什礼拜,齐声道:“恭迎祖师法驾。”
第二十四章 大法会,祖师开坛说阿僧只
祖师看了众人,道了声善,也不多说,先让捡香童子撞了法钟。
法钟响彻三声,天地法三界已通,正和三才。
如是,祖师才开口道:“今rì开坛,不讲他言。只说一法,只说一劫,再答众生三问。”
师子玄身旁的女道人坐起,合什恭声问道:“祖师,这一法是何法,这一劫又是何劫?”
祖师说:“这一法是‘守心不动智慧法’,这一劫是‘阿僧祇第三劫’。”
对众仙说:“今rì这法会,**之前,有三个规矩,我先讲来,也免得rì后有人怪我。”
祖师伸了一指头,说道:“第一规,此坛为‘香法菩提坛’,与真仙无关,与佛陀无关,挥请仙佛退去。”
祖师话音一落,内中立时去了数人,空出了许多位子。
祖师再伸出一根指头,说道:“第二规,此坛为‘有灵众生坛’,与鬼仙无关,与神人无关,挥请神鬼退去。”
话音一落,内中又走了许多,空出十几个位子。
祖师又伸第三根手指,说道:“第三规,此坛为‘九龙玄火坛’,与地仙有关,与众生有关,挥请地仙进来。”
话音一落,外面进来许多地仙,谢了祖师慈悲,落座在了席位上,正巧合了缺席。
三规已立,祖师方才开口,广讲大道。
祖师开口,果真不凡。
只见天花乱坠落梵罗,地涌金莲开九瓣。三乘**讲jīng微,道禅妙理合自然。
内中诸人,听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有道行深厚者,闻道妙处,无边欢喜,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有道行稍逊者,闻到妙处,欢喜一阵,痛哭一时,不知何故。
又有师子玄这般,只听得这**无边玄妙,却又晦涩难懂,过耳即忘,有所得,又有所失,让人七上八下,只能抓耳挠腮。
此时,师子玄心中也生了几分急躁,乱了根本心,但他到底是福缘深厚人,灵光闪现当rì李秀对他说过,此时听讲,虽未必增加道行,但可得菩提因。
于是福灵心智,也不理听不听懂,只降了心猿,锁了意马,只听玄音,不误妙理,却又得了一番机缘。
正是:玄子归本合元神,傻人真呆有厚福。
沉浸玄音,师子玄无悲无喜,无知无觉,那都斗宫中,灵湖法池,落下一棵菩提种,投入其中。一炷香后,又降了真灵法雨,淅淅沥沥,清清白白,颗颗大如珍珠,放出光明,照耀真灵。
那灵池不断上涨,深了有八寸七分,下面有泥牛翻滚,又有真经道书吐吸。
上空露出一轮明月,在湖中照出一个月牙。
师子玄心生无限欢喜,忍不住眉开眼笑,乐出声来。
这一笑,正打断了祖师讲道。
众人正听的入神,突然被那笑声打断,都暗自生恼。
祖师睁开眼,默算了时辰,竟已过了两rì。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师子玄,心中暗道:“我这徒儿果真不似凡人,因缘在身。我本yù讲那‘守心不动智慧法’,却被假借他口拦住,果真是定数,不可强求。”
祖师念头转过,止住了讲,面露怒容,喝道:“你这劣徒,不当人子。不听我讲也罢,何故打扰旁人。”
师子玄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这不怪我。”
祖师板着脸道:“怎生不怪你?”
师子玄道:“师父啊,你定三个规矩,只说让仙佛离开,地仙进来,未说不让人发笑。我看这旁人,有人手舞足蹈,有人癫狂做傻,只是没人出声,的确不怪我。”
“咄!好个玩童,还敢强词夺理!”祖师大怒,跳下玄台,扯了戒尺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众仙惊惧,都不敢做声,生怕恶了祖师。
师子玄额头被打,但一点也不生痛,反倒这一尺打在额上,正点中眉心,搅了内中都斗宫。原本之前灵湖暴涨,有几分不稳,被祖师这一敲,反倒是定住了那水下泥牛,风平浪静。
师子玄暗中得了好处,怎不知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佯装着吃痛,捂着脑袋叫道:“莫打,莫打,知道错了。”
祖师训斥道:“待法会完了,你再留下受罚。”
祖师教训完,重回了玄坛。
“法时已过。内中真意,自修自证。”
祖师讲完了法,又说起劫:
“自虚空生灵,灵根孕化。便生了四劫。”
“一说根器出世,空间起风,风吹生水,水养成金,如此山河造化,生了有情众生,感知造化,增无上善业,自此六演诸天。由初禅大赤天起,至六相无间地狱为止,则成一大劫,谓‘成’劫,亦为‘天劫’。”
“此劫后,天定人安,众生欢乐,享得无量寿,无量喜。而后善力稍减,恶业生,中劫时寿有增减,无量寿消,众生享八万四千岁寿,减至十岁寿。于此时,诸佛众仙乃出,于减劫时增无上力,人复八万四千岁。这一劫终了时,恶业超了善业,众生寿减至百岁。谓‘住’劫,亦为‘灵劫’。”
“此劫后,有情众生先坏。诸心生魔,无边造恶,恶业大增。于是地器毁,水器失,外器皆损。地狱不复更生,鬼多生少。劫起时,先起火灾,点燃业火,又起水灾,浇灌地器,七rì后,再起风灾,吹落诸天。无众生,无根器。此成一大劫,谓‘坏劫’,亦谓‘地劫’。”
“此劫后。虚空无物,无rì月,无星辰,无诸天。仙佛退居初禅大赤天,与贞洁烈女,清福居士,普济菩萨,大觉罗汉,逍遥真人,同居天街,jīng修二十中劫。此成一大劫,谓‘空’劫,亦为‘灭劫’。”
“此劫后,虚空再演,重复四劫,各为二十中劫,总为八十中劫,如是反复。”
祖师说完,内中鸦雀无声。
众仙家面面相觑,心中惴惴。
师子玄右旁一个青年道人站起身,合什问询道:“祖师,这四劫听来可怖。可有名字?”
祖师道:“本无名字。只是此劫生灭皆由业果所化,由众生善果所生,由众生恶果所灭,是世人曾经所为,为‘人曾’受果。故为‘阿僧祇’劫。”
第四席位一个道人起身问询道:“祖师,此劫所受可只是有情众生?”
祖师道:“非也。sè,yù二界之中,除却第四禅天外,诸天皆毁。人神鬼灵,天人罗汉,地仙天仙,都要应劫。”
众仙闻言sè变,此劫所累竟是如此之广。
第六席的道人起身,合什问询道:“祖师,不知此时已至何劫?”
祖师道:“此时世间,有仙佛驻世,正神庇护,众生本心向善,是为灵劫之末。但此世诸恶已生,人心乱想已生,已在‘坏劫’之中。”
师子玄身旁女道起身,合什问询道:“祖师,既然已在坏劫之中,还请祖师舍个慈悲,告知劫生异相,让我等也有所准备。”
祖师道:“坏劫之前,先有人心思变,人道更改,破庙伐天,在世仙佛归天法界,陆地真修避世修行。坏劫之中,人心生恶,以己心度佛心,以己意为仙意。乱批经文,假作**。此劫末前,法经尽毁,人心极恶,善根渐消。又有外道邪魔,伪做仙门,自称为祖,乱佛正心,乱仙正意,善果终消。”
第七席的道人起身,合什问询道:“祖师,坏劫已生,我等修行人可有脱劫之法?此劫是否可消?”
祖师道:“众生所做,因果已定,此劫已不可消。尔等修行人,先要护持本心,清修道德,不造业,不杀生,莫为一时邪yù,大造恶业,加速坏劫。只谨记一句俗语‘修行长须守菩提,莫失善行造恶因,知法犯法罪无赦,地狱门前和尚多’。”
众人起身,齐声道:“谨遵祖师法旨,善守菩提,护法自身,普渡济世,长延善果。”
“大善!”祖师长笑意声,这一劫已说完了。
“一法讲完,一劫也说,还要再答众生三问。”
祖师这一声,不知用了什么神通,于玄光洞外,听讲众生,无分仙佛,但凡有灵众生,都可听得。
这时,师子玄身后一个一直未曾出声的道人,忽然站起身,走上前,跪拜在地,三跪九叩,呜呼一声道:“祖师,请先舍个慈悲,听弟子一问。虽不合法规,但弟子不得不问,还请祖师,慈悲哀许。”
这道人,一身清净,道行不浅,师子玄听他自称“弟子”,脸上闪过一丝异sè。
祖师闻言,脸上也无表情,说道:“你之所言,就在你心中,我如何不晓。你之yù行,正是我所预见,我怎不知?”
那道人连连磕头,满目泪流,说道:“祖师,你既知,还请告知弟子,是否有一线生机?”
祖师道:“一分也无。今rì你若回头,闭门清修,不出道场。还有一线生机。”
师子玄听的莫名奇妙,这道人先问可有“一线生机”,祖师先说一分也无,又说还有“一线生机”,也不知两人打的是什么机锋。
那道人哀sè更浓,哭诉道:“让我独善其身,舍故友爱徒受劫,我心怎能安然?求祖师舍个慈悲。”
“我舍慈悲,对其他人可曾公平!”
祖师怒斥一声,拂袖道:“生此大恶,要造多大恶果!你这劣徒,快快滚出山去,rì后造孽行恶,也任由你,休要说是我弟子!”
法袖一挥,就将面前跪着的道人送出玄光洞,一路飞出了清微洞天。
祖师震怒,天地sè变,仙惊鬼骇。
众人吓了一跳,齐声道:“请祖师息怒。”
祖师默言良久,长叹一声:
“难,难,难,道最难。莫把清修作等闲。不遇至人传真言,空言口困舌头干。”
第二十五章 答众生,三问祖师道德言
祖师一声长叹,仙寂神默。
许久后,外面有童子进来,恭声询问道:“老爷,外面有一长者求见。”
祖师道:“这是天街大福士,原本家财万贯,一生无忧。后来见到有一个贫穷僧人,饿昏在地,被他瞧见,二话不说,舍了半数家财与他。后又亲上灵山,献宝西方佛,供养三宝。此人是真正福德人,童儿,快快请他进来。”
“领法旨。”童子一听,连忙出去。
若此中有个凡胎俗子,听了祖师这话,只怕立刻会跳出来,大骂佛僧收敛人财,大贪特贪。那天人妙地,也有富贵贫穷,不过尔尔。
若在以往,师子玄怕是也会如此认为。但如今入道清修,长颂真经。才知那都是凡人臆测。
天人法界,铺地的是琉璃赤金,起楼的都是宝玉明珠,随手可取,随手可得,怎会是财宝?
祖师口中的“财宝”,不是金钱,而是福德,是有情众生自种果报。那清福老人,自身福报都愿意送人,这才是真长者,真道德士。
师子玄心中佩服,自问此时自己,是做不到如此。
这时,洞外进来一个老人,白发垂膝眉掉光,颤颤老骨颠颠行,慈眉善目真长者,善财普济道德人。
老人走来,众仙起身行礼,礼赞其福德心,真善行。
老人到了祖师面前,恭敬拜道:“小老儿拜见祖师。”
“你是真福士,清修人,不听**,也可长生久视。今rì不在天街享福,来此何事?”祖师挥手止了他跪拜,又让童儿给他搬来宝座,赐了个位。
老人道:“刚在天街哄孩弄孙,忽听祖师要答众生三问,这才急着赶来。”
祖师道:“善。你也是众生之一,有何疑问?”
“老儿我有一个玄孙,因年幼时不知善果,造了大恶,落下凡间去受苦。我见他受难,难享安然,请祖师舍个慈悲,念我多行善果,免了他苦难。”
老人说起孙辈,忍不住泪流。
祖师摇头道:“我有多大神通,能逆了因果。你也是天人福德士,怎不知神通不及业力。众生所受,皆为众生所作。你不必求我,我做不到,也无法应你。”
老人再求道:“我怎不知,只是一念奢求。祖师啊,请你赐个法儿,也好让我托梦给那孙儿,让他早得脱劫。”
祖师道:“这法无他,不过老生常谈。说易也易,说难也难。不过rì行一善,身体力行。”
老人道:“原来是行善积德。只是祖师啊,老儿我那时在人间,早种善根,余荫子孙,难道不足让他脱难?”
祖师道:“祖辈所遗,乃是yīn德。yīn德者,受之得长寿,得富贵,得厚福。见灾则消,可逢凶化吉。但这都是无根的水,今天取一些,明天取一些,rì积月累,终究是井枯水尽。”
老人道:“这该如何是好?”
祖师道:“积yīn德,不如积功德。”
老人问道:“祖师啊,何为功德?”
祖师道:“你听我说来,有诗为证:
‘功德才是真福果,累世积来有善报,他年重定功德位,天街福地有姓名。世人请你积功德,长行善事得真福,不因善小而不为,不求回报不求名。一朝德满升天去,功德池里莲花,世人请你积功德,莫到劫时悔不甘。’。”
老人长拜道:“多谢祖师告知,小老儿这就去了。”
老人离开,众仙起身恭送。
不一会,童子又进来,恭声问道:“祖师,外面有一条白蛇,不知何故,只是流泪磕头。”
祖师道:“那是峨眉山上一只小蛇,偶有机缘偷吃了一枚丹丸,通了灵。它既然能来这里,就是机缘。童儿啊,你送它进来。”
少时,道童引着一条三米白蟒进来。
那白蟒,低着头,十分恭敬,在玄坛前,也不做声,只是垂泪。
祖师忽地笑道:“那年我初在飞来山修行时,就发了一愿。但凡能有机缘入此山中者,可增无上力,不染俗尘。你这白蛇,今rì能来这山中,也是机缘。”
祖师拈指一点,那白蛇眼中透出几分迷茫,猛然脑中一阵清明,晓得许多事物,口中一咳,吐出了一团带血的骨头。
师子玄知道这是祖师在用**力点化这白蛇,一步登天,通晓了人xìng,化了口中横骨。
“小蛇多谢祖师点化。”白蛇喜不自胜,虽未化得人身,但终究是得了一场机缘,连忙开口谢过祖师。
这白蛇声音清脆,音似女童。
祖师道:“今rì我愿答众生三问,你是有情众生之一,可有何事问我?”
白蛇垂泪道:“祖师,我想问一事。这天地何其不公,为何造化弄人。想那长生道种,人身修士,为何生来就能修行。像我等畜胎,有心慕道,却无处寻觅。哪怕有机缘修行,被那人间卫道士撞见,不是被人收走,就是杀身取丹,落个尸骨不存。这苍天何其不公。”
祖师道:“你既说不公,我先问你一句,你若今rì离了山去,被人撞见,杀了你肉身,烹了蛇羹,你一丝真灵含怨,不愿入幽冥轮转,你当如何做?”
白蛇不假思索,愤然道:“他害我xìng命,若有机会,我自然要害他xìng命,非要如此,还要折磨他家人亲朋,不然怎么消我心头之恨。”
“善哉,善哉。”
在座众仙同时念动,那白蛇打个机灵,心知自己做了蠢事。
祖师听了,也不动气,说道:“我再问你,你做完这些,消了气,去幽冥轮转,来世他不甘心,又来害你,你又该如何做?”
白蛇想了半天,说道:“再杀他便是。”
祖师叹了一声,说道:“杀,杀,杀,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纠缠不断,生生世世。何时才能解脱?”
白蛇道:“祖师啊。我寻个道场,清修成道。他还怎么杀我?”
祖师道:“不积善行,怎能成道。不得清白,怎得清福。难怪你落个畜胎,不得解脱。我只说一声根源。那杀你之人,也许是你前世父母。因你当时不孝,未赡养天年,今世他吃你果腹,消了你前世恶因。rì后他也非善终,却可与你同了因缘。”
白蛇还是不悟,嘶声道:“前世后世,与我何干。我只要一世逍遥。来世我记忆不再,管那天崩地毁,rì陨星落。”
师子玄听这白蛇的话,忽然想起了那句“我死后,管那洪水滔天。”。
祖师长叹一声,做了谒语,道:“非是天地无公心,只是你心本不平。一世命陨非终了,菩提果中自分明。可怜愚心自烦恼,逍遥门前转身笑。自以为是得自在,哪知苦海没半身。”
再一声长叹,道:“去吧,去吧。”
长袖一挥,就将那白蛇送到了飞来山脚下。
不一会,童子又进来,恭敬问道:“祖师,外面来个驾云的道人,说这法会他来了已有八次,祖师都不曾见他,这次祖师再不相见,他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众仙哗然,都暗猜这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大胆,在祖师面前卖乖。
祖师闻言也笑了,说道:“此人也是福德人,早年成道,在我坛前听讲。那时还少有修行人,都有道场。他却没有清修地,向我讨来。我说我这清微洞天,地方虽是不小,但rì后都要分与有缘人,只有一个园子,里面种了些灵根妙物,你可愿去守个园子?”
“那人当时也欢喜,便应了,又说他没个名字,要寻个号。我说你不是我门下弟子,不好给个法号。你既然得个园子,不如就叫‘镇园子’吧。”
祖师话音一落,众仙都笑而称善,只有师子玄差点笑出声来,神情极为古怪。
“那镇园子道行深了,如今也想传一脉清净,立个山门,只是他那园子太小,放个道观刚好,修个玉宫太小。几次三番前来,只怕是要我给他个道场,让他门下弟子,出道入世。”
祖师说了因由,就让童子出去引他进来。
少时,童子领进来一个道人,气宇轩昂,两袖生风,威仪不凡。
进了内中,先躬身对众仙了声:“贫道镇园子,见过诸位道友。”
众仙起身回礼,镇园子这才走到玄坛前,叩拜行大礼道:“拜见老师。”
祖师请他起身,说道:“你也是一脉之祖,不必向我行礼。”
见他起身,又问道:“你不在那闻醉万寿山修行,来我这里何事?”
镇园子笑道:“老师啊,我听你在此讲那阿僧祇第三劫,心有戚戚。我虽不染这大劫,却忧心我门中徒子徒孙。特来老师这里讨个妙法儿,安度大劫。”
祖师问道:“你那门中,如今都是何人修行?”
镇园子道:“无凡夫子,无灵长物,都是真修地仙。”
祖师道:“不管那地仙,天仙,罗汉,菩萨,只要是修行人,想得安稳,得大自在,都要入世渡人。”
镇园子道:“怎个入世度人。”
祖师道:“一不可显圣惑世人。度人现人身,度畜生现畜身,化身行走;二不可立祠受供奉。不争香火,不取善资,常记道德言;三不可神通解俗难。随缘点化,人间事做世人行。”
祖师定了修行人俗世行走三戒,rì后也被称为“道德三戒真律”,在世间真修中为第一大戒。
镇园子听来,反倒皱起了眉,说道:“祖师,这三戒定来,只怕我门中弟子,非人人能做到。如此放出山门,若有心xìng未定者,岂不是反入劫中,无法脱身?”
祖师道:“这也容易。我且开个‘九龙玄火坛’,内中都是诸天真仙佛菩萨坐镇,摆下一百零八关,只要你过得,便是有道真修,可入世渡人。”
第二十六章 玄火坛,无真修谁敢立道?
祖师开口,在座地仙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为何?
这些地仙,都是地上灵物成道,非是人身修行,先天有缺。想要再jīng进道行,必须入世度化,累积功德。
只是祖师这门中,进来容易,出去却难,除非你不想受这清福。
众地仙早有积功德jīng进之心,此时听祖师此言,都起身拜道:“求祖师舍个慈悲,准许我等入世度人。”
祖师道:“慢来。勿要轻言‘度人’,若是你自身道行不足,入了世间,度人不成反造恶,岂不是加速坏劫?其他道场我不管,想要从我门中出道入世,先过我这‘九龙玄火坛’。”
祖师一挥袖,起了一门玄坛。
只见:一阵龙吟啸八方,仙出佛显坐坛台,玄火大阵通道果,真修请你入阵来。
这个九龙玄火坛,起了一百零八道关。
一关坐个真仙,一关坐个佛菩萨。
你上前来,问你一声道。你若有真修,便放你过关。你若无真修,还有侥幸心,管教你落下坛去,落入火龙口,一世修行,毁于一旦。
众地仙心生惴惴,只往那坛中一看。
但见玄火熊熊,酷热难耐。这火不是凡火,而是烧yīn火,哪怕你得了神胎,一被烧中,就是身死道消。
再看一眼,还有怪风吹浮。这风不是俗风,而是赑风,一被吹得,立时钻了你九窍四肢,管你神仙道体,立刻骨肉消疏,化成融汁。
火得风势,更是厉害,真个烧yīn不灭火,吹窍削骨风。
一众地仙看的可畏可怖,十有仈jiǔ生了退意。
有自认神通道行具足的地仙,走上前,打礼道:“祖师,弟子愿意一试。”
祖师道:“入此坛中。不讲情面,不讲慈悲。只看你自身道行。再问一句,你可愿为众生出世度化,虽死不悔?”
这地仙拜道:“弟子愿意。”
祖师道:“善。去吧。”
地仙起身,入了玄火坛。
刚做第一关,坛台坐着一个佛菩萨,只听他持令喝道:“坛下之人,何方修行,真名如何,家乡何处?”
这是问道。
不是大道,而是你自身修持之道。
你不知自身根源,不晓家乡何处,何谈度人。
这地仙微露茫然,说道:“弟子九华山凌鹤洞中修行,自号灵真子,家乡,家乡……”
这地仙,绞尽脑汁,急的面生冷汗。
佛菩萨道:“不闻家乡何处,怎有真修在身。回去重修来过。”
这佛菩萨,到底是慈悲心,给了他回头机会。
灵真子拜谢道:“多谢菩萨慈悲。”
直退回了席位,长叹一声。
正是:得道才知大道远,问道才知路艰难。
众地仙见他连第一关都未过,又有许多人打了退堂鼓。
不多时,有一地仙上前,进了玄火坛,那佛菩萨问道:“坛下之人,何方修行,真名如何,家乡何处?”
这地仙,是个纯狐成道,天生有几分狡诈,本来想好了狡词,要糊弄佛菩萨。
可是话要出口时,不知为何,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佛菩萨道:“一心不纯怎朝法,一念不真怎度人。”
这佛菩萨一念之间,都可洞察三千大世界,众生心意都在一念间。
这地仙要耍手段,怎能瞒过佛菩萨法眼?
这地仙闻言,满脸羞愧,掩面离开,连这清微洞天也没脸呆了。
不多时,又一个地仙上前,进了玄火坛,那佛菩萨问道:“坛下之人,何方修行,真名如何,家乡何处?”
地仙神sè平静,恭敬道:“回菩萨,小仙是清微洞天,指月玄光洞门下,自号六两,昔年于始青天中,庄严万岁山,灵台法华洞中修行。后因求菩萨果未得,落凡于第二阿僧祇劫。今世誓愿行善三千,度有情众生三千三百数。”
佛菩萨点头道:“善。你果真是正修人。”
佛菩萨手中金令一转,这地仙得了法令,恭敬三拜佛菩萨,直往第二关去了。
第二关坛台上,高卧一个青眉仙人。
青眉仙人见他进来,执令问道:“这一关,不问你道行,只看你神通如何。”
青眉真仙一挥衣袖,这坛台中起了刀山火海。
尽头垂落个大印,中间也无路。
这仙人道:“将印取来,便算你过关。”
地仙看了一眼脚下,真是锋利断金刮骨刀,玄火成海无尽头。
地仙一咬牙,施法起了祥云,想要飞过刀山时,蓦地一团邪风吹来。
这风不是凡风,是天罡真风。那祥云毕竟是水汽聚化之物,被这风一吹,直接就散了。
地仙身子直往下落,眼看就要落地,这地仙连忙念起真咒。
这真咒,是无上咒,是消灾咒,是解厄咒。
真言一出,刀山顷倒,成了平地。
地仙心中一喜,念动真言去渡火海。
正到火海zhōng yāng,不知何故突然心中生了杂念。
杂念一起,本心偏失,**立消。
没了真咒护身,这地仙直落了火海中,竟是连惨叫都未喊出,直接烧成了灰飞。
青眉仙人看在眼中,长叹一声道:“道行高深,有正修正见,却无护法神通,奈何,奈何啊。”
正是:修行需得双全法,命xìng相修方为真,只修xìng来不修命,水中泥瓦转头空。
这地仙在九龙玄火坛中化去,真个身死道消。再无一点灵光存世。
一众地仙这时才真正醒悟,出山立道度世人,并不是游山玩水,一时xìng起,而是要有真修行,真道行,真神通,大智慧,才可出山。
一百零八坛仙佛,都流下泪。谁不愿自家孩儿早回家乡,奈何道长路崎岖,呜呼奈何。
众地仙心慌意烦,退意萌生。只有十几个意志坚定,大愿不改的地仙,依旧登坛问道,不悔本心。
一个一个地仙上去,问一声道行,试一下神通。一百零八关,关关试真章,由不得一点弄虚作假。
最终,十四地仙落下火坛,身死道消,唯留一声惋惜长叹。
也有两个真修地仙,道行神通具足,一路过坛,得了一百零八法令,准许出山度人积功。
一众不敢过坛的地仙看那两个过关的地仙欢欢喜喜离开,心中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有心思活络的不由暗道:“祖师这坛口不好过,不如偷偷溜出山去,寻个通灵人立下堂口,还怕弄不到功德?”
有如此想法的地仙不在少数。这些心思,怎逃过祖师法眼?
祖师说道:“我有言在先,从我门中出道入世的地仙,必是手中领有法令的真修。若有人偷jiān耍滑,私自出世,不守三戒,大造恶业。那时,在世正修者可诛之正法。”
祖师一声jǐng告,给在座地仙敲响了一声jǐng钟。
众仙不敢忤逆,连忙应是。
偏偏这时,忽地一声肆意的笑声传来:“笑话。这世间哪有这么多规矩,我要杀人便杀人,要救人便救人,一切随我本心。与你仙佛何干。”
师子玄一听这声音,脑袋嗡了一下。
这声音,可不就是那麒麟崖下的赤龙女?
今时三十年已满,赤龙女从山下脱身。哪想她竟然未离山去,反倒寻到这里,搅乱法会。
声音一落,洞外走进来一女子,还是那般一身红裳。
众仙愕楞,镇园子皱着眉头,想要喝斥又怕在祖师面前失礼。
赤龙女走近,见众仙不执礼,见祖师也不拜,倒是在师子玄身上停留片刻。
祖师见她进来,也不意外,只是问道:“赤龙女,三十年已过。我且问你,你可得悟?”
赤龙女咯咯笑了两声,说道:“祖师,你是**师,我虽敬你,却也不愿听你胡言乱语。”
祖师道:“你待怎样?”
赤龙女说道:“放我兄长离山。”
祖师道:“赤龙自愿修行,已求道果,你何必坏他修行。”
赤龙女面sè生寒道:“三千载逍遥,无拘无束,何必求什么道果,受那般戒律。我却不信。”
祖师道:“我怎不知你心。罢了,都是命数,合该你应此难。你既不听,我便叫那赤龙出来,他若跟你走,这内中也无人拦阻。”
唤来门外童子,说道:“童儿,你去山下,将那赤龙带来。”
童子领了法旨,下了山去。
第二十七章 龙女怒发恶愿,玄子领戒出山
不多时,童子领着一道人进来。
这道人,一身素sè道袍,人身龙首,身材魁梧,进了洞中,直走到祖师身前,拜见道:“见过祖师。”
又看着赤龙女,神情复杂,叹道:“小妹,你怎么来了。”
赤龙女见得这道人,喜极盈眶道:“兄长,终于见到你了。六十年了,你代我在此受过,我心怎能安然。今天祖师也答应了,只要你与我离开,此中无人拦你。”
赤龙女耍了个手段,抬出祖师,也不提当年的过错。
道人说道:“前生事前生已灭,今生事今生已了,来生事来生已知。我已不是那赤龙,世间也无赤龙,只有如今的赤龙道人。”
这道人一句话说破了根源。
赤龙女后退两步,蓦地厉声喝道:“你不是我兄长!你到底是何人!”
赤龙道人慈爱的看着龙女,说道:“小妹啊,我怎不是你兄长?当年你和我四方游玩,肆无忌惮,任xìng行事。便在这飞来山下,你口中说饿,便化了真身,一口吃了方圆四十五里的生灵。却被那时下山游厉的徐真人撞见。当时你我自以为神通无边,不听规劝,被真人**力降服。那时真人知我有向道之心,你却玩xìng未脱,这才与你定了三十年的约定。”
赤龙女摇头,冷笑道:“你必不是我那兄长。我那兄长心比天高,zì yóu无束。只怕刚才之事,你也是在那臭老道口中听来的。”
赤龙道人道:“我是你兄长,你怎生才能相信?”
赤龙女道:“说一件你知我知,天不知地知的私事。”
赤龙道人道:“你我之间,只有一事天不知,地知。”
赤龙女双手发颤,嘴上平静道:“何事?”
赤龙道人神情复杂道:“小南海,普夷白竹林。”
赤龙女“啊”了一声,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真是我兄长!”
忍不住满面泪流,抱住赤龙道人道:“兄长,你既真是我那兄长,为何要这般狠心,不与我相认?”
赤龙道人拍拍她肩膀,柔声说道:“我怎不与你相认?只是如今我心向正果,已决心清修,不染那俗尘事。小妹,你休哭休闹,你若是为我好,理应恭喜我才是。”
赤龙女浑身颤抖,也不做声。
赤龙道人忽地跪在祖师坛前,叩求道:“老师,弟子与她一生相守。如今我得道果,怎甘让她受苦?求老师舍个慈悲。”
祖师叹道:“赤龙女有大福缘,可入我门中。只是缘分本来难强求,你求我来,不如问她自己心意。”
赤龙道人连忙起身,喜对赤龙女道:“小妹,你真有福缘,还不拜谢老师慈悲。”
赤龙女脸sè却十分难看,只是看赤龙道人道:“兄长,你真不愿随我离开?”
赤龙道人皱眉道:“道途眼前明朗,小妹,你何必倔强?”
赤龙女摇头道:“我不愿回那法界虚空,受那般戒律。兄长啊,你与我逍遥自在,亦如三千年来一样,
岂不快活?何必求那道果。”
赤龙道人叹道:“逍遥何时不是,又何地不在?只要心安家乡便是。你心不zì yóu,纵横天下也觉委屈。小妹啊,不求道果,不归法界家乡,劫来时这方天地,玄虚宇宙都要蹦灭,你何处再寻个自在逍遥?”
赤龙女猛然厉声道:“那也好过你如今模样!”
师子玄看这龙女,脸上已有几分癫狂,想起身相劝,不知怎么,身体竟被无名之力束缚,动也难动弹。
正惊讶时,忽听到祖师声音响在耳旁:“徒儿啊。你莫要乱管闲事。这是赤龙女与赤龙累世纠缠,三千年来又大造恶业。她身有大福缘不假,但也有恶果坏根在身。且让她自xìng妄为,偿还恶报。”
师子玄只能在心中问道:“师父,赤龙女不过随本心,难道这也错了吗?”
祖师在心中回答道:“什么是本心?张三说我行善积德是本心,李四说我杀人放火是本心。谁对谁错?我不知道,无法回答你,想来你也难评对错。”
师子玄微怔,忽然问道:“师父,你是说这世间善恶,并非是由天定的?”
祖师在他心中笑着答道:“善恶不是天定,也非仙佛所定。众生所说善恶,无非以‘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这是识神本能,却非元神本意。能明元神最初,善果恶果何物时,才算大成真人,始知人间修行。你现在问这些,我只与你说个大概,到时你自己印证。”
师子玄若有所得,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了。偷瞄了一眼玄坛上祖师,只见祖师闭眼入定,好似神游去了。
这时,赤龙道人被赤龙女声sè俱厉质问,哑口无言,只能叹息道:“小妹,你何故执着?莫要施小xìng儿了。”
赤龙女眼中失望,绝然,困惑,迷茫,蓦地尖声大笑起来。
她一指坛上祖师,又一指坛台诸仙佛菩萨,在座众地仙,厉声喝道:“你们说正果。我偏偏不愿求那正法!仙如何,佛如何,家乡又如何?我只愿在这人间不归,不受天规地律所缚。你待如何?”
祖师不言,诸仙佛菩萨不语。
这龙女魔xìng一起,怨念更深,只以为兄长赤龙是被仙佛所惑,厉声喝道:“我羲离此生只愿,身立一个无仙佛,无神鬼,无善恶,无对错,无情无xìng,大自在世界!且让那万法毁尽,且让那万法灭消!”
闻此言,不但祖师sè变,连仙佛都动容。
众地仙震惊的看着赤龙女,镇园子也惊怒道:“如此谤法,这是多大罪果。”
这时,一个真仙忍不住,厉声喝道:“赤龙女!快快收了愿,不然大造恶果,你纵有万般福缘,也难抵此业。”
赤龙女一指那真仙,咯咯笑道:“我心发愿,与你何干?老仙人,你与我鼓噪,他年我得外道业位,当心我将你那法界中的法身拽下来一口吃掉!”
说完,也不理此真仙如何,只是看着师子玄,柔声说道:“小少年,我与你有一场善缘。虽然当时我很想吃了你,但毕竟是送了你一场机缘。姐姐现在发了恶怨,这些仙啊,佛啊,只怕恨不得立刻将我收去。我虽求自在无碍,但还有一件心事放不下,姐姐求你一次,你可愿意应我?”
师子玄道:“你与我有恩,只要不违我菩提心,我便答应你。”
赤龙女点点头,用了无语声闻之术。
师子玄脑中映出了一副山水道场,也明白了赤龙女求他是何事。
师子玄神sè复杂的看了一眼赤龙女,点头道:“我明白,我答应你便是。”
赤龙女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赤龙道人,说道:“你不跟我走,我也不勉强。只要你生生世世记得我,愧疚于我,一辈子都难求心xìng圆融!”
赤龙女咯咯一笑,忽现庄严sè,发愿道:“我今世愿消一切福报,来生转世大自在天!”
这龙女,一言立誓,做了一个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决定。
竟是化了赤龙真身,一跃跳进了那九龙玄火坛!
玄火熊熊,管你这龙身人身,烧在上面,直化了一团飞灰。
但见这一瞬间,一点真灵飞出,不甘心入幽冥府,猛然虚空中飞出一道漩涡,里面伸出一直大手,抓向那团真灵。
“外道邪魔,也敢放肆!”祖师忽地睁开眼,喝了一声。
那漩涡中大手,被祖师一声喝,立刻化成了虚空粉尘。
祖师取出个净瓶,将赤龙女真灵摄了进去,让童子交给了赤龙道人。
“她命中该有这一劫,也是你求道路上的魔障。你将他送去冥府,让她来世落个人身。等机缘成熟时,再度她上得山来。”
赤龙道人小心接过,将净瓶捧在心口,又是痛心又是伤感道:“多谢老师慈悲。我这便去了。”
真是:龙女肆言谤正法,纵身一跳火龙坛。万载福报今消去,来生如何大自在?
如此,一法已讲,一劫已说,三问已答众生。三十年一次法会终了,听讲众生各归各处,清净修行。
师子玄留了下来,今rì一切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冲击不小。
此时洞中只有他与祖师。
祖师看他,和蔼问道:“徒儿,你有何事问我?”
师子玄拜道:“师父,的确有事询问。那赤龙女所说要来生转世大自在天,是往何处?”
祖师道:“那是外道魔祖大自在天所化,也是修行道场,亦是此人道行所演世界。”
师子玄道:“师父,那何为外道,是否是作恶害人的魔头?”
祖师道:“外道非是恶道。而是心外求法,不得正果,却也是有道修士。”
师子玄差异道:“这也可以称有道之士?”
祖师道:“你莫小看这外道,这外道修士,也有厚福,只是心xìng偏颇,未得圆融,只消去了偏执念头,一样都可以成佛作仙。”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师子玄点点头,又道:“师父,弟子如今已经脱凡斩窍,要领职离山,请师傅训诫。”
祖师点头道:“应当离山。不入红尘,不历千山万水,怎得圆满菩提心。只是你这番去,我有个戒律于你。我与那众地仙立了人间行走三戒,与你也有一戒。虽不成法文,但你既是我弟子,便要受此约束。”
师子玄拜道:“请师傅授戒。”
祖师道:“出山领神立观,要寻个清福正修之神。不得造业杀生,不得人前显神通,不得显道迷惑世凡人。”
师子玄有点犯难道:“师父,其他还好说。如果弟子碰到恶人,要杀弟子怎么办?”
祖师道:“万事都靠神通,还要智慧何用?”
师子玄被说的哑口无言,悻悻道:“师父啊,咱不跟世俗人一般见识,但要遇见外道恶人要害弟子xìng命怎么办?还请师父慈悲,赐几件宝贝护身。”
祖师道:“你那些师兄出山时,我也未曾赐宝。你倒是卖乖讨要。我如何能给?你们都是我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怎能偏心?”
师子玄叫屈道:“师父啊,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祖师讶异道:“我哪里说的不对?”
师子玄道:“师父你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自己捏捏看,手背疼,手心才不疼哩。我是老幺,你偏心是应该的。”
祖师听的一乐,笑道:“罢了,你都这般说,我再不给,只怕你背后要骂我了。”
当即挥手,从通幽竹海中折了根竹条,做了一根碧紫竹杖,吹了口仙气。
“这根紫竹杖,便与你了,愿你随时记得为师训诫,行道谨慎,莫要偏离大道。”
听到祖师淳淳教诲,师子玄感动在心,双手碰过紫竹杖,流泪拜道:“多谢师父,我一定谨记在心。等得道之后,再回山来看您。”
祖师道:“去吧,去吧。多行善度,尝颂道德。便是谢师敬师。”
师子玄点点头,恭敬三拜后,这才离了指月玄光洞。
挎上紫竹仗,师子玄看着天上随指尖转动的玄月,心中暗道:“今rì离开,再回来又不知是何年了。”
定了定心神,也不去麒麟崖告别,多增离别苦,直驾着九斤,往道宫去了。
第二十八章一入红尘扑鼻臭,始知恶世不虚言
入了道宫,师子玄领了正簶道正符箓,接待他的还是那宋道人。
宋道人看着师子玄,神情微有闪烁道:“恭喜小老爷脱了凡胎,此去红尘,不知要去哪个道观?”
师子玄道:“我未曾离山,不知这其中规矩,你为我说明一番。”
宋道人道:“以往门中弟子,出山历练,都有门中师长引渡,去往何处都有安排。只是小老爷,今rì正是不巧,道宫建立的道观,都已满人,不好再添一个名额。”
师子玄心中起疑,问道:“那该如何?”
宋道人笑呵呵道:“小老爷是祖师门下弟子。是真修大道之人,若是随意安排,不符合小老爷身份。”
师子玄暗自冷笑:“这算是捧杀吗?”
心中奇怪,自己似乎并没有得罪此人。
只听这宋道人说道:“小老爷下山,倒不如自立道场,领神立观。”
师子玄说道:“这么说来,是要我自生自灭了。”
宋道人皮笑肉笑,说道:“小老爷说的什么话。自立道场,是多少修士的心愿。这是大好事。况且道宫神位有限,如今实在腾不出来。”
师子玄道:“知道了。将敕令换来,我这便下山去。”
宋道人暗松一口气,连忙让道童拿来敕令。
这敕令,是赤中带橙,如玉一般。
师子玄点点头,将橙敕摄入都斗宫。
“请了,我这去了。”师子玄作揖离开,宋道人目送离去,后襟冷汗直流,暗道:“殿首非要这般做,让我左右为难。但愿不要让祖师知晓,不然这清微洞天也没我的立身之地了。”
离了青羊道宫,师子玄忽然觉得不对劲,有人似在窥探他。
但心中刚生jǐng觉,仔细探查,又觉并无异样。
“是我多心了?”
师子玄皱眉,仔细想了想,也未觉自己在这山中与谁人结下恩怨。
驾着九斤,到了山脚下,九斤依依不舍,用嘴咬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我要离山修行,是大喜事,你该高兴才是。”
九斤喵了一声,不以为然,就是不让走,好似那山外是地狱幽冥一样。
师子玄摸了摸它的头,说道:“乖了。等我立了道场,你修行再进一步,我便接你过来。我不在时,你且照看六师兄一家和湘灵丫头。”
九斤点点头,用嘴拱了拱他的腿脚。
师子玄朗笑道:“走了,走了。”
背手离开,两袖清风,腰挎紫竹仗,唱着黄庭曲,直往那红尘世界去了。
……
……
站在山脚下,师子玄立身在道观门前,三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道观还是那个无人的道观,只是那雪白狐狸和老乌龟已经不再。三十年已过,不知道他们是否依旧在世间流浪,苦寻解脱无门。
师子玄平定了起伏的心cháo,望着远处人烟山峦,暗思:“我在这世间无处可去,想要寻道场立观,只怕不容易啊。还是先寻找清福之神,有了护法,再寻道场。”
打定主意,师子玄入都斗宫,运转灵池,观那橙敕。
正修大道的修行人的敕令,与神道敕令不同。神道敕令是有“位业”加身,那般正神,只要不被消去神职,便不忧命数,只要是庇护众生,聪明正直之神,就不会有陨道之说。
而修行人的敕令,不领神职,没有位业加身,虽然没有了那么多的束缚,但真灵也无**庇护。
正是有得有失,预先取之,必先舍之。
这橙敕虽不及神道敕令,但也有个中妙处。
正簶散人,所领是赤敕,温养在都斗宫中,以灵雨滋润,可以照见正路,镇压湖下泥牛。
正簶道正,所领橙敕,除了以上妙处,还可以用法力运转,窥测道人自身福运,趋吉避凶。配以卜卦问yīn,请仙扶鸾的神通术,另有玄妙。
师子玄将橙敕取出,捏在手中。这橙敕通透之中带着橙sè条纹,有的赤橙,有的偏白,还有的偏向暗紫。
“我如今已脱凡胎,又有清微洞天庇护,这橙敕之中,果然照见不到黑气。黑气预告灾祸,赤sè代表大运,白橙代表财运,暗紫则表示无法窥探,未知莫名。”
师子玄将橙敕拖在心口,念动术诀,将灵池之中甘霖转成法力,注入橙敕之中。
不过片刻,橙敕微微颤抖,猛地喷出一口白气。朝东方飘去。
师子玄哑然失笑道:“难不成东方还有一笔横财不成?”
摇摇头,那黄白之物对于他来说,根本无甚用处。
又过一会,橙敕又喷出一道气团,正是赤sè,飘往西方去了。
“大立西方,心想事成。莫非那与我有缘的清福之神就在西方?”
师子玄心中一定,既然有了大致的方向,那便最好,虽不知此神目前身在何处,也好过一无所知,如今慢慢寻觅就是了。
师子玄起了身,离了道观,直往山下去了。
离了飞来山地界,师子玄也不腾云,毕竟祖师已经授戒,不可在人前显神通。师子玄只能弄个御风术,加上身上道袍,轻飘飘,三步一里,向西行去。
行了半rì,山林渐远,已见人烟。
师子玄进了一处小村庄,只见到草屋几间,牛羊十几头,还有一些孩童在嬉戏。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袅袅炊烟飘散。
不知为何,师子玄忽感一阵腐臭味,滚滚扑鼻而来。
“什么味,怎么这么臭?”师子玄一皱眉,正见到这农家院桌上,摆上了热腾腾的杀猪菜。
师子玄恍然大悟,自失一笑道:“是了。我如今神胎已注,自然闻不得这红尘气,这菜肴做的虽然美味,但那身腐肉腥气,怎地也挥散不去。”
这不是洁癖,而是清清白白身,一落入泥潭中,自然会不适应。
不只是这人间炊烟,金钱味,功利味,名利味,人虽看不到,但都在这人间万家灯火上空飘荡,在如今师子玄眼中看来,真是五颜六sè,宛如泥潭,滚滚而来。
“难怪说红尘世间是五浊恶世,果真不是虚言。”
师子玄正感叹中,农院中走出一个妇人,面带好奇的说道:“这位小道长,可是来化缘的?正巧了,我家男人今天打了头野猪,你若能吃荤,就进来吃口晚饭吧。”
这农妇是个好客人,师子玄作揖谢过,说道:“多谢居士。只是小道并非来化缘,而是问路。”
农妇说道:“道长稍等。我一个妇道人家平rì都不出家门,伺候老小,不知道外面世界。你等我去喊我家男人来与你说。”
回身唤了一声,不一会,农舍里走出来一个浓眉大汉,三十年许,皮粗肉厚,黝黑健壮,是个猎户。
听了农妇说了因由,猎户笑道:“道长,不知道你要问路去哪里?”
师子玄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要往西方去。”
猎户一皱眉,说道:“西边啊。那里可不是个好去处。”
师子玄道:“这是为何?”
“西边是荒山野岭,倒是有条小路直通过清河郡。但是那里常年被一些贼匪占据,打劫往来商队和旅人。道长也知道,现在天下都不太平,哪里都有贼人劫道。我看道长孤身一人,不如在我家住上一宿,等明rì一早,我带你从南边官道过去,虽然要多费些时rì,但总比送了命要强。”
猎户是个良善人,劝师子玄在这里留宿一宿。
师子玄有神通在身,虽然不能轻易在人前显露,但怎会怕几个小小贼匪。
“多谢居士好意,只是小道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停留了。”师子玄躬身拜谢两人指路之恩。
这家人一听师子玄要走,都诚心挽留,奈何师子玄去意已决。
看着师子玄渐渐远去,那农妇叹息道:“这道人,不识好人心,怎么自己急着送死。那荒山野岭的,不但有贼人,还有吃人的猛兽。真是作孽了。”
那猎户也叹息道:“这年景,死个个把人算什么?让他去吧。若真死了,也不怪我们,只怨这世道不好。”
两夫妻摇摇头,锁上了门,招呼孩子吃饭去了。
师子玄自然不知道两夫妻在身后议论。
这西方,走了几十里,果然如那猎户所说,两面荒山,只有一个小道可走。
此时天sè已暗,密林漫山,狼狐游走。
师子玄感到身后有十几人不知何时吊在身后,想来便是那猎户所说的贼匪。
“都是些毛贼,真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莫非我真像一头肥羊?”
师子玄暗笑一声,也懒得应付,足下生风,不一会就将贼人甩掉。
转过山,终于见到了路。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和鞭子声。
师子玄突生好奇,慢下脚步,只见小路上正有一个年轻书生,提着鞭子,拉着缰绳,赶驴行路。
只是这驴不知道怎地犯了犟,就是不走。
“你这蠢驴,还不快走。天都黑了,再找不到落脚地,你跟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这书生十分狼狈,头巾散了半边,青袍也露了几个大洞,显然这一路行来,没少受苦。
“啊吁,啊吁。”
毛驴就是不走,你拿鞭子抽来,也受着。你当它是祖宗哄着,也不理。
“死驴,等我考了功名,就把你送去菜市场宰了。”
书生气急败坏,搬着驴头,那驴也犟,抬起前蹄就是一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师子玄在一旁看着,忽然心血来cháo。
心中一动,目光落在书生身上,暗道:“心有所感,必有因缘。难道这书生就是我所寻的清福之神?”
清福之神,未必是在世正神,也可能是累世善人,功德圆满后,可入神道的修行人。
师子玄心血来cháo,虽不像真人那般准确,可预知自身,但大致也可感应。
想到这,师子玄从林中走出,上前yù结下一个缘法再说。
第二十九章 结缘法,缘从何起?
书生赶驴,亦是驴赶书生。真叫人贻笑大方。
这书生正气闷,低头咒骂,忽听到一个声音道:“那书生,可是需要帮忙?”
书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见一个年轻道士站在眼前,jǐng惕道:“你是谁?”
师子玄笑道:“一个游方道士,路过而已。”
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拍毛驴,笑道:“你家主人要你赶路,你为何不听?”
说来也怪,这毛驴好像听懂了一样,“啊吁,啊吁”的叫了两声,自己撒欢就跑跳了起来。
“咦?这犟驴怎么听你的话。莫非你懂兽语?”书生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师子玄玩笑道:“不过小道而已。”
本是一句谦虚话,谁知这书生却满是赞同道:“不错,不错。奇yín巧计,都是小道,怎比圣贤大道。”
若换个人,只怕会被他气个半死,拂袖离去。
师子玄哑然一笑,说道:“书生,还未请教你姓名。”
书生整了整衣冠,施礼道:“学生柳昌,字朴直。在清河郡学海书院读书,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师子玄作揖还礼道:“小道道号‘玄子’,如今是一个游方道士,暂无落脚之地,正要去那清河郡寻个生计,不如同行如何?”
书生大喜道:“有人同行,自然好过独自一人,道长请上来,这犟驴虽不听话,脚程却还不差。”
师子玄刚要拒绝,心中却转过念头,暗道:“且试他一试。”
当下也不拒绝,翻身上了那毛驴背上。
这毛驴被人骑上,自己也纳了闷,这人骑在身上,怎生一点重量都没有?
师子玄如今神清体轻,别说一头毛驴,一团云雾都能托起。
一书生,一道人,一毛驴,就这样在羊肠小道上徐徐而行。
师子玄坐在毛驴上,优哉游哉,这毛驴,身上也轻快,走的是蹄轻脚快。只是苦了那书生,平时只知读书,弱不禁风,刚行了不到两里地,就落的老远,满头大汗。
师子玄暗笑一声,按住毛驴,等那书生气喘吁吁的赶来,才笑道:“柳书生,快上来坐吧。贫道已经歇息够了。”
那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摆手道:“不用,不用。学生还承受得住,道长你是出家人,清静惯了,还是让学生吃些苦头吧。”
师子玄暗道:“这书生,也不知是真善良还是装模作样。”
脸上笑道:“小道虽然少有劳作,但平rì也练有吐纳健身的功夫,走些路,不碍事。”
也不听那书生分说,直接将他送上了驴背。
书生坐在驴背上,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多谢道长。”
师子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书生不时的看师子玄几眼。只见这道人闲庭信步,看起来不紧不慢,却也没被毛驴落下。
柳朴直暗道:“这道人,只怕真是有道之士,这般脚力,赶上我家这头犟驴了。”
师子玄如果知道柳朴直心中将他跟毛驴比较起来,只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天sè渐黯,已然黑透。
柳朴直心里有些焦急,说道:“道长,天已黑了,我们是否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一夜?”
师子玄道:“我对这里不熟悉,柳书生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客栈吗?”
柳朴直笑道:“这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客栈。不过早年这里的确有个半荒废的驿站,应该能落脚歇息一下。”
师子玄好奇道:“你这么熟悉这里,难道长走这条路?”
柳朴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本是竹安县人,家就住在距此十五里处。十岁时为了进郡中求学,每天都要行走十几里地。这么些年下来,我敢说就是这山中猎户,都没有我熟悉这里。”
师子玄恍然大悟,难怪这里贼匪猛兽出没,这书生却安然无恙,显然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趟出了一条路来。
突然看到书生胳膊上戴孝,不由问道:“柳书生,你家中何人去了?”
柳朴直叹息道:“是家母,两年前去世,还有半年,就满三年了。”
师子玄点点头,突然奇怪道:“我曾听说家中有长者离世,需要守孝三年。你如今守孝期未满就离家求学,学府收纳吗?”
柳朴直叹道:“道长有所不知,我那家中,非但有恶霸横行,还有亲戚纠缠,如今我家田产和房屋,都被人霸占了去,只剩下老母的一个灵位与我。若非我早把家中那耕牛寄放到恩师家中,只怕我rì后生计都是问题。我已经去信给老师,老师知我难处,特准了我回学府学习。”
师子玄暗暗奇怪:“家中双亲不在,有口角在身,这书生似乎气运不旺,难道是今世何该修贫苦忍辱?”
师子玄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如今两人刚刚结识,套了这些话已经足够,再问下去,只怕这书生再耿直也会心生防备。
有柳朴直领路,很快到了驿站。
这驿站,倒还不小,从外面看来,上下三层,十几个房间。
两人到了门前,外面的树上拴着八匹马,柳朴直奇怪道:“这里怎么还来了官府中人?”
师子玄讶然道:“官府中人?怎么说?”
柳朴直笑道:“道长恐怕修行久了,不知这律法。我朝律法,寻常人家不许养马,只能以骡驴代步。要是没有官家出身,随意养马,可是要杀头的。”
“这么重的罪?”师子玄十分惊讶,如今这世道,人命还真是不值钱。
“是啊。我朝马匹较少,除了军队,就只有官宦人家养有马匹。”
柳朴直叹了一声,随即笑道:“其实这也合理。寻常人家,一家老小都填不饱肚子,如何养的起马?道长你看这些马,膘肥体壮,若非rìrì悉心照料,喂以上等饲料,哪能长成这般模样。”
苦笑一声道:“我有个同窗,正是官宦人家,他那匹白马,一rì光是饲料和养马人的支出,就有六七两银饼。这些钱财,都抵得上我半年用度了。”
师子玄暗叹一声,说道:“柳书生,那你可要好好努力读书了。若是考中功名,就是一步登天,到时功名利禄皆来,就不用这般清贫度rì了。”
师子玄似开玩笑,柳朴直却当了真,严肃道:“道长切莫消遣与我。我柳朴直虽然是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但还有志气。我读圣贤书,是为了明理达义,一展抱负。怎可让功名利禄坏了平常心!”
师子玄笑了笑,说道:“是我说错话了,请你见谅。希望你rì后也能不违本心,不让钱财美sè,功名利禄迷花了眼。”
柳朴直笑道:“多谢道长劝告,学生一定谨记。”
柳朴直寻了空处,将毛驴拴上,又弄了些草食,两人这才进了驿站。
这驿站,年久失修,被风雨侵袭,门前的台阶有许多地方都漏了洞。
推开门,大堂内十几盏灯照得屋里亮堂堂。
内中大堂上摆着一桌饭菜,有几人正在用餐,一听门响,都将目光聚在来人身上。
师子玄一进门,又是一阵扑鼻恶臭,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苦笑。
柳朴直关好门,擦了擦汗,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几位。萍水相逢,同居陋室,也是缘分,可否借煤炉给小生用用?”
这席位中,有一个人冷声道:“我家小姐正在用餐,你这书生好不知礼,还不快快退下!”
柳朴直皱了眉,哪想这人口气竟是如此生硬,正要再开口,蓦然愣住了。
只见桌前靠灯处,一个年芳佳许,黄衣青衫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眸光清澈,肌肤胜雪,正轻咬着一张薄饼。
柳朴直曾在书中看过有人描写那颜如玉,是如何捧心之美,如何沉鱼落雁。但如今看来,比起眼前这女子品尝美食的美态,简直不足以论。
被这**裸的目光瞧着,那小姐也察觉到了异样,回眸一闪,竟让柳朴直不敢对视,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开了。
“哪里来的登徒子,如此明目张胆占我家小姐便宜!”
一声冷笑,柳朴直回过神来,就见那小姐身旁一个青衣小婢正冷笑的看着他。
柳朴直十分尴尬,虽然被人骂上一句登徒子有些冤枉,但的确是自己失礼在先,连忙道歉道:“是我一时失态了,请小姐恕罪。”
那青衣小婢明显不是善茬,不依不饶道:“你这号书生,我见得多了,看起来彬彬有礼,谁知道心中生的是什么龌蹉。你这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喂,那道人,你说是不是?”
师子玄正听的津津有味,忽听那青衣小婢唤他,便笑道:“女施主,我跟这书生也是萍水相逢,不甚了解。但贫道看来,他不算坏人。”
柳朴直对师子玄拱拱手,又对那青衣婢女道:“这位姑娘,我家世清白,模样端正,如何贼眉鼠眼?方才失态,我已经道过歉了,何故纠缠不放?”
青衣小婢哼了一声,正要再说,却被那小姐拉住,说道:“好了,谷穗儿,不要无理,人家也没怎样,况且已经道了歉。”
又起身对两人福了一礼,说道:“同是天涯旅人,何必客气,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如一同用饭吧。”
“小姐啊!”谷穗儿拉了那小姐一下,身旁几个随从也有异议,这小姐说道:“人行在外,哪里没有碰到难处时?今天施与援手,怎知来rì不会受人恩惠?”
随行几人也知道自家小姐的xìng情,无奈之下,倒也不反对了。
“这女子,倒是个良善之人。”师子玄暗赞了一声。
柳朴直大喜之下,谢了这小姐,拽着师子玄一同落座。
这桌上,方的是烤野猪,兔子腿,黄泥鸡,乌龟汤,糖油饼,桂花糕,都是美食。
而且样样jīng细,一看就出自行家之手。sè香味俱全。
“这荒山野岭的,也能找出这些食材,也算本事了。”
刚一落座,滚滚恶臭扑入鼻中,师子玄强忍着没有离席。
柳朴直却没师子玄这般心思,真是饿极了,抓来一个面饼,撤了开来,抓起一根鸡腿就是猛吃。
这书生,谨守食不言,寝不语。嘴巴塞的满满,一声也不吭。
谷穗儿气鼓鼓的在一旁,看那书生吃的痛快,越发不高兴。
见到师子玄只是坐在一旁饮些清水,并不用餐,突然好奇道:“道士,你看那书生吃的欢快。你怎么一口也不动?”
那小姐也发现师子玄异常,关心问道:“道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若是如此,我叫人再做些素斋来。”
师子玄摇头道:“多谢姑娘好意。不是饭菜不合口,而是我有修行在身,过午不食,只用些清水便好。”
柳朴直咽下一口肉,灌下一口水,惊奇道:“道长。真的过午不食?我平rì来,一rì两餐,不出力,只读书,到晚上时都头昏眼花,你如何忍得?”
师子玄道:“你用脑读书,不比出力人jīng力耗的少。至于我,是个修行人,谨固牢藏不漏泄,体无亏损,自然不用食餐果腹。”
“原来是这样。”柳朴直点点头,虽然听不太懂,但觉得也有些道理。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说道:“装神弄鬼,卖弄口舌。小道士,如你这般说来,你已经不用食餐果腹,难道是仙人了?不知可否露两手,让我等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师子玄顺着声音寻去。角落里正坐着一个红脸道人。穿着一身道袍,极尽华贵,只看卖相,倒还真的比师子玄更像得道之人。
师子玄看了他两眼,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第三十章 辩雄辩,也说菩提五行果
“这位道友,见过了,不知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子玄眼中神光一闪,看出这道人,不过是练了一些道家吐纳养生的功夫,根本没有道行在身。
但修行人在世行走,不会因为修行高低而生轻慢心,师子玄也不生气,起身作揖。
“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听小道友你说来,似乎已经到了不食五谷,炼气纳虚的真人境。佩服,佩服啊!”
道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谷穗掩嘴笑了笑,说道:“是啊,顾真人,这个小道长可是比你年轻多了。”
这“顾真人”哼了一声,说道:“贫道这真人,可是朝廷册封,不像某些道人,并无封号,却以真人自居,大吹法螺。”
师子玄哑然失笑,什么真人境,这俗世道人,未免把这真人看的太不值钱了一些。
“自身并无修行,朝廷敕封了一个真人名号,就真有真人道行不成?”
师子玄心中失笑,嘴上说道:“我的确不是真人。那般境界,需是得菩提心圆满,见五行道果。我修行rì短,还达不到那般境界。”
那小姐忽然问道:“道长,这菩提心,五行道果,是在哪本道经中记载?我也曾熟读过道经,却没看到过。”
那顾真人正琢磨着师子玄话中意思,听到小姐说话,顺话接道:“白小姐,道经中的确没有提及,想来是一些游方道士作的伪经,不听也罢。”
师子玄也不恼,说道:“道友,不知你读道经几何?”
顾真人傲然道:“道藏三万卷,虽未全解,但也都熟读背诵。注经释义,已有三十六卷。”
“道长真乃读书人。”师子玄抚掌赞了一声。
谷穗儿“噗嗤”一笑,那小姐也莞尔。
顾真人羞恼,猛的把手中杯盏重重落下,怒喝道:“你这道人,为何羞辱本真人!”
师子玄“咦”了一声,茫然的问柳朴直:“柳书生,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柳朴直也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没有啊。道长你夸奖这位真人,有理啊。”
顾真人黑着脸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贫道乃是道中人,怎是读书人?”
师子玄作恍然状,说道:“这就奇了。道长熟读道经三万多卷,不就是读书人吗?这修行人,哪有读书解字的,不是清修自在,口诵真经,就是念诵黄庭,哪个注经释义?”
顾真人黑着脸,正要张口,又听师子玄轻笑道:“真人莫要跟小道开玩笑了。那菩提心,五行道果,连我这个刚入道修玄的小道士都知道,道长是真人,又怎会没听过?想来是真人在考校我了。”
师子玄这是送个台阶给这顾真人下,顾真人此时真是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干笑了两声,说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你这道士,还真有几分道行。”
在场众人,哪里还不知道顾真人是在这道人面前吃了瘪。
那白小姐有意解围,笑道:“两位道长都是有道之士,小女子见识了。”
颇为好奇的看着师子玄,说道:“这位道长,小女子平rì就喜欢读些经文,有向道之心,不知道长能否为我解说这菩提心,和五行道果?”
师子玄道:“菩提心,便是无上道心,无上觉意,无上清净念。这是善法良田。涤尽一切烦恼丝,道果真种,众生善行愿心。”
“五行道果,是法田落种,开花结果。人身五气演五行,不再受地火风水空五界所限,跳出五行。虽是正果之一,但还有一识无名未破。”
众人虽听不大懂,但都从心里觉得师子玄所言非虚。
顾真人心中暗恨,却也无法辩驳,暗道:“这道人哪里来的,好个江湖手段。只怕是知道白小姐来历,是要抢贫道的饭碗了。”
白小姐若有所悟,忽然看着师子玄,十分认真的说道:“道长,我们曾经见过吗?为什么我看你有几分亲切?”
这小姐,说话由心,也不顾忌场合。
非但师子玄尴尬起来,在座众人眼神儿都变了。
柳朴直怔怔的看着白小姐,又是吃惊又是吃味,有些神伤的暗道:“这般佳人,怎不思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竟看上了这出家的道士?罢罢罢,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想她何必?”
顾真人心里骂道:“好个小白脸,不当人子,用这种手段。只怕也是个江湖人。”
谷穗儿心中也偷笑道:“小姐平rìxìng子清冷,我还以为她是从不动心哩。原来是没碰到有缘人。只可惜是个道士,模样看起来还不错,只是不知能不能还俗。”
白小姐看到众人惊诧各异的目光,也发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歧义,脸微微有些发红。
师子玄却笑道:“菩提果中有前因。今世擦肩而过,焉知不是几世善果所得。今rì于此荒山野岭,我们大家能坐在一起谈笑,都是因缘。小姐看我亲切,我看诸位亦然。来,来,来,小道以清水代酒,请大家满饮此杯。”
师子玄举杯遥敬,在座众人轰然大笑,气氛也热烈了几分。
白小姐暗松了口气,心道:“这道人倒是个世情达练之人。”
顾真人看到师子玄三言两语,就取得众人好感,愈加不忿,又道:“道人,不知你在何处修行?”
师子玄道:“暂无落脚之地。”
顾真人心中一动,说道:“出家人怎能无修行道场?就算是云游道人,也有归根之地。”
师子玄似笑非笑道:“世间的确无修行地。这次出来,正要立个道观,寻个道场。”
顾真人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个‘骗子’,被我三言两语,就试了出来。”
这道人,以己心度人心,暗生龌龊,说道:“道长要立个道观?这可不是容易事啊。先不说寻找合适的风水地,这建立道观,肃立神像,可都是要不少金钱。莫非道长想要自己化缘不成?”
“化缘”二字,咬的极重,就差没把“骗子”两字直接说出来。
师子玄不知是根本不在意,还是没听出来,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白小姐很是好奇道:“道长要去何处立观?若是在清河郡,又少钱资,我可以帮助一些。”
顾真人一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为了抓住白小姐这只“肥羊”,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眼看到手的肥羊就要被人夺了去。
师子玄笑呵呵道:“多谢,多谢。我看小姐是个慈悲人。多行善事,rì后必有善报。”
谷穗儿哼了一声,说道:“那是当然。这清河郡中,谁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大善人。平rì不必说,三年前东江水患,好多难民涌入清河郡,官府无能为力,还是我家小姐自己掏的私房钱,施粥救民哩。”
“谷穗儿!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何必总拿出来说,惹人厌倦。”白小姐皱了皱眉,瞪了小婢一眼。
师子玄心中惊讶,暗道:“这白小姐,看衣着谈吐,非富即贵,倒是个大善人。”
正准备运法诀,一观此女福根时。驿站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刹时,一阵冷风吹进来,让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原来这里已有人了。”门口传来一声惊讶声,就见到十几个穿着锦袍,披着红黑斗篷的人进了驿站。
白小姐身旁的护卫神sè一紧,手已摸到腰中的兵器。
来人中一个白脸男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突然朗声笑道:“几位朋友,打扰了。这荒山野岭,也没个去处,还请通融一下,让我们兄弟几人在这里过上一夜。”
此人声音尖细yīn柔,皮肤暗白,给人一种yīn翳之感。
一个护卫低声对白小姐道:“小姐。这些人衣着宽大,里面怕是都藏着兵器。手掌老茧暗红,看起来都有功夫在身。”
白小姐说道:“我知道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人家只求住宿之地,我们若是拒绝,只怕更是恶了这些人。况且这里本来就不是我家产业,随他们去吧。”
那护卫点点头,便开口说道:“我家主人说了。出门在外,路遇的都是朋友。请你们自便就是。只是我家主人是女儿家,有些不便,这第三层请你们不要上去。”
白脸男人笑道:“多谢你家主人。我们省的,绝对不会打扰贵主人。”
当下,招呼一声,这些人似乎都以白脸男人首,听话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对视。
这些锦袍人倒也知趣,寻了桌子,自己去弄吃食了。
“小姐,早点休息吧,这里人多眼杂,容易出事。”那护卫十分尽责,对白小姐说道。
白小姐点点头,对师子玄和柳朴直道:“两位,我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上楼去了。
师子玄突然留意到,另外一桌的白脸男人,不时的将目光瞥向那白小姐,目光深邃,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师子玄心中一动,对柳朴直道:“柳书生,夜已深了,回房休息吧。”
柳朴直吃的一顿好饱,一听这话,也有了几分困意。
收拾好了行囊,就跟师子玄往二楼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