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反转(含粉红加更)
高僧被请进王家门,自然不能一进门就看相或是问吉凶。
因为高僧在禅宗内很有地位,王老爷子和文氏亲自出面迎接高僧,王大爷恨不得高僧立刻指出谁是振兴王家的希望。
王芷璇一直跟在文氏左右,同长房的嫡幼女王六有说有笑的陪伴着文氏。
她同高僧说话宛若师徒一般的熟悉。
一直很法相庄严的高僧同任何人交谈都很严肃,可对王芷璇却显得很和蔼可亲。
对王芷璇主动介绍给高僧的王六小姐也多看了几眼。
王六对王芷璇更为佩服了,直把王芷璇当作了嫡亲姐姐,只要能得高僧一句有福的话,她将来的婚事会顺利许多。
毕竟眼前的高僧以佛法精妙为世人推崇。
高僧虽然不如天算一样能精准的推演八卦,可他也是非常有名的擅长推测命理的高人。
寻不到天算,寻高僧看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是王芷璇面子大,以王家如今的境况,高僧根本不可能被请来。
王芷璇虽然表现得淡然,眼角眉梢难掩得意,看高僧对自己的看重,想来高僧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大师,最近家里频繁出现意外,我祖母担心煞气冲撞了王家的风水,所以想请您给看看谁命格克亲人。”
“没错,我最近总是觉得家宅不宁。”
文氏接过往王芷璇的话茬,满眼期望高僧能指点迷津:“科举会试转眼就到了,我担心下场科考的孙子被冤孽缠上了。所以……还望大师能帮他们看看。”
“既是施主所请。贫僧便为施主看看罢。”
“多谢大师。”
王芷璇福了一礼。“还请大师稍等片刻,我父亲和七妹妹一会就到。”
“阿弥陀佛。”高僧念了一句佛号,捻动念珠,耷拉下眼睑敛去眼底的精光,“贫僧既然来王府,会好好帮女施主推算前程。”
王芷璇心中更是高兴,本以为王译信赶到寺庙去会打动高僧,看起来高僧还是那位把自己当作佛祖有缘人的高僧。
王芷瑶这次一准会弄个灰头土脸。
如果高僧说她命格不好。有血光之灾,没准蒋家都会嫌弃王芷瑶。
文氏让人去请王译信,对高僧歉然的说道:“我的四儿子身体不好,没能亲自来迎接大师,还请大师赎罪。”
“无妨。”高僧极有派头,一举一动颇有几分佛家的祥和。“一饮一啄,贫僧能来此地,便是同人有缘。”
文氏等人没想到高僧如此好说话,据说这位可是连公爵府都请不到的高人,王家人把高僧对王家的谦和当作是王芷璇的功劳。
王大爷看王芷璇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王芷璇和自己的女儿站在一起似一对姐妹花。两人不仅有说有笑,也显得很友爱,王大爷不由得动了心思,王芷璇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他一准不会像偏心的老四只疼王芷瑶。
以前王大爷看得出王四爷很在意王芷璇,可自打王芷瑶随着蒋氏离开后,王四爷的心就偏向了王芷瑶。
这次王四爷‘病重’,本来王芷瑶是回来侍疾的。王大爷这几日看下来,王译信哪舍得王芷瑶侍疾?
他经常看到王译信哄着板着脸庞的女儿……即便是文氏说王芷瑶一句不好,王译信都有可能当面发火。
而且王大爷看得出王译信对王芷璇心存芥蒂,几次三番的防着王芷璇。
王大爷已经动了送王芷璇入宫的心思,皇上让怀恩公公送王芷璇回来,又说要好好教养王芷璇……是不是皇上对王芷璇是满意的,只是嫌弃王芷璇的身份太低?
王芷璇不仅是庶女,还是官奴姨娘养大的……如果王芷璇做了长房嫡女,将来入宫侍君封号会给得贵重一点。
认到长房名下的女儿,自然同四房再无瓜葛,以后王芷璇只能管王译信叫四叔,过继来的女儿若是还念着本生父母,不孝顺嗣父母的话,在国朝根本无法立足。
王大爷只要一想到王芷璇带来的好处,认下王芷璇的心思几乎压制不住。
得找个机会同四弟好好商量一番,王大爷过继四房庶女,也是为了王芷璇好。
……
“父亲,您能不能坐下歇息一会?”
王端淳被不停在屋子里焦急踱步的王译信转晕了脑袋,王译信念念有词的转悠了半个时辰,看向在一旁从容喝茶的王芷瑶,“小妹,父亲是怎么了?”
“不知道呢。”
王芷瑶玩味般勾起嘴角,撇见王译信一头冷汗:“病糊涂了吧。”
“瑶儿……”王译信总算把记忆中的佛经都小声背过一遍,他设想了无数可能,高僧如果说瑶儿不好,他该怎么反驳,如果说瑶儿爱慕富贵,他该怎么证明俗人都爱富贵。
同时王译信也担心被高僧看出自己是夺舍重生的,虽然夺得躯体也叫王译信,但他始终把死去的王译信和自己当作两个人看。
休想让他承认自己就是这辈子的王译信,他没有王译信那么愚蠢。
“您如果不是病糊涂了,您能告诉我,为何会紧张?不就是个研读了几十年佛经的老和尚?您怕他?”
“……”
王译信习惯了王芷瑶时不时用话刺激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坐下喝了一口茶,低声道:“是很怕。”
不怕别的,他怕被高僧看出自己夺舍重生,无法再照顾王芷瑶。
“老太太让四爷您去面前拜见高僧。”
王译信一听这话,身体僵硬成石块,悄悄的瞄了依然镇定的王芷瑶一眼。这辈子王译信太宠爱王芷璇。才导致王芷瑶提前觉悟……只有王译信知晓王芷瑶是很聪明。很伶俐的人,否则前生她也不会做出‘大事’。
“你们别怕,紧跟着我。”
王译信身体病弱,依然执着的护着儿女,低声交代:“无论那和尚说了什么,你们都不要回嘴,一切交给我,还有……无论他说了什么妖魔鬼怪的话。你们都不要相信。”
王端淳点头应了,王译信的目光落在王芷瑶身上,“瑶儿,答应我,别信他任何的话。”
别信你爹我是夺舍的妖孽,别信我会害你。
王芷瑶嘴唇抿了抿,避开王译信的目光,“再不去,高僧就等急了。”
王译信心底说不出的难受,但也越发有斗志。有机会补偿瑶儿,总比独自一人站在冰冷的坟墓前忏悔强。总有一天,瑶儿会被自己感动的。
……
王芷瑶随着王译信迈进了客厅,她先看见了王芷璇难掩的得意,随后她只看到了王译信的后背……原来王译信把她牢牢的护在身后,
见王译信把王芷瑶护得滴水不漏,王芷璇簇紧了眉头,莫非王译信不明白,他越是保护王芷瑶,自己越想毁了她吗?
“父亲。”王芷璇低眉顺目的请安,上前主动想拉一拉王芷瑶的手,“七妹妹不是一直想见高僧吗?今儿我把高僧请来了,七妹妹随我拜见高僧……”
王译信直接挡开王芷璇伸过来的手臂,横跨一步,挡在王芷璇面前,警告:“我会带着瑶儿拜见高僧。”
“父亲……”王芷璇璀璨的水眸暗淡了许多,唇边噙着一抹不被理解的苦涩笑容,似被父亲的偏心弄得伤透了心,“既然父亲偏疼七妹妹,是不用我帮忙的。”
“璇丫头,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大太太纳兰氏在王大爷的示意下,勉为其难的开口,“六丫头去把你五姐姐叫过来。”
“好的。”
王六小姐快步拉住王芷璇的胳膊,轻轻的安抚道:“我最喜欢五姐姐了,只同您一处说话。”
王芷璇被叫到了王家当家太太纳兰氏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王译信怎么保护王芷瑶不被高僧判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
她正正幻想王芷瑶凄惨模样时,只见高僧突然起身,快步走到王译信身边,目光灼灼的望着被王译信藏在身后的王芷瑶,高僧宝象庄严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捻动佛珠的动作更快,“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高僧热切的目光让王芷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佛祖光芒照耀了。
本来准备同高僧据理力争的王译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得出高僧仿佛非常的‘看好’瑶儿,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位禅宗的高僧经常曾赞王芷璇,总是说王芷璇是个有大福缘的人。
前生,他没少帮王芷璇背书,也因此永安侯才能排除万难迎娶王芷璇做正妻。
王芷璇心里咯噔一声,和尚不对头,莫非他来王家不是帮自己的忙?
“大师。”王芷璇忍不住提醒老和尚一句,“您看得人是我七妹妹。”
“就是她。”
高僧面露赞叹,看王芷瑶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稀世珍宝,转身对文氏和王老太爷稽首道:“贫僧见了许多的闺秀,无一人有王七小姐的天生福缘。”
“福缘?”
王译信怔怔的出神,文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文氏问道:“大师是说瑶丫头有福缘?敢问大师是怎样的福缘?”
方才王芷璇把高僧的地位抬得很好,用她的话说,就没有高僧看不出的吉凶,此时一旦她说大师被人收买了,说得都是假话,岂不是自打嘴巴?
王芷璇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痛,该死的,大师到底是站在那边的?老和尚被谁收买了?
希望落空,被王芷瑶踩着上位的滋味是王芷璇前生没有体会过的。
以前都是她打王芷瑶的脸,踩着王芷瑶上位的,如今被她费劲心思请到的高僧却成全了王芷瑶,王芷璇差一点被高僧气到吐血。
“福,禄,寿。喜。财俱全。”高僧满是皱纹的脸庞似盛开了一朵老菊花。“阿弥陀佛,贫僧闻所未闻。”
王芷瑶缓缓的低头,脸庞发热,这个老和尚到底受了谁的‘威胁’。
王译信总算是长出一口气,随后一想又觉得紧张,瑶儿不是被哪个老和尚得罪不起的登徒子看上了吧。
这可不行!
王译信绝不准许未来女婿不经过自己的考验就娶走宝贝女儿!
簪花会上,瑶儿一鸣惊人,今日老和尚又说了瑶儿命格五福俱全……谁有如此的权势?
王译信紧迫感更重了。
高僧问道:“可否请七小姐把生辰八字给贫僧?容贫僧好好的推演一番。”
“这个……”王芷瑶能感受到王家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呐呐的说道:“还是不要啦。”
王译信点头道:“我女儿的生辰八字不好告诉你。”
“可惜。”高僧把手中的念珠递给王芷瑶,“从面相看,七小姐不仅五福俱全,还是旺夫旺子的好样貌。这是贫僧带了十余年的佛珠,今日贫僧同七小姐结缘,贫僧把佛珠送给七小姐。”
“……”
王芷瑶并不怎么想要老和尚带过的佛珠,可见到王家人要凸出来的眸子,接过了佛珠,向老和尚道谢:“多谢大师。”
老和尚显得比得到佛珠的王芷瑶还要高兴,“七小姐若无事。可到寺庙里……贫僧可请天算为王七小姐推演八卦。”
如果王七小姐去寺庙,老和尚便有可能得到天算的好感。进而把天算引入禅宗。
禅宗,道宗争夺天算已经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谁都不肯放弃天算。
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老和尚会想尽办法争取到天算的。
“有空一定拜访大师。”
王芷瑶虽然猜不透是谁在背后促使老和尚改变主意,但能被人影响的高僧,佛法也很有限,还是离高僧远点为好。
“大师,你看我其余儿子,孙子面相如何?”文氏可没耐心等候高僧和王芷瑶应酬,前先道:“您先帮我儿子看看。”
高僧恢复了寻常时法相庄严的模样,目光扫过王家诸子,对王译信稽首道:“王四爷如今浮尘尽去,前梦清醒,渡过生死关,此后必然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只要王四爷牢记生死关头所悟之情,之事儿,将来必可遇难呈祥,前程不可限量。”
王译信对高僧毕恭毕敬,高僧还是有点门道的,“在下在生死关头才发觉平生做了许多的错事,好在老天垂怜,让我能重回世间,我……终生无法忘怀亏欠的人,亏欠的事儿。”
“浪子回头犹未晚也,王四爷以前是受人蒙蔽,心智微乱,只要王四爷坚定信念,佛祖必然保佑王四爷心想事成。”
“承蒙您吉言,若能达成心中所愿,在下会去寺庙还愿,为佛祖重塑金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高僧目光又扫过其余王家老爷,对王大爷说道:“算计太多。”
王大爷脸一红,讪讪的退后一步,高僧对王二爷几人理都没理会,看向了站成一排的王家孙子辈,指了指王端瀚:“有才有貌,可惜时运不济,出身定荣辱。”
王老太爷目光凝了几分,出身……如果王端瀚的出身高一点,会不会更好?
高僧对王端淳摇了摇头,“一生平顺本是极为难得的好事,然你身边人富贵风流人物颇多,保持平和心态,听人劝说,一生富贵无忧。”
王端淳拱手谢过高僧,王老太爷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王家需要得是鼎立门户的人物,王端瀚受制于出身,而听大师的意思王端淳将来也是‘庸庸碌碌’的,难道王家只能就此沉沦下去?
高僧扫过了王家孙女辈,对绝色的王芷璇叹息一声,“机关算尽太聪明,岂不知聪明人颇多,世道凶险,王五小姐所求许是如水中月,镜中花,近在咫尺却也是一场浮华清梦。你同佛家有缘,不如舍身出家去罢。”
王芷璇强忍住才没撕烂高僧的嘴儿,出家?她怎么可能去做姑子?
把王芷瑶说得命格儿好到极致,对她却只有一句水中月,镜中花?
不是顾及大师的身份。王芷璇早就……早就讽刺他一顿了。
请老和尚反倒惹了她一肚子气。真是得不偿失。
高僧见时辰差不多了。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僧要回寺庙清修去了。”
“大师,不知我……信女的命格如何?”
王六见高僧要离去,从母亲纳兰氏身边闪出来,主动问道:“您还没看过信女嘞。”
高僧笑了笑,“王六小姐的前程在令尊一线之间,你问贫僧,不如去问令尊。”
丈青色僧袍一抖。高僧披上鲜红的袈裟,脚步轻盈的离开了王家,颇有一种飘然而去的高人之态。
王六脸色不怎么好看,瞪起大大的眼睛看向王芷瑶……王译信挡住了她带着羡慕的目光,咳嗽两声,“既然高僧已经离去,儿子先回房养病了。”
“信儿……”
“父亲,儿子的主意已定,万不会再更改。”王译信拱手道:“还望父亲成全。”
王老爷子缓缓的叹息一声,“罢了。你先回去将养,以后的事儿等科举后再说。”
王译信最后看了一眼王端瀚。转身走出了房门,“淳哥儿,瑶儿,你们随我回房去。”
“是。”
王芷瑶淡淡的福了一礼,拽着兄长离去。
王六失态的说道:“我只看出她傲慢无理,她哪一点像是有福的?还五福俱全,旺夫旺子?高僧不会是眼睛不好,看错了吧。”
“六妹妹别再说了。”王芷璇歉意的对文氏道:“本想请高人回来,可谁知竟然请了一位受世俗所惑的和尚。”
“璇丫头这话说得好。”王大爷纷纷不平的说道:“这和尚除了说七丫头的好话外,把整个王家都看扁了,还不是因为蒋侯爷?我看如今老四为了荣华富贵巴结上了蒋家,全然忘记了我王家高贵的血统身份。”
“四弟此番死而复生,我瞧着性情大变。”王二爷还是比较冷静的,然没得到高僧一句评语,他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世人都是这样,既信了高僧所批的八卦命格儿,一旦得不到想听话的好话,便想高僧是不是畏惧权贵。
王二爷接着说道:“以前我可没见四弟如此疼爱七丫头。”
王老爷子一锤定音,“你们都好好准备科举,休要再惹事,既然你们不信高僧所言,就用科举高中,王家复兴证明高僧说错了,无论你们哪个能高中且光耀门庭,我会亲自去寺庙里骂高僧一顿。”
“是。”
王家人同时躬身,王大爷眼底划过一丝火热,想着高僧颜面扫地的样子,一定很解气。
科举会试的考题在手,何愁王家子弟不能高中?
不过,王大爷可没把得到试题的事情告诉其余兄弟,他只把考题给了自己的儿子。
……
“你为何请高僧来王家?”王端瀚极为不满,愤恨难平的抱怨:“你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成全七妹妹?”
“我也是一顿子火气,好吗?”
王芷璇刷得落下俏脸,“莫非哥哥不知道我同王芷瑶之间不死不休?谁能晓得老和尚答应得好好的,来到王家后会变卦?”
“你说是不是蒋家使了银子?”
“难说。”王芷璇不信蒋家有本事收买老和尚,不管怎么说,老和尚还是挺有两下子的,为了给兄长鼓舞士气,硬着头皮道:“我看老和尚名不副实,被蒋家收买后,他的话都是屁话,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见王端瀚面色不快,王芷璇继续说道:“老和尚是嫌弃咱们的出身,如果娘是比蒋家地位更高的官家小姐,老和尚只怕会摆出另外一份嘴脸。”
“娘怎么可能比蒋家身份更高?”王端瀚想起殷姨娘的官奴身份就头疼。
“谁说不行?哥哥别忘了,所谓官奴都是犯错的官宦人家,娘亲的祖上显赫一时,不过是遭了奸人的算计才会被陛下贬谪,一旦陛下明白过来,必然会补偿娘亲。”
“你别做梦了,但凡被皇上贬为官奴的人家,哪有可能平反?”
王端瀚丝毫从不敢做平反的美梦。
王芷璇嘴角翘起,轻声的说道:“做梦吗?我会让你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
皇宫大内,顾天泽收到了东厂送来关于王家的密报,扫了一眼,顾天泽蹭得一下起身,对阿四道:“以后王家的密报让东厂三日送一回。”
“三少爷,这只怕是……”
“你去跟刘公公说,我不想听他说做不到。”
“喏。”
“您去哪?皇上和娘娘一会同您一起听戏……”
顾天泽系上扣子,大步向宫外走:“把王芷璇最好舍身出家的消息大肆的宣扬出去……”
敢算计小七,王芷璇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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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甜蜜(含粉红加更)
撞到顾天泽手上的人,几乎没有全须全好的。
有时朝廷大臣只求顾天泽不寻他们麻烦,一旦他们向乾元帝禀告的事儿被顾天泽听到,往往都会得一个留中不发的结果。
虽然顾天泽很少主动惹事,可有这么一尊猜不透喜怒的人站在乾元帝身边,即便是阁老也觉得头疼。
这也是朝中大臣想让顾天泽失去帝王宠信的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谁也不愿意琢磨乾元帝喜好之余,还得再多考虑一人,更没人可以预测顾三少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言。
冰雪初融,春回大地,天地间已有了春意的颜色。
京城郊外嫩草已然发芽,闺秀们闷了整个冬日,随着春天脚步到来,她们开始裁衣打扮,准备参加一连串的春季宴会和赛马会,马球会等等娱乐活动。
国朝的闺秀虽然也通读三从四德,女戒女则,然尚未出嫁的闺秀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朝廷上显赫,位高爵显的重臣勋贵家的小姐往往外出的机会会更多,各种各样的聚会能让她们尽情的挥洒青春好年华。
顾天泽骑马冲出了皇宫,纵马在街上疾驰,见小七受苦,他心里焦急,然他冲出皇宫后,找不到任何借口去王家见小七是不是安然无恙的……
“驾,驾,驾。”
顾天泽赌气一般用马鞭狠抽胯下骏马的屁股,围着王家的宅邸转了三圈,他还是没想到可以掩饰过去的借口。
跟在他身后的阿四见主子面色冷峻。催马上前。“听说尹大人请了蒋夫人。”
顾天泽瞟了阿四一眼。还用你说?阿四打了一个哆嗦,“三少爷?”
“我等不了。”
“噗。”
原来三少爷等不及想见王七小姐,阿四眼见着三少爷扭头,不知怎么觉得三少爷从没如此‘可爱’过。
“你来想办法,我在茶楼等着。”
“三少爷……”
阿四方才还觉得三少爷可爱,如今只有欲哭无泪,他如同在风中凋零的小花,三少爷都想不到怎么见王七小姐。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顾天泽直奔茶楼而去,阿四在原地揪着头发,打了自己嘴巴好几下,让你多嘴!
难得见三少爷想见一人,阿四绞尽脑汁也得想出办法……怎么办?怎么办?
猛然间阿四脑袋里灵光一闪,叫来了手下,低声吩咐了一番,阿四亲自赶到了当铺,他在三少爷面前是奴才,可在当铺掌柜面前就是大爷了。
况且这间当铺背后靠着定国公府。谁不知道阿四是顾三少的长随?
不管顾三少是不是住在定国公府里,太夫人和定国公夫人是不是喜欢顾三少。谁都无法否认顾三少是定国公府里最重要,也是最不能招惹的一位主子。
顾三少的重要性甚至远超过定国公世子。
阿四从当铺拿了东西直奔茶楼,把手中的砚台交递给主子,“一会王七小姐来,您可以把砚台当作礼物。”
“用过的。”顾天泽慢慢的饮茶,眉宇间透出一丝的不悦,嫌弃的看着面前的砚台,“我不送她用过的砚台,她喜欢砚台的话,我手里有好几块尚好的贡品。”
阿四一派囧然,“是奴才没说明白,这块砚台不是送给王七小姐,而是还给王七小姐。”
“你从哪弄来的?”
“这块砚台的主人是王四爷。”
“哦。”
顾天泽这才收敛了怒气,慢吞吞的说道:“王四爷的砚台怎么落到了你手上?”
顾天泽晓得小七不大喜欢王四爷这个爹,不愿意让旁人议论小七不孝,因此他把此事隐瞒得死死的,不过受小七影响,乍听是王四爷的东西,顾天泽心里腻歪得很。
“回主子,奴才偶然听说当铺里收了一块好砚台,寻思着逮个机会去看看,也是赶巧了,那日奴才回定国公府里取东西,恰好见到了长信侯,侯爷说起了砚台……奴才听了一耳朵,方知这块砚台的主子是谁。”
“长信侯也知道?”
“侯爷哪会注意这点小事?只是随口说起有块上等的砚台在王四爷手上。”
“嗯。”
阿四一听这话,便晓得三少爷根本就没在意此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您同王七小姐见面甚是艰难,王四爷既然已经当掉了心爱之物,看得出境况不好,纵使将来王四爷能仕途得意,此时只怕也不会想到您。”
“嗯?”顾三少挑了挑眉头,他用得上王四爷?
“奴才的意思是王四爷是王七小姐的亲爹,从密报上看,王四爷有幡然悔悟的心思,没准会给王七小姐选个好人家……虽然王七小姐尚未及笄,可真正疼女儿的父母一准早早就开始观察人选了。”
顾天泽眸色凝重,握紧茶杯的手指泛白。
阿四继续说道:“王四爷甚是爱此物,若是王七小姐帮他取回,想来王四爷会明白王七小姐心有所属,给王七小姐掂量夫婿人选会更为谨慎。”
言下之意是自家三少爷可以少吃几次干醋。
“我不怕的。”顾天泽把砚台往远处推了推了,谁能比得过自己?
“……”
阿四慢慢的低头,三少爷是不怕,可阿四担心到时候京城年轻一代优秀的才子们被三少爷整得惨不忍睹,三少爷已经有很多人恨了,阿四觉得还是别太招人恨为好。
“多事。”顾天泽说了阿四一句,“她怎么还不来?”
“一会,一会就到了。”
阿四差一点躲到墙角去种蘑菇,自己忙前忙后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让三少爷少点麻烦,先讨好未来岳父吗?
王四爷为了让儿女吃好穿好。不惜当了最心爱的砚台。足以证明王四爷变了。变得疼惜在意王七小姐。
就三少爷这脾气,王四爷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三少爷?
三少爷是可以请圣旨赐婚,然有个总是看三少爷不顺眼的岳父在,左右为难的还不是三少爷的心上人?
茶室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顾天泽立刻坐直了身体,展现出阳刚的一面,阿四暗自摇头,三少爷很在意王七小姐啊。
阿四把茶室的门打开后愣了一下。躬身道:“天算公子。”
“阿泽可在?”
“在。”
阿四让开了位置,天算走进了茶室,温润如玉的脸庞挂着如同暖阳一般的微笑,直接坐到了顾三少对面,笑盈盈的说道:“不欢迎?”
顾天泽把倒好的茶水递给天算,不客气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好茶,好茶。”天算赞了茶水好喝,能让顾天泽主动倒茶的人屈指可数,“我算到了阿泽会到茶楼。”
“……”
顾天泽摆手让阿四出去,“把你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收起来。”
“原来阿泽等得不是我?”
“怎么可能是你?”顾天泽面色不悦。“想见你随时都可以,何必非要来茶楼?”
“那是谁?”
“……”
顾天泽压住脱口而出的名字。冷哼一声:“你不需要知道。”
“哈哈哈。”天算似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愉悦的笑容完全绽放,黑亮却无神的眸子盯着顾天泽所坐的位置,“阿泽有趣了许多呢。”
“……”
顾天泽也知在面对天算时总会显得幼稚,闷闷的品茶,过了一会道:“看也看了,你该走了。”
“阿泽……”
“撒娇也没用。”
“……”
这回换天算无语了,撒娇?他需要同阿泽撒娇吗?
“我可以同皇上说,她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现在不行。”
顾天泽一改方才的‘幼稚’‘玩笑’,俊秀英挺的脸庞挂着一抹的持重锋芒,“她眼下身份不够,便是你说她能帮我遇难呈祥,皇上也不会下旨赐婚。”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乾元帝的心思。
天算淡淡的回道:“老和尚看人有独到之处,他回了寺庙便我同我说,王四爷堪破生死关,会有异于寻常人的感悟,方才我帮你推演了一番,你和她命格相和,然想要在一起会多磨难,而磨难正是来自于西北方,她的命盘西北主至亲,你的命盘西北方主至贵。”
“我从来没算过这么有趣的夫妻命盘,哈哈哈,笑死我啦。八字相和,龙凤呈祥的夫妻命盘,偏偏磨难重重……而且王四爷……竟然是克阿泽的‘贵人’。”天算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桌子,顾天泽俊脸越发的紧绷阴沉,天算却很喜欢看阿泽这副生气的模样,“可怜啊,阿泽。”
“阿泽,你去哪里?”
“回宫。”
“茶钱,你给了吗?”
“你请客。”
“好吧,看在阿泽让我这么开心的份上,这顿我请了。”
回应天算的是顾天泽腾腾隐含着怒气的脚步声,天算手撑着下颚,眼底堆满了放松自在,自从算出阿泽命里多了一线生机后,天算间卸掉了所有的担心和包袱,变得很喜欢撩拨生死之交顾天泽。
以前他常常苦思如何为阿泽逆天改命,如今他发觉推演阿泽命盘的变化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儿。
“当我听不到阿四给你打口哨?下次……我可没这么容易被你打发走了。”
天算的手指灵活转动着一枚铜钱,三父,才是阿泽命格的关键,生父,养父,岳父……所以说阿泽可怜嘛。
别人头上只有一座大山,顾天泽头上却有三座。
三位性格不同的人,能把阿泽教导成什么样,真是让人期待。
其实换个人,怕是早就不正常了。
……
“到了吗?”顾天泽问道,阿四点头说:“在京城书局,奴才已经让人清场了。”
“嗯。”
顾天泽翻身上马。抬起马鞭后。对阿四道:“命几个人保护天算。他也不想想自己跟个神仙似的,还敢随意出门?”
世人对天算的推崇和崇拜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不是顾天泽请皇上下旨,不得干扰天算,天算绝对没有这么自在,谁都想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儿。
可纵使有皇上的旨意,天算出门还会被人拽着说话。
天算泄露天机太多,顾天泽担心他寿元有损。万一遭了天谴呢?
因此,顾天泽安排人就近保护天算,一旦被谁看穿天算的身份,侍卫尽快保护天算撤离。
赶到京城书局,顾天泽几步走到相约之地,远远的见到一道倩丽的背影背对着他望着平静的湖面,厚重的衣服略显几分沉重,顾天泽暗自记下,小七是怕冷的,不然也不至于穿得这么厚儿。
“等很久了?”
“还好啦。”
王芷瑶回头。顾天泽衣着如同往常一般的光鲜华丽,不愧是在宫中长的。他的衣服款式都是流行的中心,不过什么衣服穿到他身上都挺好看的,顾三少是衣服架子呢。
他想碰触她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容。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发呆?”王芷瑶歪着脑袋,“我可没功夫陪你发呆。”
顾天泽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口,低声道:“以后再有难处就让人给我送信。”
“难处?”
“今日高僧去王家,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以为我会怕高僧么?”
“是我会担心你!”顾天泽握紧了那只柔软的小手,没见小七躲闪,他眼睛亮得比碎星还漂亮,“这几个人名字你记住了,有事找他们,我会很快赶到的。”
王芷瑶似不敢看他一般,低头道:“其实不用告诉我……”
“你早晚会知道他们。”顾天泽扯了扯嘴角,小七迟早是自己的妻子,就当这些人提前拜见主母了。
王芷瑶脸庞发热,被他握着的手心苏苏麻麻的,炙热的温度沿着彼此相碰的肌肤向上,“我用不上他们。”再向前一步,以后一旦亲事不成,会很难过的。
“你怕了?”
“谁怕?”
王芷瑶猛然抬头,看清楚面前人脸上的笑容,扭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不行。”顾天泽凑近王芷瑶,“我想为你操心呢,小七,怎么办?”
“……”
他的脸皮怎么变厚了?
王芷瑶突然有种被逼到角落里的感觉。
顾天泽嘴角翘起,绝不能告诉小七,自从坚定了心意后,他一直在观察乾元帝怎么同后宫妃嫔相处,乾元帝……在宠妃面前不摆皇上的架子,有时会哄哄吃醋的宠妃,当然这一切只在乾元帝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出现。
虽然在得意之时,可顾天泽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敢逼小七太紧,松开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摸出了砚台,在天算进茶室之前,顾天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砚台揣了起来,他只是嘴上怪阿四多事,心里还是很在意未来岳父会不会破坏他同小七。
毕竟,王四爷的脑袋,在顾天泽看来有点诡异,天算说他看破生死,有所顿悟,以王四爷以前的言行看,顾天泽不怎么信得过王四爷会有正常人的思维。
“你爹最近还好?有没有再为难你?”
“没有呢。”
王芷瑶手中多了一块砚台,这……好像是王四爷私底下让王妈妈抵押出去的那块砚台,“怎么在你手里?”
“当铺是定国公的产业,在我手里很奇怪?”
“你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王芷瑶话语里有几分沮丧,都说女人结网套住男人,怎么在她身上,是顾天泽在自己身边无孔不入呢?
她好像落尽了一张大网里,受他时刻的关注,受他保护,“那个老和尚是不是认识你?”
“见过几面,不怎么熟。”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儿?”王芷瑶瞪大了眸子,顾天泽笑道:“我又不是神仙,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
顾天泽沉默了。让东厂监视王家的事情。说出来底气不足。“我说过我同天算是生死之交。”
王芷瑶恍然大悟,“天算会不会为了帮我而入了禅宗?”
天算若是因此被老和尚列入禅宗门墙,她会内疚的。
“不会。”顾天泽不怎么喜欢王芷瑶过于关注天算,虽然天算是他无话不谈的至交,“这点小事对他而言,不算大事,用不上为了报答老和尚,入禅宗做和尚。”
“那就好。”王芷瑶一脸的庆幸。
顾天泽接着说:“所以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省得害了旁人。”
“你什么意思?我是祸害吗?”王芷瑶狠狠的瞪了顾天泽,“你才是祸害呢。”
“小七。”
“干啥?”
“我准许你祸害我。”
“……”
王芷瑶忍不住踢了顾天泽的小腿,转身就走,跟他在一起情绪总是容易失控,听见身后顾天泽低沉的笑声,王芷瑶更是气不顺,回头道:“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嗯?”顾天泽问道:“什么事儿?”
“你应该知晓和悦郡主吧。”
“太后娘娘的女儿。”
“她对我娘不怎么看得上,过几日我随娘去尹家,没准会被她嘲笑。”
“尹家宴会时哪一日?”顾天泽明知故问,他可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在小七面前得装作不在意。
“下个月初三,还有五天。”王芷瑶不知道顾天泽会不会去。听哥哥说每次尹家举办宴会邀请的客人都很多,定国公同尹大人关系不错。
尹大人出身清流,是清贵的翰林院做掌院,可谓清流的代表人物,然勋贵列侯也多会卖尹大人面子,如此可见尹大人是如何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有空就去,多半没空。”顾天泽眼见王芷瑶露出一抹失望,心底暗喜,傻小七,自己怎么可能错过见她的机会?
他不跟得紧一点,小七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宴会上的闺秀很无聊,比穿,比戴,比吃,比家世,比琴棋书画……小七在这些方面是比不过那群无聊的女子的。
王芷瑶遗憾的笑笑,“你不去也好,省得吓人。”
“我很吓人?”
“你不知道旁人一见你都躲得远远的?”
“你又不怕我,管外人作甚?”
“谁说我不怕你?”王芷瑶露出害怕的模样,顾天泽笑容越深,“从第一次见面,你哪次怕了我?”
哪次不是利用他?
就连这次……这不算是利用,顾天泽很高兴小七把和悦郡主的事情告诉自己,证明小七肯同自己交心,“和悦郡主比我还忙,没空去尹家宴会。”
王芷瑶对顾天泽只有一个字——服。
和悦郡主不去尹家,自然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有什么可忙的?
“和悦郡主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亲女儿,你也小心些吧,我……我和娘其实也不怕她的。”王芷瑶略带几分担心,这次她是为顾天泽担心,“宴会那么多人,我躲着点她就是了。”
“不需要。”顾天泽傲然的否决了王芷瑶的话,“小七不需要躲任何人。”
“可是……”
“你担心我?是不是?”
“是啦。”王芷瑶又瞪了顾天泽一眼,“我晓得皇上有多宠你疼你,可皇上能明着不孝太后娘娘?”
顾天泽伸手轻轻的碰了碰王芷瑶粉嫩的脸庞,很滑,很细腻,一如他想得一般肤若凝脂,小七比任何人都好看……“我有分寸。”
皇家的事情,顾天泽不好同王芷瑶细说,和悦郡主,顾天泽从没放在眼里过,“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却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而已。”
“噗。”王芷瑶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我们要体谅老处女的悲哀。”
本来王芷瑶听蒋氏说和悦郡主甩过外公鞭子,又说三舅舅是癞蛤蟆,她对和悦郡主就没什么好印象,到王家后,她从旁打听了一番,当年和悦郡主确实挺中意王译信……虽然王译信极力否认这一点。
王芷瑶对和悦郡主更没好印象了,想也知道,一旦和悦郡主同蒋氏碰到一起,新仇旧恨加起来,和悦郡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怎么怕同和悦郡主讲道理,主动伸手握住了顾天泽粗糙的手掌,“你量力而行,我不想看你被太后娘娘罚了。”扬起下颚,傲娇的说道:“我可是连顾三少都敢利用的人呢。”
是我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
顾天泽喜欢看娇蛮任性的小七,冲口而出的话咽到肚子里,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
隐藏一旁边,跟着王芷瑶偷溜出门的王译信看着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想死的心都有了,瑶儿啊,你怎么偏偏看上了短命的顾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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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父难(含粉红加更)
湖水粼粼,抽出嫩绿新芽儿的柳树下,少年英武不凡,少女柔美可人。
春风浮动彼此裙摆,两人脸庞微红,含羞带喜,明明彼此钟情却发于情,止于礼,有一种含蓄的美。
这副画面任谁来看都是极美的。
王四爷本身就擅长丹青,如果入画的少女不是他的女儿,少年不是必然战死的顾三少……王译信也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谁家少女不怀春,哪家少年不多情?
可惜,王译信此时顾不上旁的,只觉得后背刮起一阵阵阴风,尚未完全恢复的病体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是顾三少?
方才,王译信指导王端淳中庸,因为知晓王芷瑶要随着蒋氏去参加尹家的宴会,王四爷早早的叫了京城最好的裁缝打算给王芷瑶做几套好衣服。
虽然知道蒋家不会亏待了王芷瑶,然他要做个好父亲,所以他宁可当掉了心爱的砚台也要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裁缝进府,一个劲的夸王芷瑶长得有福,王译信本是很高兴,任谁夸自己的女儿,他都很高兴,琢磨着一会多给裁缝点赏银,他是很穷,面子不能丢。
不过一会的功夫,裁缝就量好了尺寸告辞离去。
而后,王芷瑶突然说想去京城书局买几本书,王四爷头开始并没往心中去,点头放她出门。
在王芷瑶走后,王译信越想也不对劲儿,教导王端淳显得心不在焉……他曾经附身在王译信身上。眼见到顾三少和瑶儿仿佛是认识的……就是在京城书局。王译信被一个男人调戏。又被顾三少让人扔进了冰冷的湖水……
后来也是因为王芷瑶认出王译信,顾三少才让人把王译信拽上来。
京城书局?
莫非他们有约?
王译信坐不住了,虽然知道跟踪瑶儿是一件很没品的事儿,可瑶儿是他的女儿,同瑶儿相约的人又有可能是麻烦缠身,招人嫉恨的顾三少……这让王四爷怎能坐得稳?
况且瑶儿才满十三,虚岁不过十四,岁数还很小。容易因为一时情动被人欺骗……
王译信也承认当年骗了蒋氏。
男人啊,都不是好东西。
王译信让王端淳自己复习功课,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从王家角门溜了出去,尾随着王芷瑶去了京城书局。
开始见王芷瑶一人,王译信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随后气势逼人的顾三少站在了王芷瑶身边,两人手拉手,谈笑风生,显得极为亲近……王译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上。顾三少‘调戏’瑶儿。
他的脑袋快炸开了。
诚然,乾元帝对顾三少是真心疼爱。这一点没人比王四爷更清楚。
可是,正因为乾元帝对顾三少这份疼爱,让顾三少被朝野上下所有人算计,纵使乾元帝一怒之下杀了很多人出气,弄得京城三月血气未散,有能怎样?
顾三少不可能死而复生,只有一个好听的齐王封号而已。
王译信就没想过瑶儿去做齐王妃。
对了,顾三少上辈子没有成亲,至死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这话是乾元帝后来同他说的,这也是乾元帝深感愧疚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对抗整个朝廷。
纵使自负能保护顾三少一辈子的乾元帝最后证明,他哪怕是皇帝,也没能让顾三少活下去。
上辈子王译信开始不在意仕途,清高得以为自己是谪仙不需要在意俗物,被王芷璇骗得团团转,最后失去了最应该保护和在意的妻女,被王家所有人逼迫扶正殷姨娘……瑶儿去后,他隔绝了世人,一心为妻女守墓忏悔,虽然写了好几首可以传唱千古的诗词,可他不知道朝廷上的凶险,不知怎么去争权夺利。
王译信纵使夺舍重生,依然不敢说能不被人骗,能抗衡所有人。
他比上辈子精明,精于思考,但他不敢说能算过朝野上下的大臣,他没有信心改变顾三少战死的结局。
哪怕是乾元帝都不一定能改变顾三少的结局。
况且让顾三少活着真的好吗?
王译信想过,乾元帝对顾三少是真心实意,可在乾元帝末年呢?
夺嫡之争血腥弥漫,为了那把椅子,皇子们杀红了眼儿,如果顾三少还活着,夺嫡最惨烈的时候,他不会被乾元帝怀疑吗?不会成为所有皇子的靶子?
无论顾天泽是逆天改命的活了,还是如同王译信上辈子一样战死,在王译信看来都不是顶顶好的女婿人选。
“看够了吗?”
“……”
王译信回神的时候,王芷瑶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眼前只留下顾三少挺拔若松柏的身影,王译信重新审视了一番顾天泽,被乾元帝教养出来的尊贵气息扑面而来,乾元帝说过,阿泽比任何皇子都像他。
俊美无匹的少年锋芒毕露,傲气天成。
如果不考虑以后的事情,王译信其实挺欣赏顾天泽,如果顾天泽不是他女婿,就更好了。
王译信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常的男人,他只是疼爱女儿的父亲。
不愿在顾三少面前露怯,他身体拔高了两寸,谪仙风度尽显,论五官俊秀,王译信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哪怕是俊挺的顾天泽都比不过他。
“你同瑶儿不合适,以后还是少见瑶儿为好。”王译信没藏着掖着,直奔最终目的,“顾大人出身高贵,身受帝宠,瑶儿只是一寻常闺秀,实在是不敢高攀顾大人,还请顾大人放过小女,下官感激涕零。”
王译信对顾天泽深深一躬到底。
“她不是寻常的闺秀。”顾天泽眸子微凝。任何人说小七不好。他都觉得生气。哪怕面前的王四爷。
“再不寻常,再顾大人面前也显得平凡无奇。”
“王大人……”
“下官在。”
王译信略带几分谦卑,自称下官是没错的,无论是官职还是爵位,他同顾天泽都没法比。
顾天泽眯起眸子,王译信是故意的,故意拉开自己同小七的距离,“方才听天算说。王大人在生死关头有所顿悟。”
天算?王译信越发感觉辣手了。
天算是顾天泽的铁杆儿,难怪高僧最后捧起了王芷瑶,本来王译信以为自己人品好,谁知还是沾了顾三少的光。
顾天泽几次帮忙,让一心要做女儿好爹的王译信很内伤。
有顾天泽这么个发光体在,根本显不出王译信的重要。
本来瑶儿多一个人保护,王译信虽然不大满意,但也挺高兴。保护瑶儿的人是顾三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顾三少绝对没安‘好心’!
“说不上看破生死。下官只是不想再像过去一样糊涂。”
“好。”
顾天泽缓缓的说道,“王大人既然有上进的想法。我就拭目以待啦。”
王译信脸色一瞬间憋得难看,上进,升官,发财是王译信的目标。
如果他利用优势结好乾元帝,岂不是无形中拉近了瑶儿和顾天泽的距离?
如果按照王译信设想的升官之路走,他在瑶儿及笄之时,起码应该能荣升到正三品。
正三品官员的嫡女虽然比顾三少还是差一点,顾三少完全可以说动天算敲边鼓,以乾元帝对顾三少的宠爱,没准乾元帝会下圣旨赐婚……
王译信记得乾元帝曾经很后悔的说,如果他没有精挑细选给阿泽选妻子,也许阿泽不会力战而亡,连一丝的血脉牵绊都没留下。
顾天泽剑眉蹙着得意,王四爷的确变得聪明了一些,“王大人才学为皇上看重,以后同朝为官,看在令爱份上,我会关照王大人,若是有难处,大可来寻我。”
“告辞。”
顾天泽领着身后的侍卫扬长而去。
王译信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树干上,自己被欺负了……顾三少实在是太可气,这样女婿谁敢要?
啊……皇上也不说好好的管教他。
如果他硬耗着不升官呢?
也不行,以顾天泽的霸道没准会直接请圣旨,以他如今的官职声望,瑶儿只能为妾。
一直想补偿,宠爱的女儿还赶不上王译信上辈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该死!
顾三少该死的聪明,他明知道王译信不会眼看着女儿婚姻不幸,王译信不努力升官别想让瑶儿在婆家挺起腰杆。
王译信是有心给瑶儿找个名门贵胄,可他绝对没存把女儿嫁进定国公府的心思,别说顾三少将来会战死,就是定国公府,一堆堆的麻烦。
失魂落魄的王译信从京城书局回到王家,进门见王芷瑶正问王端淳功课上的事儿,王译信通过几日的了解,确信王端淳学问长进了,尹大人比他会教导徒弟,不仅把王端淳的基础打得很牢,还让王端淳在破题上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王端淳这次秀才考试是必过的,而且会名列前茅,极有可能得个案首,这要看尹大人和王译信如何运作了。
本来最让王译信头疼的嫡子读书不开窍反倒解决的很顺利,瑶儿的婚姻成了头等难题。
“淳哥儿,你先去书房自己默书。”
“是,父亲。”
王端淳捧着书卷愉快的走了,被小妹缠上,他真心没法子温书。不是说小妹不好,可小妹总是想教他怎么玩乐。
他资质天分有限,如果不刻苦攻读的话,哪好意思说是师傅的徒弟?
这次科举,他最好高高的取中,才不负师傅的教诲。
王芷瑶微微摇头,“我看哥哥除了书本外就没旁得心思,这岁数整日抱着书卷苦读,太辛苦,也太无趣。看他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少年,整个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
王译信一听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把书本读死的人在官场的前途不会太好。
“淳哥的事情暂且不要紧。等他考中了秀才后,我会教他如何享受。”王译信看着慢慢喝茶的王芷瑶,“你的事才是大事。”
“什么?”
王芷瑶根本不知道王译信跟着自己去了书局,眨了眨眼好笑的问道:“您是说我不孝顺您的事儿?还是说我同您顶嘴?”
“那时候我该骂,我断然不会记恨此事,也不会准许旁人说你不孝。”
王译信从来就不是过于迂腐的人,上辈子他疼惜庶女,便知他的性情略带几分的叛逆。虽然端着世族遗风的架子,对世族古老的规矩并不怎么看重,对富贵权势也秉承着得之我幸的心思,从没主动争取过富贵。
“我是说……说你的婚姻大事。”王译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大好意思说他偷偷尾随王芷瑶出门,“瑶儿一向聪慧,有些话我可同你直说。”
“您看好了哪位寒门学子?”
“不是。”
王译信连连摇头,“其实寒门学子不见得不好,不过既然瑶儿偏爱勋贵列侯公子,我会在其中帮瑶儿选一个合适的人。”
王芷瑶瞪大了眸子。王译信看出她眼底的狐疑猜忌,忙道:“老和尚不是说我顿悟了吗?瑶儿。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有点改变的。”
“您得改变就是转为疼惜我和哥哥?”王芷瑶慢慢的放下茶盏,“您凭什么以为我会需要您的疼惜?”
“瑶儿……我……”
“您病情好转,我也觉得安心,往后您别再病了,尤其是在哥哥准备科举之时。”
“瑶儿要走?”
“我娘和外公还等着我呢。”
“……”
王译信无力的抬起手臂,留下瑶儿的话始终没脸说出口,“哦,瑶儿回西宁侯府也好。”
他的失落,他的不舍,王芷瑶不是看不出来,如果是以前渴求父爱的王芷瑶,一定会欣喜的陪在他身边,孝顺他,王译信当时推开了王芷瑶,如今想要挽回,又哪有那么容易?
她不是原本的王芷瑶,能让她动容的亲人,王译信绝不在其中。
“您保重。”
王芷瑶屈膝,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王译信手掌盖着发酸的双眸,痛苦,酸涩,悔恨等诸多情绪充斥心间,无法说瑶儿冷心冷肺,因为他的偏心让瑶儿变成了这样。
挽回瑶儿和蒋氏的路很坎坷,曲折,也很艰难,王译信必须一步步走下去,消除瑶儿的戒心。
瑶儿不信任他。
以王译信今生的表现,不值得瑶儿信任。
……
出了王家,王芷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好在王译信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突然变脸告辞,也是因为怕王译信说阐明自己和顾三少有多么的不般配。
甚至王芷瑶怕自己从打旁听顾三少的结局。
如果王译信和王芷璇的改变都因为另有机缘的话,他们应该会知道顾天泽的命运。
打听出来有怎样?
她能拒绝?
不是顾三少不容许她拒绝,而是她舍不得……舍不得放开骄傲的顾天泽。
顾天泽对于旁人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唯独对她,不仅几次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毫无怨言的帮忙,哪怕明知道她利用他,他依然甘心为她所用,虽然也会生气,可他从没怪过王芷瑶,说过一句重话。
这段感情对王芷瑶来说算不上初恋,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顾天泽做得,付出的,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的身影固执,霸道的印在王芷瑶的心上,逐渐掩盖去她对现代的怀念,有时候甚至生出一种庆幸,如果没有交换的人生,她绝对无法碰到顾天泽。
她鄙夷过爱情至上的人,但爱情真的来临时,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不能成为爱情至上的人,不行。”
王芷瑶强行压下喷薄而出的感情,沉了沉心,不能做为了爱情失去理智的女人。
……
西宁侯府因为王芷瑶提前归来而显得热闹非凡,几个小侄子跟在王芷瑶身后要糖吃,蒋大勇一改过去几日的阴沉面色。说话声音洪亮极了。高声叫嚷着:“让厨房准备好吃的。多上小妞妞爱吃的。”
王芷瑶顺手抱起了刚刚会走,鼻涕口水邋遢的小侄子,塞进了蒋大勇的怀里,“外公,哄他。”
“哦。”蒋大勇为曾孙擦去口水,“你小姑姑可是极爱干净的,口水邋遢可是不得她喜欢。”
“曾祖,曾祖。”
不足两岁的小孩子费劲向蒋大勇身上爬。蒋大勇抬手帮了小曾孙一把,爬上蒋大勇肩头的小孩咧嘴大笑,口水再一次侵湿了衣襟,他好像记起了曾祖方才的话,小手捂着嘴不让口水留下来,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姑姑,抱,抱。”
他可爱的模样逗得四周人哈哈大笑。
田氏看了一眼有孕的孙媳,希望孙媳这次能生个软软女娃娃。蒋家阳盛阴衰太重,小妞妞再好也得要嫁人。
夜深人静。蒋氏同王芷瑶并坐在炕上说话,蒋氏先说了王芷瑶走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随后蒋氏目光灼灼的问道:“淳哥儿还好?”
“哥哥一如既往的用功,不过眼界比以前开阔了不少,父亲保证这次哥哥必中的,名次很也会很好。”
“父亲?”蒋氏握紧了帕子,生怕幻听了,“瑶儿同四爷的关系……”
“他始终是我父亲,纵使您和他和离,他也是我的父亲。”
“嗯。”
蒋氏涌起一丝说不上的滋味。
王芷瑶不在意王译信的转变,蒋氏在意……看蒋氏一辈子孤独,她心里也不舒服,如果蒋氏的幸福只有王译信能给的话,王芷瑶不在意他们复合,不过,不能简简单单就原谅了王译信,还要看王译信怎么从王家分离出去。
通过这几日在王家的观察,王芷瑶有点看明白了,王译信有分家的心思,所以哪怕被王大爷等人苛责,日子过得艰苦,王译信也没多说话。
如果王译信摆脱了王家,对蒋氏一心一意的话,王芷瑶不会再阻拦他们见面。
“娘,我做得一切,只是希望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希望您过得快乐幸福。”
“我知道的。”
蒋氏反手握住了女儿的手,泪水盈盈的呜咽:“是娘没用,拖累了瑶儿。”
“只要您能开心起来,就不算拖累我。娘,您知道我为何喜欢听大舅母说西北的事儿?”
“嗯?”
“我想知道我娘有多厉害,多豪爽。”王芷瑶的脑袋搭在蒋氏的肩头,“您再改变,压抑也变不成书香门第的贵女,将门有将门的风俗,您何必总是勉强压抑自己真正的性情,每个人都有长处,也都有短处,扬短避长是最最愚蠢的。”
“我怕会吓到京城的人……”
“娘,吓到旁人也是一种美丽嘛。况且不是吓到他们,而是震惊,震惊将门虎女的风韵。您想想太祖高皇后,她从来没有为何迎合大臣而改变过自己,纵使太祖高皇帝拥有三宫六院,在高皇帝心中最重要得人始终是她!”
“我哪敢跟太祖高皇后比?”
“不是说比,活出真性情来,纵使旁人不喜欢,你过得也自在不是吗?为了父亲委屈您自己,我和外公他们看得心疼啊。”
王芷瑶鼓励着蒋氏:“外公爵高位显也改不了草莽出身的泥腿子味儿,五代之后才可说是望族,我们离着望族差很远呢,您何必用望族的规矩约束自己?况且您看王家如今的近况,比外公差远了,眼前的现实证明,王家坚持的规矩是落后的,应该摒弃的。高僧说过父亲看破生死关,洗尽浮华……他的眼界已经有了变化,也许他更看重您的真性情呢?”
“真性情?”
“在西北拳打猛虎,马背上显威风的女中豪杰!”
王芷瑶觉得自己听可悲,只能用王译信鼓励蒋氏……把王译信当作讨好蒋氏的小白脸养着也不错。
方才还觉得爱情挺美好的她,此时对顾三少的爱慕淡了许多。
她不能像蒋氏一样‘可悲’,在爱情勉强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
在王家王芷璇大展厨艺,给最近有点厌食倾向的王老爷子做了一顿异常可口的饭菜,王大爷借机在老爷子面前把王芷璇夸得跟朵花似的。
文氏也被王芷璇笼络了去,频频说着璇丫头的好处。
本来用膳挺有胃口的老爷子放下了筷子,“快别在夸璇丫头了,外面还不指定怎么说她……”
“我知道,外面人都说璇妹妹将来同佛有缘,夫妻富贵命淡薄,将来会舍身出家。”
“这是谁传的?”
王大爷恨不得一脚踢死传瞎话的人,舍身出家?还怎么入宫伺候皇上?
王芷璇再冷静,俏脸也难看了许多,没想到老和尚的话会传得人尽皆知,这对她下一步的计划打击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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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贵人(含粉红加更)
王家人对传王芷璇闲话的人毫无办法,他们又不能封住百姓的口,不让他们议论此事。
尤其是王芷璇煞费苦心请回来的高僧在禅宗非常有名望,越是有名望的高人,做出的‘预言’越是让百姓信以为真。
王芷璇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能败坏王芷瑶的名声,王芷璇反倒做了必将舍身出家,伺候佛祖的女子。
此时,王译信从外面进门,旁人没有等他用膳,他也不以为意,直径做到了最末的椅子上,端起饭碗沉默的,慢吞吞的进食。
王芷瑶离开后,王译信也让王端淳回尹家继续随尹大人读书。
以王译信如今的地位,想混张尹大人家的请帖是很难的,纵使混到了请帖,也不如让王端淳站在尹大人身边更好。
何况他实在是不放心王芷璇,万一在科考前,王端淳又卷进了科场舞弊案中去,怎么办?
把王端淳放到尹家,王译信纵使不甘心,可也明白在尹家对王端淳最适合。
除了叮嘱王端淳多看看中庸外,王译信没有再说旁的话。
送走了儿女,王译信看着青菜豆腐没了胃口,他苦熬着,到底为什么?
莫非夺舍重生只是为了受苦?
顾三少对瑶儿步步紧逼,他再清淡的,内敛的过下去,瑶儿将来怎么办?
连王家的事情都做不好,他怎么做瑶儿的后盾?怎么同顾三少‘抗衡’?
因此,王译信主动去老爷子屋里。果然。王芷璇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菜味飘香,用起来极为爽口,王译信也没多做客气,吃得极为尽兴。
王芷璇在旁边暗骂了一句,饭桶!
整个在坐的王家人,只有王译信用得尽兴,王大爷等着王译信放下了筷子,嘲讽的问道:“老四用好了?”
“嗯。”
王译信净手后。起身向王老爷子和文氏躬身,“儿子告退。”
“慢。”王大爷叫住了用了饭食就想溜走的王译信,“璇丫头的事情,你就没个说法?老四,她可是你的亲生闺女。”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译信身体清瘦了一圈,半旧的直缀穿在身上略显得宽松,宽大的袖口随着手臂摆动,衬得他飘然若仙,“只要璇丫头将来不出家。自然是高僧说错了。”
“噗。”
“咳咳。”
几个正喝茶水的王家人咳嗽起来。
“有这样的传言,哪家敢上门求娶璇丫头?”王大爷继续指责王译信。“我看老四你自打病好后,脑袋越发的不好用了。”
“我就是一庸碌的蠢材……”王译信抬眸同王芷璇的目光撞到了一处,眼底漾起一抹苦涩,“诸位兄长全是聪明人,何必问我一蠢材的主意?”
“父亲……”
“璇丫头好自为之,精于算计并非是好事,太多的算计不但折寿,没准会把不多的福气算计没了。”
王译信向王大爷拱手后,飘然而去。
王芷璇俏脸苍白,漆黑的眼底闪过难以压抑的愤怒,这个爹是不能要了。
“好了,老四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王老爷子发话道:“以后璇丫头少出门应酬,日子久了外人自然不再议论这件事。”
老爷子精力不济,强撑着不肯倒下,只是为了能撑到孙子们科举,如果此时他重病在床,王家所有的子孙都别想今科科举会试了,都留在他床榻边侍疾吧。
孝道为世人立足的根本。
老爷子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只希望在他闭上眼睛前能看到王家人入仕,看到王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至于以后王家走向何处,他也说不好,更管不了。
此时,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为王芷璇想办法。
老爷子走后,文氏把自己的手腕递给王芷璇,“你别生你那糊涂老子的气,他从小就这样,脾气太拧,太倔犟。”
“孙女哪会埋怨父亲?是孙女同他福分单薄,才会闹到如今的地步。”
“哎……”
文氏最近身上的小毛病被王芷璇调理得挺好,长子又说王芷璇将来是当娘娘的命儿,文氏也动了心思,抚了抚王芷璇额前的碎发,把孙女的花容月貌看得清清楚楚,叹息道:“老天不会辜负了璇儿的好样貌。”
王芷璇乖巧的服侍文氏,很多丫鬟做得活儿,她都抢过来自己做,等到文氏安歇前,开口道:“祖母,我见祖父身子不好,哥哥又要下场大笔,我想去寺庙里给兄长求一张平安符。”
“这个……”文氏略觉为难,“你此时去寺庙岂不是印证了高僧所言?换旁人去寺庙不成?”
“我该亲自去的。”
王芷璇眸子沉静如水,黑漆漆的如同黑洞一般吸引所有的光亮,文氏神色有几分恍惚,王芷璇把声音放得很缓慢,“您就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好……你去罢。”
“多谢祖母。”
王芷璇抚了抚身,放下了幔帐,仿佛顺手一般端走了方才文氏用得茶水,吹灭了昏暗的烛火,脚步轻盈的走出了房门。
“五小姐。”
“你们好好伺候祖母。”
“是。”
王芷璇把手中的茶盏交给小丫头,“去换杯温得来,太凉,太热的茶对祖母的身体都不好,以后给祖母准备温茶。”
“是。”
文氏身边的丫鬟对王芷璇极为信服,也得了王芷璇的好处,把王芷璇的话看作圣旨,小丫鬟忙去换茶水。
“外面夜风凉,五小姐披上斗篷再出门吧。”
“嗯。”
文氏身边的妈妈亲自给王芷璇递上了斗篷,并让二等的丫鬟挑着灯笼送王芷璇回去。
王芷璇虽然在文氏身边忙前忙后。但一直也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并不难过。
夜空明月高悬。洒落无尽的银白月光。
穿过小路,王芷璇回到了同殷姨娘幽居的屋子,见从窗棂透出的烛光,王芷璇加快了脚步,让挑着灯笼的丫鬟回去,独自一人进了房门。
“璇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王芷璇脸色煞白,似消耗了极多的精力。身体软绵绵的摊在炕上,“娘,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歇息一会就好了。”
殷姨娘面带面纱,泪盈盈的水眸透着担心,规劝道:“璇儿要不去向四爷服个软罢,看你在老太太跟前忙前忙后,我心里不落忍,真真是恨不得能代替你……”
“这不是我服软的事儿。”
王芷璇握住殷姨娘的手臂。嘲讽的说道:“他心里眼里已经没有我,哪怕我跪着恳求。他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四爷他不至于不把璇儿当女儿看。”
“他还承认我是他的女儿,可我要得他给不了,我岂会再把他当父亲看待?”
“可是……”
“娘别担心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王芷璇缓缓的合眼,这次去寺庙,一定要找到大舅舅他们,还要收集到足够证明外祖殷家清白的证据,只要殷姨娘恢复身份,不在是官奴,王芷璇在外面的名声会好很多。
至于王译信……王芷璇也是可以同殷姨娘一起离开的。
“璇儿,你哥哥方才说了尹家请客的事情。”
“我是不去的,让哥哥也不要去。”
“可你哥哥不一定听我的。”
“不听?”王芷璇睁开了眼睛,恼怒的说道:“纵使他凑上去也只有被羞辱的份儿,莫非上次的教训还不够?非要把脸凑上去被人啪啪的扇耳光吗?”
“都是我,都是我的出身害了你们。”殷姨娘呜咽着,“璇儿别怪你哥哥,他一向是要强的,看淳哥儿如今才学长进,心里不是滋味……”
“您还为他说好话?”
“璇儿……瀚哥儿是我儿子,看他得不到认可,我心里似被刀割一样疼。”
“那天,我同哥哥一起出门。”
王芷璇可不想再让兄长丢脸了,最近她忙着讨好文氏和大伯父,对兄长关心不够,一向很精明,很有分寸的兄长因为王端淳拜师的事儿,显得方寸大乱。
“璇儿,你做什么去?”
“去看看哥哥。”
王芷璇将来还指望着兄长结交四皇子呢。
她对王大爷说了三皇子是明主……其实只是想坑王家一把,她从来只看中四皇子一人。
“可是你哥哥许是睡下了。”
“不会的,哥哥一定在努力读书。”
“璇儿……别同你哥哥吵架,让着点他,最近的事儿让瀚儿心情不怎么好,他是疼你的,也在意我。”
“娘,我知道怎么劝说哥哥。”
王芷璇指了指额头,“他这里想不通,纵使过了乡试,名次也不会高。”
前生,王端瀚没有嫡庶的烦恼,举业一直很顺利,不仅高中状元,还因缘际会迎娶了高门贵女,而后殷家沉冤昭雪后,王端瀚的仕途更为平步青云,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
那时,王端瀚对生母是极为孝顺的,几次为生母请封,连带的高门贵女出身的儿媳妇都很孝顺殷氏,把她婆婆看待。
都怪王芷瑶搅乱了一切,王端瀚心态不对劲,读书向上的注意力分散了。
同时因为他无法成为记名嫡子,因为殷姨娘在外的坏名声,他心态失衡,变得不在意生母……以前还有王译信维护王端瀚,王芷璇不用太操心,如今王译信偏心王芷瑶兄妹,宁可做王芷瑶的好父亲,又哪会在意王端瀚?
一切事情只能王芷璇来操心。
她忙完文氏,还要去兄长,心底也憋着一股闷气。
回想前生,她受尽王译信宠爱时,日子过得很自在悠闲。
只需要装乖。卖萌。王译信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王芷璇根本不用像现在劳心劳力的。
在国朝父亲的宠爱往往比母亲更为重要,有时候内宅夫人不好做的事儿,父亲却能轻易的做成,想当年王译信经常安排王芷璇同名门公子见面,那时蒋氏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王译信,王芷璇才能认识当时还是永安候世子的丈夫。
不会再有了……王芷璇裹紧了披风,想要出人头地。她只能靠自己,王译信恨她……月光洒落在她俏丽绝俗的脸庞上,她做错了么?
她想生母名正言顺的站在王译信身边,有什么错?
她想自己的儿女名正言顺的叫生母为外婆,有何不妥?
为什么王译信会那么的坚决的拒绝她?
难道他不爱殷姨娘?
宁可整日守着一座枯坟,也不肯向她服软,还给了生母一张放妾书……王芷璇心底似怒火燃烧一般。
也好,这一世如果能眼看着王译信被强压着扶正生母殷姨娘,她什么气都出了。
王芷璇比谁都在意自己庶女的身份,最大的执念便是能做嫡女。名正言顺的嫡女。
……
尹家宴会日,王芷璇早早的拽着恢复几分精神的王端瀚出门。不知她同王端瀚说了什么,王译信从旁看着,庶子的心仿佛安定了许多,言行也更合乎体统,他虽然不想再认庶子,可庶子到底也是他的骨血,王译信不想看庶子走上歧路。
只是庶子想要的,他今生不会再给了。
王译信晓得他们兄妹出门后,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王芷璇想要做什么,他是清楚的,可惜往王芷璇不明白,当年殷家为何能沉冤得雪。
冤枉殷家的首辅还能再风光个十来年,顾三少战死那么大的事情,首辅都躲过去了,足以证明乾元帝很信任他。
乾元帝如今龙精虎猛,尤其是在顾三少风光无限之时,他绝不会想要册立太子。
不立太子,乾元帝就不会担心太子压不住首辅朝臣……那么当年的事儿,翻出来又有什么用?
让王芷璇冷静冷静也是好事,省得她以为可以凭着先知随便折腾。
王译信本来对王芷璇兄妹存得一分血脉牵绊,此时牵绊被他彻底的斩断了。
王芷璇同他一样……在前生他把父爱都给了王芷璇,今生保护瑶儿一生无忧无虑,平安富贵,他不觉得亏欠眼前的王芷璇。
“四爷,您去吗?”
“去。”
王译信咬了咬牙,不是因为自己是王端淳的父亲,他得不到这张尹家送来的请帖,“明哥儿,准备马车。”
虽然他是沾了儿子的光,但去尹家才能就近看护瑶儿,省得瑶儿被顾三少几句好话迷住了,顾三少是绝对不会放过亲近瑶儿的机会的。
瑶儿不晓得,顾三少看着冷傲不近人情,似不通俗物,本质上说他很‘阴险’,很有‘手段’。
能长期占据帝宠的人,怎么可能是天真的?
顾三少在天底下最复杂的皇宫里长大,他手中握有的力量,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
况且他还有乾元帝……
王译信好好的梳洗一番,领着明哥儿走进尹府。
尹大人此番邀请了很多的人,勋贵列侯,名门贵妇云集,显得尹家如同烈火烹油一般,富贵以及。
在众多朝臣们面前,王译信甚是没有地位,露了一下面之后,他颇有自知之明的站到了一旁,此时他的身份只会让儿女们跟着遭人白眼……
“小七妹妹。”
孔四小姐拽着王芷瑶躲到一旁说话,抱怨道:“最近你都不来找我玩,好没趣呢。”
“他不是病了嘛。”
“对哦,王四爷的病情可有好转?祖母听说你回去侍疾,挺担心你的。”
孔四小姐见王芷瑶一切尚好,放心了不少,以小七妹妹的聪明,怎么会被王家人算计。
王芷瑶瞄了一眼同尹大人拱拱手的顾三少,如果让他晓得小七不是专属的称呼,会不会发怒呢?
“听说你父亲顿悟了?”
“嗯。”
王芷瑶收回了放在顾三少身上的目光,低声道:“都这么说。不过我看他还是他。”
“今日他没带你姐姐哥哥来。我看此言不假。”
“……”
世人对王译信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看。长信侯也到了。”
“哦。”
长信侯四旬左右,面容儒雅俊朗,只是美中不足,身材有些发福……他同定国公眉目中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亲兄弟。
长信侯比定国公年长,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在面相上比定国公显得年轻一些。
定国公两鬓的发丝如雪般斑白,俊眉间有深深的皱纹。
王芷瑶很少看一个人看得出神,忙从定国公身上收回目光。想掩藏起心思,发觉身边的人注意力都在定国公和他的儿子——顾天泽身上。
也不知是赶巧,还是什么原因,顾三少正好同定国公站在一起,父子正交谈着。
“孔四姐姐在看什么?”
“啊。”
孔四小姐拽了王芷瑶一下,轻声说:“你看定国公和顾三少像不像?”
莫非周围的人都这有这个想法?
“我看气势虽然不尽相同,但面容上依稀能看出是父子。”
“你是没见到皇上。”孔四小姐撇嘴道,“过两日宫中宴会,你再看……其实他同皇上更相像一点。”
王芷瑶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心疼同定国公站在一起的顾三少。
旁人的‘猜测’,天性敏感的他不见得不知道。然他依然无心我素,丝毫不受任何人的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光这份心里素质就比旁人强大很多。
“看见没?”
“嗯?”
孔四小姐指了指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最近可是大出风头呢。”
又是一位英俊的青年,王芷瑶问道:“他是谁?”
“在他出现前,谁都不认识他,如今……可有很多闺秀对他有意思。前一阵子皇上出巡,也不知怎么皇上看中了他,十日内连升三级,很多人在他面前都得叫一声何大人了。”
“纵使如此,也不至于这么引人主意。”
“小七妹妹不晓得,他同顾三少关系不怎样,听说还大吵过一架,但他依然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和提拔,皇上经常召见何大人,据说他总能逗得皇上开怀,这才是他被人注意的原因。”
“……”
王芷瑶无语了好一会,“孔四姐姐的意思是顾三少失宠于皇上?”
“我可没这么说。”孔四小姐连连摇头,“我只是好奇罢了,旁人也多是如此,和顾三少形同陌路的人,皇上一般不会放在自己跟前,这位何大人看起来是挺有本事的。”
乾元帝并不是好哄的人呐。
“真奇怪和悦郡主没到?”孔四目光在命妇们身上转了一圈,牵起王芷瑶的手,“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嘉颖,这是你小师哥的嫡亲妹妹,闺名芷瑶,你可以叫她小七妹妹。”
王芷瑶后背一紧,感觉到不远处正同尹夫人见礼的顾三少若有所思的目光,屈膝同尹嘉颖行礼,看什么,又不是她让孔四姐姐叫小七妹妹的?
一个称呼而已,这有有什么好吃味的?
尹嘉颖忙搀起王芷瑶,仔细看了看,笑道:“我知道你,师兄有时会提起小七妹妹你。”
“我哥哥多亏了尹大人和李夫人的照顾,我和娘亲对尹大人极为感激。”
这话王芷瑶说得很真诚,王端淳长进了不少,而且尹大人给王端淳用得小厮都很精明,看得出尹大人把王端淳当作入室弟子在教养,不单单因为顾三少的面子。
“小师兄很孝顺,也很用功,父亲很喜欢他刻苦的尽头,”尹嘉颖俏脸上带了几分娇憨,小声道:“不过我看你哥哥太用功了,除了读书,都不怎么会玩呢。”
“我也担心他累坏了身体,可是我哥哥是死脑筋……”王芷瑶心里一动,尹嘉颖对王端淳是不是太过关心了?
师兄师妹大多是青梅竹马的。
王芷瑶对尹嘉颖更为亲近了一些,把顾三少撇到一旁。
尹夫人李氏淡淡的道:“顾大人能到真是让舍下蓬壁生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顾大人见谅。”
顾天泽拱了拱手,离开李夫人身边。
“顾大人安。”
“嗯。”
顾天泽同何贵何大人撞到了一起,何贵规规矩矩的给顾天泽行礼,顾天泽一如既往的傲慢。
孔四拽了拽两位好友的衣袖,“快看,他们碰到一起了。”
尹嘉颖对顾三少平淡至极,王芷瑶低垂着眼睑掩藏起担心,他可千万别再众人面前冷傲伤人……王译信抱着双臂,嘴角玩味般的勾起,耍人很有意思吗?顾三少!?
就在此时,有下人进来通禀李夫人,“和悦郡主到。”
顾天泽皱紧了眉头,和悦郡主?她不是去寺庙里念经祈福了?怎么敢贸然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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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啪啪(含粉红加更)
和悦郡主得罪了乾元帝,到现在还以太后娘娘舍不得她的名义小姑独处。
正因为和悦郡主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朝臣们也不敢太不把她当回事。
乾元帝除了不让和悦郡主嫁人,不给她公主封号外,寻常时对和悦郡主挺有长兄风范的。
王芷瑶听见旁边的人这么小声嘀咕着,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乾元帝还能怎么‘折磨’和悦郡主?
非要把和悦郡主圈禁,打压下去才叫失了圣心?
乾元帝把和悦郡主当作得罪皇帝,不遵从皇帝意思的警告牌。
和悦郡主见得人越多,对世人的警告作用越大。
……
和悦郡主突然来尹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毕竟她也算是同尹大人有姻亲,况且乾元帝准许和悦郡主出宫参加聚会,因此旁人略觉迟疑后也就放下了此事。
唯有顾三少面色比寻常时冷峻。
他当着小七的面保证和悦郡主不会到尹家赴宴,此时和悦郡主突然出现在尹家,这让顾天泽很没脸。
乾元帝明明让和悦郡主去寺庙念经祈福……顾天泽嘴唇噙着一抹冷意,和悦郡主看来还没受够教训,抗旨不遵已经成了习惯。
“顾大人……”
“闪开。”
何贵向旁边闪身,顾天泽冷傲的越过何贵,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的玩味,众人眼看着他对何贵说了句话,何贵面色极是难看,而顾天泽一如既往。目中无何贵一般的高调离去。
仿佛在顾天泽眼里。何贵只是个幸运的小人物。
旁人很想知道顾三少到底同何贵说了什么。
定国公走到何贵身边。拱手道:“阿泽的脾气太倔,何大人大人大量,别同阿泽一般见识。”
“不敢,下官不敢。”
何贵连连拱手,口中说着不敢,“定国公折煞下官了。”
王芷瑶眨了眨眼睛,定国公做顾三少的爹真是辛苦,还得给顾三少收拾乱摊子。可顾三少最无法忍受的便是定国公的这份‘谦和’‘隐忍’。
他们父子两人的冲突和矛盾不会少,又因为从小不在一起,定国公要顾及皇上,想疼爱顾天泽都不敢明着做,将来……他们父子还会有误会的。
“小七妹妹,和悦郡主把蒋夫人叫去了。”
“啊。”
王芷瑶连忙回神,蒋氏已经站在和悦郡主身前了。
按照品级,蒋氏规规矩矩的给和悦郡主行礼,王芷瑶没想到和悦郡主刚到,就敢找蒋氏的麻烦。
“我去看看。”
“我陪着小七妹妹一起去罢。”
尹嘉颖挽住王芷瑶的胳膊。俏丽般的笑道:“顺便把小七妹妹介绍给娘亲认识,方才应酬多。娘亲都没好好的瞧瞧小七妹妹呢。”
“那我……”
“孔姐姐不用去了,有我在呢。”
尹嘉颖安慰了孔四小姐两句,孔家一惯低调,更是很少同皇族宗室子弟有任何的牵扯。
王芷瑶赞同的点头:“孔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再去给李夫人请个安而已,顺便见见和悦郡主。”
“小七妹妹一定要多当心。”孔四凑到王七耳边,“你别同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一般见识。”
“知道啦。”王芷瑶点头。
尹嘉颖似听不到一般,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给了孔四一个你放心,一切交给我的眼神,手挽手同王芷瑶一起去见李氏。
王译信同样很关注和悦郡主和蒋氏,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挤到命妇中间去。
他急得团团转之时,又见到瑶儿同尹家小姐也去了蒋氏身边,他先想到以瑶儿的聪明,一准可以应付得了和悦郡主,但是万一和悦郡主无理取闹呢?
不行,他不能再让瑶儿受委屈。
“王四爷,你去何处?”
“去见和悦郡主。”
王译信撇下了说话的同僚,快步向和悦郡主身边赶去。
……
“你倒是同你娘一个样儿。”
“您说得是,我是我娘的女儿,不像我娘能像谁?”
王芷瑶果然同和悦郡主对上了。
李夫人在旁边皱了皱眉,实在是很不满和悦郡主刚到就找茬的言行。
和悦郡主身份尴尬,不得乾元帝的喜欢,可她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怎么也得给太后娘娘几分薄面,太后娘娘不是李夫人能轻易得罪的。
况且和悦郡主牵扯到尹薄意嫡妻的妹子……李夫人身为继妻,更不好开口了。
和悦郡主比王译信大上一岁,年近四十却只能做尚未出阁的少女打扮,因此看着略显得不协调。
锦衣玉食的日子显得和悦郡主很年轻,面容保养得很好,然长期嫁不出去,和悦郡主眉宇间略蹙着几分的乖张,固执。
“本郡主可没夸你!像你娘,你觉得是好事?京城谁不晓得你娘同你爹的事儿?”
“太后娘娘若是晓得和悦郡主这么说,一准会伤心。”
王芷瑶按住了蒋氏的胳膊,明亮的眸子哪怕在羞愤时都含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显得她整个人很沉稳,淡定,“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贴心?太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子,虽然郡主您成不了太后娘娘,但太后娘娘一定希望您的性情能像她,我以为女似其母是最大的赞美。”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本郡主看你将来也是个被丈夫遗弃的命儿。”和悦郡主冷笑道:“为母不慈,莫怪王四爷不要你!”
“郡主殿下此话错了。”
王译信飘然而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好在此处是开放的花厅,女客男客的席面也只隔了一面珍珠帘子。否则王译信突然发话。能把围着李夫人的命妇吓坏了。
即便如此。此处多集中了女客,男宾大多按照不同的圈子,官职分散开来,或是在尹薄意面前,或者和同僚闲谈,很少有只待在花厅的男宾。
换做以前王译信也不会到女客跟前凑热闹,眼下状况不同,妻女被和悦郡主‘刁难’。别说在女客面前了,便是当着乾元帝,他也会挺身而出。
珍珠帘栊响动,王译信慢吞吞的走到王芷瑶身边,把妻女护在了自己身后,扬起那张清俊的谪仙俊脸,淡淡的说道:“京城百姓都晓得,是在下愧对夫人,才有夫人愤而析产分居的事情。”
蒋氏身体轻轻颤抖,死死的咬着嘴唇。泪水盈满了眼眶,第一次。这是王译信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
她等得好辛苦,也等得好心酸。
王芷瑶稳住了蒋氏的身体,此时没有王译信维护自己的感动,只有愤怒,想要踢开王译信,不用你,她一样能保住蒋氏不受欺负。
同时她也想着借由和悦郡主的刁难,让蒋氏重现当年的霸气威武。
和悦郡主望着王译信。
他比年轻时更有谪仙的气度,也比以前更有担当,当年如果她不想嫁给王译信,就不会抽了蒋大勇,并且骂蒋氏的兄长为癞蛤蟆。
太后当年跟她说过,谁也救不了冠文候府。
她不能嫁给被夺爵抄家的王译信,再钟情于他,都不能嫁。
后来,她知道蒋大勇以公爵爵位保下了冠文候王家,王译信娶了根本不相配的草莽匹夫之女,因为畏惧蒋大勇,和悦郡主不敢表露分毫,只能默默的关注着王译信……在蒋氏析产分居时,她恰好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王家有多热闹。
和悦郡主苦笑道:“王大人太过心善,根本不晓得蒋氏有歹毒,被人糊弄欺骗而不自知,她哪里值得你的情深意重?”
王译信难吞吞的回道:“如果夫人不好,在下乐意被她欺骗一辈子。可事实是,我夫人太过善良,太过重情,是在下辜负了她。郡主殿下,在下同夫人之间的事儿,轮到外人插嘴。郡主待字闺中多年,少见外男,您不晓得怎么做妻子。在下敢说,她是最好的妻子,而我却辜负了她的深情……是差劲到极致的丈夫。”
“夫人,对不住。”
王译信回身对蒋氏深深一躬,虽然在众人面前向蒋氏认错有失去男子汉的尊严,但这一礼是他必须要做的。
前生,他无数次对着蒋氏的坟墓磕头认错……夺舍重生后,他跪不下,并非不想,而是外人看到他下跪,没准会说蒋氏跋扈,他不愿意再让单纯,无辜的蒋氏再饱受非议。
“是我不配得到夫人的钟情,我配不上夫人。”
“王……”
蒋氏手指泛白,泪水盈盈欲滴,“你先起来罢。”
“王译信,你可知道她是如何亏待你的庶子庶女?王芷璇是你的女儿,你竟然忘了她?多好,多懂事,孝顺的女儿……蒋氏却对她百般侮辱,逼得她在寺庙里避开是非,就算如此,她还为你祈福,祈祷王家一切平安。”
“原来郡主殿下是为了五姐姐看不惯我娘啊。”
王芷瑶很佩服王芷璇的‘机遇’,只是去庙里上香就能碰到和悦郡主,碰到同情她,爱护她的贵人。
只可惜和悦郡主的分量太轻,莫非没有王译信宠爱的王芷璇打算傍上一个是一个?
和悦郡主脑袋是不是有坑啊,帮一个官奴养大的庶女说话?
纵使蒋氏把王芷璇送去寺庙里出家,也是嫡母的权利,外人凭什么插嘴?
“只是因为您是皇家郡主就为五姐姐难为我娘吗?我娘可是五姐姐的嫡母,您也说五姐姐是孝顺的,懂事的,她会乐意看嫡母被您刁难?”
“璇儿给你说了不少的好话,夸你机灵活泼,懂事孝顺,今日我见了你,真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和悦郡主对王芷瑶竭尽嘲弄,嫌弃的打量了半晌,“你同璇儿真不像是亲姐妹。”
“父亲。我是亲生的。还是五姐姐是亲生的。郡主说我同五姐姐不像呢?”
“……”
王译信被王芷瑶弄个大红脸,如果有一个不是亲生的,他头顶上的帽子颜色就不对了,“郡主殿下还请甚言。”
和悦郡主啪得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王芷瑶,你好大的胆子,敢曲解本郡主的话?本郡主看……”
“和悦。”
“陛下。”
花厅中跪倒了一片,“叩请陛下金安。”
乾元帝负手站在花厅门口。“平身。”
“谢陛下。”
众人磕头后缓缓的起身,谁也不知道乾元帝怎么会突然驾临尹家。
和悦郡主能感觉出兄长眼底的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呐呐的说道:“皇兄。”
“朕没想到你真是好本事,敢为难朕的朝臣,敢说朕赞过的蒋氏愚蠢!不慈!”
“……”和悦郡主差一点昏厥过去,“皇兄,您听臣妹解释。”
“朕不想听。”
乾元帝冷哼道:“母后凤体微恙,朕本让你去寺庙里给母后祈福,你却违背朕的旨意来尹家。如果母后病体沉重,朕定以不孝治你的罪。”
“臣妹是在寺庙里祈福。听人说了一个有效的方子……”
“你先回宫去。”
“皇兄。”
“回去!”
和悦郡主脸色煞白,不敢再同乾元帝强辩,灰溜溜的离开了花厅。
乾元帝目光转了一圈,问旁边的尹薄意,“阿泽在哪?”
尹薄意看了一眼不远处沉默的定国公,定国公毫无反应,只是温顺的低垂着脑袋,尹薄意回禀道:“臣见过顾大人,这回儿不知顾大人去了何处。”
“陛下,臣见顾大人到西边皓月楼去了。”何贵躬身道。
“皓月楼?”
“启禀陛下,皓月楼中款待得是臣的同僚。”尹薄意回道。
“既是尹卿的同僚在皓月楼,阿泽就不会去。他对翰林学士不怎么得意,以前朕让翰林学士给他讲书……阿泽被翰林学士罚过。”
乾元帝对何贵显得很和颜悦色,宽慰道:“朕没怪何卿的意思,阿泽的性情唯有朕晓得,尹卿,你府上可有风景极好之处?”
“在东南边有一处凉亭,在凉亭可见臣府全貌。”
“就在凉亭了。”
乾元帝转身向花厅外走,“尹卿,前面引路。”
“遵旨。”
“你们不必跟着朕,朕过来看看阿泽,你们玩你们的。”
“遵旨。”
直到乾元帝的身影消失,众人才抹去了头上的冷汗,太吓人了,乾元帝怎么可能驾临?
是尹大人的面子大,还是皇上找顾三少有要事?
王译信嘴角微抽,只有他明白是顾三少把皇上找来的,他实在很想抓着乾元帝的胳膊说一句,您这么宠他,只会害了他啊。
可惜乾元帝没有不像王译信是夺舍重生的,乾元帝现在还坚信能保护得了顾三少。
“瑶儿,我有话同你说。”
王译信罕见很严肃的对王芷瑶道:“宴会后你先同我回一趟王家。”
“您不跟去?”王芷瑶笑咪咪的指了指乾元帝离去的方向。
别管乾元帝为何驾临尹家,乾元帝身上集中了太多人的注意,很多人已经伺机而动了,他们纷纷向凉亭方向移动脚步。
毕竟,独掌乾坤的乾元帝关系着他们的官阶,虽然突然崛起的何贵被大多数人看不起,可谁都想做何贵,何大人。
“不去。”
王译信摇头,转身对王芷瑶道:“我晓得你想什么,此时我只能说不是时候。”
“您是没有信心同顾三少‘争宠’。”王芷瑶轻声嘟囔了一句:“别说得好像自己挺明白似的,若是您真明白,何至于现在还是五品?”
“……”
王译信胸口有点发闷,眼前发黑,这丫头又故意气自己。
一会,王译信唇边又挂上了笑容,纵容道:“只要瑶儿肯同我说话就好。”
这话凭得让人心酸。
王芷瑶转身就走,王译信在后面道:“别忘了,一会同我回王家。”
“您还是管好五姐姐吧。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可我是你爹。必须管你。”
王译信握紧了拳头。顾三少越做越过分,有些事他必须得同瑶儿提前说清楚。
王译信和蒋氏近在咫尺,两人都显得很局促不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他们尚未成亲之时。
“玉蝉……”
两人目光碰到一处,又马上都移开了。王译信不擅长哄女子,又因为今生的隔阂,前生的愧疚,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蒋氏。回报蒋氏。
他明白要宠着瑶儿,保护瑶儿,给瑶儿最好的一切,可面对蒋氏……他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当初瑶儿说王译信心里装着一坨屎,所以看不到蒋氏的美好优点,此时王译信不知道该怎么补偿蒋氏,“玉蝉同我……”
“你别说了。”
蒋氏摇摇头,漆黑的眸子盛满了苦涩,王译信比以前消瘦,也比以前更显得清俊。王译信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自己,“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要得是什么。”
“……”
王译信徒劳的收回想去拽住蒋氏离去的手臂,他不是不明白蒋氏要什么,而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得出,他不会再做欺骗玉蝉的事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他又怎能再骗蒋玉蝉?
如果他为了补偿,为了儿女再欺骗蒋玉蝉,他同以前的自己有何区别?
是,这次他会能给蒋玉蝉幸福,可这份幸福,不是蒋氏要的。
……
因为多数人都去寻机会接近乾元帝,花厅这边宾客少了许多,便是命妇们也少了闲谈的心思,心心念念记挂着各自的丈夫儿子能不能在乾元帝面前展露头角。
李夫人淡然,沉稳的照顾着心不在焉的女眷们,警告的瞥了一眼尹嘉颖,示意女儿不许偷溜。
尹嘉颖暗自吐了吐舌头,以尹家小姐的身份和承恩公府的小姐们说话,哪怕是她心里再厌恶没事总是来尹家的承恩公夫人和小姐,也要仪态端庄,谦和的接待她们。
谁让承恩公夫人是尹家大小姐的小姨?
李夫人和尹嘉颖若是太冷淡,不晓得承恩公夫人又会同尹大小姐说什么坏话。
其实当年承恩公夫人是有机会嫁给尹薄意的,尹薄意比太后的娘家侄子更有前途,长得更英俊。
尹薄意根本就没想过姐死妹继的事儿,纵使他娶不到当年次辅的幼女,也不会娶亡妻的妹妹。
尹嘉颖见承恩公夫人面色难看,心底暗爽,就因为她在大姐姐面前说娘亲的坏话,弄得大姐姐几次同娘亲起冲突,最后她竟然在大姐姐选夫上横插一个杠子。
大姐夫看着样样都好,却是个多情的。
承恩公夫人的长女也只比大姐姐小一岁多,如果大姐夫样样都好,她为何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好人?
说什么继母都是黑心,偏向亲生的,她呢?她不偏心自己生养的女儿?
尹嘉颖默默的叹息,亏着后来大姐姐琢磨过味儿来,有什么事都愿意同娘亲说,如此她才能出面把大姐夫责难了一顿,纵使如此……大姐姐的一辈子的终身幸福也被她外祖家耽搁了。
“嘉颖妹妹,皇上怎么会突然来你府上?”
“不知道呢。”尹嘉颖笑容里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俏皮娇憨般眨了眨眼睛,承恩公夫人生的女儿以为自己是天真无邪的?说几句话好,什么都肯告诉她们?她就那么白痴么?“我看皇上不是为我爹来的。”
“那是谁?”
“当然是为了顾大人。咯咯,秦姐姐这都看不明白么?不过,我看和悦郡主得罪了皇上呢,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太后娘娘。”
“嘉颖妹妹多虑了,皇上对太后娘娘很孝顺的,以前我进宫陪伴太后娘娘,总能看到皇上在慈宁宫尽孝。”
“那就好。”
尹嘉颖顺势说道,皇上对太后孝顺?
是蛮孝顺的,皇上一直让太后娘娘在慈宁宫‘颐养天年’,若皇上在意太后,方才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和悦郡主。
和悦郡主到现在还只是个郡主,太后娘娘几次想给和悦请封公主,乾元帝就是不松口,太后也无可奈何。
……
“阿泽。”乾元帝站在顾天泽身边,含笑问道:“说吧,让人给朕送消息,所谓何事?你可别同朕说只是因为和悦郡主……”
乾元帝皱了皱眉头,目光中多了一分狐疑猜忌,这小子不会是看上王家丫头了吧,好事啊,明日他就可以让王家丫头伺候阿泽……
“臣只是突然想到了皇上说得一句话。”顾天泽一本正经,可仔细看得话,他的手指是轻轻颤抖的。
“什么话?”
“您想孝顺太祖高皇后,不想让任何女子在太祖高皇后之上。”
乾元帝拍了拍顾天泽的肩头,“臭小子,朕随口说的话,你还记得?”
“嗯。”顾天泽俊脸上带了一丝的腼腆,别扭般的扭头,“每一句都臣都记得。”
顾天泽心想,皇上应该打消了大半的怀疑,以后再见小七得小心一点。(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冲突(含粉红加更)
凉亭的风景很好,因地势较高,眺望可见尹家的全貌,旁边种下的一排排桃树枝头结出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不知是不是尹家的土壤好,还是说尹家有独特的栽培手法,尹家的桃树总是最先开放的。
粉嫩嫩的桃花花骨朵,分外的引人注意。
不大的凉亭,乾元帝在前,顾天泽在后,乾元帝时而回头同年轻的英挺少年说笑上几句,少年别扭的样子,又总能逗得长者开怀大笑……
伺机而动时刻准备接近乾元帝的朝臣,列侯此时轻易不敢上前,乾元帝和顾三少很像一对父子,他们中间的温情挺打动人的。
众人似有似无的目光飘向站在不远处的定国公,有怜悯,有嘲弄,亦有几分说出来的味道隐含在其中。
“定国公大人……”
王译信迈步走到定国公身边,拱手道:“下官有一事请教。”
定国公闻声看是王四爷,皱紧的剑眉拧成了疙瘩,一惯同王四爷没交情,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定国公轻易不会卷起旁人的面子,温吞的说道:“王大人请说。”
尤其是在此时,定国公庆幸有人突然出现分薄自己对阿泽的‘关注’
王译信同定国公搭上了话,晓得定国公虽是武将功勋,却独爱行书,而且对书法亦有很深的造诣,王译信投其所好和定国公谈起书法,两人同样相谈甚欢。
有过前生几十年的淫侵书法,王译信又经历了人生的喜怒哀乐。大起大落。他对书法。对书画有许多人一辈子无法领略到的感悟。
以情如画,以情入字,使得他在书画上的造诣已经远超过当代名家,大家。
交谈中,定国公对王译信佩服得紧,心道,以前小看了谪仙王四爷。
他们两人以书画为背景引申到对儿女的教养中去。
王译信晓得定国公和顾三少的心结,每每一语中的。说得虽然是王译信对嫡女的愧疚,疼惜,定国公延展开想到自己和三儿子之间的事情,定国公摇头叹息:“父难为。”
养一个主意太正,又有皇上娇惯的儿子,更是难上加难。
王译信陪着定国公说话,本意是拉上关系,虽然顾三少的亲事捏在乾元帝的手中,可乾元帝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定国公的意见,王译信做不出说瑶儿坏话的事儿。在定国公面前表现得打算把女儿嫁给温润如玉的才子。
一旦顾三少忍不住把事情抖出来,王译信还可以同定国公商量怎么办。定国公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定然不会勉强王译信把女儿嫁给顾三少。
王家眼下还没分家,王译信不大愿意湊到乾元帝面前去,万一他得了乾元帝的宠信,官职有所提升,他这辈子别打算再摆脱王家的兄弟了。
不如沉默的,无能的混一段日子,等到父亲百年后,他提分家,王家人不会挽留没有用处的王四爷。
趁此机会结好定国公,于将来也是有好处的,王译信想得正美,听到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国公爷,不好了,长信侯……侯爷被打了。”
“什么?”定国公面色凝重,“大哥被打了?被谁打了?”
对于长信侯的荒唐,定国公已经麻木了,好不容易从阎罗手中活下来的长信侯最近大有长进,把府里的那群妖娆的姨娘侍妾大多遣散了,只留下几个正派的,出身好的侍奉。
定国公也晓得经过上次的事儿,长信侯身体有些不中用,太医当着长信侯的面保证调养戒欲就能好……太医私底下却对定国公说,长信侯想要再行房是很难的。
肾水不足,金抢疲软,长信侯心上也对行房畏惧……所以这病是治不好的。
毕竟长信侯差一点死在女人肚皮上,这种窝囊至极的死法哪个男人还能心无旁念的继续宠爱侍妾?
定国公一边让人寻药材偏方,一边宽慰忘记此事的长信侯,他想着不行房对长信侯更好一点,省得侯府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赶明儿请皇后选个端庄,贤淑,明理的大家闺秀做长信候的续弦夫人,左右长信侯原配留下了嫡子,不缺继承人。
长信候清醒后,比以前懂事,稳重许多。
定国公想着荒唐兄长把一辈子能玩的女子都提前玩了,也说不上亏……他总算不用再为荒唐纨绔兄长操心了。
没想到,今日长信侯竟然被打了?
“被……蒋夫人给打了。”
“什么?”本来云淡风轻的王译信顿时紧张了,怎么会被玉蝉给打了?
王译信对定国公说道:“咱们是不是一起去看看?”
万一长信侯欺负蒋氏,他如何都不能容忍长信侯的,哪怕他差一点做了长信侯。
定国公点头道:“前面引路。”
“喏。”
定国公和王译信匆匆向事发地赶去。
乾元帝也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侧头问:“阿泽?”
“臣去看看。”
顾天泽眼见着王译信和定国公一起离去,料想一定是牵扯到了小七,否则王译信不会一改平时慢吞吞的做派跑得那么快。
“一起去,朕好奇得紧。”
乾元帝正无聊着,突然在尹家出现意外,他也想一看究竟。
顾天泽担心出事的人是小七,一时想不到办法拦住乾元帝,点头道:“臣给陛下带路。”
这回换做一前一后,顾天泽脚下生风,乾元帝脚步也不慢,周围的朝臣见此状况,也不由得迈开脚步向出事的地方赶去。
……
王芷瑶拽着蒋氏胳膊,怜悯的看了一眼被蒋氏一脚踢飞的长信侯,“娘。算了。”
“算了?”蒋氏面上带着怒气。“怎么能算了?”
“长信侯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动怒?”
“……左右是一些混账话。”
长信候勉强从地方爬起来,揉了揉被踢得生疼的肩头,膀子差一点被蒋夫人一脚踢碎了,对王芷瑶道:“我只是念了一首诗词罢了,不晓得令堂也在这簇灌木之后。”
他指了指有半人高的灌木丛,灌木丛后安置着一排石凳,蒋氏比寻常命妇要高一点,可坐下后。在灌木丛这边是看不到她的。
“你念得什么诗?”
“思美人,念美人。”长信候面容带了几分的惭愧。
王芷瑶能说无巧不成书,长信候活该吗?见周围人越聚越多,王芷瑶屈膝道:“家母不晓得侯爷本意,全是误会。”
“不是误会!”蒋氏强硬的说道:“根本就不是误会,他念诗词嘲笑于我……”
蒋氏眸子含着羞愤,刚才被和悦郡主嘲弄的怨气爆发了。
此时,王译信和定国公赶到了,王译信自然站到了蒋氏这边,凝目问道:“侯爷为难在下夫人所为何事?”
长信侯挺起腰杆。“你来得正好,这首诗哪一点羞辱了你夫人?”
“大哥。”定国公瞄见皇上站在小路上。低声道:“别再胡闹了。”
“惹事的不是我。”
长信侯甩开定国公的胳膊,高声道:“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这首李白长相思,哪有调戏她的意思?“
蒋氏听到后,一把拔出王译信装风流名士挂在腰间的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向长信侯刺去,“还敢羞辱我?”
定国公晓得长信侯不懂得武艺,想要上前帮忙,长信侯一把推开了他,硬是迎上蒋氏的长剑,“好,本候来领教蒋夫人的剑法。”
王芷瑶担心的看着蒋氏,怎么办?再闹下去,明天京城的人不用说别人的是非了,长信侯也是,没事对着灌木丛念什么长相思?
蒋氏本就憋着一顿肚子的气,气王译信,也气自己放不开,长信侯这首诗词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可对蒋氏的伤害极大。
“娘……”王芷瑶只能往好方面想,起码蒋氏恢复了一些将门虎女的风采,看把长信侯逼得多狼狈啊。
王译信傻愣愣的看着蒋氏舞剑,一直晓得蒋氏功夫不错,光看这手剑法,功夫何止不错?
剑若游龙,身姿轻盈矫健,一招一式把长信侯弄得狼狈不堪……王译信万万没想到蒋氏会有今日的风采。
若是换做夺舍之前的王译信会觉得蒋氏粗鲁,如今王译信重生后,只觉得震惊,有过前生的经历,他眼界更开阔,好像他找到了蒋氏身上的优点长处……蒋氏不再是在他身边弄不懂他的夫人。
顾天泽见王芷瑶很焦急,心知再打下去,长信侯会没准会被蒋氏打伤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置了。
他对乾元帝说了一声,把衣襟挽起,把狼狈躲闪的长信侯一把拽到了身后,闪过蒋氏刺过来的剑招,手指轻轻的在蒋氏手腕上点了一下,本以为蒋氏手中的剑会脱手,没想蒋氏握剑很稳,顾天泽暗道,小看了西宁侯的爱女呐。
只希望蒋氏没有把剑法交给小七,他可不想天天同小七比武练剑。
顾天泽拔出腰间的宝剑,侧身挡开了蒋氏的剑招,两柄宝剑相碰,蒋氏手中的剑断成了两半,王译信用来装点门面的宝剑,自然赶不上削金断玉的好剑,顾三少什么时候用过差得东西?
蒋氏咬着嘴唇,有心从地上捡残剑扔向长信侯,顾天泽低声道:“蒋夫人,皇上到了。”
“……”
蒋氏后退几步,“顾大人好身手。”
“过奖。”顾天泽收了宝剑,“蒋夫人身手也不错。”
长信侯看了一眼蒋氏,又低头仿佛苦思良久,在乾元帝开口前,深深对蒋氏躬身道:“本候冒犯了蒋夫人。”
“好。”乾元帝抚掌大笑。“朕许久不曾见到女子使得如此好剑法。蒋氏……你不愧是大勇的爱女。好得很,将门虎女当之无愧!”
“陛下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蒋氏此时冷静了许多,屈膝道:“臣妇冒犯了长信侯,还请长信侯见谅。”
话是这么说,蒋氏却一眼都没看长信侯,转头面对如同出鞘长剑般锋芒毕露的顾三少,心悦臣服的赞道:“便是宝剑不断。我在顾大人面前也走不上两个回合,顾大人的剑法才是真的好。”
“阿泽的剑法是朕寻高人教出来的,整个国朝只有那么一个剑术大师,名师出高徒,阿泽又一惯严于律己,他的剑法自是比寻常人强很多。你能在阿泽手下走两个回合,让他拔剑,已经很难得了。”
乾元帝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所有人都来称赞顾三少的剑法精妙。
顾天泽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快速同王芷瑶碰到一起。小七,有我在。没事的。
因为在乾元帝面前,他不敢多看小七,转身对长信侯道:“大伯父可曾伤到?”
“……”长信侯正看着蒋氏方向愣神,自然听不到顾天泽的话。
“大伯父?”
“大哥。”
“啊。”
长信侯把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摇头道:“我没事。”
他的目光让王译信猛然涌起了一丝危机感,长信侯……他不对劲儿,王译信下意识的靠近蒋氏。
王芷瑶没王译信的心思细腻,她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顾天泽身上,定国公,乾元帝,顾天泽站在了一起,王芷瑶虽然身份不够高贵,可也不愿意给顾三少的两个‘爹’留下不良的印象。
同时她有点心疼顾天泽,被性格不同的乾元帝和定国公疼爱着,他许是最‘痛苦’‘挣扎’的一个。
无论什么时候,最先帮忙她的人都是他!
王芷瑶感觉顾三少的绳子越收越紧了……
“长信侯。”
“臣在。”
长信侯毕恭毕恭敬的躬身,“恭听圣训。”
乾元帝对顾皇后的娘家人一般都很和颜悦色,“训斥谈不上,你往后多加谨慎,于朝廷命妇远着一些,也省得再闹出今日的误会。”
长信侯虽然改过了,但以往的名声实在是太荒唐,乾元帝不信长信侯能改了好色……乾元帝还不知长信侯的命根子受损的事儿。
“臣谨遵陛下旨意。”长信侯脑袋越来越低。
定国公欲言又止,示意顾天泽劝一劝乾元帝,顾天泽总不能同皇上说长信侯做不得男人的事儿,“陛下,臣想回去了。”
乾元帝从蒋氏身上收回饶有兴致的目光,笑道:“回去?好,你跟朕一起回宫。”
发生了蒋氏和长信侯的事儿,乾元帝没有白来尹家一趟,想来不会再有有趣的事情了,在尹家待下去甚是没有意思。
乾元帝领着顾天泽回宫后,尹家的宾客才安定下来,不用再想着怎么讨好乾元帝。
“不过,皇上对顾三少太溺爱了。”
这话得到在场宾客们的一致赞同,已经不是宠爱,而是溺爱。
不是因为顾三少一句话,乾元帝也不可能微服私访到尹家,顾三少对乾元帝的影响力可见一般。
……
“娘,您没事吧。”
“没事。”
蒋氏摇头道:“瑶儿不用为我担心。”
她目光瞄了一眼王译信,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方才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吓到了他?
王芷瑶想也知道蒋氏在意王译信,这让她既觉得沮丧,又觉得无奈。
换个人,起码会因为内疚厚待蒋氏,可王译信这人……脑筋死板得很,王芷瑶有时候觉得王译信的思维太过奇葩。
“娘,要不我们也先回去?”
王芷瑶不敢再在尹家待下去了,尹大人宴请宾客也不容易,先前有和悦郡主搅局,后来又有蒋氏打了长信侯,这等奇事很少会发生在勋贵重臣人家的宴会上。
谁知道一会再出现怎样的意外?
王芷瑶见长信侯和王译信的脸色都不怎么妥当。
她有个武力值超级高的娘亲就好,若是长信候和王译信打起来……王芷瑶的名声堪忧。
爹娘太过暴躁,女儿能好了?
沉稳。贤惠是勋贵重臣人家对儿媳妇的第一要求。
没见定国公面色冷峻。强压着怒火么?
王芷瑶默默的搀起蒋氏胳膊。“回去吧,再待下去,许是会连累哥哥呢。”
蒋氏一听这话,忙问道:“尹大人因此责怪你哥哥?”
“难说。”王芷瑶猜不透尹大人会怎么想。
“要不我同李夫人解释一番?”
“越解释越麻烦。”王芷瑶低声道:“还不如以身体不适告辞呢,李夫人看着有气派得很,也许能劝一劝尹大人。”
蒋氏舍下对王译信的留恋之情,随着王芷瑶向李夫人告辞。
李夫人自然再三挽留,蒋氏见王芷瑶不想再尹家再待下去。也觉得旁人看她的目光又异,坚决的告辞,“等有机会,我再来向李夫人致歉。”
让下人妥当的把蒋氏母女送走,李夫人微微的叹息一声,丈夫收下的关门弟子王端淳是个老实,刻苦的,但他的父母……李夫人不知怎么形容才好,“可惜了他们的女儿。”
明明是个懂事,聪慧。沉稳,又福相的小姐。偏偏有对脾气古怪,不停惹事的父母,将来的姻缘只怕不会顺利。
“长信侯,不知能否和在下谈谈?”
“嗯?”
长信侯望了一眼王译信,莫名的感觉熟悉,不过心中又事,又看出王译信眼里的怒意,道:“本候尚有要事,概不奉陪。”
“长信侯……”
“告辞。”
长信侯转身离去,丝毫不给王译信面子。
王译信在原地站了很久,恨不得仰天长啸两声发泄心中的郁闷,当初他入了长信侯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了?
长信侯明显关注蒋氏,王译信怎能容许瑶儿有了继父?怎能容许蒋氏再嫁旁人?
此时,王译信一阵阵的眩晕,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对了,他还得去寻瑶儿,蒋氏的事情倒是不那么紧急,毕竟蒋氏还恋着他,一时半会长信侯没有办法接近蒋氏,纵使长信侯厚着脸皮,蒋氏的武艺不凡,应该能应付长信侯。
王译信突然发觉蒋氏有功夫,有怪力不错。
他也匆匆的向尹大人告辞,拉着王端淳叮嘱了几句,尤其是最后一句:“淳哥儿,无论瀚哥儿和璇儿说什么话,你都不能信,知道吗?考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人逼你通融,你直接找主考官。”
“是,父亲。”
“还有就是……”王译信瞄了一眼一旁的尹薄意,压低声音道:“能不见王家人就不要见。”
王芷璇如果同他一样,一定会把考题的事情告诉王大爷。
而王大爷积极钻营,借着考题的事情没准会投在哪位皇子门下,王译信从旁看着,并不想理会此事,王家根子早已经腐烂了,王译信上辈子能坐视王家衰落不管,这辈子他凭什么帮王大爷善后?
“父亲……”
“听我的话,你这两个不许见王家任何人,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你安心读书罢。”
“是,父亲。”王端淳答应下来。
王译信向尹薄意拱手道别。
尹薄意寻常般问道:“你爹说了什么?”
王端淳没有隐瞒师傅,一五一十的把王译信小声交代自己的话都说了,尹薄意缕着胡须,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王端淳后背发冷,尹薄意道:“慈父难为,你听你爹的,谁都不要见,只管在我府上用心读书。”
“是,师傅。”
尹薄意鼓励般拍了王端淳的肩膀,继续和同僚闲谈,他的心思转到了科举上,转到了顾三少突然把乾元帝请过来的原因上。
事后,李夫人很为王芷瑶可惜,尹薄意低声笑了许久,把李夫人恼得狠狠的掐了尹薄意两把,尹薄意哄道:“顺了嘉颖的心意罢,左右我不指望嘉颖嫁得门第太高,指望嘉颖联姻。”
“可是王家……”
“王四爷经历过生死劫难,有所顿悟,嘉颖嫁得是王四爷的嫡子,我的徒弟,可不是那群没用的王家子弟。”
李夫人不是不想成全女儿,心有余悸的说道:“蒋夫人的性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等科举之后,夫人会对王四爷有所改观。”
尹薄意老谋深算,得提醒自己准备科举的徒弟小心为上。
其实他更看重顾三少对王七小姐的在意和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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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情缘(加更求粉红)
长信侯府入目的富贵,亭台楼阁颇有江南的风韵,极为精巧雅致。
从北海引来的水流贯穿侯府,费劲心思安排之下,水流同楼阁极好融合在一起。
自打长信侯遣散了府里大多的侍妾后,侯府清净上许多,脂粉气息也比以前少了。
以前长信侯纵情风月,原配嫡妻生子很迟,如今长信候世子也不过八岁,又因为亡妻去世后府邸乱作一团,长信侯早些年有的庶子也‘奇异’般纷纷夭折。
余下的庶子比长信侯世子要小上几岁。
不是定国公府太夫人,也就是长信侯的生母护住了长信侯的血脉,不晓得他如今是不是还能有儿子。
匆匆回到侯府的长信侯,一反常态,直奔后院宠妾的房中……侯府的下人被长信侯弄了个措手不及,心道,莫非侯爷又喜好女女色了?
过了一会,长信侯耷拉着脑袋从宠妾房中走出来,他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光彩。
长信侯吩咐仆从,“给定国公送信,我要见他!”
“是,侯爷。”
长信侯在顾家是长子,但从爵位,能力上,他不如幼弟定国公。
在定国公疆场搏命的时候,他在享乐,在顾皇后为了皇后位置殚精竭虑的时候,他依然在玩乐。
左右天塌下来也有皇后和定国公顶着,长信侯一旦有了难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定国公。
定国公不是顾三少,也不是任性妄为的长信侯,他在尹家待到宴会结束之后。刚刚回到定国公府。没来得及去见母亲。听说大哥长信侯寻他有事,定国公辞别妻子,骑马赶到长信侯府,一进门客厅,就听见自己的大哥嚷嚷了一句:“我要成亲续弦,小弟和我一起进宫请皇后娘娘给我赐婚。”
“大哥……”定国公也盼着兄长续弦,“您是看上哪家闺秀了?”
定国公对长信侯的眼光不怎么信任,况且定国公也不愿意祸害好人家的女儿。毕竟长信侯不能行房,定国公本打算慢慢选一个妥当的人,谁知长信侯却着急续弦了。
“我要娶西宁侯的女儿,蒋夫人。”
“……”
“没错,你没听错。”
长信侯解开了衣服领子,对着震惊的定国公道:“我要娶她。”
“大哥!?”定国公脑袋似要炸开了一样,别说蒋夫人还是王译信的妻子,就是蒋夫人最后同王译信和离成功,她也是西宁侯的女儿,定国公可不敢把蒋大勇的女儿娶回来给不能人道的长信侯。不怕西宁侯闹事?
定国公勉强撑住身体,劝道:“你冷静。冷静,万事好商量。”
莫非因为蒋夫人把长信侯给揍了,所以他气不平?非要把蒋夫人娶回来‘折磨’不可?
定国公和西宁侯在疆场上配合默契,两人虽然交往不深,但确有袍泽之情。
且定国公的儿子顾天泽对蒋大勇挺佩服的,定国公分都分不开同蒋大勇的牵扯,哪会准许顾家人再同西宁侯纠缠在一起?
“商量啥,有啥好商量的?”长信侯梗着脖子道:“王译信不要她,看不上她,我看她好,我娶回来做妻子,有什么不对?”
“蒋夫人还是王四爷的妻子……”
定国公对王译信的印象有所转变,在尹家,王译信也是护着蒋氏的,很疼爱儿女的王四爷绝不想让儿女多了一个后爹。
“赶紧让他们和离,我一定要娶到她。”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胡闹。”
“我没胡闹。”
长信侯挥手让仆从们退下去,起身拽住定国公,压低声音道:“小弟也要为我想一想,太医宽慰我,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行了,本来我已经绝望了,也放弃了,可今日我发觉我能行!”
“大哥……”
“只有她能让我有冲动,让我……让我做男人,你懂吗?小弟!”
一个被废了男人突然发现了可以恢复正常,可以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这对长信侯来说如同枯木逢春,比任何人或富贵还来得弥足珍贵。
他死也不愿意放手!
定国公目色涣散,哪怕在疆场上陷入死局,他都没有如此的迷茫,不知所错,“大哥的意思是你对蒋夫人又反应?”
“是,只对她有。”
长信侯热切的目光让定国公心里发毛,定国公喃喃的说道:“既然你对女子又反应,也不是非蒋夫人不可,要不,我帮你再看看?”
“小弟,我等不了,你知不知道不能做男人的痛苦?”
“……”
定国公把兄长安坐在椅子上,缓缓的说道:“大哥先听我说,蒋夫人实在是不适合做你的妻子,不说我不会同意,母亲那里也不会赞同的。”
“只有她行,她就是我妻子。”长信侯一向随意,很少有坚持的事儿,但他一旦坚持了会固执的可怕,谁劝也劝不回。
尤其事关能不能人道的大事,如今谁反对,长信侯能同谁拼命。
长信侯可不想做太监!
有了一丝的希望,他一定要抓得牢牢的,“王家和蒋家的闹剧我也听说了,王老四对不住她,我娶回来保准会对她好,她说东,我绝不说西……她不喜欢我纳妾,我把后院的女人都送走。我晓得她有儿有女,尤其是她很疼她女儿,我把她女儿当作亲生闺女抚养……我可以请求皇上给她女儿恩封爵位,把长信侯的银钱都给她女儿做嫁妆……”
长信侯除了对蒋氏有反应外,对一直护着蒋氏的王芷瑶很有好感,感觉很亲切,仿佛王芷瑶应该是他的女儿。
定国公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冷汗,犯倔的长信侯根本说不通。“以后你若是遇见了再能让你冲动的女子呢?你怎么办?”
“我只要她一个。再有冲动。我也不喜欢啦。”
“……她到底哪里好?”
“能让我做男人,她哪里都好!”
“……”
定国公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
长信侯眸子含泪,看定国公烦躁为难,心里也不好受,可一切的难题总比他做不得男人好解决,“保证对她儿女好,小弟。你就帮帮我吧。”
“怎么帮?你难道看不出蒋夫人还恋着王四爷?你说你对她女儿好,可王家再没出息,王四爷再不中用,也不需要你帮着抚养儿女!纵使蒋夫人和离再嫁,她可能做顾家的媳妇?大哥你想气死娘亲吗?你是不是还嫌弃咱们顾家不够热闹?”
一向沉稳内敛的定国公也恼了,“再多个蒋夫人,你让外人怎么说顾家?啊,你还想让旁人怎么议论顾家?”
“我晓得小弟是因为阿泽,可当年阿泽也是你送进宫里去的,若是你不给皇上。我就不信皇上还能下旨抢走阿泽?”
“你……”
定国公面色晦暗,眸色深沉凝重,送阿泽入宫在他心上狠狠的划过一道口子。
随着时间的消逝。这道口子不仅没能愈合,反而伤口越来越深。
他有五子,嫡血有四子,偏偏最在意,最疼惜他亲手送进宫里去的三子顾天泽。
在意有怎样?
他根本不敢管顾天泽,再惦记着儿子,也不敢去关心阿泽。
皇上……不会想见他教坏了阿泽。
然阿泽就这么被乾元帝宠溺下去,定国公在旁看着又着急,又是害怕。
没有人理解他。
长信侯自顾自的说道:“我晓得小弟以大局为重,当年太子夭折,中宫无子,皇后地位不稳,贵主儿又得皇上的心思,小弟怕皇上动了废后的念头,才把阿泽送到了皇后身边去,借着皇上喜欢阿泽,巩固了皇后的位置。这些我都明白,不过若是阿泽是我儿子,我绝不会把阿泽给皇上,既然小弟把阿泽给了皇上,顾家的好处也得到了,现在再畏惧人言有用吗?”
“我娶了蒋夫人,就不怕旁人议论。顾家祖上也没规定,不许娶再嫁的女子为妻。小弟,我不怕人说,只要我过得舒服,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
定国公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这事我同你打过招呼了,如果小弟不肯帮忙,也请小弟不要阻止我。”
“大哥,你是顾家人。”
“如果小弟为了这事把我赶出顾家,我也认了,哪怕长信侯的爵位被皇上废了,我也要娶到蒋夫人。”
长信侯态度极为强硬,坚决,“谁说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定国公起身就向外走,不再同长信侯废话,他就不信只有蒋氏能让长信侯做男人!
除了蒋氏,别人都不行。
定国公就是翻遍京城,也要找出一个能让长信侯做回男人的闺秀。
长信侯也没拦着定国公,反正他把话说明白了,定国公若是再拦着他追求蒋夫人,就是跟他过不去,不把他当作兄长看待。
追求蒋夫人,鼓动蒋夫人同王译信和离……长信侯在屋子里踱步,以前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一惯是女人讨好他,很少他对女子费心思。
“该怎么办呢?”
长信侯喃喃自语,“要不先从蒋夫人的女儿下手?先表现出慈父的做派,会不会打动蒋夫人?”
“侯爷?”长信侯的狗头师爷被请了进来,“您寻小人?”
“你来帮我想办法,怎么讨好蒋夫人的女儿。”
“……”狗头师爷纳闷的问道:“蒋夫人是?”
“现在是王译信的妻子,以后是我长信侯府的女主子。”
“……”
狗头师爷彻底没了言语,怎么会这样?
“快想办法,我让你来不是过来发呆的。”
“以属下看,要不您认蒋夫人的女儿为义女?如此一来,不就可以明目长大的宠着她了?顺便还能同蒋夫人见面。”
“好办法!”
长信侯摩拳擦掌。“左右我的女儿都是庶女。也都嫁人了。我其实挺缺少女儿的。”
以前他好色纵情,对儿女们感情不深,后来因为后院太乱,弄得儿子纷纷夭折,唯一的嫡子被老太太接到了定国公府上抚养。
不晓得是不是受了定国公的影响,嫡子越来越像定国公,长信侯以前就非议过,定国公把阿泽送进皇宫。掉过头来就抢自己的儿子,算不上好鸟。
没有嫡子在身边,长信侯越发的放浪形骸,最终险些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差一点丧命的,但旁得事情没有忘,儿子被定国公养得同他性情不和,长信侯又不能再像过去一样花天酒地,又没有上进的心思,因此整日里还真不知道干啥好。
如果不是闲得无聊,他也不会对着一灌木丛吟诗。
如今追求蒋夫人被他当作头等的大事。想讨好蒋夫人,先要讨好王芷瑶。“你去打听打听,她喜欢什么。”
“是,侯爷。”
狗头军师别的事情做不了,打听消息还是很在行的。长信侯备靠定国公和顾皇后,衣食无忧,银钱不缺,什么奇珍异宝都能弄到手。
……
在长信侯摩拳擦掌之时,王译信把王芷瑶再一次叫回了王家。
书房中,王芷瑶静静的喝着茶水,王译信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一会仰头长叹,一会低头凝眉沉思,最终他站在了王芷瑶面前,“瑶儿,听我一句,顾三少太傲,太狂,也太倔,你同他不说身份地位的差距,跟他在一起你没有幸福可言。”
王芷瑶吹了吹茶叶,说道:“您从哪里看出我同顾三少有关系?”
“瑶儿隐得过旁人,瞒不过我。”王译信目光深沉,声音沙哑中带出苦涩:“我晓得顾三少把皇上搬去尹家的原因,和悦郡主……”
王译信难过的地方是,他惹出来的麻烦偏偏让顾三少收拾,“瑶儿,我从没想过同和悦郡主有牵扯。”
“以前也没想过?”
“没有。”
王译信眸子里闪烁着真诚,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的王译信都没想过迎娶和悦郡主。
王芷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和悦郡主是为五姐姐赶去尹家,为五姐姐做主去了。您就不管管她?”
“……管不了,也不想再管。”
王译信颓废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他这个父亲做得没用至极,无论是对王芷瑶,还是王芷璇,他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王芷瑶不再需要他疼惜,宠溺,王芷璇……他又不能把王芷璇送到寺庙里做姑子,不能勒死她……
“如果五姐姐再寻得哪个贵人说我娘不慈,您到时候别管我不仁,您顾及她是您女儿,我只当她是仇人。”
“瑶儿。”
“我同顾三少的事儿,你就忘记了罢。”
“瑶儿,不行,真的不行。”
王译信拽住了王芷瑶的胳膊,“我晓得你也是个倔强的,同心悦的人分开一准很难受,可长痛不如短痛……你喜欢名门富贵公子,我一准帮你寻一个靠谱的,唯有顾三少不行啊,我没有能力同……”
同朝野上下的大臣抗衡,没有能力在顾天泽绝望死战的时候,把他救下。
并非王译信妄自菲薄,没有经历过那场惊变的人,不晓得乾元帝的血腥残暴,不晓得反对顾三少的力量有多强大。
三月未散的血气中有冤魂,但也不能说完全无辜,朝廷上死了一大半的朝臣,国朝各地的督抚官员被牵连了无数,王译信再自信,也不敢说能挽救顾天泽。
纵使能在最后关头救下顾天泽,王译信又怎能保证,在乾元帝册立太子后,顾天泽不会被牺牲?
乾元帝再宠爱顾天泽,也不可能把江山放到顾三少之前。
“瑶儿,你有没有想过顾三少的将来?我只想让你一生富贵绵长,夫妻琴瑟和鸣。这些顾三少能给你吗?如果他给不了你,我又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他?”
“你怎知他给不了?”
王译信的笑声中多了一丝的酸涩,“我不信你看不明白。瑶儿。莫要去赌那些许的机会。平顺富贵的过日子不是挺好?你现在也非泥足深陷,抽身还来得及。”
王译信担心的事儿,也是王芷瑶担心的,可让她无所作为的就放弃顾天泽,她又觉得太懦弱,太消极,对不住一直保护自己的他。
“如果我已经泥足深陷了呢?如果我非他不嫁呢?”
“不会。”王译信的俊脸一瞬间煞白如纸,“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陷进去?他……你同他才见过几面?”
王芷瑶一听这话。慢慢的放下了茶盏,“我对他情根深种,说起来还要感激您呢,父亲大人。”
王译信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我?”
“没错。”王芷瑶眸子平淡如水,“在我因为您的偏心陷入尴尬之地时,他总会出现帮我挽回败局,在枫华谷庄子上,也是他陪伴我渡过了最艰难。最痛苦的日子,您以为想清楚您真正疼爱的女儿我不难受吗?您以为我让娘放弃您很容易吗?您以为我从胖得只剩下了一身的肥肉到今日没有经历过痛苦辛劳?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出现。我不会成功的。我和娘离开王家那天,您知不知道是晚上?您知不知道夜晚有宵禁?在我最伤心的时候,也是他出宫来陪我渡过那个冰冷至极的夜晚。他逗我笑,陪我喝酒,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甚至我说得话,他都记得。”
“你让我怎能不心悦于他?这世上有许多人,将来也会有对我很好的人,可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让人铭记。”
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仔细想想,顾天泽的付出要比自己多得多,他从来不提为自己做过多少事儿,可这些事情她又怎会忘记?
王芷瑶没有同王译信说,自己同顾天泽有两年之约。
“瑶儿……”王译信的痛苦显而易见。
“如果您还有一分疼爱我的心思,尽量帮他吧。”
王芷瑶缓缓的起身,“纵使将来我不嫁给他,我也会一辈子感激他为我做过的事儿。”
“……”
王译信眼睁睁的看着王芷瑶走出书房,心口似被宝剑刺穿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的冒出来,这辈子的王译信死得太晚了,他一直在的,看着王译信偏心,看着王译信犯蠢……当时他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正因为他看到了,才会更为痛苦悔恨,更心疼王芷瑶。
“四爷,五小姐回府了,她想见您。”
“不见。”
王译信铺开了宣纸,提笔在宣纸上发泄心中的苦闷,以及悔恨。
唯有练字,才能让他平静下来,这是从他前生就养成的习惯,每次他在妻女的坟墓前喝得大醉,泪流满面时,练字可以让他清醒……
“父亲,您真的不肯见我?”王芷璇站在书房门口,推开了明哥儿,“您就不想知道我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明哥儿张了张嘴,退到了一旁,五小姐敢同四爷这么说话?
“我其实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在王芷璇以为得不到回应,愤而转身时,听见书房里传来一低沉,哀伤的声音,“我却养出了两个性格不同,各有风韵的女儿,幸或是不幸?你想做的事儿,我管不了,也不会认同,不过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别再折腾了。”
“如果此时站在外面得人是七妹妹,想来父亲一定不会这么说,对吗?”
“嗯。”
王译信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扔掉了毛笔,嘴角慢慢的勾起:“没错。”
王芷璇咬着下唇,很好,王译信,我倒要看看你能保护她多久?
腾腾腾,王芷璇携着愤怒离去。
穿过月亮门后,王端瀚一脸期盼的迎上来,“父亲怎么说?”
“殷家的冤情得靠我们解决,先把大舅舅他们安顿下来。殷家冤案必然会牵连很多人,我们得从长计议。”
“早一日为外祖家洗脱清白,娘也好早日恢复身份。”王端瀚再也不想做官奴的儿子,知晓殷家的冤情后,他一直很想为殷姨娘验明正身,“父亲没准会被娘打动……”
“扶正?不可能的。”
王芷璇冷笑道:“哥哥还是别做梦了。”
上辈子真相大白后,王译信只给了挚爱的殷姨娘一封放妾书,当时还没发生后来的事儿,这辈子王译信怎么可能会扶正殷姨娘?
“只要父亲不傻,他难道会把娘往外推?外祖父家可是开国功臣啊。”王端瀚不信王家不需要殷家相助。“相比较而言,咱们外祖家比蒋家有名望得多。”
“他就是个傻瓜,蠢货!”
王芷璇道:“整个国朝最愚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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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暗涌(含加更)
春风吹动王芷璇身上桃粉裙摆,鬓间额前碎发浮动,本是绝色的五官多了几分决绝之美。
桃花柔弱,却有寒梅风骨……纵使是王芷璇的嫡亲兄长王端瀚也不由得因妹妹而一时情迷。
她有如此美貌,便不需要有如此才情,偏偏王芷瑶不仅有才情,美貌,甚至计谋,果决样样不缺。
“哥哥,这事不必再指望着父亲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大舅舅一直住在外面。”
王端瀚方才见王芷璇拿出银票安置舅舅们,问道:“你哪来得那么多银子?”
“父亲靠不住,莫非我还不能攒点私房银子?”王芷璇不愿意谈银子,说道:“证据虽然在大舅舅手中,可首辅如今势大,贸然去衙门里首告只怕不会有结果,毕竟这桩案子也是陛下点头的,纵使陛下被首辅隐瞒欺骗,圣旨很难更改。”
“你说得没错,谁也不敢说皇上错了。如今六部衙门,内阁大学士都没指正陛下的气魄。”
王端瀚眼底闪过轻蔑,身子仿若松柏站着,朗声说道:“他们都忘记了读书人的气节,一味的媚上。”
“官场风起确实不怎好,因此需要哥哥这等伟岸年轻的俊杰。”
“若今年更高中,我必做铮铮铁骨的直臣,下安黎民,上报皇恩。”
“我相信哥哥一定会高中。”
王芷璇从没怀疑过王端瀚会落榜,即便王端瀚不似上辈子有王译信精心指导,为他广布人脉,可知道考题,以王端瀚的文采怎么可能不中,“哥哥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乡试,会试,殿试,三元及第才是哥哥的目标。”
她告诉给大伯父的科举试题三道中有两道是正确的,同王端瀚自然不会耍心眼儿。
几道试题,王端瀚已经反复琢磨过了,真真是每一篇文章都精雕细琢,犹如花团锦簇。
“妹妹是让我在殿试上同皇上陈诉外祖父冤情?”
“不好。”王芷璇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摇头道:“皇上的性情不容易把握,万一在在琼林宴上说得太多,皇上认为哥哥有孝心还好,万一认定哥哥另有所图,不一定会继续查证,毕竟这件事关系到首辅,百官之首。”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外祖一家沉冤得雪?”
“先得让大舅舅接近陛下……”
王芷璇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思考得相对全面,也没把当世的人看作了白痴,“我说过哥哥不必操心外祖家的事情,你只管用功读书,在科举会试前,娘一定会成为有功之臣的嫡长女。官奴的身份太侮辱善良,美好的娘亲了。”
“我帮不上忙心里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大舅舅将来还需要同年少状元守望相助,哥哥,读书科举才是正道,入了翰林院,哥哥才有保护娘,兴盛外祖父家的资本。”
“一切由妹妹操心,我心疼啊。”
“不辛苦呢。”
王芷璇扬起绝色的脸庞,灿烂若晨星的眸子褶褶生辉,唇瓣似最娇嫩的樱花花瓣,又柔软又馨香,只要能做名正言顺的嫡女,她付出怎样的辛劳都无所谓。
三世了,她不想再被受世人嘲笑是小妾,小三的女儿。
这一世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因此王芷璇对待这一世很谨慎,也把前两世的积累全部拿出来。
谁阻止她做嫡女,谁就是她的敌人。
兄妹两人在房中说话,小心谨慎的王芷璇并没留丫鬟伺候,晓得乾元帝有厂卫等密探,王芷璇却不信乾元帝会在王家安排密探。
在窗户外的回廊地下,有一道人影闪过,只是衣角带起一阵微风,证明他曾经来过。
……
按说因为蒋氏而带进王家的厂卫密探会随着析产分居的蒋氏离开王家,本来东厂也是如此安排的,可是多了一个随时注意王家动向的顾三少……东厂大档头在刘公公的要求下,趁着王家混乱,把不少刚刚训练好的密探指派进王家去。
美其名曰让新手们试试身手,其实是王家的消息除了顾三少外,乾元帝不会在意,派遣老辣的密探太浪费,左右新手也得安排活儿,不如放到王家去。
密探回报上来的关于王家的密报,大档头轻易不敢看,也有以前三个月回报一次,变成本个月,最近听顾三少露出的口风,大档头果断的让密探三日回报一次,如此自然换得了顾三少的好感,东厂今年得到手的银子比去年多了三成。
东厂长督被顾三少收拾得没了脾气,东厂上下自然在不背叛乾元帝的前提下尽心竭力的为顾三少行方便。
太监大多欺软怕硬,顾三少够强,够威胁,够得乾元帝的信任,欢心,刘公公等一群司礼监的大太监自然不敢同顾三少抗衡。
哪怕是怀恩公公都服软了。
况且顾三少从来没有命令他们做为难的事儿,对他们……全然当作看不到,不过想一想,顾三少眼里有谁?
引顾三少侧目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刘公公等人热切的盼望着顾三少永远也看不到他们。
“把密报送去。”
大档头把一封书信交给手下,不需要说送给谁,除了顾三少外,哪个大臣能得到东厂的消息?
见手下送情报去了,大档头摸了摸光溜溜的下颚,三角眼儿眯起,掩藏起阴狠,市侩,他方才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没想到却得了惊天的消息。
学士曾经的吏部天官殷大人的外孙女竟然是王四爷的庶子庶女?
他们还要为外祖翻案?
当年,殷大人可是风头无两,因为同如今的首辅争入阁失败而被攻讦为大贪官,利用做吏部天官的便利,结党隐私,广布爪牙,施恩于年轻官员,意图不轨,欺君罔上,最后被如今首辅告发定罪,乾元帝震怒,把殷大人斩首示众,全家没入贱籍,女子为官奴,男子发配流放。
王芷璇兄妹要同首辅对上?
这其中有没有东厂的机会?
顾三少关注王家只是因为王七小姐,若是王芷璇的生母翻身……想来顾三少是不愿意看到的。
今日在皇上突然驾临尹大人府上,东厂焉能不知是顾三少把皇上搬去的?
消息还是他们东厂送进宫去的呢,直到现在和悦郡主还在太后娘娘的寝宫门口罚跪。
和悦郡主是太后娘娘唯一的亲女儿,太后怎会不心疼她?
然再心疼和悦郡主,太后娘娘也得让皇上消气。
与其说让皇上消气,还不如让顾三少消气,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和悦郡主?
“公公,您看此事?”大档头拿不定主意,把这件事告诉了东厂厂督刘公公。
刘公公眼底也闪过光亮,这是个好机会,可惜……喝了一口茶,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顾三少的反应。
顾三少吃肉,他们东厂还不能跟着喝口汤了?
刘公公好不容易从江南回京,好不容易重新赢得了乾元帝的信任,此时他怎么都不敢同顾三少争锋……还是等一等看为好。
大档头点头道:“属下明白。”
……
密报被送到了顾三少手中,他一惯爱干净,沐浴过后披上长衫,宽宽的衣领露出他胸口精瘦的肌肉,小麦色肌肤泛着沐浴后的光泽,染墨般青丝披散在身后打了一个圈,慵懒的靠着垫子,等到看清楚密报上的字后,顾天泽俊脸微红……
阿四在旁边瞄着,想来王七小姐一定说了三少爷的好话,要不然一向英气的三少爷也不至于露出含羞。
顾天泽把小七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又看了一遍,心里一阵阵狂喜,在面上却不想让旁人看出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然红了脸庞,从一叠密报中抽出记载小七说话的那张纸,叠好后贴身放着,随意的弹了弹另外几张,冷笑道:“一个个都是聪明人。”
“三少爷?”
“自作聪明!”
顾天泽把密报扔给阿四,合拢了领口斜卧在床榻上,剑眉间拧着一抹嘲弄,王四爷是变得聪明了,也变得疼爱小七,可王四爷凭什么笃定他顾天泽会不得好死?不能一辈子富贵绵长?
凭什么认定他会让小七守寡?
顾天泽比任何人都明白乾元帝,以前他不想争,不意味着他不能保住自己一世富贵。
“听说首辅有意让礼部尚书如阁?”
“是。”
“礼部尚书若是入阁,礼部右侍郎既有可能接人尚书,不过次辅一心让翰林院掌院尹薄意入阁。”
顾天泽微微眯起眸子,尹薄意人很聪明,也很识时务,懂得取舍之道,此时又空出来的大学士排名不怎么靠前,入阁不如做翰林院掌院……“王四爷的官职是五品?”
“是。”
“嗯。”顾天泽合上了眸子,“他在翰林院熬了好几年,该动一动了。”
只有王译信的官职提升,顾天泽才有可能娶到小七。
“您的意思是让王四爷入礼部?”
“礼部清贵,悠闲,王四爷若是去礼部会有更多的空闲时间……”顾天泽可不乐意眼见王四爷闲着无聊领着小七出门认识名门公子,“他既然在生死关头顿悟了,也应该承担一些朝政大事,吏部是六部之首,他去吏部专门负责选官许是能施展他一身的才气。”
阿四弄不明白怎么又跳到了吏部?问道:“殷家的事情用不用给王七小姐透个口信?”
“我心中有数,他们不闹,朝廷上的人想要动弹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王芷璇一准成功不了,比起落魄得不成样子的殷家,皇上更信任首辅。
顾天泽的脑袋枕着胳膊,嘟囔了一句:“国朝天下是皇上的,以皇上喜怒定前程,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纵使王译信再不喜欢他,只要他还得皇上的疼爱,王四爷一道圣旨就解决了。
不过,顾天泽不想将来岳父看自己不顺眼,还是让王四爷繁忙起来比较好。
“三少爷,最近听说王大爷经常同三皇子的幕僚同进同出……”
“嗯。”
“您不担心?”
“不是还有王四爷嘛。”
顾天泽就差悠闲的晃动二郎腿了,他只担心在意小七,至于王家其他人,他凭什么管?
见阿四面容有点尴尬,顾天泽眉头皱紧,“什么事儿?”
“定国公方才传信过来,说是长信侯要娶蒋夫人……”
“咳咳。”
顾天泽英俊的脸庞绷得紧紧的,食指不由自主的颤抖,“娶蒋夫人?”
“是,听说还打算认王七小姐为义女。”
“想得美!”
顾天泽翻身而起,长信侯就不能安分一点?烦躁的问道:“我爹怎么说?”
“国公爷的意思想请皇后娘娘邀请功勋武将人家的闺秀入宫,让长信侯看看……”阿四脑袋越来越低,“也许长信侯只对将门闺秀有……有想法。”
定国公回到府里仔细的想了一番,既然蒋夫人能行,可能从将门闺秀中寻找更容易点。
长信侯早晚是要娶妻子续弦的,不如就趁此机会让长信侯转移念头。
“他是想让我同皇上说?”
“国公爷倒是没这么说过……”
顾天泽提着宝剑出门,僵硬的背影意味着他很生气,定国公是没说过,可他这么做了。
“三少爷,国公爷也是疼您的。”
“嗯哼。”
阿四见三少爷又去练剑,叹息一声,国公爷总是惦记顾家的主子们,明明最在意三少爷,偏偏不肯说,三少爷性情太骄傲,也太倔儿,唯一的好脾气都给王七小姐。
国公爷一心为顾家,三少爷误会了。
阿四也搞不懂明明互相在意的两父子,到底怎么就误会频频?
……
乾清宫,乾元帝漫不经心的宽着茶水,目光深沉且凝重似在思考至关重要的大事一般。
在乾元帝面前放着一个汤碗,里面装着可口的稀粥……肉粥散发着可口的香味儿,但香味吸引不了乾元帝王……怀恩公公躬身在旁边站着,喜欢肉粥的人是顾三少。
可笑得是慧妃娘娘还以为能用肉粥拉笼络住皇上,每次慧妃都会为皇上洗手作羹,可惜最近顾三少不怎么喜欢肉粥了。
慧妃侍寝的机会也少了。
这不,慧妃娘娘主动让人送肉粥过来,希望皇上莫要忘记后宫里还有一人痴痴的等候着。
“怀恩。”
“奴婢在。”
怀恩公公的身体躬得更深,“陛下您吩咐?”
乾元帝盯着茶盏中悬浮着的绿茶,声音低沉:“方才阿泽跟朕说得话,朕有点不信他。”
“……陛下的意思是?”怀恩公公露出吃惊之色,莫非皇上怀疑顾三少了?怎么可能?
“他有事瞒着朕!?”
乾元帝面露父亲一般的烦恼,“孩子长大了,便同朕玩心眼,瞒着朕。”
“奴婢看顾大人不大会隐瞒陛下您。”怀恩公公小心翼翼的试探乾元帝。
任何人欺骗乾元帝,都会换来乾元帝毫不留情打击,可乾元帝‘怀疑’顾三少怎么透着一股着别样的味道?
怀恩公公不敢轻易的落井下石,毕竟乾元帝为顾三少破例了太多次。
“朕想阿泽心里是有人了。”
“……”
“朕是既高兴,又伤心。”乾元帝继续对怀恩公公倾诉不满,“阿泽不愿意告诉朕,他是朕养大的,他心里存了人,却瞒着朕……以前朕白担心他了,他也是懂情的,为何他不敢告诉朕?只要阿泽看上的,朕哪次没成全他?”
怀恩公公也不用在纠结是不是落井下石的问题,低声道:“正因为陛下总是成全顾大人,他才不敢说。”
“为何?”
“陛下,顾大人看人的眼光同寻常人不同,许是玩一玩做不得准,也许是那位小姐身份不够,顾大人不乐意让她委屈了。”
乾元帝一向只顾自己享受,他看上的东西或是人,就是他的。
他何时顾及过旁人的意愿?
因此乾元帝不明白顾天泽维护王芷瑶的心思。
怀恩公公劝道:“谁家少年不多情?顾大人是否钟情于人还在两说的,陛下大可不必为他操心,有您护着顾大人,谁敢伤害他?”
没看太后娘娘让唯一的女儿和悦郡主罚跪么?
乾元帝眉头紧锁,把茶盏撂到了桌上,长吁短叹:“朕想知道是谁?是谁让阿泽动心啊。”
“……要不奴婢让东厂查查?”怀恩公公对乾元帝真诚的建议,东厂的情报足以满足乾元帝的任何好奇心。
“阿泽知道朕动用东厂会生气的。”
当他想不到用厂卫吗?
他不能不顾及顾天泽知道一切的后果。
无孔不入的厂卫若是安排在阿泽身边,乾元帝会觉得自己不信任阿泽,不够疼他!
顾天泽从小到大,乾元帝都没有安排过厂卫……为了查清楚阿泽心里放得人,动用厂卫?乾元帝丢不起脸。
怀恩公公道:“不用厂卫的话,是不是在宫中设宴?把今日去尹家的小姐都叫进来,您就近看着,还怕看不出端倪?顾大人既然有在意的人,必然会在神色上表露出来……”
“好办法。”乾元帝面带笑容,“怀恩,朕果然离不开你!好,就这么办,让皇后设宴,朕倒要看看阿泽的心上人是哪个。”
“陛下圣明。”
“不过,隆庆公主,隆玉公主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她们同阿泽青梅竹马,怎么就没人来找朕赐婚呢?”
乾元帝愤恨不平,“阿泽哪一点不好?如妃为她们姐妹选驸马的主意都打到了今科举子头上了,莫非朕养大的阿泽还比不上那群穷酸文人?”
“……奴婢想如妃娘娘是不想您为难。”
“朕有什么为难的?”
“……”
怀恩公公紧闭着嘴唇,躬起身体,外面关于顾三少的流言遍地都是,经久不衰的传了十多年,如妃娘娘多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给公主选驸马的事情让皇上‘为难’?
乱伦不是大罪吗?
一旦隆庆,隆玉两位公主当众说看上了顾三少,皇上您……下得来台吗?
乾元帝瞪大了眼睛,怀恩公公低声道:“奴婢听说定国公夫人有心再尚公主,想为二公子求娶隆玉公主。”
定国公世子娶得顾皇后唯一的公主——隆孝长公主。
“如妃怎么说?”
“如妃娘娘说一切由皇后娘娘和陛下做主。”
乾元帝想了想,道:“如果皇后亲自来同朕说,朕再嫁个女儿给顾家也不是不成……不过这是最后一位下嫁顾家的公主了。”
怀恩公公可以想见如果定国公世子和二少爷都尚了公主,偏偏最得皇上宠爱的顾三少没有娶公主,市井上的流言会伴随顾三少一生一世的,也许后世人也会议论纷纷。
“朕不能把顾家放在油锅上烤。”
“陛下英明。”
怀恩公公低头,不把顾家放在油锅上烤,您却一手把您最疼爱的顾三少放在了火堆上……按说该个人提醒皇上,可这话谁敢说?
定国公不至于分不清顾三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可定国公一惯沉默内敛,他不会同皇上说。
定国公夫人……心机颇深,生顾三少时又是难产,好悬命都搭进去,又因为坏了顾三少,定国公的妾侍生下了儿子,定国公夫人会让‘误会’继续下去。
其余人,纵使是顾皇后都有怀疑的,况且顾皇后还想借着顾三少巩宠,又怎么会亲自向皇上求证?
这是一笔糊涂账。
谁也不敢同皇上言明的糊涂账。
不过其中最无辜的人只怕是顾三少了……怀恩公公想到这一点,对顾三少把自己侄子赶出京城的怨气淡了许多,毕竟顾三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儿时的顾三少还把他当过马骑。
皇上忙于政务的时候,都是怀恩公公伺候顾三少的。
侄子在西北历练一番也是好事,省得被京城人‘惯坏了’,西宁侯很通情达理,已经关照还在西北镇守的袍泽关照侄子,怀恩公公不怎么为侄子的安全担心。
因为怀恩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朝臣勋贵对自己的侄子另眼相看,一旦他被乾元帝舍弃,侄子立刻就会成为阉狗……
怀恩公公希望侄子学点真本事,如此才能在他年老的时候支撑起家业。
没有一个太监可以风光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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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算计(含加更)
巍峨壮观的慈宁宫宫门外,和悦郡主跪得双腿发麻,往日高傲的脑袋此时低垂下来,她不明白母后惩罚自己这么久。
久到明月当空,月光尽情的洒落黑幕沉沉的大地。
她跪了几个时辰?
两个?三个?
和悦郡主心里憋着一口怒气,初春时节早晚温差很大,和悦郡主衣衫单薄,在夜风的吹拂下,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脸庞也白得似纸,“母后……”
慈宁宫里,入目得是富贵奢华的摆设,炕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绣寿文褙子的妇人,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五旬左右,面若银盘,端庄沉稳,眉宇间同和悦郡主有几分相似。
发鬓一丝不乱,一只金凤衔珠的凤钗插在发髻之上,给她平添了几许的贵气。
“主子,郡主只怕是挺不住了。”
“挺不住也得挺!”
说话的妇人把手中的盖碗狠狠的撂了桌上,沙哑的嗓音透出一丝的愤怒:“皇上没说话,哀家敢让她起身?”
回话的妈妈躬身为太后娘娘平气,“您消消气,奴婢看皇上应该是消气了。”
“和悦什么时候能让哀家省省心?三十好几的人了,偏偏是个不懂事的,在尹掌院的府上闹出这么一出,还被皇上看到了……”
太后眉梢高挑,仿佛和悦郡主就在眼前一般,抬手指着虚空之处,“哀家早就说过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她就是不肯听。明着去为难西宁侯的女儿。哀家怎么生出来这么个蠢货?”
“和悦郡主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盼着您长命百岁。”
“哼。”
太后一听这话压了压胸中的闷气,唯一的女儿她再愤怒也是心疼的,瞄了一眼落地钟上的时辰,“刘尚宫,让她起来吧。”
和悦已经跪了近乎三个时辰,再跪下去,和悦的双腿怕是得跪废了。
“遵旨。”
刘尚宫赶忙亲自出了慈宁宫。领人把摇摇欲坠的和悦郡主搀扶进来。
“娘……”
和悦郡主的身体软软的靠在刘尚宫的身上,泪水盈盈满腹委屈,“您不疼女儿啦。”
“你!?”
太后因为无子才会在先帝妃嫔中脱颖而出,被册为皇后,太子登基后她顺利成章的做了太后,她只生了和悦郡主依然,如今见和悦郡主苍白的小脸,红肿眼睛,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大半,把女儿笼到身边来。保养得极好的手掌揉捏着和悦郡主红肿的膝盖,“快取活筋络花油来。”
“疼。腿疼呢。”
“好了,好了。”
和悦郡主虽然三十好几可一直没有出嫁,在太后面前犹如小姑娘一般,“娘好狠心的心。”
太后为她拢了碎发,叹息道:“不是哀家心狠,而是不让皇上心平气和,咱们娘俩都没好日子过。太皇贵妃过得什么日子,你不是看不到。她那副倾城的美貌如今苍老都不敢认了,她本该死的,可皇上不让她死,她就得苦熬着,痛苦得活着。”
乾元帝‘折磨’人的手段简直是……让旁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恐乾元帝把那样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乾元帝内里明明是一位‘暴君’‘任性的皇帝’,可他在民间明君,有为之君的名声极是响亮,朝臣也把乾元帝当作英主看待。
先帝太祖高皇帝做为开国之主虽然敬重发妻高皇后,然先帝本身也是爱色的,登基为帝后,广纳美人入宫侍君,异常宠爱当时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柳美人。
一个月内,柳美人便进位为妃子,随后更是被先帝封为皇贵妃,仅在太祖高皇后之下。
和悦郡主也是在后宫里长大的,晓得皇贵妃如何得宠,那时她已经有了记忆,“父皇至死都最在意结发妻子,不晓得皇兄到底在意个什么劲儿。父皇宠爱年轻貌美的皇贵妃根本不算错,在皇贵妃宠冠后宫时,父皇依然不曾慢待皇后娘娘。”
“你懂什么。”
太后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摇头道:“皇上定然是见了太祖高皇后的苦楚,先帝是不曾忽略高皇后,可他也不曾收敛宠爱皇贵妃啊,高皇后同他是结发夫妻,心里怎能痛快?况且当年皇贵妃因为高皇后的血统……率性而为的言行,没少串联前朝的大臣意图颠覆太子的位置。”
“如果不是高皇后为救先皇病重而逝,先皇……也不会总是念叨以前的事儿,太子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在两说的。”
太后勾了勾嘴角,先帝还是很重感情的,高皇后去了不久,他身体也不好了,前后不足三年,他便病逝在同高皇后定情之地,随后太子登基,做了乾元帝。
因为先帝突然病逝,乾元帝登基之初,朝局并不平稳。
又因为太祖高皇后的血统,乾元帝不被正统的士大夫承认,又赶上前朝余孽作乱,乾元帝用尽手段才平稳的渡过登基之初的几次**,理顺了朝廷,也因此乾元帝对朝臣始终抱有戒心,他不相信任何人,把朝政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皇兄就是太跋扈,太心狠……”
“和悦!”
“我再不敢多说了。”
和悦郡主忙道:“我晓得母后为难,可皇兄为了蒋家太不给您面子,我做错了什么?蒋大勇的儿子就是一个土鳖,他哪里配得上我?”
“不许说蒋大勇为土鳖。”
“是,他们比土鳖还不如。”
“和悦……”
“母后您也为我想想看,蒋家那样鄙俗的人家,我怎能嫁?还是做小儿媳?得叫两个乡野村姑为嫂子……女儿能甘心吗?”和悦郡主提起当年的婚事就一肚子怒火,太后不让她嫁给王译信就算了,可怎么也得给她找个好人家吧。皇上偏偏要把她许配给姜大勇的三子。哪有这么侮辱人的?“今日我见了蒋大勇的女儿。啧啧,蒋氏真真是个心狠,毒辣的,同蒋家一样没规矩。”
太后对蒋家也是瞧不上的,因此当年纵容了和悦郡主的放肆言行,太后想不到乾元帝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和悦郡主不是要脸吗?不是不肯嫁吗?
乾元帝偏就抬起蒋家打得和悦和太后没脸,和悦郡主既然不嫁蒋大勇的儿子。这辈子就别打算嫁了。
这些年太后想明白了,不由得一阵阵的后悔当年纵容和悦打蒋家的脸面,如今蒋大勇依然得宠,太后怎会继续纵容女儿冒犯皇上的宠臣?厉声警告道:“行了,蒋氏再不好,这事也伦不到你管。蒋家和王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看看皇上可曾惩了蒋家?”
“皇兄的心偏得没边了!真不知道蒋大勇到底哪里值得。”
“你忘了当年的事情,皇上却忘不了。”太后叹息道:“西宁侯纵使哪里都不好,不成体统,可他救过皇上。为皇上平定了西北,皇上一纸诏书。蒋大勇舍弃西北的一切举家返京,光凭这一点,皇上就会多看重他几分。世人都把西宁侯当作土鳖看待,却不知西宁侯的聪明之处。”
“娘……”
“哀家警告你,纵使蒋氏同王译信和离了,以王家如今的状况也没资格尚主,王译信根本娶不到你,你快些收了心思,早日册为公主,哀家也能安心一些。就算王家如今还是冠文候,哀家也不能眼看着你嫁给王译信,王家……才是真得没了规矩。”
“怎么会?我看他挺好的。”
“蒋家和王家闹得最凶的时候,你不在京城,自然不晓得蒋氏被一个官奴‘欺负’,诚然其中有蒋氏的糊涂,可王家人也不是个好的,活该被皇上夺爵。”
太后嘲讽的勾起嘴角,“世人都忘记了太祖高皇后到底是为何非要救先皇……他们只记得太祖帝后情深,皇上最不能容忍的事儿便是宠妾灭妻!王家的事情不爆出来还好,一旦被皇上知道了,王家不可能再得好的。当年皇上又多宠爱贵妃?太子夭折后,皇后地位岌岌可危,可皇上任凭贵妃蹦跶,从没动过废皇后的心思。贵妃以为机会来了,皇上对她却越来越冷淡,对二皇子越来越疏远。”
“皇兄对哪个皇子不疏远?我看他只把顾天泽当作亲生的皇子看待。”
“和悦!”
“我哪里说错了?皇兄为顾天泽破例的地方还少吗?您看哪个皇子有顾天泽的地位?我看皇兄恨不得把皇位都给了他。皇兄年轻时候风流得很,谁知道他同定国公夫人是什么关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是都说定国公夫人神似太祖高皇后么?母后也说皇兄最在意高皇后……谁晓得……”
“闭嘴,你越说越下作。”
太后直接堵住了和悦郡主的嘴巴,四下看了看,“皇上也是你能议论的?”
厂卫无所不在,太后虽然自信对身边宫女内侍的掌控力度,但也没有把握皇上没有安排密探。
和悦郡主呜呜呀呀的挣开太后的手,“我今日去尹家也不是全然找蒋氏的麻烦,我晓得了一个治母后身上隐疾的方子,也遇见了一个可忍疼的少女。您见过她就明白了,什么是倾国倾城,什么是绝俗风韵,她是连女子都会痴迷的美人。”
“能治好哀家的隐疾?”
“是呢。”
和悦郡主把王芷璇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不仅容貌绝俗,性情醇厚,最重要得是有一手出色的医术。
太后身上的隐疾很痛苦,因男女有别又无法同太医说明白,便一直忍着,强忍着,如今听说又治愈的希望,太后自是欢喜的。
这辈子她从一个普通的嫔蹿升到太后位置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惜命。
“一旦她能治好娘的病,咱们就帮帮她呗。”和悦郡主晃动着太后的胳膊,“左右蒋家也风光了这么多年,皇兄对蒋家的恩情就没剩下多少,蒋氏仗着娘家的势欺负人。还不许您说她两句?王芷璇太可怜了。娘。蒋氏怎么可以那般阴狠的折磨庶女?”
太后把喜悦的心思向下压了压,晓得自己这个女儿天真浪漫,没什么心机,道:“给庶女撑腰的事情,哀家还要想一想,既然她学了医术,治病救人也是她的本分,若是仗着有医术便张狂起来。借着治病达到争权夺利的目的,哀家可信不过没有医德的人。纵使医术在高超,哀家也不敢用的。”
“娘……”和悦郡主还要再劝,太后抿着嘴唇,低声道:“哀家这病若是不治只是发错起来难忍一些,寻常倒也没什么,可一旦哀家为此得罪皇上……哀家和你想要善终都难。你别再说了,哀家心中自有分寸。”
和悦郡主突然觉得自己母亲这太后做得太窝囊,毫无尊严,时刻想着皇上的喜好。太后才应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和悦郡主就不信乾元帝敢苛责太后。母后太老实,太顾全皇上的面子,因此皇上才越来越不重视母后。
“和悦?”
“女儿听您的。”
和悦郡主依偎进太后的怀里,明亮的眸子闪了闪,母后始终看不上王译信,她越来越难以忘怀……今日王译信看着比过去更让她莫名心动呢。
王译信被蒋氏骗了。
她得让王译信看穿蒋氏的真面目。
如果她去做王译信的妻子,绝不会亏待王芷璇……那孩子太懂事,太让人疼惜了。
……
王芷璇自打把大舅舅等人暂且安顿后,便开始收集证据,大舅舅身上倒是有一些证据,在王芷璇看来还不够,不够洗清殷家的冤案。
毕竟王芷璇打算搬倒得是首辅。
王芷璇本打算同四皇子通通气,随后想到,这样的事情盲目的求助四皇子,只会让他看轻了自己。
想在四皇子心里加重分量,王芷璇必须得展现除了美貌外的其余本事。
和悦郡主眼下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王芷璇就没见过比和悦郡主更愚蠢的女人,好不容易太后软磨硬泡让乾元帝下了封和悦郡主为公主的旨意,又因为蒋家失了圣心,蒋大勇今非昔比,和悦公主本有机会嫁人……她竟然在顾三少的祭礼上,口处狂言,被乾元帝抓个正好。
当时顾三少战死两年了,但乾元帝依然很怀念顾三少,心情极为阴沉的乾元帝也没骂和悦公主,更没责打她,没过两日,和悦公主就在寺庙里落发出家了,官方的说法是突然受到佛祖的点化皈依佛门,其实她是被乾元帝押送到尼姑庵去的。
既然和悦公主拜祭齐王顾三少不诚心,乾元帝就让她一辈子为顾三少念经祈福。
因为顾三少战死,朝廷上下被清洗了一番,好不容乾元帝才放下屠刀,因此大臣们任由太后娘娘哭喊,也无人敢给和悦公主说一句公道话。
谁都担心乾元帝的屠刀压在脖子上。
王芷璇原本没打算同和悦郡主太亲近,可架不住和悦郡主主动凑上来,最近两年,和悦郡主还是挺有用的,宫里太后虽然谨慎小心,可对唯一的女儿也是疼爱的。
乾元帝脾气再不好,当着太后的面也会收敛几分,起码大面上他是孝顺太后娘娘的。
攀上太后娘娘,王芷璇为殷家翻案的把握更大了一点,时常入宫便有可能见到乾元帝。
王芷璇摸了摸自己的面容,镜子里的少女眸光涟艳,艳丽到极致,微微翘起的嘴角勾勒出妖娆之气,她既有少女的纯真无邪,又有几分媚骨,凭着才学,容貌,眼界,她足以改变在乾元帝心中的印象。
谁能有她了解乾元帝?
她缺少得是机会,赢得乾元帝瞩目的机会。
王芷璇无法随心所欲的出门,除非宫里有旨意,否则她只能被困在王家,可恨她不是男儿身,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五小姐,老太太让您过去。”
“晓得了。”
王芷璇敛去眼底的不耐烦,有得给文氏按摩身子,她可不是来做丫鬟的,在面对文氏时,王芷璇笑盈盈的,嘴很甜,把文氏哄得极为高兴。文氏答应王芷璇。过两日让她再去寺庙里求福。
达到能出门的目的。王芷璇更显的乖巧可人。
文氏也觉得王芷璇将来是有大福气的人,只是对王大爷的说辞略有点不赞同。
“璇儿怎么不去看看你父亲?”
“父亲不大喜欢见我。”王芷璇露出几分委屈,文氏拍了拍她的手臂,“老四性情固执,不知受了谁的挑拨,等他想明白了,定然会更为疼惜你。”
“祖母,我从未怪过父亲。他不疼我,只因为我做得不好。”
王芷璇嘴角翘得很高,明艳大方,又不失明理俏皮,“以后我会更努力讨好父亲。”
“好,好。”文氏满意的笑道:“毕竟你和老四是嫡亲的父女,比旁人更亲近,老四也疼了你十几年,不是……不是蒋氏闹得太凶,你爹又想左了。他不会忽略你。”
王芷璇笑道:“让祖母费心了,我爹最该感激得人就是您。”
文氏道:“我最疼的人就是他。”
虽然殷姨娘的出身会影响王芷璇。可文氏还是希望王译信能因王芷璇入宫而加官进爵。
王芷璇见文氏笑得欣慰,虽然她自己也在笑,心底却泛起一阵阵的嘲弄,她只认自己的娘,可从没想过为王家的前程费心。
如果不是眼下没有文氏的‘疼爱’她没办法出门,她才不会无聊到陪个罗嗦糊涂的老太太。
……
西宁侯府,王芷瑶看着摆上来的礼物,“这……”
礼盒全部打开后,里面的首饰,宝物能晃瞎眼睛,长信侯是不是太客气了?
他不是被蒋氏打了吗?
怎么反而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赔礼’?
“侯爷说,在尹家是他冒犯了蒋夫人。”
“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王芷瑶对长信侯派来的管家道:“你还是拿回去罢,那件事,我娘也有错处,还请长信侯别放在心上……”
管家哪敢把礼物拿回去?陪笑道:“侯爷一旦知晓小人办事不力,小人会挨板子的,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先收下,以后您见到侯爷再推辞也来得及。”
“不好……”
“小人告辞了。”
管家脚底下抹油直接开溜,王芷瑶哭笑不得,仔细看了看首饰的款式,长信侯不愧以往的风流名声,很会送女子礼物,首饰样式极好,和贴合自己的身份,年岁,珍珠首饰光彩夺目……很适合自己?
王芷瑶纳闷了,按说长信候要是赔礼道歉的话,不是应该向蒋氏吗?
怎么送得礼物都是她能用上的?
这……莫非长信侯另有想法?
王芷瑶把礼盒都合上,率先想到得是长信侯老牛啃嫩草,在国朝年过四旬娶续弦的勋贵不少,多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莫非长信候有这样的心思?
王芷瑶只敢到恶心,“来人,送回去,把这些东西都送回长信侯府。”
她是不是同顾三少说一声?
长信侯是顾三少的大伯父,王芷瑶思来想去,还是别叫顾三少为难了,以后远离长信侯也就是了。
……
皇宫大内,乾元帝身边侍立着新宠臣何贵。
何贵正同乾元帝说着什么,乾元帝不时因为何贵的话而莞尔一笑。
乾元帝向外看去,一轮红日慢慢的爬上了天边,红晕的红光洒落之时,从远处走来一道挺拔的身影……乾元帝道:“噤声。”
何贵闭紧嘴巴,顺着乾元帝的目光想外看去。
顾三少身上穿着银亮的软甲,周身上下都被软甲覆盖,散发着淡淡的银光,肩膀上搭着一件猩猩红的披风,他头上并没带盔甲,一根赤红的辫绳束起他染墨一般的发丝,辫绳直接困到辫子的三分之一,略显得脑后的发辫挺敲,像顾天泽一样不肯服软。
“阿泽啊。”
乾元帝走出了乾清宫,一把揽住他肩头,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阿泽今日像朕。”
“你们说,阿泽像不像朕?”
“……”
怀恩公公和何贵彼此对视一眼,该怎么说好?
顾天泽嘴角翘起,拱手道:“末将不是应该比陛下您更好?您当年哪有末将今日的这身软甲?”
“你小子……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还真想同朕比?”
“不行么?”
“行,不过阿泽得在朕身边再学学,朕告诉你,你别想现在就领兵出征。”
乾元帝明了的笑道:“朕记得答应过你的事儿,用不上你穿软甲提醒朕,该放你出征时,朕不会把你强留在京城。南边那点小阵仗,你也看得上?阿泽,眼光放长远一点。”
“……”
顾天泽一闪身站在了乾元帝身。
乾元帝笑着摇头,“走,跟朕上朝去。”
顾天泽背着乾元帝,对何贵使了一个眼色,何贵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顾天泽摸了摸鼻子,殷家冤案……对他而言也是个机会。
ps王芷璇忙来忙去,只能成全别人升官发财,王四爷的苦难日子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君臣(加更求粉红)
早朝风平浪静,朝臣大多无本,朝会略显沉闷。
内阁排名第五的大学士突然染病,无力再报效朝廷,向乾元帝请辞。
空出来的内阁位置,分外惹人注目,有人想入阁,也有人想避开此番入阁的机会。
比如刚刚单掌翰林院的尹薄意,他晓得因为自己生生的把翰林院从次辅手中夺过来,次辅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提前入阁。
宁**头,不做凤尾。
尹薄意正在蓄势,并不愿这么早就入阁。
他略略抬头向皇位看去,端坐在龙椅上的乾元帝手臂撑着龙椅扶手,面沉如水,龙威赫赫,然心细的尹薄意顺着皇帝眯起来的目光偷偷看去,果然,陛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武将功勋队列后面的顾三少身上。
顾三少时常以华服示人,也不是第一次身穿戎装上朝。
今日顾三少一进金銮殿,却让朝臣们失声。
一身的软甲,傲气无匹的俊彦,锐不可当的气势,顾三少耀眼夺目,若他再手持长枪的话,就像是神将临凡。
不说战功如何,起码顾三少会给朝臣信心,打赢国战的信心。
在那一瞬间,朝臣们只有一个念头,乾元帝如斯宠爱着顾三少,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三少能压住场子,能震慑住朝臣……前两年乾元帝倾全力打造了一副宝甲,柔软若绢布,却能抵挡刀剑。轻如蝉翼。火烧不断。
如今这副盔甲就在顾三少身上穿着呢吧。
圣宠。无人可比的圣宠。
乾元帝的确在溜号,他看得人也的确是顾三少,嘴角微微翘起,阿泽,太像朕了,这身铠甲穿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除了显出阿泽的气势外,也可保阿泽平安。
他不在意阿泽是不是立有战功。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的平安回来。
非军功不可封爵,束缚得是没用的帝王,乾元帝从没在意过这条祖训,如今不封阿泽,只是因为时候还不到,以为他怕了朝臣阁老们的‘抗议’那就大错特错了。
乾元帝轻轻的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朝臣永远是臣!
如果朝臣不听话,他会换听话的上来。
“西宁侯,潮州匪患,你亲自走一趟。”
“遵旨。”
蒋大勇忙出列跪接圣旨。
乾元帝说着话。目光却同顾三少碰到一处,含笑道:“靖北将军为先锋。点三万兵马,半月内,朕希望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臣不敢让皇上失望。”
“西宁侯平身。”
“谢陛下。”
蒋大勇这边刚起身,文臣中有人出班道:“臣以为陛下不如用安抚之策,动用兵马劳民伤财不说,西宁侯年过花甲,臣担心西宁侯无法适应潮州的气候。”
“安抚之策?朕不想用。”乾元帝冷笑道:“今日安抚,明日再反,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为祸一方,一群土匪罢了,如果能代表老天,朕是什么?朕这些年不做声响,听你们的建议以安抚为主,每年投进去的钱粮都够朕剿匪三次了。潮州匪患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朕,再提安抚,皇帝是不是让他们来做?”
“臣等不敢。”
朝臣摄于皇威噗通噗通跪地道:“恳请皇上息怒。”
乾元帝眸底掩藏起暴躁,压了压火气:“晓得你们是为国朝好,对屡教不改的刁民,朕没心思再同他们讲道理。”
“西宁侯,给朕狠狠的打,敢打着替天行道名头的匪患,杀无赦,朕给你专断之权。”
“陛下,您就等臣的好消息吧。”
蒋大勇也不耐烦朝臣们唧唧歪我的安抚,安抚,拍着胸脯保证,“臣定然叫陛下满意。”
乾元帝起身,“退朝。”
穿过跪地的朝臣,乾元帝走出金銮殿,回头道:“阿泽,你同朕来。”
“遵旨。”
顾天泽随着乾元帝向外走,在路过何贵时,两人目光碰到了一起,朝臣们能看出他们两人的不和来,以前乾元帝都会叫上何贵,今日却……果然没有人能同顾三少争宠。
何贵得罪了顾三少,不知皇上还能宠他多久?
……
散朝之后,王译信默默的随着不入流小官走着,他想得比较多,莫非顾三少今日的做派是故意的?故意做给他看?
他手里还捏着长信侯让人送过来的请帖,说是晚上一起去饮酒。
宴无好宴,可长信侯设宴,他能不去么?
就冲长信侯是顾三少的大伯父,他也得去!
王译信想着是不是让定国公管管嚣张得没边的顾三少?
定国公?
王译信叹息一声,定国公也难,做父亲就没有不难的。定国公若是敢教导儿子,顾三少至于像今日一样?把皇子们都比得庸俗不堪。
他这是作死呢。
王译信面色坚决,绝不能把瑶儿嫁给他……
“王大人……王四爷。”
“啊。”
王译信回头见皇上的新宠臣何贵走进,忙拱手道:“何大人有事?”
对何贵,王译信可不敢有任何的忽视。
乾元帝脾气不好,然依然开创了太平盛世,原因在于英才辈出,人才盈朝,何贵就是年轻一代最为杰出的一员。
他没有经历过科举,但最后却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一坐十年,成了许多落榜学子的楷模,虽然被多数金榜题名的进士不耻,然谁也无法否认何贵为乾元帝积攒下的国库银钱数目。
无论乾元帝怎么‘挥霍’,国库依然充盈。
何贵是奇才!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何贵帮了王译信一把,王译信根本就不知道何贵是顾三少的人!
何贵清清秀秀,黑瞳占了大半的白。因此眸光显得极为有神。且透着一股瑟人的凉意。“恭喜王四爷。”
“何大人这话怎讲?在下喜从何来?”
别看王译信三十多了,他不敢对二十左右的何贵有任何的轻视。
“王四爷有贵人相助,不日高升。”
“……”王译信头皮发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最怕得就是听到升官这个消息。
何贵向前一步,在王译信耳边低言:“三少让我告诉您,升官他可以帮您,王家的罗嗦事儿,还请您行解决。琐事一旦牵连到王七小姐……三少的意思是皇上下旨让您和蒋夫人和离,对三少而言轻轻松松,潮州匪患是挡不住西宁侯,以功劳讨赏,西宁候做得。”
“……”
“在下还有事儿,告辞了王四爷。”
何贵嘴角噙着微笑,快步离开目若待机的王译信。
王译信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心中似有一万匹骏马奔驰而过,“顾三少,你玩我!”
他求顾三少让自己升官了么?
没有!
什么叫王家的罗嗦事。让他自己解决?
如果他不升官,解决起来很容易。可是顾三少……明显就是想让他忙碌起来,如此他就没机会带着瑶儿去‘相亲’。
他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吃的盐比顾三少吃得米都多,他竟然被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威胁有没有比他还悲惨的人?
“王大人,方才何大人同您说了什么?”不入流的小官非常渴望从王四爷口中探得消息,何贵可是皇帝的新宠。
纵使比不过顾三少,于他们这群末流小官来说,也是值得结交攀附的人物。
王译信咬着大槽牙,“何大人说他牙疼。”
“……王大人。”
“回见。”
王译信隐含着怒气甩袖离开同僚,何止牙疼啊。顾三少敢把同何贵的关系亮给他看,足以证明……顾三少对瑶儿势在必得,而且顾三少看不起他!
像顾三少这样的女婿,能要吗?能要吗?
王译信携怒去了翰林院,旁人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言。
独自坐在翰林院生气。
突然翰林院掌院尹薄意屈尊降贵出现在门口,王译信忙起身行礼,“尹大人。”
尹薄意唇边带着亲近的笑容,罕见的回了半礼,和悦的说道:“王大人恭喜,恭喜。”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恭喜他了。
无论是何贵,还是尹薄意,都是乾元朝顶顶有名的名臣,纵使王译信夺舍重生也不敢同这两位大能相提并论,“下官何喜之有?”
“你值日高升,何必还隐我?”
“……”
王译信暗自磨牙,莫非尹薄意也是顾三少的人?手伸得这么长,顾三少,你作死呢,这句话,王译信好像也说了好几次了。
尹薄意道:“方才皇上传下口谕,让你进宫讲书。”
“遵旨。”
“本官记得顾大人和皇上一起离去的,可对?”
“……是。”
“还请王大人好好把握机会,为淳哥,王大人也该上进了。”
“……是。”
尹薄意连中三元,是科举的奇人,又是王译信的上官,他仿佛教导晚辈一般督促王译信上进,王译信再心觉不甘,也得受着。
“本官不耽搁王大人入宫,须记得王大人是有子女的人,不知疼惜教导子女的人不配为父。”
“……是。”
王译信随便抱起两本竹简,匆匆拱手行礼道别,再听尹薄意说下去,王译信想吐血。
尹薄意笑呵呵的看着王译信落荒而逃,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真诚的笑意,嘉颖的亲事是该定下来了,再不下手,只怕会有很多人盯上王译信呢。
生死关头的顿悟,竟然有此疗效,赶明让那群不成材的人也试试?
“呵呵,本官看着就好。”尹薄意迈着四方步,进了属衙品茶。
皇宫大内,王译信身着墨色官袍,手臂处斜放着竹简。安静的侍立等候乾元帝的召见。
旁边的小太监。宫娥悄无声息的偷看着他。
谪仙的凤仪。其实寻常人能抵挡的?
夺舍重生后,谪仙王译信身上多了几分淡淡的哀伤,眉宇间的忧郁再搭配着他清瘦的脸部线条,实在是能击穿任何女子的心防。
“王大人,陛下让你先去凌云阁。”
“陛下在凌云阁?”王译信的声音悦耳动听,似玉落玉盘。
“陛下在上书房同阁老们又事相商,一会再去凌云阁。陛下的意思让您先给顾大人念书……”
怀恩公公低声道:“顾大人方才突然想听人讲书。”
如果顾三少在眼前,王译信能把手中的竹筒砸向他。
顾三少哪是突然想听将书?
是想折腾他!
“顾大人在皇上心中什么地位。你也晓得,王大人,小心为上。”
“多谢怀恩公公。”
王译信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转身去凌云阁,据说此处离着上书房不远的楼阁是顾三少的书房,他好歹也是翰林侍讲,三甲探花出身,竟然沦落到给顾三少念书?
还有没有天理?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么?
上辈子,王译信虽然同乾元帝最后成了知己,可因为他心怀愧疚忏悔。经常在妻女的坟墓前矗立,乾元帝召见他。他一般情况十次只应召两次。
王译信晓得乾元帝孤独,顾三少故去后,乾元帝就没痛快的同人聊天过……王译信那时心灰意冷,根本就没心思走仕途,振兴王家,他的时间都用在了凭吊妻女上,根本就没功夫应酬乾元帝。
这辈子,乾元帝只要有召,他就得听命而来。
迈进凌云阁,王译信的鼻子差一点气歪了。
顾天泽脱去那身让世人侧目的软甲,身穿鹅黄直缀,直缀面料很厚实,领口袖口绣着漂亮精致的花纹,一缕青丝垂在他身后,这般精致的打扮会显得少年身上多了脂粉气息,偏偏在顾三少身上毫无脂粉的味,反而显得贵气卓然,不愧是皇上亲口所言的天生富贵。
他坐在一张黄花梨的两头翘的书案后,手持一只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练字。
“读书给我听。”
“……”
王译信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强行压住沸腾的怒气,“是,顾大人。”
展开书卷,王译信阴阳顿挫的朗读竹简,凌云阁中充盈着他如玉般的声音。
顾天泽放下了毛笔,嘴角微微勾起,缓缓的闭上眼睛,仿佛专心听王译信念书,让他那副悠然,疏懒的样子,很明显的……他根本没有再听。
就他这么折腾未来岳父,还想娶瑶儿?
“别做梦了!”王译信这句话脱口而出,握着竹简的手指几乎掰碎竹子,“没门,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如意。”
“他没把话带到?”
“……”
顾天泽眸子撩起一道缝隙,满是戏谑之意,“看样子,他是把我的话告诉你了。你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顾大人……”
“我是不是可以说,绝对,绝对。”顾天泽学着方才王译信的语气,“绝对让小七管旁人叫爹?”
王译信脸色煞白,他想到了长信侯。
“你是小七圣父,我本不愿对你无理,不管他有没有把我的话传到,我再当面说一遍。”顾天泽那双灿烂深沉的眸子全然睁开,王译信忍住后退一步的冲动,被皇上从小养大的顾三少,气势非同一般。
“你准备准备去吏部罢。”
“我不去!”
“别让王家的事情再牵扯到她,既然您想过好父亲,就别再让她失望,谁再敢让小七伤心垂泪,我……”
顾天泽淡淡的一笑,“威胁话没用,不过让他生不如死我还是能做到的。”
王译信脑袋哄得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插手首辅次辅之争,你就不怕么?”
“你看我的字怎样?”
“顾三少……”
“过来看看。”
“好。”
王译信走上前,接过顾天泽递过来的宣纸,仔细的看了看宣纸上的字。不由得有点牙疼。嘶了一口气。真像啊,像皇上的字,一扬手中的宣纸,“你觉得你写得字很好?”
顾天泽自信的脸庞微凝,“有问题?”
“问题很大。”王译信把宣纸铺陈在书案上,撩起官袍,跪坐下去,“拿毛笔来。”
顾天泽见凌云阁门口站立的人影。低垂下眼睑,挺翘浓密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玩味儿,王四爷注定得到皇上的注意,这会客不关自己的事儿。
他把宣纸给王译信看,只是想让王四爷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皇上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乾元帝只要还坐在龙椅上,他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顾天泽把毛笔递给王译信,淡淡的问道:“你认为我的字不好?”
“不是不好,字很一般。”
王译信憋了一肚子气,发誓要在顾天泽面前显露真正的本事。如今他的毛笔字若认第二,整个京城无人敢认第一。说天下无敌,有点吹牛,天下前三必有王四爷一席之地。
“我教教你什么样的字才叫好,你跟着皇上学……将来卖字为生的话挣不到一两银子。”
“可我看皇上的字很好。”
“皇上的字不值银子,皇上的印章价值连城。”
王译信想着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到凌云阁,既然顾三少敢当面摊牌,想来已经安排得很好了,他还用顾三少客气?
乾元帝悄无声息的走进凌云阁,示意顾三少继续套王译信的话,并让在凌云阁伺候的奴才退出去,有人敢贬低他的字?乾元帝又生气又觉好笑,自然他不乐意让奴才听到。
“只是印章值钱?”顾三少亲自研磨。
“没错,换个随便一点的印章,陛下的字也就值一两银子。”
顾天泽不敢再探听下去了,王译信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还说自己胆子太大?
不过,见王译信写字的动作,顾天泽也不得不承认,很好看,很飘逸,落在同一张宣纸上的字也飘逸又力道得紧,笔画似能活过来一般,龙飞凤舞,力破苍穹。
上面的字自然是顾天泽写的,而下面的字……一模一样的诗词语句是王译信所写。
不对比,不明显,两相一比,是人都能看出差距。
“好字。”
“砰。”
王译信正得意着,猛然听见乾元帝的声音,吓得忙蜷缩着身体,磕头道:“臣见过陛下。”
“陛下。”顾天泽把宣纸递给乾元帝,“他说您的字不算印章的话,只值一两银子。”
“不用你小子重复,朕听见了。”
“……”
王译信想哭,“陛陛陛下……臣有罪。”
乾元帝见王译信俊美的脸庞如同苦瓜一般,板着脸问道:“卿家何罪?”
“臣狂妄……”
“只是狂妄?朕给卿家一个机会。”乾元帝扬了扬手上的宣纸,“你说朕的字价值几何?”
王译信沉默了许久,突然仰头道:“臣不敢欺君,您得字只值一两银子。”
顾天泽嘴角微微抽动,王四爷倒是挺固执,胆子挺大得嘛。
“陛下乃有为明君,您出色之处不在字得好坏。”
王译信倒不是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推断乾元帝的性情,毕竟眼前顾三少还活着,乾元帝根本不似他的前生,让王译信在书画,字迹上说假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可以谄媚,可以攀附讨好乾元帝,起码在书画上,他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说出此话后,王译信小腿肚子直转筋,眼巴巴的看着乾元帝……“陛下,臣有罪。”
“你要说得你的罪不在指明朕的字只能卖一两银子?”
“臣……”
王译信额头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颤抖,要死了么?他也恨自己的某些方面的固执,这分固执经过两世的历练,依然无法改变,如果为此失去性命,他是活该!
只希望不要牵连蒋氏和瑶儿。
“哈哈哈。”
乾元帝大笑,坐在了书案之后,顾天泽侍立在他旁边,瞄了一眼王译信,低声说道:“这人有趣。”
“阿泽同朕想到一起去了,敢说朕的字只值一两银子,说朕的印章价值千金的人,可不单单是有趣。”
“臣……”
“行了。”
乾元帝让王译信住嘴,怎么说也是堂堂探花,从乾元帝进门后就没他说过几个完整的语句。
看王译信是个怕死的,面对可以改口的机会,依然说出真相……乾元帝此时不在把王译信当作小丑一般看待。
他这份固执坚持,又可笑,又难得。
以前他没发现谪仙王译信这般‘有趣’,光看到王译信身上那分清高和不识人间烟火,其实乾元帝最厌烦的就是王译信身上那股世家子弟的劲头儿。
如今王译信踏实了许多。
“朕不怪你。”
“谢陛下。”王译信总算是长出一口气。
“不过,以后阿泽的字朕就交给你了。”乾元帝转头对顾天泽道:“阿泽,以后你同王卿习字,他比朕以前给你寻的师傅强,起码敢说实话。”
王译信想开口推辞,他才不收顾天泽为徒呢,这小子会不会借此机会亲近瑶儿?
“陛下,臣愿意自己的字不值一两银子。”
“阿泽。”
“臣喜欢臣现在的字。”
“哈哈。”
乾元帝满眼的欣慰,指着顾天泽道:“没出息,王卿说朕的印章价值千金,朕也得给你个价值百金的印章。”
王译信抬头看向顾天泽,一样的华服少年,一样的俊美无匹,此人……不可估量。
他到底是怎么就战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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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渐明(加更求粉红)
身着鹅黄直缀的少年侍立在穿着龙袍的乾元帝身边,彼此毫无顾忌的谈笑着。
王译信抹去额头冷汗时,不由得多了几分的感叹,他们真像是一对‘父子’。
以顾三少的心机和能力,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玩死的?
王译信有过上辈子的经历,甚至是他把最后指征太子的证据交给了乾元帝,他依然对将来的事情很没底。
以前认为顾三少被皇帝宠得目中无人,太过骄傲,轻视了朝廷上的朝臣和皇子,才落得被算计的下场。
如今再看顾三少,他不仅会‘争宠’‘装傻’,甚至对朝廷上的判断也很精准。
敢于同首辅,次辅掰手腕,顺便捞取好处,顾三少就是个合格的政客。
王译信对顾三少的未来越发没有把握,只记得让瑶儿远离他!
“皇上把臣留在京城,臣不敢多言。”顾三少单膝跪在皇帝面前,衣衫垂地,“臣想让属下随西宁侯出征。”
乾元帝略作沉思,答应道:“也好,让他们见见血,省得你将来领兵出征时麻烦,不过你是朕的京城都指挥使,你身边不能没人,朕让蒋大勇带出去四千,阿泽你再挂个侍卫副统领的缺。”
王译信动了动嘴唇,低声道:“臣记得顾大人统领了五千精兵。”
纵使蒋大勇带走了四千,不还有一千吗?
不够顾三少威风?
用得上再挂个侍卫副统领的缺?
乾元帝耳聪目明,自然听清了王译信的嘟囔,站起身道:“朕高兴。谁敢管朕?”
“臣不敢。”
噗通一声。王译信再一次给陛下跪了。
“朕同阁老们还有事。王卿给阿泽念书后便出宫去罢。”皇帝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背对着王译信道:“你写几张用于练字的字帖送上来。”
“遵旨。”
乾元帝不介意自己的字只值一两银子,然阿泽的字得有进步,他宁可同阿泽一起再把字练起来。
等到乾元帝走后,王译信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抬头一看,顾三少正盯着自己看,黑黝黝的瞳孔有些让人心慌。“顾大人看什么?”
顾天泽笑声很低沉,“潮州匪患,皇上一准会派兵平息,而且人选极有可能是西宁侯……”
“那又如何?”
“皇上最信任的武将就是西宁侯,所以我第一次出征的统帅必定是西宁侯,听不懂?”
“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想尽办法见小七,你知道么?”
“顾大人……”
“顾及她的名声,顾及皇上,我得费劲心思安排,如今西宁侯领着我属下出征。皇上一准希望我多向西宁侯请教。”
顾天泽迈步越过似被雷电劈过一般的王译信,“今日就到这里。我先去西宁侯府转一圈。”
王译信抓住顾天泽的胳膊,“西宁侯也不见得准许你见瑶儿。”
“同在一座侯府里,总比在外面方便,听说西宁侯在侯府总是同小七一处。”顾天泽眸底闪过一丝丝的愉悦柔情,费劲心思他就是想同小七多相处,让她记住自己,“武将功勋的家里没世族逸风讲究,告辞了,王大人。”
凌云阁空无一人,桌上的笔墨纸砚似在嘲笑王译信一般。
除了书画优于旁人外,王译信还有什么?
纵使他夺舍重生,有过上辈子的经历又怎样?
依然争不过顾三少,依然是乾元帝的臣子。
仕途升迁甚至都不由他左右,升迁……依靠得是顾三少,王译信郁闷得胸口一阵阵的抽痛。
升迁已经无法阻止了,如今他摆脱王家的泥潭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慢慢的向皇宫外走,这也是顾三少提前同自己打招呼的原因,让他没有精力带瑶儿会见才子,贵胄之后。
再埋怨有何用?
王译信有心同顾三少扛到底,“明哥儿,你打听打听璇丫头最近在忙什么。”
“是。”明哥答应下来。
王芷璇忙着给殷家翻案,少不得王译信从旁推动一把,早早把这桩官司了解,殷姨娘……这辈子只为官奴的话,王芷璇还会像现在把殷氏当娘亲看?
王译信慢慢的合眼,如果一切成了定局,王芷璇依然把殷氏当亲娘,他就把她们母女放到江南庄子上去。
“璇儿……”王译信口中发苦,希望她对殷氏是真心。
王译信并不想王芷璇像抛弃没用的自己一样,抛弃殷氏。
殷家冤案最重要的证人……王译信知道他藏在何处,当年殷家翻案的背后,也有他推波助澜。
当时他只是想让爱妾有个体面的身份,猜到乾元帝要为太子清洗权臣,王译信便在幕后帮了殷家一把。
谁知道殷家清洗了冤屈,殷姨娘有了大小姐的身份,王译信看到了更多的‘真实’。
……
西宁侯来了一位贵人——京城都指挥使顾三少。
蒋六郎,七郎听了消息忙跑出来迎接自己的顶头上司,“见过都指挥使。”
顾天泽手指动了动,想搀六郎,七郎,可他一贯的作风是不搀任何人的,淡淡的说道:“侯爷可在。”
“在,在。”
蒋六郎他们早就习惯了顶头上司的冷漠,傲气,引着顾天泽向侯府里走,“祖父在后院。”
“后院?”
“同小表妹放纸鸢……”蒋七郎相对而言很诚实,“属下听到消息就迎出来了,祖父许是还不知顾大人到了,属下先领您去客厅用茶,祖父随后就到的。”
“我还没见过西宁侯放纸鸢,去后院。”
“啊。”
“我说去后院。”
“喏。”
畏于顾三少的压力。蒋六郎。七郎忙答应下来。在京城都指挥衙门里,顾三少有着无上的权威,他的话就是命令。
他的属下已经习惯了顺从。
穿过垂花月亮门,顾天泽先看到了高飞在空中的纸鸢。
纸鸢不是蝴蝶,也不是蜈蚣,就是一个白纸随便糊的,粗糙得很。
顾天泽问道:“纸鸢是谁做的?”
“小表妹。”蒋六郎异常惭愧的低头,“这只纸鸢已经是最好的一只了。以前根本飞不上去。”
“可不是嘛,飞不上去,还非要纸鸢飞起来,祖父最疼她,让属下拽着线绳狂奔……”
蒋七郎的胳膊被堂兄掐了一把,摸了摸脑袋道:“不过属下跑步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体力也更好。”
顾天泽能想到他们被小七逼着拽风筝线狂奔的无奈样子,小七当时应该笑得很开怀,为她一笑,他都可能拽着风筝线傻跑。何况他的属下?
“蒋七郎功夫进步许多。”
“……”
蒋六郎愣了一会,道:“都指挥使说得是。”
“外公。再高点,高点,纸鸢要挂到书上了,高点啊。”
“拽不住啊,小妞妞。”
西宁侯慌忙的说道:“风向不对,我再试试,不成……”
顾天泽走到后院,见纸鸢挂在了树上,王芷瑶扬着小脸盯着纸鸢看,仿佛她多看两眼,纸鸢就能落下来一般。
顾天泽唇角上翘,对懊恼般拍着脑袋的西宁侯道:“蒋侯爷。”
“顾大人。”蒋大勇的手心蹭了蹭衣服褂子,“你到我府上有事?”
真是够直接的,顾三少如果回一句,为了你的宝贝小妞妞而来,不知蒋侯爷会不会拿着扫把他打出去?
王芷瑶屈膝道:“见过顾大人。”
她心里纳闷极了,他怎么会到?悄悄的抬眼,他一身华服,帅气极了,尤其是他的辫子是王芷瑶最喜欢的那种,帅气,精神。
到国朝后,王芷瑶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男人梳发髻,顾三少今日的发辫深得她的心思。
王芷瑶打量顾三少时,顾三少也在不动声色的看她。
几日不见她越发长得好了,仿佛也高了一点点,白皙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晕,红艳艳的朱唇便是不涂胭脂也显得极是柔软……顾天泽心头一热,转头看着树上的纸鸢。
蒋大勇弄不懂顾三少为何突然驾临,但不敢对顾三少失礼,“请顾大人前厅奉茶。”
“纸鸢还在上面。”顾天泽指了指树上的纸鸢,“不取下来么?”
“一会我让六郎爬上去。”
“爬树?”顾天泽傲气的说道:“蒋六郎是我的属下,怎能爬树?”
“您的意思是?”蒋大勇这回彻底的糊涂了,不爬树怎么取?
顾天泽走到了树下,手掌碰触树干,“蒋六郎,你看着点。”
“是,顾大人。”
没等蒋六郎的话落地,只见顾三少身若猿猴,脚尖点着树干,很快的到了枝头,手臂伸展拿到纸鸢,蹭得一声直接跃下,稳稳的站在了树下,身上甚至连一丝的灰尘都没沾到。
蒋六郎长见识般的喃咛:“原来内力还能这么用?”
但凡顾天泽叫得上号的校尉都会得到一篇内功心法,越得顾三少信任的人,内功心法越齐全。
蒋六郎只是粗浅的入门技巧,但也看得出顾三少上树用得是内力。
原来,内功心法练到高深处,裂石,飞上屋脊是有可能的。
“拿去。”
“……”
顾三少见王芷瑶发愣,把手中的纸鸢又抬了抬,“说你呢,王七。”
“哦。”王芷瑶还没从顾三少潇洒的动作中清醒,“多谢,顾大人。”
她走上前时,顾三少似无意一般的缩回了手臂,王芷瑶只能再靠近他一些,伸手取过纸鸢。
手指指尖在纸鸢下相碰,王芷瑶不由得脸颊绯红,羞涩的低头,外公和表哥们还在,你倒是放手啊。
她不知顾三少用了多少力气才没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蒋六郎思考内功心法,蒋七郎天生少根筋。唯有蒋大勇略觉得不大对劲。不过他们站在一起很相配……蒋大勇也就没说什么。
同王译信不一样。如果顾三少能娶小妞妞,他会乐开怀的。
不提顾三少出自定国公府和皇上对他的宠爱信任,就说他本身的才干也足以保护小妞妞一辈子无忧。
只有真正了解皇上的人,才明白皇上对顾三少的真心。
“放手。”
“嗯。”
顾天泽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开纸鸢,王芷瑶把纸鸢取回来,转身回到了西宁候身边,“外祖父,我先回去了。”
她舍不得难得的相处机会。
国朝对闺秀的要求要远远高过对男子的要求。想要嫁给他,就不能让自己名声受损,私相授受是最要不得的。
“我还有话同小妞妞说。”
蒋大勇瞄了一眼顾三少,见他嘴角上扬,拽住了王芷瑶,“你随我去前厅。”
“……好。”
王芷瑶光顾着害羞,自然没发觉蒋大勇的‘用意’。
蒋大勇把六郎,七郎打发到练武场去,抬了抬手臂:“顾大人,请。”
他在前面引路。顾天泽和王芷瑶一左一右宛若金童玉女一般跟在他后面……蒋大勇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对小冤家彼此偷看着……
蒋大勇摸了摸下颚稀松胡须。真不错,小妞妞的眼光不错,当世的英才谁能比得过顾三少?
有能力,有本事,有身份,长得还英俊,顾三少是最好的人选。
蒋大勇起于微末,长于民风彪悍的西北,对京城贵胄们某些死板的规矩嗤之以鼻,他根本不把顾天泽和王芷瑶相见当作错事看。
不相处,彼此不了解,又怎么能过一辈子?
“当年,我同外祖母就是……就是彼此钟情才订下来的。”
“……外公?”
王芷瑶很费解的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蒋大勇道:“突然想到了,能有什么事儿?当年吃都吃不饱,不过你外祖母夏天给我准备果子,冬天帮我做棉衣,好不容易得块熟肉她也不舍得吃,都给了我。”
顾天泽似有所动,对蒋大勇笑道:“莫怪蒋侯爷对尊夫人一往情深。”
“那是自然,我和我夫人是打出来的感情。”
“打?”
“你外祖母能把我打趴下,这事虽然有些丢人,可确是事实。”
蒋大勇走进前厅,声音洪亮:“贵客到了,上茶,把皇上赏我的茶泡上。”
顾天泽抢先一步堵在前厅门口,眸子亮晶晶的,低声问道:“我们呢?是打?还是骗?”
“讨厌!”王芷瑶狠狠的腕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巧笑嫣然:“你很喜欢被我骗么?”
顾天泽拉住了王芷瑶的手。
“放开。”
“纸鸢好丑。”
“嗯?”
王芷瑶没再甩开他的手,“好丑?”
太过分了有没有?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得能飞起来的纸鸢。
“和你一样……”顾天泽耳根子发红,“不过,我喜欢。”
嗖得一下,顾天泽从他手中抽走了纸鸢,王芷瑶眼见着纸鸢消失了,纸鸢去哪了?
还有他说纸鸢和自己一样,是说自己也很丑?
王芷瑶忽略了顾三少那句喜欢,可那三个字却深深的印在心上。
亏着蒋家规矩不多,仆从不多,也没小丫鬟打帘,因此在他们四周空无一人。
“你外公……知道啦。”
“嗯?”
王芷瑶感觉手中多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看,又是一个漂亮小巧的木头盒子,只听到顾天泽浑厚的声音:“送你的。”
“又是皇上赏的?”
“……我就不能去街市?”
“街上买来的物什配得上这个盒子?”
巴掌大的盒子表面雕琢着精巧的花纹,木盒本身是一件难得的工艺品,在后世能卖出大价钱。
“回去再看,我得进去了。”
“谁拦着你?”王芷瑶跺了他脚面一下,面对顾三少的调笑。小脸涨得通红。“笑什么。你笑!”
他的笑容堪比骄阳一般,再看下去……不行,王芷瑶一把推开了他,率先进门。
顾天泽摸了摸鼻子,发辫上的那么艳红似火焰般跳动,她这是害羞了?
小七也有害羞的时候?
真可爱呐。
顾天泽挑起帘栊,迈步走了进去。
蒋大勇道:“坐,顾大人请坐。”
王芷瑶站在蒋大勇身后。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顾天泽视若无睹,一本正经的坐姿不似方才那般‘无赖’,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难言的尊贵气息,不愧是被乾元帝养大的。
哪怕国朝只经历过两代帝王,皇族的血统也不怎么纯粹,但天下供养帝王一家,帝王尊贵的享受自然和普通人不同。
顾天泽说明来意后,西宁侯点头:“皇上想得周全,只有上过疆场的人才能叫将士。”
“他们拜托给蒋侯爷了。”
顾天泽对蒋大勇拱手。“我希望他们不仅能平安,还能为蒋侯爷出力。为陛下平定潮州匪患。”
西宁侯若是为了他面子好看,把人带出去却不用,顾天泽可不会看在他是小七外公份上而客气。
他麾下容不得贪生怕死,只做表面文章的人。
蒋大勇道:“我见过顾大人练兵,该怎么用他们,我心里自有分寸。”
“不知蒋侯爷打算从何处入手?”
“……”蒋大勇侧头,王芷瑶听得入迷,一双眸子不由自主的盯着气宇轩昂的顾三少看,“小妞妞去书房把地图取来,再让人把沙盘搬到前厅。”
“哦。”
王芷瑶点头,平顺了一会,学着蒋大勇手下的将士,朗声道:“谨遵将军之命。”
她一改方才腼腆,大步出门,颇有几分将门女子的爽利风采。
顾天泽很好,她也不能差!
蒋大勇眼底蕴含着欣慰,宠溺,“这丫头被我惯坏了……”
顾天泽久久不愿收回目光,端起茶盏分散那分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她像蒋侯爷。”
“我的外孙女嘛,不像我像谁?”蒋大勇卡巴卡巴眼睛,直接问道:“你怎么想得?什么时候求皇上赐婚?”
“……”
顾天泽勉强把含在口中的茶水吞咽进去,“蒋侯爷?”
“怎么?你是耍我家小妞妞?”
“不是。”
顾天泽忙解释道:“我怎么会耍她?”
蒋大勇瞪着眼睛问道:“你确定是小妞妞?”
“蒋侯爷经常伴驾,也该晓得我在宫里的日子。”顾天泽慢慢的放下茶盏,扬起脸庞,“我想娶她,明媒正娶。”
蒋大勇道:“你是怕皇上不赞同?”
“以王家眼下的状况,陛下很赞同她给我做妾。”
顾天泽除了让王译信忙起来没空阻止自己外,也想让王译信借着首辅次辅暗斗的时机提升官职……要不然他方才也不会请皇上召王译信念书,在明知道皇上就在凌云阁外而不提醒王译信。
他对王四爷怎么回答皇上没有把握,可他也在当场,总不会让皇上怪罪王译信。
小七对生父有些‘轻视’,顾天泽晓得小七一直希望王四爷疼爱她,宠她。
蒋大勇叹气:“小妞妞若是姓蒋就好了。”
他的官职,爵位,战功,圣宠足够保证王芷瑶做顾天泽的妻子。
“她尚未及笄。”顾天泽会一步步把王四爷推上去,推到足够他迎娶小七的官职上。
原本他想让蒋夫人同王译信和离的,后来他发现王四爷顿悟后‘挺有趣’,再加上小七对王译信的‘在意’,和离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因此他才改变了主意。
“侯爷,长信侯府又给小小姐送礼物了,奴才赶都赶不走。”
“这……”
蒋大勇斜着眼睛瞄着顾三少,“不知长信侯到底要怎样?想娶小妞妞?礼物一份比一份贵。”
顾天泽缓缓的说道:“伯父只想收她为义女,不过方法错了。”
长信侯一惯随性,极少有顾及的人。
他几次三番的给小七送礼,只会让小七的名声有损……顾天泽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的牌子,扔给来报信的蒋家仆从,“让送礼的人抬着礼物滚!并把玉牌转交给长信侯。”
“侯爷。”
“按顾大人说得办。”
“是。”
仆从捧着牌子跑了。
蒋大勇道:“不是因为定国公,我早把人打回去了。”
“以后,他不敢再派人来烦蒋侯爷。”
顾天泽知晓详情,同顾皇后说过,皇上也答应在宫里设宴招待将门闺秀。
他嘴上说不管,但凡定国公让他做得事儿,他都尽力的做了,当然定国公不希望他做得事儿,他做得更多。
……
王家,王芷璇听了消息后,突然站起身:“在哪?他在哪?”
“奴才听四爷嘟囔了一句。”回话的墨香想了好半晌,低声道:“好像在京郊的庄子上……五小姐让奴才注意的事,奴才只能打听到这些。”
王芷璇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合掌道:“阿弥陀佛,大事可成。”
她等得就是此人,至关重要的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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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君妻
作者:西木子
简介:重生白富美和土豪二世主的悠哉爱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条件(加更求粉红)
春风吹皱一池湖水,杨柳抽出新芽,芳草茵茵,迎春花开。
皇宫大内,一处面临湖水开放式花厅,乾元帝手扶窗眺望湖水,以及低头掠过湖面的飞鸟。
在他身后不远处,几名内阁阁老们互相较劲。
首辅和次辅不至于亲自披挂上阵,他们的拥趸向乾元帝进言,争论谁更有资格接任三辅的位置。
首辅因得了消息,显得不紧不慢,成足在胸,次辅也力求冷静,本来他监掌翰林院,谁知尹薄意回京后不求入阁反倒去了翰林院做掌院,致使次辅的权利大幅度缩水。
“陛下,臣以为尹掌院功在社稷,足以入阁。”
次辅见打不开局面,迫不得主动站出来推荐尹薄意。
乾元帝道:“首辅推荐礼部尚书,你推荐尹薄意,你们两个意见不一样,让朕实在为难。”
如果首辅和次辅铁板一块,乾元帝就不仅是为难了。
“兼听则明。”乾元帝回头问道:“何贵,你赞同谁入阁?”
任谁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乾元帝会询问何贵的意见,何贵算什么?连乡试都没过……乾元帝问何贵,还不如问顾三少,起码顾三少不会在这上谏言。
次辅眼珠乱转,顾三少去了哪?
怎么没看到?
首辅摸了摸胡须,眼底的信心十足,何贵已经私底下透过消息,乾元帝极有可能听从自己的建议。
何贵站在门口,听见皇上的话。上前一步道:“臣认为礼部尚书可入阁。”
“为何?”乾元帝嘴角勾起。
“尹大人是有功劳。可年初才迁翰林院掌院。不足两月便入阁,当初他归京为何不直接入阁,只因为当时的大学士排名靠后?如此尹大人有沽名钓誉之嫌。”
“说得也是,尹卿还是应该再稳稳,翰林院也需要朕信得过的人掌握,省得翰林们词臣整日吟诗作画……不务正业。”
乾元帝说着说着,想到了谪仙王译信,他那笔字的确有风骨。又飘逸,很好,很出色。
练字最需要得便是恒心,王译信如果政务繁忙的话,乾元帝不信他还能把字练好。
翰林院清贵,乾元帝不介意养着这群清贵之臣,可这群清贵之臣大多是科举的佼佼者,他用科举选官为百姓造福,可不是让他们整日‘无病呻吟’
尹薄意不仅是状元,还很务实。几年封疆大吏的为官生涯让他比清贵之臣更懂得如何报效朝廷。
乾元帝希望翰林院的清贵们少些自傲,清高。多用心做官。
因此他将翰林院交给尹薄意很放心,况且尹薄意正值当年,乾元帝把他看作是接班首辅的人选之一,着重培养的人才,此时一旦入阁,尹薄意太显眼了,内阁这几位阁老会再起争执。
“传旨,命礼部尚书入阁,尚书之位由侍郎接任,侍郎的位置……”
乾元帝对首辅吩咐,“内阁的意思呢?”
“臣建议吏部的齐大人接替礼部侍郎,他如今是正四品,往日他在吏部推官任上兢兢业业,为人刚正不阿,得多方好评。”
“成,就他吧。”
乾元帝摆手道:“就这么定了,念在三辅往日的功劳上,他致仕的议程,内阁得尽快拟定。”
“遵旨。”次辅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
他也看出来了,乾元帝早有了主意,何贵不过是顺着乾元帝的意思说罢了。
齐大人虽然只是四品,但掌握着天下五品以下官员的选官权利,被称为最强,最有实权的四品官。
这个位置……次辅眼角低垂,一定要争到手!
国朝三年官员一轮转,算起来做到四品以上官员的人不足五十人,由此可见齐大人如今官位的重要性。
乾元帝让朝臣退出去,首辅在前,次辅在后,首辅突然回头道:“齐大人的官位,老夫已经有了人选,还望你通融通融。”
“……”
“此事你最好莫要插手,人选是陛下定的,老夫和你同朝为官,实在不想看你不知圣意。”
“下官能问一下上意属谁?”
这么重要的,又油水的位置,次辅总不能被首辅几句话给糊弄了去。
首辅淡淡的说道:“此人如今在翰林院,至于是哪个,此时不方便说。”
何贵寻首辅谈条件,便是要吏部推官的位置……首辅为了能在内阁中多一个自己人,权衡利弊后,答应了下来,今日果然乾元帝准了他的提议,吏部推官自然得‘送’给何贵。
只是首辅不大明白,王四爷怎么好好的同何贵牵扯上了?
谪仙王四爷能做好吏部推官的位置?
不过,这不是首辅需要考虑的事儿,将来总会明白王四爷的靠山到底是哪个。
次辅见首辅远去,抿紧了嘴唇,棋差一招,首辅这个老油条,竟然勾结皇上的‘新宠’,实在是……次辅不敢过多的责怪何贵,反而想着是不是同何贵交好?
何贵,已经成长为不可忽略的人物之一。
次辅瞄见顾三少走进宫门,想了想上迎上去,“顾大人。”
“嗯。”
顾天泽对次辅行了一礼,捏着藏起来的纸鸢,方才他不仅同西宁侯探讨战法很尽兴,还吃到了小七做得点心……让小七见到了他文武双全的一面,顾天泽心情极是不错。
点心回味无穷,小七的秀色可餐。
“你有事?”
“啊。”
次辅收回了落在顾三少身上的目光,看得出顾三少心情不错,“方才陛下听从何贵何大人意见,准了礼部尚书入阁。”
顾天泽面色寻常。淡淡的说道:“何贵?”
“是的。”次辅心想有门。
“他倒是意见挺多。不过。皇上既然下旨了,证明他的意见有可取之处。”
顾天泽越过次辅。
次辅被顾天泽‘无视’了,站在原地摇摇头,傲气的顾三少,真不知道你还能傲气多久,我就不信你能忍下何贵比你更得皇上的心。
除了圣上宠外,顾三少还有什么?
在世人看来,顾三少的文武双全都是吹嘘出来的。
就因为顾三少得圣上宠爱。才有显赫的名声地位。
次辅暗自非议了顾三少半晌才走出皇宫,这一次他败在了首辅的手中,只是因为他在乾元帝身边没人,并非是输给首辅。
……
乾元帝在榻上午睡,何贵蹑手蹑脚退出,侍立在大殿门旁,眼见着顾三少走近,何贵像往常一般,毕恭毕敬的行礼,“顾大人安。”
顾天泽一如既往的冷漠。眼里从未有过何贵。
“顾大人,皇上睡了。”
怀恩公公压低声音道:“要不您先去里面歇息一会?”
在乾元帝熟睡之时。只有顾天泽能留在乾元帝的床榻前,哪怕是怀恩公公都得退出乾元帝的寝宫。
当然,乾元帝临幸后宫妃嫔时,还是有得宠的妃嫔能陪伴他一整夜的。
“不必了,我去看望皇后娘娘。”
顾天泽转身离去。
怀恩公公瞄了一眼低眉顺目站着的何贵,“何大人?”
“怀恩公公有事?”何贵一如既往的平静,怀恩公公看不出何贵有任何不满,怨恨,提醒道:“皇上对他始终有别于旁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
“顾大人的圣宠举世皆知。”何贵淡淡的说道,“我从未想过同顾大人‘争宠’”
他有自己的路走,这辈子他不如顾天泽得乾元帝的心,可他将来未必不能为国朝做下大事,同时他无法忘记顾天泽的恩情。
……
王家,王译信趴在书桌上写好了临摹字体的帖子后,想了好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笔给顾三少写了一张字条。
对仕途晋升,王四爷已经认命了,在纸条上王四恳请顾三少容许他科举之后再去吏部报道。
王译信唇边噙着苦笑,他又欠下了顾三少一份‘人情’。
科举是大事,光看王大爷最近几日春风得意的样子,王译信就感觉不怎么美妙。
王译信笃定王家在这届科举中必然遭受重创。
王译信如今不想说,也晓得说什么都拉不回王大爷等人的‘贪婪’,只要淳哥儿不被牵连就好。
“五小姐借着去寺庙的由头出门去了。”明哥儿道:“用不用奴才跟一跟?”
“不必。”
王译信把信纸封好,妥当的放到了袖口中,除了上朝外,他见不到顾三少,“随她去,找些早到,也可早日证明……”到底是因为他疼宠王芷璇不够,还是她对父母从未用过真心。
“四爷,奴才听说,皇后娘娘有心在耀武山庄招待将门闺秀,如今京城的裁缝都忙得很,贩卖首饰的商贾赚了不少。”
“耀武山庄……”
王译信突然问道:“可知在何时?”
“回四爷的话,听说在两日后。”
“……两日后?”
王译信按住了额头,忍不住呻吟:“怎么办?”
“四爷?”
“你先出去吧。”
王译信把明哥儿打发出门,他该怎么办?如果知道皇后娘娘开启耀武山庄,他绝对不会在此时把那人的消息告诉王芷璇。
王芷璇如果同他一样的话,她绝对不会错过耀武山庄的机会。
满打满算所剩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一日半,这么短的时辰,他能做什么?
跑到乾元帝跟前说,耀武山庄会起火?
乾元帝非把他当作疯子抓起来不可。
皇后娘娘只召见将门闺秀的话,不知瑶儿和玉蝉会不会去……王译信起身快步出门,“去西宁侯府。”
“是,四爷。”
明哥儿让人套了马车,王译信很快赶到了西宁侯府门前。
蒋大勇极为不待见王译信。西宁侯的下人对王译信只剩下了面上的恭敬。“主子有令不见王四爷。您还是请回吧。”
“让我见见瑶儿,我有话同她说。”
“小小姐去了衍圣公府上做客,不在侯府。”
“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要看衍圣公夫人什么时候放小小姐离开,王四爷不晓得衍圣公夫人很喜欢小小姐?说不上会留小小姐在衍圣公府上住两日呢。”
王译信一边欣喜瑶儿得衍圣公夫人喜欢,另一边又有些担心,随后想到,瑶儿不算是将门闺秀,也就不显得着急了。
他晓得蒋家不会再让自己见蒋玉蝉。
在西宁侯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日头下山,晚霞满天时,王译信才见到王芷瑶乘坐的马车缓缓而来。
“瑶儿。”
王译信迎上去,眼巴巴的盯着马车帘栊,“我……我来看看你。”
从衍圣公府回来时,王芷瑶心情极好,自己同孔四小姐的关系越来越亲昵,两人在一起可以推心置腹的交谈。
听孔四说天算的能耐,王芷瑶便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让孔四小姐见一见心中的偶像?
顾天泽说,天算同他是生死之交。
“父亲大人。”
王芷瑶下了马车。屈膝道:“您怎么来了?”
王译信仔细的端详了女儿半晌,身穿湖水蓝衣裙。衬得她很是文静,头上的发钗……好像见过,忍不住问道:“你戴的发钗是谁送的?”
“您好眼力,这只钗环确实是旁人送的。”王芷瑶摸了摸发钗,没想到顾三少也会去首饰店铺买饰品送她。
只要一想到顾三少站在首饰金铺之中挑选钗环,她就不由得想笑。
以前他送的东西都是极好极为珍贵的,因是贡品,王芷瑶哪敢戴出门?
顾天泽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便去首饰店挑选一些特别的首饰钗环送她,不客气的说,他装首饰的盒子比钗环值钱。
“是不是顾大人?”王译信面色极为难看,原来他没有看错,那天在首饰店面挑选钗环的人是顾天泽!
王译信瞒着所有人在京城租赁了一家店面,寻到了那位姓田的能工巧匠,他给田师傅画了很多的首饰样子……这家新开的店面以价格公道合理,首饰款式精美,独特闻名京城,刚刚开张便宾客盈门,说好了他同田师傅四六分成,店面的收入让王译信的荷包充实了不少。
王家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有私房钱啦。
王芷瑶带的这只钗环就是王译信亲手设计的,而且是颇为得意之作。
见瑶儿不说话,王译信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爆发了,“顾天泽不是好人,瑶儿,你别被他骗了啊,听我的话,他不适合。”
“听您的话?”王芷瑶眉梢扬起,嘲讽的笑道:“是您不明白,我根本不可能再听您的话。”
“瑶儿……”
“我累了。”
王芷瑶转身向侯府走,“我眼下只想着太平的过日子,您能不能别再来寻我?”
王译信嘴唇蠕动,耷拉下脑袋,过了许久,再也看不到王芷瑶的身影后,他慢慢的爬上了马车,“回去吧。”
“四爷……七小姐只怕是一时气话。”
明哥一直随着王译信,自然晓得自己主子有多在意七小姐,又时他会抱怨几句七小姐心太硬了,被王译信听见后,总会训斥他一顿,明哥再也不敢说七小姐坏话了。
“不是一时气话,是我……我太混球。”
王译信用拳头捶了捶脑门,他夺舍重生太晚了,瑶儿本身的性情又太过倔强偏执,想让瑶儿重新接纳他,并不容易。
如果他不曾做过伤害瑶儿的事情就好了,可那时主宰这具身体的人不是他。
“您别捶坏了脑袋。”明哥拉住王译信的手,“七小姐总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王译信眼底隐含着一抹极致的哀伤,问题是瑶儿不明白!不明白顾三少会战死,不明白他眼看着女儿跳进火坑,继而成为寡妇的痛苦。
瑶儿上辈子就是被守寡毁掉的,他怎能再看瑶儿年纪轻轻就丧夫守寡。
王译信满脑子都是怎么让瑶儿远离顾三少。顾不上耀武山庄的事。
本来他为了躲避顾三少可以致仕辞官。以他的书画水平。不难做一位名士,他甚至可以带着瑶儿和蒋氏去书院教书,带着他们游览山河,纵情山水,是王译信最愿意做得事。
他同顾三少都是男人,以顾三少的霸道,如果他辞官,没准顾三少会直接请圣旨。王译信不敢拿瑶儿的将来做赌注。
王译信和王芷璇分前后脚走进了王家,王芷璇面露喜色,巧笑嫣然的对王译信道:“父亲又去寻七妹妹了?”
“嗯。”王译信点点头,道:“正好有事同她说。”
他的冷漠和疏远,让王芷璇心中的喜悦消失了大半,“您也是,七妹妹明明不喜欢您上门去,您却偏偏让七妹妹在西宁侯难过日子。七妹妹如今依附于外祖父过日子容易么?您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七妹妹呢。”
“瑶儿同你不同,蒋侯爷真心疼爱于她,她也极为孝顺蒋侯爷。他们祖孙之间的真情厚意,不是你能理解的。”
王译信戳破王芷璇的话。“你再受旁人爱慕富贵的时候,最好先想想你自己,如果让你嫁一个落魄毫无希望的人,你乐意?嘴上总是说平淡,不羡富贵,因为你已经得到了,所以你才这么说显得特立独行,我劝你一句,男人不可信,你小心惹祸上身。”
“……”
王芷璇的好心情彻底的被王译信破坏了,仿佛王译信看到了她今日不仅找到了证人,还通过四皇子认识了次辅,四皇子对她很欣赏,他们今日谈论了许久,越谈越像知己,四皇子对她的好感,让王芷璇心动,可惜得是四皇子娶了正妃。
她绝不要去做侧妃,在正妃手底下过日子。
今生她会比前生更得四皇子的真心。
而且,这辈子她不会再将要风光无限的时候被王芷瑶射死了……前生她死得实在是太憋屈,郁闷了。
“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看到你宠爱的女儿在我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王芷璇失控的对王译信的背影喊道,“你等着!”
“你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我会把瑶儿托起来。”王译信背对着王芷璇,头都懒得回,“她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专一深情的夫婿,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你将来会明白,父亲对儿女到底意味着什么,你总有一日会明白……我曾经为你……”
付出!
王译信上辈子为王芷璇殚精竭虑,给她铺就了一条幸福的道路,王芷璇能得到永安候的真心,不单单因为她的美色才情,王译信背后做了许多的事儿,可惜王芷璇最后还是走错了路,也是因为他最后心灰意冷,无心再为王芷璇操心了。
王芷璇不明白,能做太子妃的女人又岂是容易对付的?
面上她同王芷璇亲若姐妹,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王芷璇。
王芷璇想让太子妃只做摆设,太子妃反手就要了她的命。
不是太子妃,瑶儿也不会……王译信按了按额头,还是先想办法把纸条交给顾三少吧。
恳求顾三少,王译信怎么想怎么郁闷。
……
“我也去?”王芷瑶瞪大了眼睛,看着托盘里装得华服,首饰,“外公,我不能不去么?”
“不行。”
田氏在旁边发话了,“去见见世面也好,毕竟是武将家闺秀的聚会,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妞妞没准会多交几个好友,你太文静了。”
大舅母填了一把柴火,“侯府一直没有女娃,弄得旁人都笑蒋家阳盛阴衰到极致,如今你住在侯府就是侯府的人,有你出面,省得她们再躁舌。”
田氏她们主要是想借着这次聚会的机会,让王芷瑶多认识几家武将家的命妇,镇北将军没了消息,田氏又不想把外孙女嫁入文臣家里,此番耀武山庄的宴会,对王芷瑶来说是个好机会。
“外公……”
“啊。”蒋大勇晓得王芷瑶和顾天泽的事儿,笑呵呵的说道:“去嘛,去嘛,小妞妞又不是见不得人,怕什么?”
多认识几个好男儿,也可让顾三少更紧张小妞妞一点。
别以为小妞妞只能嫁给他!
蒋氏摸了摸王芷瑶的脸颊,“我同你一起去,瑶儿,别怕。”
“好吧。”
王芷瑶对这种相亲的聚会没什么兴趣,不过蒋氏能外出,她高兴了起来。。
蒋大勇摸着下颚,顾三少会不会也突然跑了去,这对小冤家实在是太般配了,看着就舒服。
……
夜深人静,王芷璇凝望着天上的明月,绝美的脸庞多了几分的瑰丽情迷之色,把写好的纸条看了又看,“四皇子,我送你一份大大的前程,耀武山庄……天时地利都在我这边,我怎么可能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牵手(含加更)
耀武山庄为先帝登基初期修缮过一处皇庄,位于京郊西北边,曾是前朝宁王的别院。
前朝宁王因争皇失败,被软禁在此处别院渡过了风烛残年,此处别院略显不吉利,又因为年久失修,先帝本打算放弃此处别院,谁知当时的皇后很喜欢别院崖壁上的几株松柏。
于是,先帝便把此处改名为耀武山庄,重新修缮了一番赐给皇后做别院。
耀武——只是为了彰显太祖高皇后的战功。
早些年在先帝征战天下时,太祖高皇后在为难关头亦曾经疆场拼杀过,据说还在危难时救过太祖高皇帝。
后来因为太祖高皇后离世,乾元帝登基后封闭了耀武山庄,在乾元帝看来没有人能同自己的生母相提并论。
今日,乾元帝重新开启耀武山庄,也是有心让将门闺秀们多学学太祖高皇后。
朝经历两代帝王,如今的闺秀越来越文雅,远没有太祖高皇后活着时的‘活泼’‘英姿飒爽’,将门闺秀尚且如此,更别说文臣望族之女了。
耀武山庄离着京城有一段距离,地处偏僻,王芷瑶一早就同蒋氏坐上了马车,大舅母思索了半晌,让三弟妹随着她们一起去。
三舅母性情活跃,一路上同王芷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谈话中王芷瑶得知了耀武山庄的种种传说,也知道三舅母最敬佩的女子就是太祖高皇后。
提起太祖高皇后,三舅母眼睛直闪光。
“瑶儿,太祖高皇后才叫女中豪杰呢。你不晓得她曾经到过我娘家住的镇子上。可惜她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无法亲眼见到她助夫征战的英姿。”
“太祖高皇后晓得世上还有三舅母记得自己,一准很高兴。”
王芷瑶笑眯眯的说道,“皇上在耀武山庄设宴也有感怀太祖高皇后的心思。”
听顾天泽说起过,太祖高皇后就是乾元帝的一块逆鳞,碰者死无葬身之地。
“还要过峡谷么?”
王芷瑶眼见的车速缓慢了,把脑袋探出马车外,耀武山庄已经依稀可见了。只是在排队等候的马车前,有一座吊桥忽忽悠悠的在半空来回晃动,吊桥这边马车云集,打扮得极好的闺秀都被吊桥吓得脸色略显苍白。
打听消息的仆从回话道:“皇上有命,去耀武山庄的闺秀必须亲自走过吊桥,否则……即刻返回京城。”
蒋氏和三舅母同时担心的看着王芷瑶,三舅母问道:“瑶儿,你怎样?”
“我不怕呢。”
王芷瑶笑容同往常一样开心,过吊桥有什么可怕的?既然乾元帝敢下这样的口谕,证明吊桥的安全性很有保证。
毕竟赴宴的闺秀大多是武将功勋之后。乾元帝不会想让重臣失去子女儿。
不过是,乾元帝试试将门骄女们的胆量而已。
三舅母放心的说道:“好。不怕就好。”
王芷瑶握了握蒋氏的手臂,“娘,我没事的。”
蒋氏小声的说道:“如果害怕就悄悄的哼哼小调,这座吊桥也就只有三十米左右,满打满算走上六十步,在中间会摇晃得厉害,握住绳子就过去了。”
“娘走过吊桥?”
“你娘再西北时,经常走一涧峡,同这座修缮过吊桥相比,哪里才叫真正的空中走廊。”
“三嫂,别吓到瑶儿。”
蒋氏不愿意再提起在西北的事情,午夜梦回她会梦见在西北的日子,梦见她放纵肆意的欢笑……她甚至不认识梦中的自己,回忆以前,只会让她感觉到悲哀。
王芷瑶垂下眼睑,是不是可以借着过吊桥让蒋氏重新体会以前的风光?
她不求名声,也不想在闺秀中间独占鳌头,能让蒋氏开心起来是她的责任。
“娘,如果我走到中间害怕的话,您会冲过来保护我么?”
“瑶儿……”蒋氏笑道:“你怎么会害怕呢?”
“怎么不会,您没看吊桥前面的闺秀都吓白了脸?现在我还有信心,就怕走到中间的时候……”
“只要按我说的做,你便没有危险的,不许你算计我,瑶儿,我告诉你,我不会跑出过去帮你,吊桥你一定得自己走。”
蒋氏太清楚女儿的性情了,再三警告王芷瑶别耍小心眼儿。
三舅母在一旁捂嘴浅笑,这对母女也算有趣了,全都为对方着想。
王芷瑶下了马车,等候前面的闺秀通过吊桥,方才离着远不觉得太危险,走到近前才发现吊桥在空中晃晃悠悠,所用的木板似年久失修一般泛着淡淡的霉味,最恐怖的一点是吊桥下面是一条看不出深浅的河流,河流某处突然冒出一块凸起的巨石,一旦跌落碰到,非死即伤。
莫怪闺秀们不敢前行。
鼓足勇气第一个出发的闺秀哭倒在吊桥中间,她凄厉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着,镇得后面的闺秀更不敢走了。
正在王芷瑶站在一旁观察吊桥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王小姐?”
周围只有她姓王,抬头一看,不认识面前站着命妇打扮的女子,“您是?”
看品级应该是某位总兵的夫人,站在这位明艳妇人身边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姿容出色,一身藕色一群勾勒出她火辣的身材。
“你不认识我,但我却晓得你。”
命妇也不过十七八岁,梳着飞云发髻,头上珠光缭绕,上身穿着牡丹对襟褙子,下穿一条滚边绣牡丹花瓣的长裙,她本就艳丽,妩媚的气质显得越发艳光四射,潋滟妖娆,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她似一惹火的尤物。吸引着很多人的目光。
“我姓顾。”
“顾夫人安好。”
王芷瑶屈膝见过面前这位顾夫人。还是想不到在哪里碰见过她。更不晓得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我父亲是长信侯,不知王小姐有没有印象?”
“……”
长信侯的女儿?顾三少的堂姐?
长信侯和乾元帝同岁,有这么大的女儿也不稀奇。
顾夫人嘴角一勾,嘲弄的说道:“可是想起来了?前年我嫁给辽东总兵长公子,今日我特意带小姑子来耀武山庄。”
辽东总兵手中握有两万精兵,驻扎在国朝东北部重镇,其家眷在京城居住。
顾家联姻对象都很有实权呐,王芷瑶先想到了这一点。随后明白顾夫人为何来找茬了,不是为了顾三少而是因为长信侯最近这一段反常的表现。
“我父亲最近几日仿佛很得意王小姐?”顾夫人面面露好奇之色,“我这人脾气很直,实在看不出王小姐有何特别之处。”
容貌说不上绝俗的王芷瑶并非长信侯喜欢的那类女子。
王芷瑶淡淡的回道:“我只在尹掌院的府上见过长信侯一面,同长信侯几乎不熟,若是顾夫人不信,可去询问长信侯。”
有本事你去找你爹发脾气,寻她算是怎么回事?
当她好欺负?
好不容易长信侯那边不送礼物了,长信侯的女儿又冒出来,把王芷瑶看作勾引长信侯的狐狸精……王芷瑶就是嫁不出也不会嫁给长信侯。
顾夫人碰了软钉子。心里窝火,“婉儿。”
“嫂子。”她身边的身材火辣的明媚少女问道:“何事?”
“既然王小姐和我父亲也有一面之缘。让她先过吊桥如何?”
“听嫂子的。”
辽东总兵的妹子向王芷瑶傲然一笑,眼底闪过轻蔑之色,“王小姐,你先请。”
王家竟出些没骨气,胆小的人。
顾夫人是长信侯的庶女,可一直被嫡母养在跟前,颇为得宠。
她嘴甜,孝顺,也颇为得一心想要一个女儿的定国公夫人欢心,其祖母定国公太夫人对他也很疼爱。
在她选夫择婿时,几位长辈精心为她挑选,准备得嫁妆羡煞旁人。
顾夫人一直对此很得意,因为娘家的权势,威风,婆家人不敢把她当作寻常庶女看待,进门后,她便管了家,小姑子对她也极为依赖信任。
最近听闻父亲长信侯又有了‘新花招’,同析产分居的蒋氏纠缠不清……还对王芷瑶另眼相看。
顾夫人倒不是反对父亲续弦,蒋氏也好,王芷瑶也罢,她们哪里配得上顾家高贵的门楣?
“王小姐不会是怕了吧,西宁侯以勇武著称,虽然你是王家女,可也是蒋侯爷的外孙女啊。”
“多谢,顾夫人。”
王芷瑶淡淡的一笑,迈步走到吊桥旁,回眸道:“既然顾夫人谦让,我便不客气了。”
事关西宁侯府的声誉,王芷瑶懒得再同顾夫人废话。
蒋氏略有担心,三舅母握住了蒋氏的手臂,低声道:“小妞妞没事的。”
“嗯。”蒋氏对长信侯更多了几分反感,养出的女儿实在是不怎样。
在吊桥上哭泣的闺秀被健仆背着走到了对面,如今吊桥上空无一人,因为有第一个少女的哭声,闺秀们谁都不愿意轻易尝试,见王芷瑶被顾夫人‘逼着’先走吊桥,她们也都乐得让王芷瑶先行。
没人同王芷瑶争。
踏踏踏马蹄声响,长信侯一身华服翻身下马,周围的命妇,闺秀纷纷对他行礼,世袭侯爵在国朝在超品侯爵之列,他又是顾皇后和定国公长兄,旁人对他自是恭敬着。
他见王芷瑶站在吊桥旁,不觉得有点担心,又听说原因后,脸色很是难看。
蒋氏看都没看他,长信侯晓得蒋氏一定是生气了。
当着众人面,他不好过分苛责出嫁的女儿,扬声道:“本侯恰好也要过吊桥,不如同你一起去耀武山庄。”
“我不想让外公被人小看。”
王芷瑶疏远的浅笑,“侯爷的好意我愧不敢当,侯爷对萍水相逢之人都如此善待。想来对顾夫人会更好。她们更需要侯爷照顾。”
说罢。她迈步走上了吊桥。
吊桥轻轻的晃动着,脚下似虚悬一般,如果第一次走,一准会觉得恐惧。
她以前就走过吊桥,并不怎么害怕。
以前她很喜欢旅行,奇峰险峻的地方她都去过,眼前的吊桥赶不上以前走过的危险。
王芷瑶沉稳如常的走到了吊桥中间,中间地带晃悠得更厉害。再加上强风的影响,站在吊桥上的人仿佛要跌落一般。
后面的人见王芷瑶停在吊桥中间,心想果然是害怕了,方才见她沉稳的步伐,还以为她不知道怕呢。
强风吹动王芷瑶穿得长裙,鬓间些许碎发凌乱飞舞,她仿佛停在了半空中,停在山水之间,颇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闺秀们目光炙热了几分,消去了几分对通过吊桥的畏惧。王芷瑶只以琴音见长,她都能站在吊桥中间。凭什么自己不行?
三舅母问蒋氏:“小妞妞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欣赏景色。”蒋氏嘴角翘起,得意的说道:“她胆子一向不小,吊桥中间的景色是最美的,越是飘忽,越有成仙之感。”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妞妞这点像足了你,换个人只想着通过吊桥。”三舅母自认自己没胆子这么玩儿。
“瑶儿比我强,哪里都比我强。”
“……小姑子。”
“三嫂,这是我的心里话。”
蒋氏并不想女儿像她。
长信侯从蒋氏所站的方向收回目光,顾夫人即便得宠,也不敢忽略了生父长信侯,一改方才的傲气,恭敬的说道:“父亲。”
“我回去再同你算账!”
“父亲,我只是……”
“回去再说。”
长信侯阻止顾夫人的狡辩,此时再闹出不好的事儿,休想蒋氏再原谅他了。
……
王芷瑶手扶着绳索站在吊桥中间,方才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如果此时她尖叫,哭泣,蒋氏会不会冲过来?
还有顾三少,他呢,会过来保护她?还是嫌弃她?
他应该不会嫌弃自己。
身后传来脚步声,王芷瑶回头看去,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怎么会?
顾三少?
是他?还是梦?
顾天泽本来就英挺俊朗,此时他一身素雅的服饰,显得他多了几分的儒雅。
“你……”王芷瑶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怎么会来?”
“皇后娘娘设宴,我怎么可能不到?”
“你怎么会走吊桥?”
“你在吊桥上一个劲儿的想我,我听见了,就到了。”
他说得这番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如果耳根子不红的话,此番话会更有底气,略略低下目光,王芷瑶今日打扮不是最好,可再他眼里,她就是最美的,无人能比。
“后面的人听不见,我……走吧。”
“皇上是不是也到了?”
“一会到。”
顾天泽同王芷瑶并肩站立在吊桥中间,看了一眼下面的河流,坏笑道:“把手伸过来。”
“她们会看到。”
“笨,装哭你不会?”
“……才不要。”王芷瑶微微扬起下颚,“你装哭,我扶着你。”
顾天泽想了想,眼底闪过一丝的异动,“也不是不行,不过皇上问起我怎么说?”
至于旁人是不是会嘲笑他,从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就说你恐高?”
“这话皇上不信。”
“那说你被我美色所迷惑,一时脚底下打滑?”
“……”顾天泽含笑上下打量王芷瑶好一会,“美色?”
王芷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顾天泽低笑道:“待会你别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什么?”
“其实想要拽你一起过吊桥很简单……左右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而皇上还没到,御前侍卫总有疏忽。”
顾天泽微微太高了手臂,“别怕,小七。”
没等王芷瑶反应过来,后面山坡上射出了两支飞箭。顾天泽听见飞箭的响声。回身抽剑一气呵成。当当两声,飞箭被击落……王芷瑶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走。”
顾天泽领着王芷瑶向对面奔跑,摇晃的吊桥,伴随着强风,惊叫声,王芷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吊桥晃动得很厉害。可她却不怎么害怕,“你胆子好大。”
“不算什么大事。”他想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做不到?
“万一被人抓到了怎么办?”
“御前侍卫尚未布防,这边的地势我很熟悉……”顾天泽紧了紧手腕,可恶,吊桥还是太短了,眼见马上就到了,“不过朝廷上一准会有人倒霉。”
王芷瑶双脚踏在实地上,“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算计谁?”
“都有。”顾天泽倒是很诚实,“最近唧唧歪歪的声音多了起来。好烦人。”
王芷瑶甩开顾天泽的手,后退一步冷傲的说道:“多谢顾大人相救。”
“……”
顾天泽眼见着她头也不回的走进耀武山庄。生气了?不该说实话么?
“顾大人,顾大人,您没事?”
护卫耀武山庄的侍卫跑过来,心惊胆战的问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嗯。”
顾天泽板着脸庞,“加强防卫,一会皇上驾到,不许再出岔子。”
回头看了一眼吊桥对面的闺秀,顾天泽冷然道:“特殊状况,特殊对待,命人护送她们过来,用船……吊桥暂时封闭。”
“可是皇上……”
“皇上若是怪罪,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顾天泽衣袖摆动,“去做事。”
“喏。”
侍卫躬身听命,顾天泽向着方才飞箭射来的方向凝神看了许久,仿佛在沉思刺客到底是谁。
在对面听说可以渡船通过的闺秀们长出一口气,总算不用再过吊桥了,同时心底也略有遗憾,她们怎么就没有王芷瑶的运气?
在吊桥中间碰见了顾三少,还被顾三少‘救了’。
能被顾三少救了,王芷瑶是多大的福气?
万一以后一步登天……闺秀们可是一直把顾三少当作金龟婿看待,想到了王芷瑶的出身,闺秀们嫉妒的心思淡了许多,王芷瑶是没有可能做顾三少夫人的,纵使乾元帝不赐婚公主给顾三少,也会选个郡主或是名门勋贵的千金小姐赐婚。
怎么选都不可能选到王芷瑶身上去。
“她倒是聪明,晓得没指望,就装作矜持的推开顾大人,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说呢。”
登上渡船的小姐们私底下议论纷纷。
三舅母拽着蒋氏的胳膊,劝道:“不过是几句酸话罢了,你此时教训她们,此事会越闹越大。”
“不行,不能惯着她们!谁也不能说瑶儿不好。”
蒋氏如今只指望着儿女活着,尤其是对女儿,她更是心存愧疚,甩开嫂子,蒋氏走到说得最凶的闺秀面前,“你说我女儿故作矜持?”
“蒋夫人。”
那位少女行了一礼道:“您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当时状况危险,只顾着逃命,哪有心思想别的?换了你,不得能跑到对面去!”蒋氏愤怒的指责:“你若是想巴结上顾大人尽管使出本事,别踩着我女儿说事儿,你盼着嫁顾大人,别人心里可不见得看他好,我女儿将来还要嫁人的。”
“危难之时的权宜之计被你说得下作,你的想法太过阴暗,哪还有一点将门虎女的洒脱?整个一个长舌妇。”
“我女儿是被顾大人牵连的,她为何要给顾大人好脸色看?”
“蒋夫人说得是。”
长信侯在船舱后面高声应和,“本侯也认为阿泽要向王七小姐道歉,不是阿泽突然遇险,王七小姐哪会有危险?”
“不劳烦长信侯。”蒋氏疏远长信侯的好意,对着那名闺秀道:“你想嫁给顾大人,就直说,别以为旁人都同你一样的心思!”
渡船此时停靠在岸边上,蒋氏站在船舱门口,冷然道:“再让我听见你们谁议论我女儿攀附顾三少,就如同这个香炉……”
只听啪得一声巨响,鎏金香炉被蒋氏一巴掌拍成了饼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蒋氏……力气太大点,谪仙王四爷是怎么忍了蒋氏这么多年?
长信侯目光火热火热的,兴奋的身体轻颤,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比他以前宠幸女人还要爽快,此时他已经忘记了隐疾,只记得蒋氏的‘力气’。
乾元帝到达耀武山庄,听说顾天泽遇袭的事后,勃然大怒命令厂卫彻查此事,离着老远都能听见乾元帝的命令,“查,给朕查清楚,谁看阿泽不顺眼。”
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躬身道:“遵旨。”
东厂厂都刘公公心花怒放,这回他可以借着此事,好好的为难为难朝上的群臣,让他们总是说厂卫同顾三少串通勾结,让他们晓得妄言的代价!
乾元帝上下把顾三少看了要几遍,问道:“你自己跑就是了,带个罗嗦作甚?此刻也不是对她?”
“蒋侯爷的外孙女。”顾天泽一本正经的说道:“况且臣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只为了这个?”
“您以为呢?”顾天泽反问。
乾元帝看了他半晌,实在是瞧不出有何猫腻,怅然道:“罢了,你随朕赴宴去。”
如果他强行把王芷瑶塞给顾天泽也不是不行,只是阿泽不会乐意,对蒋大勇也不好交代,“一会朕让皇后给她赏赐,压压惊。”
“随您。”顾天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乾元帝彻底放下了疑问,看来阿泽钟情的人不是她,那到底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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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保护(含加更)
耀武山庄的建筑风格偏向霸气,豪迈,装饰布置颇有一股肃杀的气息。
因为乾元帝和顾皇后驾临,耀武山庄重新修正,清洁了一遍。
此次宴会的场所设在耀武山庄的正殿,可以容纳百于人饮宴的正殿座无虚席。
几根粗大的盘龙柱支撑屋脊,正殿显得极为宽阔。
在安排座位时,王芷瑶被排在众多闺秀中偏后的位置,闺秀和命妇是分开入席的,尚出阁的闺秀坐在左边,出阁的命妇坐在右边。
受顾皇后相召的勋贵列侯和他们的公子坐在乾元帝王下手的位置。
座位安排的井然有序。
王芷瑶被顾三少‘救了’,又有蒋氏的强力警告,在坐的闺秀们不大乐意同王芷瑶说话。
王芷瑶也懒得理会她们,自顾自跪坐着,面容端庄恬静,略显文雅沉默。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乾元帝瞄了王芷瑶好几眼,显然乾元帝对顾天泽的话将信将疑,就冲顾天泽拽王芷瑶一起跑,乾元帝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乾元帝身穿皇帝狩猎服,玄墨的衣襟边缘滚烫着金黄色,腰挎天子剑,一派威严,在场的人不敢随便发出声音。
顾皇后倒是同寻常一样,以端庄,和美示人,衣衫华丽富贵,唇边含笑,眸光柔和中透着高高在上的贵气,凝视着在坐的闺秀。
她格外留意几位年龄十七八岁的将门闺秀,她们只要能让长信侯做得男人,顾皇后会请皇上下旨赐婚。
定国公担心的事情。也是顾皇后忧心的。蒋夫人再怎么都不配嫁给长信侯。
虽然顾皇后也不乐意看长兄长信侯做不得男人。
“陛下?”顾皇后笑盈盈的举起酒杯。提醒乾元帝一句:“臣妾敬您。”
万一乾元帝在这群闺秀身上寻到了得意的人……想到此处顾皇后心底酸酸的,乾元帝从没想过因她无子而废后,可也从未对顾皇后痴情专一。
顾皇后如今风韵犹存,又有顾天泽在,能把乾元帝留在身边,等她年老色衰,便是坐在凤位上,帝宠会渐渐消失。
定国公劝过她。皇上不提给她过继皇子的事情,她不能说过继的事儿。
左右乾元帝不会废后,顾皇后不敢求得太多,相比较前朝的皇后,她已经过得很好了。
乾元帝同顾皇后碰杯,道:“该是朕敬皇后猜对。”
“陛下……”
“看见她们,朕想到了当年你同朕订亲时的情景,也是在耀武山庄,皇后是……是母后给朕选的。”
乾元帝眸子里充满了感怀,感性般握了握顾皇后的手臂。“当年母后把你的手交到我手上,朕跪在母后面前说过一生不负你。”
“臣妾记得。”顾皇后眼圈泛红。“记得母后欣慰的笑容。”
“那时母后的身体已经不怎好了,可她依然坚持要立你为太子妃。”
如果不是太祖高皇后的坚持,先帝不一定册封顾家嫡女做太子妃,当时有好几个家族出身的贵女更适合为太子妃。
顾家如今自然是声威赫赫,当初也只是追随先帝起兵的普通臣子。
名声,战功,以及在先帝面前的帝宠都不如那几位太子妃人选。
偏偏太祖高皇后选中了顾家小姐。
乾元帝喝了美酒,“朕倒是明白为何母后会选你为太子妃。”
顾皇后保养得极好的脸颊映出一抹绯红,乾元帝眼里的笑容更浓,“顾家除了有定国公外,你是最适合为后的人,你能管住朕,也能帮朕管好后宫……”
还有一点,乾元帝隐下没说,顾皇后还有个好侄子——顾天泽。
乾元帝眼角余光瞄着坐得笔直的阿泽,还好阿泽没事,否则……哼,朝廷上的大臣是该敲打一番了,别以为他有了个新宠臣何贵,就会舍弃阿泽。
顾皇后轻声说道:“是陛下抬举,信任臣妾,臣妾才能在后宫中立足。”
乾元帝有过特别宠爱的宠妃,宠妃在最得宠的时候都不敢借此存了废掉皇后自己登上后位的念头。
太子夭折时是顾皇后后位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不是定国公把顾天泽送进皇宫,顾皇后不一定能有今日……只是一想到阿泽今日得宠,她心里又有些酸涩,这一切本来应该是她的亲生儿子享受的。
她也拿不准顾天泽到底是谁的儿子。
不敢问乾元帝,亦不敢问兄弟定国公。
乾元帝笑道:“朕对皇后不够专情,朕自罚三杯。”
风流天子很难被一个女子拴住,他只能确保皇后这一辈子的地位都不会被任何女子超越。
“阿泽。”乾元帝喝了两杯后,把第三杯酒递给了顾天泽,“你都不说帮帮朕?”
“臣不爱饮酒。”
“喝了。”
“臣遵旨。”
顾天泽接过乾元帝用过的酒杯,一仰头喝掉了美酒。
乾元帝哈哈大笑,“朕看你酒量不错嘛,有美酒壮胆,阿泽,在场的闺秀就没有让你满意的?你年岁可不小了。”
这话让在坐的闺秀们屏气凝神,纷纷把一双双美目看向英挺无匹的顾三少,心跳得如同小鹿一般,期望能从顾三少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王芷瑶随波逐流,旁人都看顾三少,她不看反而显得‘特别’。
顾天泽板着脸,收了笑,把酒杯递给乾元帝,道:“臣早说过,没立业前,绝不成家。”
“你还想怎么立业?是朕给你的官职小了,还是爵位低了?”
堂堂京城都指挥使,挂着御前侍卫副统领的兼职,又是一等子。在年轻一代中。他甚至比皇子们还要‘位高权重’。
乾元帝笑着说:“如果你今日看上了谁。朕为贺喜,晋封你为伯爵……”
“陛下。”
“皇后,朕心里有数。”
乾元帝不在意的摆摆手,话语虽然寻常,然霸道的气势尽显,“天下是朕的,朕想赏谁,不需旁人同意。”
“阿泽。你放心大胆的说!”
“臣没看中的人,也不想做伯爵。”
乾元帝目光极是深沉,问道:“真的?”
“是。”顾天泽拢在袖口的手握紧拳头。
“朕不希望将来你的妻子在她们中间。”
“……”
顾天泽忍住看向小七,淡淡的说道:“世事无常,此时臣不愿成亲,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
乾元帝抬手给了顾天泽一个脑蹦,“朕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阿泽,若是你让朕猜对了,将来朕会打你屁股。”
“随您。”
“固执的小子。”
“臣是学您。”
乾元帝不支声了。阿泽学他?手中的酒杯转了半圈,“一年。等到阿泽冠礼,朕一准让你成亲。”
倒时不管顾天泽心里装得是谁,妻子侍妾一起进门。
顾皇后心中更不是滋味。
鼓乐齐鸣,在正殿中间的位置,走上来一群舞姬,她们身穿戎装,手持有长剑,演练剑舞。
王芷瑶看得兴致勃勃,剑舞没有杀伤力,可看起来极是好看,比那些妖娆的舞蹈更有趣。
不过,顾天泽显然不怎么喜欢剑舞。
乾元帝兴趣盎然,时不时的高声叫好。
有了长信侯的警告,顾夫人不敢再轻易骚扰王芷瑶,又因为蒋氏小小的露了一手,旁人多是闭嘴,谁也不想被蒋氏拍成肉饼。
蒋氏威胁众多闺秀的事情,顾皇后也有所耳闻,乾元帝对蒋大勇很是宠信,顾皇后不愿意给蒋氏没脸,况且她也是做娘的,晓得旁人非议自己儿女时的愤怒,如果没有长信侯看上蒋氏的事儿,顾皇后对蒋氏的印象会更好一点。
在顾皇后看来,即便蒋氏同王译信和离,她以再嫁之身不配做长信侯的夫人。
顾皇后让人把长信侯叫来,谁知去通知长信侯的宫婢回来在顾皇后耳边道:“侯爷说,不想过来。”
……
顾皇后面色略显凝重,长信侯同人换了座位,离着蒋氏最近,还能时刻看到蒋氏,顾皇后被兄长的荒唐胡闹气得头疼。
“皇后不舒服?”
“没事。”
顾皇后温婉一笑,对乾元帝道:“臣妾见这许多的将门闺秀,想着国朝文武昌盛,陛下江山永固。”
乾元帝笑了,握紧酒杯,“文武昌盛说得好,可惜在坐的闺秀远远比不上……当初母后在世的时候。”
“陛下……”
“皇后一会记得把蒋大勇的爱女召到身边,嘉奖她几句。朕看她还有几分气势,尤其是力气……”乾元帝颇为幸灾乐祸的说道:“王译信的身板能承受得了她几次?莫怪当初差一点没了性命,也是因为他们夫妻闹着玩。”
“皇上也认为蒋氏同王大人该在一处?”
“不是朕认为如何。”
乾元帝抿了一口酒,道:“女子一旦情根深种,很难更改,纵使会拼尽全力保护儿女,依然会钟情于人。而男子……朕做得也不好,朕想念母后,可也明白了父皇。”
顾皇后听懂了乾元帝的话,轻声说道:“臣妾无悔,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铭记于心。”
乾元帝眼里极快的闪过说不出的失望,突然听见顾天泽不满的声音,“陛下,她们能不能别糟蹋剑舞?”
“阿泽。”顾皇后还记得方才乾元帝为剑舞高声叫好,提醒道:“你只管看就是了。”
“软绵绵,一点用处也没有,看着没劲。”顾天泽抬起眸子,清澈到极致的眸底溢满了不满,不耐烦,“没趣。”
“要不你给朕演练剑舞?”乾元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臣的剑用于杀敌。”
顾皇后道:“阿泽。”
“无妨,无妨,哪一日阿泽跟朕客气。耍心眼。朕才会揍他。”
乾元帝笑呵呵亲自倒酒。递给顾天泽:“这酒不错,朕准许你多喝两杯。”
顾天泽把酒杯推回给乾元帝,“臣就不信您爱看剑舞。”
他的眼眸闪过您别装了。
“退下。”
“陛下?”
“朕说撤去剑舞。”
“遵旨。”
场中的舞姬行礼后,退出了正殿。
旁人不解,纷纷猜测乾元帝的心思,顾皇后似有明悟,目光在顾天泽身上转了一圈,最了解乾元帝的人。竟然是阿泽?!
顾皇后才知晓自己那番话并没说到乾元帝心里去,如果不是阿泽突然插嘴,只怕乾元帝会更觉失望。
“剑舞停了,这哪是宴会?”乾元帝道:“你说,怎么办?”
“不是请了将门闺秀么?”
“她们?”
乾元帝摇摇头,还不如方才那群演练剑舞的舞姬。
一座浮桥都能吓得她们裹足不前,从中可见国朝尚武之风比开国时弱了许多。
百姓不尚武,国朝必亡。
这是先帝留给乾元帝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先帝是起兵黄袍加身的,乾元帝对武将功勋防范很严,甚至纵容了文臣同武将功勋争锋。
他对文臣礼遇有加。此次强调文治,显然让武将们有所误会。此时国朝虽是强盛,疆域比开国时扩大不少,远没到登峰造极之时,马放南山有些早。
乾元帝问道:“谁会舞剑?”
在坐的闺秀无人敢回应。
王芷瑶抬起了眼睑,按捺住了出头的心思,她不会舞剑,可知晓怎么让乾元帝印象深刻。
她想同顾三少有个好结果,为这段感情努力,然身处尴尬的位置,她需要顾及很多。
在乾元帝声音落下后,外面传来一阵阵轰鸣的雷声。
方才还算晴朗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云层若铅块般直压下来,看起来有一场暴雨,王芷瑶听着旁人窃窃私语,天有异相。
纵使有春雷乍响,也不至于下暴雨。
正殿里点燃了蜡烛照明。
乾元帝笑道:“看来朕得同诸位在耀武山庄多待一段时日了。”
“陛下。”怀恩公公走到乾元帝身边,轻声耳语了两句,乾元帝面色微变,起身道:“朕一会再同诸位畅饮。”
“皇后,安排好她们。”
“遵旨。”
乾元帝独自一人在怀恩公公的陪伴下离去。
顾皇后低声问道:“阿泽,你说皇上有何要事?”
“臣不知。”顾天泽眯起眸子,“皇上想让臣知道的事情,总会告知臣。”
“说得也是。”
顾皇后亲自给顾天泽布菜,“方才……”
“臣只做了臣应该做的。”
“阿泽,姑姑得谢谢你。”
正因为有了顾天泽,太子夭折,皇后依然荣宠不衰,比有子的贵妃等人更得乾元帝的心。
以前贵妃也用儿子争宠,可是只要顾天泽在皇后身边,乾元帝就没有被贵妃拽走过。
顾天泽没有再谦虚,也没有说话,一个劲的喝酒。
如果当时他没进宫,如今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如同四弟一般被父母娇宠着?
可以预知,他不进宫,绝没有今日的地位。
顾天泽自信自己的才华,但也晓得没有乾元帝的栽培,重用,就没有今日的顾天泽!
轰隆轰隆,雷鸣电闪。
顾皇后正同近前来的蒋氏闲谈。
长信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蒋氏,只要蒋氏看向他,他就兴奋得不行,可惜蒋氏纵使看他,也是冷冰冰的,长信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得蒋氏欢心。
“你可想好将来?女子总要有个归宿的。”
“回娘娘,臣妇只想着儿女,其余的不敢想,也不愿意想。”蒋氏淡淡一笑。
突然间一道明亮的闪电劈下,强风吹开了正殿的门,点燃的蜡烛被吹灭了大半,正殿一下子黑了不少,几名闺秀忍不住低泣。
顾皇后道:“哭什么?。”
外面的天空闪过火亮,顾天泽立刻起身,“不好。走水了。”
顾皇后忙问道:“走水?哪处走水?”
“皇上在哪?”顾天泽随手抓住了内侍。“皇上在哪?”
“听说在潇湘阁……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顾天泽向正殿外跑去。看走水的方向就是潇湘阁。
顾皇后也着急了,也想起身,可是一瞬间地动山摇,大殿里的摆设被摇晃的地面震倒,有不少闺秀被摆设砸到。
“娘娘,快走。”
蒋氏提醒了顾皇后一句,寻找起王芷瑶。
没有?王芷瑶不在?
正殿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没有受伤的人纷纷向外跑去。有不少被受伤倒地的闺秀搬倒了,顾皇后道:“别乱,别乱。”
蒋氏撇下皇后快步跑到王芷瑶坐的地方,正好一位闺秀抱着被砸中的肩膀啼哭。
“瑶儿在哪?就是方才你身边坐着的人。”
“她去了外面,说是去透透气。”
哭泣的少女被蒋氏抓着,吓得脸色苍白,“蒋夫人,我没骗您。”
“蒋夫人,快走,快走。你女儿在外面,本侯方才注意到了。”
长信侯抓住蒋氏的手臂。“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蒋氏一把就甩开长信侯,“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蒋氏抓着受伤的闺秀,“如果你骗我,瑶儿不在外面,我……饶不了你。”
“不敢。”闺秀差一点吓昏过去。
蒋氏脚步灵活,躲闪着倒地的闺秀,长信侯就不行了,可他聪明的抓着蒋氏的衣襟,“蒋夫人,等等我。”
长信侯倒是不怕被掩埋在正殿里,如果他害怕的话,早就随着顾皇后冲出大殿了。
他晓得蒋氏在意王芷瑶,特意赶过来告诉蒋氏王芷瑶不在,省得蒋氏为了王芷瑶出事。
“你放开。”
“不放,不放。”
长信侯拽紧蒋氏的衣襟,“你要对我负责的……”
“混账!”蒋氏一巴掌打在长信侯脸上,恼怒道:“这个时候你还只想着龌龊下作事儿?”
长信侯捂着脸,道:“你打我?好,既你都打了,我更不会放开你。”
旁边的闺秀想说,是不是先逃命比较重要?
地面摇晃不停,蒋氏带着两个人,场面又太过混乱,走起来很慢。
悬挂在棚顶上的装饰灯笼掉落,长信侯手疾推开蒋氏,他自己被灯笼砸中受伤倒地,蒋氏虽然被推开,也没躲过被砸的命运,她的腿被被绊住了,肩膀挨了另一个灯笼。
“你如果不推我,我定然躲得开,纵使躲不开也能踢飞灯笼。”
蒋氏狠狠的捶了一下地面,借着火光,长信侯见到了青转被蒋氏的拳头砸裂了……好大的力气。
没有扑灭的火烛点燃了正殿悬挂的绢纱,好燃烧等物什。
他们再无法跑出去,很有可能被烧死。
长信侯道:“我们就要死了么?”
“都是你害的。”蒋氏想要推开压在腿上的桌子。
“其实同你一起死,一起去黄泉,一起投胎,挺好的。”
“……”蒋氏狐疑的看了一眼长信侯,他没被砸坏脑袋吧。
“我死过一次,其实死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我还想着……”
“你要死尽管去,别连累玉蝉。”
王译信的声音响起。
蒋氏彻底的愣住了,“你……”
王译信抓住了蒋氏的胳膊,“玉蝉,跟我走。”
“可是我……”蒋氏呆呆的指了指桌子,王译信使劲浑身力气推开桌子,可惜……他的努力并没让桌子移动半分。
“你走吧。”
“我怎能丢下你?别说傻话啦。”
王译信继续用力推叠加在一起的桌子,额头汗水淋淋,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水珠沿着他俊脸流淌,“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
知晓宴会设在耀武山庄,王译信先是想到王芷璇会借此机会做点什么,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王芷璇身上,虽然他认为殷家不可能翻案成功,但他怕有意外发生,万一殷家翻案成功,以王芷璇对蒋氏母女的恨意,西宁侯必然受到报复。
因此他一直暗自跟着王芷璇,赶到耀武山庄后,王译信竟然见到了蒋氏母女,又惊又怕,再不顾得王芷璇想做什么,混进了耀武山庄后,等候在大殿之外,一旦耀武山庄出现倒塌,火灾,他得冲进去带走妻女。
王芷瑶出来时,王译信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王芷瑶还在外面开阔地发呆就能躲过这次天灾。
乾元帝去了潇湘阁,他没有跟去,虽然知道潇湘阁会被天火烧毁,他也没跟去,毕竟在他心里,妻女比皇帝重要得多,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住前生的知己。
皇帝有人保护,妻女无人维护。
天灾果然发生了,王译信见顾皇后被人护着出了正殿,出来的人之中就没有蒋氏,他慌忙跑进去,好不容易在混乱中找到了蒋氏,可还有个碍眼的长信侯在……
王译信推着桌子,安慰着蒋氏:“玉蝉,我们会平安的,不能放弃。”
蒋氏眼角渗出泪珠,“这一次你不是再骗我?”
“我……不会再骗你。”王译信心底酸涩,“再骗你,我不得好死。”
“我来。”
蒋氏挥掌把叠在一起的桌子拍碎,“走。”
从地上翻身而起,蒋氏一手提着发呆的王译信,一手抓着长信侯,“别愣了,走。”
长信侯痴迷的看着蒋氏,好威武,好厉害。
王译信满脸的呆滞,自己是不是来添乱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救援(加更求粉红)
耀武山庄的建筑年代久远,又被封闭了好几年,因为地面摇动,多处建筑倒塌。
正殿还好,倒塌并不严重,刨除刚开始的混乱,大多闺秀,命妇,以及勋贵及时撤出。
又有侍卫救火,很快火势便被控制住了。
蒋氏抓着王译信和长信侯在浓烟滚滚中冲出了正殿,长信侯出来就被蒋氏扔到了地上,王译信还好点,毕竟他得蒋氏的心,不过王译信喉咙发苦,自己是来救人的么?
长信侯揉着摔痛的屁股,蒋氏扔得有点狠,可他不恨蒋氏,略带几分沾沾自喜,蒋氏救他出来……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这回定国公和顾皇后没有办法阻拦他了。
但凡顾家人会把恩情看得很重。
突然,他双脚离地,衣服领子被人揪住,蒋氏愤怒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长信侯舌头有点打结,“蒋……”
“我女儿呢?外面根本没有她!”
蒋氏恨不得撕碎了欺骗自己的长信侯,“瑶儿在哪?”
长信侯磕磕巴巴的说道:“她真的出来了……我……发誓……”
看长信侯倒霉,王译信挺开心,不过见到蒋氏想往正殿里冲时,他手疾的握住蒋氏的胳膊,沉声道:“玉蝉,瑶儿不在里面,我见她……她去了别处。“
王译信确定王芷瑶不在正殿里。
“瑶儿……”蒋氏眼泪簇簇滚落,强压下的惊慌此时迸发出来,红着眼睛问道:“她在哪?”
王译信不自觉的抬手抹去蒋氏脸颊的泪水。她的泪水似火一般让王译信缩手。“应该在……糟了。”
“玉蝉。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开,我去把瑶儿带回来。”
“王……”
蒋氏唤不回撒腿就跑的王译信,想了一会站在了原地。
长信侯活动了脖子,喃喃的说道:“你也太听他的话了。”
对他怎么就不像对王译信一样?
“再相信他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长信侯听清了蒋氏的声音,心底涌起一阵阵的心疼和悲凉,心疼对王译信情根深重的蒋氏。同时也为自己悲凉,看起来自己没什么机会了。
蒋氏从来就没给过他机会。
“别太担心了,我瞧着王四爷不会骗你。”长信侯站在了蒋氏身边,“他再骗你,我帮你收拾她。”
蒋氏低头没有再言语。
长信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蒋氏对他有一分心,他宁可背负骂名也要娶蒋氏,偏偏蒋氏死心眼只对王译信有情……长信侯再坏也做不出拆散一对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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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阁方向火光漫天,顾皇后把大部分的侍卫,内侍。宫女都叫去救火。
乾元帝极有可能被困在了走水的潇湘阁中。
火势根本控制不住,火焰窜起了两仗高。子嘎子嘎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皇后等人双腿发软,皇上,皇上……国朝的天塌了。
“你去哪里?”
“父亲。”
王芷璇一身男儿装束,身上多了一种不辨雌雄的神秘美感,天然一段风流尽在眉间,平生万种风情堆在眼中,谁都无法否认王芷璇的绝色之姿。
浓妆淡总相宜,她生来就似老天爷的宠儿。
王芷璇对着面色阴沉的王译信道:“没想到您也会来,不过你来迟了一步,舅舅和四皇子已经赶到潇湘阁。”
不是她给四皇子送信,四皇子也不会安排大事让怀恩公公把乾元帝请到潇湘阁……
“啪。”
王译信扬起手臂狠抽了王芷璇一记耳光,打掉了她一脸的得意,“混账,你知不知道,你算计的人是谁?皇上!他是皇上!”
“你打我?”
“啪。”
王译信仿佛像是证明一般,接连打了王芷璇两记耳光,“只要你还是我的女儿,我无法不打你!”
“潇湘阁起火,你怎么同四皇子交代?你是天算么?你懂得八卦推演?”王译信恨不得一巴掌打死王芷璇,“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了给殷家翻案,你什么都不顾上了,纵使四皇子救下了皇上,你也得不到好处,四皇子……他不会放过你,万一皇上彻查此事,你以为你能隐瞒得了无孔不入的厂卫?”
“你天真到自信把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中,岂不知皇上才是最厉害的一个,任你们怎么折腾,怎么算计都无法同皇上抗衡。”
上辈子,乾元帝说把太子废了就废了,当时太子已经积累了很强的实力和人脉,可太子一党的人在乾元帝面前跟蝼蚁一般。
王译信始终记得乾元帝的话,给出的东西,他随时都能收回来。
他为何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纵使他有前生的经历,自信了解乾元帝,也不敢说能在乾元帝眼皮子底下玩心眼儿。
除了顾天泽外,乾元帝对谁都没有客气过。
他宁可让瑶儿恨自己,也要反对瑶儿嫁给顾三少,就是因为他没把握改变顾三少的命运……知晓未来的事儿,不是万能的。
“天算除了是顾三少的生死之交外,他能有今日的地位,还因为他是瞎子,你懂吗?皇上绝不会留下看透未来且无法掌控的人,他宁可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王芷璇找回了声音,脸颊被王译信打得红肿,冷笑道:“你宠爱七妹妹,我不也没管?所以你最好别阻止我,否则……我毁了七妹妹,让你没有补偿的机会。”
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身份,以前没有明说,如今也不会说。
王芷璇略带几分怜悯。“你真的知道七妹妹是谁?你补偿……”
“寻常人不敢救驾。因为谁都想活着。”王译信抓住王芷璇的胳膊。“我带你去看看,纵使知道冲到里面去就可以得到好处,也不是谁都敢冒着火势进去的。”
王译信不愿去想‘忽略’的事儿,瑶儿的聪慧,固执,王芷璇怎会明白?
他一直在今生王译信的身体里,看到了瑶儿的痛苦,伤心。自然他更愿意相信瑶儿就是自己的女儿。
王译信扯着王芷璇逼近了潇湘阁。
离着近了,王芷璇感觉到脸被火焰炙烤得很痛,燃烧的热浪似能把人退出很远,潇湘阁完全被火焰包围……滋滋的声响如同阎王的招魂书。
“莫说旁人了,你敢么?你敢进去么?”
“我……”
王芷璇退缩了,原先认为冲进火海把乾元帝救出来很简单,在燃烧的潇湘阁外,她发觉救驾是需要勇气的,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谁也无法保证冲进去能活着出来。
救驾之功弄不到手,他们还可以另外想办法。活着才有希望。
救驾并非是因为关心乾元帝的安危,只是因为救驾才有锦绣富贵。
“你也怕了!”
王译信冷冷的说道:“唯一可以舍弃生死冲进去救皇上的人。只有顾三少,他们宛若父子的感情使得他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王芷璇见到了哆哆嗦嗦的大舅舅,失望的说道:“您怎么没进去?”
“我……我进去了,后来火势太大,我怕……”留着一寸高头发的中年人抱着脑蹲在了地上,喃喃的说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一道闪电劈下来,潇湘阁就起火了,顷刻间火势燃烧,仿佛能吞噬一切,我……我不敢进得太深。”
中年人把脸庞缩进胸膛,“既然殷家是冤枉的,总有大白天下的机会,纵使不救驾,殷家也会平反的……我……不愿意冒险。”
被王译信料中让王芷瑶很难堪,大舅舅尚且如此,不用问四皇子也不会轻易去冒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才是人的本性。”
“够了。”
王芷璇让王译信闭嘴,此时她反倒希望乾元帝就这么去了,虽然将来改变了,让王芷璇的丧失优势,上辈子她没有先知,依然帮四皇子得到了太子的位置。
“顾三少是不是进去了?”
“嗯。”
中年人确定的点头,“在火势最大的时候,他冲了进去。”
佩服,中年人极为佩服敢拼死救驾的人。
换个皇帝虽然顾三少无法再有今日的权势,但顾三少在新帝时也会过得很富贵。
他姓顾,是定国公的儿子,顾皇后的侄子。
一旦乾元帝突然故去,哪个皇子登基都得顾皇后点头,甚至顾皇后有择新君的权利。
王芷璇盯着火海,越发不希望顾三少活着救下乾元帝。
顾三少对她很敌视,也很轻视,他也是唯一一个不受王芷璇绝色之姿影响的人。
同时,顾三少钟情王芷瑶……这点尤其让王芷璇难以接受!
王芷瑶就是她的踏脚石,陪衬,顾三少的眼光太差了,舍弃美玉,捡了一块顽石。
王芷璇不愿意计划半天没得到好处,反倒成全了顾天泽。
“瑶儿……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进去?”王译信抓起中年人,赤红着眼睛问道:“有没有看到她进去?”
“好像有……”
“该死。”
王译信揉了一下眼睛,撇下王芷璇,跑到一旁从侍卫手中夺下木头,冰冷的水湿透了衣衫,再一次抢走棉被披在身上,向火海跑去……王芷璇上前一步,拽住了他,道:“你疯了?”
“瑶儿在里面,我必须进去。”
“你会没命的。”
“如果瑶儿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我不如跟她一起去了。”
在阴间投胎时,他也许还能再做瑶儿的父亲。
王译信甩开了王芷璇,冲进了火海中……
*****
潇湘阁遭雷劈起火时,乾元帝正听取东厂厂督刘公公的回报。因是东厂密报。除了最得乾元帝信任的怀恩公公外。乾元帝身边不留宫女内侍。
乾元帝面无怒色,刘公公却越发的小心,把声音放得很轻,事关皇子们,容不得他大意。
“朕早有准备。”
这是听了回报之后,乾元帝说得唯一一句话。
“陛下……”刘公公垂头,后背发冷甚至不敢抬头窥视皇上唇边的冷笑。
“你继续盯着他们。”
“遵旨。”
一道闪电从上劈下,照亮了乾元帝的脸庞。黝黑的瞳孔盛满了嘲弄,正想着怎么让皇子们老实一点,潇湘阁猛然起火,乾元帝动作很快的起身出门,可是随之而来的晃动让潇湘阁中的架子倒塌。
怀恩公公和刘公公拼死保护乾元帝。
架子太大,太沉,把他们三人都压在了下面。
“陛下,您快走。”
怀恩公公使劲的推着架子,满脸的担心沮丧,“您……”
乾元帝见外面的火势。无望的闭上了眼睛,“朕走不了。”
他的腿被架子砸中。除非他舍得把腿割掉,否则只能留在原地等着火势蔓延。
乾元帝忍不了缺一条腿过日子。
刘公公比较倒霉被架子砸到了脑袋,额头的伤口鲜血涌出,他接近昏迷,“皇上……皇上……”
“朕想不到会同你们两个一起归西。”乾元帝眼见着火焰蔓延在这间屋子,浓烟翻滚,他一边咳嗽一边道:“遗憾……朕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安排好……阿泽。”
虽然有顾皇后和定国公在,阿泽吃不了亏,然而他一手宠大栽培的顾天泽这辈子只能做个富贵公子。
以阿泽的骄傲来说,只怕宁可死也不想做一个纨绔的富贵公子。
乾元帝不是不怕死,相反他很怕,但在死亡面前,他有一位雄主所具备的坦然,“朕秉政二十年,对得住祖宗,对得住百姓,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不算亏!”
“陛下,奴婢下辈子还伺候您。”怀恩公公老泪纵横,“谁都能去,只有陛下不能啊,国朝需要您。”
“死人不管活人的事儿,随他们闹去,左右国朝江山崩不了!”
乾元帝闭上眼睛等死。
“哐当”一声,燃烧着的门被一脚踹开,“陛下?陛下您在不在?姑父,您倒是回答我一声啊,姑父……”
“阿泽?”乾元帝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这么大的火势,怎么会有人冲进来?人性都是怕死的,救驾之功不是好得的。
“皇上,是顾大人,是顾大人。”怀恩公公扯着脖子喊道,“顾大人,皇上在,在……咳咳……咳咳……”
顾天泽听见声音,先是一喜,总算是找到了,提起内劲,脚下生风几步移动到乾元帝身,“陛下?”
“阿泽……”乾元帝的胳膊握住了顾天泽的手臂,有欣喜,有感动,亦有几分的愤怒:“你不该来!”
顾天泽也没废话,把藏在袖口的湿手帕盖在乾元帝的鼻子上……这块帕子是小七给他的。
在外面,他推开了阻拦自己冲进潇湘阁中的小七。
她会怨恨自己的。
可他必须进来救皇上,哪怕为此失去性命。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因为乾元帝对他十五年的疼爱,信任。
人不可以没有良心!
他记得最后小七把帕子弄湿了交给自己,‘你盖住口鼻,别被烟雾熏晕了,你且记得,趴着走,死于火灾的人多是被熏死的。’
顾天泽咬着下唇,抽出削金断玉的宝剑,分割着架子,宝剑很锋利,他用上全部的内力把厚重的架子割断,乾元帝可以活动身体了。
不过此时浓烟已经弥漫到屋子,顾天泽听小七的话,趴在乾元帝身边,果然呼吸更通畅一点。
“您还能走?”
“不行。”
乾元帝用帕子盖住口鼻后,清醒了许多,“动不了。”
顾天泽背起乾元帝,慢慢向外爬,猛然听见一声压抑的呻吟,“怀恩公公?”
“顾大人别管奴婢,奴婢……咳咳……”
“走。”
顾天泽扯下了自己的腰带。把一端甩给怀恩公公。“跟上。”
怀恩公公眼泪垂下。呜咽着想要反对,只听顾天泽一声怒吼,“跟上!”
“喏。”
怀恩公公抓住了腰带,顺手提着昏厥着刘公公,学着顾三少的姿势想外爬,他看不清顾天泽要把他们带到何处去,跟着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顾天泽把掉落下且燃烧的木头推开,手臂被火焰灼伤。他只能记得向东边爬,小七说过,东边才有生机……
乾元帝眼睛湿润,不知是因为烟呛,还是感动,自从母后过世后,他就没再哭过。
他在母后灵柩前发过誓,拒绝懦弱的眼泪。
“好像……臣好不成了。”
不是有内力支撑,顾天泽绝对撑不到此时,可此刻四周都是火。他根本冲不出去。
乾元帝翻身从他后背上翻下来,见到他被烫伤的手臂。沙哑的说道:“跟朕一起走也好,朕下辈子依然是皇帝,依然宠你……别做朕的儿子,知道么?”
“其实……我……挺……”
“顾天泽,你在哪里?顾天泽!”
小七?是小七?
她不是失望的跑掉了?
顾天泽摇了摇头,是幻听了。
“让你往东边爬,你竟然不听话?笨蛋!”
王芷瑶披着又是土又是水的棉被,随后把宽大的棉被盖住顾天泽和乾元帝,乾元帝目光凝重,这人是……“你还想骗朕?”
“皇上,此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顾天泽心中暖暖的,把乾元帝护住,并且用力扯动了腰带,生生将怀恩公公和刘公公拽到跟前,不过他丹田的内力几乎枯竭。
他再也帮不上小七了。
没有内力,他只比寻常的男人好一点。
王芷瑶脸上包裹着湿手巾,脑袋坏掉才会随着顾三少冲进来,该死的,她明明应该跑掉的。
运起全部的力气,王芷瑶旋身侧踢,腰肢在空中划过半圈,“哈。”
乾元帝第一次看女子能把腿得那么高,不过动作看起来很美,腰肢伸展柔韧……想什么!
卡巴一声,本来封闭的笨重的窗户被踢碎。
好大的力气,乾元帝喃喃的说道:“古怪,古怪的力气,阿泽……你要当心呐。”
如果踢到人身上,哪怕是阿泽都得被踢没半条命。
王芷瑶扯动腰间,乾元帝刚才看她的腰很粗,等到她解开了腰带,把缠在腰间的绳子结下来后,乾元帝才明白,原来不是她腰粗,而是腰中缠着绳索。
把绳子一头绑上了系在还算结实的木头上,“走,顺着绳索下去。”
王芷瑶抓住顾天泽和乾元帝,“潇湘阁东边紧邻山崖,地势不算高,下面便是长河,纵使绳子经不住我们,断了,掉河里也摔不死。”
顾天泽点头,把乾元帝再一次护住,先跃出破开的窗户,握紧了绳索,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夹着刘公公和怀恩公公顺绳索而下的王芷瑶,“小心。”
“别废话了。”
王芷瑶嗔怪的嘟囔了一句,等平安后再找他算账。
什么都没准备就敢往火力冲,太莽撞……不过像她一样做了准备的话,乾元帝可能早就被呛死了……在顾天泽冲进火海时,对乾元帝的在意,战胜了一切的本能。
“奴婢可以。”
怀恩公公感激的说,“您护着刘公公就好。”
“那好,我松手了,记得尽量往河中间跳,落水时要闭气,别慌。”
“奴婢记得。”
怀恩公公也顺着绳索往下爬。
王芷瑶夹着刘公公正准备下去,隐约听见了一道声音,“瑶儿,瑶儿。”
是王译信?
王芷瑶想要装作听不到,该下去的已经都下去了,刘公公还晕着,不会有人知道她不管王译信……她怎么也算是救驾的人,乾元帝会赏赐她,外公会平安,娘亲也许能有再嫁的机会……对,为什么要管他?
“瑶儿,瑶儿。”
“该死的!”
王芷瑶放下了刘公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王译信运气很好,就在不远处,见到王芷瑶,王译信欣慰的说:“瑶儿,你没事就……”
“闭嘴。”
王芷瑶抓着王译信就往回跑,时间紧迫容不得废话,握住了绳索,把刘公公交给王译信,“抓好。”
“……呃。”
王译信满脸通红,好像他又是添乱来的……真心想救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王芷瑶看了一眼已经燃烧的绳子,高喊一声,“老天保佑。”
她一手握着绳子,一手拽着王译信跃出了窗,脚尖踏着山崖,减少身体碰山崖的危险,火焰顺着绳子燃烧,王芷瑶明白绳子承受不住了,低头看了一眼河面,有选择的落水总比被动的落水好,可以减少碰到石头的几率。
她双脚使劲的撑起,身体凌空飞了出去,是生是死,全在老天爷了。
如果,运气好,她就能活,如果,运气不好,死了……也就死了吧。
“下辈子,你休想再给我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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