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成拙(双更求粉红)
点点星光倒映着相拥在一起的有情人,拉长的斜影朦朦胧胧的映在窗棂上,一室的静谧温馨。
可站在绣楼旁边小路上的王四爷显然不这么认为。
本来接到乾元帝的口谕,王四爷不大明白何为防小贼,还想着莫非有胆大包天的小贼来西宁侯行窃?
后来王四爷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敢夜探西宁侯府的小贼,除了顾三少外,还有哪个?
于是他半夜抹黑出门,站在小路上等着小贼。
谁知还真被他等到了。
他眼见着顾三少跃进了瑶儿的闺房……大叫做贼的喊声死死的被压在嗓子里。
一旦爆出不好的事儿,岂不是会影响瑶儿的闺誉?
王四爷四下帮顾三少‘把风’,警惕有人发现端倪,同时暗暗祈祷顾天泽快一点从瑶儿闺房滚出去。
少刻功夫,窗户又被推开,王四爷连忙仰头看去,月光下,顾天泽英挺的眉眼多了一抹邪魅,他唇边的笑极富魅力,王四爷怔怔的出神,瑶儿肯定会被顾天泽吸引的,便是她经过两世,也对顾三少独特的‘魅力’缺乏抵抗力。
顾天泽不敢久留,并非是怕旁人发现自己,而是小七对自己的影响太大,就这样……他回去后,纵使睡得着,也得早起更换亵裤。
“送你的。”顾天泽从怀里掏出一根珠钗,慢慢的插在王芷瑶头上,欣赏了好一会,判定道:“好看。”
从认识顾天泽。王芷瑶再不用特别打造最流行的首饰了。
几乎每一次顾天泽都会送她首饰。
而且还都是皇宫里刚开始流行的新式样。
“我没准备礼物……”
“要不你亲我一下?”
“你想挨踹么?”
“小七好小气。”
顾天泽的手指尖碰了碰她的眉间。轻笑:“后日你哥哥考童生。我记得的。”
王芷瑶心底暖暖的,顾天泽很忙,可他把自己的事情记在心上,哪怕很小的事情,虽然感动,嘴却很硬:“你不是说尹大人都安排好了,应该用不上你罢。”
“以防万一,尹大人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
“我哥哥随尹大人进宫后。京城有没有传闲话,毕竟县令和我哥哥的同窗,以及探听考题的人都……”
“小七多心了,但凡应试之人对提前知道考题的人都会心存恨意,皇上处置他们越狠,应试的读书人越是拍手称快。科举应试最不能违背的便是公平,然最容易打破得也是公平。”顾天泽隐含着点点笑意:“你哥哥的名声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反倒因为此事,你哥哥成了应试读书人的英雄。”
毕竟能抵挡住考题诱惑的人太少了。
再加上卢彦勋很懂得因势利导,东厂和锦衣卫隐藏在京城三教九流的线人稍稍的运作一番。王端淳的名声立刻高上三尺。
这些事顾天泽不必交代,无论是卢彦勋还是东厂。都会帮他办妥的。
“那就好,我本来还挺担心的,昨日我去尹大人府上看他……他精神很好,嘉颖姐姐很厉害呢。”
“嗯?”
“你知道我哥哥脑袋木得很,以前我让他走捷径什么的,他不肯听,我让他离五姐姐远点,他也总是嘴上答应,心还是向着五姐姐,便是晓得我不高兴,他依然把五姐姐当妹妹看。”
提起这点,王芷瑶颇为无奈,有时候恨不得敲开王端淳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好坏远近都不懂么?
顾天泽皱紧了眉头,没想到王端淳会如此的不分好歹。
“昨天你不晓得,哥哥对我说,以后只有我一个妹妹,他主动说再也不见五姐姐了。”
能让王端淳说出这样的保证,尹嘉颖的确有两把刷子,王芷瑶轻笑:“以后我想我不必再为哥哥犯愁了,哪怕他做得不够好,也有嘉颖姐姐在旁边督促监督他。听嘉颖姐姐说过,在考试前,他也随着尹大人拜访过名满京城的大儒,得了个很好的评价。”
大儒不见得能决定谁能高中,但从大儒口中传出的人名多会取得不错的名次。
尹薄意在仕林中声望极高,结交都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他们哪怕是稍稍点评王端淳几句,主考官能不主意王端淳么?
这也为主考把王端淳放到高名次上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大儒称赞过的人,王端淳的名次在高也不会被人议论太多。
顾天泽能看出王芷瑶是喜悦的,他也觉得欢喜,“以后我会继续帮你看着你哥哥。”
“……谢谢啦。”
“同我不必说谢谢。”
顾天泽为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闪出窗外,身影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还得赶回去写一万字的读兵书心得,今晚不用睡了,顾天泽随便写点心得糊弄乾元帝。
王四爷等到王芷瑶关上窗户,他独自一人慢慢的向回踱步,欠着顾天泽人情,让他在顾天泽面前甚是没有底气。
王端淳是他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在意王端淳的近况?
本想补偿嫡子,谁知他连手都插不上,顾三少和尹大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王译信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莫非自己不够努力?
连保护儿女都做不到,还提什么补偿?
王译信转身去了书房,点亮了书房的蜡烛,先把以前建议乾元帝的选官政策推行下去,顺带阻止西北马巡抚接任西北总督。
如果四皇子的铁杆不是西北总督,会不会让将来随岳父出征的顾天泽多一分的生机?
过几日廷议,王译信顿了顿毛笔,一定得好好表现!
*****
县试。府试。院试名列第一被称作案首。拿下三个第一,便被称做小三元。
一名应考的童生一旦在第一关县试中成为案首,那么无论随后两场府试和院试考得如何,他必然会得到秀才的功名,因此拔得头筹对参加童生考试的人来说格外重要。
清早,天还没亮,王芷瑶就随着蒋氏和王译信赶去了尹大人的府邸,为王端淳壮行。
本来王译信在科举前想去尹家接王端淳回家居住。
尹薄意轻飘飘的说:王大人尚且居住在西宁侯府。还是别让淳哥儿折腾了。
王译信闹了大红脸,彻底打消了接儿子回来的心思,他自己还依靠着岳父生活,哪有资格让儿子回家?
他的子爵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会不会是工部的人故意拖延工期?
不得不说,王译信真猜对了,而让工期无限延长的幕后黑手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乾元帝。
乾元帝很喜欢看王译信住在西宁侯府的‘受气’样,谪仙不再清高,住在崛起于草莽的岳父家,乾元帝看得很是过瘾。
“哥哥,加油哦。”
王芷瑶送上了寓意好彩头的被文曲星君赐福过的护身符。
每次科举。文曲星君的庙宇总有很多的信徒,几乎人人都会求一张护身符。
王端淳接过护身符。拱手道:“多谢小妹。”
“不算什么啦。”王芷瑶向旁边闪身避让了半礼。
蒋氏拉着王端淳喋喋不休的交代了起来,王译信看看时辰,提醒道:“夫人,别耽搁了考试时辰。”
“淳哥儿,小心一点,谨慎一点,考不上也没关系,你还小呢。”
“母亲放心,儿子是必中的。”
听见王端淳说出必中的话,王芷瑶打心眼里高兴。
如今王端淳虽然说不上风度极佳,但也可称为翩翩少年,眉宇间的怯懦少了许多,黑瞳偶尔闪过自信的光彩,虽然略微还显得古板一点,然去让人感觉稳重,可靠。
尹大人把他教养得极好。
王芷瑶在心底也越发感激顾天泽,没有他,尹大人是绝不可能受他做徒弟,也不大可能成全嘉颖姐姐的初恋。
王译信感触要比王芷瑶深得多,眼前的淳哥儿比上一世幸福太多了!
他不是不想同淳哥儿说两句,可他不敢靠近……记得最深得是淳哥儿和王端瀚一起考试,他只顾着王端瀚,熬夜给王端瀚辅导,把淳哥儿抛到脑后,理所当然的认为淳哥儿木讷,才学平庸,不适合官场,也不适合继承他的一切。
“淳儿,为父祝你旗开得胜。”
王译信声音多了一分的呜咽,不敢面对儿子纯净的目光,转身对尹薄意行大礼,“多谢尹大人教导犬子。”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尹薄意被王译信的大礼吓了一跳,“王大人……我痴长你几岁,我们两家又有口头婚约,我称呼你贤弟可好?”
“尹兄抬爱了。”王译信纵使行礼也是很有风度的。
李夫人同蒋氏说话时,悄悄抬了抬头,果然,王译信不愧是谪仙,单论风度便是自己的丈夫也比不过他。
但是李夫人看得可不是王译信的风度,而是想着未来女婿的性情可万万不可随了王四爷。
她可不愿意宝贝女儿像蒋夫人直到此时才过上好日子。
虽然女儿比蒋夫人聪明,然陷入情爱之中,谁也说不好尹嘉颖会不会变笨了。
同时,李夫人隐隐有些担心,王四爷能浪子回头,万一……以后再碰上个真爱,又糊涂了怎么办?
毕竟王四爷糊涂一次,就有可能糊涂第二次。
李夫人暗自叹息,王四爷真真是不省心,不是女儿和丈夫都点了头,王端淳性情再醇厚,她也不会同意的。
趁着见尹薄意的机会,王译信同他说了在廷议上的事,尹薄意目光一亮,显然他比王译信更能看到推官制度改革带来的好处,尹薄意明显比方才对王四爷热情上许多,并拉着王译信一起去书房。
“尹大人,我想送送淳哥儿。”
“不过是个童子试。让他自己去。”
“这个……”
“父亲。儿子能行。”
王端淳对尹薄意言听计从。王译信眉头皱了皱,道:“一切小心。”
他随着尹薄意去了书房。
时辰差不多了,王端淳在书童的护送下出了尹家去科场。
王芷瑶寻了个借口准备悄悄的跟上去,旁人都低估了王芷璇的无耻和死缠烂打。
刚出客厅,王芷瑶碰见了一个拿着书卷倒掉在树杈上读书的十七八岁青年,倒掉着读书?眉目清秀的脸庞还显得怡然自得,真是个古怪的人,就不怕倒掉着脑袋充血?
她的脚步声。让树上的青年目光从书卷上移开,一个俏丽的小姐,年岁同嘉颖表妹相仿,肌肤胜雪,大大的眼睛毛嘟嘟的,让人亲近有又有几分可爱。
在她走进时,他故意松开攀在树上的双腿,整个人落下,王芷瑶见此状况,向后退了两步。眼看着他落在地面上。
活该!
王芷瑶在心里偷着乐,他能在尹家出入。想来是尹家的近亲,看高度不至于摔坏,不过就算是摔坏了也是他自找的。
跌在地上装死的人听见脚步声远去,撑起上半身,好奇怪的丫头。
“哈哈哈,表哥失算啦。”
尹嘉颖憋不住从旁边冒头,“我早就说过七妹妹同旁人不一样。”
青年从地上翻身而起,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是不一样,她心挺狠的。”
“你说这话,当心被人听见。”
“谁?”
“表哥,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若是你对七妹妹有好感的话,只能说明你来迟了一步,”尹嘉颖很严肃的警告自己的表哥,“千万别再靠近七妹妹。”
“你想哪去了?”
青年姓李,名建明,他就是被尹嘉颖的外祖父寄予厚望的李家玉树。
因他上京参加科举会试,便住在姑姑家里。
他同尹嘉颖感情最是要好,表妹尹嘉颖满口的称赞王芷瑶,他便想试试有名,有才,有个性的王七小姐,谁知……王芷瑶根本就没搭理他。
“我怎么会看上一个青涩的小果实?”
“那样最好。”
尹嘉颖略略放心了一点,李家和尹家全部的根基都比不过顾三少一人,“我娘也帮表哥相看着名门闺秀,表哥不要急哦,金榜题名之时,自有千金小姐对表哥另眼相看。”
外祖父李老爷子已经拜托李夫人帮忙为李家玉树寻个好妻子。
显然李家本地的闺秀并没有入李老爷子的眼儿。
择京城闺秀为妻,对孙子的仕途更好。
做了一辈子次辅的李老爷子算盘打得很精通,何况孙子再好,也是嫡幼子,上有兄长,宗子的位置不能交给他,李家所有资源也不能被他一人全占了,因此他尚需要姻亲帮衬。
“表少爷,老爷叫您去书房。”
“嗯。”
李建明对尹嘉颖笑了笑,“我先去书房。”
尹嘉颖点头道:“方才我看到几位师兄都被父亲叫到了书房,许是有要事。”
“行了,我还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操心,姑父给淳哥儿安排得妥妥当当,他基础扎实,定然中的,你不必为他担心。”
“谁担心他了?”尹嘉颖羞答答的垂头,“我才没有呢。”
李建明呵呵一笑,更是让尹嘉颖红了脸庞。
尹嘉颖突然想起一事,道:“表哥,王四爷也在书房的。”
父亲越来越重视王四爷,尹嘉颖只有欢喜,如果王四爷没有可去之处,父亲是不会把学生和表哥叫去书房的。
只是表哥对七妹妹……尹嘉颖到是希望表哥真的只是一时的好奇。
顾三少是外祖父和父亲口中惹不起的人物。
而且七妹妹一颗心只怕早就被顾三少套牢了。
******
在考场前,王端淳被王芷璇兄妹截住了。
王端瀚满怀鼓励的说,“淳弟应试时千万别紧张,认真看考卷,前面若有难处也别慌。慢慢想总会想到答案的。”
“师傅说。考试时间有限。不会做得先空着,挑会的答,最后再仔细思考不会的答案。”
“……这也是一个方法。”
王端瀚讪讪的说道:“我本来想以淳弟的才学,便是不会的题目,稍稍想想也就回答出了。”
“我比不堂哥聪敏,师傅说我胜在基础牢固,会的一定是正确答案,如果不会……恐怕考完了也不会。”
王端淳握紧了提在手中的盒子。躲开王芷璇,“不敢劳烦五堂妹,我自己能提得动。”
“咯咯。”王芷璇娇俏般一笑,“淳哥哥还同我客气?以前哥哥不是这样的,莫非谁说了什么?”
王端淳从王芷璇身上依靠了目光,“如今不同往日,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不好再麻烦五堂妹,大伯的幼子也是要参加童子试的,五堂妹身份不同。应该关心的人不是我,何况我有师傅。父亲,妹妹在,用不上五堂妹多费心思。”
“淳哥哥是不是误会了我?”王芷璇瞬间眼底蓄满了泪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王端瀚把王芷璇护在身后,向前一步推了王端淳,气恼的嚷嚷:“我们好心好意来给你鼓劲,你摆着一张冷脸就算了,对妹妹凭得如此无情?她不过是想祝贺你中小三罢了。”
他声音很大,考场外又是考生云集,很多人都听到了小三元。
还没考,就内定了小三元?
王芷璇泪盈盈的假意阻止王端瀚,“哥哥,算了,算了,淳哥哥也不是故意的。既然他看不上我们兄妹,我们何必在他面前讨人嫌?等淳哥哥摆酒庆贺中了小三元时,我……纵使不到,也会在家里为淳哥哥祝贺的。”
“什么人敢咆哮科场?”
衙门的差役走过来,大声道:“哪里来得刁民,给我拿下!科举还没开始,哪里来得小三元?刁民想要重伤大人么?
“不是……”王端瀚没想到差役会突然出现,“我是预祝我弟弟中小三元。”
“夹上,夹上,我们大人公平公正,轮不到刁民说三道四的,夹上了你,看谁还敢造谣生事。”
“学生有秀才的功名。”
“既是有秀才功名,就不该胡说八道。”
“差大哥。”王芷璇见事情偏离了轨道,上前抚了抚身,扬起绝美的脸盘,“我哥哥只是一时口误,并无恶意,还请差大哥通融通融。”
官差也没想到有绝色美人,皂隶们大多混迹市井,同粉头半掩门相交,乍看王芷璇被她美色倾倒,又听她甜甜的声音,身体苏了半边,然他们可不敢给王芷璇行方便,因为旁边有个更得罪不起的人看着……
美人虽然重要,但吃饭的家伙更重要。
“朝廷有严律,诽谤主考寻重中治罪,我看令兄也有秀才功名,才只是夹上他示众,一旦被里面的老爷知道,削了他功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穷秀才,金举人,令兄还没中举,秀才……我们见得多了。”
差役直接把铁夹压在王端瀚肩膀上,“走罢,只让你站上半日。”
“……我……”王端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站上半日,他还有何脸面?“淳弟弟,你就不说两句么?”
王端淳垂下了头,嘴唇轻轻动了动,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哥哥,您先进考场吧。”
“王芷瑶?”
王芷璇回头看去,王芷瑶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他们,“是你,陷害我哥哥?”
“真奇怪,提前嚷嚷小三元内定的人是堂哥,他被夹起来示众,同我又和关系?”王芷瑶勾起嘴角,“这事我回家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给父亲,王家宗族竟然出了口出狂言,非议科举公平的人,向来大伯父身为宗子不能不管教。”
王芷璇脸色很是难看,顾不上被差役带走的王端瀚,也顾不上进科场的王端淳,直奔王芷瑶而来,“你到底想要怎样?不是你用尽诡计蒙骗……四叔,他怎么可能出继我们?”
哪怕在极度气恼之下,王芷璇脑袋依然冷静,周围人很多,王芷璇道:“我们兄妹已经被王四爷放弃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哥哥?你非要让我哥哥名声扫地,你才开心么?就算我们是姨娘生养的,同你也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妹,七妹妹把我哥哥往死里逼,是不是太无情了?”
“庶出有罪么?”
“我们只是来给嫡出的弟弟鼓劲的啊。”
王芷璇让眼泪在眼圈里晃动,又委屈,又无奈,更有一股不肯向邪恶,无情嫡女认输的气节,她的表现,是满分的。
王芷瑶淡淡的一笑;“庶出没罪,但想扶正自己生母姨娘,作践嫡母,陷害嫡兄,难道不是罪?王家的热闹京城百姓看得太多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不是你说什么,旁人就听什么的。您看,你表现得这么好,有几个人回应你?”
周围的赶考的学子都去了考场,等在外面的人也都避让开了王芷璇的目光。
王芷璇一番表演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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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元(三更)
王芷璇恶狠狠的盯着王芷瑶。
不用再问了,衙门的差役是王芷瑶叫来的,难怪差役不受她的贿赂。
王芷瑶根本就不在意王芷璇的恨意,转身向旁边的马车走去。
“你等一等。”
王芷璇快走两步,一把抓住王芷瑶。
见王芷瑶,她生气,可她更气愤王芷瑶对自己的无视。
“五堂姐别忘了我是谁的女儿……”
王芷瑶一甩手,旁人看着只是轻轻的拂袖,王芷璇身体向后倒退了两步,一个屁蹲儿坐在了地上,再绝色的女人,狼狈的时候也很招人笑。
“你……”王芷璇吃了王芷璇的心都有了,该死的,她完全忘记了蒋氏遗传给王芷瑶的怪力了。
周围人的笑声,让她分外觉得丢人,想要起身,发觉腰起不来,难道把腰闪了?
“五堂姐绝色之容,行如弱柳扶风,不过你已经那么美了,多用点饭菜丰满一点不影响你的花容月貌。比如你以前经常给我的炸鸡等菜色,连吃一个月,我想五堂姐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倒。”
为了打击王芷瑶兄妹的自信,让他们做王芷璇的陪衬,她什么手段都用得出。
明知道小孩子对油炸食品抵抗力差,她偏偏凭着再世为人的阅历欺负不懂的小萝莉!
王芷璇再倒霉,狼狈,王芷瑶都不会同情她。
“五堂姐最好想一想,您是怎么回到京城的。”
如果不是四皇子亲自去把王芷璇接回来,如果不是王芷璇利用了王译信顶缸。顾天泽不会只是吓唬吓唬王芷璇。而是真有可能把她送去做军妓。
王芷璇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慌忙向四周看了看,她只想做所有男人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女神。
一旦女神的光环被打破,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如今私房银子被长信侯设局坑没了,内务府的生意她也再没资本插足其中,虽然还剩点皇家书局的进项,可书局本身就属于公立事业,收入有限,王芷璇当初也只是帮忙出几个经营上的主意。又不算股份,如今书局的管事对她可不像以前客气了。
下个月还能不能得到银子都在两说的。
王芷璇暗自后悔,不该嘲笑只晓得买土地庄子的暴发户,如果当初趁着有银子,她也费点心思买两处小庄子,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没了进项。
没有银子的滋味让王芷璇分外的难受,就算是她还有赚钱的主意,她一是需要本钱,二也得有人帮忙她经营操持。
靠得住,痴迷于她的义兄受了剐刑……王芷璇又在锦衣卫和边境的路上经历了那么多惨事。她再擅长催眠自己,也会做噩梦。
更怕旁人知晓那些惨事。
“流言可是不需要证据的。不晓得如果五堂姐同诸多公子纠缠不休,情难割舍,四皇子殿下会怎么看你?”
王芷瑶眸光微凝,叹息:“听说四皇子在锦衣卫没少受委屈呢,五姐姐不心疼么?”
“一旦有风声传出,七妹妹就等着去锦衣卫牢房里看四叔去罢。”
王芷璇的腰缓过来不少,慢慢的爬起来,靠近王芷瑶,这回她学乖了,没有再‘动手动脚’压低声音道:“你除了依靠顾三少外,还有什么?别以为他能让你依靠一辈子,迟早他有嫌弃的你的时候,再有你确定目下无尘顾三少活得长久?将来有你哭得时候!”
本来王芷璇想以自己的美貌,才情打动顾天泽,谁知顾天泽是个瞎眼的,根本无视她,为了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王芷瑶,顾天泽百般欺辱她。
她也是有自尊,有脾气的,既然上辈子能算计了顾天泽,这辈子……就算多了王译信又怎样?
“可惜啊,有人想要迷倒顾三少而不可得。”
王芷瑶笑嘻嘻的反击,“挨了顾三少耳光的人是谁?”
“……你。”
“我知晓得我现在过得很好,五堂姐却欲哭无泪,至于将来……是靠一点点的积累,而不是凭空的想像。五堂姐还是顾好自己罢,我和他的将来不需要你操心。”
王芷瑶转身离去。
王芷璇捂了捂胸口,等着,贱人一个我等着!
另外一边,王端瀚扛着铁夹,在衙门门口站了一上午示众,本来官差下午想放他回去,毕竟是王端瀚是秀才,不好太过分。
可县老爷正愁找不到立威的对象,虽然京城知县难做,然他根本不怕得罪王家,于是下令王端瀚示众到考试之后。
王端瀚扛着铁夹,听着周遭人的议论,嘲讽,他又恨,又急,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因为儿子科举,王译信早早从衙门出来,慢吞吞的踱步到考试的会场,寻思着看淳哥儿一眼,早晨他被尹薄意伤得够呛,儿子是他的!
谁知到了考试的地方,他先看到了带着铁夹示众的王端瀚。
站了一天的王端瀚极是狼狈,在难见他往日酷似谪仙王译信的风度。
又气,又累,又饿,又渴,王端瀚即将支持不住了,费力的抬了抬眼睑,许是心灵感应,他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的王译信,干裂的嘴唇蠕动:“爹……爹……救救儿子……”
王译信缓缓的合眼,听了旁人的解说后,他怎么可能去救意图栽赃淳哥儿的王端瀚?
王端瀚以前被他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无法容忍淳哥儿位居自己之上,明知道敌不过,便想到栽赃陷害,王译信向旁边挪了挪脚步,让他吃点教训也好。
“……爹。”王端瀚心里更是难受。
吱嘎,考场的门开了,先走出提前交卷的十名考生,王端淳就在其中。
“淳哥儿。”
王译信迎了上去,笑着问:“考题难不难?”
“不难,大多是我看过,背过的。”王端淳脸上丝毫没有考试后的倦怠,反倒略显得几分的神采飞扬,“师傅很厉害呢。”
“……你基础牢固,关你师傅什么事?”
“话不能这么说,师傅交儿子很多道理,讲解得也透彻,儿子落笔顺畅,一点都不卡,完全不像以前在书院的时候……那时候明明儿子也记得,答题却很别扭生涩。”
“……”
王译信讪讪的道:“其实我也能教你,童子试而已。”
“师傅说,万里之行,始于足下。”王端淳显然对尹薄意更在意一点,“小师妹还把师傅考中状元的毛笔借给我用……”
“不就是毛笔?”
“那怎么能一样呢?那可是状元笔啊,外面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
王端淳很诚实,然他无意间的话语把王译信的心刺得千疮百孔,“爹的探花毛虽然也很多人想要,但不如师傅的状元笔呐。”
不要说实话,行吗?
王译信按了一下额头,自己当初再努力中个状元多好?“淳哥儿是不是有了师傅,就不好你爹了?”
“不是的。”王端淳急于解释,纯净的眸子透着着急,“爹,我怎么可能不要您?”
“淳少爷。”书童在旁边提醒,“马车到了。”
王端淳想了想说道:“爹,我先去给师傅报平安,过几日出了成绩再去看您。”
“……好。”
王译信眼看着王端淳被尹家的马车接走,垂头丧气的琢磨,尹薄意有几个儿子,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尹薄意好意思同自己抢?
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一闪而过,最后的院试下榜时,在红榜的第一名赫然是王端淳的名字。
西宁侯府和尹家都燃放了很多的鞭炮,毕竟连续三次的案首——小三元也是很值得大肆庆祝的事情。
不是没有人怀疑王端淳的科举成绩,然等到主考官把他的卷宗贴出公示后,怀疑的人闭上了嘴。
考秀才的试卷注重基础,前面的填空题出了好几个只有熟读经史子集的人才能回答出的问题,看似简单的填空题,对很多考生来不难,但想全部答对,却是很难的。
王端淳填空题目没有做一点,后面的策论也很扎实严谨,凭着这两样,那些位于王端淳之下的考生服气了。
再加上在谢师宴上,王端淳被人逼着再考基础知识,无论多偏的题目,他都能回答的出。
同窗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记住的?就不会忘吗?”
“读一百遍,背一百遍,写一百遍,想忘都忘不掉。”王端淳憨厚的一笑,“我天分不高,师傅也说我唯有刻苦能用。”
天分极高的才子很多,但像王端淳这样脚踏实地,耐都住寂寞的人很少。
主考缕着胡须,纵使王端淳将来的成就不如王四爷和尹大人,凭他这分勤奋,踏实也能成为栋梁。
除了王端淳之外,王家其余参加秀才考试的人皆落第,本来对王家子孙抱有很大希望的王老爷子知道后,身体更是不好了。
老爷子偶尔清醒的时候,拽着王端瀚的手,“瀚哥儿,你一定要中举呐,为了你爹,王家,也一定要中举。”
王大爷劝道:“父亲放心就是,瀚哥儿必中的。淳哥儿虽然基础扎实,然天分有限,还得再磨练几年。”
王老爷子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王端瀚身上。
王端瀚把提前准备好的考题背了又背,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输给王端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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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一对
四皇子被关押在锦衣卫衙门,引得朝野上下诸多议论。
锦衣卫虽然口风甚严,然总有些许的消息散播开。
有传说四皇子私自离开京城,也有人说,四皇子得罪了顾三少,更荒诞的流言是四皇子因爱慕一位风尘女子被乾元帝教训了。
似是而非的流言很多。
四皇子妃几次肯见乾元帝都被驳回,而四皇子的生母德妃娘娘也受了乾元帝的训斥和冷落,对四皇子在锦衣卫关押毫无办法。
德妃同四皇子妃一起去求见皇后娘娘,恳求皇后娘娘代为说项。
四皇子妃一向很得顾皇后喜欢,然这次……顾皇后对她们的恳求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桩四皇子去锦衣卫‘待审’是皇上亲自定下的。
同时顾皇后对寻常低调内敛的四皇子亦有几分怀疑。
虽然是做嫡母,母仪天下的皇后,每一位皇子都是顾皇后的儿子,但顾皇后更为重视顾三少。
每次顾皇后提起四皇子,顾三少总会劝她说,不要理会。
顾皇后对四皇子的事撩开手,可也对试探的问过乾元帝。
乾元帝没有隐瞒顾皇后,说了四皇子私自离京的事,并同顾皇后说,只是把四皇子关在锦衣卫中给他点教训罢了。
可是四皇子被官了一个月后,乾元帝依然没有下令释放四皇子,虽然四皇子在锦衣卫不大会吃苦,让德妃和四皇子妃根本无法眼看着他陷在牢笼之中,整日愁眉不展。想尽办法营救四皇子。乾元帝不召见德妃。德妃也不敢直接跪在御书房门口请见。
万一惹恼了乾元帝,不仅救不了四皇子,德妃也会被乾元帝厌弃的。
四皇子的谋士也在积极的想办法,联络同四皇子有交情的朝臣设法向乾元帝进言,然效果并不怎么好。
以前四皇子可是以低调内敛著称,同四皇子有关联的朝臣少之又少,况且也有传言说四皇子得罪了顾三少,朝廷重臣想替四皇子说话都得掂量掂量。
在四皇子被关在锦衣卫的这一个月。王芷璇也在积极的营救四皇子,为四皇子找证人证明当时他就是在寺庙里同高僧研读佛法。
因为四皇子的事情,王芷璇顾不上王端瀚了,总是以研读佛法的名义出门。
大太太纳兰氏对此很不满,却也放纵了王芷璇这种不和规矩的举动。
她趁着王芷璇出门时,邀请王大爷的同僚,以及王家的姻亲故旧来府上做客,等到客人们问起过继来的王芷璇时,纳兰氏总是说,那孩子喜欢佛法。又是个孝顺的,去寺庙里同高僧辩论佛法去了。
久而久之。旁人也不再问了。
有人亦为王芷璇绝色之容可惜,明明可以凭着美貌才情有个极好的前程,偏偏喜欢佛学,有出家之兆。
而且研读佛法的人大多性情淡薄,清冷,痴迷佛事的女子不是持家有道的媳妇人选。
纵使纳兰氏晓得丈夫想借着王芷璇向上爬,她也容不得自己的女儿做了王芷璇的陪衬。
“六丫头,我可不是你那个好糊弄,只会动用武的四婶。”
“娘……五姐姐看起来挺好的。”
“我同你说过当心你五姐姐,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闺秀。况且你爹本身也没指望她嫁给寻常富贵的人家。”
正房夫人王芷璇是别想了,纳兰氏只是不想幼女被王芷璇比成了泥土。
不得不说,王芷璇对高僧之类的和尚还是挺有办法的,她总算是说动了几个甚是有名望的僧人出面给四皇子‘作证’,四皇子不在皇子府的那几日,的确是同高僧在一起的,至于乾元帝在京郊看到的同四皇子同乘一骑的王芷璇,她……仅仅是崴了脚,恰好碰上了乐于助人的四皇子而已。
乾元帝总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做通了僧人的工作,王芷璇露出几分的倦地,嗓子也沙哑了不少,最近几日说话很多,嗓音也不动听了,她一边着马车里婢女递上来的茶水,一边想着是不是去趟锦衣卫衙门?
做了营救四皇子的事情,总得让四皇子知道自己为了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亏着在现代时,她为了讨要好佛的奶奶,发疯一般的钻研佛经,看了许多的佛家典籍,国朝的佛家典籍绝没有现代齐全。
“小姐……奴婢再给您续点茶水?听您和和尚谈论佛经,奴婢心都宁静了不少,佛祖会保佑世人。”
“佛祖如果能保佑世人,让信徒心想事成的话,又哪来这么多香客?”
王芷璇轻蔑般的一笑,声音略带沙哑低沉:“靠谁,不如靠自己。”
在现代那一世,纵使她把亲奶奶哄好又怎样?那个老太婆把她看作私生女,她费尽心思都不能让老太婆点头赞同生母同父亲的私情……
“什么事如此热闹?”
马车经过了西宁侯府,王芷璇每次回王家,宁可绕路也要在西宁侯府门前路过,她借此机会提醒自己,渣爹王译信抛弃真爱,舍弃儿女,为了讨好蒋氏一群人,宁可看着亲生儿女受辱,蒋氏和王译信是她的仇人。
她同西宁侯蒋家势不两立。
西宁侯府门前前挤满了人,侯府不仅燃放了鞭炮,还大把的散铜钱。
王芷璇皱紧眉头,“莫非西宁侯又打了圣仗?”
蒋大勇的运气未免太好了罢,明明是个大字不认识几个草根,偏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老天爷怎么会如此偏爱蒋大勇?
世人称呼蒋大勇为福将。
乾元帝因此对蒋大勇更为信任,旁人打不赢的仗,交给蒋大勇准没错的。
“奴婢下去打听打听?”
“嗯。”
王芷璇放下了帘栊。对蒋家有喜事甚是不爽。
婢女很快回来回话。“是庆贺淳少爷连续三次得了案首……今日淳少爷回侯府拜谢父母……”
王芷璇把茶盏狠狠的撂在小桌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中过小三元?臭美个什么劲儿?我四叔是不是也很欢喜?把我哥哥当成了王端淳的踏脚石……他的心肠很是歹毒。”
“奴婢没见到四爷……”
“不过是个小三元,乡试再一决胜负好了!”
王芷璇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光亮,“王芷瑶把顾三少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又拜了尹大人为师,最近四叔在吏部又很风光无限,如此他还中不了小三元,才叫奇怪呢,当年我哥哥十三岁便肿了小三元。也没见他欢喜成这样。在他眼里只怕早就没有我们了,我们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王端瀚中了小三元时,王译信并没大肆庆祝,反而督促王端瀚戒骄戒躁,不可因一时风光而飘飘然。
马车外面的鞭炮声掩盖不住围观百姓对王端淳的称赞,毕竟来西宁侯府门前领钱,又领了笔墨纸砚等物,谁都会说些吉祥讨喜的话。
吉祥话落入王芷璇耳中,王芷璇更觉气愤,咬着贝齿。“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草根,哼。有你们哭得时候!”
“走,回去。”
“是。”
马车绕过人群,向王家行驶而去。
同喜气洋洋的蒋家相比,王家略显得暮气沉沉,参加童生考试的人全军覆没,王家各房头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王大爷万没想到王家应试的子弟连童子试都过不去,他心底也有几分后悔,早知道也该给王家子侄点范围,但透题太多,难免会泄露风声,王大爷可是指望着这次科举做敲门砖呢。
王老爷子清醒的时候总是教他如何做宗子,族长,强调家族人才辈出,王家才能兴盛起来。
而王大爷嘴上答应着,心中只顾着长房的利益,明明王译信最近官路亨通,在朝中名声显赫,前些天王四爷被乾元帝特许只有六部重臣和阁老才能参加的廷议,王家人几次三番说把王四爷请回来,都被王大爷驳回了。
如果王译信回到王家主持大局,他这个宗子岂不得靠边站?
只要熬到科举结束,证明他说的考题都是正确的,三皇子就会帮他把被乾元帝削去的世袭侯爵爵位发放回来。
一旦他成了王家恢复爵位的大英雄,纵使王译信做到了六部侍郎尚书,他依然可以在王译信面前挺胸抬头,摆着族长的架子。
毕竟国朝的世袭爵位太难得到了。
国朝规定非军功不能封世袭爵位,王译信如今领着的子爵爵位也不是世袭的,而且文臣很难得到超品爵位。
王大爷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科举上,自然忽视了王芷璇频繁外出的事儿。
自打没了私房银子后,王芷璇的生活质量明显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虽然她住在文氏的院落,然大太太纳兰氏才是当家太太,配给文氏的菜色很好,对王芷璇却多有疏忽,以前王芷璇能洒出大把的银子,换得婢女们的忠心,如今她手头很紧,只能靠着每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过活,这点银子往往很快就用没了。
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让王芷璇甚是没有胃口,以前她身边丫鬟用得菜都比这个强。
“祖母呢?”
“老夫人已经用过了。”
难怪大太太纳兰氏敢送寻常的菜品过来,王芷璇有过三世的经历,虽然没一世的身份都不是嫡出,然她生活一向富足,吃用都是精品。
纵使是前生,在王译信的娇宠下,她的吃用甚至比王芷瑶还要精致。
“小姐……”
“不吃了,撤下去。”
王芷璇气鼓鼓的起身,“准备热水。”
“厨房说,热水没了。”
“……”
王芷璇握紧了拳头,以前厨房的奴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看她手上没银子了?“我去看看父亲。”
纵使没有银子,她王芷璇也不是任人欺负且不敢伸张的可怜虫!
她在王大爷面前也没说委屈,只是言谈间稍微暗示了几句。王大爷便让纳兰氏整顿一下府里不听话的奴才。重申王芷璇就是长房嫡出小姐。
纳兰氏在王大爷走后。对着身边的女儿说,“看到没有?你五姐姐的手段高着呢。”
“爹会不会认为娘也是有意为难五姐姐?”
“如果你爹这么说,我倒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了,四菜一汤她都嫌弃,她还想怎样?同你的吃用比肩,她还不满足的话,长房可要不起‘娇贵’的嗣女。”纳兰氏冷哼,“她很聪明晓得从仆从下手。可惜,家里的世仆可不是说整治就能整治的,以前王四爷把她宠坏了。世仆叫起委屈来,便是我和你爹都不好说话呢,毕竟王家诗礼传家,是忠厚人家,怎能过于苛责世仆?”
纳兰氏把管家的门道一点点的教给自己的女儿,同王芷璇……她提都没提。
听了王大爷的教训,纳兰氏把亏待王芷璇吃用的奴才训斥了一顿,并且她亲自安慰王芷璇了几句。表现得很慈爱,“以后五丫头有事就同我说。你同我太客气了。”
王芷璇同样也很尊敬纳兰氏,点头道:“我也没同父亲说什么,是父亲太过垂怜我,才会……让母亲难做。”
“不过是一群看惹下菜碟的奴才,有什么可为难的?若是他们再敢亏待你,我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赶出去倒也用不上。”
王芷璇同纳兰氏和和睦睦的在一起闲谈,经过这番整治,想来下人不敢再亏待轻视王芷璇了。
事情真会像她想得一样?
显然不会。
王芷璇颇有一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若说她上辈子也是侯府夫人,把永安侯府管得井井有条,为何这辈子在远不如永安侯府的王家处处受辖制?
她百思不得其解,是她手段下降了?还是因为银子?
后来,丫鬟的一句话提醒了王芷璇……只是因为她少了一心为自己好的‘男主人’。
男主人虽然不插手后宅,但男主人的喜好决定了很多的事情。
前生,出阁前她有王译信百般娇宠,王家下人自然不敢对她不敬,出阁后,她又被永安侯宠溺着,侯府下人自会乖乖听话。
如今她只是过继来的嗣女,王大爷又是个粗心的,纳兰氏别有心思,因此她才处境越发的艰难。
王芷璇抿了抿发鬓,等到四皇子被救出来后,她也该见见前生的丈夫,如今的永安侯世子了。
*****
一间清雅的棋室,一张棋盘摆放在中间,两侧的蒲团上跪坐着两人。
“阿泽棋力见涨,不错,不错。”穿着青灰色长袍的俊秀少年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的笑容,紧闭着眼睛道:“以前你可是撑不过五十手的,王四爷的教导功不可没呢。”
“……”
顾天泽投子认输,端坐的身体软了几分,翘起的头发仿佛也一瞬间软趴趴了,不满的说道:“同你下棋,我就没要赢过,偏偏你还总爱寻我下棋。”
天算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在棋盘上虐他!
顾天泽随机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适应了一下亮度,下盲棋太累了,纵使王译信亲自同天算下都不一定能下得过。
他只是一时看不到就格外的珍视光明,而对面笑得很平和让人心情愉悦的人从没见过光明……顾天泽握紧了拳头,无论多艰难,多少人阻挡,他都要找到治好天算眼睛的人!
“阿泽?”天算略略皱起眉头,“怎么不说话了?”
天算虽然看不到,但感觉比寻常人更敏锐。
“你比跟我提他。”顾天泽板着脸,很是气恼的说道:“最近王四爷可是厉害得紧,没看我都躲出来了?”
天算恢复了笑意,感兴趣的问道:“他又做了什么惹恼了你?”
他一边问着,一边把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旁边方才念每一步走棋的侍从退了出去寻水润喉。
顾天泽见天算白净仿佛透明的手掌,又撇见他的笑容,能让天算高兴一点……就好。
不过天算和乾元帝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们都乐意听自己在王译信抗衡的经历?
顾天泽心底泛起了几分无奈和不满。同乾元帝。他是不肯说的。但想让天算高兴,他只能自曝郁闷了:
“还能怎样?就是阻止我去见她呗,白天去,他说我经常出出入侯府,外人会议论,晚上去……他又调整了侯府侍卫的轮班次序,甚至他……没见过他这样做父亲的,躲在暗处。见到我就跳出来,很吓人好不好?”
天算嘴角翘得更高,“阿泽也会被王四爷吓到?”
“自然会!”顾天泽拍了一下棋盘,“以后有出差的机会,我会向皇上建议派他去,省得他在我和小七之间添乱。”
“呵呵。”
“你还笑?”
“呵呵呵。”
顾天泽一甩辫子,起身道““我走啦。”
天算笑容慢慢的敛去,听见顾天泽的脚步声远去,低声道:“阿泽。”
“做什么?”顾天泽同样敛去方才的羞愤。
“让王芷璇找齐证人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
顾天泽缓缓的说道:“她想证明四皇子留在寺庙里,皇上震怒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四皇子私自离京。”
如果不是天算授意。王芷瑶再厉害也不会让佛门僧人帮她说谎话。
“我又欠了老和尚一个人情……阿泽,你说我该怎么还?”
“你不用还。”
顾天泽会帮天算还清亏欠老和尚的人情。几步走回到天算身边,“你答应过我,不会出家,也不会做道士,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就领人把你清修的地方全烧了。”
“阿泽……”
“亏欠你的人是他们,你没做错任何事儿。”
不是顾及着天算,顾天泽早把那对狗男女给弄死了。
“你也答应过我,不针对他们。”天算平和的说道。
“所以我眼看着他在凉州生活富足,眼看着他宠溺着心肝宝贝……你看,我什么都没做。”
“他总是我父亲。”
“可他夺走了你的眼睛!”
顾天泽的拳头狠狠的锤在棋盘上,咔吧一声,玉石棋盘生生的被他一拳砸成了两半,“为了一个贱人夺走了你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怎么忍得下。”
“如果我能见到光明,便不会成为天算。”
“我宁可你不是天算,也想让你亲眼看看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
天算沉默了下来。
顾天泽道:“你顾念骨血亲情,可他根本不配为人父,只是为了生身之父的关系,你就……原谅他?齐恒,我竟然不晓得你如此纯善。”
“我想自己站在他面前,证明他错了,阿泽,我不需要你在此事上帮忙。”天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能看见一切,便认为我该恨,很可怜,然你不知,我心怀感恩……”
“对他感恩?感恩他给了你生命?”
“不,是感恩老天让我活下来,并碰见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天算的手臂搭在顾天泽的肩头,“阿泽,我过得很充实,也很舒服,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怜,如果你怜悯我,我可不会把你再当作兄弟看哦。”
“你……气死啦。”
顾天泽一抖肩膀,大步怒气腾腾的出门,过了一会,天算听见门口一道沙哑的声音,“我不会碰他。”
随后声音和脚步声再次消失。
天算又是无奈,又是心里烫贴,以阿泽的性情能忍下来,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承诺,以及自己的意愿,看似目中无人傲气冲天的顾天泽其实懂得尊重人。
只是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太少了。
希望王七小姐能珍惜阿泽。
*****
“喂喂,你已经吹了一个夺时辰了,好难听呐。”
王芷瑶靠在树干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指责道:“有人惹了你顾三少,你也不至于专程来侯府虐待我的耳朵啊。”
想象中的笛声没有就算了,钻木头一样的声音刺得王芷瑶耳朵很痛,再听下去,她可能听弹棉花的声音都是天籁之音了。
顾天泽放下玉笛,面相湖水。
“怎么了?”
王芷瑶靠近了他,扬起脑袋问道:“不会是真有人惹了你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父亲依然宠爱王芷璇他们,你会怎么做?为了他们把你最珍贵的东西夺走,你会不会恨?”
“别说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夺走我不要的东西,我都会恨。”
王芷瑶轻声说道:“宁可我把东西扔了,也不能便宜他们,如果我爹还像以前,我想我宁可被哥哥和娘怨恨一辈子,也要促成他们和离。”
“小七。”
“嗯?”
顾天泽张开双臂把王芷瑶圈进怀里,低声道:“所以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不值得的人哪怕是血亲,该舍弃也要舍弃。”
ps祝天下有情人七夕快乐,今天六千字更新,连着拼了三个月,夜累了,休息一下,不过看在七夕还码了六千字的份上,大家来点粉红鼓励一下罢,剧情已经进入成亲阶段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辜
王芷瑶能察觉出顾天泽气愤,不平,以及伤感,心中一软便任由他搂着自己。
现代有坑爹的儿女,偏偏如今他们两个明显是被爹娘坑呢。
定国公夫人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王芷瑶‘大开眼界’。
“你有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同我说说看。”王芷瑶轻声说道:“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郁闷着。”
“没事。”
“哼,别以为你是顾三少就没烦心事儿。”
顾天泽嘴角勾起,低头正好看到王芷瑶光洁的额头,紧了紧手臂,“我最烦的事儿便是怎么越过你爹接近你!”
王四爷最近功力见长,顾天泽越发难以见到王芷瑶了。
“他呀……”王芷瑶也不晓得怎么说王译信才好,“最近不是很忙吗?”
王译信在廷议上表现得极好,丰富和完善了因为地域富庶程度不同的选官机制,鼓励落第的举子到偏远地方教化百姓并给去的举子,三榜进士等等优待,并且王译信充分发挥自己擅长诗词的特长,写了好几首鼓励后辈扎根贫寒之地的诗词,从思想上,物质上,前程上多方面的‘引诱’,已经使得不少年轻有干劲的人心动了。
乾元帝对王译信大家赞扬,重臣阁老们亦对王译信刮目相看。
王译信虽说在科举成绩上不如尹薄意,然口才很好,只要不涉及王芷瑶兄妹的事情,便是尹薄意有时都说不过他。
顾天泽放开王芷瑶,无奈的叹息:“如果他忙得分身乏术。会不停的找我的麻烦?皇上只是让他教导我写字。下棋。画画而已,你知道他趁此机会同我说什么?”
“不会是给你介绍名门闺秀吧。”
以王译信有时候犯二的习性来看,不是不可能的。
顾天泽摇头道:“他如果敢这么说,我能把他扔出去!”
“嘻嘻。”
“你别笑了。”顾天泽板着俊脸,“名门闺秀我见了不少晓得多少,用不上劳烦王四爷。”
他只看中了王芷瑶一人。
“那他说了什么?”
“许多很奇怪的话,总是暗示我相信皇上,相信我父亲……相信他们不会扔下我。无论什么时候,在他们心里我都是最重要的……”
顾天泽脸庞微微泛红。
王芷瑶簇紧眉头:“还有呢?”
“再有就是不要轻易相信旁人,除了皇上和我爹外,谁得话也不要相信。”顾天泽隐下了后半句,包括很姑姑顾皇后和母亲定国公夫人,以及他的兄弟。“我就那么蠢?真话假话听不出?”
“我爹虽然有时犯二的,可自从他‘顿悟’后,有些事情看得还是挺准的,定国公对你我想是有心疼爱,却要顾及皇上。至于定国公夫人……有人母亲对不在身边长大的孩子会更疼惜,也有人因为相处时间不多。而显得关系生疏。血缘虽然没有办法改变,可承欢膝下的孩子总会有点优势的。”
“我明白。”
顾天泽喉咙有点发苦,“小七,你说得我都明白。”
“不管有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以你的精明,旁人休想欺骗你。”
王芷瑶脸颊微红,抬起脑袋同顾天泽目光对视,他可能是今生自己最喜欢的人,哪怕最后他们无法走到一起,王芷瑶也希望顾天泽能平安。
当然如果顾天泽背叛了她的话……还是希望他平安的活着。
“你父亲不怎么看重西北巡抚?”顾天泽被王芷瑶含情的目光看得心痒痒的,再让她看下去,没准自己就……不能唐突佳人。
他主动提起朝廷上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王芷瑶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失落,顾天泽很尊重她,然这个时候,彼此之间少许的亲昵不是正常的么?
顾三少到底懂不懂,女人说不要,不要什么的,只是害羞?
“许是因为外公的原因,”王芷瑶缓缓的说道:“听说他想做西北总督?”
“西宁侯会在意么?”
“我外公是不会啦,外公只希望西北的百姓过得更好,不过我爹……他是文臣,想得复杂,我也认为马巡抚在西北一心消除外公的影响力,心胸不够开阔,无容人之量。如果西北百姓轻易就忘记了战死的军士,岂不是会让死去的人寒心?”
那些为西北稳定且为国朝打下大片领土的烈士应该名垂不朽的。
顾天泽道:“说得好,他的确心胸不够,西宁侯的忠诚皇上是信任的,此番他进兵顺利,如果能彻底荡平匪患,稳定局势,把乱党连根拔除,没准你外公的爵位还会晋升。”
今时不同往日,蒋家离开西北已经十几年了,此时纵使封蒋大勇做国公,西北一系的人马也不会聚集在蒋大勇身边。
毕竟蒋大勇入朝十几年后,朝野上下也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蒋大勇除了征战之外‘一无是处’。
王芷瑶笑嘻嘻的说道:“封国公?那倒是不错。”
顾天泽想到即将尚主的二哥,以及同和玉郡主定亲的四弟弟,“你爹还需要再努力才行。”
“什么?你又提他作甚?”
“没什么,一切交给我!”
顾天泽目光闪了闪,总不能让小七在妯娌里面抬不起头,定国公顾家才真真是泼天的富贵。
便是嫁进来的嫡公主,顾天泽的表姐兼大嫂在公婆面前都不敢拿捏公主的架子,当然定国公夫妻对长媳也很是倚重。
“过两日,我二哥成亲,想来蒋夫人会得一张请帖,你……会去?”
“能得到请帖的话,自然得去。”
王芷瑶也不怎么放心蒋氏一人外出,斜睨了顾天泽一眼。“你是想让我去?还是怕我去?”
“我怕什么?”顾天泽心中一喜。“我在府上等你。”
“到时候宾客一定很多。说话都不怎么方面呢。”
“我自有安排。”
顾天泽神秘的一笑,“改日再给你吹笛子听。”
微风吹动旁边的树叶,不远处又几株盛开的花朵,花瓣荡起着。
王芷瑶耸了耸肩膀,叹息道:“我看等花瓣凋零,你也学不会吹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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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二少爷成亲订在科举会之后,细算起来尚有将近两月,然定国公府已经开始操持起来了。
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定国公夫人亲自出面采买了一批又一批的物品,并把定国公府的西跨院重新修缮了一番。
顾天泽难得回府来,眼见着自己居住跨院少了三分之一,因见小七的甜蜜喜悦尽去,他的面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三少爷。”
定国公府上的下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夫人说三少爷不在府上。”
“祖母和父亲也同意了?”
“您也晓得老夫人是不管府上庶务的,且老夫人只带着娘家的侄孙女和表小姐,二爷成亲的事儿全是夫人在操持。至于国公爷……听说是点了头的。”
顾天泽面容俊冷,“阿四,收拾所有的东西。”
“三少爷……”
“快去!”
“是。”
阿四苦着脸收敛顾天泽留在定国公府上不多的衣物,摆件等物什。
“你去同母亲说。何必委屈了二哥和二嫂?整个院落——我全让了,趁着离成亲还有一段时日。足够母亲给二哥扩建更好的院落。”
顾天泽说完后,转身就走,回话的下人双腿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直到三少爷远去,下人的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三少爷太可怕,像是要吃人呐。
定国公夫人正同管事妈妈说着如何盛大的操办二儿子的婚礼,回廊门口一溜站着五六名俏丽的婢女,她们也只不过是三等婢女,连定国公夫人身边都靠不上,但她们的打扮堪比寻产人家的小姐,首饰钗环都是十足金银做得,衣服也多是绫罗,光鲜合体。
婢女撩开门帘,一位富态的妈妈走到定国公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道:“三少爷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
定国公夫人斜歪在富贵迎枕上,娇艳红润嘴唇轻轻抿了抿,“随他!”
“国公爷只怕是……”
“老爷不会为这点小事就怪我的,是他心眼小儿。不住在府上不是更好?省得他总是同皇上闹别扭,让我操心。”
“可三少爷万一搬去衙门呢?”
“皇上都说他生而富贵,从小锦衣玉食,哪会受得京城都指挥使衙门的清贫?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不出三日他就会搬到皇宫离去。”
“三少爷再过几月就要冠礼了,皇上再宠他,也不会让及冠的外男在皇宫进出。”
定国公夫人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淡淡的说道:“如果皇上不肯留他,那是他没用,但凡他长点心思就该知道住在宫里最好。”
回话的妈妈暗自嘀咕,这哪里是三少爷能做主的?
礼法上也不能让臣子经常夜宿皇宫。
“皇上为他破例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万一他被皇上赶出来,我再给他布置院就是。”
“夫人,江南商铺送绸缎过来了。”
“好。”
定国公夫人来了兴趣,笑道:“别说那些烦心的事情了,你来帮我看看绸缎,给老二做几身合体的衣服,还有老四和老五,他们的衣服也该换换了,这次我挑选得都是上好的绸缎,想来他们穿在身上会更衬他们的俊美。”
她提也没提顾天泽,妈妈顺着她的话道:“几位少爷都是人中之龙,穿什么都好看的。”
“老二同老爷最像,又偏爱宝蓝色,老五年岁小,我看选个暗红会更衬他。”
定国公夫人对几个儿子的喜好如数家珍,挑挑拣拣的,同妈妈一起商量给儿子们做衣服。
在一匹青松色绸缎映入定国公眼帘。“这匹……”
“奴婢看三……”
“给老大罢。”
定国公夫人笑道:“我记起来了。世子最爱青松色。这匹绸缎看质地不比贡品差。”
“夫人……”妈妈尴尬的低头,只听定国公夫人缓缓的说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他的衣物自然有人安排,而且都是最好的,用不上我帮忙操持。”
“国公爷。”
定国公无视俏丽的婢女,迈步走进富贵奢靡的屋子,面对爱妻定国公夫人时,面上好看了一点。“是不是阿泽回来过?”
“老爷。”定国公夫人嫣然一笑,“您回来了。”
让近身伺候的丫鬟伺候定国公梳洗,更衣,定国公夫人亲自把茶盏递给定国公,“阿泽不是回宫去了?老爷快来帮我看看,咱们娶儿媳妇那日,我穿那匹丝绸好?给儿子们挑选绸缎我还有主意,晓得他们的喜好,轮到自己……完全没有注意了呢?”
定国公夫人香飘鬓影,眉眼清丽。身材妖娆,生活富足显得极年轻。看似不过三十稍许。
定国公甚至爱重于她,画眉和挑选衣服的事情定国公爷做过,只是今日他完全没有为爱妻选衣服的心思,耐着性子问:“你可给阿泽挑选了绸缎?”
“他长在皇上身边,这些绸缎虽好,但比起贡品来还是迅色的。”
“这么说,你是没挑?”
定国公夫人敛去了几分笑容,“老爷是来同妾身寻不是?他的衣服哪一件不是皇后娘娘和皇上准备的,便是妾身准备了,他会穿吗?”
“他是不是会穿暂且不提,你别忘了,他是咱们的儿子,你给他准备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定国公夫人俏面微凝,定国公不想同爱妻拌嘴,指着青松色的绸缎道:“用这匹给阿泽做两身衣服……”
“国公爷真真是好眼力,方才夫人就说这匹绸缎要留给三少爷。”
妈妈在旁边打圆场。
定国公夫人却道:“掌嘴!我合适说过留给阿泽?这匹是世子的。”
“你……”
“莫非在老爷心中,长子比不过阿泽?”
定国公夫人扬起下颚,“您别忘了,老大才是世子,娶得又是嫡公主,他的脸面更要紧。”
跟在定国公身边的长随悄布走近,瞄了定国公夫人一眼,小声回禀了几句……定国公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因为铺着波斯地毯,茶杯并摔碎,茶水弄湿了大片的地盘,并留下淡淡的印记。
“阿泽搬出去了?”定国公食指点着夫人,问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要走,我拦着住吗?只因为一个小跨院,他就拂袖而去,可见他心里眼里谁都没有……”
“你闭嘴!”
定国公气急说道:“阿泽是咱们的儿子……你竟然无动于衷?你太让我……”
“失望?难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他好?”
“我顾家的富贵不是靠着在皇上面前的阿泽,你到底明不明白?”
定国公拂袖而去,骑马出府去寻顾天泽。
他想告诉阿泽,虽然阿泽的跨院被占了,可定国公把阿泽最喜欢的陵水阁留给了他,陵水阁经过翻修之后,更是美轮美奂,景色天成,陵水阁的一草一木都是定国公亲自布置的,此处是定国公留给阿泽成亲时的住处。
赶到京城都指挥衙门,定国公没有找到儿子。
他骑马找了很多个地方,最后找到了乾元帝面前。
乾元帝见汗流浃背的定国公,愣了一会:“朕从早晨起就没见到阿泽,他怎么了?”
定国公哪有脸面说府上的事儿,讪讪的说道:“臣只是有点事想同他说。”
“不对,你有事瞒着朕!”
“陛下……臣没有。”
定国公垂头掩藏起失落,沉着的说道:“臣不敢欺骗您,”
“定国公。”乾元帝想着继续追问,怀恩公公在外面道:“顾大人求见。”
定国公忙回头,顾天泽如同往常一般一身软甲走了进来,此时他头上带着簪缨头冠。连根很细的璎珞垂在脑后。跪地道:“臣见过陛下。”
“好!”
乾元帝见他比什么都高兴。“阿泽穿这身,着实好看!定国公你说呢。”
“陛下英明。”定国公赞同乾元帝所言,不仅好看,还有气势,眼前骄傲,英气的少年是他的儿子。
最让他愧疚以及心疼的儿子。
“臣去寻了天算下棋。”
“哦,阿泽还敢同天算下棋?”
乾元帝慈爱的拉着阿泽说话,“怎么?输惨了罢。”
“还好。天算说臣的棋力还是有长进的。”
“哈哈。”
乾元帝大笑:“说来阿泽棋力长进,还得准备一份谢师礼给王译信,不过也是阿泽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快,换个木讷的,王译信再教都教不会。”
“臣还是输了。”顾天泽臊得低头,“臣如果送谢师礼,会被他打出去。”
乾元帝笑容更深,“他能打得过阿泽?胆子不小嘛,同朕说说看。他是不是又为难你了?朕帮你教训他。”
“陛下。”
顾天泽扭头,脑后的璎珞流苏甩动。“不同您说了。”
乾元帝一把拽住流苏,“以后阿泽若是在疆场上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他们近得了我身前吗?”顾天泽一脸的傲气。
乾元帝最喜欢得就是顾天泽这一点,缓缓的松开了手,“朕记得有一顶紫玉冠,等你及冠时,朕亲自把紫玉冠戴在你头上,庆你成人礼。”
紫玉冠还是乾元帝年少时,太祖皇后寻紫玉打造的,乾元帝登基后,一直没舍得戴,今日看到顾天泽,觉得只有紫玉冠能配上他。
定国公脑袋越来越低,他们宛若父子的相处,让他羡慕,同时也胆战心惊,阿泽心无杂念,岂不知君心难测?
他比任何人都盼着阿泽快点及冠,如此他也可以把阿泽从乾元帝身边带回来。
“启禀陛下。”
“又有何事?”
“锦衣卫都指挥使求见。”
“让他进来。”
乾元帝一摆龙袍,敛去同顾天泽说话时的亲近,坐直了身体。
顾天泽设立在他身旁,乾元帝突然说道:“定国公寻你又事,你和定国公先去侧殿。”
厂卫的事情,乾元帝很少让顾天泽插手。
“遵旨。”
定国公和顾天泽拱手后退出,正巧在门口碰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
锦衣卫都指挥使拱手行礼,定国公让了半礼,而顾天泽似没见到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般,直径向前走。
定国公动了动嘴唇,道:“失礼了。”
“无妨,无妨。”锦衣卫都指挥使心说,什么时候顾三少向他行礼,他才该想是不是得罪了顾三少。
*****
“阿泽,你等等。”
定国公几步追上了顾天泽,拽着儿子的手臂,“你去了何处?”
“京城很大,我自有地方去,不劳你费心。”
“搬回来,阿泽,我把……”
“您就不想知道锦衣卫都指挥使会同皇上说什么?”
顾天泽突然反问:“您想知道么?”
定国公愣了一会,狐疑的看着儿子,“又是你……引起的?”
“没错。”顾天泽嘴角勾起,靠近定国公低声道:“四皇子被皇上抓到私自离京是我安排的,有和尚给四皇子做伪证,也是我弄的,我甚至欠了六皇子一份‘人情’,父亲,你猜皇上会怎么处置四皇子?”
“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参合道皇子……”
定国公同顾天泽目光碰到一起,喃喃的说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把我的话扔到脑后?”
“你不敢做得是事情,我来做。”顾天泽傲慢的微扬起脑袋,“你不敢管的事情,我来管。”
“阿泽。”
“既然四皇子敢做,就别怪我算计他。”
突然里面传来乾元帝的怒吼,“逆子,还敢骗朕!”
顾天泽嘴角勾起,“您听,四皇子倒霉了,皇上最不能容忍的不是他私自离京,而是他的欺骗,再亲近的父子的关系也承担不起欺骗和欺瞒。”
定国公苦涩的闭上了眼睛,“阿泽……”
“我不想再提今日的事儿,二哥婚礼当日,我会回定国公府,但是以后我的事儿,您也不必管了。”
顾天泽转身离去。
定国公拢在袖口的手我成拳头,怎能不管?
阿泽,你可晓得我多希望把你养在身边?又有多少人在敌视你?
“国公爷,皇后娘娘召见。”内侍轻声道:“娘娘请您有空去一趟。”
“何事?”
“许是四皇子的事儿,娘娘很看重四皇子。”
“你告诉娘娘,四皇子心术不正,冒犯欺骗圣上,他的事情以后请娘娘不要过问。”
定国公不想再听顾皇后念叨,大步离开皇宫。
乾元帝派人把四皇子从锦衣卫提了出来,乾元帝重责申斥四皇子,当众说出,“再敢欺朕,朕把你贬为庶人!”
无辜的四皇子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拖着被杖责的双腿回到了四皇子府,遵乾元帝旨意,闭门思过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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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藏
四皇子回府养病且闭门思过,他先是询问四皇子妃做了什么,引得乾元帝如此震怒。
四皇子妃只说进宫陪伴德妃娘娘,顺便想办法求顾皇后,宫外的事儿,她一概不知的。
后来,四皇子让人去打听消息,才弄懂他为何挨了一顿板子,并被乾元帝关在了皇子府中,更失去了入朝参政的先机。
一切全是自作聪明的王芷璇所为!
四皇子郁闷之气凝结在胸口,正准备让人寻王芷璇时,二皇子神采奕奕的到访。
太子造势,二皇子是名义上的长子。
二皇子的母妃贵妃娘娘又是仅次于顾皇后的宠妃,高贵妃甚是得乾元帝喜爱。
当年太子夭折,乾元帝病重,被乾元帝留在身边伺候的人就是高贵妃。
如果不是定国公夫人宫中产子,顾三少被顾皇后留在身边,宫里宫外隐隐有推测,二皇子可能会被册为太子。
顾三少太得乾元帝疼宠,便是当时甚是得宠的二皇子都比不过顾天泽,如此高贵妃的气焰才被压了下去。
不过,二皇子皇长子的身份是无法撼动的。
二皇子也是皇子中间势力最大的一人。
高家本来人才辈出,二皇子的舅舅又是治水的能臣,但因为江南龙气的事儿,高家被东厂查了很长时间,实力受损,乾元帝对高家略有不满且敲打了一番。
由此,二皇子一系才在朝廷上安分了几分。
后宫中高贵妃再也不敢在顾皇后面前‘恃宠而骄’。
进得府来的二皇子,先是询问四皇子的伤势。随后略带几分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明确告诉四皇子。父皇准许皇子们入朝参政了,就连一贯不务正业的六皇子都有份。
二皇子走后,四皇子失控的摔了茶盏,“把王芷璇叫来!”
这就是王芷璇对他的爱?
对他的了解,看重?
本来四皇子的实力就比不过二皇子等人,胜在他低调内敛,不惹父皇注意,他和谋士商量过。让二皇子等人冲到前头,他以二皇子为挡箭牌,不紧不慢的向上靠近乾元帝。
错过入朝参政不再四皇子的计划之外,相反他早就想通过入朝后的施政向乾元帝证明,他的处理政务的能力。
一想到他还需要在府里反省半年,四皇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失去了先机,而且半年后,谁晓得乾元帝会不会忘记他?
四皇子妃倒是没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反倒安慰四皇子看开些。亦有人后发制人。
传话的仆从很快回来了,低声在四皇子耳边说道:“王小姐不肯进府来。给您留了一封书信。”
王芷璇很在意名节,此时她也想过来安慰四皇子,然她以什么借口呢?
如今四皇子府被众人注视着,王芷璇将来还想嫁人。
所以,她给四皇子送给了一封情书过来。
四皇子看了情书后,手背上青筋凸起,面色异常复杂,四皇子妃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她可从没见过四皇子如此生气过,“四爷……”
“我岂能辜负了她一片衷情?”四皇子缓缓的合眼,双腿受了廷杖,让他只能趴在床榻上,后脑勺面对四皇子妃,“父皇让我闭门思过,你却是可以出门应酬的,最近你挑些人多的宴会,不必让命妇们明白,爷还在!还是父皇的四皇子。”
以前四皇子低调内敛,四皇子妃夫唱妇随,在宴会时也不敢过于张扬。
四皇子妃点头道:“妾身明白,最近倒是有些婚嫁宴会。”
“你说得是定国公二少爷和公主的婚礼?”
“是,听说定国公夫人极为重视。”
“定国公府你一定要去,我同定国公世子关系不错,同顾家二子也说得上话,况且公主也是我的妹妹。”
虽然不是嫡亲的妹妹。
四皇子同顾家的关系一直很好,除了顾三少外,他同每一个顾家人都能说上话。
“定国公夫人对妾身也很好。”四皇子妃自信的说道:“您放心就是,妾身晓得怎么做。”
怎么才能帮到四皇子。
四皇子握住了四皇子妃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你最近身体如何?药可不能停。”
“咳咳。”四皇子妃害羞的想收回玉手,“妾身的身体最近挺好的,让四爷您担心了。”
“你为我抚养儿女,操持庶务,着实辛苦了一些。”
“妹妹们都很温顺,妾身说不上辛苦。”
在四皇子妃手底下,纵使是给四皇子生了儿子的侍妾都敢有任何恃宠而骄的举动,四皇子的儿子从出生就被四皇子抱养了过来,其余姬妾生的女儿,她也都养着,四皇子成亲多年不曾有孕,但她却以贤惠,端庄,大度闻名。
成亲以来一直扶住四皇子,为有名的贤内助。
只是她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总也离不得药,而且娘家对四皇子的帮助也不大,她也是废了很多心思才让四皇子生母德妃娘娘倚重的。
“还有一事……”四皇子面露几分的内疚,“以前我同你提过的王芷璇。”
“四爷喜欢看重的话,尽可纳进府来,妾身早就想同王妹妹相处呢。”
四皇子妃可不会让王芷璇再在外面搞三搞四的做勾引四皇子的举动,弄进府来才好下手,“听说王妹妹才情极好的,长得又好,妾身一准会好好待她。”
“你真这么想?”
“您是皇子,天之骄子,哪是妾身一人可以独占的?妾身……心里也是装着您的,只要您开心,妾身纵使有点醋意。也不会亏待了您的爱宠。”
四皇子妃拿捏得很到位。既表现出对四皇子的爱意。又大度的表示对待姬妾,“说句打嘴的话,妾身自从嫁给四爷,就没想过做拈酸吃醋的事儿,只盼着四爷能记得妾身,日子过得舒心。”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四皇子体贴的轻抚四皇子的脸颊,“你有心了。”
“你看着点王芷璇……”四皇子缓缓的说道:“我担心她……胆子太大。”
既然他顶着被父皇责怪的压力出京把王芷璇带回来。让她免于做军妓的境地,王芷璇又还是处子……几番撩拨于他,四皇子早已经把王芷璇划到了姬妾的范围。
她不是最爱慕自己,什么都肯为自己做么?
想来做妾常伴他身侧,王芷璇也是心甘情愿的。
四皇子妃了然的说道:“妾身明白,只等到她及笄后,妾身就去王家。以前王家是冠文候,她又是王谪仙的爱女,不好为王爷达成心愿。以侯府千金和谪仙爱女身份足以做寻常富贵人家的正房夫人,后来妾身才知道她根本就是在姨娘身边养大的。如今她又出继为嗣女。虽是记在了王家长房夫人名下,然记名和亲生的嫡女可不一样呢。旁人也不会议论四爷您‘欺负’王家,妾身听闻王大人对她也不闻不问了,看来她同王爷的缘分不浅。”
四皇子淡淡的说道:“王家除了四房外,注定没落。”
“王谪仙王大人……”
“有人在背后帮他,他本身才干俱佳,借着一股风头便能扶摇直上。”四皇子眸色深谙,“罢了,不提他。”
如果王译信仕途平顺,四皇子也不是不能娶了往王芷瑶!
姐妹同侍一夫,也是一件美事。
还可以借此机会扳回一城,让顾天泽明白……皇子不可被冒犯的尊严。
至于四皇子妃的生死,四皇子根本就没当回事,随时都可以舍弃,大丈夫何患无妻?
四皇子妃对王芷璇是有恨意的,她自然会想尽办法把王芷璇的名分压到最低,王芷璇以侍妾陪腾入府最好。
王芷璇做谁的陪腾?
四皇子妃看重的帮手便是西北巡抚马大人的女儿马明燕。
虽然四皇子说过总督的嫡女无法做皇子的侧妃,可如今马大人还不是西北总督,能不能做成总督还在两说的,万一马大人只是原地踏步的话,皇子侧妃不会让马大人丢脸。
******
王家,王芷璇用心督促王端瀚读书,乡试在即,王芷璇不想在再看到王译信等人得意了。
“哥哥,您一定要让他们明白,你才是天才!王端淳根本没有办法同你比。”
“嗯。”
王端瀚也有心给王端淳好看,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把王译信他们踩在脚底下,在衙门门口扛着枷锁的记忆彻底激起王端瀚心中的怒火,也深刻感受到权势的作用,他迫切想要拥有权利。
如今他只能通过科举摄取权利和地位。
“不用妹妹催促,我会把题目背得牢牢的。”
王端瀚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考题’上,王译信以前警告他的话,他完全的抛出脑后。
王芷璇对考题的信任远超过任何人,她又没影响大局,怎么会有蝴蝶效应呢?
重生后,她一直很顾及在主考官和科举上做文章,纵使给王大爷的题目也都是三道正确,两道错误的。
况且以王端瀚平时的积累和才学,前生都能中状元,今生……纵使没有王译信的照看,她一样会让兄长完成连中六元旷古烁今的壮举。
“哥哥也要多看看书卷。”王芷璇随口说了一句。
主考已经定下了,同前生没有任何变化,这更助长了王芷璇的信心!
王端瀚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当回事。
*****
皇宫里,乾元帝把五份科举试题封到信封里,侧头见顾天泽撇嘴,笑道:“你别不当回事,王卿家提得建议不错。”
顾天泽道:“您能不能别同我提他?”
乾元帝哈哈大笑,越发喜欢看顾天泽和王译信斗法了。
ps昨天夜碰到了好大一朵白莲花,被无辜白莲花引来的人渣气得胃疼,谁说现实没有白莲花,心里堵得不行,今日就更新三千字了,明天更新九千补上。白莲花真是奇怪的生物,听不懂人话,总说不要不要的,结果一群人为她出头,比夜UU小说的王芷璇还恶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诱拐(两章合一)
春暖花开,京城北三省乡试来开了帷幕。
在国朝,包括京城在内的北三省的乡试是各地乡试中最晚进行的,也是最受瞩目的。
江南虽然才子极多,江浙一带更是文风鼎盛,但北三省集中了国朝大部分贵胄之后,可以说参加乡试的读书人非富即贵。
应试之人往往是重臣贵胄之后,往往会有许多八卦消息流传开来。
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已经获得乡试资格的秀才,以及国子监监生在家人祝福的目光下,赶往贡院参加科举。
但凡入国子监做监生的人直接获得乡试资格,因此北三省乡试的竞争同样很激烈。
王家,王老爷子强撑着病体越来越沉重的身体送孙辈和族人去参加乡试,并对王端瀚寄于厚望。
也因为没有分家的原因,王译信也回到王家,虽然他也担心王端淳,但他实在不愿再去尹家受刺激了,有王端淳的师傅,师兄,以及未来的妻子在,王译信很放心,况且蒋氏半夜就领着王芷瑶赶去了尹家。
王芷瑶困得迷迷糊糊的,在王译信看来走路都能打瞌睡的小女儿真真是可爱得不行。
可惜,这么可爱的女儿偏偏被顾天泽缠上了,王译信想着一定要留女儿到十六岁,怎么也拖过顾天泽生死劫难再说。
虽然他已经下意识的改变顾三少的命运,但他并没万全的把握。
他回到王家来,只是不想兄长宗子以不孝,不顾家族的名义攻讦自己和儿女们。
科举乡试是王家能否重新振作的关键。王译信身为王家子弟不能不亲自到场。
王大爷当着所有王家族人面。声情并茂的对应试的子弟训话。把王家光荣的祖上说了一遍,仿佛这一刻王家祖上的荣光能照耀他们一般。
“你们记住,我们王家是琅邪王氏之后,你们得对得起祖上。”
“谨遵父亲(伯父)之命,不敢有辱王家。”
众多身着儒衫的王家人齐齐躬身,一派肃穆庄严,王大爷豪气干云的挥手道:“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不愧列祖列宗,荣耀王氏家族。”
旁人重复着王大爷的话,王译信张了张嘴,目光扫过参加科举的族中晚辈,这群人许是一个都中不了举,科举考试凭得是真才实学,而不是嘹亮的口号。
不管怎么说,王译信还是希望王端瀚能中举,一旦王端瀚落榜,他在长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唯一能维护王端瀚一些的王老爷子的身体只怕是……不大好呢。
王译信看王老爷子比过去更消瘦了。
因为是长房嗣女。王芷璇得以站在众人之中,在王译信面前。她同嗣父母极为亲近,仿佛证明给王译信看,被‘抛弃’的儿女在长房过得很舒心。
王大爷把王端瀚叫到身边,以慈父的态度劝告王端瀚科考场的注意事项,王端瀚也对王大爷颇有孺慕之情,两人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得王译信深深的感觉,也许王端瀚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父亲!
随后,他释然了许多,不再过于关注王芷璇兄妹,也许是他过于担心了。
王端瀚撇见王译信指导族侄考试要领,心里极是不爽,发誓将来要给王译信好看。
“时辰不早了,父亲还是赶快让哥哥去考场吧,万一耽搁了考试时辰,可就不好了。”王芷璇笑盈盈的凑上去挽着王大爷的胳膊,娇俏的笑道:“哥哥只是去贡院三日而已,看您不放心的样子,仿佛哥哥要去很久似的。”
平常王芷璇很注意同王大爷亲近,就怕惹纳兰氏等人不快,可今日,她顾不上纳兰氏的心思,只想着刺激王译信。
王大爷被王芷璇逗笑了,慈爱的说道:“好,听你的。”
纳兰氏在旁边同样笑得越发慈爱,只是死死的捏着帕子,给自己女儿一个眼色,看着没?五丫头很会争宠,你得防着她点。
“四叔,淳哥哥怎么没回来?直接从尹家去贡院?”
王芷璇见王译信不喜不怒,似没事人一般,不由得有几分憋屈,合着她和王端瀚的一番表现都演给瞎子看了?“淳哥哥也是王家子弟,进贡院前都不回来拜见祖父等长辈,真的好吗?虽然我也理解……”
“既然璇侄女理解,便不必再多言了。”
王译信直接打断王芷璇的话,经历两世,王译信已经很清楚王芷璇嘴上说不要,不要,却在言行上给人下绊子,让旁人出头帮她,王译信怎么可能让她把话讲完?
这也是王译信回到王家来的主因。
王芷璇俏脸变了变,看向王大爷,水盈盈的眸子满是委屈,“我只是……只是关心淳堂哥,四叔说话也太……虽然四叔没错,我为晚辈也不能这么……”
“大哥是不是打算为爱女出头?责怪于我?”
“……”
本打算借此机会刁难王译信一番的王大爷听见这话,反倒不好开口了,讪讪的一笑:“小孩子嘛不懂事,四弟对王家有心就好。”
最近王译信在官场风头正盛,王大爷轻易也敢太得罪他,起码在他被三皇子重用并拿回世袭侯爵前,他对王译信还是要‘敬而远之’的。
他可以端着宗子的架子教训王译信,但绝不能为了王芷璇几句话就让王译信没脸。
“璇儿先去寻你母亲,我同你四叔说几句正事。”
“……是。”
王芷璇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四弟看,西北总督马大人能不能接任?”
王大爷主动问道:“外面消息很多,皇上始终不置可否,四弟经常出入宫廷。面见陛下。是不是有消息?”
王译信苦笑道:“大哥实在是高看了我。设立总督,谁接任总督的事情,哪里是我能探听到的?我入宫也不过是给皇上念书而已。”
“四弟在廷议上不是表现得极好?”
“廷议上也没公论,而且因为牵扯到西北……我说得越多,越是被人猜忌。”
王译信毕竟是西宁侯蒋大勇的女婿。
王大爷又问道:“西宁侯还没消息?前几日不是听说西宁候平定了叛逆,即将回京?怎么最近反倒没了消息?”
“我也不大清楚,岳父老当益壮又深受皇上信任,许是皇上有要事吩咐领兵在外的岳父。”
“四弟瞒着我不成?我可是你嫡亲的兄长。你也是王家的一份子,四弟总不想看着王家落寞罢,家族繁荣昌盛,四弟在朝中才有了根基,莫非四弟不知兄弟间守望相助的道理?”
王大爷对王译信口风甚紧大为不悦。
王译信苦笑道:“不是我不肯同大哥透漏实情,而是我也不清楚。皇上吩咐岳父的差事,便是岳母和大舅哥都不晓得,大哥也晓得岳父家始终对我有心结,以前我亏待夫人太多,如今只想着同夫人好好度过余生。岳父是武将,他的坚持我着实理解不了。文武不同路,他们讲得话我都听不明白,怎么可能知道岳父用兵的方向?兵书战策……我看着就觉得头疼费劲。”
“四弟打算何时从侯府搬出来?堂堂吏部推官总是住在岳父家也不是回事,我听闻有人议论四弟依靠西宁侯,这对四弟的名声极为不利。”
“等到子爵府建成。”
王译信的话充满了无奈,乾元帝卡着,他想搬也不行啊,左右有人议论得太过分的话,乾元帝自然会帮他抵挡下来,看热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大爷又问:“子爵府何时建成?要不四弟领着弟妹先搬回来?”
“还是不打扰大哥了。”王译信摇头拒绝,“来回折腾太费劲,何况夫人是西宁侯的独女,岳父外出征战,夫人也可宽慰岳母。”
见王大爷还想继续劝说,王译信先道:“旁人的议论,我已经习惯了,问心无愧就好。姑且当作那群长舌之人的羡慕嫉妒吧。”
“四弟倒是想得开。”
“不想开又有什么办法?以前我做错了太多的事儿,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
王译信目光瞥了一眼王芷璇,就冲王芷璇拿他顶罪这件事,王译信永远也无法原谅她。
也因此他对蒋氏等人更觉得内疚。
贡院方向传来礼炮响声,王译信等人停下话,纷纷向贡院方向看去,北三省的乡试开始了。
******
礼炮燃放后,贡院的大门缓缓的关上,再开启时会在三日后。
王芷瑶站在马车旁边,劝说蒋氏:“娘,我们回去吧。”
王端淳已经顺利的经过了检查进入贡院,大门都关上了,再在外面站下去也没用啊。
“也不知道你哥哥会不会饿肚子,我应该多准备点干粮的。”
“尹伯父给哥哥安排得很周详,哥哥在书院时也曾自己弄些宵夜用的。”王芷瑶方才在尹家听尹薄意辅导王端淳怎么渡过在贡院的三日两夜,真真是大涨见识,“尹伯父就连座位位置都给哥哥安排好了,您就别再担心。”
尹薄意用官场的人脉帮王端淳抢了个好位置。
因为今年考生多,考棚坐不下,听说贡院里搭建了很多没有遮阳的考棚。
王端淳拥有的考棚是尹薄意提前定下的,不靠近出恭的位置,也有遮阳挡雨的地方,而且还很通风。
据说尹嘉颖说,那处考棚出过五位解元,但凡坐在考棚的人都顺顺利利的通过了乡试,进而会试高中。
尹大人可是从很多勋贵手中抢到了风水宝地。
王芷瑶愉快的决定,回去用此事好好刺激刺激王译信,省得王译信纵使抱怨儿子同自己不亲近。
有个处处考虑周详,关键时刻拉得下面子为王端淳争取的老师兼岳父,王端淳还用在意王四爷么?
王四爷连自己的事情都猜弄明白,而且又总是心软。好面子。一点比不上护短。厚黑的尹大人。
蒋氏对紧闭的贡院恋恋不舍,可也晓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她的确不需要再为儿子担心,“再让我看一会儿。”
“娘,您……”
王芷瑶叹息道:“我在马车里等您。”
蒋氏对王端淳很愧疚,所以想一直站在我贡院外面。
她没有办法劝服蒋氏,只能先上马车,倒不是她不想同陪伴蒋氏。站在贡院外面什么都做不了,显得很傻。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足了,王芷瑶不觉得需要再担心兄长的前程。
其实王芷瑶更想进贡院去……听顾天泽说过,乾元帝弄了五套考题,在今天贡院关门后,乾元帝才会从五套考题中随机抽出一份来,如此一来提前知道考题的人脸色一定很好看。
“当当当。”
“谁?”
王芷瑶撩开车帘,一看是顾天泽的贴身随侍阿四,“有事?”
阿四谄媚的笑了笑,向旁边指了指。顾天泽一袭戎装站在不远处。
“他怎么来了?”
“奉皇上旨意送考题过来。”
“……是不是说我也可以进去看看?”
“三少爷想给您个惊喜,所以才没告诉您。”
阿四把怀里的校尉穿的盔甲送上。“衣物都给您准备好了,三少爷说您穿着正合适,头发随便梳个辫子就成,进科场的人正在拜孔圣人和聆听考场纪律,不过您最好快……”
王芷瑶一把夺走衣物,放下了帘子,“别废话啦。”
阿四愣了愣,讪讪的一笑,七小姐真性情呐。
少刻,王芷瑶换好了衣服,跳下马车,几步走到顾天泽面前,学着他属下拱手行礼:“见过都指挥使顾大人。”
她一袭戎装显得英气勃发,往日略带柔美的脸部线条拉得冷硬了一点,乌鸦鸦的头发梳着马尾,颇有些傲娇少年的凤仪。
顾天泽有点明白,为何她和乾元帝的独特爱好。
他自己也想揪一把王芷瑶的辫子。
顾天泽嘴角勾起,“走罢。”
他走在前面,便装后的王芷瑶同另外一个目不斜视的侍卫走在他身后。
顾天泽在贡院门口出示了乾元帝的命令后,贡院的侧门敞开,顾天泽一行三人走进贡院。
王芷瑶不敢四处乱看,只能用眼角余光看着神秘的贡院。
所有考生已经祭拜过孔圣人,他们坐在仅有一米见方的考棚里,除了写字外,在考棚里做不了任何的事儿,地方太过狭窄了。
的确如同传闻,因为考生众多,贡院有加设了许多没有遮阳的考棚,一旦下雨,只怕会影响考生答卷。
科举考试,第一要素就是卷面整洁,有涂抹模糊之处,纵使回答得再好也过得了初评那关。
考生们寂静无声,默默坐在座椅上,时而有协考大声说着注意事项,每一排考棚外,都站着十名手持刀剑的侍卫,盔明甲亮凸显出一派考场的威严,肃穆。
在顾天泽走进后,目不斜视的侍卫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低头抱拳行礼,“顾大人。”
王芷瑶心中热潮涌动,早就晓得顾天泽在京城驻军的心里地位极高,没想到守护贡院的侍卫也因顾天泽而改变。
她的目光再也看不进贡院的一切,像身边的侍卫一样,追随着傲然走在前面的顾天泽。
他们私下相处时,顾天泽会笑,会生气,会无奈,也会满眼的柔情,在此时他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挡。
在祭拜孔圣人的屋子前,顾天泽停下脚步。
主考官和协理等人应了出来,他们官职比顾天泽要高,主考等人面露凝重,毕恭毕敬的跪下,只是因为顾天泽此时是钦差使者,代表着乾元帝。
顾天泽从怀里把封好的考题交给主考,说道:“皇上希望诸位大人能秉承为国选才之心,公正平等对待众考生。”
“臣等不敢有负圣恩。”
主考们接过考题后,才从地上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撕开信封,把考题拿出来。看了一眼后。展示给同僚看。“发放考题。”
王芷瑶甚是感兴趣古代怎么发放考题,就是抄写也得抄写一千多份,太耽搁功夫了。
不过少刻,王芷瑶看到人字的侍卫站成一排,每个人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木头牌子,策论的考题就写在牌子上。
协理们见牌子上的金子没有任何问题,道:“走。”
然后扛着牌子的侍卫更在协理后,走过每天一个考棚前。协理一遍走,一遍对考生念考题。
王芷瑶叹为观止,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就没填空题?”
顾天泽缓缓的说道:“乡试全部是策论,不过开头破题是要引经据典的,足以考验出考生是否熟读四书五经。”
“顾大人所言甚是,请里面用茶。”
“好。”
王芷瑶紧跟着顾天泽,她虽然想去看王端淳一眼,但以后万一她的身份被谁拆穿了,反倒会给哥哥惹麻烦。
顾天泽道:“你们戴上头盔。”
“遵命。”王芷瑶把夹在胳膊下的头盔盖在了头上。深深的压低挡住了大半的面容。
还需要喝茶么?
迈进门后,王芷瑶突然想到。贡院大门三日不开,岂不是说她同顾天泽得在贡院带上整整三日?
这哪里是给她惊喜,根本就是顾天泽借题发挥,利用她的好奇心,让她陪伴三日。
王译信若是晓得顾天泽拐人成功,非气吐血不可。
纵使王译信再生气,他也不敢敲开贡院的门把王芷瑶领走。
顾天泽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茶,感觉到王芷瑶在自己背后不善的目光,唇边勒出一抹淡笑,“本官的住处可准备妥当?”
“早晓得顾大人会做天使进贡院,休息的屋子已经收拾整齐,不过贡院是考场,虽然下官尽力为之,但屋子稍显得简陋,还请顾大人将就三日。”
“无妨。”
顾天泽放下了茶盏,“领我过去。”
“我不耽搁诸位主考,副主考大人了。”顾天泽起身在协理的陪伴下,去准备好的屋子歇息。
主考摇摇头,“顾大人……”一如既往的傲气呐。
也就是顾大人,换个人来送考题,还能不同主考打好关系?
贡院里考生可是未来几十年的朝野中间力量。
副主考轻声嘟囔一句:“在他眼里还能有谁?”
从进贡院们起,顾天泽就没把任何人放到眼中。
*****
屋子虽然小,可该有的床铺等生活必需品安排得很齐全,被褥也是新换的,在角落里放着会散着薄荷清香的香炉。
顾天泽点头表示认可,协理官躬身退下,“您有吩咐就叫下官。”
另一位侍卫站在了门口,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顾天泽失去方才的威严,笑着把手臂搭在王芷瑶的肩膀上,“生气了?”
“没有。”王芷瑶摇头,“谁让我忍不住同你跑进贡院来?”
被顾天泽利用了好奇心,王芷瑶全怪顾天泽,对他不怎么公平。
“你把我领进来,不怕旁人议论?”
“怕什么?”
“我哥哥可是在贡院里。”
顾天泽认真的打量王芷瑶半晌,“他们认不出的。”
“讨厌!”王芷瑶胳膊肘碰了顾天泽胸口,“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少年?”
“雌雄莫辩不是好词?”
“相貌连男女都分不出,能是好词?”
王芷瑶拍掉顾天泽放在自己肩头的胳膊,“皇上是不是知道了?”
“差不多。”顾天泽不在意的笑笑,“你同我形影不离,旁人就不会怀疑你,根本不会疑心你哥哥,况且……考试的题目是什么?”
“……”王芷瑶还真没主意考试题目,满篇的之乎者也,王芷瑶对四书五经接受无能。
顾天泽捂嘴偷笑,“就你这样的人还想营私舞弊?四书五经上的字你认全了么?”
“你……”王芷瑶狠狠跺了顾天泽一脚,“少小看我。”
“小七,我不会做出影响你哥哥前途的事儿。”
顾天泽拉着王芷瑶的手,没有小七,顾天泽在贡院待上三日岂不是很无聊。
自然她也不会主动请缨送考题入贡院。
“我睡床,你打地铺,此事没得商量。”
“旁边还有一间。”顾天泽戏谑的小声道:“小七非要和我同处一室的话,我也不反对。”
“……”
王芷瑶红着脸推开了顾天泽凑近的俊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耻!”
顾天泽低沉的笑着,一扫过去几日的阴霾,“过奖,过奖。”
*****
蒋氏总算想起上马车时,才发现女儿不见了。正准备寻找时,在一边等候的阿四道:“回禀蒋夫人,王七小姐随着三少爷进了贡院,三少爷请您放心,他会好好的照顾王七小姐的。”
“……贡院?”
蒋氏看了贡院紧闭的大门一眼,回去该怎么同王四爷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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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爆发(三更求粉红)
西宁侯府,王译信兴冲冲从王家返回,谁知刚一进门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蒋氏略带几分担心,问道:“四爷……”
“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办?”王译信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痛苦般呻吟,“臭小子这是先斩后奏呐。”
贡院的规矩,王译信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纵使有再愤怒也不敢冲进贡院去。
蒋氏劝道:“瑶儿是个有分寸的,想来不会吃亏……”
“不是吃亏得事儿,顾三少绝对是故意的。”
王译信猛然起身,“不行,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万一出了纰漏,岂不是牵连到淳哥儿。”
“皇上会不会责怪瑶儿?”蒋氏晓得拦不住王译信,送他出门时,问道:“万一皇上怪罪下来,瑶儿怎么办?”
“他自己没养好顾三少,让顾三少学了诱拐的手段,还要怪我女儿?哪来得道理?”
王译信同蒋氏作别,“夫人不必担心,我入宫只是同皇上说理。”
“四爷……”蒋氏唤不回王译信,默默的叹息一声,同皇上能讲明白道理?
一个两个都不怎么让人放心。
*****
乾元帝听说王译信求见,打了个哈哈道:“朕不见。”
“奴婢看王大人今日一定要见您的。”怀恩公公对皇上脸上的戏谑很是无奈。
听闻顾大人带着王七小姐便装去了贡院后,皇上拍案而起,连声说。阿泽越来越像朕了。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怀恩公公再旁边很想问一句。您年轻时为了拐带皇后娘娘,借机去贡院?
对了,对了,贡院是没去过。
不过,乾元帝做太子时,风流韵事可是不少,黄少天在当初可是京城和江南鼎鼎有名的风流公子。
自从太祖高皇后故去后,乾元帝一下子长大了。很难再见他追捧美人,跨马游街了。
“朕说不见就不见,你让他回去。”
乾元帝决定耍赖到底,板着脸道:“政事都处理不过来,哪有空见他?”
方才乾元帝还念叨着真应该也去贡院看热闹……
怀恩公公躬身道:“奴婢这就去给王大人送信,不过以王大人的性情,没准会在宫门口跪请。”
顾天泽诱拐王芷瑶严重的挑衅了王四爷的底线。
乾元帝道:“你跟他说,如果不怕事情闹大,让他尽管跪宫门,朕等贡院门开。就下旨赐婚,不过以如今他的官职。便是阿泽再中意王七,朕只怕也不能让王七做阿泽正妻,你让他想一想,定国公儿媳妇都是什么出身!”
“哼,朕就不信他还敢在宫门口堵朕!”
无赖的手段,乾元帝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怀恩公公道:“陛下您真真是高明,奴婢拜服。”
乾元帝板着脸庞,摆足了皇帝金口玉言的架势,毫无任何的底气不足。
王译信在宫门口等候召见,听了怀恩公公的话后,差一点一头载在地上,怀恩公公扶了王译信一把,“王大人……想开点为好。”
“……”
稳准了身体,王译信问道:“不能通融?”
“皇上不大可能会见您,更没可能为了令爱破例打开贡院的大门。”
“臣谢主隆恩。”
王译信拱手后,失魂落魄的离去。
顾家的儿媳妇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瑶儿的身份比她们差得太远了。
总不能等他们成亲时,瑶儿被人当作高攀了顾三少的幸运儿。
****
贡院内,王端淳所在的考棚相对环境较好,他得了考题后,遵从师嘱,先静气凝神,在脑子里先打一遍草稿。
然后他一边研磨,一边思考是否有遗漏之处,直到想不出瑕疵,他才不慌不忙的在草纸上落笔书写策论。
王端淳越发敬佩起师傅,据小师妹说师傅擅长押题,果真没错。
虽然考题不至于一个字不差,然王端淳做过很多道类似的考题,王译信也提醒过他这次乡试重点是大学。
有师傅和父亲保驾护航,王端淳即便做不出让人拍案叫绝的锦绣文章,写一篇平实且扎实的文章难不倒他。
尹薄意评价过王端淳,不能指望他有超长发挥的时候,基本功扎实是王端淳最大的优势。
这次乡试尹薄意之所以让王端淳参加并非是为了同王端瀚争抢风头,而立之年才中了状元的尹薄意自然晓得厚积薄发的道理,他并不是很看重少年举人。
他的学生大多都是年近二十才中举的。
让尹薄意准许王端淳考乡试的原因——本届乡试的主考官偏好平实的文章,不爱奇峰迭起,尤其喜欢脚踏实地的学子。
这等机会,十年一遇,尹薄意便想让王端淳冲冲乡试,毕竟这年头喜欢文章平实的主考官太少了。
相比较王端淳的冷静从容,王端瀚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容略带几分的癫狂,题不对!
他背得题目同考题没有一点相像之处,考题的范围是大学,然他背诵的考题是中庸。
听了考题后,他拼命的揉了揉耳朵,期望是自己听错了,等到侍卫扛着牌子在考棚前路过,王端瀚看清楚牌子上的字后,目若呆鸡,他又问了一遍路过的协理,亲耳听到协理说得考题后,王端瀚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考前做得复习,突击白费了。
自打从王芷璇口中知道考题后,有多少长时间没摸过大学,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几乎没有再做大学的破题。
“怎么办?怎么办?”
王端瀚慌乱得甚至记不起大学都写了什么,明明以前他背诵过的。
冷静。冷静。王端瀚拿起水壶把里面的凉水倒在帕子上。并擦拭自己的额头,需要冷静下来,纵使不知道考题,他依然可以中举。
他可是王译信亲自教导长大的,是小三元,这么简单的考题他怎么可能不会破题?怎么可能回答不出?
旁边的考棚传来毛笔落在宣纸上的沙沙声音,好不容冷静下来的王端瀚再一次慌乱了起来,好不容易有点的思绪又被打断了。
王端瀚手腕颤抖似拿不起毛笔一般。应该苦读的时候,他在哪?
数不清的文会,阅不尽的美色消磨他苦读的心思。
自打出继后,再听不到王译信的唠叨,王端瀚行事越发的不羁。
最后他惹下了祸事,全靠王芷璇用银子摆平,可他的心已经玩野了,再难找回当初在父亲身边读书的刻苦。
明明他以前做文章读书除了想获得功名外,还想让王译信记住他,得到王译信的夸奖。
王端瀚左思右想之时。突然听见隔壁考棚传来声音,“不对。不对,考题不对。”
看守考棚的侍卫也听见了动静,连忙走近,喝止道:“你怎么了?出来,你腿上捆得什么?”
“考题不对,不对,这可是我花了全家积蓄买得考题啊。”
考棚里的考生本来就因为考题不对而神觉大乱,听见有人喊话,他如同得了羊癫疯一般,浑身抽搐,“别过来……我没作弊。”
等到隔壁的考生被士兵从考棚拽出来,王端瀚抬头看了一眼,那名还穿着童生儒衫的考生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两鬓斑斑,满脸褶皱,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秀才,颇为让人同情。
“为了得到考题,我把女儿……女儿买给了王府管家,我的女儿才十六啊。”
年岁很大的考生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卖了女儿,卖了田产,房屋,气死老母,逼走了妻子……我如果不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考题会不对?为什么?不是说一定准的吗?”
虽然侍卫听他说得话颠三倒四得,但也晓得事情远非科举逼疯老秀才那么简单。
让人看着瘫软在地上,不停撕扯自己头发的老秀才,侍卫去向主考等人报信。
顾天泽此时正在屋子里被王芷瑶在棋盘上完虐,总算哄得小七重现笑容。
“三少,你棋力很差劲呢,连我能能赢你。”
“……”
顾天泽把棋子扔到棋盘上,“下棋的输赢有什么要紧的。”
“你就吹吧,连玩物都下不好,听我爹说……”王芷瑶想了一会,“我怎么记得我爹说你棋力还行来着,比起顶尖的棋手是差点,但比起我……”
“怎么?”顾天泽贪看王芷瑶迷糊又可爱的样子,“还不许我输给你?”
“我爹每次同下棋都会长吁短叹。”
王译信就是让王芷瑶五颗棋子兼闭着眼睛都能赢,每次王译信都不舍得下狠手,可王芷瑶蠢萌得让他想让棋都不行。
每一次下棋的结局都是赢了的王译信愁眉苦脸脸,几乎垂泪,输了得王芷瑶神清气爽,要求下次再战。
“你爹下棋讲究多,以后你不必同他下,想赢就寻我。”
顾天泽再一次给王译信设下了一个‘陷阱’。
“顾大人,考场那边好像出事了。”
“什么事?”
顾天泽目光深沉到极致,“说。”
“有考生发疯的说考题不对。”
“然后呢?”
“主考大人说让乡试暂停进行,重新验明正身,在几名勋贵子弟身上又搜出了作弊的纸条,纸条上所写的考题都是一样的。”
王芷瑶眼见着顾天泽忽得一下起身,“三少。”
顾天泽轻声说道:“想看热闹吗?我给你玩个大的。”
“你早就知道?”王芷瑶拽住了顾天泽的胳膊,“是不是?”
“重要吗?”
顾天泽敲了一下王芷瑶的额头,“你在我身边看热闹就好,其余事不必操心,你哥哥的成绩不会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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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应变
原本主考不想惊动顾三少,可眼见着被查出作弊的勋贵人家子弟越来越多,在他们身后的家族也越来越庞大。
主持乡试的主考只是学政而已,论实力和能耐实在无法解决眼前的变故。
若是乡试继续下去,主考的道德良心又过不去,他只能把吸引众多仇恨的顾三少请出来。
起码顾三少能见到乾元帝,不畏惧实力庞大的勋贵重臣。
王芷瑶跟在顾天泽身后,头上的盔甲压得更低了一点,映入眼中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迎风战浪,搏击长空似不在话下。
谁又知道顾三少的心事呢?
“怎么回事?”顾天泽率先问道。
“是有人作弊……”主考微微低下身体,把姿态摆得很低,同顾天泽介绍起贡院变故的详情,并把陷入疯狂的年老考生指给顾天泽看。
王芷瑶顺着主考抬手的方向寻到了那名考生,听清楚主考说得经过,这名考生之所以在考场癫狂是因为心里压力太大。
他付出的太多,太多,多到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一旦事情不像他想得一样,他的精神会被残酷的现实碾碎。
考了二三十年的老秀才,心里压力会越来越沉重……王端瀚以后便会这样吧。
王芷瑶微微垂下头,认真听着主考所言,却想着二十年后,王端瀚会是什么个样子。
这么大面积的作弊事件,牵扯到勋贵子弟,王芷璇不至于短智到只在乡试上做文章。
她应该是闷声发大财才对。
怎么会泄露考题呢?
王芷瑶听着顾天泽询问作弊人员。突然间灵光一闪。也许王芷璇也没想过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甚至王芷璇投靠的皇子也没想过,但人心难测,他们看不上乡试,不代表身边的人也把乡试当作小菜。
皇子总是会有亲信,幕僚,也有身边伺候的仆从。
这群人很有可能大胆包天的泄露了乡试的考题。
如果王芷璇等人被牵扯到乡试里,她一定会觉得很郁闷,很冤枉。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顾大人,您看怎么办?”
“把贡院们打开,我去见皇上。”
“见皇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隐瞒皇上?”
“不是,本官是怕耽搁了学子乡试,您也晓得被三省的乡试地点在京城,要比其他州府乡试晚一些……一旦爆发了乡试弊案,耽搁了北三省学子冲击会试不说,更有可能刺激到已经来京城赶考的各省举子。”
“你说怎么办?”
顾天泽挑眉问道:“主考说该怎么处置才叫妥当?”
“禀告皇上是一定的,但乡试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看时辰学子们第一题已经回答过一半,不好第一题就作废。”主考诚心诚意的建议。“至于这群作弊的人,取消他们本届乡试的资格就是。”
如此中规中矩的安排,不仅可让主考得到应试学子的感激,还能讨好作弊的勋贵子弟的家族长辈。
一箭双雕,主考认为顾三少也会同意的。
然顾天泽却道:“既然我晓得了这件事就不能当作寻常弊案处置。”
“顾大人……”
“打开贡院门。”
顾天泽对着贡院的侍卫吩咐,“看门。”
“喏。”
看守贡院的侍卫大多是从京城都指挥使衙门抽调来的,多是顾天泽属下,本来就很崇拜信任顾指挥使,他的命令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侍卫抽出悬挂在腰间的宝剑,很快占据优势,主考一系的文臣多被这群气势汹汹的侍卫吓得脚软,眼见着贡院的大门打开。
“你们在此地看守,不许任何人出入。”
“喏。”
众人齐声应喏。
顾天泽翻身上马,只带着两名属下出了贡院。
“小七,你先回府去。”
“嗯,你自己小心。”
王芷瑶可以同他去贡院,但如果进宫看乾元帝‘热闹’,就有点过分了。
顾天泽灿烂的一笑,拍了拍马头,“这点小事,无妨,你等我的消息就是。”
“千万别大意呐。”
“晓得,晓得。”
顾天泽扬起马鞭纵马而去,还不忘向背后的王芷瑶摆摆手。
王芷瑶见他脑后的辫子跳跃,飘动,心底的不安减轻了许多,既然他在此事上下手,许是早就有了妥当的计划,相信他罢。
调转马头,王芷瑶绕路赶回了西宁侯府。
正在书房生闷气的王译信眼见着书房门开了,一道身影直冲到了他面前,定睛一看,是瑶儿?
他先是一愣,随后欣赏起瑶儿这身的戎装,挺漂亮的。
“你怎么回来了?”王译信反应过来,问道:“贡院发生了什么事儿?”
“爹,顾三少进宫去了。”
“进宫?”
“爹,他去找皇上。”
“皇上?”
“爹……您别总是重复我的话好吗?”
“重复……”王译信讪讪的,抓住王芷瑶的胳膊,“你想别急,慢慢同我说。”
既然王芷瑶能从贡院出来,乡试一准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而且事情还很严重。
王芷瑶一路上回到侯府,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王译信了。
万一顾天泽被人攻讦怎么办?
贡院里作弊的考生身份背景王芷瑶看得都心惊肉跳的。
蒋家的势力在军方,不易牵扯到科举弊案中。
而且外公还领兵在外,正是备受朝野上下关注的焦点,蒋家无错都能挑出错来。
王译信再怎么浪费了十年,他也是探花。曾经在文臣圣地翰林院混日子。而且最近从王译信暴漏出的人脉上看。他交友广泛,多是清贵,高雅之人。
在国朝,没背景玩不起高雅。
随着王译信入主吏部,做了推官后,他结交了更多的有志之士。
“爹,我怕他有事。”
“别哭,别哭。”
王译信心疼极了。拇指抹去王芷瑶眼角的眼泪,“瑶儿,发生什么事儿我都帮你,护着你。”
好不容易能显示一把做慈父的机会,王译信根本不想错过。
王芷瑶把贡院的事情讲了一遍,水盈盈的眸子看着王译信,“他会不会被人弹劾多管闲事?而且我想事情的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
“哎。”王译信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我不乐意你和顾大人在一处的原因所在,不过,你放心。皇上不管怎么样都会相信他,有皇上力保。任何人说不得他一句,可不说,不代表不记恨。顾三少对皇上的影响太大了……瑶儿你知道吗,这才是最危险的。”
王芷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你呀,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王译信心软成了一团,摸了摸王芷瑶梳起的辫子,她不知道才正常,像是他的女儿,声音低沉的解释:
“国朝朝廷上,有忠有奸,奸臣自然想谋取私利,忠良盼着辅佐明主打造国朝的盛世,以此青史留名。顾三少的存在让奸佞没有机会接近陛下,因为皇上的目光总是落在顾三少身上,而且顾三少时常坏他们好事,所以他们嫉恨顾三少,而忠良秉承着忠言逆耳,一心想辅佐的君主为千古一帝,顾天泽言行高傲,嚣张,跋扈,怎看都是恃宠而骄的‘奸佞’,清君侧,除‘奸佞’可是忠臣的己任。”
“他不是奸佞。”
“我知道。”
王译信无奈的笑了笑,“瑶儿,我今日说这番话,就是想告诉你,以天下为己任的忠良也不一定做得都是好事,他们为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可以……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用尽栽赃陷害和阴谋诡计,甚至可同让他们鄙视的奸佞联手……”
“您的意思是他们纵使手段卑鄙不够光明磊落只要目的是好的,他们做得就是有益于国朝好事?”
“瑶儿很有慧根嘛。”
王译信眼里划过赞赏,“你千万不要对忠臣良将抱有幻想,他们耍狠党争甚至比奸佞,阉人还要厉害,因为他们太固执,敢于为他们坚持的理想做任何的牺牲,生命,节操都可以牺牲,一时蒙尘不算什么,青史留名才是他们追求的。”
王芷瑶倒吸一口凉气,怎听着像是一群偏执到极致的狂信徒?
“当然忠良也不都是这样的。”王译信话锋一转,“不过在对待顾三少的事情上,他们……亦不会错过除掉皇上宠臣的机会。顾三少此番会平安无事,因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太过分,然将来……将来顾天泽领兵征战时,才是他最危险的。”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吗?”
“不,既然我知道此事,便不能眼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
王译信整理了一下衣领,慢吞吞极有风度的说道:“瑶儿,爹的官也许又该提升了。”
王芷瑶虽然挺喜欢谪仙这副样子,然又有点看不上他得意,娇俏的笑道:“爹升官又是因为顾三少?”
“……”王译信嘴角垮了一下,“此事以后再说。”
乾元帝的话深深的刺激了王译信,如果以他此时的身份,瑶儿嫁去定国公府会吃亏的,毕竟定国公的儿媳妇地位都太高了。
王译信被脑子里诡异的想法吓到了,怎么会想把瑶儿嫁到定国公府去?
一定是最近见顾天泽的机会太多,让他多了几分的错觉。
定国公虽然是一位真正爱护顾天泽的慈父,但他待母亲太夫人极孝,对妻子定国公夫人极容易心软……直到顾天泽死讯传回京城,他才醒悟过来最愧疚的儿子去了,顾天泽不会再亲口叫他父亲了,而压垮顾天泽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他以及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舍下了一切隐姓埋名远赴塞外,护卫顾三少用生命打下来的领土。直至病死塞外此生再也没有回京。也再也没见顾家任何人。顾家的兴衰荣辱他也完全放下了。
不过世人都以为定国公挂官远去。
定国公的消息,还是当时乾元帝无意透漏的。
乾元帝同样无法原谅定国公的不作为。
王译信拍了拍脑袋,那是一桩无头公案,定国公一家子太麻烦了。
尤其是定国公夫人,王译信弄不懂她到底想什么?
“爹……”
“我这就出门,联络一些友人。”
“您也要上书弹劾科举弊案?”
王芷瑶想着难道王译信想着分薄顾天泽身上的仇恨值?
王译信笑着摇头:“自然不是,我可不是顾三少,被人妒恨着依然活得好好的。皇上对我也没对他的宽容维护,我联络友人多是清流,在仕林中颇有贤名,他们说的话,举子们会听,你知道现在最麻烦的事情不是如何理清楚弊案。贡院弊案证据确凿,只要皇上下决心查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而顾三少想要给‘某贵人’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也会实现的。但是如果举子们被人挑拨得闹事,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爹……您好厉害。”王芷瑶第一次正视王译信,正视他的政治智慧和敏锐的嗅觉。
本科被称作近十年来最是群英荟萃的一届。这批举子将来高中为官的话,起码会在朝廷上称霸个二十年。
举子是最容易意气用事的一群人。万一被人挑拨,乾元帝可能会一怒之下取消他们的功名。
此时有人出面安抚住他们,并让他们冷静下来,等到事情过去后,举子们自然感激王译信,同时乾元帝回过味来,也会认为王译信识大体,值得重用。
一箭双雕的事情,王译信也会做的。
王译信被女儿一夸,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舒服得不得了,自信满满的说道:“有我们这群前辈出面,来京城赶考的各地举子自然会多些冷静,不好,我不能让淳哥儿的老师兼岳父抢到前面去,瑶儿跟你娘说一声,晚上我不回来用膳了。”
他能想得到,老狐狸尹薄意接到消息后怎么可能想不到?
尹薄意比王译信占据优势,毕竟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而他只是探花。
不过比起仕林声望,王译信倒是不怎么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样样拿得出手,顺便还是迷途知返的谪仙。
王芷瑶眼见着王译信脚底下刮起一阵旋风离去,好笑的摇头:“这两人太有趣。”
虽然都撇下了她,但顾天泽也好,王译信也罢,都是为了她!
王芷璇背后的靠山不就是四皇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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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顾天泽把贡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陛下,您看是查还是不查?”
“查!”
乾元帝拍了桌子,“查清楚之前,北三省的乡试不再进行,会试顺延。”
他对科举弊案深恶痛绝,原先他有多希望借此选拔人才,此时就有多失望,“让锦衣卫给朕查清楚。”
“遵旨。”
“陛下圣明。”
乾元帝目光深幽,阴沉的问道:“阿泽,他们有没有说得到的考题是什么?”
“说了。”顾天泽重复了一遍中庸上的一句话,见乾元帝面色更为难看,问道:“您怎么了?”
“王译信。”
“……”
顾天泽不由得心底打了个哆嗦,不可能,考场弊案不可能牵连到王译信!泄露考题的人更不可能是他。
“如果不是他建议朕用五套试卷,乡试的考题……就是这一道。”乾元帝冷笑道:“朕身边的人也要查清楚!”
乾元帝对科举会试上任何的改变比较慎重,不敢轻易动手,便想着从北三省的乡试实验一番,于是乾元帝不仅街道学政的报备的考题,还亲自拟定了另外四道题目,没想到竟然用到了!
如果不是临时起意,这届乡试岂不是失去了公允?
乾元帝对顾天泽道:“他不错,可堪大任。”
顾天泽瘪嘴,嘟囔了一句,“运气好而已。”
“阿泽,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体现,想想大勇,他屡战屡胜,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也说过不光是运气。”
乾元帝唇边多了笑意:“别小看了王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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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入
事关西宁侯的战功,顾天泽总不会像无知的文臣一样只认为西宁侯运气好,是福将。
乾元帝看了看紧闭着嘴巴的顾天泽,无奈的摇头,“你同他闹脾气下去,只会让你心上人为难,他是王七的亲爹。”
顾天泽缓缓低头,沙哑的问道:“父亲?亲爹?姑父,什么是亲爹?”
“阿泽……”
乾元帝把顾天泽当作儿子宠爱,也不是他的亲爹!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你爹就是心太软,所有的一切都憋屈在心里,总想着四角俱全,四平八稳,反倒让你受委屈了。”
“你可曾怪过朕?如果不是朕……”
“断没臣今日。”
顾天泽抬头同乾元帝目光相碰,“臣也常想若是在定国公府上长大会如何?如果臣和四弟同时站在母亲面前,她更疼谁?臣只晓得没有姑父,就没有臣今日!”
乾元帝欣慰般点头,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可乾元帝心存费解,皇族的公主郡主到底长眼睛了么?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上阿泽呢?
看来还是他不够宠阿泽,让公主郡主们担心他随时可以不宠顾天泽。
为何他给阿泽起名为天泽?
一群笨蛋!
“皇后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用的点心,刚才给朕端了点过来,朕尝后觉得不错,你寻皇后,朕处理了这事再陪皇后一起用膳。”
“臣遵旨。”
“阿泽。用不用朕同定国公……”
“不要说。”
“好。朕不说。”
乾元帝难得改变主意。摆手让他出门。怀恩公公低声回禀;“锦衣卫都指挥使已经到了。”
“上次处理内务府案子的那人是……”
“回皇上是卢彦勋。”
“嗯。”
看似简单的一段对话,怀恩公公猜到皇上记住了卢彦勋,同时对锦衣卫都指挥使心存不满。
厂卫就是乾元帝的鹰犬,养鹰犬哪有不咬人的?
只是卢彦勋资历尚浅,乾元帝一时把他提升不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前有何贵突获重新,后又卢彦勋,将来还是年轻有为人的天下。
*****
“阿泽不是去了贡院,怎么突然回宫了?”
顾皇后热情的招呼顾天泽吃点心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天泽低头看着掌心托着的点心,“陛下一会来陪姑姑您用膳。”
“阿泽别在意啊,姑姑只是关心你。”顾皇后抿了抿发鬓,想着一会的穿戴,“前朝的上的大事的确不方便同我说。”
“……”
顾天泽把点心放到口中,本来很甜的东西,吃起来却带着一丝丝的苦味,不肯说也是自己错罢。
顾皇后见阿泽一心吃点心,淡淡一笑:“阿泽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乡试出了弊案。会牵连很多人。”
顾天泽拿着帕子一点点的擦拭着手上的点心残渣,在顾皇后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突然开口,“我估摸着会牵连到皇子,至于有几位皇子就不得而知。”
“还有阿泽不晓得事?”
“姑姑太高看我了,侄儿除了争宠之外,什么都不会。”
“阿泽。”
“我有点累,先回去歇息一会。”
顾天泽起身向外走,“不敢耽搁姑姑迎接陛下,侄儿劝姑姑一句,千万别提及过继皇子的事儿,皇上不点头,您便是把小皇子抱在身边抚养也没用。”
最近后宫喜讯频传,新晋的丽才人刚生下一位皇子,排行在十。
丽才人生下皇子后也不见皇上任何的封赏,丽才人名分太低,不适合抚养十皇子,由此顾皇后便动了心思。
“阿泽说话似是而非……他莫非不晓得本宫需要一位皇子?顾家也需要一位皇子?”
“娘娘,此事尚且需要从长计议,况且娘娘还在壮年,这些年又调养得当,许是可以再有龙种。”宫中妈妈宽慰顾皇后,“有三少爷在皇上身边,谁能越过他去?三少爷看着傲气无情,心肠柔软得紧,哪一次不帮着您?况且他如此得宠,还不是因为娘娘您?”
“不是因为本宫。”
顾皇后淡淡的反驳,作为母亲怎么容忍旁人占据儿子的一切?作为妻子又怎能眼看着兄弟媳妇同丈夫‘纠缠不清’?
她心中的苦,谁又知晓?
*****
尹薄意在翰林院得到了乡试出状况的消息后,先是担忧的询问王端淳的状况,问明白他毫无牵扯后,温言宽慰了一番,“淳哥儿不必介怀,每年科举总有问题。你尚未做完的文章做得极好,保持水准,你必过乡试。”
“嗯。”王端淳也被乡试的变故吓到了,听了师傅的话,心底安稳了不少。
尹薄意又劝了几句,告诉他不要担心,也别多想,只管安心温书。他给李夫人写了一封书信,让书童一起带回府去,并让王端淳的师兄领着他在京城景色优美的地方逛一逛。
他有点担心经过这场变故,王端淳会有畏惧考试的倾向。
科举考试,心态很重要,也很关键。
等安排妥当了,尹薄意换下了官服,冲冲忙忙出了翰林院,向举子们常常聚集的会馆赶去。
在会馆门口,他碰到好几位在仕林中很有威望的名师,先生。
自然也碰见了忙前忙后的王译信。
两人碰面后,王译信嘴边噙了一分得意,自己总算是先于尹狐狸一步。
尹薄意淡淡一笑,“我刚刚安顿了淳哥儿。”
这话让王译信的得意彻底僵硬了,顿时身体挨了尹薄意一头。得占先机的气势更是弱了几分。
“王老弟打哪里听得消息?比愚兄在翰林院还要快一些。”
“……”
王译信嘴唇动了动。气势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两世为人,还是比不过尹狐狸,此时尹狐狸还没在朝野上呼风唤雨,位居首辅呢,“尹兄也进来同新进举子们说两句吧。”
“这不好罢。”
“您是状元,经验比我等更为丰富。”
王译信明知道尹狐狸会紧会馆见举子,银狐狸在故意演戏,但他不得不顺着尹狐狸继续演下去。
尹薄意不仅心机深沉。面皮也很厚。
他忙东忙西,可能得成全了尹薄意,也罢,尹薄意对儿子淳哥儿用尽心思,王译信释然一笑,反手握住尹薄意的手臂,眸子清澈明亮,“尹兄,请。”
“王贤弟,一起罢。”
尹薄意不让王译信推去。两人携手入了会馆。
换个旁人尹薄意早把他踢出局了。
王译信不同,除了是淳哥的父亲外。王译信方才的表现也让尹薄意乐意同他一起分享这些资源优势,同时……尹薄意再老奸巨猾也对顾三少心有余悸,眼前这位,可是顾三少将来的岳父大人呢。
*****
王端瀚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家后,直接对着王大爷大哭,“父亲,乡试泄题了。”
“什么?”王大爷大惊失色,“泄题?怎么会?”
明明三皇子说过,目光要放得长远一点,王大爷可是废了很大气力才打消了借着乡试赚钱的心思。
王芷璇本来挺悠闲,听闻泄题,吃了一惊,“父亲……此事同您有牵扯?”
“怎么会!”王大爷一甩袖子,“我岂能如此短智?倒是你,是不是耐不住把考题告诉给了旁人?璇姐儿最近可是频繁外出。”
“父亲误会死我了。”王芷璇恨得直咬牙,忍着不耐烦诉说委屈:“女儿也不是不懂得轻重的人。”
王大爷见她一副孱弱委屈的模样,怜心大起,心软了几分:“既不是你我泄露了考题,自然此事关系不到王家……”
一旦科举泄题发生,那便是大事,只要不牵连到王家就好。
王端瀚突然道:“不一定牵连不上,你们知道吗?乡试考题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题目,而精神崩溃的老秀才口中念叨的题目同你们给我的题目一模一样!老秀才还说是从贵人府上管家口中得到的消息,如果不是你们吧考题告诉给了贵人,又怎么会有这事?一旦皇上……皇上彻查,我们能跑得掉吗?”
王大爷和王芷璇脸庞齐齐的泛白,身体不安的颤抖着。
“哥哥,考题不一样?”
“如果一样的话,老秀才怎么可能崩溃?勋贵子弟又怎么会查出抄袭小纸条?”
王端瀚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完了,全完了,小妹,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我真不该听你的,听你的!”
如果他按照王译信以前布置的科举方案温书,也许不用知道考题,他也能顺利的通过乡试,纵使名次不高,可中举就有了入仕的希望,也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可如今……一旦他被王芷璇连累,还谈什么继续科举?
王芷璇转身就向外走,“我去找四叔,一定是他……他故意陷害王家,陷害我。”
能影响考题变更的人,除了王译信外,还有谁?
王大爷一时不注意,王芷璇已经领人冲出了寻找王译信了。
门口哐当一声,王老爷子直接摔倒了地上,本来他是听说了外面的消息,勉强起身来问明白状况的,却意外的听见了儿子,孙子,孙女牵扯到乡试泄题案中,王老爷子脸色灰白,“天绝我王家,天绝我王家。”
“父亲……您听儿子说,儿子不曾做。”
“滚!”
王老爷子给了王大爷一巴掌,随后对身边的老管家说,“快,开宗祠,我……我要出继老四一房。”
哪怕是长房完了,王家的香火,荣耀得传承下去。
王老爷子只能指望王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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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斩断(双更合一)
出继王译信,为王家保留最后的机会荣耀,也是老爷子无奈之举。
但凡有一点办法,他怎么会把自己最看好的儿子送给旁人为子?
“快,开宗祠。”
“父亲!”
王大爷没料到老爷子虽是病着,但手劲很大,他半边脸都被打肿了,顾不上脸庞疼痛,阻拦道:“不行,我不同意。”
万一科举泄题的事走漏风声,他还指望着王译信能帮自己一把。
老爷子把王译信过继给旁支无子的叔叔,他们的关系就更是疏远了。
“我还是王家的族长,有义务为断了血脉的堂兄弟选个妥当的嗣子。”
“您不能这么做,老四不仅是嫡枝嫡血,为官既有前途,正是光宗耀祖的人选,你怎能为了一点点私心就过继老四?”
王老爷子精力不济,懒得同他废话。
他扶着老管家向祠堂方向走,只留下一句话:“承宗延续血脉是大事,我才是王家的族长。”
王大爷接管了王家大部分权利,老爷子一日不去,他就无法成为族长。
王芷璇上前道:“祖父是要出继四叔?他也舍得?”
“老头子的心一直偏向老四,不是我还算争气,他早就越过我把一切给老四了。以前老四闹出宠妾灭妻的事儿,王家众人被蒋大勇折腾,他不想出继老四,如今王家有了难处,他想以过继送老四上岸?”
王大爷眼底闪过一丝的阴狠,“没都没有!”
王译信是他最后的一条后路。亲兄弟总比远房的堂兄弟更容易‘依靠’。
“我看祖父精力不济。不如我和哥哥先去看看?”王芷璇轻声的建议。“祖父身体不好,一旦昏厥没准就……”
王芷璇也左右为难,一旦老爷子此时故去,王端瀚还怎么科举乡试?
不过,不能让他死,可以让他说不了话,动弹不得。
只需要一针而已。
无毒不丈夫,王芷璇可不想做圣母。
王大爷并不晓得王芷璇懂得医术。王端瀚此时失魂落魄的状态很让王大爷不满,自然不会倚重过继来的兄妹。
“不用,我亲自去劝劝老爷子。”
“父亲……”
“璇儿孝顺,为父直知晓,你祖父性情固执,我担心他伤到你。”
王大爷安抚了王芷璇几句,忙赶去祠堂,顺便让王家仆从别把消息送给族人知晓。
王家,早就不是老爷子能做主的。
同时他也给文氏送了消息过去,文氏心底也是极为疼王译信的。虽然偶尔会被王译信伤到,但从没想过会失去四子。
王大爷自认为安排得很周全。
谁知比他更快得是锦衣卫。
卢彦勋亲自领着锦衣卫兵围王家。正在科举弊案之时,锦衣卫兵困王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分散在京城的王家族人听说后,纷纷往王家赶,谁也不想宗族长房出事。
卢彦勋一身飞鱼服,头带了遮挡阳光的斗笠,脚步沉稳走进王家。
“锦衣卫办事,闲人散退。”
王家仆从很快的趴到了地上,谁敢惹活阎王卢彦勋?
王大爷身体有点软,锦衣卫办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声音颤抖:“您……您来是……”
“带走。”
卢彦勋抬了抬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候彻查。”
“我不去……”王大爷想要反抗,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上来,直接架住了他,王大爷挣扎:“我是朝廷命官,没有圣上命令,谁敢?谁敢抓我?”
卢彦勋轻蔑的一笑:“每一个被抓进锦衣卫镇北府司的命官都会这么说,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词?”
“你不能抓我父亲!”
王芷璇冲了上来,扬起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让绝色的脸庞映入每一个人眼中,冷静的说道:“你有皇上的命令吗?”
她那双水润眸子盛满了寒霜,轻蔑之色,如雪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本生就一副娇娇样儿,然此时她却显得极有杀伐果断的气势。
“锦衣卫办事,可先斩后奏。”卢彦勋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两句,眸底泛起一丝痴狂之色。
王芷璇对男人的心态把握很准,晓得自己的绝色之容对卢彦勋有影响,不过卢彦勋是虐待狂,是变态……他可不是好选择。
“你……”王芷璇立刻软了下来,水盈盈的眸子英气寒芒尽去,软绵绵同一般女子无样的哭诉哀求,“别抓走我父亲,大人,求求您,别抓走父亲。”
为王大爷被卢彦勋惦记,王芷璇脑袋又没病?
她只想远离变态。
王芷璇从没想过同卢彦勋玩虐恋情深,以卢彦勋这样的变态来说,喜欢一个人,下手越狠。
卢彦勋摸了摸唇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破例踱步到王芷璇身边,低声道:“如果我放过他,你给本官什么?”
“我……大人,我父亲是无辜的。”
“他是不是无辜得入了锦衣才知道。”
卢彦勋嗅到了王芷璇身上淡淡的香气,很特别,同任何女子身上的香气都不同,不腻不是很香却格外的诱人。
王芷璇恨不得把卢彦勋一巴掌打走,懦弱无用的颤抖着身躯,“别……别过来,大人……”
“本官等着王小姐的‘报答’。”卢彦勋转身向外走,“带走。”
“喏。”
旁边的锦衣卫对上司调戏官家小姐全当作看不到。
活阎王可怕,同时亦有男人好色的毛病。
不过卢彦勋碰的女人多是想巴结他的人送上的,良家他是碰也不碰的。
王大爷被带走了,他自然无法再阻止王老爷子开祠堂。
本来有点办法的王芷璇因为卢彦勋最后一句话。身上仿佛爬满了虫子一般。很难受。也很腻歪。
卢彦勋的凶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时不查让卢彦勋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王芷璇回神后想到祠堂的事情时候,王端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王芷璇看了一眼祠堂方向,咬了咬嘴唇,蹲在王端瀚身边,“哥哥。您在坚持一会,我先去阻止祖父,如今只有四叔能救下父亲,我们……我不能沦为官奴,也不能被人笑话!”
王端瀚脸色煞白,呼吸略显得急促,张了张嘴唇,“救我……救我……”
王芷璇起身撇下他赶去了祠堂,想不说她是不是听到这句救我,王端瀚死不了。王芷璇对兄长也很失望,在关键时候竟然抽风。气短,简直……没用至极。
若是什么事都用她操持,她还要兄长做什么?
等她赶到祠堂的时候,文氏哭泣的站在祠堂外,“老爷不能,不能把老四给别人,不能啊,那人是个死人……他纵使要儿子承嗣,您随便选哪个不行?非要用老四?老爷……老四是我的命根子,是咱们最小的儿子,最有出息的儿子啊。”
文氏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可王老爷子发话,妇人不可进祠堂。
她只能在外哭着哀求。
“祖母。”
“璇姐儿快帮我求求你祖父,他一向疼你们兄妹,帮我求求他,老四也是你生身之父,一旦过继到外房,他……你同他的关系就更远了。”
文氏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抓着王芷璇的手臂不肯松手,“外房同内房的关系疏远,万一老爷子去了,关系已出了五服。”
一向只有外房想过继到内房的,什么时候嫡枝嫡子会过继外房?
王芷璇道:“你们让我和祖母进去。”
“五小姐,不行,老爷子有吩咐的。”
“让我们进去!”
王芷璇甩了甩衣袖,花香袭人,看守祠堂的仆从眼前一黑,浑身无力,等到恢复知觉时,王芷璇已经扶着文氏走进了祠堂。
关键时候,王芷璇用了绝招,这种花香极为难配的,她耗尽了很多心血才得了一点点,也是因为她在锦衣卫得了教训,所以格外注意防身的手段。
祠堂里,王老爷子在族谱上写完了最后一笔,毛笔落在了地上,怅然泪流满面,“以后,王译信为外六房的嗣子,同内长房再无关系。”
“爹。”
“族长。”
赶到的王家人都不敢相信,王老爷子会把最会做官的王译信扔到了外六房。
王老爷子抹去眼泪,苦涩一笑,“我宁可承担一切骂名,也不能眼看着王家……后继无人。出继老四的决定我早就该下的,希望……希望还不晚。”
如今着急的人都是内房和嫡枝,外房头的当家人大多在看热闹。
族长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族长故去,外房便同内房出了五服,只要内房的人不是造反等大罪,绝对牵连不到外房。
甚至外房已经可以分宗了。
王芷璇暗暗发狠,该死,迟了一步,竟然迟了一步!
“祖父这么做,御史岂会饶了四叔?”
“他如果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就不是老四了。”
王老爷子出继了王译信后,似解决了最大的心病,病态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润,深陷入眼窝的眸子闪烁有神,端坐在族长的椅子上,枯瘦的双臂搭在椅子扶手,“你们也别说我偏心,只顾着老四。”
“父亲……”王二爷等人哭红了眼睛,“儿子是舍不得四弟,恨不得一身相代。”
“你们不行,承担不起振兴王家的重任。”
王老爷子看了亲近的儿子和侄子,“虽然是王家的外房,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同宗同源,以后你们有难处,老四也不是绝情之人。老四为王家做了很多的牺牲,当然也为王家抹黑过,一切都随着出继结束罢。”
文氏摸着眼泪,“老爷还我的老四,还我老四。”
本来文氏想着万一老爷子故去。就搬去老四的子爵府做太夫人。如今老四见她都得叫伯母了。关系远得不行,她哪还有脸赖上去?
“你们放心王家眼下还倒不了,倒不了。”王老爷子苦涩的一笑,“本以为用不到的,在王家卷进前朝谋逆案中时,你们的祖父都没拿出去来化解危机,他逼着老四去接近了儿媳……没想到最后保命的东西用在此处!如果你祖父晓得,定然是要发怒的。”
王二爷等人忙问道:“保命的东西?”
“王家……真正的两姓家奴。不敢面对列祖列宗,厚泽王家的前朝皇族。”
王老爷子的身体缓缓的下滑,跪在了祖宗灵位前,嚎啕痛哭,“不肖子孙让列祖列宗蒙羞了,可老大是王家的宗子,是我的儿子,我无法眼看着他身陷牢狱。他我是一定得救得。”
“老二,等我死后,你就是族长。”
“父亲。”
“我虽然救下他。但他犯了大错,不配再为宗子族长。”
王老爷子期许的看着二儿子。“你也是嫡子,性情比老大稳重,也许你会做得比他更好。”
如果王译信不是老四的就好了,王老爷子也不会想着把他过继出去。
他手里的东西总是能保全长子的命,王家嫡枝内房人的仕途……此后会一直蹉跎下去。
这也是他出继王译信的主因。
王老爷子让老管家扶着自己离开祠堂,他甚至没有见得到消息后,赶回来的王译信一眼。
随后一封乞骸骨的遗折送到了乾元帝面前。
乾元帝打开遗折后,一张有些年头泛黄的纸张从折子上掉了出来,乾元帝愣了愣,阻止怀恩公公,道:“朕来。”
他捡起了泛黄的纸张,定睛看了一会,眸子越发的深沉,“王家……藏得够深的,说他们不惦记前朝的尊荣和地位,朕一点都不相信。”
“陛下……”
“阿泽。”
乾元帝把纸张递上去,“你自己看!”
顾天泽摇头道:“臣不看。”
“为何?”乾元帝笑盈盈的问道:“这可是涉及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一笔很大的前朝宝藏,一笔复国的宝藏。”
“复国?就凭着前朝余孽么?”
“呵呵。”
乾元帝也没有勉强顾天泽,“朕晓得你认准了王七那丫头,朕敢用王译信,就不怕他背叛朕。王家人想得太多,也把朕看得太轻了,复国宝藏能比得上朕的国库?至于前朝余孽……朕只不过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还记着前朝。只有王家把这些当作宝贝看,死死守着秘密。”
顾天泽暗自松了一口气,“臣看只有王大人稍微正常点。”
“呦,真难得,阿泽竟然帮王老四说了好话?”
“姑父!”
“你一恼就跟朕撒娇。”乾元帝拍了拍顾天泽的肩膀,“不过说真的,王家血脉倒是听高贵的。”
顾家如今是很显赫,但家族历史同皇族一般都不怎么有显赫,血统也很复杂。
“科举泄题的事,就放过王家?”顾天泽主动询问,“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谁嫌银子多扎手?花前朝复国的银子朕心情非常之好,朕想把银子用在皇陵上,哈哈,对,就这么办。”乾元帝无赖的笑道,“朕想前朝诸帝会不会被气活过来,便是前朝的雄主复活,朕也不会怕。”
乾元帝不缺银子用,但也不会放过这笔意外之财。
顾天泽道:“您圣明。”
除了一声圣明外,顾天泽也说不出旁的事。
“陛下,奴婢听说王四爷被出继了。”
“哦?”
乾元帝侧头问端着托盘返回的怀恩公公,“何时的事儿?”
“就在您接到折子之前。”怀恩公公主动把托盘上的水果递到顾天泽面前,红果子,可是顾三少最爱用的,“方才奴婢取果子时,东厂送了消息过来。王四爷已经撇下会馆的举子赶回了王家……”
“尹薄意还在安抚举子?”
“是。”
“他们两个倒是为朕解决了难题,该赏的。”
乾元帝斜睨了肯果子吃的顾天泽,笑道:“阿泽说朕该赏什么?是官职?还是金银?”
一旦举子被人蛊惑闹事。乾元帝虽然不怕。但总不会好事。
顾天泽吞下了口中的果肉。把剩下的半盘子果子倒进荷包里,回道:“随您。”
“你把果子拿到哪里去?”
“臣想让她也尝尝。”
“果子是朕的。”
“您不是赏给臣用了吗?”
“朕说了吃不完可以拿走?”
“您也不说不行啊。”
“阿泽……”
“好啦,好啦。有好吃的,我哪次忘了姑父您?”
“滚吧,臭小子。”
乾元帝挥手打发走了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臭小子!
怀恩公公明显感觉到乾元帝心情愉悦,凑趣道:“奴婢看顾大人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呢。”
乾元帝笑容深了一点,“阿泽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最重感情。朕不知道定国公府上发生了什么,朕只晓得阿泽走出来了。”
“东厂是不是还有消息?”乾元帝板着脸庞,问道:“把锦衣卫的密报拿来。”
“遵旨。”
怀恩公公把密报呈交给乾元帝,“这回锦衣卫比东厂送得更快。”
“嗯。”乾元帝看着两份密报,目光闪了闪,“东厂心有点大,不如锦衣卫。”
虽然结果都一样,但说辞却有轻有重。东厂的密报牵连得大臣更多,避重就轻的绕过了参与其中的皇子府奴才。
而锦衣卫的密报简单明了,把涉案的人员都写得清清楚楚。
排在第一位就是三皇子府的管家。
乾元帝敲了敲两份折子。“让老刘去一趟锦衣卫,看看卢彦勋是如何为朕办事的。如果他连耳目都做不了,趁早出宫养老去,朕念在主仆一场会厚待于他。”
“奴婢遵旨。”
“另外让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去三司旁听。命锦衣卫把一干人等押送到三司,乡试弊案,朕要尽快了解。”
“遵旨。”
怀恩公公问道:“您还有何吩咐?”
“你给皇子传朕口谕时,说上一句,朕看他们的表现。”
“奴婢明白。”
乾元帝越过三皇子,四皇子,考验起其余皇子。
“三皇子……”
“朕说了,是所有涉案人员。”
怀恩公公见乾元帝态度坚决,便晓得这次三皇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
换好便装,准备带着果子赴同小七的约会时,顾天泽听到了泄题案子牵连的皇子竟然是三皇子:“……不是四皇子?”
王芷璇明明同四皇子很亲近的,怎么反倒是三皇子牵连其中?
顾天泽按了按额头,莫非王家同王芷璇的选择不一样?
他哪里知道王芷璇谁都不信,一直跟王大爷玩心眼。
原本顾天泽打算借此机会再给四皇子重重一击,谁晓得竟然被四皇子躲了过去。
“王家人亲近的皇子不是四皇子?”
“奴才没大注意,三少爷,奴才知错。”
“这次教训你给我牢牢的记清楚。”
“奴才再不敢大意了。”
阿四也是一顿子委屈,晓得王大爷亲近皇子,谁都会认为是四皇子。况且三皇子一向口风甚言,王大爷可能也就见过三皇子一面……皇子的任何消息,东厂都不敢轻易透漏给顾天泽知道,所以他们认错了人,倒也有情可原。
不管是谁,总对顾皇后有好处。
顾天泽并不担心四皇子坐收渔翁之利,四皇子……如今在闭门思过,也只比三皇子的待遇好一点。
赶到约会的地方,顾天泽等了一刻钟,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丫鬟,顾天泽认识,“碧痕?”
“是奴婢。”
碧痕低头不敢看英俊的顾大人,“七小姐说,家里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是七小姐给您的书信。”
顾天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拿过了书信,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王四爷出继后,会这么热闹,更没想到王四爷被自己的兄弟给揍了个满头包……不是蒋氏和王芷瑶去的快,没准王谪仙会被宗法给压死。
王谪仙也够倒霉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是老爷子让他出继的,愣是被愤怒的长嫂纳兰氏以及王芷璇说成包藏祸心,抛弃血统家族。
“你家小姐还说了什么?”
“四爷身边离不开人,七小姐说请您见谅。”
“嗯。”
顾天泽点点头,把装果子的荷包递给碧痕,“给她的。”
碧痕道:“奴婢代七小姐谢过……”
“不必,我和小七之间,不需要你代替。”
而且小七根本不需要道谢……一切都是他留住小七的‘手段’,宠得小七,离不开他!
顾天泽很快离去,碧痕暗自叹息一声,能让顾三少化作绕指柔的人,唯有七小姐一人。
“让太医给王四爷看病去。”
顾天泽勒紧了缰绳,有太医的‘证明’,御史那边也会消停一点。
可都察院一份折子都不出,也不妥当。
顾天泽想了想,还得住在皇宫里方便行事,本来他打算搬去衙门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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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结案(双更合一)
原本王译信听了自己被出继的消息赶回王家是想阻止王老爷子。
他知晓父亲的好意,然出继到外房,王译信接受不了。
赶回王家后,他还没来得急说话,文氏大哭了一场,满口的舍不得王译信。
他刚劝母亲会想尽办法阻止父亲……
长嫂纳兰氏冲了过来。
王大爷被夺了宗子的地位,将来也不会是王家族长,本身又深陷锦衣卫,纳兰氏认为起因就是王译信把一对惹祸精过继到长房。
王译信故意陷害长房。
于是,纳兰氏拽着‘柔弱’‘竭尽全力’阻挡的王芷璇,对王译信一顿痛骂。
纳兰氏本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小姐,寻常也多以庄重,贤惠闻名。
然在此时,她抛却了出身,教养,不仅咒骂王译信没安好心,骂王芷璇是丧门星,还对不敢回嘴的王译信又打又挠的。
王芷璇可怜兮兮的看着王译信,几次阻止纳兰氏都被打了。
她像是很关心王译信一般,拼命的保护着自己的父亲。
如果纳兰氏能把他们兄妹再踢回王译信身边,王芷璇感激纳兰氏一辈子。
王家长房已经完了,即便王大爷能活着从锦衣卫出来,仕途也会尽毁,王芷璇早想回到王译信身边,哪怕如今王译信是外房,不如内房显赫。
王译信岂会再被王芷璇欺骗?
前些日子内务府生意的案子已经让他对王芷璇彻底的绝望了。
纵使是亲生骨血,他也会被王芷璇伤得体无完肤,便是不会报复王芷璇。但远离漠视是做得到的。
他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王芷璇。并道:“你应该向着你母亲。而不是在我面前。”
王译信的无情,冷漠,让王芷璇心中也窜起一股股火气,无耻的渣爹!
她身上让人身上无力的迷药还有一点……因此本来能抗得住纳兰氏的王译信,突然眼前一黑,身上顿时毫无气力。
正好此纳兰氏冲上来,对着王译信又打又挠。
王译信俊脸肿了并留下了很多道手指甲画出的血痕。
唯一能阻止此事的王老爷子因为躲避王译信,先回了屋里去。
外面的惊变。仆从也不敢告诉王老爷子详情。
王二爷等人也不忿王译信出继的事儿。
本身纳兰氏一直是宗妇,在王家颇有地位,只要王大爷还是宗子,名义上王家内房的族人都是要听宗子的话。
只有重开祠堂后,才能废除王大爷宗子的权利。
纳兰氏既然愿意打头,王二爷等人自然乐意给王译信一个教训。
王二爷约见了王译信好几次,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他升官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以后王译信出继到外房,他们更无法捞取好处了。
因此他们在旁边拉起了偏架。
纳兰氏命人对脑子昏沉沉。无力反抗的王译信行宗法,名义便是薄凉。冷清,不顾兄长死活,抛弃利用亲生父亲,谋求过继。
王译信被人按在了地上,两板子重重的落在身上。
他虽然身上无力,然脑袋还是清醒的,此时的画面同以前何其的相似。
前生,他就因为不肯休妻,被王大爷等人打昏了过去,然后他竟然天真的用了王芷璇递给自己的汤药,错过了去见蒋氏最后一面的机会。
王译信耷拉脑袋,唇边满是苦笑,伤得他最重的人竟然是他的至亲。
有了前生的经历,他怎么可能再对兄弟至亲有任何的善意?
他猛然间失去了气力也是因为王芷璇……她那手神鬼莫测的害人医术到底是同谁学的?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蒋氏旋风一般的走近,王译信视线模糊,蒋氏一脚踢飞了拿着板子的仆从,蹲下身问道:“四爷。”
“我……”王译信心底涌起感动,“玉蝉。”
“没事啦,有我娘在,您是不会被欺负的。”
王芷瑶在旁边插嘴,精灵古怪般的皱起鼻尖,“娘不会准许任何人欺负您哦。”
王译信脸庞的红肿都无法掩饰此时的羞涩。
听明哥儿送信,蒋氏领着王芷璇直接杀到了王家。
一路上,王芷瑶给蒋氏分析,如果同王家人讲理,不晓得父亲会不会被打个半残,还不如直接动手,左右王四爷已经出继出去了,对王家内房只有尊重即可。
王芷瑶的一句话很能打动蒋氏,爹被欺负了,娘不为爹报仇吗?
因此蒋氏到王家来直接用上了武力,见到王译信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伤处,染血的袍子,蒋氏彻底的‘狂化’。
“就是你打了四爷?”
“……”
纳兰氏见蒋氏这样,有点胆怯,“我只是教他明道理……”
砰,蒋氏一拳头把纳兰氏鼻梁打断了。
纳兰氏感觉到呼吸不够畅快,鼻血流淌,“血,血。”
白眼一翻,纳兰氏直接晕倒过去。
“四爷用不上你教!”
蒋氏环顾王家众人,食指抬起,问道:“还有谁?”
众人惊若寒蝉,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蒋氏或者蒋家给他们的教训太深刻了。
王二爷等人牢牢记得在监牢时受到的折磨,如今蒋家已经是西宁侯了,地位更盛当初。
王芷璇想甩迷药什么的,但药剩得不多,以蒋氏此时女暴龙的姿态,药少了,王芷璇心里也没底。
明明她记得蒋氏不是这么残暴的,相反很好骗,很好利用。
王译信被蒋氏护在身后,又感动,又倾慕。亦有几分无地自容。
王芷瑶在旁边喃咛:“您总会习惯的。双手无力是书生嘛。”
“瑶儿……”
王译信无奈的摇头。这丫头时刻不忘刺激自己。
这已经是第二次蒋氏护着他了。
他记得呢。
同时王译信想解释一下,如果不是王芷璇太阴损,王家人是打不过他的。
可万一瑶儿误会他亲近了王芷璇,才被下药的怎么办?
王译信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是啊,也许他真会习惯蒋氏的‘维护’。
蒋氏见没人再出声,“瑶儿,扶着你爹上马车。”
“哦。”王芷瑶半脱半拽把王四爷弄到马车上,“娘。走啦。”
蒋氏冷笑一声:“谁不服气,谁想报仇,就去西宁侯府,我随时奉陪。今日我把话放到这里,谁再敢用族规欺负我夫君……哼。”
“就如同此门!”
蒋氏一拳把祠堂沉重的大门生生的打了一个窟窿出来!
王家人同时缩了缩脖子,不敢上前一步。
文氏的哭声在蒋氏进门时就停下了,有这么暴力的儿媳妇,还不如没有。
以前她还可以利用王译信压一压蒋氏。
如今王译信完全站在蒋氏身边,文氏再难影响到儿子了。
在回西宁侯府的路上,王译信紧紧的握住蒋氏的手。喃喃道:“玉蝉,以后别再……”
“瑶儿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四爷太老实,太抹不开颜面,四爷不方便做的事情,我来做,左右我是西宁侯的女儿,天生如此。”
但凡涉及王译信,蒋氏总是很好说话的。
王芷瑶又心酸,又有点难受。
在蒋氏心里始终把王译信放在第一位。
“四爷,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不……”
王译信吃力的阻止蒋氏说下去,“我很喜欢玉蝉意气风发的样子。”
虽然被妻子保护有点伤王译信的自尊心。
蒋氏唰得一声羞红了脸庞。
王芷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什么时候才能到西宁侯府?
旁边父母谈情说爱,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儿。
孩子都快成亲了,他们才开始谈情,真真是……王芷瑶默默叹息一声,好在她和哥哥王端淳已经不需要父母的关照了。
王译信回到蒋家后,亲自写了请病假的条子,让人正大光明的送去了吏部。
见蒋氏很疑惑,以为他伤得很重,王译信解释:“我不想同御史废话。”
“爹,我……”
“瑶儿不肯留下吗?”
“……我留下服侍您。”
王芷瑶在父母的目光下,实在说不出去见顾天泽的话,约会是告吹了。
她让碧痕给顾天泽送了一封书信去,安心的侍奉王译信用药,帮着蒋氏打下手。
更多得时候,王芷瑶在观察蒋氏,蒋氏应该是开心的。
王译信挨得这顿打也让他彻底熄灭了劝父亲不要出继自己的心思,早一点离开那群至亲亲人,对他而言是件很好的事情。
纵使官声上有点影响,王译信也不在乎了。
原本他只打算分家的,如今出继反倒更适合。
随后,太医赶到了西宁侯府,给王译信仔细的,认真的摸脉,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王大人受伤很重,需要静养半月。”
“……”王译信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太医是从哪里得了消息?”
“王大人放心,诊费已经有人付了。”
太医对王译信毕恭毕敬,顾大人亲自吩咐,自己怎能不尽心尽力?
王译信颓然的趴在床榻上,不用问,又是顾三少!
这个小子时刻不忘证明存在感。
太医好心的低声说:“顾大人在宫里,皇上身边。”
“……我知道啦。”
“顾大人还说……”
太医见王译信回头,忙捂着嘴摇头,不敢再说下去,开了药方后,收拾药箱出门前对蒋氏道:“蒋夫人不必担心,御史那边的折子不会太多,顾大人是这么说的。”
“太医,好走。不送。”
“啊。王大人养伤。不必送的。”
太医脚底下抹油极快的出门,王四爷太吓人。
王芷瑶见王译信咬牙切齿的模样,天真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他也能做太医?”王译信不好说顾三少如何如何,冷着脸庞道:“一点眼力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入勋贵人家的。”
一般而言,太医是最会明哲保身的一群人,整日同达官显贵‘相处’,他们行事会很小心。
在太医看来。谁得到顾三少的帮助都是很荣幸的喜事,太医万万想不到王四爷会如此奇葩,结果太医马屁拍在马腿上。
王芷瑶在一旁暗笑,王四爷和顾三少较劲仿佛也蛮有趣的。
*****
东厂长公刘公公奉圣旨去锦衣卫看卢彦勋如何为皇上办差的,他气势十足的进了锦衣卫,结果他是被东厂大档头搀扶出来的。
刘公公心有余悸的说道:“太残忍,太凶残,太无耻,太大胆,太……”
仿佛再说一遍卢彦勋的名字。刘公公会被野狼盯上一般。
大档头抹去额头的汗水:“难怪旁人叫他活阎王,锦衣卫有他。皇上只怕会更看重锦衣卫。”
本来刘公公没把卢彦勋当回事,可见卢彦勋审案后,他改变了看法对卢彦勋多了几分的忌惮,“他就不怕么?连皇子的亲近也敢……”
大档头道:“属下也不明白。”
虽然锦衣卫和东厂都会把皇子的消息透传递给乾元帝,然东厂的情报相对写得温和,除了重要大事外,在情报上诸皇子都很积极向上,体察圣心。
“罢了,本公公不同他争,既然他想做恶人,随他去!”
刘公公不愿意同疯狗争食物,“咱家看,他将来……比曾经权柄赫赫的纪指挥使好不了哪去。”
“属下看皇上的意思让东厂同锦衣卫学学。”
“咱家还能不知道?”
刘公公是贪财点且有点谋私利的小心思,他对乾元帝是忠心耿耿的,“以后呈给皇上的情报多说说皇子和重臣,事无巨细都呈给皇上。”
乾元帝敲打他的目的就是如此。
刘公公不敢再碰触乾元帝的忍耐底线,他还能为乾元帝效力,不愿去南京养老。
三日后,锦衣卫将涉案的人连同证据,口供送到了大理寺。
锦衣卫办事效率着实让百官大吃一惊。
本来牵扯到皇子,谁都会有点顾忌,会拖一拖案情,看看乾元帝的心意,谁知卢彦勋下手又黑又准,别说是三皇子的亲信,三皇子妃的娘家父亲,便是被传唤到锦衣卫的三皇子,也没得到任何优待。
卢彦勋不敢对三皇子用刑,可也让三皇子渡过了‘最特别’的三日。
三皇子到达大理寺后,有种逃脱升天的感觉。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进锦衣卫的门。
软硬不吃的卢彦勋,着实让三皇子挠头,同时费解卢彦勋到底想没想过以后的事情?
锦衣卫前任指挥使最后被凌迟的事情,难道卢彦勋不知道?
同文官朝臣抗衡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乾元帝随时都可以抛弃他们平息朝臣的愤怒。
锦衣卫办事有效率,大理寺卿等人为难了,该怎么判决?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可是贩卖乡试考题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三皇的岳父——宁阳伯。
宁阳伯也是世袭伯爵,为开国功臣之后,自从做了三皇子岳父后,宁阳伯一直很低调,很少再朝廷上发言,世人都以为宁阳伯是一个老实人。
“好歹是宁阳伯,不是三皇子。”
这是唯一让主持三司会审的官员满意的一点了。
从证据上看,三皇子的确不晓得有人贩卖乡试考题,但问题来了,三皇子从王大爷那里得到了考题,他想做什么?
而且王大爷是怎么晓得考题的?
虽然考题后来被证明不准,但王大爷知道的考题的确是考题之一。
王大爷只是一口咬定是自己猜出来的,受刑不过,他说了是王译信猜出来告诉了自己。
他不敢说是王译信主使的。因为说了也没证据。更没人会相信。
王大爷只是强调王译信很有押题的天赋。因为他过继了王译信庶子庶女,王译信关心庶子科举,才押题……然后他一时贪念把这事告诉给了亲近的人,才被三皇子利用,王大爷几次强调他从未想过在乡试中获利。
王译信操纵了一切。
大理寺卿等人思量了一番,不如从王译信身上下手,也许可以避过直接面对三皇子。
然还没等他们命人传唤王译信。
顾三少到了大理寺,并带来了乾元帝的口谕。“王译信无罪无错,更不可能压中考题,此番乡试考题上的改革便是王译信像朕建议的,五套试卷随机抽取一套是王译信提出来的。”
得,大理寺卿彻底熄灭了寻王译信麻烦的心思。
“顾大人,皇上还有何吩咐?”
“皇上更想听三位大人如何结案。”
顾天泽淡淡的回道:“乡试再耽搁下去,影响了会试,到时候不会是小事。举子们寒窗苦读十年,万一闹起来……我还又事,先行一步。”
“顾大人慢走。”
大理寺卿等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乾元帝给王四爷作证,谁敢质疑皇帝?
*****
乾元帝案头摆了几封弹劾王译信的折子。“王老四过得着实不易,他的至亲之人哪里是亲人?仇人还差不多!”
顾天泽点点头道:“王家人一贯无耻,恨不得把他利用个彻底,亲兄弟在权势好处面前,那丝亲情早就没了。”
“阿泽……朕不会让你像朕。”
乾元帝因为顾天泽这句话而感同身受,在太祖高皇后还活着的时候,他也很疼爱异母的兄弟,谁知道这群畜生,在他面前温顺尊敬他,背后没少捅刀子,时刻惦记着太子的位置。
他对受兄弟陷害的王译信多了几分的同情。
“王老四敏感多情,心肠柔软,这次恐怕是伤得不轻。”
“如果不是他不懂得拒绝,哪会再被蒋夫人救了?臣听说他还想劝王老爷子不要出继自己,结果……被亲人打破了头,不是蒋夫人赶到,他的双腿都得被打断了。”
顾天泽瘪嘴,“不分是非的文弱书生。”
“他不文弱,怎么会被其夫人救了?”
乾元帝显然对这个消息更感兴趣一些,“说说看,蒋氏又把他救了?”
“陛下……您能不能关注点别的?”
“王卿的好笑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移不开眼儿。”
乾元帝突然笑道:“不过阿泽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臣为何要后悔?”
“阿泽就不怕被岳父牵连得被朕笑?”
“……臣尽量不让他牵连。”
顾天泽一甩头,“有臣看着他,您晓得机会也不会太多。”
“是么?”乾元帝饶有兴趣的目光让顾天泽浑身不舒服,顾天泽微红了脸,“姑父。”
“好,朕相信阿泽能看好岳父。”
这话乾元帝自己都不信呐。
有了顾天泽的警告,主审泄题案子的三司很快结案,并把结果上承给乾元帝。
乾元帝看了看奏折,摇头道:“太轻了。”
大理寺卿等人身体一振,“臣也是依照律例判得。”
“朕要让再想借着科举谋取私利的人心存戒心。”乾元帝提笔勾划道:“宁阳伯操纵泄题,处斩,全家没入贱籍,三皇子管家偷盗主人机密处斩,且弃尸三日,三皇子妃……送入寺庙出家为尼。至于朕的三皇子,教妻不严,妄图借着科举兴事儿,命他看守皇陵十年。”
三皇子看守皇陵十年彻底同太子之位无缘。
乾元帝的判决重于十倍。
大理寺卿等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乾元帝的御笔在王大爷名字点了点,“念在王家有功于社稷,承上了前朝遗秘和宝藏,朕对他网开一面,革职,永不录用,再若犯错,朕数罪并罚,告诉他,王家可在没什么东西值得保住他的性命了。”
“遵旨。”
“十日后,北三省再开乡试。”
“遵旨。”
乾元帝身体向后靠了靠,道:“该罚的朕都罚了,该赏的朕也不会忘记。”
“翰林院掌院尹薄意体察圣心,一心为公,赏。”
“吏部推官王译信……先提出良策,后代朕安抚举子,赏。”
“遵旨。”
乾元帝没说赏赐什么,但一个赏字,足以让尹薄意和王译信仕途平顺,步步高升,以后他们会是朝廷上的潜力股。
*****
王大爷潺潺微微的从大理寺出来,如今无官一身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好不容易挪回王家,进门就被王老爷子行了家法.
王大爷道:“不公平,爹,你偏心老四。”
王老爷子本来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被长子刺激,又想起为了这个儿子,他把王家钉在了耻辱柱上,悲愤愤怒之下,王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只来得及削去长子宗子的名分,便含恨而逝。
王芷璇再想为他续命已是不能。
除了出继出去的王译信外,王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孙子都得为他守孝。
王端瀚这届乡试只能看着王端淳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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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警告
王老爷子因‘病’过世,王家满府上下悬白,家人身穿孝服,哭声切切,在屋顶上,亦有下人招魂。
说是因病过世,然关注王家的人都晓得,王老爷子是被王大爷给气死的。
因此亲朋故旧对王大爷甚是不满,对他被夺了宗子的地位也多是拍手称快。
绝不能让气死父亲的人做王家族长。
王大爷虽然官职被削去,然孝道在国朝极被看重,于是御史再一次上书弹劾王大爷不孝,气死病重的父亲。
这点小事,不必经过乾元帝。
内阁阁老们大笔一挥,趁此机会报了王大爷泄露考题的恩怨,毕竟谁家没几个考生?
就因为王大爷,很多人被连累了。
阁老们怎能不生气?
京兆府尹让人把王大爷拘去,将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板子,并且判王大爷服苦役一年,以此惩罚他于父不孝,顺带警示世人,莫做不孝子。
夜深人静,京兆府衙后宅,京兆府尹一家便住在此处。
世人常说京城知县难做,毕竟京城达官显贵太多,其余地方的县令是父母官,可京城……压在县令之上的人太多了。
书房灯火通明,京城知县穿着常服,毫无寻常上堂时的架子,问道:“以师爷看,上面那位可会满意?”
王译信是简在帝心的吏部推官,县令想活动活动官职少不了王四爷。
然县令所言的他,指得是京城都指挥使顾大人。
县令等人不知道顾大人为何操心王家事儿,在王大爷被抓来之前。顾三少让人悄悄的捎给县令一句话。不孝是大罪。
就这么一句话。县令完全当作圣旨来办,想办法让王大爷不孝气死父亲的事情‘名满京城’。
师爷消息相对灵通,分析道:“听说陛下经常让王四爷教贵人习字作画,贵人也向西宁侯请教过,因此才执师礼。想来贵人不乐意旁人在王老爷子的病逝上再攀扯王四爷。”
“本官也是偶尔听到些许风声。”
“大人从重从严处置,想来贵人是满意的。”
“明日本官再让差役压他游街,以警告世人。”
听了师爷的话后,县令更要把气死父亲的罪过死死的扣在王大爷头上了。
师爷点头道:“大人英明。”
*****
王老爷子的丧葬事宜多是王二爷等人操持的。王家今非昔比,也少了许多的讲究。
王译信不忍见王老爷子的丧葬事寒酸,悄悄的给文氏送了五千两银票。
可是这五千两银票被文氏扣下了,根本没用在丧事上。
王译信虽然被出继,但在祭拜老爷子时,还行了子嗣大礼。
曾经的兄弟,王二爷等人对王译信依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过看到王译信身边的蒋夫人,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他们根本打不过蒋氏。
文氏想拽着王译信说说话。也多被蒋氏以四爷是外男不适合去后宅打发了。
蒋氏同文氏说:“您有事就同我说,我一准一句不漏的转达给四爷。”
“……没有了。”文氏哭得眼睛似樱桃。悲悲戚戚的喃咛:“将来……我靠哪一个?”
蒋氏默默饮茶,并不接文氏话茬。
王芷瑶跟在蒋氏身边,见了王家其余的妇人。
她们多是无精打采,倒也显得悲切伤心,不过她们也只是伤心王家今不如昔,日子越来越艰难。
唯一能依靠的王四爷还在老爷子临死前过继了出去。
她自然也见到在灵柩前哭灵的王芷璇兄妹。
王端瀚虽然遗憾只能见到王端淳乡试高中,比他快一步入仕,然王端瀚心底也隐隐松了一口气,此时就算是让他参加科举,他也没可能通过乡试。
还不如趁此机会多读三年书,把以前的学识再捡回来。
便是他比王端淳晚三年乡试,可在会试上,两人还是同科。
王端淳再有名师指导,也不可能接连通过乡试和会试。
“七妹妹哭得也挺伤心的嘛。”
王芷璇把头上的孝帽向下压了压,对跪在身边的王芷瑶嘲讽道:“不仅把我和哥哥赶走,如今四叔……已经改口叫远方堂叔了,你可真够心狠的,生生的让他做了不孝子!”
“五堂姐节哀顺便。”
王芷瑶懒得同王芷璇废话,这人总是认为一切都是旁人的错。
“你怕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王芷瑶冷冷的看着王芷璇伸过来的手臂,“如果我是你,就少些折腾。不过我想,以你的性情岂会放弃?下次我再见你,不晓得还能不能再叫你一声远房堂姐。”
照王芷璇这么折腾下去,王芷瑶很怀疑她还能不能保留良家小姐的身份。
王芷璇慢慢的收回了手臂,同样报以冷笑,“以德报怨,何以报直!七妹妹做得事情,我都记得,想忘也忘不了。”
“这话被你用了,真真是讽刺呢。”
王芷瑶冷笑道:“你的贪心才是你最大的原罪。”
王芷璇反驳:“就以你事事依靠旁人,依靠着顾三少,我看你将来也不会太好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王芷瑶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想依靠我爹和顾三少,还没机会呢,我晓得你是羡慕嫉妒恨。如今你纵有绝色之容,只怕连勋贵家门都进不去,还是说你能过继一次,就能过继第二次?你这四处找爹的样子……同美人拜干爹有何区别?如今王家各房头老爷可不敢认下你了,谁沾上你,谁倒霉。”
“你……”
“休要动手动脚的。”
王芷瑶拍掉王芷璇抬起的手臂。
王芷璇捂着红肿的胳膊。转身离去。
“小姐……奴婢看五小姐没安好心。”碧痕略带几分担心。
王芷瑶看了一眼王芷璇离去的方向。“脑筋不清楚。以为谁都会被她几滴眼泪打动。”
“奴婢方才见四爷……”
“不必多言。”
王芷瑶自然知道王芷璇的用意,如今王家男人谁人比得上王四爷?
她选也会选疼了她十几年,对她千依百顺且官运亨通,有血缘关系的王译信。
不过,王芷瑶愿意相信王译信。
男人比女人狠心,哪怕是亲生骨血该放弃也会放弃。
纵使王译信再心疼王芷璇,难道他忘记了内务府顶缸的事儿?
王芷瑶毕恭毕敬的给王老爷上了三炷香。
她对即将如土的老人接触不多,不过她感激老者在最后时候做得决定——出继王译信。
王老爷子早一点杀伐果断。王家也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其实他还是偏心的,偏心才学极好的王端瀚,只是后来因为王芷瑶搅局,事情逐渐脱离轨道。
王芷瑶磕头后起身离去。
虽然相信王译信,王芷瑶还是忍不住抬脚向曾经住过的院落走去。
果然,在书房面前,她见到了强忍着眼泪,却又表现出无限哀伤思念的王芷璇,以及背对着她站立的王译信。
背对着。王芷瑶无法看清楚王译信的神色变化。
她给碧痕使了一个眼色,主仆两人躲进一旁的灌木丛中。
“爹……”
“我不是你爹。”
王译信冷然的回道:“你也从没把我当作父亲。”
王芷璇抿了抿发鬓。宽松的袖口露出了被王芷瑶打红的手臂,含泪呜咽道:“我晓得您怪我,怨恨我,有些话本来我想烂在肚子里,不愿意再提起,宁可被您误会且恨着,我也不想再给您增加烦恼,我……女儿只想爹能过好日子。”
泪水在她红肿的眼圈里打转,消瘦的肩膀似不能承受伤痛般轻颤,一身宽松的麻衣孝服显得王芷璇此时清丽无双,俏丽得如同佛前宝莲一般纯洁,无垢。
若想俏,一身孝。
王芷璇把这句话的精髓发扬到极致。
纵使王译信……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的恍惚。
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恍惚也只是一瞬而已,随即苦笑道:“你让我多留一分好的念想不行么?非要把一切都打碎?”
“爹……”
“我说了,别叫我!”
王译信转身道:“如今我的女儿只有一个——瑶儿,她才是我女儿。既然你不想我为难就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只会让他觉得王芷璇虚伪至极。
“七妹妹并不是你的女儿!”
“……”
王译信目光深沉了几分,盯着旁边的灌木丛,藏头露尾的小丫头,心里定是担心的不行,还偏偏似中了‘计策’一样,想看他怎么做。
瑶儿让他越发的心疼。
“爹,七妹妹真不是你女儿,她是……她是……你也有过神奇的经历,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性情同原本的七妹妹一点都不像,您宠错了人,她是……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魅。她是来报复的,报复我,也报复你,甚至让我们本是相亲相爱的父女互相敌视。”
“你我之间的敌视不是因为瑶儿。”
王译信回头,再次打量了王芷璇一眼,“你想要得太多,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你最需要的。既然你也说我有了神奇经历,你怎么有脸再说这些?我以为以前的事情足够了,王芷璇,足够了!”
“爹……”
“瑶儿的性情我比你了解,她就是我女儿,想要补偿且护着她一生的女儿。别怪我心狠,不顾你的死活,一切到此为止,你再恶意中伤瑶儿,连面子上的情分我都不会再给你留,做过我最疼女儿的你应该明白,我对任何欺负我女儿的人是如何的绝情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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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冲撞(二更求粉红)
王四爷把这句话说得霸道无比,一改平时慢吞吞的文雅作风。
可这句话也是实话。
王芷璇感触最深,上一世王译信的确为了她敢同任何人为敌,当永安侯夫人看不起她时,也是王译信出面摆平了永安候夫人。
为什么要想起过去的事情?
王芷璇眼见王译信走到灌木丛旁边,把躲在暗处的王芷瑶牵出来。
他心细的为爱女摘去头上的树叶,扶正王芷瑶的钗环,因为背对着王芷璇,看不到王译信的表情,然她能感受到王译信一片赤诚的疼爱女儿心思。
阳光洒落在他们父女身上都格外的柔和。
王芷璇却如同被炙热的光芒照射过一般,遮住了眼睛。
“你偷听?”
“啊。”
王芷瑶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万一王译信问她是谁,该怎么回答?
“傻丫头。”
王译信笑着道:“爹怎么会再信她的话?瑶儿就是我的女儿呐。”
王芷瑶眼睛有点酸涩,虽然她总是说不在乎,王译信是原主的爹,可在陌生的国朝,她心底也隐隐期盼着有爹疼。
毕竟以前她就是父母,兄长宠在手心的娇娇女。
“回去罢。”
王译信晓得瑶儿羞涩了,不敢碰触女儿的手臂,男女有别,可不能让瑶儿被人议论。
王芷璇眼看着他们父女一起离去,恨得直咬牙,好像自己有做了活雷锋。如果不是她……王译信和王芷瑶之间不会有那么淡淡的父女情。
又踩她上位?她怎能甘心?
“小姐。小姐。夫人寻您。”
“寻我作甚?不是有亲生闺女吗?又想折腾我……”
王芷璇停住了口,既然王译信不心疼自己,可以寻心疼自己的人。
四皇子闭门思过,她是见不到的。
如今的局面也没给她留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王芷璇问道:“永安侯世子随着永安候夫人来祭奠祖父?”
“奴婢听说了此事,如今侯夫人已经被老夫人请去了。”
“永安侯世子呢?”
“有几位少爷陪着,瀚少爷也在。”
“难怪母亲叫我!”
纳兰氏是怕她出面把王家其余小姐都比下去。
王芷璇目光闪了闪,道:“先去厨房,我给母亲熬得汤药快好了呢。你给我哥哥送个消息,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永安侯世子留在府上半个时辰。”
永安侯夫人为何会来祭拜王老爷子,王芷璇挺纳闷的,没听说前世的婆婆同王家有渊源。
不过此时最要紧得是迷住永安侯世子。
其余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
王芷璇是最了解永安侯世子性情的人,前生她让丈夫一生痴恋,今生纵使少了王四爷在旁帮忙,她依然可以让永安侯世子痴恋于自己。
原本永安侯只是王芷璇最后的保底选择。
毕竟永安侯世子文采出众,但在仕途上的野心并不足,性情太过寡淡。纵使情浓之时,表白也很清淡。
京城里比永安侯地位高的勋贵人家有很多。重生后王芷璇可选择的人也很多,省得再有几个贵胄子弟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如今永安侯世子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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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译信已经被王老爷子出继外房,按制只需要服丧三月。
他做足了规矩,上书为王老爷子服丧。
朝廷的大臣把目光集中在吏部推官位置上,乾元帝同意王译信服丧三月,也为他保留了推官的位置。
有人试探口风,推官位置责任重,实在不能无人。
乾元帝反问道:“难道朕要夺请?不好,王卿是至孝之人,就让他守孝服丧罢。”
探听口风的人哑口无言,默默的退下。
任谁都看得出,王译信已经被乾元帝划归到心腹臣子行列了。
在北三省乡试再开前,王译信和尹薄意碰了一面。
尹薄意道:“淳哥不适合在参加此番乡试。”
“尹兄何出此言?”
“王贤弟在靠愚兄么?”尹薄意淡淡的说道:“主考官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必然会更换,淳哥虽然基础极好,文风平实,但缺乏应变力,还需要再磨练几年,何况此时王老爷子过世,他参加乡试会给他的履历留下一块难以洗清的污点。不如再磨练三年,倒时可一举高中。”
王译信眼里闪过几分的佩服,怅然道:“淳哥儿有尹兄为师,是他最大幸事,尹兄为他所做,做思,我不如,大大不如。”
王端淳因为性情上原因,尹薄意和王译信都没指望着他将来封王拜相,因此仕途履历无可指责是王端淳为官的基础。
甚至,尹薄意估算过王端淳今生能达到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国子监祭酒了。
教书育人其实更适合王端淳。
尹薄意淡淡的说道:“纵使我不说,王贤弟也会让淳哥儿避考的。这话我来对淳哥儿说,也省得令爱误会了王贤弟。”
“尹兄此言错了,我女儿聪慧过人,温柔体贴,她岂会因此误会我?不满尹兄说,瑶儿昨日夜提过让淳哥儿再等三年的事情。”
王译信维护女儿的样子,让尹薄意笑出了声,抿了一口茶水道:“如此甚好,令爱聪明,我也听说过。”
“那是自然,我女儿很好。”
“我家几位儿郎已经定下了亲事,而且愚兄也不敢同顾大人争锋,王贤弟纵使把令爱夸成了世间罕有,最后也只会便宜了旁人。”
“……”
王译信说不出话了。
尹薄意心中暗笑,也不好让王译信太尴尬,道:“我是而立之年才中的状元。像淳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也只得了个秀才而已。因此我我不会因为淳哥儿如今是秀才。就看不起他,你服丧之后,便让人来提亲罢,早早把儿女婚事定下,也省得再出变故。”
“多谢尹兄抬爱,下嫁爱女。”王译信拱手谢过,无论怎么看,这门婚事都是王端淳高攀了去。
他如今只有一子一女。难道儿女们婚嫁都是高攀?
他好歹也是两世为人呐。
纵使比不上定国公的权势,还比不上……仔细想想未来尹狐狸的地位,那可是比定国公来厉害的人。
他的确比不上啊。
尹薄意不晓得王译信的纠结,问道:“廷议之后,西北总督的人选悬而未定,马巡抚述职的日子可够长的。”
“我是不会让他做西北总督的。”王译信抬头目光炯炯的同尹薄意对视,诚实的说道:“我能阻止他一次,就能阻止他第二次。”
“需要帮忙吗?”尹薄意并没询问原因。
“现在还用不上尹兄。”
“嗯。”
尹薄意拍了拍王四爷的胳膊,起身道:“需要时,不必跟愚兄客套。”
既然两家是儿女亲家。便是天然的盟友,纵使尹薄意对马巡抚多有看中。此时也会站在王译信这边阻止他继任西北总督。
王译信点点头,西北总督最好是亲近顾三少的人。
一旦顾天泽陷入重围,西北总督也可以给他最强的支援。
同尹薄意告别后,王译信返回了西宁侯府。
想来服丧后,岳父也会归京了罢。
乾元帝没热闹可看,他的子爵府再慢也该修好了。
王端淳避考的事情在京城稍稍引起了波澜,没人说王端淳是害怕不敢参加乡试。
毕竟从流传出的消息看,如果不是因为科举泄题的事儿,王端淳必然会高中的,他做得策论很得主考的心。
世人只能感叹王端淳至孝。
本打算跃跃欲试的御史也歇菜了。
并被刘三本喷了一顿,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当王四爷和尹狐狸会给你们攻讦的机会?
“领着朝廷俸禄,总是关注无关小事,为难一个秀才,你们也好意思?”
“都御使大人,属下错了。”
小御史们抱头鼠窜,再不敢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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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桑过后两日,前方传来西宁侯大胜匪患,并且一举剿灭前朝余孽,生擒前朝太子的消息,乾元帝大悦,命西宁侯返京,并命西宁侯凯旋当日,朝野上下齐迎西宁侯,甚至连乾元帝也会亲自到京城外迎接西宁侯。
如此圣宠,让人赞叹,同时也让某些人心中愤恨不平,比如一直对西北总督虎视眈眈的马巡抚。
他停留在京城,可四皇子闭门思过,他能引为援手的人并不多。
本来前些日子的廷议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被恩封为西北总督,没想到王译信突然横插一杠子,生生的让他的美梦化作泡影。
马巡抚如今最很的人不是西宁侯蒋大勇,而是耽搁他仕途的王四爷。
马明燕也是一个聪明贴心的女儿,晓得马巡抚长嘘短他的原因,再加上她心拜的姐妹王芷璇的存在,马明燕又晓得王芷瑶同顾三少之间的暧昧,她把王芷瑶当作不死不休的情敌。
因此,马明燕比任何人都恨王芷瑶,想法设法要给王芷瑶一个教训不可。
既然顾三少眼里没她,她直接亲近定国公夫人。
婚姻遵从父母之命,马明燕若是得了定国公夫人欢心,不信顾天泽不娶她。
如果顾天泽执意同王芷瑶相恋,不告而娶的话,王芷瑶也只能做妾了。
马明燕有足够的手段整治王芷瑶。
这一日,马明燕同定国公世子夫人嫡长公主外出,她已经同顾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尤其是同定国公夫人和嫡长公主,她们都很亲近马明燕。
王芷瑶正好出门给王译信买酒,提着酒壶愉快的走在街道上,见公主车架行来,她退到了一旁。
突然在她身后冒出了一群人,王芷瑶躲闪不及,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冲撞了嫡长公主的车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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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午有事外出,没有码字,更新放在晚上六点,抱歉,各位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犯错
除孝已经有半月,王译信在孝期休假,并带着蒋氏去庄子上清修。
王芷瑶自然也跟去了,眼见着王译信表现得越来越好,她的一手毛笔字有了长进,还同王译信学会了作画,诗词欣赏水平也有了十足的进步,便是围棋也总是能‘赢’王译信。
她很高兴,虽然王译信每次教导她琴棋书画后都是俊脸抽抽着离去,依然很有耐心的教她。
每每因为王芷瑶的一点进步,王译信总会摸着她的脑袋,督促再接再厉。
他知晓王芷瑶爱慕富贵奢华的摆设,首饰等物什,便总是送她闪亮的好东西,并说,将来给她做嫁妆。
女儿比儿子更要有丰厚的嫁妆才不会被婆家小看了。
王译信赚钱能力挺让王芷瑶意外的。
不是不好,而是收入颇丰,制墨,制笔,古玩店铺,他都做得有声有色,日进斗金。
王译信并没参合进海上贸易等财源广进的生意,他说过,自己如今的实力不够,还不如贩卖学子日常都用得到的笔墨纸砚,如此不仅可以赚钱,也可促进百姓读书识字。
王芷瑶突然隐隐有种王译信还是挺高尚的感觉。
就是因为对他多几分的亲近和佩服,王芷瑶晓得京城最有名的酒肆出产的杏花酿是王译信最喜欢的美酒之一,才敢在王译信过生日前,亲自去把杏花酿买回来。
到时候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王芷瑶谁也没带就了府门,本来京城很太平的,谁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不是突然出现的人太多。王芷瑶也不至于被绊倒。并且扑跪在地上。手肘和膝盖都破了,伤口**辣的很难受,幸好杏花酿酒瓶挺结实,王芷瑶下意识的用自己给酒瓶做了肉垫,毕竟杏花酿一个月只卖一次,摔破了就得喝了。
定国公世子妃,顾皇后的亲生女儿,嫡长公主因为车架突然停下。她的身体向前倾,差一点摔倒,也多亏了同乘一坐车架的马明燕相扶。
“公主殿下……小心呢。”
“嗯。”
嫡长公主稳住了身体,向一旁的马明燕表示谢意,深觉在马明燕面前丢脸了,方才她还说,无人敢冲撞她的车架!
她太放心了一些,同马明燕说话又到精彩之处,因此不留神被坑了一把。
“谁?谁拦住了本公主的车架?”
“回公主殿下,是一个小姑娘。奴婢看穿着打扮虽是寻常,但也是大富人家的样子。”
外面的仆从回话。“您看……”
马明燕劝道:“只是意外,既然小姑娘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还是算了。”
“算了?”嫡长公主柳叶眉倒竖,“她冒犯了本公主,怎能就此作罢?再富贵还能比得上本公主?”
她在顾家一直是最最温柔,贤淑的长媳,对定国公夫妻丝毫没有摆过公主架子,对定国公世子的弟弟们,她也爱护有加。
然在顾家亲和,不摆公主架子,并非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嫡长公主道:“一句意外就算了?本公主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明明晓得本公主车架到来,还敢向上撞!”
她撩起了帘子,正好看到王芷瑶护着杏花酿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的杏黄色衣裙染血……低垂头看不清相貌,不过单身一人出门的闺秀,想来家里也没什么势力。
再有势力还能比得过嫡长公主?
本身就是天之骄女,虽然乾元帝并非最疼她,然在诸多皇子和公主们面前,嫡长公主甚有地位。
她出嫁的人家又是富贵以及的定国公府,驸马为京城双龙之一,文武双全,人品风流的定国公世子,嫡长公主可不会怕一个莽撞,无礼的小丫头!
“她还敢起身?冲撞本公主车架的事就这么算了?”
“您的意思是?”
“明燕方才还说,本公主太好说话,于人太和善,才使得京城的人不把本公主看在眼里。一个寻常人家的丫头都敢随便惊扰本公主,看来本公主的确也该厉害一些了。”
嫡长公主冷笑道:“律例怎么说得?冲撞公主凤架该如何处置?”
马明燕心中暗喜,今日去定国公府做客时,正好见到了王芷瑶出门,于是她心中一动,让人悄悄的尾随着王芷瑶,随时给她送消息……然后她寻了借口把嫡长公主从定国公府上诓出来,又让人安排了一堆推搡拥挤的‘百姓’,就是让王芷瑶无礼,没头脑的冲撞嫡长公主车架。
让嫡长公主进一步对王芷瑶有个不良印象,进而影响定国公府上的主子,马明燕不信王芷瑶还能嫁得进去?
嫡长公主也是乾元帝的嫡亲女儿。
乾元帝总不会眼看着嫡长公主被冒犯了。
仆从道:“按照律例冲撞您车架是要重责三十廷杖,即便有内情,也要先受廷杖再说详情。”
“既然如此,打!”
“公主殿下……”
“明燕不必劝了。”
嫡长公主阻止了马明燕,沉声道:“最近外面流言很多,世人把定国公的宽和看作绵软!舅舅只不过不愿同寻常人计较,真把平定南疆的常胜将军同一个草莽之人相提并论?”
西宁侯蒋大勇即将凯旋,自然风头正盛。
定国公虽然战功显赫,但许久不曾领兵,早已有人说定国公被皇上猜忌,皇上宁可用草莽出身的蒋大勇,也不用小舅子!
马明燕咦了一声,“公主殿下打不得,打不得。”
“怎么?”嫡长公主问道:“明燕你认识她?”
马明燕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嘴唇抿了抿,趴在嫡长公主耳边。低声道:“我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她一次。看模样。她仿佛是吏部推官王四爷的女儿——叫王芷瑶的,也是西宁侯唯一的外孙女,据说在西宁侯府很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情跋扈,乖张,总是欺负庶长姐……她为了能完全霸占王四爷的宠爱。愣是让王四爷做出了遣散姬妾,出继亲生儿女的主意。也因为蒋家实力非比寻常……王大人无奈的把亲生儿女出继给长兄。听说她行事越发张狂了。”
嫡长公主听闻此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确定是王四爷的女儿?”
“看起来像,如此莽撞,任性的言行越发像她了。”
马明燕察觉出嫡长公主的犹豫,恍然道:“也是,您什么身份?她不过是臣子的女儿罢了,饶了她也显得您宽厚仁慈……”
“本公主可不是怕她!”
嫡长公主时常进宫陪伴顾皇后,从顾皇后口中听了一耳朵。王译信很得父皇看重,既然王芷瑶是王译信的女儿。轻易责打宠臣之女,非嫡长公主谦和的作风。
不管王芷瑶在马明燕口中有多嚣张跋扈,任性妄为,都无法改变她是王四爷女儿的事实。
嫡长公主虽然是天之骄女,然一身的荣宠都来自于乾元帝,一旦惹了乾元帝不悦,她的地位会受到很大影响。
况且和悦郡主前车可鉴,不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寺庙里祈福清修。
太后娘娘几次三番的恳求乾元帝都不见任何效果。
嫡长公主存了放过王芷瑶的心思,撇见马明燕的目光有异常,脸庞有点**辣的,“既然她是王大人的女儿,本公主免了她廷杖之责,命她跪地磕头谢恩!”
“遵命,公主殿下。”仆从退下了。
马明燕亲近的挽着嫡长公主的胳膊,低声笑道:“公主您实在是太仁慈了,如此也好,给她个教训,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谁都吃她那套,顺便也帮王大人教教女儿,西宁侯如果忠诚于陛下,自然不会多嘴,反倒会感激您的宽容,万一西宁侯……公主殿下,您可得提醒陛下多当心呢。您也晓得我也是在西北长大的,在西北至今还流传着西宁侯的传说。西北守军大多是西宁侯使出来的,西北王并非浪得虚名。”
“蒋家在西北还有如此的地位?蒋家进京好些年了。”
“我爹很担忧西北的状况,所以才向皇上进言设立西北总督,以此消弭西宁侯的影响,谁知道……”马明燕很是委屈,“在廷议上,王大人不赞同我爹就任西北总督,还不是担心影响蒋家?以前王四爷清高得宛如谪仙人,如今他……他也变得市侩无情了,唯利是图!”
嫡长公主陷入了沉思,西宁侯如果再继续风光下去,顾家的风头真有可能被西宁侯压下去,舅舅还比不上一个草莽的粗人?
实在是太可气了!
偏偏顾家对父皇影响最大的三表弟——顾三少对西宁侯很尊重。
嫡长公主也晓得顾皇后能保住地位依赖于顾三少。
她的目光落在了马车外同传话的随从争辩的王芷瑶身上……王芷瑶相貌说不上极美,可也眉清目秀,略带甜美,这人是专横,跋扈之人?
不过,她的确听说王译信出继了庶出儿女。
王家的消息一波一波的,便是她都没办法忽略。
“冲撞公主车架的人都要磕头认错吗?”
王芷瑶委屈的嘟着嘴唇,悄悄打量了车架,咦,有一道怨恨得意的目光,是谁呢?
嫡长公主起码不会露出这样的凶光来。
“是有人推我的,能不能通融一番?”王芷瑶同仆从说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公主殿下已经罚得轻了,免了你廷杖,你还想要通融?”
“……还要廷杖吗?”
王芷瑶暗自非议过分的封建等级制度,受伤得人可是她自己,得不到赔偿就算了,还得磕头认错,在这么多百姓面前,真真是有点丢脸呢。
可是即便觉得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能不遵公主的命令,她只会在心底记上一笔,顺便查明白那道仇恨目光的主人是谁。
嫡长公主的仆晓得王芷瑶官家小姐的身份,见她可爱略带狼狈的小模样,也觉得公主殿下小题大作了。
以前嫡长公主可行事不会这么霸道。
“我能问一声,车架里出了公主殿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贵人?”
王芷瑶装作很惊恐,“是不是有定国公夫人?或是嫡长公主的姐妹?一下子冲撞了贵人,我……我……”
“除了公主殿下外,还有一人——西北巡抚马大人的女儿,她是公主殿下的好友。”
“马大人?”
“是啊,就是马巡抚家千金。”
王芷瑶谢过了仆从,原来是她呀,今日这场无名之灾总算寻到点原因,王四爷为了外公得罪了马巡抚。
马小姐才想借此给她一个教训罢。
王芷瑶正准备跪下时,马蹄声音响起,顾天泽不负众望的赶到了。
ps今天就这些,明天九千补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