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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锦绣生香txt下载     锦绣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4章 维护

    吴氏一直等到天黑,那个倔强的孩子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早在家宝和她说时她就知道,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家宝已经下定决心了。

    “夫人,大小姐派人过来了。”

    对于众人对大姐儿的称呼,吴氏没打算干涉,不是她突然心宽了,只是和章家的基业比起来,和儿子家宝比起来,那些东西简直都不值一提。

    “请人进来。”

    “是。”

    进来的是紫叶,上前屈膝一礼,不高不低的声音让人听着极舒服,“我家小姐想请三公子过去用饭,特来问夫人一声可方便。”

    吴氏不由得笑了,怕是人以为她在惩罚家宝,特来给他解围来了吧,她有一万个讨厌章含秋的理由,可就凭她着紧家宝这一点便能抵过所有。

    “你去告诉你家小姐一声,家宝马上过去。”

    “是,奴婢告退。”

    跟随吴氏多年的杨婆子轻叹出声,“夫人,大小姐对公子真是没得说。”

    可不是么,比俏儿确实要像样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姐弟呢,想到女儿,吴氏脸色暗了下来,勉强打起精神起身道:“家宝一直没有出来?”

    “是。”

    这与其说是在自我惩罚,倒不如说是在用这样的态度告诉她,他的心意已定,只是不想违逆她这个做娘的罢了。

    章家宝跪了一下午,腿麻得都没知觉了。可他依旧没有动弹,自虐似的和自己过不去。

    听得门响,他只以为是娘遣人给他送吃的来了,并没回头。

    可门开了后半晌没有其他动静,他才回头看去。

    “娘……”

    吴氏也不应他,越过他走到几排灵位前,拈了三根香点燃拜了三拜,插入面前的香炉里。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章家我给你守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不管是谁,休想占章家的便宜。”

    “娘……”

    吴氏转过身来,对上儿子惊讶的眼神不由苦笑,她以前是表现得多不争气才让儿子这般不信她!

    “刚才大姐儿遣丫鬟过来找我。说是找你过去陪她吃饭。她哪里需要你陪。不过是找了个由子来给你解围罢了,她对你的好我看得到,你跟着她。不吃亏,我也信她会好好待你,就凭她所说那句不愿意变成我这样面目可憎的人我便信她。”

    “娘……”

    “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娘没有大姐儿有本事,却也不是谁都能欺的,不过去了会亭,你爹的守七你还是得守着规矩,多给你爹烧些纸,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烧给他,也让他放心。”

    “娘……”章家宝已经哽咽了,娘有多好强他从小看到大,他知道到最后,就凭他离开才安全这一点娘也会松口让他离开,可他没想到娘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好像生怕他走得不安心一样的给他保证。

    吴氏上前,将儿子扶起来,看儿子站立不稳,并不松开搀着他的手,“我的儿子顶天立地有担当,不用和别人比较也一定差不了,娘在这里等你回来,宝儿,不要让娘等太久,娘老了,怕也等不了几年……”

    “娘!”章家宝高声打断,“我才刚没了爹,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吓我,这让我如何安心离家。”

    “傻儿子。”吴氏终于笑了,纯粹的笑,搀着儿子回头看向摆得整整齐齐的灵位,“给先祖们拜一拜,就当是告别了。”

    出得宗祠,天色已经黑了。

    雨变成了毛毛细雨。

    走出没多远,章家宝就看到了陈辰。

    他虽然和娘透了点底,但那也只是为了说服娘,不该说的一句没说,比如眼前这人便是无为道长的二弟子。

    陈辰背着双手,对着吴氏微微点头当是打了招呼,倒是对章家宝态度算好,“你姐姐在等你。”

    腿脚还是麻着,章家宝走不快,陈辰哪会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过来在他腿上拍了几个地方,没多会他就觉得舒服多了。

    “多谢。”

    “踢踢腿,别让你姐姐看到,又得心疼,她这几天没睡好,精神不太好,你别再让她挂心。”

    “是。”章家宝被训得没有丝毫脾气,对于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来说,被人训也觉得窝心。

    陈辰那话与其说是说给小的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老的听,看他好些了便道:“走过去就差不多了,别让他们久等。”

    章家宝点头,转身对吴氏道:“娘,那我过去了,您晚饭多吃几口,我一会再来找您。”

    “去吧。”

    目送两人走远,吴氏心里起了疑,她原以为这个男人是大姐儿那个未婚夫的手下,现在看来倒是她看错了,这人说话的口气哪像是屈居人下的。

    真不知道大姐儿这几年有过什么境遇,居然认识了这许多有本事的人。

    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家宝能倚仗谁?

    前边,陈辰也没有闲着,“你娘同意了?”

    “我娘没有拦我,只是让我考虑清楚。”

    “在宗祠考虑?”

    “恩。”知道姐姐身边的人对娘都没有好感,章家宝平日里也从不说起什么,可这时候,他不得不替娘辩解几句,“娘知道现在只有姐姐才是真心护我,她也担心我留下来会枉送性命,她只是担心我一时冲动,所以才让我在列祖列宗面前考虑清楚,我娘对别人千般不好,对我却是挑不出半点错来的。”

    陈辰不无意外的看向他,十四岁的孩子,身高才到他肩膀,可这话说得,却很男人,该护的人护着,该疏远的人也能立刻疏远,很不错。

    也怪不得小师妹这般护着,这品性,确实过得去。

    伸手揽住少年尚不够宽的肩膀,陈辰笑言,“何用去管别人怎么看,该护着的护着,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别蔫嗒嗒的,挺起胸膛来,不过是没了父亲,天还没塌。”

    章家宝眼里有笑,眉头却攒着,“您太用力了,胸膛挺不起来。”

    陈辰用力撸了他头发一把,什么话都不用说,生疏感尽去。

    看到姐姐,章家宝又是一通解释,章含秋一听也就没有多加追问,吃了饭后就将人打发走,叫他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陈辰决定做回好人,不给两人添乱了,起身道,“我去处理点事。”

    夏含秋看向段梓易,“也没个人告诉我齐振声的情况,他伤势如何?”

    “没有伤到要害,死不了。”段梓易最不想说起他,转开话题道,“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武阳了,你还有没有放心不下的事?”

    我想知道中午你去哪里了,话到了嘴边,夏含秋还没有问出来,轻轻摇头。

    段梓易倒是想起来一事,“家宝随我们一起离开了,要是到时武阳乱起来,章家没个主事的,你要不要提醒一下?”

    “不用,齐振声就是做给别人看也要将章家护着的,不然他不好向世人交待,越是底子不干净的人越是要脸面,更何况章俏儿也不可能真不要她娘了。”

    “说得也是。”紫双沏了茶奉上,段梓易揭开夏含秋那杯看了看,清脆的杯盖相撞声说明他心情不那么高兴,“晚上的茶要泡得淡些,秋儿喝得多,会睡不着。”

    紫双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王爷并不是很好侍候的主子,她只顾着主子的习惯,却忘了现在夏小姐才是高于王爷习惯的人。

    “重新沏一杯就是,紫双本就是侍候你的丫鬟,记着你的习惯也没错,总不能因为太尽心也成了错,紫双,你去给我端杯白水来就行。”

    紫双看主子没有再看她,这才软着双腿退了出去。

    夏含秋起身走到几案前,整理这几日断断续续写下来的东西。

    段梓易随她一起起身,将人轻扶到一边,自个儿熟练的一一收拾齐整,“又够出一册了。”

    “恩,里面我写了些很实用的生存之道,但愿有人能大胆的照着做。”

    “怕是要等到生死关头了才会有人学以致用,现在有个好现象,看惊世劫的人不限于哪个阶层的人,凡是有能力的都会去买来看,就是清贫的读书人要看到也不难,到时只要有人带头,未尝没有那胆大的。”

    “但愿如此了。”

    挂心栖彤说的那笔黄金,段梓易离开的比往日要早一些,夏含秋心下更疑。

    当段梓易敲响陈辰的门时,他正在归整这一日的消息,开门看到来人不由挑高了眉,“有事?”

    段梓易推开他径自走进去,也不拐弯抹角,“你手底下有擅长找东西的人吗?”

    陈辰来了兴趣,“找什么?”

    “黄金。”段梓易转身面对他,“章泽天从郭子良那里得来的。”

    “有什么线索?”

    “我以为你会追问我从哪得来的消息。”

    “那不重要……”陈辰顿住话头,笑得莫名,“对我来说不重要,对小师妹就重要了,四王爷这消息是中午的时候得到的吧。”

    “你想说什么?”

    “四王爷难道没看出来小师妹很在乎你今天没向她报备行踪吗?”

    段梓易心里升起恍然之感,原来中午时他的感觉没有出错,秋儿心里确实是有事,只是被秋儿岔开了去。

    “多谢提醒。”

    “不用你谢,我只是不想小师妹瞎想吃苦头。”(未完待续。。)

    ps:  儿子哭得厉害,上午再来修文。

155章 有你

    两人相对而坐,段梓易也不遮着掩着,沾了茶水在几上将章家的大致地形画出来,“章泽天曾说东西就在齐振声眼皮子底下他却不自知,往显眼的地方去找就没错,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个地方有可能,但是也不一定就在那里,我带出来的人都是身手拔尖的,这方面的事不行。”

    “地组的人就是打杂的,做这些最擅长。”陈辰将那三个地方记下来,“齐振声也在找?”

    “恩。”段梓易冷嘲,“那两人哪有半点翁婿的样子,说是敌人还差不多。”

    “行,这事交给我,要是我都找不到,齐振声这辈子都别想了。”陈辰看了眼漏刻,起身,“我去安排,你自便。”

    说完也不管段梓易,径自离开。

    知道秋儿在为什么不痛快,段梓易哪还在这里呆得下去,折返去了秋儿房门前。

    “秋儿,睡了吗?”

    夏含秋本就睡不着,正在书案前继续未完的故事,听得敲门声讶异的抬起头来,示意紫双前去开门,自己也放下笔走出来。

    “不是刚离开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段梓易吩咐紫叶和紫双先行离开,反手将门关上,走到秋儿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看得夏含秋心都慌了,挺着一口气也不说话,垂下视线静静等着。

    “心里既然有疑问,为何不问我?”

    夏含秋还是不说话,沉默的模样更像是默认了她确实有疑问。

    “宁可憋在心里难受。也不愿意在我面前示弱吗?”

    夏含秋转过身去,是想避开被逼问的难堪,也是想逃离那双太过有神的眼睛。

    段梓易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这么长时间下来,不管他如何表现,秋儿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如果有朝一日他转身离开,她也不会变下脸色。

    可现在看来,秋儿对他并非无情。在这之前。不要说他,恐怕连秋儿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因为他的一次无心之失暴露了心意。

    上前一步,从身后搂住身体僵硬的人,“秋儿。你知道我对你在乎到什么程度吗?就像现在。你只是一个给我背影。我也能从中看出你的不安来。你不知道我这会有多高兴,直到现在,我才肯定我们两人之间并非我剃头担子一头热。我的秋儿心里也是在乎我的,秋儿,我真高兴。”

    在身后那人温暖宽厚的怀里,在他的低柔话语中,夏含秋身体软了下来,这会,她觉得对一个人在乎,因为在乎而不安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因为这个男人比她在乎他要在乎她得多。

    软绵的话就那般说了出来,“我从没想过身边除了你还能有谁,也没想过,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除了落在你身上还能落在谁身上,我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不用我再去做什么说什么,你也会知道我……心里有你。”

    怀抱骤然间缩紧,夏含秋却觉得安全,不用说任何话,这就是她最想得到的反应。

    “吴氏从没教过我男女方面的事,不管什么事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往前走,做好了还是做坏了也没人告诉我,换之,那些事我不懂,也不知道要如何做,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得到,我也想对你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你什么都有,比许多人都要强大,一直受你庇护的我,何谈对你好?”

    “不是这样的,秋儿,你对我很好,你让我有了一个家,哪怕我们还没有成亲,可有你在的地方我就觉得心定,来武阳的路上我们在农家歇了一宿,那么简陋的地方也因为是和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饴,当时我甚至觉得就算失去所有,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无惧。”

    揽着人转过身来,段梓易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住在这里,这大半年的日子,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安心,也最轻松的,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能这么过,我就恨不得扫平了所有障碍,替你完全你所有该做的事,就我们两人过小日子。”

    段梓易笑,“可是我的秋儿是预言者,背负着这个特殊的身份哪能平淡度日,不要担心那些未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所以,你的责任我和你一起抗,累了的时候我们互相依靠,等你的责任了了,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到那时我们应该有孩子了,最好都是女儿,还要长得都像你……只是想想,我就迫不及待想拥有那样的生活。”

    夏含秋跟着他的话想像,听到他说迫不及待,她又何尝不是,从小看人脸色过日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这几年更是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没人比她更迫切的想要一个安稳的家,想要一个可以全心托付的丈夫。

    依偎着不再说话,心底的不安消失了,疑问也再没有问出口的必要。

    段梓易却还记着,一会过后主动提及,不过不该说起的人是半点没有说起,“姜涛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当年郭子良身死之前给了一笔黄金给章泽天去办事,没多久郭子良就死了,那笔黄金自然还在章泽天手里,不知怎么,这事被齐振声知道了,他自然也想从中分得一些,一直明里暗里的在查,却一直没能查到那笔黄金到底收在哪里,现在手里只有一个线索,章泽天曾言东西就在齐振声眼皮子底下他却找不到,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来,给你用总好过便宜了别人。”

    夏含秋恍然,原来还是为了她,想到之前还对换之起疑,心底升起淡淡的羞愧,低声道:“我没野心要做什么大事,给我用处不大,要是真能找到就给了念儿吧,也算是物归原主,到时柏瑜需要资金的地方多了去了,念儿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说被秋儿放在心里的人是幸福的,她会事事记着你,有好处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她在乎的那些人,如念安,再如章家宝,就是对柏瑜也不差。

    不过若是事情牵涉上自己,秋儿也会如此吧,现在他有这自信了。

    “你怎么说就怎么做,都听你的。”知道秋儿脸皮薄,段梓易再喜欢这个拥抱也不敢过份,主动放开人,揽着她往书案走去。

    “怎么还在写,晚上少用眼,伤着了怎么办?”扶着人坐下,段梓易将铺开的纸一张张收起来,笔也洗了挂到笔架上,边道:“以后晚上都少用眼,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在脑子里想一想后面要写的剧情,对了,无为不是教了你挺多东西?以后晚上你就多学学他教的那些,那都是用来自保的,比惊世劫来得对你重要。”

    夏含秋笑眼应下。

    段梓易眼睛都移不开了。

    平时秋儿也是这么笑,可那时不知道秋儿心里有自己,现在看着,他只想狠狠给自己几下,秋儿眼里的情意那么明显,他怎么就没有发现!

    “这些都别管了,早些歇了,明天一早要走。”用镇纸将纸张压好,段梓易拉着人往床边走,“真希望马上就是四月初八。”

    夏含秋只是笑,她现在心情很好。

    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大晚上的段梓易没有多留,招呼了紫叶紫双进来侍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陈辰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得毫不遮掩的人,也不去问那显而易见的事,“我让人去探路了,先看看情况。”

    段梓易点头,低头看向陈辰手里的地图,才这么点时间就能图画得这么细,了不得,“谁的手笔?”

    “我,这几天早将章家摸熟了,拿笔就画得出来。”陈辰指着上面一处地方,“最可疑的是这里,章家虽然是贵族,但中道败落,并没有留下多少家底,能有现在这样全是章泽天一手操持起来的,据我所知,除了四年前小师妹纵火烧了小半个章家,章家翻修了一番外,近二十年里并没有大肆动土过。”

    陈辰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圈了一下,“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小师妹那把火烧掉的应该是这一块,也就是说应该翻修的也就是这一块,可是这里。”

    陈辰指向萧墙,“当时也一并翻修了,我查了一下,这里最后收尾的时候是由章泽天亲自监督的。”

    段梓易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将萧墙做成了个石头柜子,里头是空的?”

    “我也就是这么一猜,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陈辰将地图交到在屋中等候的属下手中,“可疑的地方我在这上面标记了,你们去探探,我还真希望东西不是藏在萧墙里面,那地方不好动手。”

    “是。”

    段梓易点头,萧墙就在门口,最是显眼,确实不好动手。

    陈辰不知从哪摸出几个小油纸包出来,“要实在不行,三师弟给这些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

    “应该用不上,章泽天今天才下葬,忙活了好些日子,府里谁都累得不轻,只要动静小些,应该惊不醒人,不管将东西藏在哪了,章泽天都不会弄个死地儿,他自己不也得取用?”

    陈辰深以为然,重又将东西收起来。(未完待续。。)

156章 作茧

    大概因为两人是同一种人,要是为敌,会是个很好的对手,可两人现在偏又是同一阵型的,虽然互相称赏,可也最难交心。

    他们都太清楚对方心机有多深,感情有多淡薄,除了自己少少在乎的几人外,其他人就是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两人只是安静的相对而坐,谁也不说话,静静等时间流逝。

    夜半时分,万物肃静,只余点点雨声。

    章家比往日显得更安静,就连影影绰绰的烛火都黯淡不少,偶有下人打着呵欠做点什么,眼睛也几乎是半闭着的。

    陈辰带着四个属下来到萧墙前,一人盯梢,三人围着萧墙转了两圈。

    这地方白天最是显眼,无人知道这萧墙内有乾坤,大晚上的也没人会着意盯着这里。

    段梓易悄无声息的跟着,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陈辰那番话的影响,真就觉得这萧墙比他见过的平常贵族家的要厚实几分。

    陈辰和他并肩而立,看着属下仔仔细细的在那里摸萧墙,低声道:“觉不觉得这东西太过厚实了些?”

    “让他们在背面那些花纹上留心看看。”

    陈辰看他一眼,亲自走过去查看花纹。

    没多久,就看他对段梓易招手。

    “这里是空的。”陈辰对着萧墙中间位置敲了敲,“这个地方不是石头,是木的。”

    敲着往边上移。“到这里就是石头的了。”

    再往另一边一试,“这边也是。”

    可是离得这么近细看,光上手摸都察觉不出异常来,用敲的听响动才行,要不是之前得了线索,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玄机。

    段梓易两边都摸了摸,不得不感叹这东西确实做得好,也不知那章泽天从哪找来的匠人,当然,那人可能早就死了。

    “应该有机关。往显眼处找。”

    就像东西藏在这显眼的地方一样。段梓易觉得以章泽天的心态,机关也一定在最显眼,但是人们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几人的视线一点点在萧墙上剐过,最后。陈辰和段梓易几乎同时按上了萧墙上寿带鸟的冠羽最高处。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用力按下。

    顿时中间木板无声无息的往两边滑开。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直没入两边的石头空间里。

    不用吩咐,几人动作迅速的将金砖装进早就备好的包裹里,粗略估算一下。陈辰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示意属下递过来。

    石壁里面虽然比木头这一块的空间要小一些,也只塞满了手能够到的地方,但是到最后,段梓易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外衣贡献出去,这才勉强将东西装完了。

    留下两个属下清理痕迹,其他人迅速撤离,雨势不大,可就这么一会时间,几人身上还是湿透了。

    屋里只得陈辰和段梓易,两人各自拿了干帕子擦头擦脸,看都没看地上金光闪闪的东西一眼。

    钱财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只要他们想,有的是办法弄来。

    “你和小师妹说了?”

    “本来就是要给她的,自然要告诉她,她的意思是给念安。”

    “不意外。”小师妹对自己两个弟弟有多着紧,他们都看得到。

    “我一会让人先送出城,免得出什么意外。”

    段梓易拿起一块看了看成色,旋即又丢回去,连带着帕子一起,扔下一句你看着办便扬长而去。

    至于陈辰还要怎么忙活他管不着,自然,他也就忘了这本是他得来的消息,说是他的东西也不为过。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章家便中门大开。

    章家宝紧紧跟着姐姐,偶尔回头看一眼神情萎靡,眼睛红肿着明显一夜未睡的母亲。

    夏含秋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弟弟,“去和你娘告别。”

    虽然昨晚就已经好好道别过了,章家宝还是马上回身往娘走去,也许是习惯了听姐姐的话,也许,是因为心里早有这样的想望。

    在吴氏跟前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章家宝抬起头,眼眶泛红,“娘,您保重,什么都不要多想,一切以身体为重,等儿子回来。”

    “娘等你,娘不等你还能等谁。”将儿子扶起来,吴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记得娘昨晚和你说的话,要是有个万一,娘不要像你爹一样什么话都不留就走得干脆,你不在,娘好好给你守着,娘要是……除你之外,谁也别想得到。”

    “娘!”章家宝鼻子发酸,他是希望娘提防章俏儿和齐振声,可他没想到娘会做到此种程度。

    吴氏看向不远处的大姐儿,身边两个男人在和她说什么话,她也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多言,这模样,分明是极自信的人才能有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真如此啊!大姐儿不过用了四年,就让她再也不敢招惹,儿子更是得托她庇护。

    再不平,再不愿,又如何?以后她再大姐儿面前,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可若是只让自己意难平,却能保儿子平安,她自知,这已经是她占了大便宜,章家占大便宜了。

    若是换成别人,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还念了一丝血缘情份。

    给儿子整了整衣领,吴氏低声道:“你们姐弟之间的事娘插不上嘴,该怎么做你比娘清楚,娘只要你好好的,在该回来时回来了就行,其他娘什么都不管,去吧,别耽搁了时间,待你们一走,娘就会闭门谢客。”

    喉咙堵得难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章家宝想,是不是痛哭一场就会舒服些了?可是,他现在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大步走向姐姐,章家宝再没回头。

    从小跟着他的小厮元宝这回终于没被扔下,急急向夫人磕了个头便追了过去。

    吴氏没有上前,夏含秋也没有过来告别,礼貌性的对她微微颌首便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的从章家大门一步步走出去,而不是像上一次一般偷偷的,提心吊胆的离开。

    上马车之前,夏含秋回头,看向章家高高的大门。

    如果真像师傅说的那般,她回来是为了了断她的因果,那么从今往后章家便已经没有了她的羁绊,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再想回来。

    城主府,齐振声半靠在床头听属下回报章家的动静,他受伤后,以养伤为由住进了书房,妻妾皆不让跟随。

    “走了?”

    “是,这会应该刚刚出城。”回报的人是齐振声得用之人,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所图为何,这会他也只以为主子是不甘放走了章家宝,掀了掀眼帘偷看了眼沉思的主子,低声道:“您看是不是要再派人手……”

    “不用,上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尚有去无回,可见人家手下能人众多,派再多人去也没用。”齐振声冷声打断,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含秋身上。

    他原以为自己这般挂心是因为含秋对他的拒绝,这几年来,就算众人皆知他成了亲,可自降身份愿意委身为妾的贵族小姐也不在少数,就如现在的妾室也不是小家小户出身。

    难得他动了心思,信心满满时却被拒了,还不是婉拒,不是欲拒还迎,人家是真真切切的,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也是,自己害她沦落异乡,让她成为笑柄,一个人吃尽苦头,恨他也是应该。

    只是这心,怎么就收不回来了呢?

    他没有显眼的家世,却能以这般年纪便位居梁国十四城主之一,往前翻几百年,能数出几人?

    含秋,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含秋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因为他之前的对待才让她冷了心?

    现在想想,当时在会亭时那句‘我在一开始就做了选择’这样的话真不该说,含秋便是从那时起看他的眼神更冷了。

    忙碌间隙他也会幻想,若是那般冷艳的脸上为他动情,那般淡漠的眼神里印上了他的影子,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在这这前,他都没想过,自己用陷进去这般深,一点都没想到。

    直到在出殡那日见到人,看到别的男人以一副守护者的姿态那般理所当然的站在她身边,他心里瞬间涌起的杀意才惊醒了他,原来,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后来他设那样一个局,与其说是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倒不如是想以此让含秋知道,他并非那般不择手段之人。

    含秋恨他,恨俏儿,岳父亲自去会亭接人却被气走,对吴氏更不用说,据他在章家的人回报,除了回来的第一日在灵堂和吴氏见了一面,其余时间她根本不曾出院门半步,在出殡那日才又再出现。

    她对章家的不待见那般明显,但她还是为了章家唯一待她好的家宝回来了,可见在她心里,家宝极为重要。

    他不想让含秋知道,想要对付家宝的不是他。

    居然这么快就离开了,一日都不肯多留!

    齐振声闭上眼假寐,不让属下看到他的不甘,含秋,你心里明明有我的,不是吗?

    若是能回到初见那日,我一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一定不会!(未完待续。。)

157章 家人

    一直下得很温和的雨突然变大了。

    马车就算上了雨具也时不时有雨漂进来,待行到来时居住的农家后段梓易便决定不再往前走,避过这一阵再说。

    农家对这一行人的到来非常欢迎,虽然是贵族,也有些架子让他们不敢靠近,但是穿白衣的那位小姐却很好说话,半点不为难他们,走时更是给了好些银子,足足抵得上他们没日没夜的干上一年还有多。

    主动将家里一应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不待吩咐便又去烧了好些热水,热情的模样让夏含秋因这雨而起的烦恼都散了不少。

    “那是因为你大方,银子买不到一切,但是能买到绝大部分。”

    夏含秋突然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和换之这话何其相像。

    也不知爸妈哥哥现在过得好不好,应该,还在挂念她吧。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一辈子是他们的女儿,给他们养老送终,而不是害他们伤心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点银子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对老百姓来说作用就大了,要是在土里刨食,一个月也赚不到一两,在城里帮工的好点,也许能赚个二两。”段梓易将茶水推到她面前,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忙将之握到掌心,“冷?”

    “不冷,女子是阴体,元气本就不足,天气变化一大就易手脚冰凉。”

    “回去让葛慕给你看看。”

    夏含秋也不反对,和段梓易说起四年前帮自己逃出武阳城的那个小伙计。“怕是一回城他就知道我是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

    “只要没被抓住,有什么可后悔的,你给的那些银子足够给他压惊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只要没有危险压身,和眼前得能的好处相比,其他的什么都算不上。

    天仿佛被捅了个窟窿,雨越来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天地间仿佛陷入末日。

    这样的雨连续下了四天还没有停的迹像。他们一行被困在这农家动弹不得。

    站在门前叹了口气,夏含秋喃喃自语,“和这几天的雨比起来,之前那几场雨简直就是下着逗人玩的。”

    段梓易不由失笑。知道秋儿是想到曾经无意中说过的洪涝心烦了。便顺着她的话道:“也幸好不是天天都是这样的雨。不然还得了。”

    是啊,夏含秋深以为然,“要不我们冒雨回去吧。”

    “不行。雨具撑不了这么久。”段梓易断然拒绝,这里虽然破旧了些,可至少还能遮风挡雨,要是马车坏在了路上,那就是躲都没地方躲了。

    听得脚步声,看是陈辰过来,段梓易顺势就转开话题,“陈辰来了,是不是找你有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夏含秋抬脚要跨过门槛出去迎人,被一把拉住,“会漂湿。”

    这时陈辰已经走过来了,闻言道:“都是自己人,与其守着那些礼仪规矩,小师妹你顾好自己不生病比什么都强。”

    夏含秋也不好说自己是习惯如此,十几年来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抿了抿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回身往里走,“二师兄,进来说话。”

    夏含秋住的是农家最好的屋子,在段梓易的监督下紫叶紫双好好收拾了一番,虽然依旧简陋,比起其他地方却要好多了。

    陈辰自从入无为门下后在生活上就没吃过什么苦头,不过他从来不是娇气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一直住着,他也有些不愿了。

    “想个法子回去吧,四王爷,不知你有没有收到消息,就在我们返程那日,你的一支大队伍到会亭了。”

    段梓易当然收到消息了,用眼神问他为何说这个。

    待丫鬟将茶放到面前,陈辰才又道:“你应该没忘了十月十二便是下聘的日子吧。”

    “自然没忘。”

    “总困在这里可不行。”陈辰半点不说自己在这里呆不住了,只拿这个说事,“你总也得准备一番,就是小师妹不也得做些准备?算算日子,剩不了几天了。”

    如今已是九月末,确实不剩几天了,段梓易看了避开视线看向他处的秋儿一眼,点头,“我来想办法。”

    最后,段梓易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将属下派出去,不知从哪里弄来大量芭蕉叶,一层层铺在马车顶上结结实实的固定好,段梓易亲自去马车里试了试,看再没有雨瞟进来才满意的点头。

    只是不可避免的速度慢了许多,一早便重新上路,直到晚上才到了会亭城外。

    姜涛也不知是怎么去交涉的,已经关了的城门居然又开了。

    夏含秋也不问。

    “真是奇怪,我在武阳生活了十三年,离开时只觉得松了口气,在会亭才呆了四年,看到城门想的却是终于回来了。”

    “有什么不好,会亭以后可不就是我们的家了吗?”段梓易温声接话,“离宫后我去过许多地方,就是南岭,我的封地所在我也没有认同感,现在听你说回来,我也觉得是回来了。”

    笑眼看向神情放松的秋儿,段梓易眼神温柔,“秋儿,我们回家了。”

    夏含秋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悦,点头,“恩,回家了。”

    马车直接驶进了前院。

    刚下马车还没站稳,夏含秋便看到念儿飞奔跑来,后面跟着夏德,再后面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跑的段柏瑜。

    “姐姐!”

    “我回来了,都还好吗?”

    “好,家里都好,什么事都没有。”郭念安看到另一辆马车里出来的章家宝半点不意外,还笑得挺大声,“我就知道你还得来。”

    本来还心有不安的章家宝闻言先是一怔,清瘦不少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点笑意。

    “老奴给主子请安。”

    “免礼。”迟迟没来的人终于到了,段梓易心情也挺好,转头给秋儿做介绍,“这是明德,我娘跟前的老人,当年我离宫后便一直跟着我,明德,这是我未婚妻,以后她的话等同于我的话,所有人,不得有半分不敬。”

    “是,老奴已从阳先生那里知晓。”明德转而对着夏含秋深施一礼,“老奴见过夏小姐。”

    “管家免礼。”夏含秋受他半礼便虚手扶了一扶,半点不托大,这让明德初见便对她高看了几分。

    “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秋儿,我先送你回屋,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好好歇一晚。”

    “恩。”夏含秋回头对着家宝招手,待家宝站到身边才对几个小的道:“念儿,柏瑜,家宝这几天过得不轻松,你们要照看好他。”

    “我会的。”这是郭念安直白的反应。

    段柏瑜没说话,只是点头,夏德却看得明白,他脸上的神情是这几天少有的轻松。

    他心里何尝不是如此?

    王爷和表妹不在,这府里等同于是没了主人,于小皇子和表弟来说是没了长辈,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松了口气,敞开了玩才对,可恰恰相反,这府里沉寂得让他们都觉得不自在,主心骨不在了,做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劲来。

    除了每日下午去无为道长那里,其余时间都没有出门半步。

    不知表妹若是知道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念安都没有去学堂会不会生气。

    郭念安心下也有些心虚,偷偷看姐姐一眼,拉着章家宝迅速离开。

    姐姐回来了他很高兴,可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不上进又担心不已,不过,总归是高兴多些。

    一夜无话。

    次日天微明,夏含秋便醒了过来。

    熟悉的房顶,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被子花纹,枕头边上熟悉的白色团子……

    “小姐,您醒了?”

    还有熟悉的人。

    夏含秋眼角眉梢全是柔软笑意,抱起啾啾蹭了蹭,感觉到啾啾也在回蹭她,笑意更甚。

    “汝娘,怎么是你在,她们几个呢?”

    汝娘打起帷幔,看小姐精神饱满,并没有因为回了章家一趟而心情不好,悬了好些日子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老奴准备了早饭,看时辰差不多就过来了,她们在外面忙活。”

    将睡得正酣的啾啾轻放回去,夏含秋掀被子下床,由着汝娘侍候她梳洗。

    这么多年,汝娘从来没有和她离开过这么久,她知道,汝娘这是想她了。

    推门出来,丫鬟们齐齐站在门外请安,个个神情轻松,夏含秋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原来经过这几年,她被这么多人依靠着了,有这么多人因为她的存在而高兴,因为她回归而欢喜,哪怕这种感觉是下人给她的,她依然欢喜。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不止是下人如此了。

    和等在外头的换之一起去了饭厅她才发现,今天他们两个居然是来得最晚的。

    “姐姐。”

    包括段柏瑜在内的三个小辈迎上来行礼,念儿的高兴全表现在脸上,少年精致的脸蛋因为心情好而显得格外明媚。

    夏含秋受了礼,让三人先站到一边,自己上前给师傅和三位师兄一位舅舅见礼。

    无为看到小徒弟也很是欢喜,“回来了就好,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一切都挺好,快坐下,有什么话用了早饭再说,我可是饿了。”

    “是。”(未完待续。。)

    ps:  有亲担心我在给齐振声洗白,怎么可能哟,你们不觉得求而不得才是最惨吗?

158章 高下

    饭后,段梓易急着去看聘礼准备得如何,夏含秋则去了夏家给长辈请安。

    夏雨生看她神情中并不见悲色,也就不多说什么,倒是难得的提起了章家宝。

    “没想到他会连守七都不顾就随你回来,章家情况很不好?”

    不想祖父认为家宝不孝没规矩,夏含秋轻声为他解释,“章泽天引狼入室,齐振声想要谋夺章家,在我们去的路上便埋伏了人手想要家宝性命,出殡那日更是在坟头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我不放心家宝留在武阳,要我一直留在章家更无可能,只能带他一起走,守七在哪里守都一样,只要心里真心记挂就好。”

    夏雨生被外孙女护犊子的模样引得发笑,他是不喜欢章家的人,但他还不分是非对错不成,章家宝只是不该有一对那样的父母,本性却不错,要是不想见,以后他少些过去就是了。

    “既然跟在了你身边,你便要善尽长姐职责,好好教导于他,别到时难向章家人交待。”

    “是,祖父,我会的,家宝自己也争气,差不了。”

    “行了行了,秋儿一早就来向我们请安可不是为了听你训的。”夏老夫人这时插话,“千错万错也是大人的错,关个孩子什么事,秋儿,你别理你祖父,他就是训人训惯了,我们都知道你能干,章家小子跟了你不会错。”

    屋里还有其他夏家人在,闻言都笑了。夏淳声音不小的嘀咕,“家宝哥可好了,一点也不坏。”

    “哎呦,连我们乖囡都这么说,那一定差不了。”老夫人笑着接话,轻飘飘就将这一页揭了过去,说起十月十二的下聘之事。

    “前些日子看你们那边来了不少人,大大小小的马车装得都要满出来了,想来孙女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老大媳妇。我们这边也要开始准备起来。老二媳妇,贵族间的规矩你比我们都要懂,在一边搭一把手,别让人笑我们夏家没规矩。”

    “是。”

    两人都应了。伏莹莹对着看过来的秋眨了眨眼。用眼神告诉她。小舅母我会上心的。

    夏含秋并没如她所料那边露出娇羞的神色,撇她一眼,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和章家虽然断了关系,但是血缘毕竟还在,孝期办喜事就已经是破了规矩了,我的意思是就不大肆铺张了,换之那里我也会说好,他不会有意见的。”

    顿了顿,夏含秋又道:“其他人的观感我可以不在乎,家宝的心情我却需得兼顾一二。”

    “是这个理儿。”老夫人点头,看向老爷子,“您看呢?”

    “只要……换之那里没有意见,我们自然同意。”

    又说了会话,一屋子人才散了。

    夏淳一出门就挽住表姐的手臂不放,柯氏瞪她几眼,最后也只得随她去。

    私心里,她也是希望女儿和这个能干的外甥女多亲近的。

    带着个小尾巴,夏含秋跟着小舅和小舅母出了主屋。

    夏靖担心外甥女的无恙全是表现给他们看的,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细问她这趟出行的事。

    夏含秋也详细的说了个明白,当然,她和换之那些小动作除外。

    “我家秋儿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夏靖听完不由得感叹,四年前尚只能以那种方式离开,现在再遇着当时让她吃亏的那些人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甚至于俯视她们,普天之下几人能做得像秋儿这般。

    “要还是之前那般软弱可欺,得有多少人嫌我。”夏含秋笑,转而看向伏莹莹,“你们现在是和祖父祖母一起用饭还是各吃各的?”

    “各吃各的,娘说省得麻烦,只是早晚我都会过去请安,若是有事也会在那边。”自小被娘教导,又是生长在那样的大家族,伏莹莹早就修成了人精,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落人口舌。

    这些日子下来,夏家主仆对她都是交口称赞,婆媳相处融洽,就是妯娌间也和和睦睦的。

    “那以后要不要和小舅一起过去我们那边用饭,反正离得也近,人多热闹。”

    伏莹莹失笑,“我倒是想啊,可是自己有家不呆着,日日上你那边算怎么回事,你不嫌,婆婆也得说我,就像你说的,反正离得近,以后多走动就是,别再像之前一样十天半月不见你人影。”

    “要是我日日登城主府的门,早被人盯上了,哪还有清静日子可过。”夏含秋给自己辩解,知道莹莹说得有道理,也不再强求。

    “下聘的事,你可有什么章程?”

    看她眼露不解,伏莹莹又道:“你没有尊长在,祖父母舅舅虽然都是近亲,他们会全心为你,但是毕竟是隔了一层,你若自己有什么想法打算的就提前说出来,想必大家也都会顺着你的。”

    “我的意见已经说了,其他的,就由祖父祖母和舅舅舅母做主吧。”夏含秋心知莹莹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她这事上确实没那么在乎,再者她也相信换之不会薄待她,既然如此,她何用再去多余的做什么。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总归,他们也不会让秋儿吃亏就是。

    打发了小尾巴从夏家回来,夏含秋刚想去师傅那里,便看到理应去学堂的念儿却还在家里,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左右张望,看到她时明显避过视线。

    这是……在心虚?

    走近他,夏含秋问,“做什么坏事了?”

    郭念安缩了缩脖子,张口欲言,可一想到姐姐会对他失望,张开的嘴马上又闭上。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敢从武阳城独自跑来会亭的气魄哪去了?”夏含秋在坐榻上坐了,示意念儿坐到自己对面。

    这是一个正经谈话的坐姿。

    郭念安更不敢说了。

    夏含秋左右一想就知道念儿大概是不想去学堂却又不敢开口,因为之前他便有说过不想去。

    之所以心虚,怕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就没有去!

    不过,她不会说,必须让念儿自己说出来。

    安静的等了一盏茶时间,就在夏含秋打算起身离开时,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的郭念安咬牙说出自己犯的错,“姐姐,我有四日没有去学堂了。”

    “为什么不去?”

    原以为姐姐会不高兴,会对他露出失望的神色,可姐姐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淡淡的问他。

    郭念安更加提心吊胆了。

    不过该说的却丝毫不含糊,“小舅母帮忙找的那个学堂的夫子是不错,都是很有学问的人,但是在那里的贵族子弟没有几个是认真学的,他们去学堂只是为了掩护他们出去玩乐,夫子从来不管这些,之前我也没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想玩的去玩,想学的学就是了,可是……”

    咬了咬唇,郭念安声音低了些许,“可是最近我越来越发现夫子教的东西和先生教我的有很多相冲的地方,我觉得先生的是对的,心里有了这个认知就觉得夫子说什么都没那么对了,再者,每天下午我都会和柏瑜一起去道长那里学习,道长教的都很实用,比夫子教的书本上那些东西有用多了,与其去学堂浪费时间,倒不如就在家里听先生和道长的,姐姐,你就允了我吧。”

    夫子自己学的就是书本上的东西,能教的自然也只有那些,而换之和师傅都不是学那些长大的,所能教的,都是他们多年阅历的精华,孰高孰低,何用人说。

    也怨不得念儿看不上夫子教的那些了。

    “我让你去学堂,更多的是想让你多认识一些人,结下一张关系网,想着以后不管你是想报仇还是想做什么,对你都是大有益处的,不过现在,却也不需要了,既然不想去便不去了吧。”

    “姐……”郭念安大喜,猛的抬起头来,脸上战战兢兢的神情再也不见。

    “高兴成这样。”隔着几案,夏含秋给了他一弹指,用力不轻,额头微微见红,“在家里学也得认真些。”

    “是,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搞定了一个,夏含秋想起另一个弟弟来,“家宝呢?”

    “在屋里,我找过他了,他说明日就是他父亲的头七,他想给他父亲写封信烧给他,我就没有打扰他。”

    “用饭的时候拉他出来。”夏含秋起身,“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姐姐有事。”

    无为看到她就笑,“念安来自首了?”

    “恩,真是长大了,看不上夫子教的东西。”夏含秋屈膝行了一礼,在师傅的示意下在下首坐了,继续道:“师傅,待洪涝暴发,我想让家里几个小的去伏城主麾下奔走,口头上教的再多,哪里及得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可行。”无为点头,“最近有没有预言?”

    “没有,有种暴风雨将来的感觉。”抿了抿鬓角头发,夏含秋并不那么希望预言,仅有的几次,没有一次是好事。

    而且自己每次都难受,这让她心里有点抗拒。

    无为自然看得出来,也不再说此事,而是考较起她的功课来。

    他教得多,她学得也杂,也不知这小徒弟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着,还每样都学得挺好,有弟子如此,他解脱的日子指日可待。(未完待续。。)

    ps:  你们一定想不到下一章会出现一个什么人物!!!绝对想不到!另外,三更的日子不远了。

159章 重逢

    次日头七。

    这日雨下得不大,却时断时续的没个完。

    章家宝默默的准备好钱纸香烛,天黑后趁着雨势小了提着一大捆来到梧桐巷口。

    将东西一一备好,正要开始烧,就听得身后有人开口,“在地上画个圈,留个口子对着你家的方向。”

    章家宝回头,看到是无为道长,姐姐撑伞跟在身后,然后站到了他身边,为他遮住风雨。

    抿了抿唇,章家宝低声应是,照着无为说的做。

    “先在圈外烧上一些,再在圈里烧,唤你父亲的名字。”

    章家宝沉默着一一照做。

    夏含秋上前烧了些纸,当是尽了最后的心意。

    无为则是念了一遍往生咒便不再言语,背着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纸烧尽,香烛也燃得差不多,章家宝才将自己写的信一张张放入火中,心里道:“爹,您安心上路,姐姐待我很好,您要保佑她身体安康。”

    一阵风吹来,灰烬漫天飞舞。

    章家宝对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沾了污渍的额头看不出什么,夏含秋听着那声响不由心疼。

    日子悠呼间就到了十月十一。

    明日便是下聘之日。

    夏家这次却很低调,不知内情的外人甚至不知道这家将有喜事。

    “聘礼会送往夏家,待明年成亲时再由夏家抬过来,秋儿。你觉得这样可好?”

    “可行。”夏含秋急于将剩下的故事写完,听得并不用心,在纸上勾勒出惊世劫的人物关系图,眉头微蹙。

    段梓易看得无奈,只得随了她去,心里却暗自做了决定,一些笨重显眼的东西交给夏家没关系,可有些不行。

    他几乎是将所有家当都整理出来当作聘礼交到秋儿手里,这些东西只能秋儿看到,交给秋儿后。秋儿想要怎么处置都行。可他并不想让夏家人知晓他所有底子。

    下聘主要是双方长辈的事,女子甚至都不用露面,可两人和他人不同,现如今除了没有同床共枕外。日日相见日日三餐一起吃。可以说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一起的。

    要两人下聘之日却不相见。这绝无可能。

    夏含秋没想过要着意避讳,段梓易更是压根就没打算要管那些个规矩。

    十月十二,宜嫁娶。大吉。

    就连连绵不绝的雨都为这日让了步,从晚间开始便停了下来。

    天依旧阴沉着,雨却终是住了。

    天才蒙蒙亮,夏含秋就被伏莹莹喊了起来。

    “会不会太早了些。”这比平时她起床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你当今日是什么日子,当然得早做准备。”拉着人在梳妆台前坐了,伏莹莹动作利索的给她收拾。

    看着镜子里为她忙活的人,夏含秋掩嘴打了个呵欠,昨晚她睡了晚了些,“我以为你们会提醒我,这日不要和换之相见。”

    “那你们做得到吗?”

    夏含秋想了想,摇头,“我们同住一座宅子,平日里尚能相见,不可能到了这日反倒故意避开。”

    “你要有心如何避不开,这日去夏家住着便是。”伏莹莹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你不是想不到这个,你是没想要这样,这是你的好日子,你们两人都是能自己做主的人,我们当然是依着你们的心意来,不做那讨人嫌的事。”

    “祖父祖母那里一定是你说服的。”

    伏莹莹笑,确实是如此。

    梳洗好,伏莹莹给她上了一层薄薄的妆,让她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的,也不怕人家看腻了你,这样妆扮一番,一定能看呆了他。”伏莹莹有些得意的左右打量,最后满意的放下胭脂,笑眼看着镜子里同样有些呆的人,“怎么样?”

    “明艳得都不像我了。”摸了摸唇角,手指只是淡淡的红,妆确实不浓。

    “是你适合上妆打扮。”伏莹莹也不得不服气,只是稍微上了点颜色便有这般模样,只能说秋的底子实在太好了。

    汝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袭白底银纹的衣裙,不知为何,眼睛微微红着,但是眼神中却透出兴奋之色。

    夏含秋被她手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锦衣?我不是说过以后都不再穿了吗?”

    “老奴当然记着,这并非锦衣,您摸摸,只是却也不是布衣,料子很是特殊,今天这样的日子,您就别讲究这些了,就是为了姑爷着想,您也不该太素了。”

    夏含秋并非对锦衣有意见,一开始是因为自觉离了章家的自己不再是贵族,没有再着锦衣的资格,她也不屑去沾章家的光,所以她改穿符合她身份的布衣。

    但是现在,这个已经构不成理由了,她却像是习惯了似的没想过要改。

    大家也都顺着她,没人提这个。

    可今日,如果只是一袭布衣,确实是太素了些。

    最后夏含秋还是接过了衣服去换上,白底银纹,让她更显明艳。

    汝娘偷偷背过身去擦眼泪,夏含秋没注意到,伏莹莹却发现了,眉头微皱,想着汝娘应该只是喜极而泣,便也没有多说。

    今日的早饭,夏含秋是在自己闺房吃的,伏莹莹陪着一起。

    去往夏家之前,夏含秋先去给师傅请安。

    不知为何,夏含秋从师傅的眼中发现了隐隐的得意之色。

    “本想在你成亲这日再给你这个惊喜,可是……有人等不了了。”无为朝内室看了一眼,“还不出来?”

    莫名的,夏含秋心跳得飞快。

    汝娘走过去打起帘子。因为离得近,夏含秋发现她的手都在抖。

    环佩相撞之声传来,是女子,夏含秋迅速确认。

    可当那人走至门前,面容落入视线中时,夏含秋脑袋翁的一声响,除了那张泪眼模糊的带着伤的脸,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声娘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但那口型出卖了她。让不错眼看着她的女子瞬间痛哭失声。

    绝望的自毁容颜走入大火中的那一刻。她如何能想到居然还有和女儿相见之日!

    六识渐渐回归,最先入耳的便是痛彻心痱的哭声,夏含秋迟疑的慢慢走近,直至摸上那张虽然少有相见。却一直印象深刻的脸。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喃喃开口,“这是梦吗?娘,您……您……”

    “我还活着。秋儿,我的秋儿,娘还活着!”夏薇又哭又笑,声音低哑不算好听,可听在夏含秋耳里,却如同仙乐。

    原以为已经失去的人却又再出现了,还是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我去得晚了,你娘当时已经划伤了脸,也伤了喉咙,早先都说不了话,一直是你三师兄帮着调理现在才有了好转,不过想要恢复到之前是不能了。”

    “昨日之前,我都不知我救治了两年的人是小师妹的母亲,师傅,您瞒得真紧。”除了夏靖外,师兄弟三人联袂进来,杜仲话里微微带出了些恼意。

    “当时你连夏含秋是谁都不知道,就是告诉了你又有何区别?”无为撇他一眼,不把他的情绪当一回事。

    要是瞒着的人是老二,他还会想着要弥补一下,不然就算他是师傅,老二也难免会折腾他一番,至于其他三个,他还真不怕他们生气。

    果然,杜仲只是哼了一声不再看师傅一眼,习惯性的上前给夏薇把脉。

    “身体好不容易才养到了现在这程度,情绪起伏别太大。”

    夏含秋忙擦了泪,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问,“三师兄,我娘的身体现在怎么样?能调养好吗?”

    “完全恢复是不要想了,不过除了比平常人弱些也不会有大碍,四王爷那里应该有不少好货,改明儿我去问问他。”

    夏薇早过了对身体着紧的时候,还能活着看到女儿成亲,甚至还能看到念儿成家,这于她来说已经是福份。

    其他的,她不苛求更多。

    如果这些需得她用健康去换,她非常愿意。

    所以此时,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女儿,对他们说的那些并不关心。

    只是当看到女儿脸上有了愁容时才嘶哑着开口,“娘没事,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夏含秋用力点头,眼眶里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掉下来,“对,只要活着,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娘,您一定会好的,三师兄在这里,还有葛慕,葛慕也很厉害,一定能治好你。”

    夏薇只是笑,边哭边笑,她不想哭的,她心里明明很高兴,只是眼泪一直停不下来。

    陪同夏含秋前来的伏莹莹眼睛也红着,想到今日的日子不由得上前,对着夏薇屈膝一礼,“姑姐,我是夏靖的妻子伏莹莹,也是秋的朋友。”

    夏薇本质里就是个温柔的人,她人虽然不在这里,对女儿的事却并非一无所知,闻言对她微笑点头,脸上的伤虽只剩下粉红的痕迹,不吓人,却也毁了这张脸,“我知道你,秋儿这几年多谢你照应,以后便是一家人,你不要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姑姐便好。”

    “您说的哪里话,我要是那种人,夫君还不得休了我。”伏莹莹浅笑,“姑姐,公公婆婆都不知道您回来了吧?!不如我们先过去夏家,有什么话过去说。”

    出嫁时尚是花样年华,经年未见父母,如何能不想念,夏薇含泪点头。(未完待续。。)

    ps:  写得自己眼湿湿!

160章 从容

    一路上,母女两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就在快走到大门时,得到消息的段梓易追了上来。

    今日的段梓易精神饱满,穿着簇新的紫色锦衣,看着很是光鲜。

    夏薇身为母亲,哪怕明知对方是什么身份,见着人第一眼也是暗暗打量这人配不配得上自己吃够了苦头的女儿。

    在自己的地盘上,秋儿的母亲到了他居然不知道,段梓易恼手下太过大意,也对无为的手段多了分了解。

    无为之所以来这么一出,怕也是凭借此事在告诫他,无为观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弱。

    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想这些,对着夏薇躬身行礼,温声道:“夫人能在这样的日子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夏薇很难讨厌眼前这人,哪怕他拥有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可这样一双眼睛,看似是在看着她说话,眼神却也分了一半在女儿身上,护食一般。

    恍惚间,夏薇想,就算这是个很不堪之人,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女人一辈子需要的,不正是一个这样的男人吗?如果当初她有女儿这般识人的眼光,又岂用受苦半生。

    “娘?”

    循声望去,夏薇释然,有女如此,受苦半生又如何?她觉得值。

    “秋儿从三岁到现在都是自己挣扎着成长起来的,她的事我没有资格置喙,往后也是如此,除非是秋儿希望我这个做娘的给意见。不然我也不会仗着是她的母亲去横加干涉,姑爷……”

    夏薇顿了一顿,“这个称呼唤得好像早了些……”

    “不,不会。”段梓易连忙接话,“能被您认同,我很高兴,秋儿虽然被逼着习惯了事事做自己的主,但是我想她一定想有那么一个人在背后给她撑起一方世界,疲了累了时有人向她张开双臂……这些我自认都能做到,可我取代不了亲人在秋儿心里的地位。您的归来定然是她今日最开心的事。比今天下聘礼这件决定她终生的事还要来得让她高兴。”

    夏含秋脸微热,低下头颅不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窘迫。

    因为换之说到了他心底,和今天这个日子的意义比起来,确实是娘亲的归来更让她高兴。

    同时她又觉得甜蜜。因为换之懂她。在懂她的基础上疼惜她。

    夏薇看了女儿一眼。心下了然,也为女儿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觉得庆幸,“看你们如此。我真高兴,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偏巧秋儿还是这么个身世,无父无母,无根浮萍一般,若是被你轻看了,她这一辈子可怎么办,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对秋儿都是一腔真心,夫人该知道您的女儿有多出色,我很庆幸是我先遇上了她。”

    段梓易这话说得极诚,夏薇历尽千帆,用二十年的时间才学会了识人,此时看着这个出色的男人也挑不出半分不是来。

    拍拍女儿的手,夏薇脸上带出笑意,“你们不用守着那些规矩,我却想要回家看看爹娘了,秋儿,还有没有话要和姑爷说?”

    “日日都能见着,什么话也都说完了。”被亲生母亲打趣,这于夏含秋来说是个很新鲜的体验,她想,这时候要是撒一撒娇,一定很应景,母亲也一定会很高兴,可是……怎么样才是撒娇?

    连同前面两世的经验都用上,她也不会啊!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念儿和段柏瑜的笑语声,明显感觉到娘又激动起来,想到三师兄说娘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夏含秋不由悬起了心。

    可将心比心,换成她处于娘现在这样的境地,她肯定也会激动。

    女子没有男人那般开阔的眼界,心里没有那么多**野心,她们一辈子挂心的都是丈夫儿女,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经营好自己的小家,想方设法的留住男人的目光。

    门口走进来几人,不止郭念安和段柏瑜在,章家宝也随之一起,他并没有因为失去父亲而性情大变,只是更显沉稳。

    跨过门槛时郭念安还在看着柏瑜说话,回过头来看到夏含秋下意识的唤道:“姐姐……娘!”

    笑声嘎然而止,所有的轻快也褪去,郭念安先是脚步一顿,然后大步跑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娘的手,不是很暖,却也不显得冰凉,“娘,真是娘,您没事,您还活着……”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看着精神饱满,神情不见半分灰暗,个头也往上窜了不少的儿子,夏薇不停的摸摸儿子的脸蛋手臂,忍不住想,秋儿将念儿照顾得很好,一点不比她自己亲自照顾来得差,有这样一双儿女,她如何还能怨老天薄待她,虽然所遇非人,但是谁有她这般好命!

    夏含秋鼻子发酸,忍了又忍方道:“念儿,娘身体不好,喉咙也伤了,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现在先过去见祖父祖母。”

    郭念安擦掉眼泪连连点头,扶住娘另一边往前走。

    走过章家宝身边时,他低下了头,身体微微发抖,姐姐的娘亲落至这种地步全是被爹娘害的,他要如何面对?

    若是知道他是章家的人,她是不是会厌恶他,不让姐姐留他在身边?

    他害怕!无法不害怕。

    而他的害怕太明显,夏含秋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秋儿?”

    叹了口气,夏含秋停下脚步,扶着娘转过身去,“家宝,叫大娘。”

    章家宝猛的抬头,眼神透出期待和几分小心翼翼,嘴巴张了几张,终于小声唤了声大娘。

    夏薇知道章家宝的存在,早在多年前就知道,吴氏的儿子,她是不喜欢。

    可是当从无为道长那里知道了他的品性,知道女儿在章家的那些年一直被小小的他保护着,女儿消失四年,他找了四年,在知道女儿在会亭后更是毫不犹豫的跑了出来,要不是章泽天突然过世,都打算久留下来,亲姐弟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她又如何忍心去为难一个对女儿好的人。

    更何况现在章泽天也死了,恩怨已经了了绝大部分,何用再迁怒,让几个孩子都不好过。

    所以女儿让他唤自己大娘,她没有反对,这就已经是默认。

    而他也真的唤出声了,她便坦然应下来,“以前如何,以后便也如何吧,家里并不会因为我的回来而改变,若是我的存在引得家里起波澜,这也非我所愿,你们几姐弟,好好相互扶持。”

    章家宝红了眼眶,连连点头,他没想到自己不但被接受了,还得到温言软语的安慰。

    伏莹莹此时对这个历尽磨难的姑姐也多了几分佩服,不是每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还能这般柔软待人的,至少她自觉做不到。

    “时辰不早了,过去再说吧。”

    待到了夏家,不意外又是一番激动的哭诉相拥,不过这回,哭声总算不显悲意。

    夏雨生胡须抖动,说话声中带着些微颤抖,“回来就好,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夏薇在娘家时受尽娇宠,半点不比现在夏淳在家里的待遇差,哪怕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在老父老母面前依旧显出了些许娇憨,“爹,娘,女儿以后哪里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吃闲饭,您二位不可以嫌我。”

    “你还想去哪里,坏丫头,早在十多年前你就应该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这些年为你流的眼泪都能煮饭吃了。”老夫人不太用力的拍了女儿背上好几下,马上又给她揉了揉,心疼之意尽显。

    夏薇眼泪又掉下来。

    “老大媳妇,你快去安排安排,主屋旁边那院子不是空着吗?我知道你是给秋丫头留的,想来她也用不上几回,你再精心收拾收拾,以后薇儿就住那里。”

    柯氏此时也是眼眶红红,看小姑看过来忙对她友善的笑笑,脆声应下。

    对这个未出嫁时便相处过几年的嫂嫂,夏薇也了解几分,精明,有些小算计,但是待家人却极好,她敢和爹娘说那样的话,就是因为知道兄嫂不会嫌弃她,三弟更不会,弟媳妇既和女儿交好,那些就更说不上。

    所以她才能回来得毫无负担。

    “好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这些事就先不说了,都快收了泪,该准备的要准备起来,薇儿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些事本就该由你来替秋丫头操持。”老夫人自己也擦了擦脸,拍着女儿的手继续道:“你嫂子能干,当时给大小子收媳妇时将这些事研究得门儿清,你有不懂的就问她。”

    柯氏打趣,“敢情我就这点作用了。”

    “你作用大得很,夏家内宅什么事不得靠你打理。”老夫人也笑,“以后是不是得一天夸你三回你才觉得自己有用了?”

    “您要真是一天夸我三回,我也不嫌弃啊!”柯氏捂嘴浅笑,对小姑子道:“回来了就安安心心的住着,不用担心谁会说三道四,你大概还不知道,旁支那些只会道人是非的现在都和我们这一支没多大关系了,这些日子我是清静不少,爹娘想你想得慌,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负责好好陪着爹娘便好。”

    “是,嫂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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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 屠城

    因着夏薇的回归,下聘一事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反倒是夏薇格外在乎。

    在章家的日子不算长,但是当了十多年的城主如夫人,她学到的东西可不少。

    虽然没有办这种大事的经验,但是只要柯氏稍加提醒点拔她就明白过来,至于贵族的那些避讳规矩她更是比柯氏要懂,处理起来看着居然很快就有些驾轻就熟的味道了。

    伏莹莹乐得轻松,坐到秋身边和她低声说话。

    “之前你半点都不知道?”

    夏含秋摇头,她之前真是半点都不知道,现在回过头去想,恐怕汝娘都比她要先知道。

    至于师傅……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瞒到现在,她都感谢他。

    比起他去救了娘,这点隐瞒不算什么。

    “很高兴吧。”

    “恩。”夏含秋点头点得毫不犹豫,之前数年,她都将自己当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可现在,原以为故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高兴尚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她觉得满足。

    没有失去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种感受。

    “真替你开心。”

    夏含秋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感觉到同样用力的回握,看着念儿小尾巴似的跟在娘身后,夏含秋觉得幸福更甚。

    听到莹莹吩咐人去拿胭脂水粉过来,夏含秋转过头去看她。

    伏莹莹解释道:“知道你这会不愿意离开这里,但你这妆得补一补。大好的日子总不能红着眼眶。”

    “换之那边也不会有什么亲人过来,无事,没有牵累也好,以后没有长辈能对我指手划脚,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不喜,挺好。”

    伏莹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家的人都不来吗?原因你知不知道?”

    “他的事能自己做主,其他人管不到他头上,他的那些亲人有等于没有。关键时刻比仇人更甚。现在这样就挺好。”想到段家夏含秋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边境的战争,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没有那个能力却妄想得到一切,也怪不得换之看不上他那个兄长!

    正想着,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一些画面。负面情绪山呼海啸般扑过来。让夏含秋差点闭过气去。

    饶是她心性坚定挺住了。这会也是脸色惨白,短短几瞬,冷汗便浸湿了衣裳。

    “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伏莹莹大急,张嘴就要呼人找大夫来,一句含糊的‘不要声张’落入耳里。

    伏莹莹向来极为信任夏含秋,闻言也就忍耐下来,还动了动坐姿,用自己的身体遮住秋,不让姑姐看出她的异常。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夏含秋就缓过劲来,借着莹莹的力气坐直了身体,眼神示意莹莹稍等,闭上眼去梳理刚才得到的信息。

    梁国攻破燕国边防,夺得一城,可是,梁国为了不让燕国百姓帮助己国居然屠城,犹如土匪强盗一般烧杀抢掳,对女人更是没有半点仁慈,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和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怎么能,他们怎么能……

    伏莹莹看着脸色更加难看,身体微微发抖,到底还是担心占了上风,轻声示意贴身丫鬟去找夫君过来。

    好一会后,夏含秋才睁开眼睛,这时候她想见到换之,想问问他梁国领兵之人是谁,明明还是那么年轻的年纪,心性却如恶魔。

    刚站起身来,手就被人拉住,夏含秋低头,对上伏莹莹担心的视线,“秋,你要去哪里?”

    她想回家,是的,回家去见换之。

    可是,就算从换之那里问清楚了又能如何?她虽然预知到了这些,可是这些又岂是她能改变的,边境离着这里数千里之遥,这么远,快马加鞭也得好几日才能到。

    而且,就算是赶到了又能如何?她能改变这场战局吗?能让梁国休兵吗?能让燕国实力大增等到援兵到来,保住一城百姓吗?

    不能,她什么都做不到。

    从没有一刻像这般讨厌预言者的身份,让她知道一切,却让她无能为力,只能痛苦的看着,等着那一切发生。

    与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夏靖疾步进来,眼睛一扫大步走到秋儿身边,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问妻子,“发生了什么事?”

    伏莹莹摇头,“秋什么都不说。”

    夏靖知道秋儿预言者的身份,看秋儿这模样不免就和那层身份联想到了一块,正考虑是不是带秋儿去找师傅,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息间,师傅出现在门口。

    一看师傅的神情,夏靖就知道事情不好,反应迅速的示意周围的下人全部离开。

    此时无为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过来,神情不是很好的压着嗓子问,“含秋,看到了什么?”

    犹如见到了主心骨,夏含秋定定的看着师傅,“您也看到了是不是?”

    “我的能力消退得出乎预料的快,只是模糊的看到了几个画面,但是这几个画面串联起来让我心惊,含秋,告诉师傅,你看到了什么?”

    师傅!伏莹莹心里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怕这个秘密从自己嘴里透露出去一样。

    秋,秋怎么会是无为道长的徒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时候没人理会她的吃惊,夏含秋身体在抖,声音在哆嗦,“梁国占得先机,夺得燕国一城,他们会……屠城,师傅,他们会屠城,就像土匪强盗一样无恶不作,女人,孩子,老人,全不放过,师傅,师傅,你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让我丢掉这个身份,我不要知道这些,知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要这个身份,不要知道……”

    夏含秋崩溃大哭,引得不远处的夏薇吓得连忙小跑过来,急得语无伦次,“这是,这是怎么了,秋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夏靖向妻子打了个眼色,伏莹莹虽然心惊于自己听到的事,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心底却非常清楚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

    绕过夫君走到姑姐身边,伏莹莹用和轻柔的声音完全不相衬的强势力道挽着人往屋外走,“姑姐,秋有些事不能为外人道,您这时候在这里帮不上她,我们先离开,等秋冷静下来再说,放心,有夫君和道长在,秋不会有事。”

    夏薇只在最开始犟了一下,听得弟媳妇的话后便想到了秋是无为道长弟子这事,道长只是将这层关系告知了她,至于秋和道长学的什么,有什么用这些细节道长没有透露过半分,她,也不曾多问。

    弟媳妇说得对,她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会让秋分心,该走,她该走。

    夏薇好打发,郭念安却不行,不过他虽然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忧,这时候却只是紧紧咬着唇什么都不问。

    夏靖看他如此,到底还是没有赶他,在他看来,让他知道一点也好,总得让他知道秋儿有多不易。

    无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小徒儿,她的问题更无法解答,因为从没有人这么排斥这个身份,每一任的预言者也是在一件件事里被打磨得心硬如铁,到最后,等闲事情难以动容。

    可含秋是女子,女人天生性情柔软,才觉醒成预言者没多久,每每预知的却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次更是屠城这般惊恐,他想像得出来每每预言都极清晰且连贯的含秋刚才承受了多大的冲击,毕竟就算是他,在看到那几个画面时都坐不住了。

    定了定神,无为吩咐跟来的陈辰,“去将四王爷请来。”

    “我已经派人去了,应该很快……他来了。”

    随着陈辰的话,几人都看向门口,段梓易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那里,眼前一花,他已经到了面前,将哭得几乎要晕过去的夏含秋搂进怀里。

    像安抚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低的极尽温柔,“秋儿,秋儿,我来了,别怕,世间的事总有解决之道,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你的责任我和你一起抗,好的坏的我都和你一起,不要将所谓的预言者看得太重,这只是个身份,一个加诸于你身上的身份,可你只是人,不是神,只要尽力去做了,就算结局仍不可逆转,那也不是你的错,秋儿,不是你的错,别哭了,别哭了!”

    夏含秋紧紧搂住他,放心的松懈下来,让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付给这个男人,换之用力的回抱让她心安,可心里那股无处可宣泄的无力感依旧折磨着她。

    无为轻声将含秋刚才的预言说出来,末了问他,“你可知道梁国这次领兵的将领是谁?”

    段梓易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那个名字,“是梁王长子段柏诚,出征之前才被册立成太子。”

    一个皇子,还是梁国未来的国君,居然做出屠城这样狠绝的事,他是想引起众怒,让梁国成为众矢之的吗?这一刻段梓易不得不承认,梁国灭国完全是情理之中。

    也幸好亡国了,要是梁国有段柏诚这样的一个暴君,那完全就是梁国之大不幸,就是他,也休想有安稳日子可过,他那好侄儿,绝对容不下他。(未完待续。。)

    ps:  看到好多熟悉的读者,么么哒,你们又回来了呀,还以为你们都抛弃我了呢!

162章 承担

    无为也有些暴躁。

    他赶上了好时候,恰逢世道太平,虽有预言,却没有像现在这样遇上这般大的事,含秋这可真是……

    现在要怎么办?预言预言,就是提前让预言者得知一切,让你们有机会去改变,就算不能完全改变结局,也能让结局不至于如预言一般的惨淡。

    预言者的作用就在于此,不然世间怎会出现这样一个泄露天机的存在。

    这也算是天道对人的一分仁慈,可是对于被迫得知一切的预言者却何其残忍。

    一会过后,哭声渐歇,偶有抽噎声传来,让听者备觉心疼。

    秋儿经历了那许多,性子已经被磨得极为坚韧了,可向来遇事镇静淡然,首先想的就是解决之道的人现在却崩溃大哭,预言有多惨烈他几乎可以想像,段梓易是越想越心疼。

    又等了一会,夏含秋才从段梓易怀里退出来,脸微微有点红,也不知是因为哭倒在别人怀里羞赧还是纯粹因为哭泣憋的。

    只是就算脸红,相牵的手她也没想过要放开。

    这时候,她需要从这个强大的男人身上汲取力气,才能赶走那一幕幕暴戾的场景留在她心里的阴影。

    无为叹了口气,他实在舍不得用大义去逼迫难得露出软弱之态的关门弟子,“这事先放一边,先把今天该做的事做了再说……”

    “大概不行,就算我想忘了这些只管自己的事。这里,”夏含秋指着自己的头,笑得格外苦,“就像是在自动回放一样,全是那些画面,什么事都压不下去,也不知是我自己放不下,还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提醒我不能置之不理,师傅,预言者不是大福份之人。是天底下最苦命之人。什么被天眷顾,全是糊弄人的!”

    说着说着,夏含秋眼眶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

    无为转开视线。不答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答,为人师表,他头一次这般哑口无言。

    好在夏含秋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问段梓易,“从会亭去往边境快马加鞭的话要多长时间?”

    “七天,这是最快的速度。”

    夏含秋收回手,用力掐自己的虎口,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这事,她一个女人要如何才能算是完成了预言者的责任?

    换之手里有一批人手,无为观下有一批人手,但是就算全部派去加境,又能起什么作用?再者去了边境,总不能加入燕国一方和梁国为敌,这太为难换之了,她不能仗着换之宠着她就不顾他的感受。

    再说无为观,无为观从不参与任何政事,于各国来说是一个超然的存在,若是贸然插手,不说师傅会被人拉下神坛,到时就是无为观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力量也会被她挥霍一空,她要如何向无为观那许多人交待?

    战争是要死人的,谁也没有三头六臂,她要如何背负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掐在虎口上的手被拿开,因为用力,手拿开时虎口血色尽失,松开的那一瞬立刻变成了红色,比手上的其他任何部位都要红。

    段梓易心疼的给她按揉,语气坚定的将话题接了过去,“以我们的力量,要保全容易,若是参与进战争里,人手必然十不存一,百弊无一利,太吃亏了,两国要战便让他们去战,我们只需想个法子让战后梁国无法屠城就行。”

    夏含秋期待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段梓易也不负她望,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那便让那一城百姓在燕国战败后主动将城让出来,他们避往燕国境内如何?”

    夏含秋顺着这个思维往下想,“若能如此自然是好,可如何让他们抛弃自己的家园离开?若是他们有这样的念头,就不会明知燕国战败还死守着。”

    “还真是巧了,我手下就有个燕国人,虽然他很早就跟了我,但是事关这样的大事,想必他很愿意走这一趟。”

    夏含秋想说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是个燕国人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转念一想,以换之的为人,定然不会信口开河,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于是也就没有提出疑议。

    “然后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我既然敢让他去,就不会让这事黄了,放心,我这个王爷身份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小小设个局就能让对方深信不疑,秋儿,这事你不要再挂在心里,免得晚上也睡不好,不如现在开始想我会给你多少聘礼,恩?”

    夏含秋怔了怔,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她会努力不让换之的努力白费的。

    段梓易对她温存的笑了笑,转而对在场的其他人道,“我去安排一番,一切照常进行,这段时间内秋儿身边必须有人。”

    几人都没有异议,不用他说,以秋儿现在的状态,他们也绝不会放她一人独处。

    这边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是夏靖反应快,倒也没有传开了去,夏家其他人并不知晓。

    只有夏雨生知道无为道长来了过来陪着说话。

    夏含秋不想让祖父看出她的反常,低头请了安便以要补妆为由和伏莹莹一道离开了,夏薇不放心女儿,跟了过去,郭念安也想跟,可一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跟去怕是也不会允他进门,只得按捺下来,神思不属的等候。

    今天发生的一切,够让他消化很久了。

    伏莹莹亲自拧了帕子递给夏含秋,也不提之前的事,更不提她的身份,就像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轻声抱怨,“你今天这眼泪掉得比我认识你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了,早知道你今天会哭个不停。我就不该起个大早去给你拾掇,现在还得重来,衣服也留了印子,你看是不是换一身?”

    夏薇忙接口,“衣服有,我做了好几件,都是这种蚕丝料子的。”

    夏含秋心神这才分了一点出来,“娘做的?”

    “恩,知道你要成亲了,我就想着要给你做点什么。可当时身体还没好。一天睡的时间倒更多一些,只能做点不伤神的,才开始的时候手不稳,做出来的第一件简直都不能看。你现在这身是做得最好的。”

    夏含秋想像着娘穿针走线的模样。心底渐渐回温。摸着身上的衣服轻声道:“谢谢娘,我很喜欢。”

    “娘何用你谢,你好好的娘就好。”想到秋儿刚才的模样。夏薇努力忍住不多问,只是心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突然的,夏含秋就觉得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没什么可瞒的了,“娘,莹莹,我是预言者,和无为道长一样的身份。”

    伏莹莹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多吃惊,倒是问起这个身份来,“无为道长为是以卜算闻名天下吗?怎么又是预言者了?”

    “师傅是会卜算,那是后来学的,预言者却是天生的天赋。”

    “你和道长一样?”

    “一样,却也不一样。”夏含秋努力找合适的话来解释,“师傅是一出生就是,也不对,是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了,当时师傅的师傅是在他家里等着他出生的,而我,直至不久前才觉醒,预言者一代传一代,师傅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了。”

    夏薇对预言者并没有多大的概念,听女儿这么一解释才恍然,“怪不得道长会不远千里去救我,原来是因为秋儿你的原因,说到底,娘还是沾你的光了。”

    “我只恨不能让您沾更多的光,保您一世无忧,不用吃那许多苦头。”

    “娘现在也很好,这声音虽然难听了些,但我又不用见外人,难听点也没事,要是家里谁不喜欢,我以后少说话就是,娘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好好的日子却还要去斤斤计较。”

    伏莹莹将夏含秋推到梳妆台前坐好,解开她的头发给她梳理,边轻笑道:“姑姐这话就说差了,秋是谁?无为道长一样的存在,无为道长又是谁?被多少人捧在神坛上供着的,那秋以后不也和无为道长一样,您是秋的母亲,谁敢看不起您?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夏家,又有谁敢?之前我还有几分不能理解的地方,现在想来却是完全想得通了。”

    从夏薇所坐的位置只能看到伏莹莹一个侧脸,可她还是定定的看着,若说之前将她看成是弟媳妇多些,现在,看她这般维护秋儿,不由自主的就将她看小了一辈,当成了秋的至交好友。

    被这么看着,伏莹莹自然感觉得到,不过她也没将这当回事,倒不是轻看了这个姑姐,只是她心底无愧,腰板自然就挺得直。

    将头发拾掇好,又转至夏含秋面前,在梳妆台上挑选合适的胭脂水粉,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是先认识的秋,然后才嫁入的夏家,我愿意,甚至是主动嫁进来,看不起夏家自是不能,只是人都是如此,一个人没有半点力量,不可避免的要被轻忽,可若是像秋这般不但足有自保之力还能庇护家族的,谁不得捧着些?您就当是沾了秋的光,安安心心的在家里住着,看看谁敢对您不敬,若真有那样的人,不用您如何,也不用秋动怒,夏家有的是收拾她的人。”

    夏含秋嘴角浅浅勾起,这就是她的朋友,就算身份变了,内里也还是那个主动上门找她,要和她做朋友的伏莹莹。

    夏薇愣了愣神,旋即也笑开了,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理却是这个理儿,她有个这样的女儿,所以没人能轻贱,便是仗了女儿的势又如何?她乐于享女儿的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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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下聘

    段梓易虽然说得容易,表现得也是一派轻松,但他心里知道,这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段家血脉里有疯狂的因子,代代相传下来表现各不相同。

    但是如段柏诚这般暴戾的,还是头一个。

    他已经越过线了。

    一离开秋儿,段梓易就吩咐人去将蒋念寻来。

    蒋念来得很快,和段梓易前后脚的进门,默不作声的随着去了书房。

    “将门关上。”

    蒋念照做。

    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走了几个来回,段梓易看向蒋念,“我记得你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上燕国的土地。”

    虽然不知王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蒋念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不管燕国发生任何事?”

    蒋念依旧点头。

    段梓易身为梁国王爷,接纳一个燕国人为手下之前自然要将他的底细摸清楚,蒋念那点事他一早就查得明明白白。

    说简单点,还是内院纷争引起的,蒋念原是蒋家长子长孙,可他的母亲在娘家并不受宠,蒋家自然也不会看重她,再加上她性子温婉,蒋父的宠妾反倒是在内宅管事掌权之人。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谁料后来蒋父却宠妾灭妻,还被蒋念看了个正着,他将这事闹得很大,可最终也只是不了了之,更让他心寒的是,那个妾室被扶正了。成了名符其实的蒋家夫人,更是试图除掉他,而这些,他的父亲都是知道的,却没有阻止。

    为了自保,也为了报仇,他丢开贵族子弟的架子离家苦学武艺,师从燕国极有名望的一个武者,出师后他才回蒋家,当着一家老小的面杀了那个女人。并且极端的给了自己一刀。放了身上一半的血,扬言和将家断绝关系,再不会踏进蒋家一步。

    蒋家在燕国也算是二流贵族,如何容得下这样狠绝的小辈。一路追杀。要不是碰上到处游荡的段梓易。怕是早就丢了命。

    追随强者是人之天性,再加上救命之恩,蒋念从那时候起就影子一样跟在段梓易身边。现在更是掌管影部,论忠诚绝不下于姜涛等人。

    段梓易看中的就是他那股狠劲,这么多年看下来,对他也算是信任,可身为影部头儿,在两国交战的时候要放他离开自己身边去燕国,要不是为了秋儿,绝无可能。

    而现在,他没得选择。

    “我需要你去一趟燕国。”

    “是。”就和之前确认自己绝不会踏入燕国一步一样,蒋念此时也应允得没有半分犹豫,用实际行动告诉主子,他不愿意回燕国,但是主子让他去哪他就去哪。

    段梓易终于不来回的走了,在书案后坐下来,示意蒋念在他对面坐下,和他说起燕国即将发生的事。

    “不管这事是不是真会发生,你都必须去一趟燕国,你师傅不是在燕国很有些地位?你去找他,将这事告诉他,让他去想办法,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个消息带去燕国,并且让他们相信这事会发生。”

    蒋念脸上淡定的神情开始龟裂,屠城,这……

    只是,主子是梁国王爷,为何在两国交战时却要帮燕国?

    段梓易提笔迅速写下一封书信,吹干墨迹装进信封递给他,“这就是你得知消息来源的证据,梁国王爷写给梁国领兵主将的私信,想必能让他们更信几分,另外,就我所知燕国边境主将和你师傅有些关系,告知他你的身份,并将这事告诉他,他就算不全信,也能做些防范。”

    “是。”蒋念接过信来,并没有问出心底疑惑。

    他是恨蒋家,但是明知梁国会屠城,做为燕国人,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属下现在就出发。”

    “等等,拿上这个。”段梓易摸出一块令牌给他,“这并非会暴露我身份的令牌,但是有了这个,你便能在驿站换脚力最好的马,记住,路上不能耽搁半点时间,必须要快。”

    “是。”蒋念起身,没有半个多余的字,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段梓易揉着额头,心里只觉得荒谬,他是梁国王爷,却须帮燕国抵抗梁国,可他也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并非全部为了秋儿。

    梁国绝不能做出屠城的事,现在的梁国会受到多大的冲击他不管,但是之后,光是凭柏瑜是梁国皇子的身份就休想被人接受。

    段柏诚,你最好是死在战场上别回来了,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为什么要活着!

    明德走进来,轻声提醒,“主子,一应东西都准备好了。”

    段梓易抬头,“刚才的事你听到了?”

    “是,老奴一直在门外守着。”

    “你说我是不是该派人去了结了段柏诚,免得他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若是了结了段柏诚对您更有利,为何不能?”明德眉眼不抬,仿佛根本不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很早之前他就清楚他只有一个主子,主子好他就好,主子若有个万一,他也须赔命。

    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但是段梓易心里已经存下了这个心思,段柏诚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他了。

    聘礼除了凑成了双数,并没有刻意定下多少抬,除了在南岭封地带不来的那些,就算遍布各地的产业也在段梓易的一声令下全部整理妥当,或是铺面地契,或是帐目册子,光是这些就有好几抬。

    好在两家对门对户,谋人是请的凤姑,中间人则是伏睿夫妇,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外人,不至于造成轰动。

    明德盯着时辰,一到正点就示意开始燃放鞭炮,一抬抬聘礼抬出门,走过中间相隔的巷子进入夏家。

    夏家同样也燃放起了鞭炮。

    一时间,整条巷子里充斥着呛人的烟雾。

    夏家特意准备了一整个院子接收聘礼,夏淳守在门口,聚精会神的数着数,不是说聘礼越多越显得男方重视女方吗?

    她得知道她表姐夫给了多少抬聘礼!

    可是,这会不会太多了?

    夏德悄悄靠近她问,“多少抬了?”

    “一百零九抬了,后面还多不多?”

    夏德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是国君娶后也就是一百二十抬,可四王爷这何止一百二十抬,他刚从那边过来还特意看了下,估摸着还有一半没动啊!

    “二哥,问你呢!”

    夏德拍了拍妹妹的头,“好好数,数清楚,以后你嫁人,只要有今日聘礼的一半就够了。”

    当然,只算抬数,不算这些东西的价值。

    凤姑已经在抹汗了,要说热闹,郑夏两家绝对不算热闹的,甚至都没几个客人,可要算聘礼,怕是全天下都数不出几个来,她凤姑就是有福气,居然保了这么一个大媒。

    主屋内,无为道长连同四个弟子皆在座,伏睿坐在几人对面,夏雨生不敢托大坐主位,和长子在下首相陪,主位倒是空着了。

    段梓易信步进来,对着屋里几人客气的拱手团团一礼。

    无为笑,“换之,以后你可要小我一辈了,想好要怎么称呼了吗?”

    段梓易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坦坦荡荡的接受他们的注视,“你想让我怎么称呼?”

    “也叫声师傅如何?”

    “你能教我什么?”

    无为一想,这样一个弟子他还真是收不起,他那点东西这骄傲的四王爷怕是看不上,“你以后还是叫我无为吧。”

    段梓易眼神透出笑意,“再称呼你名字,秋儿也不会依,我也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你道长吧。”

    “你明知我不是道人。”无为没好气的呛他,却也没拒绝这个称呼。

    在场的都是知道段梓易身份的人,被无为这一打岔,气氛也不那么绷着了,段梓易这才对着夏雨生深施一礼,“祖父。”

    夏雨生心跳得厉害,人也有些晕眩,就在几个月前,他尚只是一个被盘剥被轻贱,连女儿都没能护住的商户老族长,可一转眼,他就和城主做了亲家,这才刚刚适应了,现在又成王爷的祖父了!

    身份上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时间还没调适过来,可这一声,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应了的,不然岂不是当众让人难堪?

    这么一想,夏雨生忙应了一声,自己都觉得太干巴了,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待秋儿。”

    “祖父放心,我亏着谁也亏不了秋儿。”

    至于夏家其他亲戚,他这时还没打算改口,毕竟今日还只是下聘,待明年四月成亲后再改口不迟。

    视线一转,段梓易看向伏睿,拱了拱手道:“今日麻烦二位了。”

    伏睿摇手又摇头,不敢承这礼,却又不敢拒,硬着头皮受了后,顿时觉得全身哪里都不对劲了。

    段梓易本就是精乖人,转开视线随便挑起一个话题就将众人都带了进去,偶尔轻松搭上一句话便能让他们说得更热闹。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候他的心已经一分为二,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则去寻秋儿去了,也不知道她这时候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些事。

    看秋儿被这般折腾,除了心疼,他也厌恶起预言者这个身份了。

    长此以往下去,秋儿可怎么受得住。(未完待续。。)

164章 教诲

    而夏含秋此时已经和平时无异。

    再加上被伏莹莹巧手一装扮,更显光彩,伏夫人一进来就盯着不错眼的用力称赞,把个夏含秋夸得低下了头。

    伏莹莹暗暗扯了娘的衣角一下,给她介绍屋中另一人,“娘,这是秋的母亲,女儿的姑姐。”

    伏夫人愣了一愣,很快掩饰过去,笑容明快的和夏薇搭话,“我刚才还只觉得你有点面善,现在看着和含秋是像得很,怪不得含秋今儿这么高兴,是值得高兴。”

    夏薇笑着福了一福,两人年纪虽然相差不大,但是从辈份上来算,她确实是矮了一辈的。

    伏夫人不待她拜下去便扶住了,握着她的手臂坐下,左右打量她,“怪不得含秋底子这般好,像你。”

    “夫人缪赞了。”夏薇下意识的摸向脸上的伤口,“我给秋儿的也就是这张脸罢了,可世上好看的女子千千万,气韵才是关键,秋儿长成现在这般模样靠的全是自己,我这个做娘的什么都没帮上她。”

    “你这话不对,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为了儿女做出的牺牲有何说不得?不丢脸,就是含秋也定然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夏含秋用力点头,她明白伏夫人的意思,有些话捂着掩着,倒不如说开了,总好过让伤口烂在里面,外面看着全好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疼。

    拍了拍夏薇的手,伏夫人叹了口气。“女人一辈子谁都不易,过了的事就是过了,有这样一双好儿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也别觉得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想想含秋,想想念安,你应该比谁都有底气。”

    夏薇没想到这个初见的妇人会这般开解自己,这次回来,她想象中的留难半点没有发生。不管是娘家人还是外人都没有。这让她受宠若惊,心也越发安定了。

    这时,夏淳小跑着过来,气还没有喘匀就道:“表姐。我数清楚了。一共有二百一十二抬。每一抬都塞得满满的,丫鬟小厮都吓着了,我也吓着了。”

    夏含秋也有些吃惊。换之这是想做什么!

    将手边的茶递过去,等她一口气喝光了才又问,“地方够吗?放不放得下?”

    “放得下,我娘说幸好她是让人将整个院子都收拾出来了,想着若是那几间屋子不够再增加一间就是,可现在是增加了三间才勉强放下。”

    伏夫人借喝茶的动作掩住自己脸上的惊容,当时女儿的嫁妆她也不过是准备了六十四抬,这在会亭城已经算是独一份了,当然,夏家的聘礼也不少,足有四十八抬,就凭这点就让不少说风凉话的闭了嘴,要是让人知道这里有个二百一十二抬的……

    夏薇却很高兴,聘礼越多越说明姑爷在乎女儿啊,“秋儿,这些聘礼夏家不会扣下哪怕一星半点,还有半年时间能再添置一些,到时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伏莹莹看秋有些不自在,却不给她解围,也加入话题中去,“听婆婆说前些日子已经给秋备下不少嫁妆了,到时何止是风光大嫁,怕是天底下独一份,秋,你说成亲那日要不要绕城一圈,让人眼红眼红?”

    嗔她一眼,夏含秋驳嘴,“做什么要绕城一圈,从夏家抬过去就好,正好少受些折腾。”

    “一辈子才一次的事你也怕麻烦。”伏莹莹转头去问夏淳,“你表姐夫呢?”

    “听明德管家说去主屋了。”

    正说着话,柯氏来了,身后跟着一串的人,以大表哥夏琛一家人为首,夏德,郭念安,章家宝,段柏瑜一个不缺。

    “我算是见识到何谓大手笔了,以后谁家嫁女娶媳多大场面我都能面不改色了,场面再大都是虚的,表姑爷这样往内里攒劲的才是真实在。”

    伏莹莹起身相迎,边笑,“您这形容词可是独一份,真该让表姑爷来听听。”

    “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柯氏挽着伏莹莹的手上前,对着伏夫人屈膝一礼,“一直也没来得及和您说话,您别怪我不知礼数。”

    伏夫人扶起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了,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褪色,“我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么?就是因为有你里里外外的忙活,我这女儿才能闲在这陪我说话,谢你还来不及呢!”

    “身为长媳,这可不是我该做的嘛!”听着这话,柯氏心里舒坦极了,笑容更真了几分,她本就长袖善舞,这会心情一好更不会冷落了其他人。

    长一辈的说得高兴,夏含秋这边也热闹。

    几个小的将她围在中间,郭念安反常的安静,倒是章家宝兴奋的给她形容媒人凤姑的表情,“姐,你是不知道,她当时嘴巴张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你就注意这个了?”

    章家宝吐舌,“怎么会,我还偷偷去看那些聘礼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满了。”

    夏含秋眼神在几人脸上溜过,“一个人?”

    章家宝眼神闪烁,不说话了。

    夏德首先承认,“我去了,那一抬抬的都堆那么高,我这不是想弄个清楚吗?放心,表妹,都实在着呢!”

    夏琛在一边拍了兄弟脑袋一下,自己却也觉得好笑,“你比他们都大,就不能带个好头。”

    段柏瑜和郭念安同时举手说话,“我也去了。”

    还真是一个不落,夏含秋只是笑,并不出言责备,几人难得才有个少年人的样子,平时一个比一个成熟懂事上进,她虽然欣慰,却也心疼。

    夏琛的妻子姜氏抱着孩子在一边听着,眼神时不时落在夏含秋身上。她实在好奇,夏含秋虽然比一般姑娘是要胆大能干一些,可细想起来也不过如此,怎么就那么许多人都围着她转呢?

    二百一十二抬聘礼,这放哪里都能让人目瞪口呆,她知道时还以为听错了,一百一十二抬都能吓到人,二百一十二抬,她都无法想像需要些什么东西才能装满那么多抬。

    被人这么看着,夏含秋自然知道。除了最开始看过去一眼后。她便没有再给过她一个眼神。

    要她说姜氏并不适合为夏家长孙媳妇,她眼界太浅了,心也小,以后夏家内宅事要是交到她手里。矛盾怕是不会少。

    可越过她去给小舅这一房。却也不适合。一个不好便家宅不宁,不过以莹莹的性子,压制住她实在太容易了。倒也不用她担太多心。

    男人一屋高谈阔论,女人一屋家长里短,小辈则全围在夏含秋身边谈话,哪里都是欢声笑语,倒也快活,连夏含秋自己都觉得,自己之前的失态只是镜花水月,从不曾出现。

    下午,伏睿夫妇回去了,段梓易也回了家,夏家众人在放聘礼的院落齐聚,皆对着满满几屋子的聘礼默默吃惊。

    好像忘了自己是姓段,理应随他叔叔一起离开的段柏瑜轻快的走过去,从最显眼的那一抬里翻了翻,拿了几本册子和两把锁匙小跑过来,“叔叔说这个让婶婶你收好。”

    夏含秋接过来翻了翻,粗略一看就明白是什么了,两个库房的东西名目,再加上这两把锁匙,换之,还真是打算将全副家当交给她了?

    在场没一个蠢的,对望一眼,也不追问,在他们想来,这二百一十二抬就够吓人的了,要是再增加还得了,还不如直接交锁匙呢!

    各自散开进了不同的房间,就连夏薇都挽着女儿的手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饶有兴趣的一一查看。

    可是当她发现女儿并没有因为这些而露出欢容,心里的那点兴奋劲也就下去了,“怎么了?不高兴?”

    “怎么会。”夏含秋迅速将话驳回去,不想让人知道她此时还在记挂着预言的事,“哪个女人被这般看重会不高兴,只是换之曾说过一些话露了口风,我不意外他会这么做罢了。”

    扯着手边那一抬上面绑着的红绸,夏含秋又道:“这些都是摆出来给你们看的,真正珍贵的东西全在库房,他是皇家人,天性多疑,虽然努力在对夏家好,心里却也不那么信任。”

    “娘能想像得到,不过他能为你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很让我吃惊了。”

    夏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总是心事沉沉的,娘不在你身边时听道长说过许多你的事,你有多优秀,遇事多沉着镇定,多担得起事,心性多坚韧……娘听着心里又骄傲又心酸,没有人天生什么都会,会得多也不过是被逼出来的罢了,娘只是个小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能看到的就是视线所看得到的那点东西。

    姑爷对你是好,但是秋儿啊,没有男人会喜欢面对一张总是没有好脸色的脸,一开始能忍,时间长了也会烦会腻,感情也就消磨掉了,这是娘用十多年时间得出来的经验。

    郭子良当初看中的只是我这张脸,后来为了保全自己,让章泽天忌惮不敢对你不好,娘也学会了耍手段,时间长了也就懂得了男人的心思,他们需要的就是一朵解语花,柔得媚得,说的话哪怕毫无意义,只要说得让他们心里舒服了便好,适度的使使性子自然是情趣,可若是日日使性子,他们又岂会日日来哄,还不如换一个乖巧的宠着来得舒坦。

    娘不敢说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但是男人的天性便是如此,你也不要过高的高估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归根归底还是过日子,姑爷宠你疼惜你,你也要为他想是不是?”

    换成别人,被这般教导也许会不耐烦,可是对于很少有这种经验的夏含秋来说,这样的循循教导让她格外珍惜,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未完待续。。)

    ps:  么么哒大家。

165章 心惧

    这晚,夏含秋留在了夏家。

    长至将近十八岁,记忆中头一次和娘同睡一床,那种被人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感觉,很让她眷恋。

    换之也曾给过她这种感觉,只是亲情,无法被取代。

    夏薇缺席了女儿从幼年至今的所有过程,她迫不及待的想了解,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问,夏含秋半点没有不耐烦,娘问到什么她就答什么,不是那么愉快的就轻轻带过,高兴的事就多说几句。

    两母女都想将缺失的这些年补上,要不是夏含秋惦记着娘的身体,怕是说到早上都会有说不完的话。

    装睡了不过半刻钟,枕边的人就呼吸绵长了,夏含秋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娘的睡颜半晌才悄悄起身,将被子拢严实,自己开了门走出去。

    她却不知,她以为睡着了的人这时正张着眼睛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

    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母女连心,夏薇如何看不出女儿心里装着事,再想到今日白天的那场大哭,她再担心都只能装进心底,时时提醒自己,即便帮不上女儿什么忙,也绝不能给她添乱。

    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回来打乱了女儿的生活,也不想自己成了女儿的绊脚石,如果有可能,她更希望成为女儿的踏脚石,助女儿走得更高,更好,更稳。

    长长叹了口气,夏薇重又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睡着,就是为了儿女,她也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免得他们还得为自己操心。

    走出房门的夏含秋并没有走远。

    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就算是到了这个时辰依旧让她觉得阴沉沉的压抑。

    她不是不困,她只是不敢睡。

    白天看到的那些画面还在脑子里,她努力想赶出去,可就算是今天这样的喜事都没法让她静下心来,眼前偶尔闪过一张脸便足以让她走神。

    她怕睡着了这些人会入她的梦,要是梦里都无法摆脱,她还能逃往何地?

    眼前一花,肩上已经多了一件披风,不用偏头去看。凭着这熟悉的气味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也不怕被人当成登徒子赶出去。”

    段梓易握住她的手。对冰凉的触感很不满意,对这人却怎么都说不出责备的话,只得用力握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你母亲睡了?”

    “恩。”

    左右看了看。段梓易问她。“哪里合适?进屋里去说话,外面风凉。”

    这院落就在主屋旁边,柯氏今日才派人好好收拾了一番。处处用足了心思,就算初住进来也不觉得没有人气。

    夏含秋拉着人进了小厅。

    值夜的丫鬟见到两人手牵着手进来都吓傻了,愣在那里连礼都忘了行。

    “拿壶烫嘴的开水过来。”段梓易看那两人一眼,吩咐道。

    两人对望一眼,压住心底的惊意,一人留在这里侍候,一人去拿水。

    水是现成的,就在旁边耳房,很快就拿了过来,就在两人打算上前侍候时,夏含秋抬头看着两人,“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侍候。”

    两人迟疑了一下,终是退了出去。

    段梓易给两人倒了杯白水,“端着暖暖手。”

    夏含秋顺从的接过来,想到娘说不能总是沉着脸,努力让自己神情放松,不说要笑,至少不能满脸愁容,“两把锁匙我都收好了,全都给了我,你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怎么办?”

    “找你要啊,我在外面攒的那些家当不交给你交给谁,等我真需要什么的时候,你会不给我?”

    夏含秋勾起唇角,“若是哪天你惹我不高兴了,或者是做对不起我的事了,我拿着这些对你避而不见呢?”

    “惹你不高兴可能会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却无可能,我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若我是那般管不住自己的人,哪还有今日。”段梓易摸上她上扬的嘴角,突然转了话题,“不敢睡觉是不是?”

    夏含秋神情一僵,低下头去,然后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就知道,白天我应该想到的。”段梓易有些自责,“我让葛慕在煎安神的药,煎好了他会送过来,喝了就能睡得安稳了。”

    有个人这般为你挂心,还自责为你想得不够多,夏含秋觉得窝心又甜蜜,又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感觉夏家这围墙对换之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入无人之地。

    “别担心,人我已经派出去了,他会快马加鞭赶去燕国,尽最大的能力挽回,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尽力了是不是?别将这些背负在身上,我们只需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我知道,可心里就是放不下,像被人逼着赶着必须想这件事一样,脑袋都疼了。”

    段梓易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温声道:“闭上眼睛歇一会,要是实在要想点什么,就想我们成亲的事。”

    夏含秋失笑,真就闭上眼睛去想了,身边人温热的体温绵绵不绝的传来,她整个人都觉得暖了,什么都不用再说,比起出房门时沉甸甸的心绪,心情不知不觉就好了很多。

    “咳……”

    葛慕看天看地,就不敢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可这天气,药很快就要凉了,只得冒着被王爷收拾的危险提醒两人他的到来。

    段梓易轻飘飘的看他一眼,“拿进来。”

    这几乎已经算是不检点了,还被人看了去,夏含秋都不敢抬头去葛慕,装出满脸的不在意,放在腿上的手却绞成了麻花。

    在王爷的眼神警告下,葛慕不敢多说半个字,将药放下就飞快离开。

    段梓易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正好入口,不苦,一口气喝了……”

    夏含秋本就不是娇气人,段梓易哄人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端起碗一饮而尽,确实不苦,但也不是多好的味道。

    段梓易不知从哪摸出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待嚼出满口甜味,皱起的眉头才散开。

    “不早了,回房睡吧。”

    夏含秋手比脑子反应更快,扯住段梓易的衣袖不放手,她甚至想,为什么今天只是下聘而不是成亲!如果是成亲,这时候两人就能明正言顺的同床共枕,有换之在身边,她会要安心许多。

    段梓易先是一怔,然后一喜,念头一转,试探的道:“还有空卧房吧,你要是不担心被人说嫌话,我就在这里等你睡着了送你回房再离开。”

    夏含秋就是认定,只要换之抱着她她就不会做恶梦,听他这么说什么都顾不得了,连连点头,抓着他衣袖的手更紧了。

    被心尖上的人这么依赖着,段梓易这一刻深刻的了解到了自己在秋儿心里有多重要,再说他和秋儿现在就差拜堂成亲了,亲近一点也不算什么。

    这么想着,段梓易坐得离秋儿更近了些,一手揽住人,一手将两人的披风盖到两人身上,拢得严严实实,头抵着头轻轻蹭了蹭,心底软成一滩水,“别怕,睡吧。”

    夏含秋满足的蹭回去,手圈住男人的腰,很快就沉沉睡去。

    段梓易很久都没有动弹,他知道秋儿睡着了,可以将人送回屋里舒舒服服的睡了,可他就是舍不得。

    越接近,越亲近,越觉得不满足,想将人时时刻刻绑在自己身边,平日里晚上没有这个机会,现在终于有了,他只想让这个时刻更久一点。

    要是明天就是四月初八就好了,段梓易轻叹。

    门外传来脚步声,段梓易以为是下人,也没有留意,直到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不进来也没离开才看过去。

    “夫人!”

    夏薇知道自己应该生气的,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传出去,哪怕是女儿和这个人已经大定,名声也要坏了。

    可是一开始她就没睡着,两人在门外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女儿是为什么不睡,知道这个男人是为什么而来,她就怎么都气不起来。

    段梓易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手从肩膀往上移捂住她耳朵,低声道:“抱歉,夫人,是我失礼了。”

    “我没有那般不识好歹。”夏薇在两人对面坐下,看着女儿睡得安稳的脸不由叹气,“现在要怎么办?她一定要这么睡才能睡着吗?”

    段梓易不知道他的准岳母知道了多少,也不好胡乱搭话,含含糊糊的道:“秋儿睡眠不好,等秋儿睡安稳些了,我再送她回房。”

    “我知道秋儿的身份了,她告诉了我和弟妹。”

    段梓易沉默了一下,“秋儿信任您。”

    “是啊,信我这个母亲。”夏薇叹气,话里话外全是心疼之意,“我不知道她承受了些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她轻松一些吗?她这样,太辛苦了,我宁愿她为了和婆婆小姑相处费心,也不想她被这般折磨。”

    “没有办法,要是有办法我早就用了。”段梓易苦笑,自从知道秋儿的身份后他着人去查了不少秘闻,甚至都让人潜进上都皇宫的藏书室了,查到的东西不多,偶有几句提及也只是夸夸其词,这件事上,他完全无计可施。

    问无为,无为也只是叹气。(未完待续。。)

166章 同床

    夏薇在前边提着灯笼,段梓易抱着人跟在后面进了其中一间正屋。

    待夫人利索的铺好床,段梓易将人放上床,末了拿走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将被子揶严实。

    夏薇在一边看着他温柔的动作,又安心了些,好在秋儿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在,若是一个人要抗着那许多并不那么愉快的事……

    “夫人,您先回房去歇息吧,我怕秋儿做恶梦,在这里多陪一会再离开。”想到对方是秋儿的母亲,段梓易忙又给出保证,“请夫人放心,我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绝不会做出会惹秋儿厌弃的事。”

    “若是你都信不过,我不知道这世间还能信谁了,”夏薇温和的看着他,又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女儿,叮嘱道:“不要告诉秋儿我起来过。”

    “是。”

    将人送出门去,段梓易回到床边静静的看了秋儿半晌,在床沿坐下,靠着闭眼歇息,今天一早便起来忙活,他也不轻松。

    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

    夏含秋心底涌起深深的不安,太安静了,怎么会这么安静呢?可是不安静,这时候她又该干什么呢?

    “哈哈哈,小美人儿,你能跑哪儿去?乖乖从了我我就让人放了你弟弟如何?哈哈哈……”

    “啊!走水啦,走水啦!”

    “哈哈哈,不是走水,是大爷我点着的!”

    “开门!快开门!放我们出去,啊。爹,你背上着火了,快,水,水在那里……”

    “哈哈哈,你那是第几个了?我这都四十六个了!”

    “哈哈,你输了,我都快干掉六十个了!”

    “别得意,我比你还多,将将好七十个!”

    “你别得意才对。老子一准儿要超过你!”

    “我等着!”

    “……”

    捂住耳朵。掩住耳朵,可是,血腥的一幕幕还是那么清晰的在眼前浮现!

    一地躺成各种形状的尸体,缺胳膊少腿的。眼珠子掉在眼眶旁边的。衣衫不整死不瞑目的……所见之处无不鲜血淋淋。地上都被染成了黑红色。

    负面情绪扑天盖地涌来,一声声救我钻入耳中,逃无可逃!

    不要。不要,离我远点,我救不了你们,救不了,救不了,救不了……

    段梓易猛的睁开眼,迅速将摇晃着脑袋,冷汗直流,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的秋儿搂起来,声音又低又温柔的在她耳边说话,边不那么温柔的捏住她鼻子,“秋儿,秋儿,醒醒,快醒醒!”

    夏含秋憋得脸通红,就在段梓易几乎都要松开手时她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气还没喘过来就抬起手臂紧紧搂住抱着自己的人,用力用力再用力,直恨不得贴在身上撕都撕不起来,好像这样,她就不怕了!

    段梓易同样用力的回抱,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只是个梦,没事,只是梦!不要怕,不要怕!”

    怎么能不怕,那么恐怖那么血腥,怎么能不怕!

    “我好讨厌这个身份,好讨厌好讨厌,换之,我一点也不想当预言者,一点也不想!”

    感觉到脖子热热的,段梓易同样不好受,他平时自恃厉害,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可现在,他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到点上,无力感遍布全身,想来秋儿预言到那样的情况时心情也是这般吧。

    两人就这样搂着,谁也不动,不知多久过后,夏含秋渴睡了,可她就是死撑着,绝对不愿意再睡过去。

    那样恐怖的画面,她不想再看到了。

    “睡吧,我守着你。”

    夏含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之前她也以为只要换之在她就不会做恶梦,可她还是梦到了那般惨烈的情景,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段梓易低头给她顺了顺长发,“这回我抱着你,无为曾说我身带煞气,神鬼不敢近身,我们就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如此。”

    夏含秋动摇了,她也确实是真的想睡了,可又不敢信这么个虚无的说法,犹豫着犹豫着,眼睛慢慢的合上了。

    并且没有再如刚才一样反复的张开闭上再张开,强装清醒。

    段梓易松了口气。

    一个人可以因为忙碌而累,这是正常的状态,可是像秋儿这样从身到心的折磨,不用几天她就会倒下。

    但愿蒋念能赶上,免了这一场浩劫,不然秋儿真要对这个预言者的身份万分排斥了。

    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相依着到清晨,夏含秋中途再没有醒来。

    段梓易看了看天色,低头亲了亲秋儿额头,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轻手轻脚的开门离开。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可在夏家,就是为了秋儿,他多少还是注意点好。

    夏薇在隔壁房里听得动静,确定段梓易离开了后进了女儿屋子。

    这时候她很庆幸昨晚为了和女儿好好说话,将丫鬟婆子都早早打发去歇了,她不担心两人之间会如何逾越,却不想让女儿去听那些闲话。

    夏含秋醒来的那一瞬人有些怔愣,陌生的帐顶,陌生的氛围,连身边的人都不那么熟悉!

    是了,娘回来了!可是昨晚陪在她身边的不是……

    “姑爷刚离开不久。”夏薇为她解惑,“昨晚睡好了吗?”

    夏含秋也不问娘是怎么知道换之刚刚离开的,大概是早起看到了,或者是听到了什么,她并不在乎。

    坐起来靠到床头,夏含秋点头,“睡得还好,娘呢,回来还习惯吗?”

    “你当娘还是出嫁前娇娇气气的小姑娘啊,在其他地方都能一觉到天明,更何况现在是回家了。”看她要掀被子下床,夏薇忙道:“现在还早,要不要再睡会?”

    “平日里也是这个时辰起床,再睡也睡不着了。”汲上鞋子,夏含秋熟练的给自己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头发。

    夏薇从身后接过去,动作轻揉的给她梳理,边满足的道:“以前总是想,有朝一日能给你梳梳头就好了,娘会很多花样,一定要将你拾掇将其他人家的贵族小姐都比下去,在以为自己走到绝路时心里都在遗憾,哪想现在却如愿了,真幸福,娘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啊,真幸福,母女两个在镜子里对视一眼,都笑了。

    她们都是容易满足的人,于别人来说寻常的事,于她们来说却是盼了好多年才盼来的。

    收拾妥当,母女两人去了主屋给两老请安,饭自然也是在主屋吃的。

    饭后,老夫人迟疑的看了外孙女一眼,虽然尽量掩饰,还是泄露出些许不高兴的道:“姑爷昨晚过来找你了?”

    夏含秋喝了口茶,应得坦然,“是。”

    夏雨生忙要阻止老妻继续说,哪想老夫人更快的接话了,“你们虽然是过了大定了,但到底还没有拜堂成亲,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点的好,一个姑娘家被人说三道四总归不好。”

    “娘。”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一直显得极温柔的夏薇此时气场顿变,强势了何止一点半点,那神情就像是幼崽被人欺负了的母虎,“从头至尾我都在场,他们没有单独相处。”

    “是,是吗?”老夫人有些尴尬,掩饰似的端杯喝茶,喝了两口又放下,给自己解释道:“今儿一早就有人来嚼舌根,我也不想有人说秋儿闲话,未免就替秋儿着急了,这可真是……”

    “嚼舌根的就该拔了那管舌头。”夏雨生警告的看了老妻一眼,“秋丫头的事你少掺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她有多不喜,别惹得她以后成亲了也不愿意来这里回门。”

    “祖父,我不会的。”夏含秋的脸色从始至终就没有多大变化,就像说的事和她无关一样,“我知道祖母是为我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可不是,要不是为了秋儿好,我何用当这个讨嫌的人。”

    夏雨生微微摇头,起身离开,给老妻留分面子,有些话,还是私下里说得了。

    夏薇也随之起身,“娘,我还要回屋喝药,就不陪您了,中午过来陪您一起吃饭。”

    “好好好,快去,身体重要。”

    “秋儿,你随娘一道走吧,正好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是,娘。”

    离开主屋,夏薇甚至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儿,轻声道:“秋儿,别和你祖母生气,也别讨厌她,老人都是那样,容不得小辈有一点点不规矩,她们将家族的名声看得很重,就怕一个人毁了名声,家里的其他闺女不好许人家,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们难免总要想得多一些。”

    “我没怪祖母,娘您别担心。”夏含秋不愿多说,讨厌祖母自是不会,只是大概独立自主惯了,她不太习惯有人以长辈之名管着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先训一顿,还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

    “娘,我过那边去了,昨天我便让人在那边收拾了一个院子,就在我旁边,您要是愿意只管两边住。”

    “好,好,娘先在家里陪你祖父祖母几天,以后时不时就住你那里去,你可不能嫌弃娘。”

    “您知道我不可能会嫌弃您。”夏含秋摇了摇娘的胳膊,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正在撒娇,“娘,那我过去了。”

    “去吧。”(未完待续。。)

167章 遇难

    离开夏家,走过巷子进入自己的家,夏含秋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果然自己心里认的,还是这个家么?

    “回来了?”

    一抬头,就看到换之在前院门口笑眼看着她,“我就知道你在那边要呆不住。”

    夏含秋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后点头,“在那边是做客,这里才是家,进门就觉得安心。”

    段梓易走近,眼里笑意更甚,“那以后我们就哪里都不去了。”

    “如果能由着我做主那自然是好,几个小的呢?”

    “拘屋里了,以后上午由我或者是我指定的人给他们教点实用的东西,下午则去道长那里,但愿他们能快点成长进来,时势造英雄,机会不会在那里不动等着他们。”

    夏含秋点头,也没注意他对师傅改了称呼,“我以后上午都得去师傅那里,有些东西我都该认真学了。”

    段梓易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送你过去。”

    无为看到两人联袂前来并不意外,两人平日里不也会过来给他请个安吗?只是含秋的话让他扬起了眉。

    “怎么下定决定了?以前不是能躲懒就躲懒的吗?”

    “因为以前不觉得它们重要,觉得学不学都没多大关系,反正有四个能干的师兄在上面给我抗着,可现在,我希望再有事发生的时候心里的无力感不会那么重,这个身份总归是甩不脱的不是吗?我只能适应。并且尽可能的让自己担得起这个身份,别白白担着身份却什么都做不了,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我现在只希望我的继任者能快点出现,我好脱身,在那之前……”

    夏含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指十指芊芊,可这样一双看着就没有什么力气的手却决定了那许多人的性命,她连让自己懈怠的借口都不敢再寻。

    无为和段梓易对望一眼。不再在这话题上绕。

    段梓易说起她惊世劫的第十四册。“昨天我让人将之摆上书香斋了,各地的商人也陆续拿了书离开,我这次多印了许多,可看来还是不够。我让人在加紧再多印一些出来。”

    果然。这话题马上吸引住了夏含秋的全部注意力。“反响如何?”

    “很好,只是大部分人都觉得一次看一册不过瘾,指望着你以这种速度一次出两册。”

    “贪心。”夏含秋边说边笑。很纯粹的笑,无为看着,心底无端生出愧疚来,要是他不出现,含秋说不定还不会觉醒,不会成为预言者,那她就能一直这么单纯的笑,单纯的为了一件高兴的事而高兴,多好。

    可自从觉醒那日起,她便少有那般开心的时候了。

    “还有个高兴的事。”段梓易不错眼的看着她嘴角的笑,只恨不能自己有天大本事将那笑容一直留在脸上,“今天收到消息,杜仲做出来的那个药民间有大夫也做出来了。”

    “真的?”夏含秋果然大喜,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哪里的大夫?”

    “武阳城的。”

    这个生养之地没有给夏含秋留下太好的记忆,但是知道那里的大夫做出来了这东西,她还是高兴。

    无为观的地位太高了,难免让人有距离感,可现在,普通大夫也做出来了,这就足以让许多人振奋,相信这药是真能做出来的。

    她没奢望所有百姓都学会,但是只要大夫掌握了诀窍,到了关键时刻让百姓帮上一把,分工合作却未必不能。

    这可真是好消息。

    “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夏含秋笑容渐渐收敛,那么惨烈的预言她都看到了,还梦到了,再坏的消息也不至于坏到这前面去。

    段梓易不是特别想说,可这是秋儿一直挂念的,她总会知道,与其瞒着,还不如让她从自己这里知道,免得以后她都不再信自己。

    这么一想,段梓易也就不再迟疑,“我从伏睿那里得到消息,很多地方遭了洪涝,好些个河堤都决堤了。”

    这并不让人意外,可以说他们一直就是在等着的,能做的做了,还将身份透给伏睿知道,只为让他相信此事,伏睿身为一城之主,有了这些日子准备,应该是将损失降到最低了吧。

    只要准备工作做好了,至少人员的伤亡上能减小许多。

    夏含秋在心里安慰自己。

    “会亭遭灾厉害吗?”

    “城里自然是安全的,只是会亭城下面有两个县临近河边,就我所知这两县下辖加起来得有十一个镇,镇下再有数十村,受灾怕是不会小,我今天一早就去问过伏睿了,他说该做的他都做了,已经没法做到再好,秋儿,我们尽力了,知道吗?如果说在之前可能会死一千人,现在可能只会死一百人,这就是你的功劳,想想,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关系得以保全,家庭不会破碎,你还是只觉得预言者的身份只给你负担吗?”

    无为对段梓易几乎要刮目相看,要不是熟知他的底子,他几乎要以为梁国四王爷转性了,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居然会从四王爷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想像。

    可夏含秋心里确实因为这样一番话舒服了,一直觉得沉沉的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松动了些许,让她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再想想,若是因为你的预言保住了燕国一城百姓,那么多人可以因为你而不用枉死,家庭不用破碎,秋儿,这个身份对你来言是负担,可也并非一无是处是不是?”

    “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夏含秋低声嘟囔。

    “会赶上的,不然上天为何向你示警?”看她终于愿意提起这事了,段梓易暗暗松了口气,很快又转开话题,“我再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洪涝的情况,你不是说要用心学?那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了,中午我来接你一起用饭。”

    夏含秋点头,起身送他离开。

    日子好像就是以十月十二,两人大定的这个日子为分界线,之前还能偶有悠闲,这日过后却开始忙得团团转。

    不止两人如此,其他人好像也都忙得停不下来。

    自这日起,夏含秋上午学习,下午继续写惊世劫,晚上则努力将从师傅那里学来的东西消化了,过得尤其充实。

    以段柏瑜为首的四人被她送去了伏城主身边供他差遣,要做什么,能学到什么都得靠他们自己,她没有做任何要求。

    但也是自这日起,洪涝之事她是从四人这里知道。

    每日天擦黑,四人才匆匆赶回来,利用晚饭过后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明。

    但是第四日,回来的人却只有三个。

    停了两日的雨这日好像想补上之前两日未下的遗憾似的以倾盆之势往下倒,落在地上溅起大大的水花,质量不好的油纸伞不用一会就破了。

    三人全身都**的沉着脸站在那里,很快,他们所站的地方成了一处小水洼。

    “先去换身衣裳。”听完三人叙述,夏含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三人打发了,吩咐如月,“去将大师兄和二师兄请来。”

    “是。”

    二师兄比大师兄还先到,一进来就问,“家宝不见了?”

    “对,他们几个今天去了离会亭城最近的县,那个县不临河,但是……”夏含秋都有些后悔让他们出去了,说出来的话恨恨的,“我和他们说过雨水时间久了不止会有洪涝,靠山的地方还有可能会造成泥石流,这个严重起来比洪水还厉害,一旦碰上了少有活命的机会,一定要多加注意,他们之前应得都挺好,可家宝今天去的那地方明明发现山体有松动,很有可能会发生我说的情况,他却还是去了,现在泥石流将那个村落和外面的路完全阻断了,也不知道他……”

    陈辰眉头攒了起来,“我派人去看看情况。”

    “就是想找二师兄帮忙派人去看看。”

    这时,段梓易也是一身湿的从外进来,他出去处理了点事,刚好碰上雨最大的时候,雨具都没起多大作用。

    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夏含秋就推着他往外走,“赶紧去换了衣裳再来说话。”

    段梓易也就不拒绝秋儿的好意,快步离开,身上湿哒哒的不好受。

    陈辰亲自领人出城去了,夏含秋一个人在屋里坐立不安。

    好在没多会孔易和无为一起过来了。

    “不是快用饭了?怎么特意让人去找你大师兄?”

    夏含秋抿了抿嘴,让自己的焦急不表露得那么明显,“师傅,家宝不见了,我想让大师兄卜一卦,看家宝是不是安好。”

    无为笑容顿了一顿,马上安慰道:“我给家宝相过面,他不是短命之相,命中一劫也被你化解掉了,以后不会再有性命之危,你不用担心,他一定无事。”

    孔易要了章家宝的生辰八字去一边卜算,无为这才问小弟子是怎么个情况。

    夏含秋将事情说了一遍,“师傅您说无事就肯定无事,只是现在天快黑了,雨又这么大,就算我们的人手本事再大,大晚上去找他也不太可能,再者说我也不能不顾其他人的性命,这个苦头,他吃定了。”

    “男娃儿,吃点苦没什么不好,你也别将他们几个养得太娇贵,吃点苦头于他们今后有好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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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章 泥石流

    正说着话,段梓易从外进来,听得尾音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家宝被泥石流困住了。”夏含秋咬了咬唇,只要想到泥石流的强大威力,她就没法真正放下心来,尤其是在换之面前,她不需要强做坚强。

    段梓易顿住脚步,“在哪里?伏睿派人去救了吗?”

    “离会亭最近的安平县,伏城主应是派人去了,只是已经这个时辰,就是去了人怕是也无用。”

    段梓易转身就往外走,边道:“我带人去看看。”

    “不用,换之。”夏含秋忙唤住他,“二师兄去了,我们先等等看是个什么情况。”

    段梓易闻言才重又走回来在秋儿身边坐下,陈辰虽然心眼多了点儿,办事能力却信得过,“我让人去伏睿那里问问情况。”

    夏含秋微微摇头,“伏城主很敬重你,这事上他不可能不尽心,只是城主府的力量便只有那么些,还大部分都派出去了,遇上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办法,我们最好还是靠自己。”

    无为在一边附议,“这话实在,伏睿不敢不尽心,何用多此一举再去问什么,先等辰儿回来再说。”

    “推算出来了。”孔易走过来,“卦象显示为逢凶化吉,小师妹,你不用过分担心。”

    先有师傅说家宝不会有事,再有大师兄推算肯定,夏含秋心安了许多,“那我们就等着。”

    这顿饭是最近以来吃得最沉闷的,平日里能吃得差不多的菜因为少了几个小的发挥战斗力剩了近一半。

    饭后几人惯来享受喜爱的时刻也因为陈辰的迟迟不归而不愿多说一句话。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摆什么脸色,不是都说了家宝不会有事,还信不过我的话了?”无为用力盖上碗盖,清脆的撞击声让几人都抬起头看去。

    几十年孤家寡人,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温馨小日子就碰上这事,无为心情也不好得紧,只盼着那小子快点回来,好让家里气氛恢复正常。

    夏含秋深吸一口气,将浮躁的心理压下去,转头去问段柏瑜。“柏瑜。今天灾情是不是更严重了?”

    段梓柏最会看人脸色,赶紧将话题接过去,“是,本来控制住的地方也因为这场大雨白费心思了。要是雨这样下上一整夜。明天怕是许多地方都会淹掉。”

    “有没有办法可想?”

    段柏瑜看了念安和夏德一眼。点头,“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向伏城主建议以城主府的名义。让平地的所有百姓带上重要家当迁去地势高的地方,在地势高的地方临时搭起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来,并且多熬上一些防风寒之症的姜汤,免得百姓生病者众,事情更麻烦。”

    “伏城主怎么说?”话一出口,夏含秋就知道自己说了废话,伏睿是知道段柏瑜的身份的,自然不会轻慢他提出来的意见。

    果然,段柏瑜道:“伏城主已经吩咐下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段柏瑜有些小小的兴奋,这还是他头一次参与到实事里去,意见被采纳,让他有种被肯定的满足。

    “你们自己也要多注意,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出去时要穿得严实些,另外,三师兄,每天出门前给他们三人一碗防风寒的汤药,不吃了不许出门。”

    “没问题。”

    “对了三师兄,玄组还有多少人手?”

    “就剩几个留守以备万一了,前线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去了遭灾最严重的几个城。”

    看秋儿视线转向自己,夏靖主动交待,“黄组的人手也派出去了大半,没有具体吩咐,怎么能救下人来就怎么做。”

    孔易接话,“天组今天才出发,他们的作用在最后才能发挥出来。”

    夏含秋了然,也就不再多问,看他们这配合之默契,显然遇上这样的情况不止一回两回了。

    “无为观之前数年便是如此,我预言到哪里有事,他们便去往哪里,尽全力挽回,有时幸运的能改变结局,可有时也会留下遗憾。”无为不由想起了几十年间见过的悲欢离合,这几十年,他还真是没有白话。

    怪不得师傅说将无为观交给她,这些人手的作用就是为她的预言驱使的,之前她一直以为无为观供在神坛上,可现在想来,无为观暗地里做的事,怕是受惠者众,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就算当事人知道,也不知帮他们的是无为观的人。

    陈辰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利索的将雨县除了丢在一边,边道:“过不去,那泥石流占地太大,还特别急,位置也悬,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要想过去,只能等雨停下来,雨停了,泥石流的速度才会缓。”

    夏含秋虽然失望,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这个情况她早有想过,她上辈子生活在一个神奇的世界,不用出门也能知道天下事,泥石流她是见过的,虽然不是在现场,可那种场面,她记忆犹新。

    更何况现在这雨,太大了。

    “辛苦了,二师兄,你先回屋换身衣裳,我让丫鬟将饭菜送去你房里。”

    “也好。”

    夏含秋起身,“师傅,今天就先散了吧,我回屋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去吧,不用管我们,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只管出声,别忘了,无为观本就是为你所用的。”

    “是,师傅,这回我记下了。”夏含秋行了一礼,转头看向三小,眼神首先落在今天格外沉默的夏德身上,“表哥,这事怪不到你身上,你无须自责,我让他们几个出去就是要自个儿去面对风风雨雨的,这样的情况就算你想看护也看不过来,还有念安和柏瑜,你们也是,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足了精神,明天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家宝不会有事。”

    “知道了。”三人小声应了,精气神明显颓了,夏含秋这会也没有更多精力去安抚他们,对师傅师兄们匆匆一礼便疾步离开。

    在满腹心事时,淅淅沥沥的雨声扰得人更心烦不已。

    夏含秋确实是回屋来想办法的,上辈子看了那许多书,好好梳理梳理,说不定真有办法。

    可这是泥石流,就是上辈子遇上这样的事除了事先反应快躲开了好像也无计可施,真遇难了,也只能等泥石流停下来后再去搜救……

    好像,她能做的只能等!

    段梓易端了个木盘进来,好似没看到她在烦扰什么,将凉得恰恰好的药端给她,“趁热喝了。”

    从那日过后便一直在喝的安神药确实是有点用的,这几日晚上没有换之陪着她也没有再做恶梦了,所以夏含秋喝得没有半点抵触,接过来一饮而尽。

    然后张开嘴,待嘴里多了颗蜜饯才闭上咀嚼。

    将剩下的几颗蜜饯放到她手边,段梓易坐到她对面,“不是都说家宝不会有事吗?还在想?”

    “除非他现在站到我面前,不然就不可能不想。”吞下蜜饯夏含秋道,伸手又捏了一颗,却也不急着放进嘴里,“不过也只是想一想罢了,没有多着急,师傅和师兄的话我信得过。”

    段梓易了然,不再谈及此事,当秋儿又开始忙碌时他就在一边陪着,偶尔帮着打个下手,和之前的每日一样,看着烛光倒印的两个影子时不时挨在一起,很是自得其乐。

    大雨整整下了一整夜,到次日早上才小些了,但是依旧没停,且没有停的迹象。

    夏含秋一早就和几个小的一起去了城主府,段梓易去了泥石流发生的地方,难得的没有跟在她身边,紫叶紫双照例随行。

    “着急了吧。”伏睿亲手给她斟茶,态度和蔼,“昨天我便派人过去了,可是实在无计可施,万家村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子,周围都是大山,就一个出口,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从山里进去,泥石将那个出口一堵住,里面的人出不来,我们的人也进不去,只能等泥石不再往下流才能想到办法进村。”

    “伏城主,我来此并非向你报怨什么的,这样的情况必然谁也不愿意看到,我知道您的着急不会比我们少。”夏含秋喝了口茶,说出来的话和和缓缓的,并不咄咄逼人,“我来是想问问伏城主,之前他们可有和您说过,靠山的地方很有可能暴发泥石流?”

    伏睿面色有些尴尬,“夏德有提起过,只是当时我的心力都用在洪涝上,对他说的没有多看重,所以……”

    “现在暴发泥石流的应不止万家村一处吧。”

    伏睿被追问得有几分狼狈,清咳两声避开视线,点头道:“今日一早就收到了四处这样的灾情,还都是近边上的,远一些的消息要到得慢一些,怕是还会增加,是我疏忽了。”

    泥石流的灾害没有多少人意识到,比起洪水,泥石流发生的不算频繁,并没有到让人提防的程度。

    夏含秋也没立场去责备什么,知道这些情况后也就不再追问,让人更加难堪,徒惹人厌。

    转开话题道:“听柏瑜说他建议将低处的人往高处迁?”

    “对。”伏睿松了口气,神情终于不再绷着,“其实在小皇子提议之前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事情并不很顺利,只要洪水没有淹到屋门口,百姓就有侥幸心理,没有几人愿意离家,所以……我也只能尽力去做,效果如何却不敢保证。”(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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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章含秋就糊涂了。 那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亢长的跨越了两辈子的梦,还是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两辈子? 在这乱世,人命本就贱如草芥,偏生爹爹不疼,继母庶妹还等着接收她娘留给她的丰厚陪嫁! 呸,贱男人我不稀罕和你抢,但是想染指姑娘我的东西,做梦! 看姑娘我如何妙笔生花,剥了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的故事广为人知!锦绣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