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章 事态
夏含秋从来都知道伏睿是个能吏,手底下也有一帮会做事的官员,但是有些事,真不是尽力了就能做好的,就如她预言的屠城一事,到现在也时时悬在心里头,就怕尽最大的能力迅速做出反应了还是无可逆转。
将无意想起的事重新压回心底,夏含秋道:“无为观天地玄黄四组都派了人去往灾情重大的地方,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谁,既然百姓不愿离开,那便由他们做个恶人吧,不过还请伏城主吩咐下面的人配合一二,别到时真起了冲突。”
伏睿心里又惊又喜,准四王妃能支使得动无为观的人?
“含秋你只管说,让我怎么配合。”
“百姓不愿离家,但是和性命比起来,离开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总能让他们怕,伏城主只要吩咐手下的人碰上这样的事不要上前干涉就是。”
实际上,知道内情的人是极易从人群中找出隶属无为观的人,他们不管着什么衣裳,衣领衣袖衣摆的包边都是两道波浪纹,要认人,往这上面去认就没有错,但是无为观从来就没想过要暴露人前,这次自然也没必要让众人知晓。
伏睿当即叫过管家过来吩咐了几句,声音不小,夏含秋听得分明,没有插言。
“四王爷怎没来?”待正事谈完,伏睿才问出从见到含秋起就有的疑惑,之前这两人一直都是双双出现在他面前的。
“换之去了万家村。他不相信以他的本事会过不去。”
“……”夏含秋有胆子这么说,伏睿可没有,他对四王爷的忌惮是还在上都时便有的,不止他,四王爷在上都扬名的那些年,凡是在上都呆过的贵族应该都和他一样的心理,那样一个人,狂妄嚣张,但是很难引人厌,因为他自己够强。
那时候明明才那么点大。他比之大了一倍不止。可就是不自觉的受他引导,随他的意愿行事,事后他们中间有人不服,可到得下次。依旧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些年。四王爷的拥趸不知有多少。他但凡对那个位置有一点点心思都早成事了,就是现在他只需露面登高一呼,也会有许多人响应。当年那些人,要么如他一般身居高位,要么在外头玩得风声水起,说起来,他是该和有些人联系联系了。
不说伏睿后来暗地里做了多少事,也不说会亭城不久后多出来多少贵族,现在,他们却都被停不下来的雨折腾得不轻。
段梓易又是淋得一身湿回来,身上沾了不少泥点,鞋面都被泥糊住了,除了初见的那个夜晚,这还是夏含秋头一次见到换之满身狼狈的样子。
段梓易自己也有些没脸,匆匆丢下一句家宝无事便回房梳洗去了。
留下夏含秋在那里琢磨那句没事是怎么个没事法。
等换之再出现在她面前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你越过泥石流了?”
“没有,试过好几次都不行,没地方落脚,泥石流的范围很大,从上面流下来的速度很快,以我的身手,最后一次尝试时要不是怀彭将反应快丢了个东西到空中给我借力,我差点就被带着冲入泥石流了。”
夏含秋脸色一变,责备的话脱口而出,“你是觉得一个家宝还不够我担心的吗?非得将你也交待进去?”
段梓易一辈子也没被人这么说过,话一入耳,人便怔愣住了。
话一出口,夏含秋其实也后悔了,只是……大概真是太急了,那会脑子里都空了,话怎么说出来的都不知道。
换之,会不高兴的吧。
背过身去,想着娘说过的话,夏含秋给自己打气,一句对不起都到了嘴边,身体被拢入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
“秋儿你担心我。”
夏含秋抿唇,告诉自己不要总是将自己的心思藏起来,微微点头承认,“自然担心,家宝是弟弟,我担心他,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要是有点什么,我只会更急。”
语气顿了顿,夏含秋声音更低了几许,“换之,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别生气……”
“我哪会生气,高兴着呢!”段梓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一身材高大,一身材娇小,契合得仿若天生,“以你的性子,对谁高声大气过?要不是真急了,哪能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所以秋儿,你是真在乎我的。”
说得这么肯定……夏含秋不说话了,就像最后那层遮羞布被扯掉了,她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光想着怎么让自己自然些,哪还顾得上说话。
明德老僧入定一般守在门口,不听不看,当有人走近却又极灵敏的看过去。
眼神很利,陈辰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个功夫不低的老人。
“小师妹可在?”
“请陈公子稍等。”
里面两人听得动静忙分开来,夏含秋低头理了理衣裳,不去看眼神灼灼的换之,往外走了几步深呼吸了几口,扬声道:“二师兄请进。”
陈辰进来只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更黏糊了,其他倒没感觉,抱着只要小师妹高兴就怎么着都行的心态,陈辰当没看到四王爷黏糊的眼神,径自道:“王爷,我想和你合作。”
段梓易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什么事?”
“自是过那泥石流,以我们两人之力,通力合作不见得就过不去。”
“姜涛和彭将试了,没过去。”
“我们两怎么说都要比他们强上一筹,不试试怎么知道?”陈辰看了小师妹一眼,“家宝是没事,可他若是受了伤,在那边既没大夫又没药的,要是有个什么……”
“行,什么时候去。”一看到秋儿变脸色,段梓易便一口应下来。
陈辰笑,他就知道能成,四王爷千不好万不好,可对小师妹是真好,“现在。”
“二师兄,换之刚从那里回来……”
“没事,秋儿,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赶回来。”段梓易安抚的对夏含秋笑笑,“我在外面跑惯了,这点奔波不算什么,等我回来用晚饭。”
陈辰将手里的包袱抖了抖,“我备了些紧急需要的东西,药物最多,但愿不要用上。”
“走吧。”
“等等。”夏含秋叫住转身要走的两人,“要是见到了家宝,你们教教他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经一事长一智,没道理苦头都吃了却没点长进。”
“记下了,别轻看了家宝,那小子最近很发狠,刺激得其他几个都更加努力了。”陈辰和章家宝同行一路,又目睹了他一路经历,一路蜕变,现在待他倒是比其他几个还要亲近些。
也怪不得他现在这么上心了。
夏含秋将人送出门,心里挂念更甚。
可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愁眉苦脸,不止几个小的最近加倍努力,就是她,也未尝不是。
预言者既是个甩不掉的包袱,那她就只能尽力让这个包袱轻一些,不至于压垮了她。
除了从师傅那里学到的东西,她还努力去翻阅记忆,将觉得适用于目前这个局面的东西记录下来,也许一时半刻用不上,但是以后一定能用上的。
有备无患,她现在深深的理解了这句话。
再说在雨中纵马疾行的段梓易和陈辰。
当两人赶到泥石流前时,身上湿得没了一根干丝。
“这雨怎么又大了,还有完没完。”陈辰再不喜形于色,此时也忍不住开腔抱怨,要是停了雨,事情不知道要简单多少。
姜涛和无为观两方的人手皆迎了上来,披着厚实的雨具,身上倒是没湿多少,就是觉得闷气得慌。
有几个干脆已经丢了蓑衣,只戴着斗笠。
段梓易也不废话,示意众人退后一些,对陈辰道:“你过去还是我过去?”
“我过去吧。”
段梓易点头,“我比你晚半息动作,你借力,要是没有借到,退回来再试。”
“行。”两人都将雨具脱了,陈辰将包裹紧紧系在背上,对着段梓易微一点头。
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只有眼睛极利的人才看到稍梓易的动作要慢上半拍。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依旧失败。
第三次……
经过好几次的调适,两人终于抓着了最好的点。
“这次要是再不行得先歇一会。”
段梓易微一点头,抹了把脸,不让雨水遮住视线,“若是过去了,你要如何过来?”
“过不来我就暂时不过来了。”陈辰也抹了把脸,回头吩咐手下,“你们留心些,要是需要什么紧要的东西,我会用油纸写上包个石头扔过来,距离我也会写清楚,你们算计着点力道想办法给我弄过去。”
“是。”
交待妥当,两人对望一眼,“起!”
成了!
被借力的段梓易退得有些狼狈,险险落在离泥石流仅有半步不到的距离,姜涛赶紧上前将人扶回来。
“主子,没事吧?”
段梓易摇头,在手下面前半点底细都不露。
落在对面的陈辰同样不好受,和落在泥石流外半步的段梓易相比,他更惨,踩落的地方在泥石流内一步的地方,好在边上的冲击没那么大,被带着踉跄往下走了几步很快就站稳脚跟,从泥石流中脱身出来。
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奔腾而下的泥石流,陈辰长长吁出一口气,总算是过来了,可一转头,他便呆住了。(未完待续。。)
170章 独立
没见到之前的所有想像加起来也没有亲眼所见这般惨烈。
这正是在万家村的村口,没有什么住户,一株看着很有些年头的大树立在那里经受着风吹雨打,可就是站在村头,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有多糟糕。
他们都没有想到,泥石流不止外面阻断了去路的这一处!
看着从山上奔流而下,到了村头奔腾的势头已经缓下来的两处泥石流,陈辰不由得快步往里跑去。
“你是谁?”往里走了没多远,陈辰就看到了人,一走近他还没说话,对方就警惕的先行开口,手里握着用来扒泥沙的农具用力握紧,一个不对就要抡起来打人。
陈辰露出笑脸,刻意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像个温和的老好人,“我来找个孩子,他叫章家宝,昨天下午进来的,你看到他了吗?”
“是找小公子啊!”意外的,那男人放松了,在环境实在算不上好的地方露出纯朴笑意,“小公子和村长领着大伙儿去东边了,说是村子里太危险,要赶紧给大伙儿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免得……免得再有人被这泥沙给埋了。”
说到最后,大汉的脸上笑意已经不见了,强忍着悲意转开头去。
陈辰一直觉得,如果他不是无为道长的弟子,有些事已经成了他们的责任非得他们去完成,他一定会是见死不救的人。
所以对着这个明显失去亲人的汉子,他也没有觉得多受触动。连多追问一句都没有,拱手道了声谢便去了他所指的方向。
可是看着那么个孩子披着简单的雨具在雨里奔波,已经开始不那么清脆明亮的声音偶有传来,他觉得自己还真是冷漠的惹人生厌。
“辰哥?!”章家宝一个回头,看到身后站着谁时欢快的叫出两人私底下的称呼,抹了把脸小跑过来,“你怎么来了?路不是阻住了?”
“我想过来自然能过来,你姐姐担心得不得了,要是不确定你没事,她哪能安心。”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连日的雨下来。天气已经很凉了,陈辰都觉得有些透心凉,看着家宝那简单的雨具穿了和没穿一样,不由皱眉。“你出来时穿的不是这个吧?”
“姐姐哪会给我用这种。”章家宝摸了摸没起多少作用的破旧蓑衣。“我那个给村长用着了。他年纪大,肩膀上又有旧疾,这雨里来雨里去的。用这东西哪能抗得住,我年轻,不怕。”
陈辰不置可否,看着围着一处破破落落的宅子忙活的一群人问,“万家村有多少人?”
“四百多口人。”章家宝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不过昨天晚上死了三十五人,都是绝户,之前我去数了数,万家村现在有九处暴发了泥石流,有大有小,一半以上是在昨晚暴发的,那些人是在睡梦里被活埋,偏偏这雨还不停,哪还有人敢再住在屋子里,凡是靠山,看着危险的地方都没人敢呆了,可万家村就是依山而居,绝大多数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就是挤到别人家里去也挤不下,再者说也不见得真的就安全。”
“你打算怎么做?”
章家宝被问得一愣,“这几天姐姐一直在教我们几个一些应急时能做的事,我都教给他们了,这宅子要修葺好是不易,可是这宅子建的位置却是远离其他住户的,离大山也就远一些,我问过村长,他说这宅子早年是住着一个青年男人,偶尔会有人过来看他,但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人,只得一只恶狗陪伴,他性子孤僻,少有出门,从不与人打交道,后来他一走,这宅子也没人敢占,现在空了有十年以上,那人再也没回来过,现在情况紧急,只能先用上这里。”
陈辰并不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末了却不多作评论,将包裹递给他,“基本都是杜仲练的药,用油纸包严实了,你拿着,是留给自己用还是给别人都行,还有,需要什么紧要的东西你告诉我,我让外面的人送来,太重的不行,外面那条泥石流太大,扔不过来。”
章家宝大喜,“我去和村长商量商量。”
说完也不待陈辰说什么,一阵风似的跑向那边不时看过来的人,陈辰也懒得听那些没偷听价值的话,左右望了望,从一处不高的地方攀上了山。
章家宝背对着他,并没见着,反倒是万家村的村长看到了,忙推了推他,边扯着嗓子喊,“山里去不得,危险!”
章家宝忙回头,下意识的要跟着喊,可一想到辰哥的本事便又镇定下来,安抚急得要跑出去的万村长道:“您别担心,辰哥本事很大,不会有事的,不是有人生病了吗?辰哥带来的这些应该都是与风寒相关的,您拿一部分去给人服下,另外,需要什么东西也都记下来,村子外头有人在等着。”
“行,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章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大家去做。”万村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紧靠着会亭城,他也不是那没有半点眼色的,这小公子一来他就知道是个贵族,原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吆五喝六的,哪想居然挺能干,主意一个比一个正,他半点不敢因他年纪小而轻看他。
这会看到居然有人冒着危险从村外进来了,他更肯定自己的判断,这章公子,一定是大贵族家的孩子。
他们万家村这次虽然损失大,但是最后说不定还是得靠章公子才能得出生天。
章家宝后退数步抬头看着爬在屋顶上忙活的人,当时看中这宅子大,便说服村长领了村里的青壮冒雨来修葺这宅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屋顶,要抗得住大雨,还得不漏水……
章家宝想到了从武阳返回的路上被雨阻住时,起到大作用的芭蕉叶!
“要发呆也不知去避一避雨。”
章家宝回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辰哥夹在腋下的一撂芭蕉叶吸引住了视线!
话不禁脱口而出,“辰哥,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我可没那本事。”推着人进那边缺了个角,但是好歹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屋檐下,陈辰将芭蕉叶放在地上,将坏了的叶子捡出来丢掉一边,然后便开始手脚并用的忙活起来。
章家宝看了一会就知道辰哥是要干嘛了,“辰哥你真厉害,还会做雨具,用这个做出来肯定不会再淋湿衣裳了。”
陈辰抬头看他一眼,动作不停的给他解释,“在几师兄弟里,我就是负责做事打杂的那个,他们不会的我都要会,偏偏他们几个除了专精的那一门,其他基本都不会,我学了十几年才能做到他们需要什么时我能拿得出手,这点事算什么。”
章家宝啧舌,再次在心里肯定,辰哥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辰哥,这芭蕉叶山上多吗?要不要进去很远才能找到?”
“我没注意,扫了一眼那一片倒也不少,离得也不是很远,你要用来做什么?”
章家宝指了指屋顶,“其他倒是好解决,就是这屋顶不知道用什么,这么大的雨,稻草怕是根本不起作用,瓦片也没有多余的,我就想着要实在不行就先去将不能住人的那些屋子的扒来用了,不过现在,我觉得用芭蕉叶不错。”
“你还是让人去扒瓦吧,然后再在瓦片上铺一层芭蕉叶,双重作用下,应该就不会漏雨了。”
章家宝一想那天芭蕉叶也只是起了加强作用,遂点头,“我一会和村长说……万大哥!”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看着年纪应该不足三十的人跑了过来,直接到两人面前停下,对抬头看他的陈辰友善的笑笑,没得到多大回应也不在乎,对章家宝温声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过来,“爹说你可能会需要个人打下手,就把我支使过来了,小公子,你有什么要我做的不要客气,只管说。”
“万大哥你来得正好,现在不是很多屋子不能住人了吗?你能不能和户主打声招呼,先将他们屋顶的瓦片扒下来用在这宅子上,等这事过了再扒回去就是。”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先得将这一关挨过去才能道以后,我这就去和我爹说。”刚来还没站稳的人马上又小跑着离开。
“辰哥,你能不能帮我再去找些芭蕉叶来啊。”
“我带路,你让他们出来几个随我进山,凭我一个人想要弄到够用的芭蕉叶得弄到什么时候去。”
章家宝笑眯了眼,没被拒绝哎,“等村长过来,我让他去说。”
从始至终,章家宝都不曾越俎代庖,却又很好的将自己的意见告知了他人,并让人接纳,小师妹小心护着的弟弟离开她的庇护表现得可是一点不差。
自己看好的小辈这般识进退有头脑,陈辰也觉得高兴。
“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山里随时暴发泥石流,进山肯定有危险,不见得有人愿意去。”
“辰哥,你太小看人了。”
事实就如章家宝说的那样,甚至都不用村长到来,就有听到两人对话的吱声,“小公子,我去。”
“我也去,这宅子要是漏水,我们就白费心了。”
“算我一个,我爹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总不能让他张嘴就能喝到雨水。”
章家宝得意的看陈辰一点,却也不应下,“等村长来了,你们去和村长说。”(未完待续。。)
171章 计划不如变化
万家村依山傍水,历来是个自给自足的村子,在农闲时,家中青壮会结伴去山中打猎卖往县城,有时为了卖个好价钱,更会坐上村长家的驴车卖去远一些的会亭城,要是稀有的猎物,价钱能番一番。
所以,万家村算得上是个挺富足的村子。
可一朝遭变,整个村子变得面目全非,更是一夜之间便失去了三十多个村民。
没人愿意死得那般冤枉,所以就算在别人家里呆得再不舒服,甚至连起身走动一下都为难,也没人愿意在敞亮的自己家里呆着,因为危险。
听到村长说要扒瓦,他们也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齐齐点头,瓦片没了再烧就是,可再这样下去,今晚便是个大问题。
陈辰终于做好了雨具。
“将你那穿了跟没穿一样的丢了。”
章家宝利索了解开放到一边,露出里边湿得都贴在身上的衣裳。
陈辰皱眉,“不行,会着凉,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身衣裳来,你先去找人借一身换上。”
看章家宝要拒绝,陈辰给出第二条路,“不然就立刻随我回去。”
“能过得去?”
“如果你愿意,我自然有办法。”
章家宝咬唇苦想,“能不能晚一点再回?将他们需要的东西弄来,再将这宅子弄好,芭蕉叶弄回来,我们就离开。”
陈辰说的当然是假话,他一个人要回去倒也可能。可带着家宝想要过去,太危险,他不敢冒险,他自个儿过来就已经很费心了,除非这边也有个四王爷那般本事的。
撸了他头发一把,陈辰神情不变,“去借身衣服换上,我送个消息出去。”
“好吧。”
陈辰将村长写上的需要的一些东西剔除了一些不可能送进来,自己又酌情加了些进去,在后面再加了几句话。里面塞了个石头用油纸层层包好。再在宅子里找了些木板之类的东西,重又来到了村口处。
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看对面有人后便长啸一声提醒,将东西高高抛起。飞身一脚踢了过去。
然后站到一边静静等候。时不时抹一把脸不让雨水模糊了视线。没有地方可躲雨这个认知让他实在难有好脸色。
“掌座,您在吧。”
“在。”陈辰朗声应了,将一块木板在手里掂了掂。掌握好重量,“人够不够?”
“够,郑公子的人也说要过来。”
“可以,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量力而为,要是没有把握就退回去,我喊一二三。”
“是。”
陈辰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比对方起跳稍慢半息,他将手中的木板扔到泥石流的半空中,可惜第一个尝试的人还是退了回去。
“掌座,刚才力度没有控制好,现在有把握了,再来过。”
“行,准备好。”
只靠他和家宝两人能做的有限,要想今日将这里的事情搞定,更为了能将家宝带出去,必须增加人手帮忙。
那边有人借力,他这边再接一程,只要控制好就一定能过来。
果然,再尝试时那人有惊无险的过来了,接二连三的过来了十多人。
姜涛四处看了看就知道了陈辰会让他们过来的原因。
看样子这万家村遭灾不小。
“留下一人在这里等着对面的人扔东西过来,其他人进村去帮忙。”
地组的人皆朗声应了,段梓易的人则是拱了拱手,同样往里行去,亲眼见着人,他们才好和主子交待,时辰也不早了,要是有可能,他们希望能将章公子带回去,而不是在外再留一夜。
章家宝看到他们自是高兴,有他们一帮生力军加入,宅子修复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就是去找芭蕉叶也不用再让村民去冒险,没多会就弄来了一大堆。
紧接着,他们需要的东西也从外面送来,不管是姜涛还是陈辰,亦或是章家宝都以为他们一定能在天黑前离开,可是,当听到山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时,几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辰迅速辩出方向,疾声问,“这边有住户没有?”
“有!”章家宝虽然没有那样的耳力在雨声中听到动静,但反应却不慢,脚比脑子反应还快的往那个方向跑,陈辰一把揪住他往后带,“你去有什么用,姜涛,你带所有人过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轰隆声已经就在近前,姜涛不敢耽搁,所有人都用上了轻身功法往那里跑去,边扯着嗓子喊,“北边的住户,出来,快跑。”
可是雨声干扰太大,有人开门出来看了一眼,待看到他们的速度人整个都怔住了,哪还能有其他反应。
姜涛不得不再加快速度,希望能抢在泥石流之前先救出人来。
这样的动静,恐怕不会是小股的泥石流!
程将最先赶到,抓起站在门口那人就往安全的地方扔去,就算是用了巧劲,那人也跌得不轻。
其他人见状有样学样,抓一个扔一个,一开始还有人怒骂,可当那轰隆声就连普通人都清晰可闻,并且马上就看到泥沙奔腾着冲倒树木,冲过屋子,来不及跑的人被冲得高高抛起又跌落下去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运气好的被抛起来时被人用绳索套住救了回去,可有些人却连出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掩埋其中。
章家宝远远看着,眼睛都泛酸了还是不愿闭上。
“这个方向我计算过,应该不会有泥石流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陈辰撸了撸他头发。同样看着那个方向,和章家宝不同的是,他眼神并无变化,生生死死,这些年看得实在是太多了。
“万家村是在一个山坳里面,三面环山,算不死。”
“那我让他们修复的那个宅子,会不会也……”
“没有发生的事谁也说不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是好的,说不定那里就安全了呢?就我看来那里应该是全村最安全的地方。宅子也比一般人家要结实。你尽力了。”
章家宝抿唇,不再说话。
现在这里几乎就是个与世隔绝任人宰割的死地,唯一的生路断了,跑都没地方可跑。
他忙活这么久。自以为自己做了点事。还想着回去要怎么怎么和姐姐显摆。可现在看来,他其实什么有用的事都没做,还害得姐姐替他担心。害得辰哥还有那么多人进来助他这个什么功劳都没有的人。
好难受!
昨晚就已经死了三十五个,现在呢?还要死去多少?万家村本就不过四百余口人!
这边折腾得不轻,夏含秋此时也是捧着汗湿湿的脑袋咬牙撑着,将闪得太快的一幕幕场景用关键字记下来,字写得歪歪扭扭此时也顾不得了。
等脑子里消停了,夏含秋稍事休息便将纸张一一查看,凭着记忆将之补全。
而其中一幕便是关于家宝所在的万家村的!
死寂死寂的一个村子,死得不剩一个活人,三面山体崩塌,几乎将伤得已是千疮百孔的村子整个掩埋,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她自从会预言开始便没有过关于亲人的,所以看到的画面中并没有家宝,死的活的都没有!
家宝不会有事,师傅说了家宝不是短命之相,大师兄也说了家宝会逢凶化吉,所以家宝一定不会有事!
占卜,她必须先学会占卜,预言不到亲人,她还能用占卜卜他们的吉凶!
抖着手将这张纸放到首要位置,又拿起另一张,这张的关键字是龙脉,是了,画面提示龙脉有损,不,不止是有损,而是从中间那里断开,彻彻底底的断了!
她不知道这是人为还是雨水过多引起的坍塌,若是人为……
将这张放到上一张下面,于她来说,天下最大的事也大不过家人!
继续拿起下一张,这张的关键词是暴乱,闭上眼回想那一幕,是有人趁势作乱,煽动百姓进城哄抢粮行以及一应店铺,而策划这事的人的目的却是首饰铺子!
……
共有七张,将之全部补全,夏含秋脸色白得几乎都见得到血管了,就没有一件事是好的,这该死的身份!
“阿九。”
在书房外守着的阿九忙推门进来,“小姐。”
“郑公子还没回来?”
“是。”
夏含秋咬了咬唇,“去请我师傅和几位师兄过来。”
“是。”阿九担心的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小姐,疾步离开,他记得小姐的三师兄就是大夫,正好来给小姐看看。
刚走出没几步,阿九便看到夫人往这里走来,“奴婢见过夫人。”
夏薇对这个跟着女儿从章家出来的丫鬟很有好感,虚手扶了扶,温声道:“免礼,这是秋儿吩咐你去办事?”
“是。”
“那快去吧,我不耽搁你。”
阿九又福了一福,犹豫着开口,“夫人,小姐在书房,奴婢看着好像有不妥,您快去瞧瞧。”
夏薇哪还顾得上其他,匆匆去往书房。
夏含秋看到娘亲前来忙撑着书案要起身,被夏薇挥手制住,“身体哪里不爽利?有没有请大夫?”
“娘,我没事,就是每次看到什么都会有点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了,您别急着走,我要和师傅师兄们说点事,您去我屋里等我好吗?”
“娘不能听的事?”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您就别听了,免得心情不好。”(未完待续。。)
172章 奔波
最终,夏薇自是没有留下。
无为等人也没有让夏含秋等很久。
这次,夏含秋不等人问便主动将看到的画面说起,并将一撂纸张递过去,“师傅,现在无为观留守的人不多了吧。”
“大部分都出去了。”无为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集中,以含秋的性子,不用说都知道最主要的是万家村,可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却是龙脉!
从这一点上来说,含秋这个预言者并不合格,可是……含秋要是真的顾大局到将家人都舍弃了,那也就不是眼前这个柔弱与坚强并存,亲情大过天的夏含秋了。
“你打算如何安排?”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夏含秋就已经考虑过了,听得师傅问毫不犹豫的开口,“最重要的是三个地方,万家村,龙脉,以及城里会发生的暴动,我去万家村,师傅你去龙脉,城里的事我会给伏城主提个醒,这本就是他管辖内的事,我们插手倒显得多事了,剩下的几件,我从换之这里抽调人手,能管到多少就看天意了,总归我们已经尽了力。”
无为师徒几人几乎是惊着了,要是他们没记错,就在不久前,含秋还万般抵触预言者这个身份,可现在,明明刚才也被折腾得不轻,她却已经能有条不紊的冷静着做出安排了,进步之大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
无为眼里有欣慰,也有心疼。“适应了?”
夏含秋抿唇,低头时露出的脖劲后面都带着湿意,鬓角的头发也粘成了一把,“适不适应,这些事也不会放过我,我不想自己太难受,说不定再多几次我就很适应了。”
“难为你了。”
夏含秋微微摇头,师傅几十年都过来了,在师傅面前,她实在没有叫苦的资格。“我卜算才入门。不知道龙脉的问题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师傅,您算算。”
“是人为。”无为回得轻描淡写,看她面露惊容不由笑道:“你以为只有我们师徒知道占卜?只是有些人不走正道。尽做些阴私之事毁自己福德。放心。他坏不了事,这会我不会再顾念旧情放了他。”
看样子还是师傅的熟人,夏含秋也就不再多说。“师傅,几位师兄,那城里的事我就不管了,等换之一到就赶去万家村。”
夏靖皱眉,“这会雨好像更大了,秋儿,不是我轻看你,就是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倒不如让四王爷多跑一趟。”
“小舅,你问问师傅我不去行不行?”
几人都调转视线看向师傅。
“要是可以,以往我又何必满天下的跑?让无为观下属的人去办有几件事办不成?”无为苦笑,一字一句都讲得极慢,这些玄机东西,并不好说透,“我曾说过齐振声气运极强,换之更不用说,天下少有的强劲,但是预言者,却是天底下气运最强的人,她为哪件事奔波时,哪件事便会受她气机影响而往好的方向发展,照含秋刚才所言,万家村已是死地,想要让死地有一分生机,非她去不可,就是我都不行。”
夏靖还是不赞成,“秋儿是女子,在这样的雨里奔波,身体怎么抗得住。”
无为脸上也微露苦意,是啊,谁能想到预言者里居然会出现女儿身,且还是气运极强者,恐怕他和师傅两人加起来都及不上含秋一人。
时也运也,含秋应势而生,岂是一般人可比。
“想来在继任者没有出现之前我也死不了,小舅,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
“行,我和你一起。”夏靖起身,“我回去交待一下,再点上几人随行。”
夏靖刚走出大门,就听得马蹄声哒哒哒的由远及近,在门前纵身而下。
摸掉脸上的雨水,段梓易问执伞的人,“怎么不干脆用了饭再过去?”
看着为秋儿奔波才回来的人,夏靖长叹口气,将秋儿的预言告知,“这天也太折腾人了。”
段梓易心里恨极,也不在好友面前遮掩,脸上满是愤怒,“天马上就黑了,骑马过去尚需得一个多时辰,秋儿冒雨出去,自然得坐马车,随便算一下,到得那里就已经是半夜,能做什么?”
即便是万家村的人都死光了,又与他们何干?!
若只是为家宝,他不信陈辰会护不住他一个人!
夏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话和秋儿说去,看你能不能说服她。”
揉面一样用力揉被风雨吹得都要僵了的脸,段梓易转身进屋。
心里再不痛快他也记得要换掉身上的湿衣裳才去见秋儿,免得秋儿担心。
闺房内,夏含秋正和夏薇说要出去之事。
夏薇自然是一万个不同意,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非去不可吗?让别人去不行?”
“别人要去,我也要去,娘,我无法在知道几百条性命危矣的情况的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总要尽力了,心里才无愧。”
“可是这么大的雨,天又黑了,万家村离得有多远?等你到那里怕是都半夜了吧,那个时间,你能做什么?”
“若是就在这一个晚上,事情发生了呢?山塌了,人没了呢?”夏含秋苦笑,“娘,我如何不想安安生生的在家里呆着,可是,我能呆得住吗?只是这么一想,我就坐立不安,真要不去,怕是又要做恶梦了。”
夏薇哑口无言,她是自私的人,只愿儿女平安,却忘了女儿受身份所迫,有她必须要做的事,要承担的责任。
她无法说服女儿,也无法说服自己。
眼睛一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夏含秋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娘在乎她,她很高兴,可是娘的眼泪,她承受不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住一个疼惜她的人。
“秋儿,夫人也在。”
顿时,夏含秋看向段梓易的目光如同看到了救星,“换之,你回来了!”
“恩。”段梓易在门外听了几句,此时哪会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哪怕他和夏薇一样一百个不同意,可这会他也只能站在秋儿这边,他时刻记着自己曾承诺过秋儿的话,不管何时,他会和她一起一起承担。
“夫人,我会陪秋儿一起去,现在我让人去加固马车了,尽量让秋儿舒服些。”
夏薇还能说什么呢?长叹一口气,不在这里碍事,起身眼神殷殷的看着女儿,“别人如何娘管不着,娘只要你好好的,安安全全的回来,别生病,姑爷也是,护着秋儿的同时你也要多注意着自个儿。”
段梓易心底升起暖意,长辈的关怀,他这些年受之极少,此时听着也觉窝心,“夫人放心,我会的。”
再看了两人一眼,夏薇咬牙离开,不让自己再说其他扫兴的话。
夏含秋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人,“换之,你知道了?”
“回来的时候碰上夏靖,他和我说了,秋儿,非去不可?”
“恩,非去不可。”想到这人刚从那里回来又得陪她过去,心里升起愧意,“自打认识后你好像净为我奔波了,换之,有没有觉得认识我挺亏的?”
“傻话,不为你奔波为谁奔波?就因为是为你奔波才不觉得苦,才心甘情愿。”段梓易亲自去柜子里给她拿出件披风披上并系好,又走回去拿了件厚实的在手里,“我们坐大马车过去,你一路睡过去,就算晚上要怎么折腾也有精神。”
“恩。”夏含秋眼睛一直随着他的身影走,他走到哪里她就看到哪里,“换之,你说我的身边要是没有你会如何?”
“怎么会没有我,四年前我就出现了,却没能陪在你身边,可绕了一大圈,还是将我送到了你身边,就算这一次我们依然错过了,肯定还会在其他地方,其他缘由碰上,这是我们注定的缘份,我必须是你的换之,而你,则必须是我的王妃。”
段梓易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倒像是在说今天依旧下雨一样简单,只是字字情真意切,直入人心。
末了他又笑,捏了捏秋儿的鼻子道:“别总觉得我吃亏了,这一辈子能找着一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什么都为她做的不容易,比起之前在外游荡,看似自由,实则就像是无根浮萍一般无依的日子,现在充实得我满身都是劲头,这样很好,我一点不嫌弃,相反,我很乐意,真的,特别乐意。”
她自然是信换之的话,只是好像不从换之嘴里听到她就不安,听到了心里顿时踏实了。
拢了拢披风,夏含秋问他,“让人去给你带几身衣裳在马车里,要是湿了还能换上一换,对了,为防万一,我也带上两身。”
“是该如此,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听,明德。”
“老奴在。”
夏含秋面露惊疑,明德什么时候来的?还到了她闺房外!
“去给我拿几身衣裳放马车里,仔细检查,该带的东西别遗漏了。”
“是。”
等明德走远,段梓易才轻声给她解释,“明德是阉人,你没见他都不长胡子的吗?”
夏含秋讶然,“他声音听着并不像是阉人。”
“恩,他很注意,不想让人觉出异常来。”
夏含秋恍然,曾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阉人极重自尊,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未完待续。。)
ps: 因为来三亚参加作者年会,没时间修文,回去再修。
173章 拦路
出门时,夜幕已经降临。
程均将马车驶进了前院,夏靖将一个包裹丢了进去,随之前来的伏莹莹则挽住华夏含秋去一边说话。
“非得这个时辰出去不可?”
“小舅和你说了吧,由不得我选择。”夏含秋此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份带给她的束缚,想来以后这样的事也少不了,不适应不过是让自己更不好过罢了。
伏莹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夏含秋不想让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你也有好几日没回去了吧,小舅今晚怕是回不了,你不如趁机回去一趟,祖父祖母那里不用担心,有我娘在呢!”
“小舅不在我才更该在家里守着,哪有夫君一不在就跑回家去的。”
“不过是给你个回家的理由罢了,小舅母,我有话要你带给伏城主。”
自从她成亲后,只要不是在人前,秋还是会称呼她名字,就和之前一样,可现在却……
想到秋预言者的身份,伏莹莹心里紧了紧,“你说,我听着。”
“城里会起暴乱,具体时间我不好说,但是暴乱的根源在城外,最先遭殃的是粮行,但是最应该提防的却是会亭城那几家最大的首饰铺子,那些人挑起暴乱的目标就是那几家首饰铺子,你和伏城主说,百姓虽受了蛊惑,但是最无辜的也是他们,这一年灾祸不断,若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本份的百姓又岂会去冒那个险。”
伏莹莹干巴巴的问,“是不是冲突很严重?死了很多百姓?”
“对。”夏含秋也不瞒她,“安抚百姓很容易,让那些家中粮食满仓的贵族拿一些出来施个粥,也能让百姓感恩戴德,只要日子过得下去,百姓便忍得。”
贵族要是会在乎百姓死活也就不是贵族了,伏莹莹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你们一走。我就去和婆婆打个招呼。回家住一晚。”
看到那头走来的几人,夏含秋朝他们招手示意,几人忙走了过来。
“二表哥,你回去一趟。和大舅说一声。城中这几日可能不会太平。新开的铺面要小心些,另外,等伏城主那里有什么动静时让大舅多加支持。”
夏德没有二话的点头应下。末了问出她已经回答了数次的问题,“非得这时候出去不可?天都黑了,就是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非去不可,柏瑜,你这两天呆在城主府给伏城打打下手,多看多学,有不懂的就问,伏城主必定不会藏私。”
段柏瑜也想问是不是真的必须要去,可是最终他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有时候他都怨自己怎么还不能快点长大,大得足够撑起一片天,也就能多帮上这个一开始就待他好的人了。
看那边已准备妥当,夏含秋轻轻摸了摸念儿的头,走进换之执着的伞下上了马车。
这一晚,没人能安心睡下。
夏薇和夏丛兄妹两人在夏家门口目送马车离开。
不要说夏薇眼睛泛红,眼泪夺眶而出,就是掌家多年,自认见过不少事的夏丛心里也不好受,哪家姑娘不是到了晚上就不能出门的,偏他这平素最不爱出门的外甥女却不得不往外奔波。
马车上,夏含秋倚着厚厚的棉被叹气,“预言者一定是受了诅咒之人,所以才要这么被推着往前行。”
段梓易上前要将她的披风解下,夏含秋按住他的手微微摇头,扬声道:“小舅,你进马车里来呆着吧。”
夏靖和程均同坐在车辕上,虽能挡住些风雨,却也并不那么好受,只是让他去马车里面呆着他却也不愿,遂回头回应,“不用,我在外面奔波也不是一两日,这点苦还受得住,这一路上你好好歇一歇。”
夏含秋知道小舅是个什么性子,也不再强求,自己解了披风放到一边,左右看了看,“还真是,连枕头都有。”
“明德历来细心。”将位置拾掇拾掇,段梓易扶着她躺下,又给她盖上棉被,“歇着,别多想。”
马车内部不知道被垫了几层,软绵绵的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微微的摇晃倒更让人舒服。
闭上眼,夏含秋努力清空了脑子什么都不去想,她必须要养好精神才能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
段梓易就坐在她身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虽然外面依旧是扰人的雨声,可马车内却是个安稳的小世界,让夏含秋格外安心,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待她醒来时,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睡着前在她身边的换之却不在了,倒是紫叶和紫双不知从哪冒出来了。
“到了?”边问夏含秋边撑着坐起身来,身体往后移靠着后面的木板,唔,不硬。
紫双上前给她身后枕了个靠垫,摇头道:“还在路上,前边好像出了乱子,主子去看了。”
“乱子?”夏含秋现在最听不得这个词,爬到边上撩起小帘子往外看去,黑乎乎的能看到的地方不远,雨水更是阻了视线,马车周围守护着的全是她曾见过的换之的人手。
“秋儿,醒了?”夏靖眼尖看到她往外走,走过来道。
“恩,小舅,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在这里停很久了吗?离万家村还有多远?”
“这么多问题。”夏靖抹掉脸上的雨水,一一给她解答,“走了有一半的路了,在这里停了应该也就一刻钟,换之去前边了,发生什么事得等他回来才知道,你不要管这些,在马车里好好呆着,别往外看,免得雨水漂进去。”
夏含秋听话的缩回头,就这一会就觉得身上冰凉了,可外面那些人却都是站在雨里,就算有雨具,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老天爷折腾她,她就折腾别人,还真是……
紫叶忙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又将被子往她身上堆,边道:“小姐,您多顾着自己点儿,这样的天气生病了易反复,到时您得多难受。”
夏含秋不免多看了紫叶一眼,这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板一眼的极规矩,今日倒是多说了几个字。
她却哪里知道,奴仆是随主人的,因为段梓易将她护得眼珠子一样,手下的人自然是怎么对她好怎么来,待两人成了亲,她成了王妃,那些人待她会更尊敬。
夏靖刚才其实是说了假话的,他们在这里停了已经有两刻钟了,而换之却还没有回来,要不是信得过他的本事,他真就找过去了。
前边传来响动,夏靖往前走了几步,看身形像是换之忙迎了上去,一走近,血腥味扑鼻而来,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段梓易脸色不太好看,“有人不想活了,我成全了他。”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安平县城,按理来说亥时就起宵禁了,这样的雨夜更没人在外头走动才对,所以当看到前边有不少人冒雨行走时他们就觉出了不对劲,将马车停在尚算安全之地,段梓易亲自去前头查看。
夏靖更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激出了换之的凶性,要知道只要是和秋儿一起,换之就会收敛得很好,最近看着都在往好人的方向发展了,这一朝却破了功。
“血腥味很重?不是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吗?”
“我闻得出来,秋儿就不知道了,你杀了几人?前边发生什么事了?”
“秋儿预言的事要应验了,安平出了乱子,我去的时候他们抢了有十多间铺子了,凡是阻碍他们的一个都没能逃掉,地上的水都是红的。”
段梓易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这辈子还真是没对普通百姓下过手,只要不惹到他,他甚至乐意做个好人,能帮时帮上一把,当然,是限于在秋儿能看到的时候。
那些人以为他也是能任他们宰割的,杀人杀红了眼,居然向他冲过来,将他当成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一样。
真是可笑,就他们也想要他性命!
夏靖脸色变了变,“你将他们全杀了?”
“跑了的没追,没跑得了的自然是杀了。”看他要去往他刚回来的地方,段梓易皱眉,“我们该走了,秋儿更挂心万家村。”
夏靖脚步顿了顿,沉默着转过身来,叫了个人过来,“去给衙门报个信,让他们来收场。”
“是。”
“我还当你要去做救世主。”略带嘲讽的说完这话,段梓易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定闻不到血腥味后便往马车走去。
撩起帘子,也不进去,“衣裳湿了,秋儿,你给我身衣裳,我去后面马车换了再过来。”
原来后面还跟了辆马车,夏含秋匆匆找出换之的衣服递过去,当没闻到飘在鼻端的淡淡血腥味。
待马车重新上路后,夏含秋也没问前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换之觉得她该知道,不用她问他便说出来了,而他没说,那就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追问出来有何意义。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夏含秋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好一会后还是张开了眼睛重新坐起来,“换之,你歇一会吧,我睡不着了。”
段梓易真就移到她刚才躺过的地方躺下,盖着她刚才盖过的被子,眼睛虽然闭着,夏含秋却知道,他也没有睡着。(未完待续。。)
ps: 未修。
174章 死地
到达万家村时,已经是子时末了。
天黑着,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候,却因为奔腾着,仿佛永远没个完的泥石流而显得格外热闹。
披上厚实的斗篷,帽子也带上,夏含秋扶着段梓易的手下了马车。
几把伞护着,没让她淋湿一点点。
站稳后段梓易才让其他人散了,他一手搂住人,一手执伞,环眼一看四周,发觉留守在此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姜涛也不在。
彭将忙上前将事情说明。
“过去后有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有。”彭将将几个油纸包递过来,段梓易手不得闲,夏含秋接了过去。
打开一瞧,脸色顿变,加快动作将三个都打开来看了,攒着油纸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段梓易也看清楚了,搂紧了人,问,“最后一条消息是什么时候送出来的?”
“大概是在戌时。”
夏含秋看向换之,“怎么办?我根本不可能进去,里面的百姓也不可能出来,要是山体大规模崩塌,他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真会死得一个都不剩。”
“别急,彭将,那边有没有人在守着?”
“之前是一直都有的,可之前我们扔了许多东西进去那边也没有回音,属下打算一待天明就过去瞧瞧情况。”
“等不到明天早上了。”段梓易摇头,看向夏靖,“立容。你和我配合一下,我送你过去看看情况,不管里面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一定要先回来说上一声,另外,将家宝带出来,现在的情况他已经不适合留在那边了。”
夏靖点头,将雨具除了,活动了一番手脚,前行几步走向泥石奔腾的地方。
“秋儿。你退后一些。”握住秋儿的手将伞放到她手里握住。要是可以,段梓易更想让秋儿回马车里等候,可是他知道,秋儿必然不会愿意。
夏含秋点头。“小心声。小舅。你也要小心。”
夏靖回头对她笑着点头,“放心,精细活我做不得。这种粗活却是做惯了的,二师兄身手不如我都能过去,没理由我不行。”
有了之前的经验,只尝试了三次,段梓易就将人送了过去,就这么一会,身上又湿透了。
“幸好明德给我带了五套衣裳,不然这哪够。”
夏含秋勉强笑了笑,顺着泥石流的方向往上走了一段,段梓易不放心,紧紧跟着。
“换之,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上面搭个桥?”
顺着秋儿指的方向看去,段梓易明白了她的打算,“要看看地理位置是不是有利,我刚才应该和立容说一声,让你二师兄先行出来就好了,他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最在行。”
话虽这么说,段梓易还是马上将彭将叫了过来,让他往这上面去看看情况。
彭将很快就回来了,“王爷,在上面这个地方搭桥不可能成功,没有那个条件,就是两边都有人手护持,百姓也难过来,太危险了,这泥沙是越往下冲击力越大,范围也就越宽,除非往上面走,到源头去。”
“不行,山上太危险,要是运气再差一点,再出现一处泥石流,或者山体坍塌,他们更没活路。”夏含秋想也不想就否决这个办法,不过她脑子倒是活络了,“彭将,这附近有居民吗?”
“没有,村外农田范围倒是挺大,不过这一场接一场的灾也让田地和荒地差不多了。”
“那你再上探一探,看可不可以在哪个地方开个沟渠出来,将这处泥石流引往他处。”
彭将眼前一亮,“这是个好办法,属下这就去。”
不待段梓易再行吩咐,彭将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我应该早一点想到的。”
段梓易心里思量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嘴里道:“你之前又没有亲眼看到,哪能想得这么远,看来你过来万家村是来对了,怪不得非走这一趟不可。”
如果这个办法可行,那她的到来就真的让万家村死地变生地了,夏含秋心里终于多了点信心,觉得预言者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换之!”
段梓易耳朵动了动,示意紫叶紫双上前扶着秋儿后退,他纵身高高一跃,看到那边果然是夏靖在喊他,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陈辰和章家宝以及姜涛。
“我在这边接应,先想办法将家宝送过来。”
有过之前的经验,几人配合默契,那边夏靖抱着章家宝和陈辰同时高高跃起,夏靖从陈辰那里借力到得半空,段梓易再及时送了一块木板到他脚下,看得夏含秋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两人安全落地心才猛的沉下去。
“姐姐……”章家宝慢慢的蹭过来,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于姐姐亲自来找他了,可以难过他让姐姐这般操心,大半夜的还得在这里受风吹雨打。
“没事就好。”夏含秋摸着他**的衣裳,以及他冰凉的手心疼得直皱眉,“怎么也不换身干衣裳?那边好歹也有几百口人,就找不出一身你能穿的?”
“姐姐,衣裳是才湿的,辰哥给我做了个雨具,很顶用,衣裳都没湿,刚才过来时那雨具太笨重,只好留给别人用了。”
“马车里有衣裳,快去换了,要是累了就在马车里歇着。”
章家宝犹豫了一下,看那边辰哥也过来了才道:“姐姐,就没有办法将里面的人也救出来吗?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死了有八十多人了,万家村本来就只有四百多口人,这一下子就……”
“姐姐在想办法,已经让人去探路了,你先去换了衣裳再来说话。”
“哎,好。”听得姐姐这般说,章家宝顿时底气足了,转身就钻进了马车,他的姐姐从来就不妄言。
陈辰自是听到了两人最后这番对话,走过来边擦脸边问,“真的有办法?”
夏含秋忙将伞往前送了送,“不知道可不可行,让彭将去探路了,如果位置好,说不定就能将这泥沙引到别处去。”
陈辰躲雨躲得心安理得,也没理会段梓易看过来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泥沙道:“比白天已经要缓些了,等到明日早晨就是不想其他办法,我们应该也能将人送出来。”
“没时间了,这雨不停,泥沙就不可能完全停下,要是能等,我也不会这个时辰还赶来了。”
陈辰瞳孔紧缩,缓缓转头看她,“你看到了什么?”
夏含秋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也干涩得像是挤出来,“万家村三面山体坍塌……无一活口。”
陈辰怔愣只是一瞬间便走出伞下,被眼疾手快的夏含秋一把拉住,“二师兄,你要去哪里?”
“自是叫我们的人都快点出来,我不能将无为观的这点人手全搭上。”
万家村几百口人的死活先不管,却要先保住自己的人,多自私,可这样的二师兄却让夏含秋心生亲近,一旦遇事,自然是先紧着自己人,又有几人能深明大义的先顾及大众,她自问没有这样的情操,而现在她也看出来,二师兄同样如此。
“二师兄,你稍等一下。”稍作考虑,夏含秋便道:“让万家村所有人都离开屋子,带上所有农具来到泥石流边上,这个地方现在反倒是最安全的。”
陈辰点头,“行,我知道了。”
刚要走,便看到彭将从上面飞奔而下,脸上有着喜意,“夏小姐,属下看过了,你说的那个办法应该可行,要做成应该不难,你看,这是我带下来的山上的泥土,这种泥土最易……”
话还未完,手上那团泥土便易了主,陈辰将泥土揉捏了几下,又细细看了看,最后竟然什么都不说就奔向山林方向。
“夏小姐,陈公子这是……”
夏含秋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这样的土质要开个沟渠是容易,可是……却更易坍塌。
段梓易离得本就不远,陈辰一走他就补上了他的位置,自己身上湿着也不好去扶秋儿,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没用,索性便不说,叫了人过来吩咐道:“借伏睿的命令去找安平县令借人,衙门里的人不够,多叫些百姓前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结果。”
那人一句‘这个时辰是不是不妥’都到了嘴边,最后咬牙吞了回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上马离开。
现在他只庆幸万家村离安平县不太远,说是离安平县最近的村子都不为过。
这时陈辰也回来了,衣服上头发上都沾了泥,“小师妹,你的预言怕是要准了,这种土质平日里倒也看不出好歹,可是现在,被雨水冲刷这么久,已经很是松散了,怪不得村子里好几处泥沙都停下了,有几处却一直停不下来,就像山里的泥沙源源不绝一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顿住话头,陈辰搓掉手上的泥,朝夏靖走去,“四师兄,你送我一程。”
同样听了所有对话的夏靖半句废话都没有,“来。”
夏含秋再没有交待半句,能做的她都做了,办法也想了,现在,她只能抢时间。(未完待续。。)
ps: 未修。
175章 办法
陈辰过去后,最先从那边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样样能起到作用的农具,待那边不扔了,这边的人迅速将之抢到一边。
夏靖对那边吹了个口哨,才有人从那边过来。
夏含秋叫住最先过来的姜涛,“万家村的人怎么样?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吗?”
“出来了,现在全聚集在村口的大树下。”姜涛嗓子有些哑了,也不知是说话说多了还是心里难受的,就在过来之前他还回头看了,还有好几个才丁点大的孩子啊,保护得再好也难免被冷风冷雨侍候了,就算用了最好的药,依旧有人生病了,要是还得这么熬下去,就怕有些人熬过了天灾,却逃不过病痛。
下雨时是不能躲在树下的,夏含秋垂下视线,可是这话,她现在说与谁听?
那是他们唯一一个还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可能就算她说那里危险,他们也无从选择吧!
“过来了就别闲着,彭将,你带人先去寻合适的地方,带好工具。”
“是。”
“等等。”夏含秋忙叫停,走近夏靖身边道:“小舅,你看看二师兄在不在那边,要是在,让他先行过来。”
夏靖纵身看了一眼,扬声道:“二师兄,秋儿找你。”
陈辰过来得很快,一过来就问,“是不是还有更坏的消息要告诉我?”
“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再坏就如我看到的那般了。”夏含秋苦笑。“二师兄,这里的事你先别管了,交给小舅,你懂得的多,看看在哪里开个口子能少费些力,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陈辰也不含糊,往前走了几句又折回来从地上捡起一个锄头往高处奔去,姜涛等人连忙跟上。
“秋儿,你回马车里呆一会,外面有我们。”
夏含秋清晰的感觉到斗篷沾了水重了许多。鞋子湿透了。脚就像是踩在水里面一样,手脚冰凉,恐怕不用熬到明天早上她就要病倒在这里。
也怪不得男人看不起女人,女人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抗事了。
上了马车。在紫叶紫双的侍候下换了干净衣裳。她才问起家宝的去向。
“章公子在后面马车上。小姐,他有些发热。”
夏含秋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去亲眼看一看,可想到自己实在不能也病了让大家着急。只得忍耐下来问,“吃过药了吗?”
“是,马车里都备了御寒的药,也有被子,现在正捂着了,章公子怕您担心,不让奴婢告诉您,奴婢斗胆,请小姐以自己身体为重。”
“我知道了。”夏含秋低声应了,“要是病情加重,你们找个人先送他回城交给葛慕。”
“是。”
马车壁被人敲了敲,“秋儿,我能进来吗?”
夏含秋忙振奋精神坐直身体,“快进来。”
段梓易虽然进来了,却不靠近,只在最外面的地方呆着,“我身上湿着,就不过来了,你衣裳湿了,换掉了吗?”
“换了,你不是还有干衣裳,快去换了再来说话。”
“不了,我一会还要出去,换了和没换一样。”段梓易没有告诉秋儿,就在刚才陈辰从山上下来说山上有处地方滑坡了,要不是上去的人手身手都不错,怕是就会伤着人。
要是连承受多一点人都不行,他们要做的事难度怕是不会小,百姓可没有他们这样的身手,关键时刻能保护好自己。
到时候怎么安排还是个问题。
“换之,这种时候不要再记挂我了,我在马车里呆着比谁都舒服,不到必要我不出去了,不给你们添麻烦。”
“没人觉得你是麻烦,只是你也得替我们想想,这大风大雨的天,我们哪能看着你在外奔走,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只要知道你在这里,我们就安心。”
夏含秋抿嘴点头,乖乖应下,“我不让你们担心。”
夹杂着风雨声,外面不断传来各种声响,马车里却一片静谧,就像一叶孤舟在风浪里前行,外面凶险万分,只在有自己身周的方寸之地才是最安全的,现在夏含秋心里就有这种感觉。
夜深了,身体涌涌阵阵泛意,精神也疲惫了,可心里挂着事,怎么都无法安心睡去。
隐约听到阵阵人声传来,初时只以为是无为观和换之的人手,当人走近了,脚步纷乱,说的话也夹杂着听不太懂的地方语言她才猛的坐起来,爬到边上撩起小帘子往外看去,走在最前面那些人可不就是穿着官府衣服的人,是请来的人帮手到了。
领头之人扬着声音问,“这里头儿是哪个。”
段梓易装没听到,夏靖只得走过去,微一拱手道:“我是,现在不说其他,你组织好人手,我带你们过去,最好不要乱走,这里处处都是危险,一个不好就要没了命。”
夏靖说完就走,仿佛没看到那人有话要说,那人只得将一肚子问题又憋了回去,领着人跟上。
程均数了数,走到主子身边道:“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王爷,是不是太少了些?”
“能来这么多人就不错了,你还以为会来多少?”抹掉脸上的雨水,段梓易看了马车一眼,以他的视力自然看得到那掀起的一角。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苦等了。
等着那个不能太小的沟渠在更大的灾难之前先行打通,又或者他们白忙活一场,做了这许多还是没能救下那数百条人命。
看没自己的用武之地,段梓易去换了身干净衣裳上了马车。
不由分说的将满脸倦意的人按进被子里,“睡。”
夏含秋爬起来一些,将头安放在换之的大腿上便不动了,“也不知道师傅那里如何了。”
“比这里要容易得多。”
夏含秋深以为然,目送紫叶紫双离开。
“但是对无为来说,龙脉比这里重要,旧的龙脉已经毁了,若是新的迟迟不能成形,天下便要陷入乱世,龙脉现世才有可能结束乱世。”
“所以师傅才格外看重。”
“对。”
段梓易给她一下一下的梳理头发,柔声道:“知道你想安安生生过小日子,那么,就早些将这个乱世结束吧,我们都努力。”
“你是努力鞭策柏瑜吧。”
“那也是努力的一种,他若争气,你也能少辛苦些。”
她何尝不想,只是眼前的事尚说不好,那么久之后的事,她又如何能肯定。
只要一想着以后的日子都要过得这般跌宕起伏,她就觉得累。
“燕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没有,没那么快。”
一桩桩一件件,满脑子全是这些事,夏含秋觉得她现在写惊世劫的时间都已经压缩得不能再压缩了,明明那才是她最想做的事。
闭上眼,感受着换之的温柔,夏含秋睡了过去。
段梓易轻手轻脚的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也靠着休息。
直到外面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传来!
夏含秋吓得猛的坐起来,眼神清醒不见半点睡意,“会不会是山体坍塌了?”
段梓易将她按压回去,“我去看看,不要出来。”
夏含秋抱着被子连连点头。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预言成真,她明明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还半夜奔波至此,让这么多人因为她的一个主意而忙活,要是这都不能改为结局,燕国的事,她不敢有半点希望。
这就像是一次实验,若是因为她的干预而让事情有了变化,不再是那般坏的结局,那她就会相信自己所为是有用的。
可如果结局依旧无可逆转,那她无法说服自己那般乐观的认为自己是能改变结局的。
而现在,她就站在分叉路口等着换之来给她一个答案。
等待的时间那般难熬!外面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以为是换之回来了!
等到换之真的回来时,她却又问不出口了!
“没事,不是山体坍塌,别担心,只是有一处出现大的滑坡,陈辰还打算干脆从滑坡那个地方下手,速度会要快很多。”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身体软软的倒进被子里,夏含秋这才觉出她背上竟然汗湿了!
再来几次,她真会折寿。
段梓易像是懂得她此时的心情,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说,只是静静陪着。
等她缓过来了才又道:“你听听声音,雨声是不是大了些。”
夏含秋仔细一听,脸上几乎带上了恨意,“这雨是不是打算下个地老天荒,这都多少天了。”
“所以你今天要是不来,要是不想出这么个办法,以万家村的地理情况,怕是真会成为死地,逃无可逃。”
夏含秋咬唇,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换之,你遣个人去问问二师兄,最快要多长时间能成,我真怕等不得了。”
“人手我都遣去帮忙了,紫叶紫双就在外边,我叫她们进来陪你,我去跑一趟。”
“那还是算了。”夏含秋忙拉住他,“你走了我不安心。”
段梓易其实也不放心大半夜的让秋儿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便道:“我让紫叶去一趟,她们都是自小习武,身手不差,放心,出不了事。”
将她心里的那点担心都去了,夏含秋自然也不会矫情的以她们是姑娘家为由不让去。(未完待续。。)
ps: 未修。
176章 抢时间
这一夜无比漫长。
在段梓易看来夏含秋是几度醒醒睡睡,只有夏含秋自己知道,她真正睡着的时候少得可怜。
心里装着那么多事,现在又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她要是还能安睡就好了,至少这说明她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不再时时提着心。
“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快天亮了。”
听到快天亮,夏含秋觉得自己该高兴才对,白天做什么不都得方便一些?可是恰恰相反,她心里越发不安。
揪着胸口,夏含秋喃喃自语,“不行,等不到天亮,天亮了怕是一切都晚了。”
段梓易知道她现在感觉奇准,什么都不再问,撩起帘子吩咐道:“去告诉陈辰一声,天亮前必须事成。”
“是。”
亲眼见着紫双身姿敏捷的离开,夏含秋知道这一块就剩下自己和换之在了,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靠得离换之更近一些,要不是还记得要脸,她几乎都想将自己整个儿贴上去。
好在她不能做的事自有人做,段梓易搂她的动作熟练之极。
“秋儿,别怕,一定能成的。”
夏含秋蹭了蹭他的肩膀,将自己往他臂弯里再挤了挤,觉得安全了才不动了。
夜色黑得近乎浓稠,因为下雨也不能燃火把,陈辰等人会武还好,眼力劲自然要好些,看得也就远一些。可普通百姓能看到的都是自己身周两步远的地方,这也逼得他们只能用心做事,连闲谈都不能。
陈辰一身是泥的从上面纵身跳下来,朗声道:“大家速度都快一些,很快就能成了,若是能在半个时辰内打通,过来帮忙的人都能得半袋大米。”
这时候什么东西最稀缺?于百姓来说自然是粮食,连年欠收,他们已经紧着裤腰带用野菜充饥了,半袋大米不算多。可省着点吃。也能吃上好些日子了。
帮忙的人顿时有了劲,做得更加卖力了,就连官府的人都心动不已,有人就问了。“我们也有吗?”
要是在平时。你们想都别想。陈辰心底冷嘲,可这会,他却必须应下来。到时让伏睿去应诺就是,“有。”
看着刚刚还有气无力的人这会都来了劲,陈辰转身往上奔去,最终要靠的还是自己人。
夏靖抬手抹了把脸,将眼睛周围的水都擦掉,对上来的人道:“二师兄,冲下来的泥沙好像多了。”
陈辰走过去一细瞧,不由低低的骂了一句,这处泥沙都多长时间了,按理来说早该势竭了才对,可这会倒更加来劲了。
“都加快速度,山上怕是松动得更厉害了。”
说着话,自己也拿了个锄头去帮忙。
粮食的力量是巨大的,不过一刻钟,就听到有人喊,“口子开好了。”
陈辰去看了一眼,下面的沟渠已经很像模很样,中间那一段是由自己人弄的,底子打得更深,改道应该没有问题。
“下面的所有人都离开,走远点,姜涛,你去看着点。”
夏靖看着只剩最后一处没动的最顶端,只要将这里挖开,泥沙就能从这里走了。
只是,“二师兄,泥沙往这边冲的那一瞬间力度恐怕会很恐怖,我们的人也不用留这么多在,反倒碍手碍脚。”
陈辰点头,“再往上挖一点,只留下我和你就够了。”
彭将和程均同时开口,“我们也留下。”
知道两人身手,陈辰没有拒绝,看向返回来的姜涛,“都远离了?”
“恩,退回到山下了。”
“那就动手吧。”
松软的泥土很好挖,没多会就听到陈辰道:“其他人都离开,留下来的要注意点,泥沙冲过来的时候注意保护自己。”
“是。”
只剩一步的距离了,陈辰就着雨水冲掉手上的泥土,“动手。”
“轰!”
饶是几人退得快,站在中间位置的程均还是受到了最直接的冲击,要不是陈辰拉他一把,估计就顺着泥沙往下流了。
“没事吧。”
吐掉嘴里的血,程均摇头,“小伤,没事。”
受了这下冲击,哪可能是轻伤,陈辰也不揭穿他,只要回去了不管是葛慕还是三师弟都能让他无碍。
看着一分为二,威势也明显小了许多的泥石流,陈辰心里也松了口气,要是忙活这么长时间还白忙了,他会觉得吃大亏了。
“这里留两个人守着就行,其他人都下去吧。”
夏含秋已经走出马车来了。
对看过来的各种视线视而不见,和换之共执一把伞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横挡在万家村出口的泥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下来,量也少了绝大部分,夏含秋就知道成了。
“怎么还有个女人在这里?大半夜的,也不怕……”
“嘘,禁声,非议贵族,想死吗你?”
议论声小了下去,他们怕贵族,但是更怕之前应下的半袋大米没了。
陈辰和夏靖以极快的速度下来,姜涛和彭将搀着程均紧随其后。
夏含秋往前紧走几步,“受伤了?”
“小伤。”程均忙推开两人自己站直身体,以证明自己确实没多大事,刚才也只是姜涛和彭将不想自己运气,将自己带下来罢了。
段梓易看他气色便知一二,“明德在马车里放了不少药,你让紫叶紫双去帮你找找,去后面马车里呆着,别出来了。”
“是。”
“小师妹,我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想要让泥沙完全走那边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惯性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一行人走近范围越来越大的泥沙堆,夏含秋将伞往高处推了推,抬头往高处看去,“在上面搭个桥,现在搭不搭得了?”
陈辰摇头,“搭桥不能,但是可以让一部分人过去,将人从那边扔过来,这边再有人接就不会有问题,现在泥沙小了,之前冲刷出来的地方我们的人应该能站得住。”
算了下时间,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夏含秋点头,“就这么做吧,要快。”
人手分派起来也容易,无为观的人过去那边,段梓易的人则在这边接应。
先让人去上面找出合适的地方,又做了点应急准备,两方人马在上方汇合。
夏含秋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索性退回后面,眼神打量起了四周。
万家村身处的位置就像一个葫芦,村口这个地方就是葫芦口,一旦这里堵住了,里面的人就休想出来。
泥沙往下冲,可下方却不是敞着的,而是被山给阻住了去路,无处可去的泥沙将这一块堆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沙堆,范围越来越大,泥沙越堆越高,彻底堵死了这个出口。
万家村的人侥幸逃过这一劫,以后他们怕是也要换个地方扎根了,这个山坳里再住不得人,他们应该也不敢住了。
“姐姐!”
夏含秋回头看向执伞走过来的人,“怎么出来了?还发热吗?”
章家宝庆幸现在天还黑着,姐姐看不到他通红的脸,也不敢走近,“还有一点点,没事的姐姐,我就出来看一看就回马车里去。”
夏含秋自是知道他想要看什么,抬手指了个方向,“人都在那里,想要出来只能用扔的。”
章家宝想起自己在万家村见过的人,有老得走路都要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对,还有刚生下孩子不过几天的产妇,肚子里有着孩子的孕妇……
“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只有人活着才能去图谋其他东西,命没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章家宝轻轻点头,经过这两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看人看事也成熟了,果然,之前姐姐将他们护得太好了,所以他们看不到外面这个其实算得上悲惨的世界。
“回马车里去,要想看,等他们过来了你再出来。”
章家宝不敢逞强,老老实实的回马车里去了。
天际微微透出光亮。
“天要亮了。”
段梓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要一会,有这一会就够了。”
而此时的山上,陈辰扯着嗓子在喊,“不要上来这么多人,会塌。”
被折腾得不轻的老村长由儿子扶着,闻言马上举起手来,后面的人吓得不敢动了,这两日,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这两日见过的坍塌多。
陈辰看向万村长,“谁先谁后,由你们自行决定,隔一步一个人,尽快。”
万村长想也不想的就给出了答案,“孩子,孩子先走,这位大人,麻烦您先将孩子送走。”
陈辰微一点头,“让孩子上来。”
这是个不小的山坡,在雨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的孩子根本爬不上去。
老村长爬来帮他们的人不耐烦,着急的哀求道:“大人,孩子们都没什么力气了,好些个都在发热,您……您再等等。”
他等得,可时间等不得,陈辰看了一眼天际,点了几个人出来,“一步一个人,去将人送上来。”
“是。”
老村长抹掉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水,也不让儿子扶了,“你也去,去帮忙,谁还有力气的,去帮把手。”(未完待续。。)
177章 山崩
村中生病最多的反是村里的青壮年,他们几乎让出了所有的资源,却一直在雨里忙活,还得想尽办法护着父母妻儿,自己却顾不得那许多。
就是到了这时候,明明没什么力气了,听得老村长所言还是马上站了出来,尽自己一份力气,哪怕他们已经挤不出什么力气了。
看他们如此,陈辰心里舒坦不少。
要是他们费心来救的人一个个自私得只顾得上自己,有生的机会更是拼命争抢,他怕是不会管那许多,直接丢下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好在小师妹要救的这些人,都值得她救。
想到山下必定在翘首以盼的人,陈辰拍拍手提醒大家,“加快速度。”
最先上来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大概实在是找不出更当用的东西了,身上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还用油纸扎了一顶像模像样的帽子,伸出长长的舌头遮住了小脸,看着居然没有淋湿多少。
看到陈辰朝他张开手,他也不哭不闹的伸出手让人抱,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陈辰。
直看得冷心冷血的陈辰也心底柔软。
“大伯要将你扔到对面去,那里有叔叔会接住你,怕不怕?”
小孩摇头,又点头。
奇妙的,陈辰却理解了,摇头,是因为不能怕,点头,是因为怕。
捏了捏他的小脸,陈辰放柔了声音,“闭上眼。在心里数三下再张开就到对面去了,会数数吗?”
小孩点头。
“那好,自己数,恩?”
小孩又乖乖的点头,陈辰想,这孩子要是自己的儿子,他倒也不会嫌弃。
看后面的孩子上来了,陈辰不再浪费时间,“姜涛,准备好没有?”
姜涛点头。抹掉脸上的雨水不让它阻了视线。“孩子先扔过来也好,我让人砍树去了,大人到时可以走过来。”
看了眼距离,应是可行。陈辰点头。“准备了。起!”
一众人紧紧盯着,直到看着那孩子稳稳的被接住了才吐出憋着的那口气,有了个好的开始。后面就容易了。
孩子有四十多个,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在内,全都送了过去,这等同于获得了生机。
而此时,枝枝蔓蔓刻意留下来的树也砍来了四棵,用藤蔓紧紧缚在一起固定好,另有一棵成人两个手臂粗的树由两个人在两头肩抗着,供走过去的人扶着。
夏靖亲自试了一试,又调试了一番再来回走上一遍,一抹脸道:“稳了,后面的人,从这里走,不要看下面。”
老村长颤颤巍巍的上前,“我先来。”
“爹,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老村长想得很好,要是他有个万一,家里好歹还有个顶梁柱在,他一把老骨头了,没了也就没了。
夏靖分开各自犟着的两人,强硬的扶住老人,“我送你过去,后面的跟上,不要挨得太紧,上面最多只能站四个人。”
在上面走时,老村长数了数,中间这道沟大概有七八步的距离,匆忙间弄出来的树桥自然没有地上踏实,可是……
想到一村人只要走过这八步就能逃出生天,就是再不踏实,他都不嫌弃。
夏靖直接将人送到山下,一直没有离开的官衙的人在见到山上陆续有人下来时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赶紧上前将人安置到周围能避雨的地方,程均和章家宝也将马车让出来,让婴儿和生病的孩子在上面挤着坐。
夏含秋找出药来给他们服下,马车里还放了些吃的,也一一翻出来给他们吃了。
“我应该叫三师兄一起来的,只怕大部分人都病了。”
“谁也想不得这么全。”段梓易看着一接一个跑下来的人,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之前为之奔波努力的人不是他。
当然,于他来说做这些也不是他本意。
“轰隆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循声望去,脸上满是惊容。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轰隆声预示着事情并没有完,这是……山崩了还是地裂了?
夏含秋揪着段梓易的衣袖,“肯定是山开始坍塌了,换之,你快去看看还有多少人没来。”
段梓易二话不说,将伞柄塞到她手里就纵身往上奔去,要是都到了这时候却出了岔子,他也不愿意,那岂不是白熬了这许久?
看他往山上跑,已经下来的万家村百姓也站不住了,里面那声响怎么听都不是好事,可里面还有很多他们的家人没有出来!
“站住。”夏含秋眼睛一横,不怒自威,“谁也别去添乱,你们帮不上忙。”
“怎么帮不上,说不定我搭把手我娘就过来了。”
“山上有这许多人在帮忙,需要你搭这一把手吗?”夏含秋看向走过来和程均,和一直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紫叶紫双,“谁要是听不进去,打晕了丢一边去。”
“是。”
那些人夏含秋不知道是谁,可程均他们却是见过的,也知道他本事厉害,就算心里再着急,总算也没人再往前冲,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等着那里出现他们熟悉的人。
好一会,段梓易都没有回来,就在夏含秋等得着急时,一众人换了个方向出现了。
那是在很靠近山脚的地方。
有人是被抬过来的。
段梓易也弄得一身的泥巴出现,到秋儿身边给她解释,“好几处地方坍塌了,其中就有他们站的那地方,有人受伤了,死了两个,损失不算大,坍塌的那块地方正好让分过来的小股泥石流改道了,过来要容易多了。”
就算到最后还是死了两个,这个数字和整个万家村比起来自然不算多,可是于一个家庭来说,倒下的人就有可能是那个家的天!
看着哭倒在地的人,夏含秋别过眼去。
她没法感同深受,但是她也做不到面对他人的悲惨心如止水。
只有不看,才能装作不知。
“雨是不是小些了?”
因为身上脏,段梓易一直就没靠近秋儿,又拦着不让秋儿将伞偏向他,一半的身体都在外头淋着雨,闻言身体往后倾了倾,点头,“是小些了。”
万家村逃出生天的人精气神都很弱,夏含秋发愁了,“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安平县能去吗?”
“能去,他们需要大夫,县城才有,不过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走路怕是得一个时辰,有些人会撑不下去。”
“那也得去,我们的马车大,尽量多带几个孩子走吧,家宝,你上我这个马车,程均,后面那车孩子你照看一二,我们现在就离开。”
“是。”
夏含秋走近陈辰,正要唤他,就看到他蹲下.身抱起一个哭倒在一个人身上的孩子,那个人应该是死去的两人之一,满身的泥土被雨水一冲,身体周围全是一层层的黄色污水,只有脸上是干干净净的,那是被人擦过才能有的干净。
“他还有没有其他家人?”
老村长被儿子搀扶着上前,哑着声音道:“没了,这娃儿命苦,两岁不到就没了娘,就他爹又当爹又当娘的将他带这么大,现在却……这位大人放心,我们万家村都沾亲带故,绝不会不管他。”
“以后他就跟我了,跟万家村再无关系。”
霸道得近乎无礼的话让万家村众人面面相觑,强伢子要是能跟了这们大人那是走了大运了,他们自然不会多事的去拦着,家没了,大家的情况都不好,养活自己一家人都是迫在眉捷的问题,再还要挤出来一口给强伢子已经很勉强,要是没有这位大人开口,他们自然不会有其他想法,可现在……
老村长也不想阻了强伢子这么好一条路,可是有些话他还是得替死去的表侄问清楚,当着他的面,“不知大人是要收强伢子当个小厮还是……”
“他以后是我儿子,随我姓。”陈辰根本没想着会被人拒绝,说出来的话格外掷地有声,但是……
“我是我爹的儿子。”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带着点愤怒的指向地上躺着的人,还挣扎着要下去。
陈坚一愣,加了一分力抱住小虎犊子,送到眼前与他平视,“你爹死了,以后不能再照看你,做我儿子不好吗?”
小孩异常坚持,“我是我爹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夏含秋上前几步,用伞罩住那一大一小,“二师兄,这事以后再说,生病的人太多了,我们得先将人送到县城去,我还想让三师兄和葛慕来一趟。”
“将他葬在这附近,做个标记。”陈辰抱着孩子转身离开,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不让他回头去看,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话说得依旧强势,“做我儿子,你就能学得本事,以后才能不失去你不想失去的一切。”
一会后,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能让我爹回来?”
“不能,他已经死了,死了就活不了。”陈辰撸了撸他头发,“在你长大的这一路上,你会重新得到你重要的人,学了本事,你就能保护她,不让她和你爹一样,现在,你愿意了吗?”
孩子不说话了,而且是好几天都不再说话,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暗暗较着劲。(未完待续。。)
178章 念头之始
“咳咳咳……”段梓易手快的将床边的糖水递过去,眉头皱成一团。
从万家村回来已经四天了,秋儿从回来那一天就开始咳嗽,明明用药用得及时,却还是迟迟不好。
糖水滋润了喉咙,夏含秋终于不再咳了,端着杯子,一手轻抚着自她回来后便不离她左右的啾啾,“师傅还没有回来?”
“没回,立容已经带人过去帮忙了,龙脉的事不能为外人知道,他们这一时半会的怕也回不来,好在那里的宅子已经建好一些了,他们有落脚的地方,现在雨也停了,你不用担心他们,先将自己的病养好再说。”
“是啊,雨终于停了。”夏含秋叹了口气,这场灾难比预想的要大,会亭淹了几近一半,其他地方更不用说,听伏城主说有一城东西两头都临着大河,淹得就剩个顶了,死伤惨重,更不用说其他损失。
那个城主倒好,早在知道灾难不可避免的时候就举家离开了那儿,细软是一点儿也没离下,下属官员有样学样,上都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战场上,更是指望不上,百姓求救无门,只能自救。
天地玄黄四组都派了人去那里,可是那么大一城,无为观这点人手丢进去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迟早要出乱子。
这几天她并没有再预见什么,这是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事。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不吉祥的人,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预言者的身份。怕是都会离得她远远的。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现在知道她身份的人没一个远离她,这些人全是她在乎的人,这也就够了。
“主子,有急报。”
这里是夏含秋的闺房,没人敢擅闯,可现在不是丫鬟通传,而是彭将在外面急吼吼的喊,怕真是急事。
两人对望一眼,夏含秋都坐直了身体。段梓易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我出去看看。”
彭将一看到主子走出来便迎了上来,也顾不得行礼,将手中的信封双手奉上,“从燕国送回来的。”
“蒋念的?”边拆信。段梓易边问。
“是。”
信写得不长。事情却交待得很清楚。段梓易几眼扫过,丢下眼巴巴等着主子说明情况彭将在外面,疾步进屋。
“秋儿。是燕国的消息。”
夏含秋几乎是用抢的将信抢过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哆嗦着道:“避开了,真的避开了,要是没有提前预知,让百姓转移……”
“那死的就不是那么一点百姓了,杀光抢光烧光,强盗作风。”
对梁国现在的做法,夏含秋有点印象,稍一深想,便明白是上辈子留下来的记忆,用一个词形容叫坚壁清野,梁国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做得更过了一些,对于两国交战来说却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是燕国那一城百姓提前转移了的情况下,要是屠城,谁也无法接受。
“所以现在梁国是占据了一个空城?”
“看样子是,偏偏段柏诚以为自己占尽先机,志得意满的以为这天下将是他的。”段梓易冷笑,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原以为这个侄子是头狼,有凶性的狼,现在看来是他高看了他,狼比他要聪明多了。
话里的不满之意太重,夏含秋听着也不发表意见,而是问,“蒋念是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他说什么燕国当权的就信了。”
“蒋念原是燕国人,他和家人离心,和自己师傅关系却不错,他那师傅我以前查过,很有些来头,也是大家出身,能量不小,这事应该是他出力了,具体的得等蒋念回来才知道,想来也不需要等多久,他不愿意在燕国久呆。”
夏含秋了然的点头,又将信看了一遍才递回给换之,眼神亮晶晶的,“所以,因为我的预言保下了一城百姓?”
段梓易用力点头,“对,因为你的预言,你看到的那些画面没有成真,秋儿,你的身份并非无用,相反,很多人都托了你的福。”
浓浓的满足感从心底升起,夏含秋轻咳两声低下头去,不让换之看到她脸上的喜色。
被折腾成这样,实在也没什么可喜的。
段梓易最是懂她,自不会继续绕着这件事说话,若无其事的将话题转开,“你之前预见的几件事现在是不是只有暴乱没有发生了?”
“恩,除了师傅那里还没有妥当,就剩这件了,我觉得都过去好几天了,应该算是过去了,伏城主是个能吏,知道消息后当即就采取措施了,大舅贡献出去的粮食不少,城中贵族也有响应,够撑一阵了。”
“百姓总有缓过来的时候,这时候做好人不亏。”段梓易摸了啾啾一把,“就我知道的来看,会亭的情况是受灾的七个城里情况最好的,双秀城最惨烈。”
双秀城就是那个连城主都跑路了的城。
段梓易起身去给她加了点热水,又往热水里添了点糖,水很快就变得浑浊,这已经是段梓易能找到的最好的糖了,可夏含秋看着,脑子里闪过的是白白的,细细的,和盐一样的砂糖。
若非现在并不是谋发展的时候,她真想将这东西做出来,简单着呢!
“我去处理点事,你好好歇歇,别心里总想着事,就因为你想得事儿多,你这病才总好不了。”
“知道了,我尽力不想。”
待人走了,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夏含秋才从枕头底下拿出她用布包好的炭条和几张纸,继续一笔一划的写惊世劫的剧情,都是构思好了的,写起来几乎不用停顿。
这些段梓易并非不知道,只是能分散秋儿注意力的事,还是让秋儿快乐的事,他不忍阻止。
而且这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了院子,姜涛已经在等候。
若非姜涛打暗号,他也不会让秋儿一个人呆着独个儿出来。
“何事?”
姜涛附在主子耳边小声说了两句,段梓易脸色冷了一冷,点头,“这事进了我耳就行了,不要再往外说,预防成这样都发生的事与我们无关。”
“是,其他人那里属下会去提醒。”
段梓易点头,“提醒一下伏家千金,她来的时间最多。”
“是。”
说人人到,伏莹莹裙摆不动,速度却快的像是飘过来的一样,很快就到了两人面前。
虽然还不知段梓易具体身份,伏莹莹却从爹的态度上看出了几分,能让爹爹这般对待的人不多,要么就是掌握着他生死的皇室中人,要么就是哪个爹爹招惹不起的大贵族的子嗣。
因为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伏莹莹对他也就多了层顾忌,看出他有意拦路不让开就停了下来,“郑公子。”
段梓易微微点头,“会亭城发生的事不要和秋儿说。”
伏莹莹并不满口应下,“我能知道原因吗?秋儿之前便有和我说过,会亭城有什么情况让我立刻告诉她。”
段梓易并不瞒她,“秋儿抵触预言者的身份,若是让她知道她预言的事成了现实,她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她一定不会高兴,她现在还生着病,我不想她再为这些琐事伤神。”
“城内的情况并没有她预言的那么糟糕……”
“她正因为避免了一些悲剧在高兴,何必让她的好心情打折扣。”段梓易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去陪陪她,我正好要出去一趟。”
这个理由太好,伏莹莹根本无法再否决,只得点头应下。
待见到夏含秋便毫不客气的打趣,“那谁谁谁待你真不错,简直是什么都替你想到了,还等什么四月份,赶紧的成亲吧。”
“日子是师傅定的,说那天最合适,他等得,我更等得。”
夏含秋示意丫鬟拿个杯子过来,她倒了些糖水放到啾啾嘴边,啾啾吃的就是瓜果生蔬,从来不喝水,瞪了一会送到自己面前的杯子,终于伸出小舌头舔了一点点,然后便调过头去,用屁股对着刚才喝的那东西,鄙视看不上的态度显而易见。
“真挑,糖水都不喝。”夏含秋将它的发毛揉得全都炸起来,转过头来和莹莹说话,“前些日子教你的东西学会了吗?”
“差不多,不过秋,我又不需要掌家,如果只是我和你小舅两个人的小家,又哪里需要用得上你教我的这些,要不是不敢擅自做主,我都想将你教我的这个教给我爹手底下的财务大总管去,他们才最需要。”
“知道是好东西你就用心些学会,以后用得着。”
伏莹莹用眼角看她。
夏含秋垂下视线,她心里有些计划,但是还不成熟,得再想想是不是能实行。
自从心里有这个念头后,心就开始蠢蠢欲动,想做,很想做,要是真的能成,一定会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声,但是她也想着,若是以后她有个女儿,生存环境好些的话,她也能过得快活些。
第一次投胎她能保证一定让她过得好,可是相当于第二次投胎的嫁人,她就算是再用心挑,去了婆家,她这个做娘的也是管不到多少的,日子总得她自己过。
只有大环境好了,女人不再畏畏缩缩避于人后了,她才能好。(未完待续。。)
ps: 今日起,三更,朵朵,水水,看好了!!!
179章 婚,旧
暴乱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伏睿本就一直在提防着,段梓易的人事后也反应迅速,虽说还是有些损失,也有百姓受伤,但是影响却实在算不上大,还没掀起多少风浪就被眼前更着紧的生存问题给遮掩过去了。
于百姓来说,粮食颗粒无收,怎么着才能不饿肚子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现在每天有两顿不是太浓的野菜粥喝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而夏含秋,更是从头到尾都没知道这事。
待她养好病,惊世劫出到十六册,梁国和燕国又交战了,并且这次,不过三日便以梁国还回去夺下来的一城,并反夺梁国一城以结束。
而这时,已到年关。
这一次的年,是夏,伏,以及段梓易三家,连带无为观一方一起过的。
热闹得让夏含秋的笑脸就没从脸上下来过,这是她过得最满足的一个年。
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师傅师兄们,都是疼她爱她的人,她甚至觉得,这是因为她预言者这个身份老天爷给她的补偿。
如果真是补偿,她喜欢。
年后半月,段梓易收到消息,南国攻打梁国后方。
再半月,梁国顾此失彼,接连失去两城。
此时的梁国,已是国力最弱之时,因为战争抽丁重赋让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苦不堪言,军队中更是开始出现逃兵。
段梓易日日收到的都是坏消息,看着无能的皇兄为了挽回颓势而颁布的每一个无能的政令。眼睁睁的看着梁国走向灭亡的败局。
甚至为了让梁国不陷入苦战死更多的人,为了保住多一些元气,不至于让以后柏瑜接手时无人可用,他派人杀了段柏诚。
战场上死了主将,还是梁国太子,梁国一方顿时士气大跌,燕国如入无人之境,用三个月时间拿下四城,攻打梁国后方的南国也不示弱,连下三城。梁国只剩四城和一个上都。以及段梓易的封地南岭。
会亭城,已成边境。
此时已是四月初,距离成亲之日只余短短数日。
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适合大办婚事,让世人知道一定会眼红的嫁妆也没有让人看到。只是安静的将之抬到对面。放到合适的地方。除了自己人以及伏家,何家外并没有邀请什么客人,连分出去的夏家旁支都没有通知。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日会冷冷清清。
可也只是几乎。
到得四月八日这日,夏含秋穿上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嫁衣,让娘画了个漂漂亮亮的妆,静静的坐在夏家为她准备的闺房等着换之来迎。
也许其他人会不高兴这样喜庆的日子却一点不喜庆,她却很喜欢,这样很好,只要她在乎的人,在乎她的人参与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就够了。
其他人不过是来瞧个热闹,攀个关系,于她来说那些人不来更好。
所以当念儿来告诉她对面来了很多客人时,她反倒是意外多于惊喜。
“怎么会,来的人你有见过吗?是不是城中贵族?”
“我瞧着眼生,而且那些人和先生……不对,和姐夫相熟,平日里姐夫是从不和城中贵族接触的,怎么会熟?”
“你知道得倒是挺多。”姐夫啊,夏含秋心里默念着这个称呼,好像直到现在,她才有些真实感了。
娘说她太冷静太镇定,看着都不像个新嫁娘,现在想来,之前的自己倒像是个旁观者。
“姐姐,我去打听打听?”
“不用,这样的日子来了就是客,总不能赶人走,你别过去。”
这时,章家宝和夏德一起走进来,经过这几个月,家宝算是彻底融入这个家里了,就连祖父都挺喜欢他,夏德和念儿还有柏瑜更是和他同进同出,处得很好,她也就放下心来。
“姐姐,我力气很大了,一定背得动你,真的不能让我背你上花轿吗?”章家宝说得有些委屈,姐姐出嫁,背姐姐上花轿本就是娘家兄弟的活儿,怎么他就不能干了?
夏含秋招呼几人坐了,笑着反问他,“我有两个弟弟,你倒是说说你们要怎么一起把我背出去?一人抬一只脚吗?”
章家宝不说话了,郭念安也乖乖的闭上了嘴。
两人都在私底下问过夏含秋,夏含秋谁都没应下。
两个弟弟她都疼,在平日城相处时她会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不偏着谁向着谁,两人虽然感情不错,可年纪相差不大,而且又不是亲兄弟,有些事上难免会有个比较,只有一碗水端平了才能不在两人之间制造矛盾。
若是偏心,不止他们的感情会蒙尘,就是和自己,也会生隙。
“在几年前小舅便说过,我成亲时他要送我上花轿,那时候你们一个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一个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了,自然是会答应小舅的,现在我当然要兑现承诺。”
“怎么着,你们还想和我抢不成?”夏靖一进来就假装虎脸,他偏疼秋儿不是没道理的,在感情处理上,没有几人能做到秋儿这般用心,她是真的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从她这里得到的都是好的,一点点不好都容不下。
“小舅,我不敢。”郭念安忙咧嘴卖笑,他非是不懂姐姐的用心,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章家宝心态同样如此,听到夏家小舅这么说跟着笑,“我也不敢,小舅您手下留情。”
夏靖两只大手在两人头顶撸了几把,将他们头发弄乱了后哈哈大笑,“叫你们惦记我的差事,去外面帮忙去。”
两人忙起身跑了,姐姐虽是嫁出去,以后却还是住一起,于他们来说半点差别都没有,自然也不用黏黏糊糊的表达不舍。
夏德对表妹笑笑,跟了出去。
他本来是想问问表妹知不知道对面客盈门是个什么情况,想想其实也不用多打听,那人总归不会害了表妹才对,说不定就是他不想让场面太过冷清请来的人也不一定。
一直笑眼旁观的夏薇叹息,“看他们兄弟处得这般好,我也高兴,不然秋儿你就要难做了。”
“您能接受家宝我更高兴。”夏含秋看着眼睛微微有些肿,精神也不太好的母亲就知道她昨晚必定没有睡好,还哭了,对这个吃苦受罪不少的娘亲,她是既心疼又佩服,没有几人在经受了那些后还能温柔宽容,她娘却做到了。
她却不知,夏薇这么做,有一大半是因为她,要不是看出两姐弟感情深厚,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宽容害自己沦落至那般地步的仇人的孩子。
此时的段梓易视线在一屋子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将之与记忆中的样子对上号,不理会跪在下首的姜涛,程均以及彭将三人,看向伏睿。
会亭城不说任何一个死角都被抓在了手里,可没道理来了这么多不应该出现的人他却半点儿不知道,这还是手底下的人头一次敢欺瞒于他。
生气难免,可知道他们的用心,他却也无法去追责。
伏睿摸摸鼻子,掩饰似的轻咳两声,解释道:“王爷,您别怪您手底下那些人,是微臣找了他们,说要在这日给您个惊喜,他们也不想您这么重要的日子却冷冷清清的连个客人都没有,所以才……他们基本都是昨天到的,这点微臣绝不敢骗您。”
还没有从激动中缓过来的众人中一个年纪看着和段梓易差不多的男人接过话头,“王爷,您这一消失就这么多年,当年您去封地时我还打算等您安顿下来后就来投奔您,可您倒好,我们那一帮子人,哪个没派人去过南岭?哪个没找人搭过消息?您硬是一个都不搭理,我们也不敢擅自过去,想着您总有一日会想起我们,可哪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余年,要不是睿叔给我们消息,我们怕是还在上都傻等着……”
平日里在上都最嚣张不过的人,这会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尚是稚儿时便是这个人带他们捣乱,年少时是跟着这个人胡天黑地,可有一天这个人消失了,他们却连个能去找的地方都没有。
梁国接连吃败仗瞒得过百姓,可如何瞒过他们这些人,他们甚至都想,这次不管了,要是上都被攻陷了王爷还不出现,他们就去南岭,要是王爷还不出现,他们就死在那!
可是,可是伏家很少回上都的伏睿却给他们送去消息,说王爷在会亭,这让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会亭下一刻就被燕国攻陷了,他们也得去。
在他们心里,对四王爷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们相信,只要四王爷在,会亭一定丢不了!
家里老人自有不同意的,甚至不少人不喜那个锋芒太盛的四王爷,可他们打心底承认,要说梁国还有一线生机,那便在四王爷身上。
所以,当年和段梓易有关系的人几乎都是举家迁来了会亭,反正留在上都说不定也得失去一切,倒不如来会亭赌上一赌!
此时,他们还根本不知道梁国之所以败得这么快和段梓易有关,更不知道梁国太子是因他而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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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章 成亲(1)
这个人,就算十余年不见段梓易也还记得,当年他使坏,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出主意的是他,动手最欢的就是眼前这个喻家长孙喻长弓。
他记得他只比自己大两岁,现在看着,倒也不算颓废。
“怨本王?”
喻长弓连连摇头,“其实我们都知道您是看不上那个位置,要不然哪能说走就走,再不济也要搅得上都风不平浪不静才行,只是,只是您不能干脆把联系都断了,我们那几年还以为,还以为您被先皇给……”
“要是本王不愿,谁能收拾得了本王。”段梓易当先在上首坐了,示意大家都随意坐,丫鬟直到这时才敢奉茶。
“你们这是打算在这里长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喻长弓开口说话,“王爷,今日是您的大好日子,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说这个?”
段梓易摇头,“本王不需要你们细说,说出你们的打算,本王才能做出安排,现在会亭并非安稳之地,城外十里就有敌人。”
喻长弓眼睛顿时晶晶亮,“王爷,您是不是打算大干一场?”
“梁国几十万官兵都败了,本王拿什么去大干一场?”段梓易当没看到他们的失望之色,揪着之前的问题不放,“说出你们的打算。”
“王爷,我们已经准备全族迁来会亭了,反正上都也保不住,您若不出手梁国灭亡已成定局。在哪都一样。”
“梁国是挑起争端的人,必须败了才能让其他诸国转移视线,不然所有的火力都会集中对付梁国,以梁国的国力,连燕国都吃不下,被南国一夹击就溃不成军,还想抗住其他七国?做梦!败了倒是干脆,战争一起便避不开利益之争,安稳这许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这个机会。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下来的。梁国的败亡只是开端。”
听话听音,喻长弓身体前倾,声音里透出兴奋来,“王爷的意思是。梁国败亡是您希望看到的?有个词叫做什么来着?对。不破不立。您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段梓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脑子倒是还没玩坏。”
喻长弓立刻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要不是到底年长了。有些动作不好再做,他都想摩拳擦掌一番,冲着其他人高高挑起眉,无比的与有荣蔫,“怎么样?王爷还是当年那个王爷吧?!以后谁要是敢再在我面前说王爷软了,我照样打得他一身骨头都软。”
“哦?!”
喻长弓身体一僵,不敢看向他最不敢得罪,但是又最崇拜的人。
有人笑着给段梓易解惑,“您在南岭消失那些年,有人胆儿肥了,说些不好听的话,长弓将人打得现在走路都还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好些年了见着他还绕道走,要是喻家有个什么,那家伙一定会是最先落井下石的。”
饶是以段梓易的心性,听到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般维护自己心里也升起一股暖意,当年他对谁都没有多特殊,更说不上有多好,可这些人却都这般惦记着他,说心里没有一点波动,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他也知道,这些话,是那人刻意说与他听的,要说当年一起祸害过的那些人里,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郑多新,他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心眼不是一般的多。
每次他出主意,被他再一加强,那威力能翻番。
但就算明知道他是刻意,他也无法当没听到。
脸上的冷意终于褪去,衬着一身的红,看着柔和得不可思议,“今日先不说这些,我要去接新娘子了,你们若是愿意去……”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喻长弓率先站起来,“今天过来就是来给您贺喜的,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做什么倒是不必,但你们若是看不上新娘子的出身对她出言不敬可别怪本王不念旧情,要么就将那心思给本王完完全全收起来,要么,现在就离开,之前的香火情本王心里还记着。”
段梓易整了整衣袖,说完这些话也不去看他们的神情,径自往大门走去,今日什么事都没有迎新娘子重要。
他等得已经很久了。
喻长弓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郑多新站起来不急不缓的跟上,脚步没有一点犹豫。
伏睿慢行几步,待看不到王爷的身影了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一众都起身准备跟上的人道:“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不会千里迢迢将你们召来却害你们,王爷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你们……想清楚。”
段梓易除了个侄子也没有其他亲人在,若是之前,他就是亲人凋零,仅带着侄子去迎亲也底气十足,可现在多了一群人跟在他身后,喜意到底还是多了几分。
尤其这些人还是曾经有旧的,在这样重要的日子赶来了,他念这分好。
无为做为娘家人大刀金马的和夏雨生夫妻两人一左一右占据了主位。
看到龙行虎步进来的段梓易眼里满是调侃的笑意,“来来来,换之,快快来见礼,老头子我认识你十几年了都没受过你的礼,今日可算逮着机会了。”
段梓易脸色不变,大大方方的一拜到底,将一直没有公开的无为和秋儿的师傅关系公布开来,“之前不拜你是因为我们平辈论交,现在你是秋儿的师傅,也就算是我的长辈,拜你是应当,岂能不拜。”
那你倒是跪拜一个试试啊!这念头无为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太清楚段梓易这人,连天地都不拜的人,一躬到底就已经给足面子了。
“换之,我不是威胁你。无为观没有你想像中弱,若是你负了秋儿,整个无为观都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那一日,无为观只要保护好秋儿就够了。”段梓易下巴微抬,说得底气十足,他是真的自信自己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秋儿。
他负不起,也舍不得。
夏家三兄妹皆在座,柯氏以及伏莹莹却不知是刻意顾全段梓易的身份还是其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段梓易最先对着夏薇深深一拜,“岳母。”
“哎。哎!”明明是想笑的。明明也是真高兴,可眼泪却滑了下来,她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这么一日!
“好好待秋儿。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给不了她的。不曾给过她的,你都要给她,让她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是。小婿谨记在心。”
紧接着是夏丛。
夏丛还没有从秋儿居然是无为道长弟子这事上缓过神来,再受到这个身份虽然不明确,却一定不凡的段梓易这一拜,要不是坐在旁边的小弟轻咳一声提醒他,他差点就站起来了。
“快请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夏丛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紧绷着,“好好待秋儿,他的娘家舅舅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是护着她的。”
“我必将待秋儿如珍似宝。”
最后是夏靖。
两人本是极合得来的朋友,这会却成甥舅关系了,再一想到他的身份,夏靖都有心让他别喊自己了。
倒是段梓易这会极放得开,行礼后爽快的道了声小舅,完全是随了夏含秋的叫法。
夏靖含糊着应过去,“其他话我也不说了,我信秋儿的眼光,也信得过你。”
段梓易感谢的拱了拱手,同样不废话。
他们两人之间不需要这些。
“去接新娘子吧,别误了吉时,我先过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在这边做了女方长辈,还得去男方家做主婚人,他真忙,无为愉快的想。
段梓易对着屋中众人团团拱了拱手,也不用人带路,大步往秋儿闺房走去。
夏含秋的闺房就在主屋旁边夏薇住的那个院子,他去了何止一次,熟得很。
后头跟着来迎亲的人全围在门口,此时都征征的看着跟在王爷身后出来的无为,这么一会功夫,他们还没办法消化居然在这里看到无为道长,并且,王爷的王妃好像还是无为道长的弟子!
女弟子!得有多特殊才能成为无为道长的女弟子!
伏睿给他们的消息里可没有关于无为道长的!更没有关于王妃这重身份的!
反应过来的人都瞪向伏睿,伏睿快步跟上王爷,心里想,要是告诉你们知道无为道长也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为王爷而来还是为无为道长而来?王爷又怎么肯定你们的忠心?
当然是不能告诉你们的!
现在知道得正是时候,就是冲着含秋这层身份,你们也不敢看不起她了!当然,含秋预言者的身份他是怎么着都不会往外说的,就是夫人,他都不曾告知过。
有些事,知道了并非福气。
“你小心被他们给联手收拾了。”之前段梓易就看出来伏睿怕是就告诉他们他的行踪了,其他不该说的一句没说,不然他们也不会这副表情了。
“微臣这些年没别的长进,就是皮厚实了许多,经得起。”伏睿笑得露出眼角纹路,是真正的开怀,“不怕告诉您,微臣只给喻长弓送了消息,也没想到会来这许多人,他们是真的整族搬迁,微臣回顾了一下当年,除了少数几个没来,其他人都来了,不管是和您年纪相当的,还是到了微臣这个年纪的,都如当年一样信您,王爷,您从来都是这一众人的主心骨,就算你离开了十几年也没变,我们都相信,就算梁国没了,跟着您就错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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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章 成亲(2)
段梓易沉默的听着,直到要跨进新娘子的院落之前才道:“若是本王不想成王呢?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也愿意吗?”
“愿意,因为您从不亏待自己人,有些事也许您不记得了,但是我们从不曾忘。”
他曾经做过什么让这些人这般念念不忘,以至深信他重情重义了?段梓易翻遍记忆也没找出来一丝半点与此有关的,索性也就不去想那些陈年往事了,此时什么事都比不得秋儿重要。
深吸一口气,段梓易跨过院门,阳光洒在安静的院子里,要不是处处红色妆点让人知道这里确实是在行喜事,怕是谁都不会将之与人生一大喜事牵扯到一起去。
没有喧哗,没有笑闹,只余静谧,就像此时还是安稳现世,城外没有敌人,城内也没有因为那一场大洪涝而面有菜色,因城外敌人而忧心忡忡的百姓。
门被人从里拉开,伏莹莹和柯氏双双扶着着一身拖地嫁衣,头上遮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款款走出来。
这是不合规矩的,可此时的氛围没人说得出这句话来。
他们只觉得,这么做再对也没有了。
段梓易安抚跳得有些急的心,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急躁,眼神却怎么都离不开那道人影。
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认知到,眼前这人,是他的王妃,是要陪他过一辈子,他要疼惜一辈子的人。
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后,心底竟如此满足。
夏靖觉得自己不用出现了。背外甥女上花轿这事怕是轮不到他了。
果然,段梓易根本没有想过他的王妃要让别人背上花轿,走到秋儿面前背过身去蹲下来,段梓易回头,“秋儿,上来。”
夏含秋视线所及之处只见得到一个后背,宽厚,结实,她这时也忘了理应由小舅送她上花轿,从两个舅母那里收回手。慢慢的趴到身前男人的背上。接触的地方和她想像的一样温暖。
稳稳的将人背起来,段梓易侧过头透过掉落在颈间的红盖头挨了挨秋儿的脸,“我们回家。”
夏含秋点头的幅度不大,但是确实是在点头。一声轻轻的嗯就在段梓易耳边响起。
喻长弓和身边的人道:“我们岂不是就跟着走了一趟?什么也不用我们做啊!怎么夏家这么……这么……”
郑多新眼神落在那两人身上。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是一路上都在猜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王爷吗?要是夏家事儿多。你怕是早跳脚了吧,现在夏家将一切事情简化了,你倒有意见了?”
“哪有。我就是觉得王妃好像也不简单。”
要是简单,能成为四王妃?能成为无为道长的弟子?能被伏睿这般话里话外的护着?不简单才好,平平凡凡的女人哪配得上四王爷。
看到那两人走过来,郑多新扯着还在纠结中的喻长弓退到一边,待两人走到前边了又拉着人自觉跟上。
反正也离得近,要说规矩也早被两人破得差不多了,干脆也就不管那些了,夏家所有主子都加入了送亲的行列,热热闹闹的在那边开席,之前是考虑到没有客人,他们去为两人撑个场子,现在嘛,只是让场面更热闹了。
不过直至此时他们才发现一件事,郑(段)梓易居然没有准备花轿,他是一路将新娘子背过去的!
跨火盆他也代劳了,直到入了行礼的主屋正堂才将人放下来。
无为失笑摇头,这可真是,将规矩坏到底了,不过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其他方面契合了,何用受那些死规矩束缚。
“咳……”清咳一声,无为眼神在后面一溜人身上扫过,开腔道:“你们两恰逢乱世,只得一应从简,换之,你也别怨我为何非得将日子定在今日,赶一赶,去年也未尝不可,可今日这日子却是最合你们的,等秋儿学会卜算,到时你自己推算一番就会知道。”
段梓易在这方面从不质疑无为的能力,此时便道:“你就算不偏着我,也必不会让秋儿有一点点不好,这日子你说好那便肯定是好,没有不信你的道理。”
“那是,再看你不顺眼,我还得疼着自己的关门弟子,哈哈。”无为大笑,“场面话我就不说了,我信你会好好待含秋,只是我需得劝你一句,有些事急不得,慢慢来,该有时总会有,含秋也需记着这话。”
“是。”一直沉默的夏含秋脆声应下,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傅所言的这个急不得,是指什么事?
“那便行礼吧。”
“等等。”段梓易叫住要到一边坐下观礼的无为,“我没有尊长,你便代替了吧。”
尊长是受拜礼的,无为不甚肯定的看向段梓易,用眼神问,‘你确定?’
段梓易点头。
无为也不矫情,坦然在首位坐下,行拜礼时上首却无人,相比起来还是这个更让人难堪,他受个礼倒不算什么了。
担任傧相的伏睿接到王爷的示意,上前两步站定,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声落,声起。
伏睿各递了三根香在两人手里,两人持香拜了三拜将之递回去,伏睿接过来插到供桌的香炉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无为坦然受礼。
“夫妻交拜。”两人相对行礼,在凑近的那一刻,透过红盖头,夏含秋看到换之眼里满满的笑意,因为紧张藏在袖中握成拳的手悄悄松开,这一刻,她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送入洞房!”
喻长弓长长的吹了个口哨,抬脚就跟了上去,他一定要看看王妃长什么模样,才能将一向神鬼不能近身的四王爷迷住。
其他人对望一眼,也难掩好奇的跟了上去。
新房就是之前夏含秋住的屋子。
成亲之前两日她去了夏家住,这屋子重新好好拾掇了一番,现在一眼看着还和之前差不多,再一看,却能发现新添了许多东西,也更换了一些,既让夏含秋不觉得陌生,也让房间里多了分新意。
床上被子全是新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各放了一堆,寓意早生贵子之意。
“王爷,您赶紧的让我们见见王妃,也好给王妃请个安啊!”
瞟了眼嬉皮笑脸的喻长弓,段梓易拿起旁边的喜秤挑起红盖头,两人视线交接,满眼眷恋,明明不过分开两天,却像是分开了很久一般。
这张脸几乎日日见着,可薄薄上了一层妆的秋儿依旧让段梓易觉得惊艳。
他见过太多美人,以前也一直觉得女人就得有一张漂亮的脸,可将心遗落在秋儿身后他就不这么看了,一张好看的脸固然重要,但是让一个女人脱颖而出的绝不是漂亮,而是独一无二的气质,而他的秋儿恰恰两者兼备。
早在数年前第一次见面,他看到的就不是那张尚显稚嫩的脸,而是她的胆气,以及她独自一人时显露出来的脆弱,再次相见后,秋儿少有露出脆弱的一面,倒是越加自信独立,因为她的经历,更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淡薄冷意,凭生出一股子冷艳劲来。
齐振声对秋儿的执着他并非不能理解,只是,他绝不可能让他有半分靠近的机会。
而现在,从今往后,秋儿名正言顺的是他的了,是他的妻,他的王妃,而他,则是秋儿的夫,是她唯一能近身的男人,只是这么想着,他就觉得心安。
秋儿从来不知道,他欣喜于秋儿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独立,却也害怕她太过独立,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他,直至这时,他心里这层担忧才放下。
对他来说,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最牢靠的,比血缘还要牢靠。
两人对视的时间太久,久得喻长弓都想开口打断了,被身边的郑多新一脚踩了回去,待他看过来时用眼神警告他,这么做明显会惹恼王爷,傻了吗?
那也别这么用力啊,他差点就叫出声来了!喻长弓在心里嘀咕,对郑多新的话他向来信得过,王爷离开的这些年,他们就是靠着多新这颗脑袋才能始终抱成团的。
两人像是终于看够了,段梓易终于将红盖头完全挑起,露出里面的容颜。
郑多新眯眼细看,容貌极出色,尤其是看向他们时眼神流转间,冷,艳,傲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奇异的能从她眼中看出丝丝暖意来,这样的女人,不像是深闺里能养出来的。
伏睿只告诉他们新王妃是商家女,其他的没有多提及半句,在到了会亭后,他们不应该只顾着兴奋终于能见到王爷,应该将他的新王妃也查查底的!不然今日也不会被她的身份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都是从上都过来,也算是多年前的故旧,改明儿我再好好介绍给你认识。”段梓易将她头上份量看着就不轻的头冠取下来,动作亲昵的像是根本没把屋里其他人当作外人。
夏含秋也就知道了眼前这些人之于换之来说确有几分不同,便也对着他们微微点头,露出笑脸,“多谢你们前来。”(未完待续。。)
ps: 今天依旧三更,之前说过五十粉红一加更,现在是欠了三章吧好像,昨天还了一章,还剩两章。
182章 故友
郑多新制止住没脑子的喻长弓,深深一躬,“郑家郑多新参见王妃。”
喻长弓愣了一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照做,“喻家喻长弓参见王妃。”
“任家任世双参见王妃。”
“沈家沈长希参见王妃。”
“方家方止浩参见王妃。”
“……”
十六人,一个不落,都弯下腰去,也许有一部分人是人云亦云,但是却也有一部分人是心甘情愿矮上半截,他们自认有识人之明,虽然仅仅一面,却了隐隐明白王爷钟情于一个商家女的原因。
他们即便是不信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但是他们信得过王爷的眼光。
借着换之的力气起身,夏含秋微微福了一福,众人皆避让,不敢受礼。
段梓易高高在上惯了,不觉被人参拜有何不对,看秋儿要回礼只是习惯性的不拦着她做任何事,可心里却不觉得这礼有何受不得。
以秋儿的身份来说,梁国任何人的礼她都受得起。
夏含秋也不多说什么,回了礼便坐了回去,抬头看向换之,“你们应是许久未见,去好好说说话,时辰还早,不用担心我,一会囡囡和表嫂她们会来陪我。”
段梓易确实有话要和他们说,也不想他们总盯着秋儿看,遂点头,“我就在前边,有什么事让人给我传个话,紫叶紫双以后就随在你身边侍候了,她们身手过得去。有她们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紫叶紫双这些日子本就一直在侍候她,有没有这话都没有区别了,夏含秋点头应下,笑眼看着一众人离开。
待人走远了迅速吩咐,“给我准备热水,找身轻便些的衣裳,我要沐浴。”
“是。”
夫家没有那些麻烦的三大姑七大婆也好,嫁进来不用担心会被人捏了软柿子,更不用说现在就沐浴更衣了,还不得小小翼翼的陪着夫家的女眷说话。努力不让人轻瞧。
席已经开好。段梓易将上都来的十六人安排进了偏厅,让人在那里置了两桌,由伏睿陪着先吃,他在外面陪了一会夏家的人才过去。
酒过三巡。率先开口的还是喻长弓。“王爷。会亭撑得住吗?”
段梓易看向伏睿,“你说。”
伏睿浅浅喝了口酒冷笑,“去年底那场洪涝。会亭不是遭灾最严重的,却也损失惨重,百姓死了近三千人,数万人流离失所,往上都求援,不要说银子粮食,连根草都没给我送来,百姓谁不是勒着裤腰带在过日子?现在开春了还好,山里有东西吃了,冬天时连野菜都没得吃,夏家拿出大批粮食,城中商人见状也多少支援了些,每日在城里布粥才撑过去的。
这还只是会亭城,下属县镇哪有这么好,饿死冻死的人不比遭灾的人数少,不然你们以为燕国拿城怎么能那么轻松?因为大家都没有斗志,会亭城我就没打算抵抗,燕国攻城我就献城,总好过白白死了将士,我若献城,说不定还能要点好处来,朝廷都不管我们死活了,我们就是为梁国死得再多的人又有谁看得到?让自己心疼罢了,倒不如求个平安。”
屋子里陷入死寂,吃的喝的都没人动了,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降城,这是最没骨气没出息的人才干的,他们应该指责伏睿,可是……他们如何指责得出口!
燕国士气正盛,会亭情况并不好,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对阵,会亭必败无疑,且会亭城不会有援军,只能死撑,可朝廷无作为,就算撑到底又有何意义?
不过是白白让人送命。
“是我让伏睿这么做的,与其交战毁了会亭,倒不如保留住这一城元气。”段梓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淡漠,仿佛梁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等梁国败亡,瓜分了梁国的燕国和南国国力大涨,士气也正旺,不可能没有其他动作,到时不管他们是和谁交战,都不可能再死盯着已经成了他们囊中物的会亭城,你们觉得凭我和伏睿联手,还不能将会亭城控制在手里?”
“当然能。”喻长弓想也不想就表态,来之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王爷什么都不愿意做,只要王爷有这个心思那就一切都好办了。“我们几乎将所有家底都搬来会亭了,到时要怎么做王爷你一句话,我们无不应允。”
段梓易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是本王不妨告诉你们,你们想的一定不可能成。”
喻长弓嘴巴半张,这话怎么一浪一浪的?
“本王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十三年前是,现在也不会改变。”
“那……那您之前说……”
段梓易起身走到门边,听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的笑闹声脸上不觉也柔和了几分,一开始是因为秋儿在乎他们几个他才上心,可处久了,他却也真的挺喜欢那几个小子了,就是段柏瑜,也因为和他们处得多了而性子开朗不少,再不复之前的阴沉。
“前年底上都换了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都知道,那时我回去过一趟!”
“所以有传言说您救走了一位皇子,是确有其事?”郑多新恍然,如果是这样,那就想得通了。
“确实是,那孩子尚不足十四,但是,你们了解了就会知道,他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就我所知的段家几代人,没一个及得上他。”
任世双不由得提醒,“您漏算了自己。”
“我何用和他比。”段梓易转过身来看着一众人,“世道已乱,其他几国没有拼出个你死我活之前,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冒头,这个时间刚好用来好好教导柏瑜,这一两年本王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若说准备,本王敢说天下十国都没有本王准备得充足,我们现在要做的,只需等待。”
因为亲眼看到无为道长在这里,没人觉得王爷提前做准备有何不对,只是对王爷更加信服了,他们果然没有来错。
“燕国这些日子在休整,半个月之内都不会进攻,你们若是真打算在会亭扎根就赶紧安顿下来,伏睿,举家往武阳逃的人越来越多了吧。”
“是,一日比一日多。”
“让他们走,空出来的地方塞我们自己的人进去占据,将网织起来。”
“是。”
“有没有人是不适合留下却没有离开之意的?”
伏睿只是稍一想就明白了王爷的意思,苦笑,“但凡留下来没走的贵族无不是想着到时要和新的掌权人打好关系,有两家平时和我走得近的最近都是避而不见,他们都认定会亭必败无疑,认定我这个城主当不了几日,更甚者为了和燕国领兵将领拉近关系,还有人主动派家仆将城里的情况以及城主府的动静送出城去,就是夏家,因为微臣的关系恐怕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眼里。”
趋吉避凶乃人之本性,谁也没办法说什么,可心里却无法不心寒。
段梓易看多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来回走了几步,道:“控制住一家,借着他的通道送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出去,这于你有利。”
伏睿点头应下,“微臣也有这个打算。”
新婚日却在商量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段梓易看了眼时辰,觉得还是早些回屋陪秋儿来得好,走回自己位置端起酒杯高举,“多谢你们今日前来,也谢谢你们这么多年还记着本王。”
说完,段梓易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喻长弓红了眼眶,掩饰似的端起酒杯大口喝下,其他人皆不落人后。
放下杯子,段梓易交待,“离开时别引起他人注意,安置好后再说其他,伏睿,你代我好好和他们喝几杯。”
“是。”
闹洞房他们是没那胆子,但是对于终于找着了主心骨的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事。
此时新房内也挺热闹,夏家的女眷除了老夫人和夏薇都过来了,不知谁说了什么,段梓易远远的就听到了笑声,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表姐,我以后还能过来找你吗?”
“为什么不能?表姐嫁了人就不是你表姐了?”
夏淳满脸苦恼,“嫂嫂说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要是再常来找你是不是不合适啊。”
顿时屋里所有人都看向姜紫,柯氏眼里更是有着薄怒,这媳妇,怎么这般上不得台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不知道吗?要是实在不知道就闭紧嘴巴,不要胡乱开口。
姜紫被众人看得脸色通红,连连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当时小姑问我含秋表妹嫁人了会有何不同,我便说含秋表妹会成为郑家的儿媳妇,就是郑家的人了,并没有那个不好的意思,真的没有。”
夏含秋笑笑,“表嫂你这么说也没错,老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不就是别人家的?要不是如此,历来也不会重男轻女,将女人那般轻贱了。”
姜紫几乎要哭了,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却受尽宠爱的夫家表妹,可她也不是傻子上赶着去得罪人。
明明听着小姑那话也没错,可怎么听着就那么不是味呢?(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六点。
183章 花烛
段梓易大步进来,屋子里顿时满是酒味,一闻就知喝得不少,可他走路走得稳稳当当,脸上看着也和平时没差,要不是有酒味衬着,都没人能看得出来他喝了酒。
“多谢你们来陪秋儿,让她不至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苦等。”
伏莹莹就搬了个坐榻坐在婚床边上,此时忙站了起来道:“我们该做的,倒是你不要觉得我们没规矩才好。”
对这个伏睿的女儿,段梓易说话向来客气,并非因为她是伏家女,而是她对秋儿是真心护着,那劲头不比亲人差。
“以后内宅之事皆由秋儿做主,只要她能接受的我都能。”
伏莹莹笑,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低下头凑到秋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迅速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说什么了?看你这神情,是高兴多些还是吃惊多些?”待屋里没有其他人了,段梓易也不再端着,往床沿一坐搂住人,头倚到她肩膀上,他今天喝的酒可不只在屋里和喻长弓他们喝的那几杯,在外头和夏家人以及无为一门喝得才多。
夏含秋摸了摸他脸,下巴的胡茬有些刺手,笑得很是欢喜,“莹莹说她有孕了,算日子应该有两个月多了,她还没有告诉小舅。”
“这么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应该是。”夏含秋难掩高兴,他们成亲半年有余,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祖母拐弯抹角的打听好几回了。莹莹心里肯定也是着急的。
“放心,我家没人能催你,我们不急……”心里一激灵,段梓易酒全醒了,脑子里全是那会无为说的话,该有时总会有,会不会就是指的孩子?
秋儿是预言者,每次预言过后她的身体都要坏上几日,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秋儿……那也不是不可能,可无为说该有时总会有。让他们不要急。是不是说孩子他们会有,只是会要往后推一些?
要说对孩子没有期盼,那一定是假话,在他离宫时就已经是没有亲人了。叫他父亲的孩子才是他的血缘亲人。他想有。
可若是在孩子和秋儿之间做选择。他根本不会有犹豫,会睡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让他眷恋的人是秋儿,而孩子,不过就是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当他渐渐长大有自己的思想,他便会和你离心,当他成亲生子,他的重心就到了他的小家上,至于你这个老父亲,也不过是敬着罢了。
有秋儿,再有孩子,加起来才是个家,这是他的执念,可前提是孩子必须是秋儿生出来的才行,不然就他和秋儿,加起来也是个家,还没人能分走秋儿的心。
一想到会有人来和他抢秋儿,还是他必定抢不过的人,段梓易顿时觉得,好像没有孩子更好!
“换之?怎么了?你不为小舅高兴吗?”
“怎会,当然替他高兴,我只是在想他若是得知这个消息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夏含秋一想像,笑了,“肯定会碰都不敢碰莹莹了。”
段梓易脑子里转了一弯,突然问,“秋儿你呢?想当母亲了吗?”
“在这会之前我都还是个姑娘家,怎么问我这种问题。”虽然这么说,夏含秋还是回答他了,“若是个女孩,我希望她能来得慢一些,现在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苛刻了,至少也得等我努力过后,让人对女人不那么轻贱再来会比较好,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就是了。”
“若是男孩呢?”
“顺其自然吧,怎么突然纠结这个了?”夏含秋一句话含在嘴里没吐出来,她在想,是不是换之想当父亲了,算算年纪,他也不过比小舅小两岁而已。
他们都算是成亲得晚的,好多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岁了。
哪想段梓易又改了话题,“秋儿,你是不是打算做点什么了?”
“恩?”
“你刚刚不是说要等你努力过后,女儿再出生比较好吗?”
“这个啊!”夏含秋被酒味呛得有点难受,扶着人起身边给他解腰带脱袍子边道:“是有些计划,等我想好了我再和你细说,热水备好了,你先去把这身酒气洗了,我都要熏晕了。”
段梓易心里装着事,没发现秋儿的不适,此时回过神来忙扶着人坐回床沿,“你先歇会,我去洗个澡,对了,我们还没有喝合欢酒,之前你有没有吃东西垫垫肚子?”
“不饿,莹莹来的时候给我拿了吃的来。”夏含秋将早就备好的酒倒了两小杯,递了一杯过去。
段梓易接过来,手臂挽过秋儿的手臂,“愿我们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自也是她的期盼,夏含秋脸微红,移开视线,将酒一饮而尽。
段梓易喝光杯中酒,想上前抱一抱害羞的人,一想到满身酒气只得作罢,摸了摸秋儿发烫的脸,顺手拿走秋儿手中的酒杯放到几上,转身往耳房走去。
听着隐约传来的水声,想着娘昨晚和她说的接下来要发生的亲密事,夏含秋觉得脸更烫了。
低头看向丫鬟离开前已经整理过一回的床,她知道在被子底下,床单上面铺了块白稠,那是用来验女人贞洁的,若是在别人家,那是要给婆婆过目的,但是以换之家里的情况,她都觉得这东西没有放的必要。
不想傻等着,夏含秋想找点事做让自己不那么紧张,环眼扫了一圈,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是将被子铺得更整齐些,长长的枕头里面填充的是能帮助睡眠的药材,她将之拍匀称一些。
看到一对花烛火光小了一些,拿了剪子去将芯剪掉一节。火苗腾的一下就窜上来一截。
目测两支花烛剩下的长度差不多,夏含秋点头表示很满意,她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若是洞房花烛夜两支花烛是一起灭的,那两人便能一世到白头,若是一支燃得快些,一支迟迟不灭,那必有一人早死。
她不求浪漫的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愿不要早早的阴阳相隔就成。
身后传来脚步声,夏含秋身体绷紧。
身体被拢入熟悉的怀抱。唔。这回还带着水汽,酒味倒是没了。
“渴不渴?喝点水吧!”夏含秋没话找话。
段梓易头埋在她颈间闷笑,这样的秋儿,真可爱。
夏含秋被笑得脸又开始发热。在心里狠狠驳嘴。‘我又没有过经验。害怕紧张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可她吼不出来!
“啊……”
身体突然腾空,夏含秋吓得忙揽住男人的脖子,用力瞪向他。
“秋儿。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可不是用来守着花烛浪费的。”
身体被轻扔在软绵的床上,眼前一暗,男人压了上来,眼神幽深的看着她,眨也不眨。
“换,换之,将其他的蜡烛都吹了好吗?就留两支火烛就够了。”
知道她还是害羞,段梓易也不为难她,顺着她的意将其他烛火都灭了,屋里瞬间黯淡许多。
“帷幔也要放下。”夏含秋紧张得声音都在抖。
“是是是。”
当再没有什么能支使男人离开时,夏含秋干脆将脸埋进被子里。
段梓易靠过来搂住她,感觉到怀里瞬间僵硬的身体又好笑又心疼,“秋儿,这么怕和我亲热吗?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夫妻了,以后长长的一辈子我们都要同床共枕,要是这么怕我可怎么办才好。”
一会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我不是怕你,我怕的是未知,是从未经历过的事。”
段梓易自然知道,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引着她说话减轻她的紧张,“我这也是头一次成亲,我也紧张,今天都差点不会走路了,你师傅还笑话我,说认识我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我有紧张的时候。”
“你和我师傅认识这么久了?”
“恩,那时候我才从宫里去封地没多久,本就年纪小,性子狂妄得不行,你师傅也不知是去那极南之地干什么,反正就遇着我了,和我打了一场,打着反倒打出交情来了,这些年无为观应该算是我去得比较多的地方。”
夏含秋转过身来,好奇的问,“打的那一场谁赢了?”
“自然是我,拳脚功夫并非你师傅的强项,你小舅只是靠他领进门,练到现在这程度全靠的他自己,要是无为当年有你小舅那身手,败的就是我了。”
“你又叫我师傅的名字!”
“习惯了。”段梓易捏了捏她秀气的小鼻子,“以后注意,不过你说我叫他什么好?”
“师傅?不行,你不是师傅的弟子。”分了心,夏含秋不紧张了,身体也不再紧绷着,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闲适的和段梓易说起话来。
目的达成,段梓易边不着痕迹的将她中衣解开,边道:“无为是他在外的名字,他真名知道的怕是没几个,秋儿,你知道吗?”
夏含秋摇头,“不知道,师傅没说过。”
“我知道,他叫柳贺松,据说是他师傅给他取的,柳姓是他本身的姓氏,明儿我问问他,看叫他一声柳叔他应是不应。”
想到两人相处时经常针锋相对的场面,夏含秋笑,“师傅一定会应的,他每回都想着要当你长辈,这下还不是让他如愿了。”
“那是借了你的光,不然我叫他一辈子无为。”遂不及防的,段梓易压上去亲了亲她嘴角,声音喃喃的传在口齿间,“秋儿,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总说别人是不是不太好?”
说完也不给夏含秋反应的时间,含住她的唇辗转吸吮,夺了她的呼吸,让她连紧张都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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