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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锦绣生香txt下载     锦绣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9章 听墙角

    段梓易自然不会在这事上扫夏含秋的兴,只让婢女去给秋儿拿了件薄披风便领着人出了门。

    雨天做轿不方便,这次两人是坐的马车。

    马车很宽敞,也不用担心雨会飘进来,帘子是搭起来的。

    街上人来人往,就算执了雨具也有人站在雨里高声说笑,看着比旱着的时候要鲜活许多。

    “旱情是不是死了不少人?”

    “这事我没关注,伏睿应该更清楚。”段梓易当然是知道的,可他没打算说,因为那肯定会让秋儿不那么开心。

    夏含秋也就不多问了,大概她心里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两人进了会亭城名气最大的一家茶馆,上下三层,一层为敞开的大堂,二三层为雅间,在会亭城绝对是独此一份。

    掌柜阅人无数,练出了一副好眼色,看到人进来便亲自迎了过去,想着这人绝对不会坐人多的地方,便将人往楼上引去。

    “就坐大堂。”径自找了个敞亮的地方扶着秋儿坐下,段梓易抬头吩咐,“来壶好茶,有什么好的茶点也上一些,做得干净些。”

    “是,客人稍等。”掌柜的迟疑了一下忙不迭的应下,他自忖不会看错人,就算他们没有选择去雅间,神情上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两人显眼的贵族仪态,再加上段梓易一身穿着非贵族莫属,不少人都停了话头看过来。

    夏含秋有些小小的紧张,不是怕。只是她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又习惯了隐藏,被陌生人看得有些不自在。

    “还在担心章家宝?”看出她的不自在,段梓易故意挑起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

    “恩?”夏含秋抬头看他,“怎会,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段梓易立刻就笑了,“是,我都安排好了,这个茶馆的茶听说还不错,你喝喝看,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再来。”

    再好又哪里能比得过换之弄来的那些。不过是让她如愿罢了。夏含秋笑了笑,感觉到看自己的人不那么多了,才稍微扫了眼四周。

    茶馆挺大的,粗略一数怕是有不下二十桌。这会已经坐了个半满。不过女人却是只得她一个。“要是有个屏风就好了。”

    “需要屏风的都去二三层了,无事,当他们不存在就行了。嘘,他们在说惊世劫。”

    夏含秋顿时屏息凝神细听。

    “惊世劫新出的第十一、二册你们都看了吗?”

    “看了看了,要是没看完我哪会出门,没看的时候盼着,看完了还得盼着,要是一次就出到结局多好。”

    “你问问看过惊世劫的人谁不这么想。”说话的人像是喝了口茶,有吞咽声传来,“不过要是得等上一年半载才有得看,倒不如以现在这样的速度每隔一个月就出上两册解解瘾。”

    “倒也是。”

    小二送茶过来了,夏含秋也没有理会,专心的竖起耳朵听那些人说话。

    旁边又有一桌的人说起了这个话题,“你们说惊世劫里提到的那些药方是真的能用吗?”

    “你还别说,我特意去问了大夫,他们都说这方子没有问题,就是书里提到的那个可以让伤口不溃烂的方子他们也都说完全可行,这朱厌不会就是个大夫吧。”

    “不管他是不是大夫,这一手却是玩得极好,那些大夫谁不是将自己那点东西死死捂着,生怕被人学了去,教徒的时候还不忘留一手,谁有朱厌这心胸,干脆写进书里随你们去学,只要你们愿意。”

    “还别说,我学着那上面的做了,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得出来。”

    “我也是,哈哈,我们也当把做大夫的瘾。”

    夏含秋嘴角勾起,她不怕他们捣毁否决,只要他们去尝试就好。

    “开心吗?”

    夏含秋用力点头,“开心。”

    段梓易夹了两块茶点放进她碗里,“先吃点茶点再喝茶,不然会饿,一会我们再去吃饭。”

    “恩。”心不在蔫的吃着茶点,好不好吃什么味儿完全没感觉出来,心神全用去补捉其他人的对话了。

    每每听到别人说朱厌的好话,她就笑,从内心透出来的笑感染了段梓易,让他也面色柔和,心跟着软了。

    在茶馆喝了茶,去饭馆吃了饭,两人又去了好几个酒肆茶馆,一直磨蹭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的回转。

    当然,意犹未尽的人是夏含秋。

    “我从来不知道在人群里听人说三道四这么有意思。”

    那是因为你听到的都是好的,就算听到有人东家长西家短,说得也不算尖锐,真要遇着那说话尖酸刻薄的……

    段梓易笑眼听着秋儿说着今天听到的有意思的话,时不时应和一声,递上一句话让她更有兴致往下说,满眼温柔。

    次日,雨终于小歇了一会,天还是沉着。

    这日正是伏莹莹回门的日子。

    送走了两人,夏含秋才向夏德打听夏家分家的后续。

    “一小半的人还是打算回澄阳,以夏辰为首的另一部分则会继续留在会亭,也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分家,我爹的意思是不愿意分的就接纳了,夏家总不能只剩下嫡支一支,旁支也可以分个亲疏。”

    “要说夏辰是个聪明人,他却偏偏做了傻事,要说他傻,也没傻到底,知道不离开会亭,不远离夏家。”夏含秋冷嘲,“他们会搬离吧。”

    “恩,就算我爹不说他们也没脸住下去了,昨天就开始在准备了,不过一时半会的怕也搬不走,宅子没那么好找。”

    “这个我们可以帮帮忙,换之,你说呢?”

    “自然,我一会就让人去办妥。”

    夏德暗笑,他和表妹说这个,所图就是这个!既然分了家,就别想再赖,拖着拖着觉得后悔了,拿了自己那份却不愿意走了,那样的事绝不能发生。

    段梓易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总归这是秋儿想要的结果。

    “表妹,在吗?”

    大表哥?夏含秋忙起身应道,“我在,大表哥快请进来。”

    夏家的人不用通传,是能直接进来的,夏琛此举倒是让段梓易高看了他一眼,能自始至终把持住自己心的人不多。

    夏琛是独自一人来的。

    互相见礼过后,夏含秋问,“表哥找含秋可是有事。”

    大表哥虽然表现得并不如二表哥夏德一般和她亲近,可她现在极为敏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善意,所以夏含秋待他的口气也甚为亲近。

    夏琛微微笑了笑,将手里的帐册递过去,“夏家的家业一分为二,父亲和我都觉得这些应该和表妹交个底,表妹那份,到时会做为嫁妆给你,你若提前有用,和我说一声便成,我会尽快给你匀出来。”

    大概屋里的人都觉得以夏含秋的性子她不会真接过来去查帐本,可她却出人意料的接过来了,拿在手里大致翻了翻,看了下总的数目便又递回去给他,“我心里有底了,至于银子到时的去处……”

    夏含秋隐隐看了眼段柏瑜,“到时我会和大舅商量的,不用急着给我。”

    夏琛点头应下,他知道的内情不多,可有眼睛看,无为道长虽是小叔的师傅,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住在夏家,却和含秋格外亲近,含秋既然这般说定然有她的用意,也定然不会对夏家不利。

    章家宝一直静静的看着,此时他是越发觉得章家对大姐不起,与只想着从大姐这里谋得一切的章家相比,夏家,才真正像家人。

    夏德自昨日见了他虽然没有表现得敌意,可也没有多少善意,基本是无视他的。

    若不是大姐有言在先,念安又待他甚好,这个护着大姐的夏家表哥怕是不会只是无视他。

    由此也可见,大姐在家并不是依附,而是有一定的发言权,而今日所见更让他肯定了心中所想,夏家,很在乎大姐的话。

    “表姐……”正出神,一道清脆的带着些娇意的声音传进来,马上门口就小跑着进来一个小姑娘,看身量应有十二三岁,可依旧满脸稚气。

    “囡囡,你一个人?你的丫鬟呢?”

    “在后面呢!”夏淳跑到表姐身边就要坐下,被夏含秋轻轻推开,“礼仪呢?都白学了?”

    夏淳吐舌,乖乖的对着屋里众人行礼。

    夏德忍不住笑,“也就表妹你的话她听得进去,能受着我这妹妹的礼可不容易。”

    “之前年纪尚小,纵着也就纵着了,现在可不行,都快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该学的不学起来,到了婆家要吃亏。”夏含秋拉着夏淳坐到自己身边坐了,又将自己面前的糕点推到她面前。

    看她这样夏琛也笑了,真要说惯着夏淳,表妹不逊于任何人,可她的度把握得很好,该严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囡囡一个眼神就放过去。

    偏偏囡囡还最听她的。

    夏含秋抬头,注意到家宝的眼神落在囡囡身上,以为是不识的缘故,便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大舅的女儿夏淳,也算是你的表妹,囡囡,叫表哥。”

    “我知道他,娘说他是章家的人,但是他对表姐你很好,我应该叫他表哥。”夏淳无意间就将夏家人的态度给表露出来了,她却不自知,落落大方的擦了嘴巴起身重新给章家宝见礼。

    不知为何,章家宝觉得心跳得有些快。(未完待续。。)

    ps:  这章未修,下午修。

140章 命丧

    夏含秋待章家宝的好大家都看得到,相处得久了也知道这是个好孩子,也就没人会刻意为难他。

    夏德成日和他呆在一个院子,知道这实在不是个惹人嫌的,心里那点疙瘩也就早化解掉了。

    夏淳受宠,成日里往表姐这里跑,和章家宝碰上的机会也就多了,熟了后知道这个表哥待她好,她也真就将他当成了哥哥一般,见着了就有说有笑。

    夏含秋并没有觉出什么来,为了多写几册惊世劫出来,她几乎又恢复到之前成日里埋首书案前的生活,连去师傅那里学习的时间都明显少了,更不用说其他事。

    段梓易却将章家宝的反应看在眼里,稍一想,也就没有吭声。

    秋儿喜欢这个弟弟,也嘀咕过想让家宝一直留在她身边不回章家了,既然如此,他便从中推一把。

    夏家一开始绝对不会赞成再嫁一个女儿进章家,但是若章家宝自己脱离了呢?

    章家宝现在就对章家厌恶不已,若是再让章家发生一些事……

    不说远,就是现在,齐章两家应该也已经热闹了。

    章家主屋此时一片狼藉,章泽天还觉得不解气,将屋里仅剩的一对落地花瓶也给摔了,巨大的声响将吴氏吓得直瑟缩。

    “真好,真好啊,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半点不假,可哪家的女儿会反过来咬娘家一口?她还有没有点脑子,要是没有娘家给她撑腰。她在婆家能直得起腰来?她当那齐振声就爱她爱得发狂,她没了倚仗还待她好吗?佩娘,你不是成日里在我耳边说俏儿怎么怎么惦记我,怎么怎么为我担心吗?这么多年,我手里有个什么新鲜玩意不是给了她,她和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苟且,我也不顾含秋会伤心顺了她心意,让她成了齐夫人,她现在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吴佩娘心下惶然,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老爷盛怒之下却也不敢辩嘴。低着头不吭一声。

    这一年,老爷越来越少来她屋里了,一个月倒有二十多天是留宿在那个贱人栖彤的屋里,要不是她有一双儿女傍身。这府里怕是早就变天了。

    可现在儿子离家。女儿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大怒。她这日子,要更难过了!

    放到几年之前,她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落至如此局面。

    脑中突然闪过夏薇那张明艳的脸。明明只是商户出身,真要算起来,她身份还要高过夏薇,可在外人眼里,她从来都是陪衬,夏薇身上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在这样一个计较出身的圈子里,她却少惹人嫌,倒是谁都愿意和她搭话,她如何能甘心。

    当她发现表哥越来越多的将目光放到那人身上时,她就知道不能等了,时间再久一点,她和表哥十几年的情份怕是都要败于那个女人之手。

    机会就那么恰好的送到了她面前,不过略施小计,夏薇就万劫不复,从那以后她便是章家唯一的女主人,就是那女人的女儿都要仰她鼻息,那时的她,多意气风发。

    可现在……

    不,这不是报应,她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现在不过是没能守护住罢了,可不管是栖彤还是哪个贱人,休想越过她去!休想生下一儿半女!

    章家的一切,只能是家宝的!

    “砰……”

    吴佩娘惊得猛然抬起头,原以为是老爷又砸了什么东西,却看到老爷倒在了地上,血从后脑缓缓溢出。

    “啊!!!来人,快来人!”吴佩娘尖声大叫,边往章泽天身边跑去,可刚走几步便觉一疼,锋利的碎片穿透鞋底刺入脚底。

    忍着疼,吴氏才想起老爷此时躺的地方正是他摔了一对花瓶的地方!也就是说,老爷此时是躺在一堆碎片上……

    “夫人……啊,老爷……”管家章松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慌了神,总算还记得此时该做什么,“来人,快来人,别往这里来,去请大夫,用最快的速度,快!”

    章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示意几个护卫随他进去,小心翼翼的将老爷抬到干净的地方,可是,却没人敢放下去。

    ——章泽天此时背上几乎插满了碎片。

    “管家,让老爷先趴在我背上吧,这样躺下去怕是会伤得更重。”

    “这样最好,你坐稳些,别摔着老爷。”

    “是。”

    这时吴氏的丫鬟婆子也都进来了,有人自觉去收拾,另外几人则胆颤心惊的将夫人扶到一边,脚上那块碎片却谁也没敢去拔。

    章松安置好老爷,忙过来问夫人有没有事。

    吴氏摇头,“我不碍事,章松,你先告诉我俏儿做了什么事惹得老爷发这么大脾气,就是当初……当初……老爷也没有这般震怒啊!”

    章松和章泽天年纪相仿,是从小就卖入章家的,这么多年下来和章泽天一路荣辱与共,章泽天有什么事从不瞒他。

    此事,他自然也知情。

    听夫人问起不由苦笑,“夫人该知道前段时间老爷在争城主之位,本来老爷的希望是很大的,姑爷虽然年少英才,可毕竟底子没老爷深厚,可结果您也看到了,是姑爷占了先。”

    “这和俏儿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就是因为二小姐被姑爷蛊惑,将和老爷私底下有联系的一些人的名册弄到手交给了姑爷,姑爷先一步下手联系了那些人,许下了足够大的好处,还不就……”

    “这事怎么就能怪到俏儿身上……”吴氏猛然住了口,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她突然想起自从出嫁后便少有在娘家住过的女儿前些日子在家住了四天,女儿说是姑爷冷落了她,却原来是……

    她想说服自己不要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如何说服自己?要不是肯定了此事,老爷又岂会气成这个样子!

    俏儿怎么这么傻,不知娘家硬气了她才能好过,要不是章家给她撑腰,就凭她不能生育这条,齐家还能处处给她脸面?她应该想着娘家好才是啊!

    怪不得老爷会这么生气。怪不得啊!

    闭上眼。吴氏觉得心冷,当时她就该看出来,齐振声能答应她那样的事就不是个好的,这样的人。她怎么就将俏儿嫁过去了?

    “去请二小姐回来一趟。就说老爷病了。让她回来侍疾。”

    “是。”

    “大夫来了!”

    吴氏忘了自己脚上还踩着碎片,猛的站起身来,那碎片又入肉几分。疼得她直抽冷气,身边的婆子忙扶住她。

    “别管我,快看看老爷怎么样了。”

    背着章泽天的护卫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他不敢说,从刚才开始,老爷的心跳——就停止了。

    此时也没人注意他神情如何,大夫气喘吁吁的蹲下身去号脉!

    “嘶……”大夫一屁股坐到地上,将身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章松以为他是跑累了,忙上前扶起他,“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背上这些碎片是不是要拔了?”

    大夫吞了很大一口口水,哆哆嗦嗦的道:“我怎么,怎么摸不着章老爷的,的脉了?”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死寂,很快章松就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大夫,自己抖着手去探老爷的脉膊。

    很久都没有说话。

    吴氏越等越心惊,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来,推开扶着她的婆子踩着碎片走过来,颤声问,“章松,老爷,老爷怎么样了……”

    章松抬头,眼神再不复平日的犀利,“老爷,老爷,老爷……”

    “老爷没事是不是?”

    章松眼睛一眨,眼泪滚了下来,他跟了一辈子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走过,怎么可能会栽在这事上,怎么可能……

    吴氏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

    大夫终于派上了用场,给吴氏号了脉,心里松了口气,好歹这个没事,“夫人只是气急攻心,等醒来就没事了,倒是这伤口得处理了,去打些清水来,待我将碎片拔了,你们替夫人用清水洗静,再上些药缠上布条就行。”

    “是。”

    大夫偷偷看了依旧伏在护卫身上的章老爷一眼,叹声道:“恕老夫无能,章老爷……已经回天乏术了。”

    章松心底一酸,眼泪糊了满脸。

    想起这事是因谁而起,章松顿时暗暗恨得咬牙切齿,“大夫,老爷的伤口还得劳你处理一下,总不能就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入殓两个字怎么说都说不出口,大夫却也明白,沉默着提了药箱去处理。

    章松用力抹了把脸,朝着一边最信得过的护卫招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外无人的地方,章松轻声吩咐,“陈成,你以最快的速度去会亭城,找到书香斋,在那里能找到公子,将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让他尽快回来……回来奔丧!”

    “是。”

    护卫转身就要走,章松又叫住他,沉吟了一下还是道:“也告知大小姐一声,至于大小姐回不回来,由她自己决定,你什么话都不要多说。”

    “是。”

    “去吧。”章松手紧握成拳,老爷在局中看不清楚,他却早看得明白,大小姐早不可同日而语,若大小姐是男儿身,以后必是章家最有出息的那个,可就算她是女儿身,公子此时能倚仗的,只有大小姐。

    齐振声,绝对会趁着这个机会下黑手!公子没了,章家一切都是他的,他狠得下这个心。(未完待续。。)

    ps:  求粉红哟,我已经在尽量快速的过渡了。

141章 断绝

    章俏儿被召唤回家时并没有多想,那事已经过了有些日子了,她也没留下什么证据,想着怎么都扯不到她身上去。

    夫君成了武阳城主,她最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对娘家都怠慢了许多,回来时一点派头都没减,倒像是有心炫耀来了。

    “我娘在哪里?”

    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答,“二小姐,夫人在,在中堂等您。”

    章俏儿只当是丫鬟怕她,也没多想,抬脚往中堂走去,住了十几年的家,闭着眼都能找着地儿,可今儿,她觉得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就算她成了城主夫人,那些人也该是敬着她,围着她说好话道恭喜,而不是这般……这般惧怕。

    还是说,这就是城主夫人的威严?

    挺了挺胸,章俏儿走得更自信了。

    “娘,我回来……”最后的‘了’字在看到屋中狼藉的样子吞了回去,“爹又发脾气了?”

    不久前醒来的吴氏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看着意气风发走来的女儿不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年,她是不是也这般让人嫌?

    “娘,爹呢?”

    吴氏起身,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脚底的疼痛,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到女儿面前,对着女儿的笑脸狠狠甩出一巴掌,把人都打了个踉跄。

    章俏儿抚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娘,长这么大,娘还是头一次毫不留情的打她!

    “娘,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有脸来问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不扪心自问一下?”吴氏厉声开口。声音尖锐又刺耳,可这并不足以让她泄恨,一把揪住女儿的头发,将她转了个方向用力往前一推,“找你爹?你爹在那里。”

    几个护卫同时让开身体,露出依旧趴在护卫身上的章泽天,为了取干净碎片,背上的衣服撕裂了,此时碎片取得差不多了,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爹……爹怎会……”

    “托你这个女儿的福。你爹活活被你气死了。你满意了?高兴了?城主夫人当得痛快了?章俏儿,章俏儿,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女儿,我怎么就生出个这么蠢的女儿……”

    “夫人……夫人。您醒醒。夫人。大夫,您快帮夫人看看。”

    大夫暗暗叹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怎么回事。气急攻心罢了。

    洗掉手上的血渍,给齐夫人号了号脉,大夫便道:“夫人今日受的打击够多了,别再刺激她,这一病下去要好,怕是难了。”

    “我没事。”吴氏很快缓过来,冷眼看着跌坐在地的女儿,点了两个粗使婆子,“你们,扶着你们家二小姐去看看她爹是不是死透了,免得她还不放心。”

    章俏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后退,怎么都不愿上前,她怕了,怕看到满地的血,怕爹是真的死了!

    婆子对望一眼,犹豫着不敢上前。

    吴氏怒喝,“是不是连你们都使唤不动了?”

    婆子不敢再迟疑,双双上前拽住章俏儿往前拖。

    章俏儿不从,大喊,“住手,你们好大的狗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城主夫人,谁敢碰我,来人,快来人。”

    章俏儿的人早在她一进屋就被章松打发走了,他亲自守在门口,看她这副模样心下更齿冷,这就是老爷一直以来护着的女儿,满脑子只有一个齐振声,什么都不懂,分不清轻重,现在,甚至都没有丝毫愧疚之心。

    若是章家只剩这么一个主子,怕是渣都剩不下,老爷一辈子的心血全会毁她手里。

    “在自己家里呼救,章俏儿,你真出息。”吴氏起身,让人扶着来到老爷身边蹲下,拿了帕子动作温柔的擦拭背上的血迹,“章俏儿,你爹这一辈子对不起很多人,甚至都对不起我,但是对你,他是个好父亲,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他不顺着你?对家宝都曾动过家法,对你,你爹可动过你半根指头?”

    眼泪无声的往下流,吴氏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丝哽咽,仿佛这根本不是眼泪,只是身体里多余的水份,“家宝才十四岁,尚不足以撑起一个家,章家没了老爷,以后谁会将章家当一回事?你以为,你是城主夫人便谁都认你?娘家失势,你又生不出孩子,你以为你能春风得意多久?章俏儿,你毁了整个章家,也毁了你自己,等着看吧,看齐家怎么收拾你,看你那心心念念的齐振声怎么对你,情情爱爱是你的一切,能让你连娘家都不要了,可对男人来说,情情爱爱只是调剂,权势才是他们的最终追求,有了权,情爱唾手可得,年轻的漂亮的,妩媚的温柔的,甩出你几条街,到时你人老珠黄,能耐他何?”

    像是和人闲谈般,吴氏的口气格外平和,就和动作一样温柔,可话里的意思却让章俏儿一阵冷过一阵,连连摇头道:“不会,爹不是我气死的,爹不会,我没有毁了章家,我没有,娘,你不能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振声哥不会那么对我,他说过会一直对我好,他说过的,他说妾室生的孩子会给我养,谁也越不过我去,他说我旺夫,是最好的妻子,娘,你别怕,章家就算没了爹也还有振声哥,他会帮着章家的,谁也不能欺负了我们,等家宝长大了,章家就谁也不怕了……”

    吴氏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看透了那些话后的虚实,冷笑数声,扬声道:“章松,送章俏儿出去,从今往后再不许章俏儿登章家大门,章俏儿,也不再是我章家的二小姐。”

    “娘!”

    吴氏终于转头看向章俏儿,她放在掌心疼了十多年的女儿,“以后,我只有一个儿子,至于你,做你的城主夫人去,风光了我章家不借你的光,落魄了,也别回章家来。”

    章俏儿这时才真正慌了,没了娘家的女人如无根浮萍,夫家如何还会看得起?她之所以敢不将齐夫人看在眼里,之所以压得夫君有孕的妾室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她身后有章家,若是没了章家为她撑腰……她不敢想像。

    “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的错,都怪我,娘,别赶我走,我给爹磕头,给爹守灵,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您别赶我走!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章俏儿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涕泪横流,这回她是真怕了。

    吴氏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这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爹爹被亲姐气死了,家宝回来,你让他如何面对!章俏儿,你又让我如何面对?走吧,再也不要回来,我就当,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娘,娘……”

    吴氏转过身去,默默的继续给老爷擦身,眼泪却再也停不下来,“将她赶出去,不要再让我说一遍。”

    章松使了个眼色,又过去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的拽起章俏儿往外拖。

    “别碰我,谁都别碰我,娘,我错了,娘,别赶我走……叫你们别碰我,啊……”

    章家失了主心骨,不管是主子还是奴仆此时都慌了乱了,只知道依令行事,没人去想以章家此时的情况不应该得罪了城主夫人,也没人想着没了撑起一片天的主心骨的章家再失了城主夫人的撑腰会如何。

    章松进来,对一直没有变过姿势,整个人都显得不太好的护卫道:“你再撑一会,我让人去收拾了,等老爷的背上处理好就……就会将人抬走。”

    想到平日里极在乎自己仪态的老爷此时只能任人捏摆,章松悲从心来,直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可现在,他这口气还不能泄,夫人一介女流,公子不在,外面的事只能他来。

    连着几个深呼吸,章松才将堵在喉咙口的酸意压下去,“夫人,老奴安排了人去会亭城接公子回来,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在公子回来之前,家里还得靠您撑着,您不能倒。”

    “我知道。”吴氏用手背擦掉眼泪,脸色惨白一片,“我知道,我会撑到家宝回来的。”

    “还有一件事要先和您说一声。”

    “章松,现在还有何需要顾忌的,有事你只管说。”

    章松一咬牙,轻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夫人会赶二小姐走,并说要断绝关系很让他吃惊,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必须让夫人硬起心软,不能再对二小姐心软,不然章家,将有灭顶之灾。

    “不可能!”吴氏哆嗦着手捡回掉地上的帕子,口里不停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老奴也希望是多心了,但是老奴必须早做准备。”

    吴氏怔然回头看他,“我要做什么?”

    章松定定的看着她,“老奴让去请公子的人顺便将此事和大小姐说一声,就老奴所知,大小姐身边很有些厉害的人手,若是公子能得大小姐相助,定能安全归来,到时若是大小姐也一起回来了,还请夫人您……忍让一些。”

    吴氏愣了愣,旋即猛拍打着自己又哭又笑,“真是好笑,太好笑了,自己的女儿惹来大祸,却得仰仗曾被自己欺负的继女回来撑腰,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哈!”(未完待续。。)

    ps:  未修。

142章 报丧

    章俏儿魂不守舍的回到城主府,随手拉住个人问,“夫君在哪里?”

    “回夫人,城主大人在书房议事。”

    想也不想的,章俏儿往书房行去。

    她不管振声哥这时候在议什么大事,她只知道为了振声哥,她连娘家都没了,她需要振声哥的安慰。

    不过她总算还记得书房不能随意进出。

    书房外有两人守着,章俏儿在离他们只得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扬声道:“夫君,妾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屋内几人忙停下话头,看向上首之人。

    齐振声微不可见的攒了攒眉,遂挥手道:“都下去吧,好些安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

    几人走至门口时,对着章俏儿浅浅行了一礼。

    “何事不能等我忙完了再说?”说着话,齐振声头也不抬的提笔写着什么,神情有些淡漠。

    章俏儿却半点没有察觉,进来反手将门带上,疾步走近书案前,刚才的镇定再也不见,“夫君哥,我爹知道了,我爹全都知道了!”

    齐振声动作一顿,终于抬头看她,“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便是岳父知道了又能如何?放心,岳父知道怎么做对我们大家都好,不会为难你的。”

    看妻子脸色惨白,齐振声皱眉,“难不成岳父为难你了?”

    章俏儿眼前浮现父亲满身是血的模样,脸色越发白得不像样。“我爹他……我爹他……”

    “恩?”

    “夫君,我爹他死了!他死了!刚才我娘叫我回去,我爹就倒在我面前,满背的血,爹死了,爹死了……”章俏儿再也绷不住,在丈夫面前嚎啕大哭。

    而齐振声在惊愕过后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去安慰妻子,而是满心窃喜。

    上任后他收拢了不少人手,能收拾的人也收拾了,暂时动不了的也谈和了。就是章家。他的安排也半点不少。

    虽然岳父的突然过世和他的计划有些出入,可是仔细一想,这样于他更有利。

    章家本身力量并不多强,但是岳父经营多年。织下的网却不小。若是岳父健在。只要谋划的事成,翁婿两人关系势必得更亲近,他的事。章家必定倾力支持,他一开始所图便是如此。

    可现在,岳父却意外去世了!只要事情不出意外,章家的所有一切他都能如愿接收!

    他是章家姑爷,还是一城之主,只要他投去橄榄枝,岳父那方势力没了主心骨的情况下,他想不出有谁会蠢得去拒绝。

    眼里心里脑子里满满都是算计,可章振声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惊讶,不可置信,以及悲伤,“怎么会,今天一早我还和岳父说了话……”

    “我娘说,我娘说爹是被我气死的,夫君,这怎么可能,我爹那么厉害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爹生了急病,对对,一定是这样……”

    章俏儿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为自己开脱,不然这会是缠着她一辈子的恶梦!

    齐振声这时才放下笔站起身来,绕过书案搂住妻子的肩膀到一旁坐下,边柔声安抚,“哪有人会因为生气就去了的,尤其是岳父那样心性坚定的人,你别将错往自己身上揽,这不关你的事。”

    章俏儿泪眼迷蒙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明明满眼算计,齐振声却坚定的看着章俏儿说着安慰的话,就像他真的那般为她着想一般,“俏儿,事情已经发生不可逆转,你现在不应该在这上面纠结,岳父一世英豪,身后事一定不能草草了事,家宝不在,这些事我们就得抗起来,免得被人说人走茶凉,你说是不是?”

    章俏儿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只会跟着齐振声的思维走,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对,此时便连连点头,“是,家宝不在,我娘能倚仗的就只有你这个半子了,不过现在娘恼得厉害,现在过去,合适吗?”

    “这种时候哪能计较合适不合适,就是岳母打我我都得受着的,你也是,别因为岳母说几句气话就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岳父过世,最难过的必然是岳母,到时有女客随夫上门凭吊,你总不能让伤心不已的岳母去接待。”

    “对,对,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离得就这么几步路,当然得现在就回。”温柔的给她擦了泪,齐振声此时看着就是个疼宠妻子的好丈夫,“你这身衣服太艳,穿着不像样,去换身素的,这些首饰也得取了,别落人口舌,这几日怕是都得忙活,我得将紧要的事情先处理了,你稍等我一会就和你一起回去。”

    “好,那我先回屋等你。”

    “去吧。”

    将人送至门口,直至章俏儿背影都消失不见齐振声才回转屋内,来回踱步好一阵,将事情一一串起来,让计划更加周全,至于章泽天是为何而死……那重要吗?

    只要人是真的死了,那半点都不重要!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去,一个针对章家宝的局全面展开。

    ~~~~~~

    “章家来人求见?”段梓易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停笔的夏含秋,替她问话,“来人可有说什么?是要见秋儿还是章家宝?”

    “说是要见章公子。”来禀报的是塔良,书香斋今日客人依旧不少,他在柜台后面正结着帐,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人踉跄着推开众人跑到他面前,直言要见章家公子。

    塔良虽然是守着这家铺子,身份上来说也只是奴隶,但因为他们兄弟是最早跟着夏含秋的,不管是夏家还是段梓易那一边的人都高看他们两眼,所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添减了什么人口还是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府里确实来了个章家公子,那是夏小姐的亲弟。

    看他一身风尘,双股打颤,仿佛随时要晕倒的模样,他不敢怠慢,忙亲自来通传。

    夏含秋放下笔揉着手腕起身,“我先去见见。”

    段梓易没有异议,随之跟上。

    陈成这一路急赶,没喝一滴水一口饭,饿捱得,渴却难熬,喉咙早就冒烟了,等待的时候问丫鬟要了两杯凉的喝下去还不觉得解渴,丫鬟见状,干脆拎了一整壶凉的放他面前。

    陈成也不客气,一杯接一杯,直至茶壶见底。

    丫鬟还要去给他添,陈成摇头,“多谢,够了。”

    丫鬟这才再给重泡了一杯,退至一边。

    夏含秋进来看到这人便认出来了,陈成,章家护院之一。

    陈成忙站起身来行礼,“陈成拜见大小姐。”

    “我早不是章家大小姐了。”夏含秋否认,也不和他说废话,直奔主题,“找家宝何事?”

    陈成眼前浮现背上插满碎片的老爷躺在一地狼藉上的模样,眼眶微微泛了红,一大高个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出声,“大小姐,老爷……老爷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夏含秋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失去思维,忘了身在何方,忘了自己是谁。

    “秋儿……”段梓易忙扶住她,就这么一会,夏含秋就回过神来。

    “我没事。”说着无事,夏含秋神情有些复杂,大概是真的不在乎了,真的忘了她还有个父亲,她已经记不起来她的生身父亲和她曾经共有过的片断,心中偶有闪过,心绪也无波动。

    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认定自己无父无母,并且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她依旧想知道,那个向来贵族姿态摆得十足用眼尾看她的人,遭遇了什么。

    “不知我是否有资格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亡故。”

    “回大小姐话,老爷……是被二小姐生生气死的。”陈成入府十余年,又一直被主子看重,对章家极有感情,心里对造成这一切的章俏儿竟生出了恨意,半点没有隐瞒的将章俏儿做的事说了出来。

    段梓易垂下眉眼,说章泽天被人气一气就死了,鬼都不信,秋儿更不会信,可秋儿再不信,也绝不会知道这事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个女人倒真是本事,她患病的年头比章泽天可要久多了,她还无事,章泽天却先走一步。

    果然,夏含秋一听完想也不想就反驳,“这绝不可能。”

    陈成苦笑,“我们都希望不是真的,可事实就是如此,当时章管家就在外面守着,老爷和夫人的对话听得分明,当时也没其他人在场,老爷突然就倒下去了,等到大夫来已经没气了。”

    夏含秋闭了闭眼,很快冷静下来,“起来说话。”

    “是。”

    陈成站起身来,偷偷打量了大小姐身边的男人一眼,迅速收回视线,他对危险天生敏感,这个人,危险得让他全身都绷得死紧。

    “如月,去将大公子找来。”现在家里人口渐渐多起来,夏含秋便让下人称呼家宝为大公子,硬要挤进来的段柏瑜为二公子,念儿为三公子,辈份眼看着又要乱了,可三人倒是没有半点意见。

    再加上换之也说这样挺好,她就听之任之了。

    哪想这样一来,三人的关系倒是更好了,同进同出的,一起学习一起玩闹,倒是都有了少年人的模样。(未完待续。。)

143章 因果

    等待的间隙,屋中陷入沉默。

    对章家的事,夏含秋不想多问,也自觉就是知道了她也插不上手,在那个家里,她从来就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齐振声的险恶用心之前就已经昭然若揭,现在章泽天再去了,没了后顾之忧,她很怀疑家宝是否真的能安全到家。

    陈成悄悄掀起眼帘看了眼听到老爷过世脸上却不见半点哀色的大小姐,若在平时他会觉得大小姐太过淡漠,可这会,在章家的大山倒了后,大小姐的冷静反倒让他多了分底气。

    他想不来太多事,可他知道大小姐和公子的关系非常好,在这种时候她不为老爷哀恸,但是一定会帮才十四岁的公子。

    公子指望亲姐是不可能了,可这个异母姐姐却未必不能成为他的依靠。

    “陈成,你一个人来的?”

    陈成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

    夏含秋皱眉,一个人,如何护得住家宝。

    章泽天过世,齐振声必然立刻知晓,恐怕这会派出来的人手已经在半路等着了,家宝回去不吝于自投罗网。

    她虽身为预言者,可何时预言,为谁预言却不会由她说了算,而是突然心有所感,脑子里出现一些画面,结合之前几次预言得出结论:她的预言只在大事上有用,私事上只会隐隐有所感觉。

    现在她就感觉很不好。

    “姐,你找我……陈成?你怎么来了?”轻快的语气在看到来人后变了调。脸色也沉了下来,姐姐不喜章家人,他不想让姐姐不高兴。

    陈成立刻跪了下去,眼睛眨红,声音尖锐,“公子,老爷……往生了。”

    章家宝怔了怔,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又抬手用力揉了揉双耳,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陈成刚想重复一遍,便听得大小姐道:“家宝,来姐姐这里。”

    章家宝木然走过去,这几日总是装了笑的眼睛里这会只剩茫然。夏含秋看得心疼不已。拉着人依着自己坐下。将他的双手合拢在手心,温热的掌心默默的给他力量,“家宝。姐姐是多大的时候出来的,你还记得吗?”

    章家宝想也不想的答,“刚满十三岁。”

    “你今年多大?”

    章家宝抿住嘴,不说话了。

    夏含秋也不在意,自问自答的道,“要是我没记错,到十二月你就满十四了吧,比当初姐姐从章家离开时还要大上一岁,你知道姐姐当时离家心里有多害怕吗?”

    想起那时的狼狈和惊惧,夏含秋仍为那时的自己骄傲,“大晚上的,身边只有一个老仆和一个小丫鬟,一路上要避开有可能出现的巡夜兵,还怕碰上醉汉,碰上地痞混子,腿脚发着抖,骨头里都是软的,听得一点点响动都胆颤心惊,生怕被人发现,一个姑娘家那个时候还在外面,要是被人逮着了,名声就全毁了,可比起这个,我更害怕被人发现送回章家,那是我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地方,我宁可在外面碰得头破血流,宁愿名声臭了一辈子没人要也不要回到章家去,那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所以,我逃了,壮起胆子费尽心思逃来了会亭,所以我有了今日,有了亲人,有了朋友,还有一个听我回忆都会为我愤慨的未婚夫。”

    段梓易对上秋儿看过来的视线,神情终于不再绷着,回她笑脸。

    夏含秋续又道:“可是家宝,那里不是我的家却是你的家,从始至终,你的爹娘都对你如珠似宝,连取名都舍不得对你不好,而现在他们需要你,章家也需要你,你是不是也该和姐姐当时一样壮起胆来?你看不上章家,那就将章家变成看得上的章家,你觉得章家不好,你就将那些不好的地方一一改正过来,你觉得章家对不起我,那就让章家以后都对得起我……家宝,你是章家唯一的儿子,章家以后会变得如何,是一蹶不振还是变得更加辉煌,一切都掌握在你手里,你,要怎么做?”

    章家宝眼神渐渐清明,反手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只让姐姐知道他现在害怕得发抖。

    那个人再不好,也是他爹,就如姐姐所言,他对不起所有人,但对得起他!出来时还那么精神抖擞的人,怎么他才离开这么些日子人就没了呢?

    “姐姐,这是梦吗?”

    “如果是梦,你就在梦里勇敢起来,负起你的责任,抗起你该抗的,去做你该做的,如果这是在现实,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有何区别?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事情逼到了你面前你都得面对,退却无用,只会显出你的无能怯弱,你,要怎么做?”

    “面对。”章家宝的身体还在抖,可眼神坚定了,带着股对自己的狠意,“姐,我是你的弟弟,不能还比不得你十三岁的时候,我说过要保护你,当年做不到,以后一定会做到。”

    小小的家宝用力拍着胸脯,响亮的说着要保护她,这一幕夏含秋到死都会记得,现在再听家宝提起,她才知道当年的事在家宝心里刻下了多重的痕迹。

    听到章泽天死没红的眼眶这会却红了,夏含秋用力点头,“家宝这么争气,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姐姐相信你。”

    陈成低下头,不让人看到他快要忍不住的眼泪,现在他才理解了管家提起大小姐时为何那个神情。

    章家宝知道自己该走了,这几日在姐姐身边的日子很快乐,他会牢牢记着。

    正因为即将要来的离别而难过,又听得姐姐道:“换之,你现有能抽出人手来吗?”

    段梓易看了讶然抬头的章家宝一眼,点头,“放心,我的人手都在往这里聚拢,够用。”

    “那好。”夏含秋并不想调动无为观的人手,非是她想保存自己这方的实力,而是她不习惯,到现在,她还没有将无为观看成她的势力,“你抽调一些人手护送家宝回去,等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

    “除非将齐振声给除了,不然这事就没有完的时候,他容不下家宝的。”段梓易提醒秋儿,“家宝的存在现在已经碍了他的事了。”

    想到齐振声的为人,夏含秋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实在太大了,“要不然干脆除了……”

    “含秋!”无为从外进来,厉声打断她的话,“你不能枉添罪孽,真当自己是没有忌讳的?”

    “您确实没有和我说过我有什么忌讳。”夏含秋起身相迎,“您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因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无为现在也不和她去理论自己有没有和她说过这些,而是道起自己的来意,“你须得去一趟武阳。”

    夏含秋奉茶的动作一顿,在无为来接时放到了他面前几上,“为何?我不觉得我和章家还有关系。”

    还来脾气了,无为无奈,只得给她解释,“那是你的因果,若是像我这般早早了了的也就罢了,没这些麻烦事,可你不同,从血亲上来说他总归还是你的父亲,是给你生命的人,人死为大,你去奔丧乃是应该,不然你岂不是也如章泽天一般无情无义?”

    最后一句堵住了夏含秋所有想辩驳的话,她这辈子可以像任何人,但绝不能像章泽天!这是她的执念!

    “章家宝将有一劫,你不去便保不住他,这样你去是不去?”

    “去。”夏含秋咬牙应下,明知道她不可能在知道家宝有事时袖手旁观还这么说,不就是非要她走一遭吗?

    无为失笑摇头,“去吧,了了因果对你有好处,另外,我需得提醒你,还有换之也得记下,你们怎么收拾齐振声都没有问题,可不能要他性命,这人运势太强,也是长寿之相,若是人为的改变这个结果,对其他人明面上不会有多大影响,可对含秋你来说却是致命的,含秋,你须谨记,另外,你不能背负太多孽障,那于你非常不利,这事有时间我会和你细说,你给我牢牢记着就是。”

    夏含秋脸都黑了,这个预言者的身份于她来说根本就是弊大于利,处处束缚着她,她根本就不想要好吗?

    无为也不理她现在是什么神情,继续道:“我让靖儿陪你去武阳。”

    “不用,我小舅才刚新婚,别让他沾这些事。”夏含秋想也不想的拒绝,她还想莹莹早点怀上孩子呢!

    无为一想也是,靖儿新婚燕尔的,确实不合适,可含秋遇事只知依靠换之可不行,诺大一个无为观是摆着好看的吗?早说了无为观交给她,随她支配,可到目前为止,她好像根本就忘了这茬。

    “那便老二去吧,他处理这些事情比你要强多了。”

    夏含秋还待拒绝,段梓易一口应下,“可以,让他去。”

    “换之……”

    “你我都不耐烦处理琐事,他去也好,让他和那些牛鬼蛇神去打交道。”段梓易这也是不得已,按理来说他行宫的人早该到了,可到现在依旧未见人影,也不知路上是不是遇着了什么事,问姜涛,姜涛也只说带的东西过多,速度快不起来。

    若是他的管家到了,一应事情有他应付,自然用不着其他人,可现在,陈辰是最合适的人选。(未完待续。。)

    ps:  生病了,烧得人迷迷糊糊的,抱歉,迟了。

144章 夜半

    事情定下,出行一应需得准备的东西不用夏含秋操心,她便去了夏家。

    “章泽天死了?”夏雨生先是一怔,旋即笑得那叫一个痛快淋漓,“死得好,死得好啊,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这是报应来了。”

    夏丛心里也觉得章泽天死得好,可他看外甥女脸上虽无悲痛,但也没有开心之意,忙轻咳一声接过话头,“章家的人是来接章家宝回去的吧?含秋,夏家不去凭吊,你看是不是需得备上一份祭礼给章家宝带回去做做样子?”

    “做什么样子?他章家大贵族,我夏家不用去高攀。”夏雨生说完又看向外孙女,“秋丫头,你说呢?”

    “我要去一趟武阳。”

    此话一出,夏家人都不做声了,他们只当含秋还是在乎章泽天那个父亲。

    “章家和我早无关系,我本也不想去,可无为道长说我须得去一趟了了因果,所以不得不去。”

    一听是无为道长的意思,夏家人更不能说什么了。

    夏靖知道师傅从不妄言,此时便道:“秋儿,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小舅,你当我还是之前那个谁都可欺的章含秋么?”夏含秋面上神情淡淡的,在武阳的那些年,实在称不上愉快,“你成亲这才几天,在家陪陪小舅母吧,以后事一多,相守的时间哪还有现在这般多。”

    伏莹莹白她一眼,“我和你小舅一世夫妻才起了个头。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何用在乎这么几日,有夫君陪着你去我也放心,那章俏儿什么德性我可是见过的,你又不是爱在口舌上争个长短的人,别到时吃了亏。”

    “无为道长另派了人随我一起去,另外换之也会一起,我吃不了亏,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一定是吃亏的那个呢?”夏含秋都无奈了。好像谁都是这个态度。她看起来有那么棉软好欺吗?

    就算之前是,现在,她也再不是那个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章含秋了。

    “既然如此,那夏家也备上一份祭礼吧。”夏雨生拍板。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柯氏忙起身去准备。

    夏丛问。“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

    “念儿也去?”

    “不了,他去不合适。”她都是迫不得已去的了,又怎会让念儿去凭吊杀害他父母的仇人。

    “你要小心些。那些人对你并不友善,事情完了就赶紧回来,我怎么想着都觉得你去武阳太冒险了,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这会又得回去……”

    夏丛摇头,若不是无为道长说要去,他头一个就不同意。

    晚上,夏含秋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毫无睡意,最后干脆半坐起来,将软软一团的啾啾抱进怀里轻抚顺毛,眼神落在虚处走起了神。

    生父去世,她并不觉得悲伤,在听到消息的当时心里也只是因为意外而惊了惊,想着:啊,死了啊!再无其他。

    可为何,这会脑子里全是这件事呢?

    明明自己并没有多在意啊!

    好久还是没有睡意,夏含秋干脆不睡了,披衣起身。

    “小姐,您要起夜?”睡意还没完全消退的如月忙爬起来问。

    “睡不着,出去走走。”

    这大晚上的,去哪走,如月心里嘀咕,动作迅速的收拾妥当自己,又拿了件披风披到小姐肩上,随之走出房门。

    “又下雨了啊!”地上还未全湿,在屋里也未听到雨声,这雨应是才下,自从那场大雨过后,雨一直是停停下下的,一天时间里下雨的时间要多过停的时间。

    “小姐,晚上风凉,您就别出门了。”如月轻声劝阻,小姐平时格外好侍候,对下人也从不苛刻,可她们最怕小姐犯倔,一旦小姐倔起来要做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好在这样的时候不多。

    可这会,如月隐隐觉得小姐怕是劝不住了。

    果然,夏含秋一听便摇头,“我去找师傅有事,你别惊醒其他人,随我去便是。”

    “……”如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什么话不能白天说,这个时辰去找人也太不合适了,可看着小姐抬脚就走,她也只得忙提了灯笼跟上。

    打通了几座大宅子的府第很大,好在经由抄手游廊去往哪里耗时都不算久,没多会,夏含秋就来到了无为的院子前。

    门开着。

    屋里传来无为的声音,“在外头站着做甚,还不快进来。”

    夏含秋眉目间有了笑意,待进去看到换之居然也在时,笑意就更明显了,“怎么来了这里?”

    “这世间怕是没人比换之更了解你了。”亲眼看着换之对含秋的用心,无为也不得不叹服,无情的人一旦用情,却是如许之深。

    夏含秋自然而然的在换之身边坐了,闻言讶然看过去,“你知道我会过来?”

    “我只知道你肯定会睡不着,睡不着了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就会想起无为今日白天说的那番话,你便想着要来寻个答案,知道自己有哪些忌讳犯不得,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真是了解她,夏含秋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若不是太过在乎她,若不是用心了解她,换之又岂能将她的心思猜得这般透,一辈子能得此一人,她夏含秋真是被老天眷顾了。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别在这里刺激我一个孤寡老人。”无为给两人各倒了杯茶,也不打马虎眼,坦言给夏含秋解惑。

    “预言者不说要纯洁无瑕,但也绝不能歪了心思,若是沾染过多孽障,失去能力是其一。还会遭受反噬,严重时更会被天罚,历任预言者不是没有过悲惨下场的,哪怕是被人蒙蔽才犯下大错,老天也不会饶过,预言者的本事太大,若是没有这些束缚,将满身本事用于助纣为虐,更甚者助自己成就一切,后果不堪设想。”

    无为停了停。给她打了个比方。“就像我,以我现如今的地位,我若是登高一呼,你说会有多少人响应?无为观势力本就不小。再利用占卜。医术等手段去拢络人手。要成就一番大事有何难,可要成就大事,明里暗里为之丧命的不知有多少。若是每个预言者都如此,这世间得乱成什么样,天道又岂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并非每代预言者都有大能力,有些预言者有可能一辈子都只预言过区区几次,真正大能力者,必是应运而生,就比如你,含秋,你要认同你的身份,不要抵制抗拒,这就是你的命,无可改变,何必再挣扎让自己更难受。”

    夏含秋想说自己没有挣扎,可……

    她确实在抵制着她的这个身份,她不想预言,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哪怕这个人虚无飘渺。

    每次随之预言而来的恶念都让她恶心想吐,她修行的功法平时有用,可预言的那一刻,无用。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任预言者都心甘情愿的担当着这个角色,至少,她不是那么情愿。

    “含秋,别抵制它,等你适应了后你会觉得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人的意志再强强不过天意,别为难自己。”

    静默好一会,夏含秋才认命般的开口,“我会尽力。”

    “这才对了。”无为也松了口气,他一开始也以为这个人人都想要的身份含秋会接受得很痛快,当时她的表现也确实是如此,甚至都不用他多说就平静的接受了,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那个看似好说话的人在暗暗发着倔。

    好在现在总算是得到她的承诺了,含秋这个人,比男子更重承诺,只要她应承的便一定会做到。

    “这次去武阳你们不要大意了,齐振声那人不简单,且心机深沉,我知道换之你想做什么,不要认为要他的命很容易,在他命不该绝时他便死不了,而且你现在和含秋是一体的,你们的气运互相影响,不要因一时冲动让含秋承受后果。”

    段梓易顿时觉得被束缚住了手脚,“我总不能看着人欺到头上来了还不还手。”

    “你当齐振声这样运势强的人有几个?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含秋造成影响,只要顺势而行,何事做不得?你当我这些年真就成圣了?含秋,我说的你可明白了?”

    “虽然师傅您说的前后矛盾,我应该是听明白了,若是强行改变气运强的人的命运,对我有很大影响,我若想做什么,必须顺势而为,是这个意思吗?”

    “对,大致如此,你注意着点就是,你弄明白了就知道对你的束缚没有你想像中的大,是不是?”

    人真是无敌了,连这方面的空子都能钻到,不过也幸好是如此,不然谁会受得了,夏含秋点头。

    “明白了就回去歇了吧,不早了,明儿还得出远门。”

    “是,师傅您也早点歇息。”

    “这个时辰再早也早不到哪里去,走走走,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两人几乎是被赶出来的,夏含秋拢了拢披风,嘴里嘀咕,“我都被绕晕了,师傅说了一堆,其实就是拐着弯的让我们别动齐振声,那人的运势真就那么强?”

    “是不是这么强我不知道,但是我让人动了两次手都没成功,而且都是在一些意外情况下没能动手,他本人却半点不知,我有些相信无为的话了,那人,确实运势强。”

    夏含秋愣愣的看向换之,原来换之早就试过了,难不成齐振声那么个坏东西还被天眷顾了不成?!

    还是说他生来就是为了克她的?(未完待续。。)

    ps:  大家,节日快乐。

145章 拦路

    次日,大雨倾盆。

    不过一夜时间,章家宝神情明显萎靡了许多,站在屋檐下看着这雨犯起了难,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怎么着都能回得去,可姐姐是女子,若是生病伤了身体……

    “家宝,怎么站在外面?天冷了,注意着点,这种时候可不能病了。”

    章家宝忙转身,看到姐姐依旧一身白衣,满身只有头上一只珠钗妆点,神情淡淡的,却掩不住对他的关切。

    “我也刚来,姐,雨这么大,要不……你就别去了。”

    “忘了道长昨日的话了吗?我这是要去了我的因果。”

    章家宝自是记得,一开始知道无为道长居然就在这里时他吓到了,可每日跟着念安他们去道长面前受教,惧没有了,敬却与日俱增。

    “可是这么大的雨,要怎么走?”

    “这个我也回答不了你,换之,你怎么安排的?”

    段梓易从丫鬟手里拿过披风给她披好,上前给她系好带子,边道:“马车都上了雨具,淋不着,只是速度会要稍慢点。”

    “不急于这一日。”章家宝忙接腔,他没有回去,他们总不能擅自做主封棺下葬。

    “不急也该启程了。”夏含秋想起自己从武阳来会城时花了两天,这次怎么着也得快着点才行。

    “等等,二师兄呢?”

    段梓易对着右手边抬下巴,“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陈辰疾步走来,“现在出发?”

    “恩,要是二师兄都准备好了那我们马上就出发。”

    “二师兄?”章家宝疑惑的看向陈辰,这人不是无为道长的弟子吗?怎么就成了姐姐的二师兄了?

    夏含秋给他整了整衣领,“别问,以后再和你解释,走吧,不耽搁了,念儿,乖乖在家里等姐姐回来。恩?柏瑜也是。家里你多看着些,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灵活应变。”

    这是给他大权了?段柏瑜忙看向叔叔。

    段梓易对他点头。

    段梓瑜顿时大喜,“婶婶,你放心。等你回来家里一准还是和现在一样。”

    “相信你。”

    看念儿还是满脸不高兴。夏含秋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再理会。

    没走几步,郭念安便追了过来,什么也不顾的从后面抱住夏含秋的腰不放。“姐姐,你要快点回来,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弄半天是担心自己被舍弃了,夏含秋拍拍他收拢在前面的手,“处理好了事情我就回来,不能因为姐姐不在就松懈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回来我要检查的。”

    “我会认真的。”

    “好了,别撒娇,真是傻,净瞎想。”拍开他的手,夏含秋回头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每天要去给祖父祖母请安,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夏含秋看向来送行的两个舅舅舅母,表哥表妹,“别弄这么大阵仗,我很快就回来了。”

    “路上小心。”

    “会的。”

    马车准备了两辆,段梓易扶着秋儿上了前面那辆,陈辰和章家宝另坐一辆,另有以姜涛和程均为首的二十人披雨具骑马随行。

    雨声落在马车顶上的声音像炒豆子一般,夏含秋拿出用布条包着的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又拿出了宣纸铺在面前的小几上。

    “这是什么?”

    夏含秋一手握着在那宣纸上比划了几下,换之两个字跃然纸上。

    “这倒是个好法子,比带着笔墨要方便。”段梓易接过去瞧了瞧,在夏含秋一径的轻点声中写下含秋两字。

    “真是用不得力,稍一用力就要断了。”将东西递回给秋儿,段梓易笑问,“谁想出来的法子?”

    “我,路上要走这么久,时间总不能浪费了。”

    幸好官道够平,马车摇晃得不厉害,不然哪还能让她起这种心思,段梓易帮她整理好宣纸,一边用镇纸压着,一边他用手压住,“这样我就还有点用了。”

    “你什么时候都有用。”夏含秋声音小小的嘟囔了一句,说完也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笑脸,明明脑子空空,却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在宣纸上胡乱写下几个字。

    等她发现时,一页宣纸上满满的全是换之两字。

    燥得她赶紧将那宣纸揉成一团丢到角落,要不是外面在下雨,还起了风,她真想将这纸丢到外面去,以期毁灭证据。

    鼓起勇气抬头,却看到换之一手给她按着宣纸一角,一手捧了本书在看,并没有抬头看她,夏含秋这才深深吐了口气,静下心来构思后面的故事。

    此时,她以为在认真看书的某人却满眼笑意的抬起头来,眼神深处藏有情深几许,只得他自己知道。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雨声,两人各自忙活,时不时眼神交汇,路途遥遥的疲累没感觉到,感情倒像是更浓了。

    虽是在雨里赶路,马车的速度却并不慢,半下午的时候路程就过了一半。

    小睡了一下,夏含秋喝了口茶,正打算继续之前的事,马车突然猛的停了下来,段梓易眼疾手快的将惯性往前冲的夏含秋搂住按进怀里,身体纹丝不动。

    “是他们?”

    “估计是。”段梓易扶着人坐好,敲了敲门,两人躬身进来,“主子。”

    段梓易微一点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不得离开秋儿一步。”

    “是。”

    段梓易又看向秋儿,“这两人你见过的,一个叫紫叶,一个叫紫双,这次出来她们会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她们。”

    夏含秋记得她们,几次出行都是由她们跟随,此时也不矫情,“好,你要出去吗?”

    “不用,除了我的人手,陈辰也暗中带了人,若是这样都收拾不了对方,那我就真的要对齐振声刮目相见了。”

    马车外壁被人敲响,章家宝着急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姐,你没事吧?”

    夏含秋忙撩起小窗口的帘子,眼里直冒火,“回马车上去,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这是想送上门去不成。”

    章家宝也不在乎被骂了,亲眼看着姐姐无恙才放下心来,在护卫的保护下回到马车内。

    一直闭着眼睛,他离开都没有说半句的陈辰睁开眼睛,递了块干帕子过去。

    章家宝受宠若惊的接过来,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就看到他又闭上了眼睛,只得作罢,轻手轻脚的给自己擦拭淋湿的地方。

    外面打斗声渐弱,陈辰却没有放低警惕。

    他给自己定位的很明白,四王爷的人手是小师妹的第一道防护,四王爷本人是她的最后一道防护,那他,就是中间那一道,不止是安危,还有各方面也是一样。

    身为无为道长的二弟子,他却没有那些多余的仁心,反倒是多出了一份野心,他也从不屑于遮掩。

    一开始他以为师傅会因为这个而疏远他,更甚至逐出师门,可是师傅没有,反倒对他另眼相看,教他的东西又多又杂,只要他想学的,师傅又会的便不曾有过保留,那时,他以为是因为师傅自己也有野心。

    在他十四岁那年,也不知是不是获得了师傅认可,师傅告诉了他小师妹的存在,以及她背负的重任。

    多年过去,他都清楚的记得他和师傅两人的那场对话。

    “一个人有野心是好事,这说明他上进,注定了不会碌碌无为,凡在任何一个领域扬名者,若是没有野心也定不能成,不管是为官者还是将买卖做得好做得大的商人皆是如此,辰儿,你有野心,但是你没有方向,不是你找不到,而是你觉得那些对你而言都太简单了,不用付出多少心力便能达到目标,这让你觉得无趣,辰儿,你可知为师的身份为何?”

    “师傅以占卜扬名。”

    “那只是掩饰我身份的一个幌子罢了,为师真正的身份不为天下知,也不能为天下知,一旦被人知道,无为观都不一定护得住我。”

    “师傅现在是要告诉我吗?”

    “你想知道吗?知道了便要承担责任,你考虑清楚。”

    “这便是师傅你替我找到的方向?”

    “你要这么想也无不可。”

    “那么,请师傅告知。”

    “为师是这一代的预言者,预言天下的预言者。”

    “所以,师傅是想让徒儿做什么?”

    “不,师傅不想做什么,也不会支使你们去做什么,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的继任者已经出现了,而你,是她最好的辅助人选。”

    “师傅是要徒儿现在就去她身边吗?”

    “不,我们还需等待十七年,她要先独自走上一程,辰儿,她是女子,你可介意?”

    “女子又如何?辅助一个女人成就大业,师傅替我选的路我很喜欢。”

    “那你便努力吧,她虽是女子,却非软弱,当一个女人强大起来时,男人也得让步。”

    “是,师傅。”

    打斗声停了,雨声好像更大了,陈辰睁开眼睛,小师妹有多强大他暂时还没有看出来,经过这些时日的暗暗观察他却也知道,十七年的等待,十七年的努力,不会白费。(未完待续。。)

    ps:  未修。

146章 章家

    “主子,解决了。”

    夏含秋看向段梓易,这个解决了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吗?

    “问出来了吗?”

    “是,问清楚了,如您所料,他们都是齐振声派出来的人。”

    “那便走吧,留下人把该处理的处理了。”

    “是。”

    简短的对话,透露的内容却不少,夏含秋估摸了个差不多,也不去追问,继续写她的故事。

    段梓易微一扬眉,见她不问也不主动提起,没留活口这样的事,他也不是那么愿意让秋儿知道。

    晚上在小镇上简陋的客栈将就了一夜,次日中午,一行人终于进了武阳城。

    “打起帘子。”紫叶紫双忙照办。

    城门前排着长队,厚重的城门中门未开,只开着侧门容人进出。

    四年前离开时,她连面都不敢露,提心吊胆的只想逃离这里,逃得远远的,哪怕心里有着对未来的无限彷徨,也不曾迟疑过半分。

    于她来说,就算离开这道城门后死在外面她也甘心。

    那时,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衣锦还乡,不过如此。

    贵族向来有特权,没人敢拦下他们的马车,顺顺利利进了城。

    当年秋儿是怎么离城的,段梓易几乎能想像得出来,怕她触景生情,故意问,“直接去章家吗?”

    “恩。”夏含秋收回思绪,嘴角恶劣的勾起。“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章俏儿看到我是什么表情了。”

    “一定很精彩。”

    确实很精彩。

    章俏儿虽然被吴氏赶出府,并严令她不得再登章家门,可出了这样的事,她真要往前边儿站,吴氏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在灵堂前让前来凭吊的来客看了笑话。

    老爷尸骨未寒,她虽然心冷,却也不能不为章家想。

    章俏儿心虚,不敢往灵堂前凑,更不敢出现在母亲视线内。母亲看她时那种冷意。她害怕。

    所以,她只能端起城主夫人的架子在前堂迎女客。

    有人前来凭吊时,仪宾会高声唱诺。

    她也早早调整好表情去相迎。

    听到外面传来响动,仪宾却没有动静。她只以为是章家下人在忙活什么事。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当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她下意识的看过去,惊得立刻瞪大了双眼,“家宝!”

    章家宝冷冷的看着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身上还招摇的用了好几件首饰的二姐。什么话也不说,让开一步,扶着后面的人进来。

    夏含秋,就那么缓慢却强势的进入章俏儿的视线,一身的白,让她看起来非但不显柔弱,越发衬出她那由内而发的骄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冷艳。

    要想俏,一身孝,在夏含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这却深深的刺痛了章俏儿的眼睛,像被人砸到脚一般尖锐出声,“你不是说你和章家再无关系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动静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听章俏儿这语气不少人心下都有了猜测,不由得都打量起夏含秋来。

    当年的事他们都还记得,对于之前并无多少印象后来却惊掉他们下巴的章家长女,他们心里都很有几分好感,毕竟能有这般胆气的女子不多,就是有那尖酸刻薄的,这会也都闭嘴看热闹。

    章家宝正憋着气,听到章俏儿的话就要顶回去,“章俏儿……”

    “家宝。”夏含秋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在众人面前落人口舌,“叫二姐。”

    “我只有一个姐姐,姐,我只认你。”章家宝红了眼睛,语气平静不见半点激愤,却有着谁都能听出来的坚定,“以前我不理解为何要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她身上我彻底明白了,可人家的女儿嫁出去了还知道提携娘家,护着娘家,她呢?她活生生气死了爹,毁了娘家的顶梁柱,这样的女人,我没法说服自己再喊她一声姐姐。”

    “我没有,你瞎说,章家宝,我才是你亲姐,你居然信她的话,被她撩拨几句就不认我,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我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章俏儿没想到家宝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这个事实,不,这不是事实,这根本不关她的事,章俏儿大喊,“你以为爹是病秧子吗?被气一气就会死去,章含秋,不,你说了你以后姓夏,你再不是章家女,你凭什么再登章家门?来人,来人,赶她出去,谁也不许放她进来。”

    章家护卫对望一眼,没人动,老爷没了,公子才是章家当家做主的人,公子明显是护着大小姐的,他们才不会蠢得去做这得罪公子的事。

    齐振声派在她身边的护卫倒是想动手,可……他们不敢动。

    章家大小姐身后那几人气势太强,压制得他们动弹不得。

    “你们都傻了,快将她赶出去!”

    色厉内荏也掩不住章俏儿的惊慌,众人的视线在章家两女之间来回瞧,只觉高下立判。

    章家宝冷笑着看向章俏儿,心里泛起阵阵悲哀,这是他亲姐,虽不如和大姐来得亲近,但两人的关系也一直没有特别差过,可现在……

    “家宝,进去吧,要算帐也不急于这一刻,章家老爷尸骨未寒,闹上这么一出,他死了也闭不上眼。”

    章家老爷……众人惊讶的看向夏含秋,章家长女,确实硬气,居然真就不再称呼一声父亲了!

    章松这时终于赶来了,听到这句顿时眼眶泛红,对着两位主子就跪了下去,一直压在心底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泣不成声。“大小姐,公子,老奴……老奴……”

    章家宝上前扶起不过分别短短数日,看着却像是老了几岁的管家,“辛苦了,松叔。”

    章松连连摇头,抬手抹泪。

    “我已经不是章家的大小姐,章管家别再这么称呼我。”

    “在老奴心里,大小姐便是大小姐,老奴多谢大小姐能在这种时候回来。”

    “我为的不是章家。只是家宝。”夏含秋毫不客气的当众表明态度。打心底里,她不想和章家扯上任何关系,若是必须来上这么一趟才能了了她和章家的因果,那她便来。

    “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别当章家没你不行。我现在可是城主夫人。章家有我一日便用不上你。”章俏儿觉得自己都要气死了,凭什么章含秋一回来所有人注意的都是她?她章俏儿才是章家女,章含秋早就姓了夏。

    “你?你不将章家带入地狱我便感恩戴德。”章家宝不屑的看她一眼。在姐姐的示意下当先开路,往灵堂行去,看都不去看全身都在颤抖的章俏儿。

    章家的变化不大,点缀在各处的白色让华贵得惹眼的宅院看着顺眼了许多,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夏含秋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就算离开了四年,就算章家被她一把火烧了一小半,眼神所到之处,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她和章俏儿的感情也曾好过,在两小无猜的年纪时,两人是彼此最亲密的伙伴,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在一个桌用饭,有什么秘密也会互相吐露。

    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渐渐走远的呢?

    七岁?还是八岁?不记得了,吴氏像是突然觉得两人感情太好了,不管去哪里都将章俏儿带着,使得她认识了许多小姐妹,而她,从来就不被允许随意出门,她们姐妹两人就是从那时候起变得不那么亲密。

    也是从那时起,她事事顺着章俏儿,她害怕这个妹妹有了新朋友后不爱和她在一起了,企图用这个办法留住妹妹。

    现在想想,当时她用的无疑是最笨的办法。

    渐近灵堂,连空气中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夏含秋突然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

    一直没有出声的段梓易低声问,“秋儿,怎么了?”

    她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夏含秋张了张嘴,摇头。

    “不要勉强自己。”

    章家宝面上也满是担忧之色,“姐,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都到了这里,岂有退却的道理,一柱香总是要上的。”

    在灵堂的人不多,章吴两家的子侄辈都来了,吴氏脸色煞白的跪在最前面,人整个都是僵着的,也不知多久没有动弹了。

    夏含秋以为必然会在这里表现的齐振声却不见踪影。

    章家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紧握成拳,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沉稳,他现在是章家唯一的男人,他要将章家撑起来,要将章家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希望有朝一日,他有资格替姐姐撑腰,姐姐那时也愿意来章家走动,即便不是以章家女的身份,只要是他章家宝的姐姐便好。

    “家宝!姨母,家宝回来了!”

    吴氏连忙回头,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避免她因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在地。

    扶住晕眩的头,吴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可当她视线一转,看清站在儿子身边的人是谁时,饶是心有准备,依旧僵在那里,不知要摆出个什么表情出来才合适。

    章家宝怕娘说出不合适的话来,对夏含秋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走近娘身边扶住她,轻声在她耳边道:“娘,别为难姐姐,若非姐姐送我回来,您怕是再也见不着我了。”

    吴氏身体猛哆嗦,居然,居然真的像章松说的那样,他,他居然真的对家宝动手了,她的好姑爷,居然想绝了章家的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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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章 灵前

    当没看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也不失礼的装没看到吴氏,落落大方的上前微微一礼,夏含秋便越过众人进入灵堂中央。

    章松赶紧上前点上三根香奉上。

    夏含秋接过来,看着还未入棺,直挺挺躺在席上,身上盖着白布的章泽天,这个男人,曾经那般不可一世,曾经对她视而不见,曾经掌控着她的生死……

    而现在,他死了,冰冷的身体只能任人摆布,他的儿子,连性命都正被人觊觎,他辛苦维持数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地位的章家,有可能昙花一现后转眼便要落败。

    人死如灯灭,章泽天,你这一世,也不过如此。

    拈香拜了三拜,将香交于章松,夏含秋回头,眼神淡淡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逼退所有好奇的目光。

    亲眼见着了,吴氏才知道这个当年任她拿捏的大姐儿变得有多不同,而她的亲生女儿,却……

    闭了闭眼,吴氏扶着儿子的手强撑着上前走了两步,站到距离夏含秋三步远的地方,“多谢你愿意这个时候回来淌这趟浑水。”

    夏含秋幻想过许多次她和吴氏再次相见的场面,针尖对麦芒,亦或是互戳对方的痛处,她都曾有预料,可真正见着了,看着眼前苍老了十岁不止的吴氏,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吴氏就算有万般罪过,此时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去报仇雪恨的心情。

    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

    “节哀顺便。”

    这话本应是外人对章家人说的,现在却由章家人自己说了出来。怎么想都觉得可笑,吴氏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放心多一些,还是悲哀多一些。

    她容不下继女,为了自己的儿女最恶毒的心思都起过,最狠心的事也干过,可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却有种一个回合都撑不过的窝囊感觉。

    章家宝不想两个人起冲突,接过话头道:“姐,你是住家里还是……”

    住在章家。夏含秋是一百个不愿意。可现在的情况,要她离开她是一万个不放心,齐振声从来不是正人君子,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在他面前绝对用不上。她若敢放这个心。后悔的绝对是她。

    “给我匀个安静的地方出来。地方大点。”话一完,夏含秋才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了,此时不是起冲突的时候。顿了顿,主动递了个梯子过去,“有人心思不纯,我担心家宝安危,章夫人放心,我的人不会轻举妄动。”

    吴氏低低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了,还说这些做甚,你为家宝做的,什么都抵得过去了,我就是烂心肝,也没在这上面再和你计较的道理,章松,让人去将大小姐之前住的院子收拾收拾。”

    “是,老奴已经着人拾整过了,大小姐,老奴领您过去。”

    “松叔,我去吧……”章家宝最担心的就是家里有人怠慢了姐姐,让姐姐再受委屈,虽然他知道这事不可能,可不亲自做这些,他心里不安乐。

    “家宝,你现在该做的不是这些,别忘了你现在是章家的主心骨,多少人在看着你,看着章家是就此一蹶不振还是在你手里站稳脚跟,这是你要抗起来的责任,而不是粘在我身边,这些事,我不会帮你,孰轻孰重还用我教你?”

    章家宝被训得脸通红,饶是吴氏心疼儿子此时也挑不出半点错来,再看儿子虽然被训却没有半点不乐意,她也就闭嘴不言。

    “姐,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这般诚惶诚恐,都不像她那个聪明又骄傲的弟弟了,夏含秋给他整了整衣领,轻声却温柔的道:“家宝,姐姐比你大,保护你是应该的,为你做什么也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要像是觉得欠了我,更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真正的家人是不会计较那些的,除非姐姐在你心里并没有嘴里说得重要,章家我是不想来,可既然非来不可,我也不惧,你不用担心我触景生情,即便我真的难受了,我身边也有开解我的人,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我知道在我不在的四年里你很用功,表现出来让姐姐看看家宝变得有多厉害了,恩?”

    章家宝用力点头。

    从进入武阳城后便有的担心在姐姐这番温柔的话语里消失了,姐姐不会离开,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他要撑起风雨飘摇的章家,可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姐姐在看着他,给他力量。

    只是这么想着,他就浑身有了力气。

    “换之,留下几个人给家宝使唤,但是不能给他拿主意。”

    段梓易对姜涛微微点头,姜涛会意,点了四个人出来,四人二话不说站到章家宝身后,沉默,但是给人安全感。

    “我有些累了,走吧。”

    灵堂本就不是热闹喧哗的所在,可这会却格外安静。

    夏含秋表现得太过举重若轻了,就像她真的脱胎换骨了一般,所有人都有点惊着了。

    直至夏含秋的背影都不见了,吴氏才神情复杂的看向儿子,“她待你,很好。”

    “是。”章家宝回得毫不犹豫,“所以娘,您心里可以不满,可以不喜,但是不要对姐姐态度不好,更不要说刺耳的话,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章家她一点都不想回,可为了我,她还是回来了,这份情,您不领我也得领。”

    吴氏嘴里泛苦,儿子在警告她,为了一个异母姐姐警告她这个亲身母亲,可她又能如何呢?人家是为保护她儿子而来,对她儿子百般呵护教导,她即便是不喜,也只能自个儿吞下所有负面的情绪,只要她的儿子好,她忍得。

    “娘再不懂事,也不会拦了自己儿子的路,娘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

    顺着娘的视线,章家宝看到了灵堂外面不远不近站着的章俏儿,离得这么远,他也看得出她脸色不好,煞白一片。

    心里不愤?不甘?那又如何?姐姐已经将你踩进了尘埃里。

    章家宝收回视线,满脸淡漠,“娘,这里有我,您这两日辛苦了,先去歇一歇,陈妈妈,扶我娘回屋去。”

    “家宝,娘要为你爹守灵……”

    “要停灵七日,今日才第四日,您还想一直过么熬着不成?”章家宝断然拒绝,“陈妈妈,我不想再说一次。”

    奇异的,这次吴氏没有再坚持。

    她的儿子在竖立权威,她这个做娘的自然得帮衬着,不能连个继姐都不如。

    亲自点了三根香,撩起衣摆在灵前跪下,章家宝举着香沉默,心里默默言语:爹,您的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章俏儿不无辜,齐振声更不无辜,我一定会查个明白,以慰您在天之灵,您放心,章家有我在,垮不了,我会将章家抗起来,姐姐身边有很多有本事的人,不会的我就学,姐姐会帮我的。

    您看到了对不对?您一直忽视的女儿在最后却是能让儿子依靠的人,您这时候有没有一丝丝的后悔?有吧,可儿子却庆幸,庆幸当时您拦了姐姐的姻缘,将章俏儿配给了齐振声,那两个恶心的人才该在一起,齐振声,配不上姐姐,姐姐也一定不愿意自己的夫婿是那般人品。

    她身边那个男人您看到了吗?那是儿子的准姐夫,很厉害,很有本事,他对姐姐很好,说是将姐姐捧在掌心都不为过,明年四月姐姐就和要他成亲了,姐姐说要让我去送嫁,让我做给她撑脊梁骨的娘家人,我一定会的,就算吃再多苦受再多罪我也要变得厉害起来,当姐姐需要时我能帮得上忙。

    爹,我在姐姐那里还见到了一个姑娘,是夏家大舅的女儿,姐姐的表妹,性子单纯可爱,也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姐姐很喜欢她,我也……很喜欢她,爹,您怎么就去了呢?我还想告诉您儿子有心仪的人了,就算您不同意,就算夏家不同意,到时闹得很厉害,也好过现在这样,我连说起都不能。

    我不恨您的,也不讨厌您,我就是,就是对您做的事失望,可您是我爹,我也不能和您断了关系再也不见您,所以只好远着,想您和娘了就回来看一眼,在心软之前马上离开,因为我不想成为您那样的人,我不想心软之后和您走上同样的路,那样姐姐会讨厌我,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我找了姐姐那么久,我怎么能成为姐姐讨厌的人呢?

    可是您根本不关心这些,您只想着要得到多大的利益,要怎样才能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和谁联手去对付谁……您知不知道,每次见着念安我心里都愧疚不已,因为我爹是杀害他爹娘的凶手,您又知不知道,熟知所有内情的姐姐是以怎样复杂的心情回来,给您上那一柱香,自己的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您让她情何以堪。

    可您却是我的父亲,您做了再多错事坏事也是我父亲,我流着您的血,我再难受,再不能接受也无可更改,我只能加倍的对姐姐好,对念安好,为您赎罪,可是,我的难受谁来开解……

    高举着香,章家宝默默的无声的掉着眼泪,一行一行不断的往下流,不哭出声不是因为不伤心,恰是因为伤心到极点,发不出声来。(未完待续。。)

148章 祸端

    像是被感染了一般,灵堂前悲意越加浓厚。

    听得消息匆匆赶来的齐振声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不算宽厚的背影。

    居然……真的失败了。

    怪不得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看样子竟是全折进去了。

    “夫君……”被夏含秋欺负,被亲娘亲弟弟冷漠对待,害怕蔓延全身,章俏儿全身都在颤抖,看到齐振声犹如看到救赎一般快步走过来,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人才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齐振声此时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自是看不到这些,正想问问她含秋去了哪里,就看到跪在灵堂前的章家宝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向他。

    脸上还有泪,眼神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他才十四岁,再给他几年成长的时间,必成劲敌。

    齐振声脸上不露丝毫,慢慢走近他,神情悲恸,“家宝,这么大的雨,没想到你会回来得这么快,岳父要是知道,一定很欣慰。”

    “我爹定然会知道,他什么都会知道。”

    章家没有刻意封锁消息,章松更是存心让这消息广为人知,章泽天过世的原因不说全城皆知,一定范围内却也是流传开来了,对齐振声他们固然存了偏见,可真正让他们唾弃的却是章俏儿。

    章泽天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前世造了孽。

    看章家宝说话这般不客气,族人的态度也是两极化。一方觉得这才是章家公子该有的态度,和仇人握手言和才是笑话。

    可另有一些人却不这么看,章家没了章泽天就像房子失了顶梁柱,要是和齐振声处好关系,有他这个城主照应着,章家依旧是章家,无人敢欺,只要能庇护上几年,等章家宝长大了,报仇也好。就是取代了他的地位他们也举双手赞成。只要他有那个本事。

    可现在翻脸,太过不智。

    如果章家宝仰仗的是章含秋,先不说章含秋和章家离心,就是她全心帮章家宝。又岂能斗得动齐振声。

    齐振声现在势头迅猛。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城之主。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就是去往上都都未必不可能,章含秋能有什么?真以为手里有几个人就天下无敌了?

    此时便有个老人拄着拐仗从角落里起身。沉声道:“家宝,不要对齐城主不敬,按辈份来说他是你姐夫。”

    “我连姐姐都不认了,何用多此一举去认个姐夫?”章家宝不客气的顶回去,也不看那个方向一眼,定定的看着齐振声,“不管如何,当年我爹也曾提携过你,就是看在这点情份上,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爹的灵堂前,他在天有灵,也必不想看见你。”

    “岳父对我有恩,我从不否认,就因为有恩,我又岂能在这时候撒手?家宝,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以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现在,让我们先将岳父的后事办好再说其他可好?”

    章家宝想也不想就要拒绝,齐振声抢断他的话头,“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外面的琐事我会处理妥当,你无须分心。”

    不待章家宝回话,齐振声就转身离开,没忘了将六神无主的章俏儿一并带走。

    他这般做派倒像是在让着小舅子,更是表明他在这事上无愧于心。

    章家宝到底是太嫩了,让齐振声占去先机。

    握紧拳头复又松开,再握紧,几次反复,章家宝才冷静下来,示意拿着孝衣孝帽的仆人过来给自己换上。

    陆续有人前来凭吊,他独自一人做为家属一方拜谢,面有哀色,却没乱了分寸,沉稳的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凭着这点,便让人刮目相看。

    齐振声和章俏儿真就没有再出现在灵堂前,就如他所言,一里一外,将外面的事处理得极为妥当。

    虽然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含秋,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要让人不信那些传言,他自己便不能有丝毫心虚的表现,他就是被冤枉的,这事无与他关,他自己也得这么认为。

    而夏含秋此时已经到了她住了十多年的院落。

    环眼打量四周,格局依旧是那个格局,让她依稀能找出几分熟悉感来,可东西却全是新添置的,熟悉中又满是陌生感。

    夏含秋干脆将这里当成一个陌生地方,心里才舒服许多。

    “大小姐,您若觉得哪里不满意只管说,老奴马上让人来换。”

    “不用,这样就挺好。”夏含秋也懒得再纠正他,不过一个称呼,又改变不了事实,随他去了,“我这里不用人侍候,都去前边忙活吧。”

    “是。”

    章松领着下人全退了出去,姜涛将人手做了一番安排,自己也没再出现。

    陈辰却没有要避让的意思,当没看到四王爷投来的目光,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跟在小师妹身后。

    段梓易又不能开口赶人,只能在心里给陈辰重重的记上一笔。

    夏含秋半点不知身后两人已经较量了一番,走到曾经的闺房前站了一会,伸出双手推开门。

    几人鱼贯而入,打量着这不算精致,却也过得去的屋子。

    陈辰随手在柜子上摸了一把,“倒是挺干净,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屋子没什么人气?难不成他们还一直给小师妹你留着?”

    “屋子里的摆设基本和我之前住的无差。”夏含秋眼神闪过一丝怀念,很快被嘲讽取代,“与其说他们是给我留着,倒不如说是一种惯性,哪个位置本来是放什么东西的,只要来过这间屋子,就是没刻意去记心里也是有印象的,重新添置时放其他地方都会觉得别扭,这不就还按原来的布局归置了。”

    顿了顿,夏含秋微微一笑,嘴角有了温度,“还有一个可能,这是家宝要求的,在章家,这点事他能做主。”

    “他倒也对得起你这般维护他。”

    “互相的罢了,若不是他对我好,我又岂会对他好,反过来说,若不是在一起那些年我对他的关心不是做假,他又岂会这般惦记我。”

    紫叶紫双提着茶壶进来,给三人泡了茶便又双双退了出去,这里没其他人侍候,她们要做的事很多。

    三人相对而坐。

    主屋那边做法事的声音隐隐传来,夏含秋听了,心里并没有预想的痛快。

    血缘真是奇怪的东西。

    外边传来姜涛的声音,“主子,齐振声出现了。”

    “有没有查到他之前干什么去了?”

    “是,他之前去见了任重。”

    段梓易微一沉吟,“派人盯紧任重。”

    “是。”

    打掉茶沫,夏含秋抬头问,“齐振声的所做所为,任重全知道?”

    “他们的感情更甚一般亲生父子,齐振声不会瞒着任重这样的事,依我看,任重更有可能是他的军师,齐振声是有几分本事,可他年纪摆在那里,阅历眼界也不比一般人强多少,要想对付齐振声,最先对付的人应该是任重,之前倒是我想岔了。”

    陈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施施然开口,“任家姑娘前些日子出门遇着歹人,无意中被齐振声救了,两人本就青梅竹马,感情非同一般,之前任姑娘情之一窍未开,现在嘛……”

    夏含秋不喜将无辜的人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闻言便皱起了眉,“二师兄你安排的?”

    “不不不,我顶多就是推了一把,引着齐振声去救人罢了,总好过让任姑娘吃大亏不是?”陈辰忙洗脱嫌疑,小师妹的底线,他还是知道的。

    这是他要辅助的人,可不能遭了厌弃。

    夏含秋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事多等上一些时候未必不能成,有捷径走是好事,但也要看这捷径走不走得,若是自己将底线丢了,她和章泽天齐振声等人又有何不同?

    “任重就一个女儿,他对齐振声有恩,齐振声一直将他奉为父亲尊敬,这事上,他应该不会犯糊涂。”

    “若是任家姑娘铁了心的要嫁呢?”

    夏含秋明白了二师兄的意思,章家势弱,章俏儿又遭了娘家厌弃,以齐振声的心性,未必就做不出休妻另娶的事来。

    “休妻倒也未必,那会显得他太过凉薄,会被人提防,可若是娶平妻,别人就挑不出理来了。”陈辰毫不掩饰他的算计,“若是齐振声真的这么做,他家后院就热闹了,章俏儿为他付出了一切,齐振声却另娶一人打她脸,你们觉得以她的性子,吃得下这亏?”

    绝对不可能,章俏儿再蠢,却也有她的骄傲,将娘家害到如此田地,她此时恐怕已经后悔了,只是已经没了回头路。

    齐振声若是那般待她……

    “小师妹你大可不必担心任家小姐吃亏,她若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不会介入这两人之间,更何况是在她已有婚约的情况下,以任家的家世,姻亲自是不可能一般,说出来也是武阳城名声响亮的贵族,被任家和齐振声这般打脸,离心是肯定的,稍微记仇的人都不会这么算了,我们等着看热闹就是。”

    段梓易不由对陈辰刮目相看。

    他对齐振声厌恶不已,根本不打算用手段,只想粗暴的解决了他,在两次都没能得手后,他干脆便想在明面上将齐振声打趴下,哪想陈辰完全不这么想,他甚至不用多做什么,就已经给他埋下了祸端。

    倒是他小看了人。(未完待续。。)

149章 图谋

    章家长女消失四年后回来为父奔丧是这日武阳城传得最欢的消息,不少人都存了心思想见上一见。

    算算年纪,得有十八了吧,都成老姑娘了,父亲过世还得守孝三年,这一辈子算是耽误了,觉得可惜者有之,也有人觉得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任重知道后马上让人给学生传话,让他过来一趟。

    齐振声直到天擦黑才出现在任府。

    任家大小姐早早就使了人在门口等着,得到通传后亲自端着银盘朝爹爹的书房行去。

    时间掐得刚刚好的,在书房门口碰上了齐振声。

    “振声哥?你不是在章家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齐振声回以一笑,对这个妹妹,他提防心还没有对章俏儿来得重,“先生找我说点事,可儿,你这是……”

    任可儿叹了口气,“爹这两天有些咳嗽,又不愿意找大夫上门看看,我只好用梨熬些糖水给他喝。”

    “自己熬的?”

    “那是自然,做女儿的心意还让人代劳不成,振声哥,小看我哦。”

    “我错了,我们家可儿最孝顺。”

    两人说笑着,气氛和美,任可儿只盼着能一辈子如此。

    “你们两个站在门外做甚,进来。”

    任可儿娇俏的吐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振声笑,抬脚进门,“那哥哥就不客气了。”

    任可儿随后跟上,给爹爹请了安后将白瓷盅端到几案上。推到爹爹面前柔声道:“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您不愿意吃药,吃这个也有用的,别嫌太甜,听您咳嗽女儿心疼,您就当是体恤女儿吧。”

    任重就这么个女儿,一直宝贝得很,受着这孝顺心情更加舒坦,“好好好,爹一定一滴不剩的喝光。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我任家的女儿哪用围着灶台转。”

    任可儿也不应声,端起银盘对两人款款一礼,道:“女儿先行离开,不打扰您和振声哥谈事。对了振声哥。你用晚饭了吗?”

    “还没有。妹妹要是方便,让人给我留点。”

    “留什么留,我们也都没用。可儿,让人去准备准备。”

    “是,振声哥你和我们还客气什么,爹,您可得说说他,还当自己是任家的客人不成。”

    “振声,听到没有,可儿不乐意了。”

    齐振声对着任可儿躬身一礼,“以后哥哥一定注意,可儿妹妹原谅哥哥这次可好?”

    “算了,不和你计较。”任可儿抬了抬小下巴,骄傲的踩着小步子离开,直惹得齐振声和任重又笑了起来。

    两人此时都没有想到任可儿图谋的是什么,也不能怪他们大意,早在几年前任重便问过女儿可愿和振声相守,她回答说要嫁大英雄,若是那时任可儿答应了,也就不会有章俏儿什么事,齐振声绝不会负了恩师的女儿。

    任可儿这几日每每想起都后悔得想吐血,振声哥可不就是她的大英雄吗?

    不过,此事并非不可逆转不是?

    当齐振声在任府用了饭返回时,任可儿温声道:“振声哥,嫂嫂还在章家吗?”

    “恩,她是章家的女儿,自然得在那里。”

    “外面传得那么难听,她一定很辛苦,振声哥,不如我去陪陪嫂嫂吧。”

    “不用。”齐振声断然拒绝,“章家现在乱得很,而且死了人也不干净,你一个未嫁的小姑娘不要去那种地方。”

    任可儿不理会他,转个方向对爹娘撒娇,“爹,娘,嫂嫂现在多可怜啊,刚死了爹,还被人挤兑,我是她小姑,去陪陪她不是应该的吗?”

    任重打心眼里不想女儿搅和到这件事里去,可一对上女儿期盼的眼神,又实在开不了口拒绝。

    倒是任夫人是个软心肠,叹了口气道:“振声媳妇着实难过,老爷,就让可儿去吧,这种时候扶持一把也没坏处,总归是一家人,感情好了也是好事,您说是不是?”

    任重一想,也就点了头,“那行吧,不过你得答应爹爹不乱走动,最好是不要出门,不然就是再晚我也会接你回来,记住了?”

    “是,爹,娘。”

    任重转而又看向齐振声,“你媳妇说到底也是为了帮你才弄得如今这般处境,心里怕正不安得紧,就让可儿去陪陪吧。”

    齐振声眼色暗了暗,轻声应是。

    他对章俏儿依旧是有感情的,可于大事比起来,感情,便算不得什么了。

    当心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会觉得章俏儿为他牺牲很大,也想过一定会善待她,就算她不能生育,他不能有嫡子也无妨。

    只是……眼前闪过含秋冷艳的脸,他的心里,已经悄悄换人了。

    这一晚,任可儿睡在了章俏儿身边。

    当法事停下来,章府动静越来越小后,任可儿突然睁开眼睛,看都不看章俏儿一边,披衣起床,完全不怕章俏儿发觉。

    她当然不可能发觉,睡觉之前她端过去的那碗茶可不是白喝的。

    “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章家大姐儿还住在原来的那个院子里。”丫鬟边给任可儿更衣边紧张的问,“您真的要去?”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当然要去。”拢好披风,任可儿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在冒险,可是,如果章含秋真有爹和振声哥说的那般不一般,她就必须来见一见。

    章俏儿抢了她的夫婿,她肯定是恨章俏儿的,她现在在一个死局里面,凭自己一己之力想要达成目的太过为难,还有可能会暴露自己,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谋划。若是能得章含秋帮助……

    所以这一趟,她必须去,她有很大把握能成。

    两个院子离得并不远,这时候外面也没有多少丫鬟仆妇走动,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遇上的两人便到了夏含秋院子前。

    刚想敲门,眼前一花,突然多出来一人,“小姐找谁?有何贵干?”

    任可儿定了定神,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请通传一声。任可儿求见章大小姐。”

    姜涛眉眼一挑。“任小姐可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任可儿咬唇,依旧坚持,“请通传,若是大小姐说不见。我马上离开。”

    院门从里打开。陈辰神情莫名的看着任可儿。侧身相让,“请进。”

    连着见到的都是大男人本就已是受惊了,可一进去。任可儿才发现她惊得有些早了,显眼处护卫模样的男人粗略一数便有五六个,还不说那些若隐若现的,若是让人知道一个姑娘家的院子里有这么多男人在,怕是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这章家大小姐还真是不惧人言。

    陈辰将人领到花厅,“任小姐稍候,我家小姐马上就来。”

    “麻烦了。”一挨着坐榻,任可儿便失了所有力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夏含秋此时并未睡,正伏在案前继续她未完的故事。

    听得外面的动静放下笔揉着手腕起身,问随侍在身边的紫叶,“有听清楚来人是谁吗?”

    自从知道紫叶和紫双都是从小习武后,夏含秋便将她们当成千里眼顺风耳看待,一天下来,两人都习惯了。

    “是,来者自称是任可儿。”

    “任可儿?”夏含秋边洗手边回想,可想来想去脑子里都没有这一号人物,“找我的?”

    “是。”紫叶递上帕子,给她解惑,“任可儿便是任重的女儿。”

    擦手的动作一顿,夏含秋更加不解了,她和任家从无接触,这么半夜摸过来,所图为何?

    门被敲响,陈辰的声音传来,“小师妹,还未睡吧。”

    夏含秋走过去打开门,“没有,二师兄,那任可儿为何要见我?”

    陈辰也不意外她知道来者是谁,“见过之后不就知道了。”

    段梓易也走了过来,看她这样就要出门忙制止,“紫叶,拿披风来。”

    紫叶暗恼自己失职,忙回身去拿。

    “怎么都还未睡?”

    “这里不是自己家里,谁也睡不安稳。”陈辰自然不会告诉小师妹,他刚才又使什么坏去了。

    小师妹到底心性纯良,可他的恶却是与生俱来的,让他事事从善出发那是绝无可能。

    要摆到小师妹面前的他自会注意,可暗地里的事,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不在乎过程。

    “走吧,早见了早些歇着。”

    段梓易也不顾陈辰在场,自然之极的牵住秋儿的手往花厅行去。

    陈辰眉眼跳了跳,只觉得这四王爷真是碍眼极了。

    任可儿却被吓到了,知道自己失礼,眼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相牵的两双手上移开。

    这是,这是……原来章家大小姐已成亲了吗?

    不,不对,章含秋这一身明显不是妇人装扮,那岂不是……

    “不知任小姐这个时辰找我有何急事。”在上首坐了,夏含秋不给她半点含糊的机会。

    看男人端走章大小姐面前的茶水,示意丫鬟送了白水上来,顿时理解了其中含意的任可儿眼中难掩羡慕。

    连这等小事都注意着,这个男人得用情多深才能做到。

    若是振声哥也能这么待她,她就是死了都值。

    “任小姐?”

    任可儿忙抬头,收敛起情绪道明来意,“贸然来访,是因为有事想求大小姐帮忙。”

    夏含秋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来意,这人,该说她太大胆呢还是说她聪明得过了头?居然都算计到她头上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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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章 黑锅

    夏含秋的嘲弄太明显,任可儿脸红了红,却也只是红了红,半点没有人退却的意思。

    “我知道我很莽撞,可是大小姐也很讨厌章俏儿不是吗?我们合作对我们都有利。”

    “如果我要找章俏儿麻烦,不用借任何人之手,任小姐,我并不需要你的合作。”

    “那你为何几年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夏含秋自然不会说之前几年是因为不能,自己本事不够,现在却是想看她自我毁灭,她并没有那么好心,去做那以德报怨之人,她只是没有与人合作的必要罢了。

    “因为你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下不了手?又或者是不想被人诟病?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只要你帮我一把,你不要再做任何事便能看她跌落地狱,很合算不是吗?”

    “任小姐,你太急于摆出你的底牌了。”夏含秋端起温水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实在喝不下去,可一想这是换之担心她喝了茶睡不着给她换的,于是一连喝了好几口,也就觉得这水有了丝甜意。

    当没看到任可儿青红交替的脸色,夏含秋像是突然对她提出的事有了兴趣,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任可儿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忙道:“我知道大小姐手下有很多能人,只要大小姐借几个人给我,帮我做一场戏就行了。”

    夏含秋了然,“你是想赌上自己的名誉。让敬你爹爹如父的齐振声主动提出娶你,让你的未婚夫不恨你不恨任家更不恨齐振声,也从表面上消除了章俏儿的敌意,至于最后结果如何,我想以任小姐的手段,章俏儿定然被你坑得翻不了身,任小姐好算计。”

    只是凭自己提出的一个要求,就看穿了自己的所有计划,任可儿心惊于章含秋的聪颖,此时心里隐隐有了悔意。或许。她真的太莽撞了,和这样的人联手,若是她另有什么打算,她不会是对手。

    可现在。她没了退路。

    这是她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并非没了其他法子。而是这个法子会让后果不那么严重,不然光是她的未婚夫王家就不会轻易罢休,给振声哥使绊子的事。她不能做。

    “若是大小姐顾念姐妹情份,我愿和俏儿做一世好姐妹。”

    “章俏儿和我现在没那么友好,我何用管她死活。”任可儿心里一喜,就又听到她道:“可我和你更陌生,完全没有要帮你的理由,我想不出来帮你达成所愿对我有什么好处,任小姐,你别忘了,你现在图谋的齐振声曾是我的未婚夫,你们三个若是因为其他缘由成了一家人,我倒是愿意看个热闹,可如果是要经由我,那就抱歉了,任小姐请回吧。”

    “大小姐……”

    “我现在姓夏,所谓章大小姐早就死了,任小姐也不用觉得我好哄骗,你这个计划里包含了多大的祸心你知,我也知,果然是任大谋士的女儿,毒辣起来堪比美女蛇,就不知,你的父亲知不知道,你心仪的那人又知不知道。”

    夏含秋冷笑,“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背这个黑锅的人便是我吧,温柔可人的任小姐当然不会有这样险恶的心计,不过是章家长女恨章俏儿和齐振声,想让齐家后院起火,任小姐只是牺牲品罢了,到时我被千夫所指,任小姐,倒是能站在岸上看场好热闹。”

    夏含秋起身,“不过可惜了,我没打算牺牲小我来成全你们大家,送客。”

    紫叶紫双上前,毫不客气的将任可儿推搡着起来,连她和她丫鬟一起往外推。

    章可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对待,可心里却发寒,发不出火来,章含秋好可怕,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任小姐,愿你能达成所愿,其实我还真的蛮期待你嫁入齐家的,一定会很热闹。”

    任可儿脚步一顿,再不用紫叶推,自己走得飞快,也不走游廊了,从院子里径直走向院门,也不管湿了的衣裳。

    这个人,她惹不起。

    夏含秋站在门口,笑眼看人走得狼狈。

    段梓易将她的披风拢了拢,牵着她往回走,“晚了,回去歇息,明天怕是也没得清闲。”

    “是有点困了。”夏含秋回头对着陈辰挥了挥手,“二师兄,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陈辰和看过来的段梓易对望一眼,意味深长。

    小师妹不能做不愿做的事,他们却方便得很,相信只要能达成所愿,任小姐也不介意吃些苦头才是。

    算计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现在不行,时机得挑一挑才行,希望任可儿能幸运的在那之前成功。

    次日一早,章家宝就过来了。

    “一夜没睡?”看他眼里有血丝,气色也不甚好,夏含秋问得更像是肯定。

    章家宝也不撒谎,“恩,为人子,理应守灵,姐,我饿了。”

    夏含秋吩咐了一声,很快,紫叶和紫双送来一桌子早点。

    像是算好了时间,段梓易和陈辰几乎同时走了过来。

    几人都没有客气,美美的吃了顿早点,夏含秋想留家宝在这里多歇一会,问起任可儿的事。

    章家宝很敏感,“姐姐见到她了?”

    “她来找我了,你别多问,就说说这个人怎么样。”

    章家宝想不明白和齐振声关系好的任可儿来找姐姐干什么,听得姐姐问起想了想,道:“我见过她几次,不是特别喜欢出风头的人,但是仔细想来,却也极易让人留下印象,她很会察言观色,谁需要什么,或者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她都会及时出手,就我所知,她和各家小姐的关系都非常不错,就算是和任重不对付的贵族也不影响她和那些小姐交好,之前倒也没觉得,现在倒觉得她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是有些本事。”看家宝疑惑的眼神,夏含秋也不解释,只是道:“你不要接近她就是,她找我帮忙,我没答应,不过以她的聪明,想要达成目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没准,真会有热闹可看。”

    “姐,你越说我越好奇了。”

    夏含秋看着他,问出一个看似和这个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真的不认章俏儿了?”

    “姐姐觉得我做得不对?”

    “倒也不是,家宝,撇开我的关系,你真的要和章俏儿断绝关系吗?想清楚再回答我。”

    章家宝苦笑,“姐,这个问题昨晚在灵堂我想了很久,想来想去,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她,不要说我,就是娘,也定然不会原谅,她让娘失去丈夫,让我失去父亲,让章家失去顶梁柱,如果原谅了她,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她?只是想一想要和她再平平和和的坐在一起说话,我就压抑不住烦躁,我甚至想一鞋底子抽在她脸上……姐,我没办法原谅她,章家以后必然是我当家,我绝不会同意她再回章家。”

    夏含秋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深刻,原本想着要是家宝还在乎那个姐姐她就提个醒,可现在,她完全没了那个念头。

    她很乐意看章俏儿的热闹的。

    “那便不想她了,自己种下的果,到时让她自个儿去尝那个苦果,今儿还会有人来凭吊吗?”

    “会有吧。”章家宝起身,“姐,我去灵堂了,你若是不想呆在家里就出去走走。”

    “不用管我,去吧,要是觉得困就揪个空去睡会,别强撑。”

    “知道了姐。”

    停灵七日,章家宝回来那天已经是第三日,夏含秋除了在那天露了个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少人暗地里指责她不孝,却也有人觉得这是章泽天自己造的孽,怨不得人。

    齐振声也表现得极为稳妥,每日早晚来灵堂前磕个头,平时亲自将外面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即便是有那些传言在,看他这样不少人也坚信他是被冤枉了。

    夏含秋却丝毫不敢放松。

    第四日过去,安全。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同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八日,宜丧葬,宜动土。

    章泽天昨日便已入棺,今日一早封棺,连续几日的法事,这日反倒是最大场面的。

    起灵的时候,夏含秋也来了,虽没有穿孝服,但一身白衣,在别人看来起的也和孝衣无异,表情淡淡的看着停灵的地方,不见悲意。

    齐振声终于见到了人,不错眼的看着那道身影,要不是自制力还在,他真想不去管这些破事,不去管自己的身份,只想去含秋面前,让她注意到自己,让她的眼里有自己。

    可是,他不能。

    不止因为这些原因,还因为,含秋身边那个男人的眼神像刀子刮在自己身上,他若敢上前一步,落在自己身上的就有可能真是刀子。

    “夫君,你在看什么?”章俏儿心里慌得不行,是她看错了吧,振声哥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夏含秋,振声哥不是一直就没看上她吗?怎么现在却……

    “含……你姐姐身边那个男人,是上次我们在会亭见到的那个吧?看样子他和你姐姐好事将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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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章 苦肉计

    原来振声哥看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夏含秋,是她会错意了。

    章俏儿心落回原地,点头道:“看样子应该是。”

    齐振声神情暗了暗,很快又恢复过来,低头对妻子道:“我去送岳父,你和岳母服个软,岳母疼你,不会真生你气的。”

    章俏儿咬唇,胆颤又心惊,但是她只能点头应下来,她不能失去娘家,哪怕这个娘家没了之前的强势,也不能。

    女人没了娘家,夫家的人,尤其是她婆婆得如何待她,她简直无法想像。

    齐振声最后再看了含秋一眼才转身离开,现如今形势对他不利,他必须扭转过来。

    “他想干什么?”如影随形的目光终于不再粘在自己身上,夏含秋才觉得不再那么难受了,可最后那一眼,让她有些不安。

    “家宝有人跟着,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不会如愿。”段梓易抬头看了下天,这雨就没个停的时候。

    吴氏站的地方离两人不远,听得两人的对话心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担忧,有心去问上一问,可对着继女,她迈不开那个步子,就是如几年前那般摆个和善的脸也做不到,大姐儿那眼神,太利。

    章俏儿磨蹭着走过来,未语泪先流,“娘……”

    吴氏双手紧紧捏着帕子,转头看她。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打我一顿吧,多用力都行,就是不要再生气了。我已经没有爹了,要是您再不认我了我可怎么办。”

    “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更如愿了吗?”吴氏淡淡的开口,心里不是不心软,可就算到现在齐振声都还别有用心,她如何能原谅给章家带来这般大祸的女儿。

    “娘,您别这么说,我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存这样的心思,爹……爹会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吴氏失望的闭上眼,原来就是到了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始终认为这只是因为老爷不经气,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命。

    这么多年,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女儿比不上继女,可现在。距离如此明显。能怪谁?说来道去。都是她没将女儿教好,只能怪自己啊!

    以为这几天已经流干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吴氏睁开眼。心思再无动摇,“回齐家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以后,再不要登章家门了,章家只剩下我和家宝孤儿寡母,再经不起你祸害,你若是还念一点点情份,就从此离得章家远远的。”

    “娘……”章俏儿慌了神,她以为娘那天只是气糊涂了,她哄一哄就会好的!娘那么疼她,怎么会,怎么可能……

    “你在章家的东西,过两天我会派人给你送去。”吴氏背过身去,“管家,送她出去,谁也不许再放她进门。”

    章松红着眼睛深深一躬,他还以为夫人会心软,幸好!幸好!

    “二小姐,请吧。”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您别这么对我,我错了,娘,娘!”章俏儿要扑过去抱住吴氏,被两个粗壮婆子一把抱住往外拖。

    “放肆,放肆,你们大胆!放开我,放开我!娘,娘……”

    吴氏身体在抖,眼泪在流,可是她却死咬着唇,不让声音流出,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松口。

    不能的,不能的!

    “还干愣着干什么,扶夫人回屋去休息。”

    吴氏轻轻挥了挥手,制止丫鬟上前,转身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继女,“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不会说,已经做了的事我不后悔,你恨我也应该,可是你能这般护着家宝,我得谢你,也谢你不计前嫌在这时候回来一趟,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提,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答应,就算是,就算是让我去向夏薇坟前跪下磕头,我也绝无二话。”

    院子里不少丫鬟小厮正在收拾,听得这话都放松了动作,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

    只要在章家呆过四年以上的便知道大小姐之前是什么样,要不是公子说这是大小姐,她们只以为这是个长得和大小姐有点像的人而已。

    实在太不一样了。

    而现在,一向强势的夫人居然向大小姐低头了!大小姐会趁着这个机会报仇的吧?!

    “我是不喜欢你,你对我娘做的事,你对我做的事,你起过的那些恶毒心思我都记着,离开的这四年,我无数次的想过当我再见到你时要怎么让你付出代价。”

    夏含秋安静的说着并不那么心平气和的话,院子里更安静了,“可是我的所有想像里,你都是假模假样的笑着,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而不是现在这般憔悴模样向我示弱,我是不喜欢你,可我也不会趁人之危,做那趁你病要你命的事,如果我那么做了,和你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想变得和你一样,那太面目可憎了。”

    吴氏脸色青白一片,却死忍着不说话,不是不生气,而是,不能说。

    她的示弱本就是为了家宝,只是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忍得。

    “我为家宝做什么和你无关,你不用觉得欠了我,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章家以后该怎么办吧,我不会久留在这里碍你的眼,明天便会离开。”

    夏含秋脸色微微变了变,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段梓易环住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感觉不太好,可别是家宝……”

    “不会,别乱想。”段梓易断然打断她的话,“我派人去看看情况,你应该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回屋歇一会好吗?”

    夏含秋轻轻点头。

    段梓易回头看了陈辰一眼,陈辰会意,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待是难熬的,夏含秋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漏掉什么,可想来想去,她能做的都做了,要是这都防不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久久没有消息传回来,换之刚才也被属下叫出去了,紫叶紫双在忙活,只剩一人的屋内安静得心跳如鼓。

    夏含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的雨又大了,冷风一吹,人冷静许多。

    她应该相信换之的人,更何况还有二师兄的人手,不能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她却凭着一时的感觉先乱了分寸。

    章家的祖坟虽然不算太远,却也没有那么快就到达,齐振声就是真有后招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手,一定是她感觉出错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是换之。

    “小师妹,我能进来吗?”

    “快进来。”夏含秋忙迎过去,连声问进来的陈辰,“二师兄,是不是有消息了?家宝还好吗?怎么身上都淋湿了?”

    边说着话,夏含秋边去拿了干帕子过来递给他,“快擦擦。”

    陈辰笑了笑,接过来擦了擦感觉到湿意的地方,边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家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受伤的,是齐振声。”

    夏含秋呆了一呆,“苦肉计?”

    “看样子是。”亲眼看到齐振声伤到何种程度,陈辰都有些佩服他了,却也更加提防,对自己都能下那样的狠手,对别人狠起来得狠成什么样?

    看出齐振声的打算后,夏含秋心里却没有意外之感,齐振声有多狠,心计有多深,为达目的能做到何种程度,她见识过,所以,她最不该意外。

    “这样一来,大概大部份人都不会相信那些传言了。”

    “这应该就是他的目的之一,至于还的其他居心……”陈辰看向神情并无多大变化的小师妹,“齐振声对你,有些别的心思。”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难得到的越想得到,这是男人的通病。”夏含秋想起了自己的上辈子,她全心待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就像现在的章俏儿对他一样,可最终她得到了什么?章俏儿又会落个怎样的结局?

    那个人,太自私,并且自私得理所当然。

    也是男人的陈辰不由失笑,“小师妹,你这一竹杆打翻的可不止是一船人啊!师兄我多无辜。”

    “我不这么看,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师兄也让哪个女子伤透了心却不自知,师兄的魅力可不比齐振声差。”

    “哈哈,多谢小师妹看得起,不过这样的事定然不会发生,我就是想,也得有机会去接触他人。”

    也是,无为观在西山,那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更不用说女子,笑意渐敛,夏含秋低低叹了口气,“这是让齐振声脱困的最好招数,我应该想到才是。”

    “就是想到了又如何,即便他在这样一个场合使坏被我们的人破坏了,他也可以换个地方,我们如何防得住,依我看,此事便就此打住吧,若真闹得鱼死网破,我们可以一走了之,章家的根却在这里,再说你这来武阳的目的并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走着瞧便是,我们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他的后院却离起火不远了,还用担心对付不了他不成。”

    不然又能如何,不管是换之的人手还是无为观的作用都不是来替她解决私人恩怨的,天下大得很,何用死盯着齐振声。

    那太看得起他了。(未完待续。。)

152章 内情

    齐振声受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得满城皆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再多的传言都被这则消息给压了下去,就算有人心里嘀咕他是做贼的喊捉贼也不敢说出声来。

    章家宝回来直奔姐姐住处。

    “姐……”章家宝眼睛通红,被气的,“齐振声好手段,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他吗?做梦!”

    “你信不信没有关系,其他人信就行了。”夏含秋示意他坐下,让人速速去备午饭,“你能看穿他的用意便好,不要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在心里记下来,当你本事足够时再将这帐一笔笔清算。”

    章家宝抿直了唇,“我在外面没有表现出来,他选的时机太好了,爹刚下葬,甚至都还没有堆土,在所有人心头放松的那一刻动的手,最可恨的是,他还是以保护我的姿态受的伤,那一刀是朝着我来的,也不知怎么,之前他明明都不在我身边的,那一刻就出现了,替我挡了那一刀,我要是再面露异色,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狼心狗肺了。”

    “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让你娘相信这是齐振声的苦肉计,不要真信了齐振声,原谅了那两人,要是他们以后还能随意进出章家,到时你要如何防?你是很聪明,可有时候光有聪明是不够的,你没有齐振声心狠,没有他舍得下一切,更何况你还要担心你娘会被他蒙蔽,家宝,非是姐姐小看你,对上他。你没有半分赢面。”

    章家宝沉默了一会,抬头,“姐,我想跟你走。”

    夏含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给他擦脸擦手,孝衣厚重,雨也不特别大,其他地方倒也没有湿得很厉害,“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跟我走,可章家怎么办?你娘又岂会肯?”

    “我能说服我娘同意,至于章家。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再掺和武阳城的任何事,既是示弱也是退让,想来也没人会再为难我们孤儿寡母才对。”

    显然章家宝不是一时冲动决定下来的,这几天怕是一直都在想这事。就是陈辰也得承认。这样对章家才是最好的。要是章家现在还是想要在武阳占据一个位置,拦了别人的路,那对章家才是最不利的。主动让路,别人多多少少也会要记个情,不再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夏含秋自然不会反对,“不留你用饭了,去说服你娘,我们明天就走,免得再起变故。”

    章家宝什么都不再说,起身疾步离开。

    陈辰喝了口茶,提起守七,“要是头七时家宝都不在,章俏儿若拿这个做文章,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话听。”

    “表现得再好不如心里记挂,家宝出息了比什么都强,章俏儿要是什么都不做,吴氏心里还会记挂她,毕竟是十月怀胎,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嘴里说得再硬,心里都是念着的,可她若是还兴风作浪,只会让吴氏更加心冷,我倒巴不得她有所动作,紫叶,换之去哪了?”

    紫叶屈膝,“奴婢不知。”

    陈辰挑眉,“这倒奇怪了,王爷平时看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去哪里却不和你说?”

    “姜涛将他叫走的,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二师兄,你别明知我们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互相猜忌还时不时挑拨两句,累不累,还不如多喝几口茶解解渴。”

    陈辰只是浅笑,总不能说他就是信不过四王爷。

    两人口中的四王爷并没有离了章家,而他此时见的人却绝对是谁都想不到的。

    “章泽天当时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多少?”

    容颜依旧靓丽,和几年前却无论如何都比不得的栖彤小心的看了眼上首之人,眼神瞟到他身后的姜涛身上,要不是亲眼见到了,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事背后的人竟然是章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难道是因为章大小姐下不了手,她未婚夫出手替她报仇吗?那,章大小姐知道吗?

    “不该起的心思不要起,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姜涛答应你的依旧算数。”

    从容中甚至带了点戏谑的话语让栖彤头皮一紧,忙垂下视线,双手绞紧,将自己所知的一一吐露。

    “那天妾身不在场,并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但是老爷的身体妾身却是知道的,为了不让他怀疑原因出在妾身身上,早在妾身进府没多久便想办法让他又收了几个女人进府,那几个女人本就不是干净人,老爷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后就悄悄看了大夫,也给那几个女人看了,果然查出她们有那些个病,老爷气得仗杀了她们几个,待妾身表现出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他以为是他害的,对妾身便更好了几分,他再看大夫也就不再避着妾身,妾身才知道他的身体坏到了什么程度,大概是早些年掏空了底子,明明得病比妾身晚得多,垮得却比妾身快多了,就在不久前老爷看过大夫后,妾身偷偷问过大夫,大夫隐讳的说过,老爷最多还能撑一年半载,少则也就是两三月,没想到……”

    怪不得被章俏儿一气就气得没了命,原因还是在这里,段梓易又问,“其他人都不知道?病没过给吴氏?”

    “那大夫并不是正道上的,嘴巴出了名的严,每次老爷看大夫也不会在家里,所以除了妾身,府里应是没人知道,至于章夫人,这几年老爷少有和她同房,更是在得知自己有病后便远离了她,就算过了病给她,应该也不甚严重,若是看看大夫说不定也能治好,再拖得久一些,说不定就……”

    “你还知道什么?”

    栖彤自知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用一场交易换来这几年富贵安稳,她也知足,说来老爷待她着实不错,死前,也想为他做点事,就当是报答他这几年待她的疼惜。

    “老爷曾说过,在郭城主过世之前曾交给他一笔重金,老爷没说是要他去做什么事,只说这事后来不知怎么二姑爷知道了,虽没明说过,却也明里暗里的打探过,老爷从没吐露,在妾身面前也只是笑过一句,说那二姑爷自诩聪明,却不知他想得到的东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妾身愚笨,理解不了这话,不知两位大人是否能找到,妾身自知自己并不无辜,可那二姑爷却也并非什么好东西,表现得冠冕堂皇,做的也不是干净事,这些东西没得到怕是也不会甘心,请两位大人看在大小姐的份上,维护公子一二,别让那齐振声得手。”

    这话却也有几分诚意,段梓易看她也说不出其他内情了,起身对姜涛道:“选个合适的时候派人将她送走,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都满足她。”

    “是。”

    走出屋子,段梓易看着细密的雨帘想,还是赶紧离开吧,章家,就剩一个空壳子了。

    饭菜已经上桌,夏含秋心头也犯了嘀咕,换之这是去哪了,找不到他人,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

    “回来了。”陈辰看向门口,他也挺好奇那个人去了哪里。

    夏含秋竖耳听了一会才听到了脚步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不安,就像……自己在换之心里不再那么重要了似的,所以他才会出去也不告知一声。

    因为不安,她也才发觉自己将换之,看得太重了些。

    这让她更加不安。

    段梓易一出现在门口,对上两双内容完全不同的眼晴不由得愣了愣,不急不缓的脚步顿时成了疾步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陈辰刚想开口询问两步,就看到小师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用说,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耸耸肩,干脆起身离开,“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小师妹,用了饭好好歇会。”

    “二师兄,什么事这么急,吃了饭再去解决也不迟。”

    陈辰挥了挥手,没有回头。

    “陈辰这是怎么了?对我有意见?”在秋儿身边坐了,段梓易接过紫叶递来的帕子擦手。

    夏含秋微微摇头,“应该是真有事吧,菜要冷了,先吃饭。”

    段梓易觉得有点不对劲,秋儿和平时并无不同,就是感觉不太对,“秋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能和我说吗?”

    “没有的事。”夏含秋垂了视线,很快又抬起头来道:“家宝来过了,说要跟我回会亭,我让他先去说服他娘。”

    原来是为这个,段梓易拿起筷子放进秋儿手里,道:“只要那吴氏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这于家宝来说才是最好的,不然等我们一走,章家宝就危险了,先吃饭。”

    这之后,夏含秋再无表现出任何异常,饭吃得和平时一样多,说话的语气和往常也无不同,只是,视线不再那么频繁的和段梓易对视。

    段梓易为了更多的为秋儿攒下多些资本,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这些,送秋儿回房午歇后就去了前边儿。

    章泽天既然说就在齐振声眼皮子底下,那就是说在很显眼的地方,只是很难让人将藏东西的地方联系起来。

    从大门往里走,段梓易用眼神刮了一遍,将觉得可疑的地方记下来。

    他只有一晚上时间,明天必须离开武阳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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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章 母子

    章家宗祠内,章家宝跪在那里快两个时辰了。

    从姐姐那里出来后,他并没有莽撞的马上就去找娘,而是细细左右思量,怎么都觉得再也找不出其他路来才下定决心。

    可见着娘憔悴的模样,他几回张嘴欲言又都默默的吞了回去,直到陪娘用了午饭,他还是无法开口。

    等娘午歇了再说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倒是吴氏看出了他的异常,挥退下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娘说?”

    章家宝垂下视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好开口?和大姐儿有关?”

    章家宝抬起头来,不用他再说什么,一直紧盯着他神色的吴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抿了抿鬓角头发,吴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般在意在儿子心里别人的份量重过自己,“娘再没脑子,也感恩待你好的人,你不用觉得为难,有事只管说,但凡娘能答应的,娘都答应。”

    “虽然事情是和姐姐有关,但这却是儿子的决定,儿子不好开口,是因为儿子不知道这个决定,娘是不是能接受。”

    “咱们家宝儿真的长大了,你爹一直以你为傲,曾说章家后继有人,他为章家谋得再多也不担心你到时守不住。”吴氏红了眼眶,嘴角却向上勾起,露出浅浅笑意,“娘相信你爹的话,咱们宝儿一定会将章家撑起来,不会比老爷在世时差,只要是为了你好的事。娘什么委屈都受得,什么苦也吃得,你不用担心娘受不了,只管说,恩?”

    看着这样的母亲,章家宝突然想起在爹过世之前,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和母亲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他为姐姐抱不平,看不上娘使的那些伎俩,也恨娘不将姐姐当成亲生女儿看待。逼得她离家在外生死不知。

    所以他之前几年少有在家居住。就是回来也是呆不了多久就走,娘数次被他气得流泪他不是不知,只是,他虽然难过。心中却快意更甚。

    他想。你这般对大姐。我这般待你才是扯平了。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被亲生儿子这般对待有多痛。

    现在,他知道了,后悔了。

    “哭什么呢?娘刚刚才说你长大了。”擦掉儿子的眼泪。吴氏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却还是笑着打趣。

    在吴氏面前跪下来,章家宝抓着她的手紧握在手心,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声,“娘,章家不会败在我手上,您放心,爹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您依旧会是章家的女主人,谁也欺负不了您,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隐忍一段时间。”

    握紧的手更加用力,“我打算随姐姐去会亭,娘,您先别急着反对,听我说完。”

    吴氏脸色白了白,咬着唇点头。

    话已经开了头,章家宝反倒说得利索了,“娘一定不知道,姐姐的小舅是无为道长的弟子,爹定然也不知,所以有些事才会做得那般绝。”

    吴氏惊得瞪大眼,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么可能,他若真是无为道长的弟子,怎会这般忍气吞声!

    “就在儿子去会亭的前一日,正是夏家小舅成亲的日子,他娶的是会亭城主伏家千金,由无为道长主婚,无为道长的几个弟子悉数到场,撇开这个,就是姐姐的未婚夫也是大有本事之人,娘,我必须跟在姐姐身边,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安全无虞,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我才能成长,我谁也不信,只信姐姐,我想跟着姐姐。

    我想让姐姐一直认我这个弟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再回来章家来,没有那些恩恩怨怨,只因为章家的当家人是我,就当是寻常亲戚间的走动,爹欠姐姐,娘,您也欠姐姐,章俏儿欠得更多,你们是我的血缘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想对姐姐好,将你们欠的一点点还给她,哪怕是要还上一辈子我也甘愿。

    我不想到死时想到姐姐心里仍然满怀愧疚,不想姐姐那么好的人却亲缘淡薄,就算我什么都帮不上她,也希望在她回头时至少还有我这个弟弟在,姐姐从来没想过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对章家更没有想法,感情才是她最珍视的。”

    吴氏闭上眼,她想说,宝儿你这般说,让我这个做娘的情何以堪,可她除了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无可辩驳。

    “我知道娘您不喜欢我和姐姐走得太近,从小就是如此,只要我和姐姐走得近一些,您就会想着法子的让我远离,我都知道,再不愿我有时还是会顺了您的心意,因为您我是娘,我得听您的话,要孝顺您,我是您的儿子,是您生的,这样的羁绊谁也斩不断,您明明知道姐姐待我有多好,却就是容不下她,但是您又知不知道,孩子才是最敏感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最是看得清楚,所以我从小就和章俏儿不亲,章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您也看到了,您怨我为了个外人和您疏远不值……现在您还是觉得不值吗?”

    吴氏无话可说,儿子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她能说不值吗?

    亏心事她做过,还做得不少,可现在她却不敢说那样亏心的话,她怕报应到儿子身上。

    “你可有想过,章家没有主心骨会变成什么样?”

    “最坏的情况我也考虑过,我走后章家闭门谢客,不该争的不要再去争,给其他人让让路,爹走了免不了会人走茶凉,可爹的那些故交也不会马上就翻脸,不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照拂一二给自己积个善缘还是会的,娘,我今年都十四了,只要隐忍上几年,我一定能撑起章家来,齐振声能重振齐家,我绝不会比他差。”

    吴氏吸了吸鼻子,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她的儿子明明才十四,本该是呼朋引伴荒唐玩闹的年纪,现在却要考虑家族存亡,为家族做打算,要是老爷还活着,又岂会这么早便将重担压到儿子稚嫩的肩膀上。

    章俏儿,章俏儿,你如何对得起我和你爹宠你护你十八年。

    “至于家族旁支……”章家宝完全感觉不到母亲的心理,所有心力都用来分析章家现如今的情况,“不安份者肯定有之,想取代我们这一支的也会有,您不要管,随他们去,只要他们有本事,就是让他们东风压倒西风又如何?要是他们能做到,正好借他们的出头来让我们这一支更加沉寂,我不怕被人遗忘,只要学到了本事,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还有吴家,娘,不是我小看了外祖一家,您和爹抬举了他们那么多年,有好事从没有忘了他们,可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争气的,架子派头倒是摆得十足,您得告诫他们一番,以后,闯了祸再没人能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了,叫他们收敛些,别到时怨章家不管他们死活,章家现在自顾不瑕,顾不上别人。”

    “家宝,别对自家兄弟这么不客气。”

    “自家兄弟?娘,身为兄弟的他们帮我做过什么?连给爹守灵都偷机耍滑,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您等着看吧,没了爹的章家是不是还被他们放在眼里,您对他们不要有过高的期望,免得伤透了心。”

    吴氏撇开头,脸色青红交替,娘家人是什么德性她如何能不知道,要是他们扶得起来,章家何至于老爷一出事便要选择避让,何至于年幼的儿子根本不敢指望任何人一肩挑起。

    而区别于这个任何人的,是大姐儿。

    “还有章俏儿,娘,您一定不能心软,外面都在传齐振声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当时我虽然被吓到了,眼睛却没瞎,齐振声明明不在我身边,那一刻却偏偏就出现了,难道他是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杀我他专门在那里等着不成?而且那一刀看似凶猛,从我的角度看去明显留有余力,若真有人存心要我性命,岂会留情?这是齐振声使的计,他在用这种法子洗脱嫌疑,若是一直让人怀疑老丈人的死和他有关,以后谁还会信他?谁还敢信他?但是除了他,谁还和我有仇要对我出手?”

    “你爹已经不在了,之前拥趸章家的人也绝不会来捧着你一个孩子,他为何还要向你出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爹用心经营几十年,家底如何娘应该比我更清楚,章家要是绝了嗣,您能倚仗的人还剩下谁?就算您恨极了他不愿将一切交到他手里,您以为他就得不到?娘,您想得太简单了,齐振声不是正人君子,他既然图谋章家,就一定会想法子如愿,武阳是他的地盘,只有我离开章家才有一线生机,不然不止是我危险,您也一样。”

    吴氏身体微微发抖,此时她忍不住想,要是当年她没有从中阻挠,让大姐儿顺利嫁到齐家,现在会是什么情况?老爷,还会过早离开吗?

    大姐儿,肯定会比章俏儿看得明白吧。

    “所以娘,我必须离开。”

    吴氏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背对着他,“娘不拦你,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决定,去宗祠,在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好好考虑清楚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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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章含秋就糊涂了。 那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亢长的跨越了两辈子的梦,还是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两辈子? 在这乱世,人命本就贱如草芥,偏生爹爹不疼,继母庶妹还等着接收她娘留给她的丰厚陪嫁! 呸,贱男人我不稀罕和你抢,但是想染指姑娘我的东西,做梦! 看姑娘我如何妙笔生花,剥了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的故事广为人知!锦绣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