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接近真相
听了阿卜杜勒的话之后,阿旺阿吉冷冷地说道:“我的朋友怎么死的,公安局会搞清楚的。”
阿卜杜勒转身向死者的亲戚们说到:“你们就这样把自己的亲人入葬吗?问题远没有你们想得简单,这一定是政府派人暗杀我们穆斯林。明天,我们要把尸体抬到政府门口,问问那些官员们,为什么要杀害我们的同胞?”
阿卜杜勒这么一挑拨,果然引起了前来送葬的一部分人的不满,他们本就不明真相,让阿卜杜勒这么一误导,他们马上冲动起来,“对呀,好好的一家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是不是政府害死的,谁能说得清?”
阿卜杜勒的用意就是把事情搞大,把社会搅乱。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了某种兴奋,如果警方迟迟破不了案,死人的事就可以大大利用一下,还有什么比死人更重大的事?死者的亲戚本来就沉在骤来的悲伤中不能自拔,突然有人为他们点拔了一事情的真相,他们宁愿相信阿卜杜勒阿吉说的是真的。他们开始愤怒了,并且愤怒地喊出:“政府为什么派人暗杀我们的亲人,我们要到政府去问清楚,否则不埋人。”
隐身人群的李晓宁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事实上李晓宁之所以在看到阿卜杜勒的时候选择不出面,就是因为他早已经开始怀疑这位政协副主席,从恐怖分子那儿破获的暗杀名单中有不少宗教人士,但是同样作为天山市比较德高望重的阿卜杜勒阿吉却不在暗杀之列,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在内地的时候,他经常处理群体**件,而且都圆满地解决了,但是在这儿不行,西疆这个地方不同于内地,穆斯林数量很多,即便不是严格的穆斯林,维族人也几乎都是信教的。愤怒的人群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汉人说话的机会。他清楚地看出,事态严重或者事态平息都取决于阿旺阿吉和阿卜杜勒之间谁的威望高。此刻小小的一个延宕,都能迫使事态的发展趋于严重,绝不能让阿卜杜勒的阴谋得逞。
就在这时,阿旺阿吉站了出来,他诚恳地劝慰死者的亲戚,“不要听别人在这里乱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是为死者入葬的。可是,如果按照你们现在这种做法,抬着尸体乱跑,死者的亡灵能得到安慰吗?”
“可他们是政府派人杀害的!”死者亲戚中还有心里蹿火的。
阿旺阿吉平和的解释说:“我来的时候,看到村里停了许多警车,看到许多警察在忙碌。你们应该相信,政府是为老百姓办事的,警察是政府的一部分,他们一定会帮着老百姓查出谁是杀人的凶手。你们不要听信谣言。”
想闹事的人似乎信服了。这时,阿卜杜勒又站了出来,他喊道:“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听他的,他是替政府来办事的,他从政府那里得了好处,他才不管我们穆斯林的死活呢。”
阿旺阿吉不客气地斥责阿卜杜勒道:“连一个死去的人,你都要利用,你是为谁在办事?你才是为了自己的政治野心连累无辜。今天这种场合,我不想让你太难堪,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阿旺阿吉又转身劝慰死者的亲戚们说:“真主什么都知道,只会让你们做好事,绝不会让你们做坏事。死去的人已经进天堂了,一切都归于安拉了。那么,就按着咱们的习俗,让亡人入土为安吧。否则死者的灵魂不得安宁。你们想让亡灵不安宁吗?”
死者的亲戚们听了这番话,都摇头。
“那么,走吧,开始入葬吧!”阿旺阿吉挥挥手,让人们动起来。
死者的亲戚终于不想理会阿卜杜勒的提议,他们不想惊动死者的灵魂。他们动手了,一块有刺绣的盖尸布,盖在死者的头颅盖上,他们默默地把死者安放进墓穴,他们想让死者早点安宁。
阿卜杜勒自知局面已经失控,脸色阴沉着非常难看。他心里明白,自己在穆斯林心中的影响远没有阿旺阿吉深远,他的嫉妒心更重了,今天的这场羞辱使他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如果说,给阿旺阿吉寄恐吓信只是威胁威胁他,那么,看来,光威胁是不够的,必须把他除掉才解气。阿卜杜勒恨恨地盯着阿旺阿吉说:“你就永远会赢吗?”
阿旺阿吉坦然道:“如果你是以君子的方式跟我论输羸,我想,你永远都会输。”
然后,两个阿吉都“哼”了一声,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一场本应暴发的风波平息了。
程小溪对阿卜杜勒的采访暂时告一段落,她对阿卜杜勒说,再搜集些素材,就准备回燕京了。阿卜杜勒对她的工作效率和宣传力度表示欣赏和满意,自从阿卜杜勒的事迹和照片上了报纸,许多政界人士都给他打电话表示祝贺,而且远远地向他致敬的穆斯林也多了起来,阿卜杜勒心里极畅快,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对政府的仇恨都能冰释似的。
这天傍晚,秘书司马晔向阿卜杜勒汇报了一个情况,他说:“那个丫头上午在慈善基金会跟会计谈了半天话,还查看了账目。”
阿卜杜勒毫不在意地说道:“账面很清楚嘛,谁来查都没问题。”
司马晔皱着眉头说道:“我很担忧,这样下去,有一天她会不会查到我那家公司的头上?”
阿卜杜勒笑道:“你又不是被采访对象。”
司马晔问道:“被采访就一定要接受查账目吗?”
阿卜杜勒辩解道:“她是记者,当然采访的很细致。再说,我们的情报不是已经反馈回来了吗,她的确就是一名普通的记者。”
司马晔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总感觉这个丫头没那么简单。前两天,我在银行还碰到过她,我觉得她在跟踪我。”
阿卜杜勒笑道:“别太多疑。记者的交际面广大,哪儿都能去采访。”
司马晔担忧地说道:“你一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对这个丫头却一反常态地信任,我很不理解。”
阿卜杜勒感叹:“是啊,我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惟独见了她觉得亲切,可能,我确实喜欢她。”
司马晔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心这是共产-党的美人计。”
“不会。”阿卜杜勒摇了摇头说道,“共产-党我还是了解的,他们不搞这一套。”说着话,他看看墙上的时间,对司马晔说:“好啦,快去准备吧,人快到了。”
过了一会儿,化妆过的哈桑被司马晔引领着,来到阿卜杜勒面前。哈桑果然是胆大包天,而且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越是危险的地方他反而越敢去,就这么来到了天山市。
阿卜杜勒看着哈桑,叹气道:“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哈桑说道:“拿走这些东西,我又要离开你了。”
阿卜杜勒再次叹气道:“我永远是孤独的。”
哈桑说道:“其实我想陪伴你。”
阿卜杜勒怒道:“那你就辜负了我。你是我最大的希望,建立伊斯兰国就靠你了。”
师徒两人正做着深入的交谈,突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程小溪来了。阿卜杜勒的妻子认出敲门的姑娘是程小溪,便客气地开了门。
程小溪与阿卜杜勒的妻子说笑着进了屋门,正在另一个房间数钱的司马晔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阿卜杜勒急忙轻启按纽,密室的门开了,哈桑钻了进去,就在密室的门关闭的瞬间,程小溪笑意盈盈地踏进屋来。
阿卜杜勒有点慎怒道:“怎么也不提前预约,就擅自闯来了?”
程小溪笑道:“怎么?您老人家见到我不高兴了?好啊,反正我很快就走了,你也用不着生气了。”嘴上打着哈哈,但她心里却提防起来,刚才进屋时,明明感觉有个人影一晃,怎么此刻却不见了呢?灵敏的嗅觉告诉她,这屋里有另一个男人的气味,与阿卜杜勒这种老人的味道不同。
阿卜杜勒忙说:“不是,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是说,你应该让我有个准备,好好给你送个行。”
程小溪说道:“我急急忙忙赶来,就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准备明天一早直飞燕京。”说着,她拿出笔记本和钢笔,飞快地留下自己的地址,并且把纸条留给阿卜杜勒。
阿卜杜勒接过来,遗憾地问:“为什么不多留几天,这些日子你光忙着采访了,也没时间玩一玩。”
程小溪说:“留给下次吧,我希望还有下次,行吗?”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这里,程小溪钢笔上的摄像头始终冲着墙毯的方向,因为一进屋时,她就注意到了墙毯处有微微的晃动。屋里没有风,墙毯怎么回晃动呢?难道那里是个暗室?国安的特训养成的敏感告诉她,那个墙毯处一定有问题。
她把笔记本和钢笔收了起来,然后笑盈盈地向阿卜杜勒告别。
望着程小溪诱人的背影,阿卜杜勒暗暗地吞了口唾沫,又把手中的纸条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这才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贴身口袋内。
第六十八章 穷凶极恶
一个穆斯林一生中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去沙特阿位伯的麦加朝圣了。去麦加亲吻过卡巴天房中那块黑石头的人,其名字后面就要缀上“阿吉”的称谓。
阿旺阿吉家是宗教世家,他的父亲在解放前就是天山市著名的阿訇。在阿旺二十多的岁时候,他的父亲带着他翻越喀喇昆仑山经藏西穿越克什米尔,再经印度辗转到了沙特阿拉伯的麦加。朝圣之后,却没有足够的钱返回家乡。于是,父子俩便留到麦加,干了五年的苦力,才攒够了回家的路费。
阿旺是幸运的,年纪轻轻就已经去过麦加“朝圣”,就可以拥用“阿吉”的美誉了。从麦加回来之后,他跟着父亲开始虔诚地在天山市清真寺里为穆斯林们领诵经文。几年后,他的父亲病世,他便完全接替了父亲的工作。以后的几十年中,阿旺阿吉既是宗教人士,同时也是爱国人士。他常常对教民们说:“咱们的宗教活动应以遵守国家法律,以不损害国家安全利益为前提。”
阿卜杜勒也有阿吉的称号,因为他也去过麦加朝圣过。但他的朝圣之路则与其他穆斯林们大大不同。他坐了二十几年的牢,出来后不但没有痛改前非,反而对党和政府更加的仇视。他当然不可能像阿旺阿吉那样徒步走到麦加,又为了朝圣做五年苦干,他才不会这么愚蠢呢。
阿卜杜勒是坐着飞机去朝圣的,境外的民族分裂分子们为他提供了足够的“镀金”经费,那时候,他们很需要有一个代理人出现,阿卜杜勒就是他们最合适的人选。
穆斯林们,并不在意阿卜杜勒怎样去的麦加,他们在乎的是阿卜杜勒已经朝圣过了,他已经取得了耀眼的“阿吉”称号。
阿旺阿吉的家就住在一大片维吾尔居民区里,远远看上去,那是一片粗糙甚至有些丑陋的泥巴天地。阿旺阿吉的家住在小巷最深处。这条细细窄窄的小巷约有五十余米,两边全是土一色的泥巴屋,每隔五六米远,就有一座本色的双扇木头门,上端和下端均钉着几个铁皮打制成的装饰,显得很是古朴,典雅。
阿旺阿吉家比普通穆斯林家要宽敞许多,院子也显得很阔大。维族人有爱好种植花草的好习惯,一般是,他们走到哪里,就会把树木种到哪里。像所有爱好花草的维族人家一样,阿旺家的院子里搭着长长的葡萄架,葡萄腾上的叶子旺盛地生长着,成串的紫红色的葡萄低垂着。繁茂的葡萄架下摆放着十几盆鲜花,君子兰、红牡丹、桅子花、富贵竹、百合、铁树等等,植物的香气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这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家族,这是一个静谧、温馨的人家,所有的祝福和美好都应该降临这样的人家,然而,这个早晨,灾难却降临了。
这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阿旺阿吉就起床了,几十年如一日,他总是在早上六点钟准时起床。他是一个生活很有定律的人。他那宽大的睡炕上铺着黑底红花白边的羊毛花毡,墙上挂着乌兹别克进口的华丽的羊毛地毯。地毯的华贵非常吻合他高贵的身份。
阿旺阿吉到底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尽管他仍然身兼清真寺主持,但他首先是个老人。老人的特点就是动作缓慢,就是需要被照顾的地方很多。
儿子早已经进来,见父亲起床,便跪下身去,帮老父亲把鞋穿好。
阿旺爱惜地用手拍拍儿子的背,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儿子起身说:“爸爸,我每天接送你到清真寺是我的工作,虽然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但这件事让我担忧。”他真切地搀起父亲,走出睡房。
阿旺阿吉说:“我不会有事的,政府保护我,真主保佑我。”
阿旺的妻子虽然也已经快七十岁了,但腰身仍很细溜。她穿着一件豆绿色的碎花长裙,头部戴着一块纯白透明的盖头,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腰际,从背影看,以为她是四、五十岁的人。她是阿旺阿吉从麦加回到西疆后,娶的惟一的一个妻子。而像阿旺阿吉这样的地位,是可以娶四个妻子的。
妻子为阿旺阿吉生下五个儿女。她们的后代都像阿旺阿吉家族所期望的那样,都是有出息的、气质高贵的人。有的做生意,有的在政府工作;有的当教师,有的当医生。
妻子看到丈夫和儿子要出门了,便婉约地笑了一下,像少女一般低下头,并很熟练地用纯白色的面纱蒙住了脸。她是个俨守宗教礼仪的女人,既便现在成千上万的维族妇女都裸着脸上街,她也依然安静地守在家中,而且只要家中有男人的面孔出现,她就会把自己那张美丽的脸蒙起来。丈夫不在眼前时,她永远都不会揭开面纱,她的美丽的脸只为丈夫展示。
像往常一样,妻子把丈夫送到家门口。几十年如一日,夫妻相敬如宾,她心甘情愿地做他们夫妻感情的守望者。
阿旺阿吉跨出家门,然后习惯性地向妻子摆摆手说:“回去吧。外面冷得很。”
妻子温婉地点点头,坚持看着丈夫远去再关门。
阿旺阿吉和儿子离开了家,走在熟悉的小巷里。小巷细长而幽静,阿旺阿吉每天在这个时辰在这条小巷里风雨无阻地走了几十年。他每天必须赶在众多的穆斯林们到达清真寺做礼拜之前先赶到。
儿子搀扶着父亲行走在熟悉的小巷里,此时天刚蒙蒙亮,如果对面有来人,基本看不清面目。何况小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走动。西北人不像内地的南方人勤快,天不亮就起来营生。西北人很少在太阳升起之前走出家门。几十年如一日,阿旺阿吉却是西疆起得最早的人之一。
阿旺阿吉的儿子抬眼看看五十米之外的小巷口,心里涌起一股热浪。
轿车已经静静地停在小巷口处,只等阿旺阿吉父子走出来。轿车司机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不停地擦拭着车窗玻璃,他希望能带给阿旺老人一些清新的感觉。
就在阿旺阿吉父子快要走到小巷子口的时候,突然三个头戴面罩的人手持尖刀,倏地一下同时蹿了出来,挡住了阿旺阿吉父子俩的去路。
“谁?要干什么?”儿子一惊,本能地把父亲挡在身后。但见三个蒙面人忽啦围了上来,挥舞着尖刀就砍。
尽管已经感觉到可能可出事,但此时此刻,阿旺阿吉父子俩却没有任何防范准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敌人会那么快就下手,而且要置他们于死地。
瞬间,阿旺阿吉的头上和身上已经挨了十几刀,老人猝不及防地“啊、啊”叫着倒在血泊中。在一群暴力恐怖分子面前,阿旺阿吉只能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老人,一个生命危在旦夕的老人。他那光芒四射的“阿吉”身份,在此时此刻毫无震慑力。
儿子本能地护着父亲,但是“嗖,嗖,嗖的尖刀向他一遍遍划来,既把他和父亲隔开了,也令他身中数刀。但他决不屈服,他一边与暴力恐怖分子徒手搏斗,一边大喊:“救命!”他想唤起停在小巷口的轿车司机的注意。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他和父亲遭袭击的地方距离小巷口还有30多米远,而且小巷两旁的人家都被宽门大院严实地挡着,大部居民仍在睡梦之中。
阿旺阿吉父子俩同时倒在血泊中了。这件事的发生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恐怖分子收起尖刀,带头的那人,朝血汩中的人吐了一口口水,“老东西,好好念你的经吧!”说完,三个家伙顾不上擦去溅到手背上的血,趁着黎明前的昏暗,仓惶逃窜。
阿旺阿吉身中二十七刀,老人家在被拉到医院的路上,就停止了呼吸。他的儿子被砍了二十二刀,已陷入极度昏迷之中。
抢救室一阵忙碌。
李晓宁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命人在抢救室门前用人体隔出一个禁区,禁止越来越多的群众围观探视。阿旺阿吉被刺杀的恶讯,在这个早晨,像传染病一样,不可遏制地在群众中间传染开来,一时间,人心慌乱。
市委书记王启明是坐着田大庆的车赶来的。田大庆沉重地检讨:“王书记,我有责任,我们警方保护不力。”
王启明制止说:“千万别说辜负了我。是他们的动作太快,这事我也有责任。不过,现在不是总结教训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救人吧。”
两人赶到医院时,李晓宁告诉他们,阿旺阿吉的儿子已脱离危险,只是病人需要在观察室观察治疗。
两人松了一口气。王启明说道:“眼下我有两件事要做,第一要处理阿旺阿吉入葬的事;第二要给自治区做细致的汇报。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快追拿凶手。其实你们的事比我的事难做,咱们随时保持联络吧。”
王启明走后,李晓宁对田大庆说道:“我觉得这事肯定是阿卜杜勒安排人干的。”
第六十九章 亮剑
听了李晓宁的话,田大庆沉重地点点头说道:“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放松对阿卜杜勒的警惕。但是他现在是政协副主席,身份特殊,他的证据不好找啊,没有证据,我们就没法抓他。”
李晓宁情绪激昂地说道:“都什么时候啦,还跟敌人斯斯文文地讲什么证据!人家都拿刀架在爱国宗教人士的脖子上杀人了,我们还用《刑法》那一套对他们**律,讲人道吗?这案子不是一般的刑事案子,我们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是恐怖分子,是分裂祖国的敌对势力,这不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手软!”
田大庆用询问的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动阿卜杜勒?”
李晓宁高亢地说道:“不是要动,而是马上动,一刻也不能等了!”
田大庆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果断地说道:“好。我同意你的意见。我这就给王书记打电话请示。”
李晓宁一哂,说道:“阿卜杜勒是市政协副主席,王启明也没有权利抓他,你请示完他,他还得向自治区请示,一来一回又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这事不用你插手,由我们反恐特别支队来办,我不受地方节制。”
“可是,阿卜杜勒毕竟是政协副主席,你就这样先斩后奏好吗?再说了,他还是影响力极大的阿吉,万一引起穆斯林的反抗怎么办?”田大庆忧虑重重地说道。
李晓宁知道田大庆也是为了自己考虑,但是他真的是无法再忍下去了,自从来了西疆,他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束缚住了手脚一般,伸不开手,迈不开腿的,他也知道西疆不同于内地,光一个民族政策就让很多工作无法大刀阔斧地开展,但是他决定不再忍下去了,不再瞻前顾后了,对恐怖分子必须是给予疾风暴雨般的打击,全世界还没见哪个国家能靠软政策感化恐怖分子的呢。所以,他大手一挥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在反恐的问题上,中央的态度是坚决支持我们的,中央早已经有指示,要坚决消灭分裂民族、分裂中国的反动势力,决不手软!”
事实上,李晓宁不光是嘴上说的响亮,他也不是愣头青,之所以敢这么做,心里还是有底的。前两天和程小溪见面的时候,程小溪就把自己的调查情况告诉了他。经对阿卜杜勒慈祥基金会账目调查显示:每一两个月就有一笔汇款从国外汇入他的慈善基金会的账户。这些款项少的时候有几万美元,多时达几十上百万美元。这些资金又被很隐秘地转入了其他渠道,最终流向是阿卜杜勒秘书司马晔所控制的一家贸易公司。
所以,早在前一天晚上,李晓宁便已经秘密抓捕了司马晔。就在二人谈话的当口,司马晔也终于吐口了,他交待:他的贸易公司是阿卜杜勒的一个招牌。贸易公司根本没有做过一桩贸易,该公司的任务就是帮着阿卜杜勒把一些来历不明的钱打到账上,然后又分批提走。同时,还交待,哈桑来招募维吾尔青年加入恐怖组织,也是由阿卜杜勒提供的经费。”
既然证据确凿,还等什么?李晓宁担心阿卜杜勒可能会闻风而逃,于是,他亲自出马赶到政协大楼。
阿卜杜勒从窗户里看到李晓宁等人向他的办公室走来,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呆呆地坐在座椅上,想: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
李晓宁推开阿卜杜勒的门。两人四目相对,李晓宁的目光如炬,灼得阿卜杜勒眼前一片黑暗。
阿卜杜勒强自镇定地说道:“司马晔偷税漏税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李晓宁冷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打草惊蛇’,如果你心里没事,惊什么?我有跟你说,我来是因为司马晔的事情了吗?”
阿卜杜勒还试图回环,勉强笑道:“也许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李晓宁冷笑道:“阿卜杜勒,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还这么天真。你认为我会有兴趣听你解释你的误会。”
阿卜杜勒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扭曲着脸庞说道:“你想把我扔回过去的生活?”
李晓宁沉声说道:“难道你这种人还有什么前景吗?”
阿卜杜勒无奈地说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李晓宁嘲讽道:“你恐怕是等不到哈桑成功的那一天了。”
阿卜杜勒负隅顽抗道:“不管怎样,我是政协副主席,你们不能处理我。”
李晓宁冷喝一声道:“你现在不是了。”
阿卜杜勒并不知道李晓宁是在假传圣旨,也没想到去问李晓宁要相关的任免文件,事实上他就是要也没用,李晓宁今天来,根本没打算跟他按正规程序来,也就是说根本没打算跟他讲理。但是阿卜杜勒并不打算就此束手就擒,他狡辩道:“我是爱国宗教人士,政协报记者已经把对我的采访报道发向全国。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产生严重的社会影响吗?”
李晓宁一哂道:“谢谢你提醒,关于你的犯罪实事,我想不久之后,全国人民也都会从报纸上看到的。人民会做出他们应有的反响的。”
阿卜杜勒的手搭上了办公桌抽屉的把手,在抽屉里藏着一把手枪,那是他防身用的,但是他的手按在抽屉把手上半天也没敢把抽屉抽出来。多年的高官生活,早已经让他没了那股子血性,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乖乖被捕。
阿卜杜勒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被反恐特别支队的干警们押着上了越野车。
越野车驶出政协大楼时,阿卜杜勒回头望了一眼。李晓宁马上提醒他:“这地方,你已经没有权力留恋了。你不觉得这十几年来你在这个楼里进进出出的是个错误吗?而且你活得很累。”
阿卜杜勒真诚地问:“我想知道是谁发现了我的蛛丝马迹。”他的目光直视着李晓宁说:“说实话,我不相信是田大庆他们发现的。他既然十几年都没想出办法找出我的证据,那么再盯我十年也没用,我就想知道那个高手是谁?”
李晓宁冷笑道:“从现在开始,你没有问话的权利了。”
李晓宁前脚把阿卜杜勒带走,王启明的电话跟着就打进来了。王书记激动地说:“李支队长,田局长已经跟我汇报了,我刚刚从自治区书记那里出来,自治区党委已经同意了。动吧,动那个老东西。”
李晓宁哈哈一笑说道:“王书记,我已经动完了。”
王启明在电话那头眼珠子都瞪圆了,他问道:“谁让你先动手的?你有什么证据抓人?万一中央领导不批准抓他呢?”
李晓宁不为所动地说道:“批准不批准的,我都已经抓了。”
王启明大怒道:“李晓宁同志,你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知道吗?”
李晓宁镇静地说道:“王书记,我提醒你一点儿,我不受你的节制。我做什么事,抓什么人,并不需要你的批准。”
王启明怒道:“你……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啊。”
李晓宁笑道:“王书记,消消气吧。反正我已经把人抓了,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妥当,可以向我的上级投诉我。不过我建议你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王启明不由地有点儿苦笑,说起来他还真拿李晓宁没有办法,而且现在李晓宁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他也不好真的去投诉李晓宁。再说了,李晓宁二十多岁就已经是正厅级待遇,傻子都看出来他前途无量,对于李晓宁这样的人,还是得以结交为主,而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跟他成为敌人。
想到这儿,王启明换了一个和缓的语气说道:“还是赶紧补上有关手续,这不是胡闹吗?”
阿旺阿吉的妻子在小女儿的搀扶下来到医院。她依然蒙着面纱,那层面纱下的脸到底是怎样悲伤,李晓宁看不到,也无人能看到,但她确实昏倒在阿旺阿吉的遗体旁。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昏倒之前的一声惨叫。
抢救室里立刻又是一阵忙乱,医生们又着急着给阿旺阿吉的妻子打强心针。
李晓宁觉得这个老妇人很可怜,直担心她会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阿孜古丽在抢救室门口焦急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叨叨:“没有目击者,还不知阿旺阿吉的儿子什么时候醒来,看来抓捕凶犯的战机就要失去了。哎呀真是急死人。”
李晓宁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个案件能不能破,关键的人物是阿旺阿吉的儿子能不能醒过来,大家祈祷他快点儿醒过来吧。”
李晓宁确实有点儿头疼,虽然不顾一切抓捕了阿卜杜勒和司马晔,司马晔也招供了,阿卜杜勒也放弃了抵抗。但是阿卜杜勒显然不会那么快就招供,自己现在其实还是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当口,因为只要阿卜杜勒不招供,自己就还是等于非法拘捕阿卜杜勒。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阿卜杜勒并不是直接参与恐怖活动的人,他只不过是哈桑等人的幕后支持者,抓了阿卜杜勒,只不过是暂时断了哈桑等人的资金来源而已,而且还不知道哈桑是不是只有这一处资金来源。要想要西疆恢复和平,还是得抓到哈桑等人才是。
第七十章 人民战争
李晓宁安排了两名特工一直守在昏迷的阿旺阿吉的儿子的病床边,等着他醒来.等他醒来,能说话了,才能知道他们父子被害的经过,才能有的放矢地查找凶犯。
第二天,阿旺阿吉的儿子终于醒过来了。当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时,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出来。他的身体还不能动,到处都缝着针,绷着绷带。他焦急地用眼睛四下搜寻,两名负责看守的特工知道,他是在找他永远都找不到的父亲。
其中一名特工走过去,把阿旺阿吉儿子的视线吸引过来,问道:“你能说话吗?”
“我父亲呢?”
另一名特工站起来去把抢救室的门关上,然后立刻向李晓宁做了汇报。
李晓宁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对阿旺阿吉的儿子说的:“你父亲正在抢救,你安心治疗吧。”
阿旺阿吉的儿子多少有些狐疑,他拿自己的目光去看李晓宁,李晓宁再次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道:“你看到他们的面孔了吗?认识他们吗?”
“他们都蒙着脸,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认得他们的声音。”阿旺阿吉的儿子吃力地回忆道。
“认得声音?怎么回事?”李晓宁追问道。
阿旺阿吉的儿子说道:“在我倒下去时,他们当中好像有人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能不能想起来,喊了什么名字?”李晓宁问道。
阿旺阿吉的儿子摇摇头说:“一时想不起来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说不定等一觉醒来就想起来了。”李晓宁耐心地等着。
沉默了好一阵儿,阿旺阿吉的儿子忽然像从梦中惊醒般说:“记起来了,我听见有个声音喊‘买买提’。后来,就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
“买买提?”李晓宁的瞳孔收缩了,他不是已经逃亡境外了吗?难道是没有逃出去,又回来了?
李晓宁立刻下令:马上联系自治区公安厅起草通缉令,在全疆范围内抓捕三名犯罪嫌嫌疑人。
根据李晓宁推测,三名嫌疑人很可能还在天山市地区,没有跑远。可是,天山市是西疆的首府,有近千万人口,怎么搜呢?李晓宁决定以天山市为中心,向周边的阿姆市和喀什市辅射,展开地毯式的搜查。
刚刚出院归队的田赛飞没有搞清楚地毯式搜查的涵义,他不解地问阿孜古丽:“丽姐,咱们反恐特别支队才一百多号人,就算是加上天山市的警察,也没多少人啊。怎么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地毯式搜查?而且这种人海战术也太落后了吧?世界上一些先进国家的警察局,在追捕罪犯时,使用的可都是高科技手段。”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要是能回答你,我就是头儿了。”阿孜古丽斜了田赛飞一眼说道。
李晓宁把反恐特别支队的队员都撒了出去,连侯修才都亲自带队前去执行搜捕任务,不过却把田赛飞留了下来。侯修才出于担心李晓宁的个人安全,本来提议要多留几个人,也被李晓宁给否了。
搞行动的时候,李晓宁喜欢大兵团作战;但在指挥行动时,他不喜欢别人在身边瞎掺合。他认为,在谋划行动的过程中,多汲取他人意见,搞**议政,有利于工作;但是,当行动开始了,**的意见就必须高度集中。如果这时还维持征求意见的状态,那么这个指挥官就是不称职的,是个窝囊废,重要的是可能贻误战机。这不是什么霸道、**,而是为了保持头脑冷静,果断。
把田赛飞留在身边,是李晓宁的临时动议。田赛飞是他和侯修才共同看好的苗子,他李晓宁不可能一直在西疆反恐,他还是要回到内地去当方面大员的,这些年自己一直没有一个警界的帮手,他希望能在西疆把田赛飞锤炼成一块好钢,然后带回内地去继续帮自己。想要成为一块好钢,就不能只干冲锋陷阵的活儿,还得有点儿运筹帷幄的本事才是,所以,他才把田赛飞留在自己的临时指挥部里。
说是临时指挥部,其实就三个人,李晓宁、田赛飞,外加谢尔东。田赛飞一开始对李晓宁把他留下有意见,后来又对三个人组成一个临时指挥部感到好奇,他一直觉得李晓宁很神,这次机会好,可以直接见识李晓宁的本事了,所以,田赛飞又转忧为喜。
李晓宁分配给田赛飞的任务有两件:第一,负责把各路信息及时上传下达;第二,负责三人的吃饭问题。
田赛飞不满足地说:“头儿,就这么点事啊?”
李晓宁说:“这些事你要是能干好,你就很了不起啦。”
田赛飞一听,暗暗鼓气:分明是瞧不起我,我偏要做给你看。
李晓宁的指挥部就设在他那辆猎豹越野车上,车内已经进行改装,主要都是谢尔东的设备。
越野车均速向前行驶着,李晓宁决定在天黑之前赶到阿姆市,他认为,那个城市可能是追捕三名犯罪嫌疑人的重点区域。
“赛飞,你是不是觉得,搞地毯式搜查简直是大海捞针?”李晓宁若无其事地问。
田赛飞直言不讳地回答:“不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晓宁笑笑说道:“我这个大海捞针,也不是漫无目的。也是有重点有选择的。打个比方吧,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鬼走那条道?当然走最偏僻的,咱们人不去的地方。所以,就这个案件而言,我认为这几个家伙肯定要往沙漠啊,碱滩啊,这样的地方跑,我们的人呢,尤其就要注意沙漠、碱滩这样的边缘村庄的动向,你看这么一分析,不就缩小包围圈了吗?”
田赛飞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说:“还是大得没边,还是没有方向感。”
李晓宁说:“那是因为你对我们的人民群众缺乏自信。我跟你说,有些案件并不是因为咱拥有最先进的信息中心库就能破获,也不是因为咱的武器设备超前就能取胜,许多事情,人为和地域的因素很重要。共-产党有啥了不起?共-产党就是了不起,共-产党的伟大之处就是它的基层党支部在最关键的时候,准能发挥巨大作用。咱们搞地毯式行动,靠得是基层党支部,靠群众的支持。这点儿,你慢慢体会吧。”
临时指挥部刚刚成立,各种信息就通过手机、电台汇集反馈过来,田赛飞从各种信息里得知,阿姆市下设的乡乡村村的老百姓都动了起来。
到黄昏时分,已经有一百多条线索上报到临时指挥部。哪条线索有价值?哪条线索是虚假线索?李晓宁尽可能准确地判断着,同时向上报信息的一方发出方向性的命令。李晓宁的思维快速跳跃着,在田赛飞看来,他永远不会陷入到哪件事务之中没个头绪,他总是把每件事都快捷地处理完毕。田赛飞一边忙碌,一边观察李晓宁,觉得自己跟李晓宁比仍然有天壤之别。
到第二天中午,已经有三百多条线索上报到临时指挥部。李晓宁笑笑说道:“知道今天有多少群众在协助咱们清查恐怖分子下落吗?三十多万人啊。荒漠戈壁、田野林带、水洼渠沟,到处是咱们设的卡哨,到处是自发帮忙的群众。人民都站在我们这边,人民把我们当成他们的主心骨、顶梁柱,现在,人民依靠着我们,我们也依靠着人民。你说,人民能靠得住我们吗?”李晓宁仿佛把自己都说激动了,他的眼窝湿润了。
田赛飞好似也被感染了,他真的从未感受过这样波澜壮阔的场面,连李晓宁都热血沸腾起来,田赛飞更是乍着翅膀想飞。他由衷地说给李晓宁听,也说给自己听:“能靠得住!”
李晓宁又问:“你说我们这是在打什么仗?这是在打一场人民参与的战争啊!没有人民的支持,我们不会成功。”
田赛飞看着这个自己心仰的男人,看着他举重若轻的风度,心里想:就是这个男人把我骗到这里来的。李晓宁的存在,对田赛飞来说,是一种理念,是一种精神,田赛飞多么想尽快与他的理念和精神溶合到一起,说到底,田赛飞是个有理想的当代青年,是个渴望成为英雄的男儿,他特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最有魅力的指挥员手下的一名出色的战士,他有这个自信。
买买提三人跑出那条杀人的小巷,相互庆贺了一下,准备回到藏身的地窑里好好睡一大觉。他们装作很坦然的样子。可是,不消一会儿,警车急驰着鸣叫起来,一群群警察奔向出事现场。他们突然害怕了,看看手中沾着的血,心虚的厉害,他们知道,他们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潜回天山市之前,哈桑再三交待买买提,干掉阿旺阿吉之后,先躲藏在地窝子里,等风声一过,再想办法回到昆仑山基地。可是,他们突然觉得警察一定会发现那个藏身的地窝子,那里不安全。他们决定提前往昆仑山基地逃去,所以,他们此刻先逃离城市,尽量往人少的乡村跑去,直到前面出现一片枯死的胡杨林,他们才停下脚步。
第七十一章 群众的力量
买买提他们几乎要迷失方向,把自己跑成了野狗。从天亮跑到天黑,他们四处乱窜,但没有一处是自己的窝。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三个人中,一个五短身材,比较强壮;买买提精干瘦小,体力一般;另外一个有点娘娘腔,体质较弱,所以,逃跑过程中,那个娘娘腔总是落在最后。一来二去,壮汉就有些烦了。有一次,在一个排水沟撤尿时,壮汉提议:“要不然,咱们分开跑吧?”
买买提阴阴地望着壮汉说:“你想摆脱我们俩吗?”
娘娘腔哭泣起来,他说:“反正也是死,还不如就死在家里。“买买提一把揪住娘娘腔的衣领:“你想出卖我们吗?”
娘娘腔失去控制地喊起来:“我现在就去自首,我不想受罪了。”说着,他往排水沟上爬,却被壮汉一把又扯了回来,买买提也赶紧捂住娘娘腔的嘴,不让他出声。娘娘腔只好压抑地哭着。
仨人中,娘娘腔是最脆弱和最不稳定因素。这一点,壮汉和买买提都意识到了。买买提心中暗想:看来他要坏事,实在不行,把他杀死算了;壮汉则是在想:他万一崩溃了怎么办?自己当然不会对他下手,还是找机会摆脱他们吧。
壮汉和买买提对望了一眼,他们空前一致地架起娘娘腔,顺着排水沟继续跑。无论如何,此地都不是杀死娘娘腔或者各自逃跑的最佳地点,因为,排水沟离公路只有一公里路程。
由于抗拒和挣扎,娘娘腔大汗淋漓。他那长长的卷发全都贴在额前,挡住了双眼。他不停地用手背擦汗,壮汉以为他又在哭,骂道:“你就知道哭,再哭就不管你了。”
由于壮汉强壮,后来,几乎是壮汉拖着娘娘腔在跑。
买买提渐渐落到后面,他也实在跑不动了。他一边跑一边想自己到底为的是什么?为了信仰?把阿旺阿吉砍倒在地时,买买提还觉得自己很英雄,他把自己当成英雄,把自己举得很高。而此时,他只觉得惘然。
三人专找没人的地方跑,跑了一整天,跑得精疲力竭,狼狈不堪。由于迷失了方向,他们已看不到自己的将来,绝望占据了他们的心头。
他们饿透了,第一个夜晚,他们躺在一个村子的村外的一个麦垛里忍到天亮。三人轮流睡了一会儿,其实都没睡着,睡不着的原因是他们太饿。
这个村子距离阿姆市大约七八十公里,是全乡的最后一块绿洲,再往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大碱滩。
村子里有两百多户人家,村民穆拉丁家住在村庄的边儿上,他家的地理位置像是村庄的门卫,人来人往都要经过他家门口,许多事当然也躲不过他的眼睛。穆拉丁本人是个三十岁左右、一脸真诚、专注的农民。昨晚他搂着老婆正在亲热,忽然有人敲他的门。穆拉丁听出是村支书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开了门。原来是村支书领着警察,挨家挨户来查问家里是否来了生人。
穆拉丁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陌生男人到我们家。”
跟着村支书来的是侯修才这队,他认真地往穆拉丁怀里塞了一张通缉令,然后说道:“发现情况,赶紧向我们报告。”
穆拉丁一听说警察是在追捕杀死阿旺阿吉的凶手,便深明大义地点头道:“行呢,行呢。我记住了。”
送走警察,穆拉丁回到屋里,老婆正一脸渴望地等着他,穆拉丁迅速把衣服脱掉,一头又钻进老婆温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他又从老婆的臂膀里挣脱出来,他说:“等等,咱们还是看看这三个坏人长得什么样,免得见到了也认不出来。”于是,两口子把通缉令上的三人的长相特点和简历记在心里。
第二天蒙蒙亮,穆拉丁精神抖擞地起床了。他先是给毛驴饮饱水,然后牵着十几只羊往村外去,这是他每天早晨都要做的事情。
好容易盼到天亮,躲在麦垛里的娘娘腔迫不及待地提出要进村弄点吃的。买买提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经不住饥饿的折磨,恨不能马上找到吃的东西。不行,无论如何也得弄点扛饿的东西。于是,三人鬼鬼崇崇地向村庄摸索而来。他们的头顶还沾着枯黄的麦桔杆。
穆拉丁赶着羊群出了村,迎面看见三个生面孔的男人躲躲闪闪地向自己的村庄走来。他对自己开玩笑说:“真是说谁谁就来了。咋晚警察来查三个陌生男人,今早就遇到三个陌生男人。看个头,跟通缉令上说的差不多,该不是他们说的那三个人吧?由于天刚蒙蒙亮,他几乎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一种责任感使然,他决定想办法看清那三个人长什么样。穆拉丁是村里的治安先进分子,他的警惕性本来就很高。
于是,穆拉丁主动向迎面而来的三个陌生男人问好:“喂,你们好!你们从哪里来的?”
买买提他们也看见了穆拉丁,他们本能地把手伸向藏在腰间的手枪,对方突然主动问侯,令他们猝不及防,他们以为只要装哑巴不吭声,就能混过去呢。
买买提认为,此时如果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答应,会引起对方怀疑的,于是他硬着头皮回答:“我们是来找牛的,我们的牛丢了。”
他的回答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一带的农民经常丢失牛羊。而且农民们有个习惯,牛羊丢了很少去找,牛羊们跑到哪儿就在哪儿干活。有的牛羊会在第二年又回到主人家,也有些农民,会放下手中的农活,外出寻找丢失的牛羊。
“噢,找牛的。你们是哪个村的?”穆拉丁较真地追问来人。
娘娘腔顺嘴把自己村庄的报给他。穆拉丁简直是心惊肉跳:他记得那张通缉令上写着其中一个凶犯就是娘娘腔这个村的。真有这样的巧事?可惜,身上没有带着那张通缉令,不然,跟他们一对照就明白了。穆拉丁还有一个疑点:哪有三个大男人在大清早找一头牛的?再说,看他们的打扮,也不像是放牛的呀。穆拉丁又仔细看了看这三个的面目,觉得很像通缉令上的三个坏人,他吓得手心出汗了。
“找牛怎么找到我们村来了?你们的牛是什么时候丢的?”穆拉丁尽量拖住他们。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名村民骑着摩托车从村里出来了。
穆拉丁故意跟他招呼:“这么早你去哪儿?”
那人并未注意到三个陌生男人的存在,他友好地应答着:“到乡里办事。穆拉丁,你起得真早啊。”
“我上天拖你办的那事你办的怎么样了,你下来,我问问你。”穆拉丁招手让那人下车。
那人人觉得奇怪,穆拉丁没有求过办事啊?他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却见穆拉丁给他使眼色,便费解地从摩托车上下来。
趁这个工夫,买买提三人赶紧溜到前面去,眼看着要进村。
穆拉丁神色慌张地对那人说:“快点去派出所报告,这三个人很像杀阿旺阿吉的人。”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大张着嘴看着刚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三个男人。
“快去,我拖住他们。”穆拉丁挥挥手说道。
那人立刻飞车报告去了。
又剩下穆拉丁一个人了,尽管他心里很害怕,但他仍壮着胆子,丢下羊群,跑到仨人面前。穆拉丁浑身透着紧张,但他的脸绽着笑容,他殷勤地说:“三位外地来的朋友,我听说你们的牛丢了,很为你们伤心。我想,你们现在一定又渴又饿,我很想帮助你们,请到我们村里面喝点茶,吃点馕吧。”穆拉丁热情地邀请着。
看到穆拉丁又追上来邀请他们吃东西,三人都起了疑心,但穆拉丁的举动并不出格,热情好客是维吾尔人的好习惯。三人又不好生硬地拂穆拉丁的面子,怕他怀疑什么。尤其是娘娘腔,眼巴巴地盼望,马上能吃到食物该多好啊。
三人中,买买提最有心计,他已经预感到不妙,所以,他掉头就往回走。穆拉丁赶紧去拉他:“喂,这位兄弟,你最客气,不要客气吗,你一定要尝尝我们的羊肉串,我们的馕,噢,太香了。”
买买提想摆脱穆拉丁的纠缠,但这是在别人的村庄,动作大了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这时,村民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出村了。
对此,穆拉丁喜出望外,他对迎面走来的父子三人使眼色,说:“喂,你们干什么去呀?你们看,这几个从外地来的客人很伤心,他们的牛丢啦,走了一夜,又累又饿,咱们请他们到村里吃点东西吧。”
毕竟是乡亲,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产生了默契感。起初他们也根本没在意眼前这三个陌生男人,可是经穆拉丁这么一喊一拉的,他们也发现了这三人有问题,昨夜里,反恐特别支队的特工们也曾把一张通缉令塞进他们的家中。于是,这父子三人也都上前去热情地招呼陌生的“客人”,他们几乎是连拖带拉地把“客人”带进了村委会。
第七十二章 百姓生猛
乡派出所在听说三名通缉犯现身之后,立刻出发.不过派出所本就人不多,副所长和三位民警昨天夜里就陪着下到各村挨家挨户摸查去了。而且,所里只配三支手枪,副所长他们带走了。手里没有武器,就好比盲人没有拐杖,危险性太大了。但所长顾不上这么多了,他自己亲自驾驶吉普车赶到发现可疑人员的村子。他侥幸地想,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群众来举报,说发现了可疑人,他想,或许这次的举报又不是真的。
为了拖住买买提三人,穆拉丁热情地从家里拿来一些食物,看到这些东西,三个人什么都不顾了,急切地把食物往嘴里送。这三个家伙当然有个默契,赶紧吃,垫垫肚子就跑。可是,他们刚吃了几口,就听到门外响起吉普车的声音。“不好,有人来了!”壮汉忽地一下站起来带头往外冲,正好与推门而入的派出所所长撞上了。
派出所长也愣住了,虽然通缉令上的照片有些失真,但大体轮廓差不到哪里去,他确信,这迎面与他相撞的五短身材的小胡子就是其中一个通缉犯。派出所长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时间来对付这三个人,他镇静地说:“我是这个乡的派出所长,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派出所长所长一边严肃地盘查,一边思考对策:怎样才能把这三个人制服呢?尽管有三四个村民在场,因为大伙平时没有合作过,也缺乏对敌经验,对付三个穷凶极恶的凶手还是很困难,只好先搜身再说。
“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派出所长严厉地命令道。
买买提和娘娘腔磨磨蹭蹭地从口袋里拿出假身份证。
壮汉根本没有身份证,他从监狱里出来后,就一直在社会上胡混,没有正当职业,派出所多次上门找人,从未遇见过他。趁派出所长低头检查身份证之际,壮汉一步跨到一个村民背后,他意识到这样拖下去,今天逃不了啦,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才能逃生,他了解普通老百姓的心理,他们害怕流血,只要看到枪,看到血,他们就会散开。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那个村民并未意识到危险近在眼前,他缺乏应对经验,壮汉摸到她身后的时候,他正大声地帮着派出所长所长问买买提和娘娘腔:“身上有刀具吗?全部交出来。”
买买提和娘娘腔又磨磨蹭蹭地交出斜挎在胯部的刀子。
派出所长所长猛然发现壮汉正凶恶地靠近那个村民,“情况不妙!”派出所长所长迅速做出反应,他拿出手铐,一个跨步冲上去,想铐住面露凶相的壮汉。谁知,壮汉突然掏出手枪并对准了那个村民的头部。
“小心!”所长派出所长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下子扑到壮汉身上,堵住他的枪口。但与此同时,壮汉的枪响了,子弹射中了派出所长所长的颈部,鲜血“扑”地一下喷出几米远。
不幸的是,那个村民也被突然掏出手枪的买买提击中一枪。
在场的村民果然被吓坏了,他们也没想到凶杀案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了,尤其是最初发现线索的穆拉丁,一下子无所适从。
但是,派出所长所长和那个中枪的村民,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却仍然扑向三个凶犯,派出所长所长用尽自己的力气,死死拖住壮汉的腿,不让他跑。买买提又乘机在派出所长所长的背部连刺三刀,派出所长所长的手一软,壮汉猛然挣脱出去,他挥着枪对追上来的村民们喊:“都不许追,谁追我打死谁。”村民们不得不后退几步。
派出所长所长虽然成了血人,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抱定一个信念:决不能让凶手逃跑。他顽强地拖着受伤的身体追出去十几米,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血痕。
整个过程不足两分钟,穆拉丁从未见过这阵势,枪响时,他先是躲藏在桌子底下,等凶犯和警察都离开房间后,他才哆嗦着爬出来追出去。他毕竟是个普通村民,能把凶犯拖到村委会已经很不容易了。
买买提三人边跑边向追上来的穆拉丁等人射击,这种态势把更多的群众都压在百米开外。三人趁机逃跑。
穆拉丁不敢追了,只好转回身来胡乱拉着地上的两个血人,拉谁谁都不动,他慌恐地喊:“真主啊,坏人又杀人了!惩罚他们吧。”
穆拉丁急得大喊:“快,赶快开过来送他们上医院。”
幸亏有村民开着一辆拖拉机过来了,村干部们立刻拦住拖拉机,大伙七手八脚地把两个血人拉到医院。
穆拉丁没有去医院,他自己另有主意: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决定自己去追那三个凶犯。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不能让坏蛋跑掉。
穆拉丁也没顾得上告诉老婆一声,决定马上出发。正好,有个村民开着一辆三轮机动车路过,穆拉丁二话没说就跳上去,他说:“我求你了,帮帮我,我一定要追上他们。”
那个村民一听杀害阿旺阿吉的家伙刚刚又对警察开了枪,他气愤地说:“走,去追这帮恶魔!”
俩人开着农用三轮车顺着壮汉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农用三轮车开出约两公路左右,就是荒碱滩与沙漠的边缘地带,在这样的沙地里,无论什么车辆,都无法再前进。穆拉丁真急了。车不能往前走了,那三个家伙能跑到哪里去?
俩人把车停在路边,决定顺着脚印徒步追。他们走啊走啊,大约又走了两里路,发现前边有两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孩正骑在马背上放牧呢。穆拉丁走过去问:“小朋友,你们刚才看没看见有三个人从这儿走过去?”
小牧童点点头说:“看见了,坏人向东边碱滩跑了。”
穆拉丁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坏人?”
小牧童说:“不知道,反正就觉得他们像坏人。”
穆拉丁跟小牧童商量:“小朋友,那三人杀了许多人,我们要去追他们,可是,我们走路又走不快,能不能把你们骑的马借给我们用用?”
小朋友一听说是追坏人,当即干脆地说:“好吧,你们快去追上坏蛋!”
穆拉丁答应,等追完坏人后,再把马还给两个小朋友。
俩人骑着一匹马走在荒碱滩里,大约半小时后,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已经近在眼前,穆拉丁突然兴奋起来,他远远地看见三个小黑点正在碱滩地里晃动,“就是他们,我认得,就是他们,他们准备往沙漠里逃呢!”穆拉丁又喊又叫,他真想把所有的警察都喊来。
三个小黑点同时也发现了骑在马背上的穆拉丁,他们相距大约几百米,这个距离,远在手枪的射程之外。三个小黑点中的一人,举起枪支对准穆拉丁的方向“嘭嘭”射出一串子弹。两人又吓晕了,本能地把身子藏到马肚子里。其实,子弹还离着远呢。
“我们下马吧,否则要打烂脑袋的。”穆拉丁建议。
俩人下马,借着马做掩护,继续追了一阵儿,由于慌乱,俩人的鞋子不知在何时跑丢了。沙子和白碱把他们的双脚磨出血泡,穆拉丁疼得啮牙咧嘴地,发誓,“如果抓住坏蛋,一定让他们赔一双新鞋子。”。
几个小时的特殊经历,使普通村民穆拉丁变得不一般了,现在,他思考问题也冷静起来,看到俩人与前面的三个小黑影总是保持几百米的距离,他觉得这样追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对那个村民建议道:“你马上回村里报告!这里的沙路不好走,我估计他们一会儿半会儿跑不远,我跟着他们。”
那个村民问道:“你一个人行吗?”
穆拉丁悲壮地说:“行呢,你快去吧。”
那个村民点头答应。在他转身离开穆拉丁之际,穆拉丁突然有些紧张了,:“你千万要快点,不然我就会被他们杀死。他们有枪,还是三个人,他们要是回过头来追我,我就完蛋了。”说到这儿,穆拉丁眼里浸出泪水,他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打凶犯打死的情景,于是,他又忧伤地说:“万一我被他们打死了,我的老婆孩子该怎么办呢?”
“要不,咱俩都别追了,一起回去汇报?”那个村民出了一个新主意。
穆拉丁想想,“不行,得追!你还是赶快回去报告吧,你千万要带人来接应我啊。”
“那你要小心点啊!”那个村民叮嘱道。
“我穆拉丁死不了,你放心吧。”穆拉丁把马匹让给那个村民,自己光着脚往前追去。
那个村民骑上马背,往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马便一蹶一蹶地往村庄方向走去。
穆拉丁抱定信心独自追那三个黑影,一边追,他一边为自己默默地祈祷:“真主啊,让我平安无事吧,我这是在为穆斯林做好事呢。”
娘娘腔指着那两个人影再次喊起来:“快看,他们两个人分开了,一个骑马走了,一个追上来了。”
买买提心里全明白了,骑马的人是要回去报信;留下的人,看样子盯死了他们。他恨恨地骂着,“疯狗!”
果然,穆拉丁追得更起劲儿了,像一条疯狗死死咬住他们的裤管。
“难道他不怕死嘛?”壮汉边跑边气恼地问。
买买提用阴冷的口吻回答说:“好像不怕死,要是怕死的话,他就不敢一个人追咱们了。”
第七十三章 沙漠追逐
买买提三个人原来是往东边的沙漠里跑,现在却掉头往北边跑。倒不是他们有什么逃跑计划,现在所选择的逃跑方向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们以为这样跑,就能避开追上来的人,而且速度也能快点。
三个人往北跑啊跑,才跑出一里路的样子,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怎么办?该选择哪条路?壮汉早就有意脱身,现在一看机会来了,于是对后面气喘吁吁的买买提和娘娘腔说,“咱们分开逃,我往南去,你们继续朝北。”说完,也不顾俩人是否愿意,独自拔腿跑了。
买买提和娘娘腔本就体力不支,此时看到壮汉在往南去的方向一会儿就跑没影了,神情沮丧不已,他们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娘娘腔愤愤地说:“分开就分开,跟着他一直都倒霉,他走他的阳关道,咱们走独木桥。”娘娘腔自觉地拐上了往北去的那条路。
买买提在娘娘腔的身后说,“等等!”娘娘腔停下步子问:“什么事?”
买买提返回到壮汉跑的那条路口,阴险地故意踩出许多脚印,让追上来的人误以为,三个人都往南跑了;然后,他又脱下衣服,把他和娘娘腔走过的脚印都抹平,提醒娘娘腔倒着走一段。
娘娘腔哈哈笑起来,这是他逃亡以来,第一次笑出声。他俩把对壮汉的怨恨全部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他们希望警方把壮汉干掉。
穆拉丁追到三岔路口时,果然被迷惑了。他先是对着三岔路口发了一会愣,然后,又仔细分辨地上的脚印,他发现,往南去的路口脚印多,而往北去的路没有印迹。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往南追去。追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休息时,突然自语起来:“咦,怎么这路上的脚印只有一个人的,那两个人的脚印呢?不对劲儿!”
穆拉丁觉得其中有诈,他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三个人,有一个人往南路了,另两个人往北跑了,是追一个人呢?还是追两个人?对,要追人多的。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穆拉丁一边低着头找脚印,一边往回跑,跑到三岔路口哪儿,他又顺着往北去的路走了一阵儿,终于高兴地发现,路面上开始有脚印了,他数了数,是两个人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狡猾的买买提本来想算计壮汉,结果竟然被更聪明的穆拉丁给算中了。他恐怕至死都想不明白普通农民穆拉丁怎么会超思维反应。
穆拉丁被自己取得的小成就而振奋,由此,他的脚下好似加了油的轮胎,一发不可收地往北快速滚动。
终于,穆拉丁看见前方出现了两个黑点。
越来越近,近到双方距离约三百米左右。
前面的娘娘腔老早就发现了追上来的穆拉丁,他惊呼:“有人追上来了。”俩人越想跑快越跑不快,穆拉丁距离他俩越近。
“开枪吧,开枪!”这回是娘娘腔主张开枪了,他意识到,如果不打死追上来的人,他们就无路可逃了。
俩人站住了,买买提用手枪瞄准穆拉丁。
“是那个村民!是他在追咱们。”娘娘腔惊叫。
买买提屏住呼吸,“嗵”地开了一枪。子弹嗖地发射出去,落在距离穆拉丁两百米开外的地方。
子弹打在中间地带,买买提很恼火,再打也是浪费,他不得不把枪支收起来,继续逃跑。
枪响的时候,穆拉丁被吓了一跳,他嗵地一下卧倒了,那一瞬,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绝望的眼泪已经挂在眼角。可是,枪响过后,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抬头一看,前方那两个家伙又开始逃跑。穆拉丁高兴地跳了起业,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对方的手枪只能打一百米左右,也就是说,只要他跟他们保持两百米的距离,自己就是安全的。于是,穆拉丁开始放心大胆地追凶犯,这回,他变得有经验了,不急着往前追,始终跟前面的两个凶犯保持二三百米左右的距离。
为了震慑穆拉丁,买买提往前跑一截路,就朝后面的穆拉丁开一枪,枪一响,穆拉丁就趴在地上不动;等枪响过之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追凶犯;枪再响,他再趴在地上不动,再追。穆拉丁自己笑了,他觉得自己安全的。
双方僵持着,走走停停。买买提觉得自己快被穆拉丁逼疯了,于是,他想改变策略,不再打枪,想采取攻心战术。于是,他干脆一屁股坐到沙地上,跟穆拉丁谈判。
穆拉丁见势也坐在距离他们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大口喘着气,他想,这样最好了,可以拖延时间,等警察到来。
买买提拚尽全力喊道:“朋友,既然你给我们水喝,给我们馕吃,为什么还要追我们?”
穆拉丁也扯着大嗓门喊:“谁跟你们是朋友?你们是杀人恶魔。我要把你们抓回去,交给警察枪毙你们。”
娘娘腔请求道:“看在我们都是维族人的面子上,放了我们吧。”
穆拉丁得意地回答:“不行,你们杀了人,就要受到惩罚。”
买买提一看空谈毫无用处,就又换了谈判内容,他诱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维吾尔马上就要成立自己的国家了,不再受他们汉人的欺侮了。”
“维吾尔成立国家?没听说过。”穆拉丁很新鲜这个话题。
买买提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维吾尔民族很快要独立了,我们俩个就是为了维吾尔民族的独立而奋斗的,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穆拉丁不解地问:“你们做什么大事?就是杀害阿旺阿吉啊?就是朝警察开枪吗?这都是犯罪呢。”
“朋友,你中汉人的毒害太深了,现在,我一会儿半会无法跟你解释清楚,总之,我们维吾尔民族要成立自己的国家了,到那时,做为国家的功臣和元老,我们不会忘记你。真主会记住你的功德。我们会对新总统说情,让他给你一辆大奔驰,给你住大房子,对不对?”
买买提说得天花乱坠,娘娘腔心想:呸,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他仍然附合着说:“对,到时候,我把我的宝马车也送给你,还给你送女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穆拉丁摇着头说:“我不想要你们的奔驰车,也不要什么大房子。我有现在的家就已经好得很,不想要更多的东西。”
“那就给你钱,给你好多好多的钱,让你出国,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娘腔在一旁起哄。
穆拉丁仍然不同意,他说:“我是一个农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除了种地,我什么也干不了,我老婆说,他就喜欢我这样子,如果我改变了自己,老婆就不要我了。我很想不通,既然你们有车有房,为什么不好好生活,而去干杀人的事情呢?”
买买提见怎么说都劝不动穆拉丁,心顿时凉透了,“难道要死在这个人手里吗?”他跟娘娘腔商量,“干脆设骗局让穆拉丁靠近,一枪打死他算了。”
娘娘腔问:“能把他骗过来吗?”
买买提说:“想法子骗,不然,咱们逃不了。”
俩人商量完毕,娘娘腔突然喊:“哎呀,我的肚子疼死了,朋友,你也别追我了,我走不动了。”他捂着肚子做出很痛苦的样子,买买提狡猾地看着穆拉丁的反应,此时他恨透了手里的枪,不然的话,他肯定一枪干掉讨厌的穆拉丁。
穆拉丁回头望望,仍然看见警察的影子,他抱定主意,无论凶犯说什么,他都不能上当,必须保持跟他们二百米的距离,否则自己就会没命。
看到穆拉丁无动于衷的样子,买买提知道这么拖下去对他们没好处,于是又举起手中的枪支,瞄准穆拉丁。穆拉丁立刻又趴下身,等他抬起头起,发现,两个凶犯爬起身来又开始逃跑。
穆拉丁也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继续完成他的追捕任务,尽管并没有人让他豁出生命去追凶犯。
双方就这样走走停停地拉着距走,不知不觉已是一两个钟头过去了。
下午五点多,李晓宁接到侯修才的电话:“我在库尔干乡,刚才有一个村民报告说,发现了三个可疑的人,村民们正在想办法拖住他们。”
“你为什么不赶过去查实?”李晓宁反问。
“我正在往那个村赶,据村民说,刚才乡派出所长派出所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李晓宁命令道:“你尽快赶到,一经证实,马上向我报告。无论那三个可疑人是干什么的,都要注意避免伤亡。”
侯修才说了声“是”,便匆匆收了线。
李晓宁立刻吩咐道:“赛飞,立刻联系库尔干乡派出所长所长。”
侯修才立刻按照通讯录拨通了库尔干乡派出所长所长的手机,但是,派出所长所长没有应答。
“头儿,没人接。”田赛飞合上电话,冲李晓宁说道。
李晓宁扭过头去问田赛飞:“你说,这次,这条线索是不是真的?”
第七十四章 围捕
这两天,向临时指挥部报告的线索有几百多条,一方面说明了群众参与追捕凶犯的积极性高,同时,也给李晓宁他们增加了许多麻烦,他们需要对每条线索进行查否,现在已经查否了二百多条。欣慰的是,查实过程中,一起跟进的警方意外破获了三个抢劫盗车团伙;捣毁了五个地下反动讲经点;抓获十几名负案在逃犯,总之,收获重大。
面对李晓宁的问题,田赛飞不知怎么回答好,这两天他一次次兴奋,一次次没有结果,到此时,他反而不敢兴奋了。
李晓宁并不需要田赛飞的答案,他铁定地说:“我觉得这次是真的。”他从对讲机里召唤道:“罗振强。”
罗振强回答说:“我是罗振强,有话请讲!”
李晓宁说道:“马上召集二十名突击队员,赶到库尔干乡,与派出所长所长取得联系。”
“是!我亲自带队伍过去!”罗振强大声回答。
安排完这一切,李晓宁突然要求田赛飞跟他打牌。他说:“如果我赢了,就说明这次线索是真的。我有这个预感。”
田赛飞吃惊地问:“这种时刻打牌?打什么牌?哪儿有牌?”田赛飞跟不上李晓宁跳荡的思维,有点发蒙。
李晓宁拿过笔记本,撕掉几张纸,然后拿出笔来,在上面写上阿拉伯数字,对田赛飞说道:“咱们每人十张牌,谁也不要看,抽了比大小。大的赢,小的输。”
田赛飞说:“不就是比大小吗?没什么技术含量。”
李晓宁笑道:“这个玩法比的就是耐力,比的就是没技巧中的技巧。”
“好,我陪你来。”田赛飞说道。
俩人你一张,我一张的打了二十分钟左右,田赛飞终于耐不住了,他忍不住说:“没意思,不玩了。”
李晓宁把手中的纸牌一扔,笑着说道:“我赢了!我羸得是心理战。”
恰在这时,电台里又传来侯修才急促的声音:“出事了,库尔干乡派出所长所长和一名村民被打伤,我在路上遇到了他们。我们正往医院去。”
“怎么回事?”李晓宁冷静地问。
“帮忙的群众说,那三个凶犯跟派出所长打起来了,开了枪,他流了许多血。”侯修才报告说。
“有生命危险吗?”李晓宁问。
“不知道。现在都还昏迷着。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把人送医院,紧急抢救!然后,你尽可能回到出事地点,访问三名凶犯逃跑的方向!”李晓宁布置任务时,他的手臂在空中挥来挥去,田赛飞理解了另一层意义上的“纸上谈兵”。
李晓宁对田赛飞说:“立刻通知罗振强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塔什库尔干乡靠拢!”
田赛飞呼叫完毕之后,李晓宁开始发布指令:“各小组、各市县公安局注意,马上调整警力,缩小包围圈。把博斯坦市通往相邻四个县的所有大小路口都给我堵死,卡点设到乡,设到村,步步为营。马上执行命令!”
田赛飞听到电台里传出无数个“是”的声音。
李晓宁对田赛飞说:“我们现在也往库尔干乡赶!”
李晓宁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车上,两天来,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李晓宁几乎都在车上度过。他的猎豹越野车就在博斯坦市附近慢慢移动,李晓宁略带歉意地对田赛飞说,“这几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这种特殊情况下,咱们睡觉都得睁着眼,更不可能四平八稳地呆在招待所里等消息,就在车上侯着,闻风而动。战场就是这个样子,你要逐渐适应这个战场。”
田赛飞说:“我没有委屈,相反,我觉得很充实。”
李晓宁挂了电话,电台里又传来侯修才急切的声音:“据村里的的两个小牧童报告说,三名嫌犯向沙漠碱滩方向跑了!两个村民骑着马追他们去了。”
“你在村里等罗振强他们!增援很快会到。”李晓宁对侯修才发布命令道。
李晓宁从博斯坦市的地图上很快查出库尔干乡的位置,他用红笔在上面划了个圈,说:“田赛飞,知道吗?咱们的临时指挥部要搬到沙漠碱滩里去了。”
罗振强的增援赶到出事地点没多会,李晓宁的车也到了,他立刻接过了现场指挥权,命令道:“安排狙击手占领制高点,防止恐怖分子突围。”他看了田赛飞一眼,说:“拿望远镜来。”
田赛飞把望远镜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李晓宁。
李晓宁透过望远镜,看到两名恐怖分子的身体都浸在碱滩水洼之中,仅露出脑袋。
李晓宁下达第二道命令:“喊话,让他们举手投降。”
阿孜古丽一马当先用维语喊道:“你们被包围了,交出武器,顽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砰。”听到喊话,买买提对着喊声的方向开了一枪。娘娘腔又哭了,他看看前后形成的包围圈,眼泪流了下来,他责怪说:“你除了开几枪,还打不到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买买提转身把枪口对准娘娘腔说:“再开口说话,我就打死你。”
“打吧,反正也活不成了,你开枪呀。”娘娘腔声嘶力竭地也用枪指着买买提。
买买提差点被同伙的行为激怒,但他还是把枪口又掉转了方向,他对着天空,口气软了下来说:“无论如何咱俩得有一个人活着,不然,谁养咱们的父母呢?咱们说好,谁活着出去,谁就得养双方的父亲,同意吗?”
娘娘腔被碱滩的水激的口唇打颤,他牙齿“得得得”地上下敲击着,他说:“行呢,行呢。”
阿孜古丽又在喊话:“放下武器,把手举到头顶,从水洼里走出来。还有最后五分钟,不然,我们开枪了。”
买买提看看前后左右,他的精神忽然崩溃了,他最后一眼看看同伙,他大喊一声:“啊,我受不了啦!”他举着手枪,边射击边从水洼中往外冲。
“开枪!”李晓宁冷静地下令。
子弹嗖嗖地打过去,买买提中弹倒地。世上所有的烦忧都与他无关了。
娘娘腔被瞬间的变化吓坏了,他一下子把全身都隐进水里,可是很快又冒了出来,因为他不会游泳,他是个旱鸭子。但他仍不敢丢掉手中的尖刀,他现在只有这把武器在手。
“田赛飞,发射橡胶弹!”李晓宁平静地指挥。
田赛飞拿过一支三重打击橡胶射弹,射弹由三个橡胶球组成,适用于四百米左右的距离范围,打击目标被击中后,多半会因撞击而引起剧痛而瘫软。
现在,田赛飞熟练地把橡胶弹准确射向娘娘腔。
一股浓烟顿时在水洼中升起,娘娘腔随之也瘫软在水洼里。
不等命令下达,罗振强已经冲出队伍,田赛飞紧跟着冲下去,所有人都冲下水洼,娘娘腔趴在地上,被逮了个正着。
抓住了娘娘腔,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但是还有一个壮汉不知去向,大伙的情绪又有点受挫。
无论怎样审讯,娘娘腔都说不知壮汉的去向。他说:“我真的不知道壮汉在什么地方?如果我们知道杀了人后应该去哪儿藏着,我们就不会被你们抓住了。”
李晓宁分析了娘娘腔的供词,认为娘娘腔没有说假话。
“看来,这个家伙只有匹夫之勇,而无谋。不出三天,他准会从沙漠里跑出来。”李晓宁预言道。
“为什么?”田赛飞问。
李晓宁解释说:“我看过地图了,咱们所在的这个村庄是通向大沙漠的最后一块绿洲,往前五百公里都是沙漠和戈壁滩。他慌不择路,才走进这个死亡之海。他没做任何准备,他吃什么?他肚子会饿的。依他的直线思维的特点,他还会回来找吃的,除非他决定死在沙漠里。如果不是这个结果,他就不是一个马仔,而是哈桑那样的恐怖分子头目了!”
田赛飞问:“那么他还会跑回这个村庄吗?”
“那不一定,所以这个乡的每个村庄都要设防。”李晓宁把临时指挥部撤到乡里,驻扎下来,营造外松内紧的氛围。
果不所料,第二天晚上,还是穆拉丁来报告:“我和他是冤家吗?又碰上了。他翻墙到我家里,问我老婆要水喝,要馕吃。我的儿子悄悄跑出来找到我,这不,我就赶紧向你们报告来了。”
穆拉丁的家住在村头,与村里大部分住户隔着一段距离,村里人进进出出都要经过他家。逃循中的壮汉也不例外。天黑之后,饿成疯狗一般的壮汉躲藏在穆拉丁家的果园里,等天色更黑时,他跳墙进了穆拉丁家的院子,他用枪顶着穆拉丁的老婆:“进屋去,给我找点吃的来,不许开灯。”
穆拉丁的儿子上小学四年级,是个小惊猴。壮汉“吧噔”一声跳进院子里时,他正在羊圈里撒尿,接着他就听到有人威胁他的妈妈:“不许动”。小家伙一听动静不对,扒着墙头偷眼瞧了瞧,他看见了一把黑闪闪的枪。他“嗵”地一下跳出羊圈,找他的爸爸报告去了。
情况来得紧急,现场所有兵力加起来有十个人。李晓宁让穆拉丁画了一个地形结构图,并迅速做了分工。他说:“两人上房顶,四人围房子,其余三人跟我进院子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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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痛失战友
按着分工,穆拉丁带着两人上了房顶,阿孜古丽带三人守在房子外围堵截,李晓宁、罗振强、田赛飞和另一名突击队员从正面进入院子。
田赛飞拎着一个四五公斤重的剪锁钳,“腾”一下轻盈地翻到穆拉丁家的院子。他快捷地剪开反锁着的大门,大伙一涌冲进去,然后,各自迅速守住一扇门。由于院子里没有灯光照射,黑漆漆的。手持激光电筒站在庭院当中一棵树后面的李晓宁低声说:“注意,现在同时敲门,准备往里冲”。
李晓宁的话音刚毕,四人同时敲门。嗵嗵,刚敲了两下,突然田赛飞敲的那扇门一下子无声地打开了,瞬间田赛飞被人猛然拖进去,紧接着胸部就挨了一刀。事情来得太突然,田赛飞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他忍住疼痛大喊:“人在这儿!”门“啪”地一下被关上了,田赛飞的胸部被捅了第二刀。
李晓宁一听,立刻把激光电筒照到田赛飞所在的那扇门前,但是那里没有田赛飞。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咣当”一下踹开那扇门,只见屋里有两个人正扭抱在一起。黑暗中,他分辨不出哪个是田赛飞,哪个是壮汉,即使用激光电筒也无法一下子把他们分清,他干脆一把把两个人同时抓在怀里,他的下颌碰到一顶帽子,他知道,那是恐怖分子壮汉,因为田赛飞没戴帽子。他立即用双手去卡壮汉的脖子,他喊着:“田赛飞,我在这儿!”
李晓宁同时用腿猛顶壮汉的腹部,壮汉猝然倒下,夹在中间的田赛飞跟着倒在壮汉的身上,他因为用力过猛也倒在田赛飞的身上,三个人压成一摞,就地混打起来。
此时,罗振强已经从另一间屋里找出穆拉丁的老婆,并带着她把各房间的灯一一打开。
院子里顿时有了光亮,罗振强听见李晓宁在那间黑的屋里喊:“老罗,快来,人在这儿,快来!”随之,大伙儿听到了两声枪响,哑哑的,闷闷的。
罗振强、阿孜古丽等人同时奔向那间响枪的黑屋子。
黑屋里的三个人仍在战斗,那两枪是田赛飞朝壮汉开的,但因为在黑暗中,枪只打在壮汉的腿上,壮汉疼红了眼,一手拿枪一手拿匕首。
李晓宁见状,一脚踢飞了壮汉手中的匕首,壮汉照着李晓宁开枪,可是,连开了两枪,只听扑扑的声音,他手中那支手枪关键时刻卡壳了,他恼羞成怒地用枪身使劲打李晓宁,李晓宁则用脚踢他的胳膊,躺在血泊中的田赛飞死死地抱着壮汉的腿。
阿孜古丽机敏地拾起地上的激光电筒,向他们仨人照过来。罗振强看到李晓宁的一只脚踩在壮汉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抓着壮汉的头发,立刻上前帮忙,李晓宁腾出一只手来,给壮汉上了手铐。
“田赛飞,田赛飞,你还活着吗?”没有听到田赛飞的动静,李晓宁等人急得喊起来。
不知是谁拉开了灯,大伙立刻看见了满身是血的田赛飞。田赛飞听到了大伙的呼叫,他的脸明亮地崭开了笑容,他微弱地哼了一声,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又重重地摔到在地上,李晓宁和罗振强同时扑过去,把田赛飞抱在怀里。
阿孜古丽见状,脑袋“轰”地一声,仿佛要炸开了,她紧咬银牙地用枪顶住壮汉的身体,问:“你这个混蛋!”
只听“怦”一声,阿孜古丽的枪走火了。壮汉啊啊两声,重重地倒在地上,立刻就有血样的东西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溅到正在抱着田赛飞的李晓宁身上。
本来就一团糟了,现在事情弄得更糟了。李晓宁恼火地骂道:“阿孜古丽,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违反纪律知道不知道?”
阿孜古丽脱口而出:“犯罪就犯罪,大不了我跟他一命抵一命,田赛飞要是不行了,我也不活了。”
李晓宁没再说话,他把衬衣撕成条,先把田赛飞的伤口包住,罗振强则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包裹着田赛飞的身体。
李晓宁说道:“赶紧送医院抢救!”
李晓宁和罗振强用自己的手掌捧着田赛飞的身体往外走,他们怕一不小心弄疼了田赛飞。其他两个队员抬着受了伤的壮汉,也一同把他放到车上送往医院。
汽车开不进村来,停在路边,李晓宁两个人几乎是捧着田赛飞的身体在跑,他们舍不得让田赛飞的身体颠簸。田赛飞的血一滴滴流在地下,浸染着这个美丽的村庄。李晓宁和罗振强的双眼全被泪水模糊了,他们心里明白,田赛飞可能活不成了,因为他的脸色苍白,胸部全是血。但他们仍然拚命地捧着他跑向医院。
阿孜古丽把车开到村口,跳下车,迎上来,看着满身是血的田赛飞,她的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她边哭边骂道:“田赛飞你要是死了,你就是孬种,你就不是人,田赛飞,你不能死。”
田赛飞仿佛听到阿孜古丽的骂声,他在李晓宁和罗振强的手中使了使劲,他俩敏感地觉察到了,于是,他们静止不动了,等着田赛飞说点什么。田赛飞果真稍有了点活力,他露出平时的那种活波劲儿,他说:“古丽姐,你……你真好看……”
田赛飞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永远地离开了反恐特别支队这个集体,离开了惦记着他的亲人们。
“田赛飞!!!”这一时刻的李晓宁,尢如被千根针刺在心头,内疚、悔恨、悲伤、无颜忽啦一下拥挤压迫着他的心胸,虽然面对反恐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知道反恐都在的残酷性,虽然张云鹏老爷子曾经跟他说过:“哪位将军的战袍上不是染满了鲜血?哪次战役不是倒下一批又一批警察和英勇的人民?”但他却承受不了自己心爱的手下的牺牲。
李晓宁把这悲惨的后果怪责到自己头上,觉得因为自己指挥不当,才造成田赛飞的牺牲,他想,如果自己的搜捕方案再慎密一些,如果警力再调派多一些,如果平时田赛飞被培训成一名擒拿格斗的高手,如果自己安排得再细点,那么,田赛飞的牺牲肯定是避免了,一切的一切,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为什么会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田赛飞!!!”阿孜古丽几乎要趴在田赛飞的脸上呼唤他,那神情仿佛是说:“我就不信唤不回你。”看着田赛飞猝然而止的生命,看着一个活蹦乱跳、有血有肉的年轻身躯从此无声无息了,最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是阿孜古丽。从进入反恐特别支队后,田赛飞就和阿孜古丽是搭裆,两人平时争争吵吵,但每到遇到危情,相互总是推开对方,自己承担危险。其实大家都清楚,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但是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表露过,除了田赛飞临死前的那句“古丽姐,你真漂亮。”
“田赛飞!!!”阿孜古丽的泪水一颗一颗滴在田赛飞的脸上、身上,泪水和血水融在一起。平时,支队里的年轻女同事最喜欢的就是李晓宁和田赛飞。因为两个人都是特别的有魅力,李晓宁是那种少年有成的成熟魅力,而田赛飞则是那种青春活力的帅气。相较起来,田赛飞的受欢迎程度甚至还在李晓宁之上,因为他比李晓宁显得更加贴近现实。
阿孜古丽痛哭道:“田赛飞,你怎么能死呢?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那些喜欢你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想想吧,她们还不知道有多么伤心呢,她们会狠狠地哭你的。”
“田赛飞!!!”李晓宁喊着田赛飞。作为领导的李晓宁,作为偏爱着田赛飞的兄长,李晓宁的的悲伤真是撕心裂肺。平时,他常常说:“伸出手来,你们就是我的几根手指头,各有特色,一个都不能缺。”现在,他的手指头少了一根,手指连心啊,李晓宁的心巨裂地痛着,同时拚命责怪自己的失职,人家父亲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交到他手中,却由于自己的失职,把人家的命丢了,回去怎么向人家交待啊?他反省自己,为什么当时反应慢了一步?为什么自己没有站在田赛飞站的那扇门前?为什么平时不严格要求田赛飞的作战素质?致使田赛飞送了命。
只要人活着什么事都好办,什么知识都能学,可是,田赛飞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他只能是一名忠诚勇敢的反恐特工,却不是最合格的特工。这个结果的造成,与自己有直接关系。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了,一旦有危险,自己一定要挺身而出保护这些娃娃。等送走田赛飞之后,一定要严格培训这些娃娃的应战素质,擒拿格斗、使用枪械样样精通才行。
李晓宁擦去眼泪,说:“同志们,咱们对田赛飞说,现在回家,让他跟咱们回家。”于是,大伙每个人都对田赛飞说了一句:“田赛飞,现在咱们回家——回家——回家——”
罗振强驾车,田赛飞幸福地躺在阿孜古丽的手中。大伙一路朝着天空鸣枪,以此来震慑天堂里的那些恐怖分子,别跟田赛飞过不去。战友们就是以这种形式送走了他们亲爱的兄弟——田赛飞。
第七十六章 新的线索
天空像是有感应般,飘了一阵儿细润的小雨.
李晓宁不知道应该怎样把田赛飞的死讯告诉田大庆,田赛飞可是田大庆的独子啊,他不知道,也不敢相信田大庆听到这个噩耗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消息终归还是要告诉田赛飞的家人的。李晓宁没人打电话,而是亲自带人上门去通知。
田赛飞的爷爷已是九十多岁的高龄,老人患有高血压、脑部多发性脑梗塞等疾病,所以家人谁也没敢告诉他田赛飞牺牲的事。但今天早上,当他看到一家人兴师动众地要出门,而且是白色牌照的车来接他们,他心里就明白了,一定是他最喜爱的小孙子田赛飞出了事。他毅然提出:“我也去。”
田大庆说:“我们出去办点事,您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
田老爷子闭了闭眼,旋又睁开:“儿子啊,别瞒我了,我知道我孙子出事了,你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吧。”
田大庆突然抑制不住悲伤地哭了起来。
“别哭,儿子,这是光荣的事。”田老爷子抑制住深深的悲痛劝慰家人。老人是老革命了,是最早进疆的军人之一,挺得住。
临出门前,老人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他说:“当年我跟着部队打散了那些反动的民族分裂分子,那时候,一个冲锋上去,多少好青年就回不来了。今天,我的孙子替我牺牲了,我们家是光荣之家,要有觉悟,不能给组织上找任何麻烦,不能给小飞脸上抹黑。”
老人率先坐进车里,坚强地没流一滴眼泪。但是,当田赛飞的遗体被抬过来时,老人一下子就昏倒了。
田赛飞的母亲几次昏厥,她醒来后对李晓宁说:“我好好地把小飞交到你手中,可是,现在,你们回来了,小飞却没回来,你还给我小飞,还给我小飞啊。”她又昏厥过去,又醒来,再醒来时,她又说了另一番话,她说:“李队长,我不能怪你,如果这次田赛飞回来了,你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人回不来了。”
李晓宁听了这样的话,难过地背过脸去。
田老爷子昏倒之后,被医务人员送去输液,但田赛飞的父母都不肯离开田赛飞的遗体,他们捧着亲人田赛飞的遗体亲了又亲。看到这种场景,李晓宁的内疚感就更重了,他真的是对田赛飞的家人充满了愧意,但是,善解人意的田大庆却一把握住李晓宁的手安慰说:“李队长,你们辛苦了!小飞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谢谢你们培养了他。”
李晓宁感动的只差没给这样的父亲下跪了。他握着田大庆的手真诚地说:“田局长,我把你的儿子带丢了。我永远都会为这件事难过,我不请求你们的原谅,但我们以后会加倍地战斗,不让田赛飞的血白流。”
田大庆劝慰道:“打仗就得有人牺牲。我的儿子活着,别人的儿子就会牺牲,这个道理我们全家人都明白。李队长,你千万不要脑子太沉重,那样的话,小飞会怪我们的。”
在昆仑山一个深深的山坳里,一圈铁丝网围起一大片凹凸不平的山地,四个大帐篷坐落在铁丝网中间,每个帐篷里能容纳十几张床铺,床铺上面睡满了人。
在距离帐篷一百米左右的半山坡处,有三间显然是牧人住过的土坯屋,土坯屋的周围扎着两圈铁丝网。牧人早已被杀死,现在,里屋住着哈桑和妮娜,外屋住着十几个保卫他的恐怖分子,在里屋与外屋之间,是一个空屋,也是哈桑所谓的会议室。
哈桑现在很烦躁,他那还没成熟的组织已经被李晓宁和田大庆他们打的七零八落,自己的金主阿卜杜勒也被抓了,现在自己身边虽然还有一些人,但是武器弹药严重缺乏,根本成不了事。而且边境被严密封锁,想要出境也是难上加难。
自从田赛飞牺牲后,反恐特别支队办公室变得沉默了许多。这段时间,李晓宁老是头昏,他心里明白,头昏的原因主要有两条,一是田赛飞的牺牲对他打击太大;二是哈桑至今下落不明;三是熬夜太厉害了,身体已经开始透支。
李晓宁已经增派无人侦察机,对昆仑山一带进行细密的侦察。联想到壮汉逃跑的方向,他觉得哈桑很有可能在距离边境不远的昆仑山地带藏着。这一点,被抓获的娘娘腔也交待过,他说他曾听壮汉和买买提起,要逃到昆仑山基地。可是昆仑山那么大,他们到底藏到哪儿呢?李晓宁想这件事想得脑袋都疼。但是,他绝不能让自己头昏下去,他希望自己时刻都精精神神地出现在属下面前。
“秀才,走,跟我去医院看看。”李晓宁叫上侯修才。
侯修才纳闷地问:“去看谁?”
李晓宁绕弯子说:“去看看革命的本钱还剩多少?”
侯修才才反应过来,李晓宁是看他自己的身体。
给李晓宁看病的医生是位维族朋友,量完血压后,调侃道:“哈,低压120,高压190,比昆仑山还低点呢,你再努力努力超过昆仑山得了。”
李晓宁笑着问:“怎么努力才能达标呢?”
医生说:“别不当回事。我得把你扣下来住院输液。”
李晓宁在医院里悄悄输液,阿孜古丽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阿孜古丽一进门就说:“头儿,有个内地来的人要从我姐姐那儿买枪呢,你看,让不让他来?”
李晓宁正打着点滴,他一下子坐起来问:“买枪干什么用?这里面有明堂。他要什么样的枪?”
阿孜古丽说:“他说长枪短枪都要,越先进越好。”
“他是给自己买还是替别人买枪?”李晓宁又问。
阿孜古丽说:“他没说。”
李晓宁果断地说:“让他来!你尽全力接触,了解他们为什么买枪。口述不行,给我拿个书面报告。”
阿孜古丽的姐姐叫茹仙古丽,平时喜欢打猎,是个彻头彻尾的猎友,一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山里。
阿孜古丽从李晓宁的病房里出来,开始做进山的准备。她开着一辆猎豹越野车往邻外的村庄驶去,向北行驶了约八十公里后,车子开始进入山区。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很是气势磅礴。山下面是细细的公路,公路两旁是一个个美丽的小村庄,那是茹仙古丽的村庄。
茹仙古丽的小牧屋在山里的山里,因为山里的山里是这群山脉中最大的一座山,也是野鸡和野兔子最多的一座山。这座山的前面是一块硕大的岩石,呼啸的山风被岩石挡在后面,于是,茹仙古丽就在岩石下面的那块空地上,用石头堆盖了一个简易小牧屋。天暖的时侯,她就住在小牧屋里,白天围着山打猎;天冷的时候,她就下山,回到村庄里生活。
茹仙古丽手持猎枪,站在简易的牧屋前,等着妹妹。看见妹妹的车来了,她高兴地挥手,阿孜古丽的车嘎然停在她牧屋前的那片空地上。
阿孜古丽高兴地和姐姐拥抱:“姐,我的头儿向你问好,我可是把话带到了。”
茹仙古丽连忙点头:“其实我也没帮什么忙。”
“情况怎么样?”阿孜古丽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茹仙古丽道:“买枪的人来了,他是村子一个人的亲戚,名字叫卡拉,从内地来。看样子,他买枪不是为了打猎。我对他说有枪,他提出来要看货。”
“他开什么价?”
“他说不用考虑价格,只要枪好,多少钱都可以。”
“他带钱了吗?”
“带了,二十万,我亲眼看见的,崭新崭新的。他要枪的心情很急迫,先预付给我两万块钱,要求我尽快给他买到枪。”
“关于买枪的目的,他说过什么吗?”
“前几天,他跟着我在山里打猎,混熟了,一高兴就交了底,他说买枪不是为了自己用,而是为了搞独立运动。”
“对了,他那个亲戚是个什么人,有前科吗?”
“这个人嘛,平时游手好闲,离婚了,也没听说过他干什么坏事。”
一阵山风吹来,倍感凉爽,阿孜古丽夸张地运气、活动筋骨说:“姐,今天天气很好嘛,咱们来场比赛吧?看谁打的猎物多,怎么样?”
茹仙古丽点点头说:“咱们就绕着这坐山走,一人十只野兔子,二十只野鸡,太阳嘛,刚好要从头顶偏过去的时候,还绕回到小牧屋,然后,一起下山。”
阿孜古丽说:“同意!”
于是,阿孜古丽和茹仙古丽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了比赛。
长筒猎枪打出的散弹声不断传出,这座山热闹了许多。
战果还不错,等二人绕回到小牧屋前时,茹仙古丽手里提着十只野兔子,二十二只野鸡。阿孜古丽的手里却只有六只野兔,十五只野鸡。
茹仙古丽到底是职业猎人,弹无虚发;而阿孜古丽太需要练练手了。
姐妹二人满载战利品,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回到进山时看到的那个美丽的村庄。
第七十七章 放长线钓大鱼
李晓宁和阿孜古丽通话问道:“到底是谁要买枪?”
阿孜古丽回答:“他说是搞独立运动用的,但具体到哪个组织,哪个人还无法进行了解,因为我们没把货给他。我姐正拖着他,答应这两天就让他见货,头儿,你看下一步怎么办?”
李晓宁听了,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我认为,这恐怕不是一般的贩枪案,像是某个组织的行为。我怀疑买枪的人与哈桑或从境外派遣回来的恐怖组织有关。事关重大!这样吧,从咱们库房里拿两支进口枪?让他见到货,看他怎么反应?”
阿孜古丽立刻返回队里,拿了一把m1911和一把p229,然后把两把枪放在一个黑色的小包里,包里装着窃听器,由茹仙古丽提着这个黑包去见购枪人卡拉。
“货带来了?”卡拉盯着茹仙古丽问道。李晓宁猜的不错,卡拉确实是哈桑派来的。因为他精通枪支,所以,哈桑才特意派他下山购枪。临行前,哈桑交待:不要土制枪,一定要进口的枪,他不希望战斗过程中,恐怖组织成员因为枪的质量问题,而丢掉性命。
卡拉的双眼紧紧盯着茹仙古丽手中的黑包。
茹仙古丽得意地说:“我说话算数,我在这十里八乡的能量有多大,你的亲戚很清楚,对不对玉素甫?”
玉素甫就是卡拉的亲戚,此时他觉得很有面子,夸赞道:“茹仙古丽本事大得很,别说几支枪,就是几十支枪她也能搞到。”
“货在哪儿?在里面吗?拿出来看看嘛。”卡拉急切地指着黑包问茹仙古丽。
茹仙古丽不慌不忙地把黑包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拉开拉锁,慎重地从里面拿出一支黑色枪身胡桃木色枪柄的手枪。卡拉立刻惊叫:“哇塞,p229!”
茹仙古丽又把银色的m1911,然后把枪放到卡拉手中,说道:“验验货吧,绝对一流制造。”
卡拉把两把枪拿到手里反复试看着,他赞叹道:“确实是好枪。这两种枪在国内,特别是西疆,真的是很难见到啊。”
茹仙古丽老道而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你还需要的,我这里货有的是,什么glock17,柯尔特m2000之类的都有。”
“真的?你厉害啊,朋友,你是怎么搞到这些枪的呢?”卡拉阴阴地问道。
茹仙古丽说道:“我趟这条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经我手里过的枪,花样可就多了,只要有钱,别说手枪了,冲锋枪和步枪也都不在话下。”
卡拉警惕地问道:“你玩得这么大,警察就没有发现你?”
茹仙古丽不屑地说道:“你说警察啊?他们怎么会注意到我呢?我是个猎人,猎人手里就得有枪,他们来查的时候,我就把持枪证拿给他们看就行,而且,警察里还有我的朋友,他们很相信我。”茹仙古丽的话半真半假,卡拉无法分辨它的真实程度。
卡拉把那只银色的m1911放到嘴边嗅了嗅,又眯起眼睛瞄了瞄,情不自禁地说:“那么,这支枪归我啦?”
茹仙古丽点点头。
卡拉激动地说:“这是支好枪!好极了。我们有了枪,就像骏马长了翅膀,哈哈,朋友,你为我们积极搞枪,说明我们的思想是通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维吾尔正在搞独立运动,我们的组织非常严密,非常庞大,许多都是没有结婚的信徒。好了,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你也不必多问什么,因为我们有规定,谁要是暴露了我们的组织,谁就会遭到全家灭亡的下场。”
茹仙古丽不解地问道:“什么,维吾尔要搞独立?”
“是啊,西疆是我们维吾尔的,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但是现在,西疆成了汉人的殖民地,所以我们要独立,把所有的汉人都赶出去!”卡拉激烈地发表着见解。
“可是,维吾尔独立了,其他族人怎么办?”茹仙古丽故意皱眉问道。
“我们会把所有的汉人都杀光和赶出去的!”卡拉阴阴地说道。
“我说的不是汉人。”茹仙古丽气呼呼地说道,“我说的是塔吉克族,我的丈夫是塔吉克族。”
卡拉不假思索地说:“塔吉克也独立嘛。”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塔吉克人独立以后怎么办?住在哪里?你刚才不是说西疆是维吾尔的地盘吗?”茹仙古丽继续故意吊着卡拉。
“这个,这个。这样吧,我们维吾尔当老大,塔吉克人听我们的就行。”卡拉含糊地回答着,说实话,他倒是真没考虑过这么深层,这么理论化的问题。
茹仙古丽两手一摊说:“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算塔吉克也独立了,西疆还有哈萨克、回族、蒙古族、锡伯族好几十个民族,他们是不是也要搞独立,如果西疆是你们的啦,你们允许不允许他们搞独立?允不允许他们继续在西疆生活?”
茹仙古丽越说越生气,突然说道:“把枪还给我,我不卖了。别的枪我也不卖了。”
“为什么?”卡拉不解地问。
“你们拿枪去搞独立,如果你们独立成功了,其他族人就没地方住了,以后怎么生活?”茹仙古丽说道。
卡拉忙告饶道:“别,别,朋友,咱们做咱们的生意,独立是另外一回事。你给我一支枪,我不也给你钱了吗?难道你跟钱有仇吗?我的组织有的是钱,你只管卖枪给我就行了。朋友,既然你神通广大,能不能再多弄些枪?短枪长枪都可以,只要是先进装备,我都要了。”
“你这样说我倒能接受,咱们就是做生意,别在我面前谈什么独立不独立的事,我不愿意听。还想多弄几支枪?只要你肯出钱,我会想办法弄到的。”茹仙古丽已经有足够的资格摆谱说话。
卡拉急切地问:“那得等多长时间?”
“七、八天吧。”茹仙古丽淡淡地回答。
“这么长时间?”卡拉有点急切。
“等不及就算了。”茹仙古丽无所谓的态度。
“等,一定等你!”卡拉向茹仙古丽表态。
可是,半夜,玉素甫突然来敲茹仙古丽家的门,他说:“卡拉让我告诉你,让你明天跟他一起到博斯坦去,他的组织的人找他来了,说是博斯坦那边有人能搞到更好更多的枪。”
送走玉素甫,茹仙古丽联系阿孜古丽说:“购枪人卡拉要跑!”
“他去哪里?”
“博斯坦。”
“什么原因?”
“今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个人,让他到博斯坦去,说是那里能买到长枪。他们天一亮就赶早班车回去。”
阿孜古丽立刻叫醒李晓宁,将茹仙古丽反映的情况汇报给李晓宁。
李晓宁看看手表说:“也就是说再过六个小时他们就出发!”
李晓宁原本是想拖卡拉七八天,看看他有什么反应,都跟什么人有联系,没想到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李晓宁立刻亲自和茹仙古丽通电话:“三百公里路,卡拉怎么走?”
“坐长途汽车。”茹仙古丽回答道。
“叫你一块去了吗?”
“是的,卡拉叫我一起去博斯坦。”
李晓宁果断地说道:“你大胆地跟他们去吧,我们会安排好一切。”
茹仙古丽的身上已经戴上了卫星定位仪器,李晓宁可以从指挥部里看到发生的一切。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次要放长线钓大鱼。
当又一个早晨到来时,临时跟踪小组已经埋伏在长途汽车站四周。
卡拉并没有骗茹仙古丽,哈桑确实是派人来接他了。因为卡拉从昆仑山走后,有一天,哈桑突然问:“卡拉走了几天啦?”
属下搬着指头算道:“十三天。”
哈桑说:“这个数字对西方人来说可不吉利。我怎么会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卡拉单独行动可靠吗?不行,得赶快把他叫回来,咱们现在可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干大事,弄不好全军覆没。”
所以,哈桑就派了一个在西方受过训的叫作卡德尔的来找卡拉。没想到卡拉还真的搞到了一支好枪。这令卡德尔一阵惊喜。既然买到枪了,此地更不能久留。卡德尔决定天一亮就走人。
卡德尔坚持要带着卡拉的亲戚玉素甫和茹仙古丽一起走,他说:“他俩知道咱们的情况太多,只要一说出去,警察闻着味就会来了,所以,他们必须跟咱们一起干,没有回头路了。”
第二天一早,卡德尔和玉素甫一副生意人的打扮,肩上随便搭着个脏兮兮的袋子,晃晃荡荡地上了长途汽车。眼看着离发车还有十分钟,茹仙古丽和卡拉还是不见人影!
而这个时候,李晓宁已经带着阿孜古丽等人已经连夜赶到了车站。
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李晓宁果断地命令:“老罗,你带一个人先上车。我们继续等。”
到博斯坦的长途汽车准时发车了。上车后,罗振强一眼看见了坐在中间部位的两个跟踪对象,他和手下的特工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走到最后一排坐下,那名特工则坐在前排。他们一前一后把两个跟踪对象夹在中间。
李晓宁带着阿孜古丽等人继续守侯。
第七十八章 开始收网
直到中午一点半,茹仙古丽和卡拉才出现在长途汽车站。看来,他们打算乘坐下午两点的那班长途汽车。阿孜古丽咬牙切齿地说:“真够狡猾的,还分批走呢。”
下午两点,卡拉和茹仙古丽乘坐的那辆长途汽车出发了。一名特工驾驶着已经改成了地方牌子的猎豹越野车悄悄跟了上去。
猎豹越野车速度适中地咬住了长途汽车。当驶入戈壁滩上的路面时,李晓宁清楚地看到迎面开来一辆从博斯坦始发的长途汽车,两车相错时,只听“嗵嚓”一声巨响,猎豹越野车左边的挡风玻璃被一个啤酒瓶砸了个洞,玻璃碎片顿时撒满驾驶室,驾驶员本能地来个了180度就地倒车,然后奋然追上那辆长途汽车。
驾驶员当时的意识就是:是否有人搞暗杀?因为李晓宁坐在车上。猎豹越野车猛一加速,超过长途汽车后把车横在它在前面,长途汽车被迫停下。
阿孜古丽和驾驶员火气冲天地上了长途汽车,拦在车门口。阿孜古丽亮出警官证后,问:“刚才谁扔的啤酒瓶子?”
乘客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坐在最后排的三名男青年。
阿孜古丽走过去问:“酒瓶子打碎了我们的挡风玻璃,谁干的事,赶快站起来!”
三名青年中的那个小个子站了起来,他说:“是我,我顺手扔出去的,谁知砸到你们了。”
排除了暗杀的可能,阿孜古丽和驾驶员便从长途汽车上跳了下来,李晓宁急得朝他们挥手:“快走,别误事。”
猎豹越野车像荒野上一匹受伤的狼,车内的人都能听见那发急的吼叫声。那是因为车速太快才有的反应。风沙呜呜地从被砸坏的挡风玻璃处吹进来,吹得人无法睁开眼。三个人如同洗了一次风沙浴。
晚上,李晓宁一行到达了博斯坦。被跟踪了一路的购枪人卡拉带着茹仙古丽住进了客运站附近的一个小招待所。这个住处,是卡德尔和卡拉临出发前秘密定好的。
卡拉带着茹仙古丽来到约定好的房间。卡德尔把房间的门打开,先是警惕地向四周望望,然后才说:“进来吧。”
卡德尔要的是只有一张床的单间。到了晚上,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新锁按上,把旧锁换了。卡德尔凶狠地对玉素甫和茹仙古丽说:“委屈你们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出这间屋子。”空气中顿时呈现出一种沉闷和压抑。
卡德尔让卡拉到床上来,让玉素甫和茹仙古丽睡在地上。
半夜,卡拉悄悄问:“下一步怎么办?”
卡德尔道:“咱们通过关系找到一个从青海过来的枪贩子,那人已经把三十只步枪藏在青疆公路的入口处。对方约定明天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由于俩人的声音太小,茹仙古丽干着急,听不清他俩说了什么。
卡德尔悄悄对卡拉说:“喂,我看天气不好!门口停着的那辆“猎豹”好像有问题,我看见好几次了,是不是跟踪我们的?”
卡拉把窗帘的一角揭开,借着月光,他看见了那辆停放在招待所门前的“猎豹”,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在路上时,被人扔酒瓶子砸坏了玻璃的那辆车吗?尽管已经修复好,但卡拉仍然记得那辆车。他对卡德尔说:“不好,这辆车可能是对着咱们来的。”
两人悄悄商量了一下,既然警方已经察觉了,那就不能把枪带在身上,万一被查住,麻烦就大了。他俩决定把枪藏在招待所的卫生间。
茹仙古丽虽然闭着眼睛,但她不敢睡。忽然,她听见卡德尔和卡拉从床上爬起来的动静,接着,他感觉两人慑手慑脚地走到她面前,她立刻佯装打起呼噜,可是紧接着,她就觉得有一股凉丝丝的东西喷到她脸上,她刚想喊,但仅仅一秒钟工夫,她就昏睡过去。
卡德尔得意地说:“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们不会醒来。”
卡拉没见过这种神奇的东西,它的外形就是一支小巧的圆珠笔,他好奇地问卡德尔:“这东西太神奇了,咱俩为什么不会晕倒?”
卡德尔得意地说:“等回到基地,让我好好跟你上上课。现在没工夫告诉你,赶紧动手吧。”于是,两人搭成人梯,把卫生间的屋顶揭下一层砖瓦,把那支m1911手枪放进去,再把拆下的砖瓦原封不动地贴好。做好这一切后,卡德尔说:“我翻窗户出去,你从前门走,出去后,各走各的,三天后基地见。”
于是,卡德尔翻后窗跑了。等到卡德尔没了踪影之后,卡拉才悄悄打开前门,他化妆成一个蒙面维族妇女的模样。
李晓宁其实一直没睡着,因为睡不着,李晓宁干脆跑到服务台去坐着,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卡拉他们住的房间。
下半夜三点多,从卡拉他们住的房间走出一个蒙面的维族妇女。开始,李晓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房间。可是,那个“蒙面女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个男人,而且那人离开招待所后,越走越快。
李晓宁意识到此人有问题,他顾不上跟谁说一声,撒开腿就追过去。
李晓宁几大步就追上了蒙面女人,他在身后喊:“喂,站住!”
谁料“蒙面女人”听到身后有人喊,撒开腿就跑,越跑,李晓宁越觉得有问题。于是,他冲上前去,猛然把“蒙面女人”扑倒,一把揭开了罩在“蒙面女人”头上的长披肩,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正是卡拉。
卡拉的手正摸向腰间,那里是一把尖刀。李晓宁没有慌张,他飞快地伸出手砍在卡拉的脖子上,但是这一招似乎未能见效,卡拉仍然敏捷地把刀直握在手里。
“小子,反应挺快的嘛?”李晓宁不仅没害怕,反而更镇静了。因为他从对方拿刀的姿势,看出来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一般受过训练的人用刀是斜握,向对手的胸膛以上刺,因为这样可以一刀解决战斗,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是直握刀,对着下腹部刺,这样的概率较大。而卡拉正是直握刀。
李晓宁一闪身,左手抓住卡拉拿刀的手腕,往怀里一带,然后抬起右腿狠狠地顶在卡拉的小腹上,就把卡拉放倒了。
卡拉虽然精通枪械,但他自身的体质很差,而且,他并没有像卡德尔那样,在境外受过特种培训。于是,他成了李晓宁俘虏。
阿孜古丽两个人听到动静也都跑了出来,却见李晓宁已经押着卡拉往回走呢。
李晓宁直接把卡拉带回他们一开始住的房间,茹仙古丽和玉素甫仍然昏睡之中。阿孜古丽怎么喊,也喊不醒。
李晓宁上前试试他们的鼻孔,发现都还有气,再回头看看卡拉的神情里有一丝得意,他就明白了,他对大伙说:“算了,他俩是被喷了药,一时醒不过来。”他猛然问卡拉:“对不对,卡拉?”
卡拉忙说:“对。”
李晓宁问:“你的同伙呢?”
卡拉得意地说:“你们恐怕找不到他。”
李晓宁气愤地说:“那你自己就当替死鬼吧。”
当下,李晓宁也无心再跟卡拉逗嘴,他们已经把屋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枪。后来,还是阿孜古丽机灵,她突然觉得卫生间哗哗作响有点不对头,对李晓宁说:“既然卫生间哗哗响着,那就说明,他俩刚才在卫生间呆过,搜!”于是,三人又一头扎进卫生间。
果然,不到十分钟,阿孜古丽就喊上了:“卫生间的天花板被人移动过。”接着,又喊:“这儿找到一支枪!”
阿孜古丽猴子似地倒挂在天花板上,取出一支m1911手枪。
卡拉一看,脸儿都白了。
李晓宁瞥了一眼卡拉,果断地说:“就地突审。”
卡拉整整一天都装傻,死活不开口。阿孜古丽气得用手点着卡拉的鼻子说:“什么都不讲是吧?叫什么名字也不说是吧?从哪儿来的也一问三不知对吧?好,你有种,我服你了。那我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是你坐在我面前?而不是街上的其他什么良民?”
卡拉抬头叹口气,坚定地说:“我没有罪,你们不该抓我。”
李晓宁开口说道:“你和阿孜古丽算是同时代的维吾尔青年,可是你们俩却走上不同的道路,今天坐在相反的位置上。维吾尔族是有传统的美德和品格。我记得一位维族老人跟我说过,吃苹果的时候不要忘记种植果树的人,喝着清水去摧残开渠引水的人,那么这种人必然不得人心。你们想干的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卡拉沉默着,他开始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李晓宁接着说:“几只野鼠,不管它怎么厉害,但是它们绝对不可能拱倒昆仑大山;几群蚂蚁,不论它怎么凶狠,但是它们绝对不可能推倒高楼大厦。你们想干的事情,就像几只野鼠、几群蚂蚁,最终必然失败,落得个可耻的一场。这样的案例很多,你自个想想吧。你为他们东奔西跑,担惊受怕,最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得到什么结果?你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手心里,还不赶快跟他们划清界限,如果死死地包庇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李晓宁的话像一枚枚炸弹,把卡拉炸晕了,他偷眼瞧了瞧卡拉,发现他正在发抖,李晓宁突然把脸色放得非常威严,喝道:“我要说的,全都说了,卡拉,你说,你到底讲不讲?”
第七十九章 大战前夕
卡拉一惊:原来李晓宁他们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两天不讲话,一开口他突然变得口吃了:“我……只是……为别人买枪……”
阿孜古丽打断他的话,喝道:“为谁买枪?买枪干什么?钱从哪里来?跑掉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全都讲出来!听明白没有?”
卡拉迟疑地问道:“要是我讲了以后,你们会对我怎么样?”
李晓宁冷笑道:“你想想,你的头儿能给你那么多钱用来买枪,说明他很重用你,也说明你在组织中是个说了算的人物,如果你不讲,就凭这一点,我们能放过你吗?但是如实讲了,就是另一种情况了,你是聪明人,还用我讲下去吗?”
“不,不,我向真主保证,我们所有的人用的名字都是化名,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应该叫那个名字。我们做了大量的炸弹,我们的头目说,等我把枪买回去后,我们首先要在天山市,在汉族人的春节放响‘礼炮’,显一显我们这个组织的威风。我向真主保证,是哈桑给我的钱让我买枪。”卡拉的口一开,就像河水猛然冲出山涧,挡都挡不住。
大家一听到“哈桑”这个名字,全都精神一震,原来大伙是跟一直想要干掉的人干上了。大伙找这个人找得好辛苦,现在他终于浮出水面了。
“哈桑现在什么地方?”
卡拉突然哭了起来,他说:“你们不要逼我了,我不能再说了。”
其后的两天,卡拉依然像挤牙膏似的,挤一点,说一点。
李晓宁决定再次亲自审问卡拉,他严肃地说道:“卡拉,根据你这两天的表现,你确实有立功赎罪的决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卡拉跟了一句。
李晓宁不紧不慢地继续他的讲话:“但是,根据我刚刚掌握的情况,有些重要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说清楚,或者说还有更重大的事情没向我们交待,比如,哈桑和他的恐怖组织现在到底在哪儿?”
“长官,我知道的全都讲了,真的全讲过了。”卡拉心虚地辩解。
李晓宁问了一句:“真的吗?没有补充的了吗?”然后,他不再理会卡拉,站起身走出去了。
阿孜古丽拍拍卡拉的肩膀说道:“卡拉,卡拉呀,你没有补充交待的了吗?我们头儿生气了,本来他想放你走的,可是你隐瞒重大问题不交待,现在,我看能不能放你走,是个严重的问题了。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哈桑藏在昆仑山,而且你们还有个地下兵工厂,怎么样,我们的情报还属实吗?”
卡拉听了这些话,真是崩溃了,他想,警察连哈桑他们在哪儿都知道,哈桑肯定要完蛋了。他心里打着鼓。
“卡拉,再给你五分钟,你必须画出你们基地的详细布局,否则你死定了,谁都帮不了你。”阿孜古丽再次警告卡拉。
其实上午的时候,卡拉就看到反恐特别支队的人进进出出神情异常,刚才李晓宁又亲自跑来审他,他想,哈桑那伙人肯定是要被发现了,他甚至庆幸自己提前被抓,否则警方要是用导弹去端了那个基地,自己还不得被炸死?
就在阿孜古丽出去解手的工夫,卡拉交待了。阿孜古丽重新进来时,还有点不相信,他问李晓宁:“开口了?”
李晓宁沉静地点头:“开了。”
李晓宁召集反恐特别支队所有大队长、骨干和天山市公安局相关领导人员开了一个紧急的秘密会议,议题是周密部署昆仑山剿灭“东方穆斯林真主党”暴力恐怖组织计划。
李晓宁的眼里蓄满了血丝。他神情严肃地说:“同志们,我先给大家汇报几件事,第一,最新的无人机的侦察资料出来了,目前,‘东方穆斯林真主党’恐怖基地的全貌已经清楚了,尽管他们又重新伪装了基地,但他们的大致人数已经摸清,不超过一百人;第二,为攻打兵工厂做准备的前方隐蔽基地已经草建成功,我看了录像后很振奋,这个前方基地连给飞机加油的功能都具备;第三,就说说我们的武器设备。我们的单兵系统是具备足够优势的,这一点儿可以肯定。另外,我已经申请了最新式的武装直升机协助我们战斗。武警、边防那边也都已准备就绪。我要求要赢得这场战役的全面胜利。大战临近,大家有信心打赢这一仗吗?”
天一亮,有人来通知:“飞机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起飞?”
李晓宁说道:“现在就走!”他要亲自飞往昆仑山,上阵指挥这场特殊的战斗。
田大庆和李晓宁一起乘专用飞机飞往前线。路过天山时,由于高血压的缘故,田大庆的脸色几乎发白,手指是紫色的,李晓宁心疼地问:“在飞机上就有高原反应了?”
田大庆看似随意地说道:“这段时间有点上火。”
李晓宁说道:“田局,咱们的指挥部要设在山上,不然到时候,你就别上去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回给小飞报仇的。”
田大庆眼睛一瞪说道:“李队长,我请你不要怀疑我的体力,到时侯,你就看看我是怎么勇往直前的吧。”
到达昆仑军用机场时,侯修才所带领的反恐特别支队的战斗人员早已经提前到位了,正在机场等候。
从机舱走出来,李晓宁满脸肃然地一一跟大伙握手。因为这些年轻的精英们即将奔赴战场,不可预知的流血和牺牲正等着他们去面对,当然,实现英雄梦想的那一刻也在前面等着他们。
国安西疆局的局长也来了,他等李晓宁忙完之后,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用手点着李晓宁的鼻子说:“李晓宁啊,飞机给你派来了,武警、边防部队也都做好了准备,如果你完不成要完成的任务,我可要回去跟张老告状的啊!”
李晓宁微微一笑说道:“那就看我们的表现吧。”
临时指挥部设在昆仑山脚下的已经建好的前方基地内。前方基地其实是个掩体工程,说白了是个硕大的涵洞,它借助山体作掩护,侦察机都不易察觉。
因为“东方穆斯林真主党”的大本营距离临时指挥部两百多公里。李晓宁、田大庆、侯修才和罗振强等人细细研究了多种行动方案。田大庆提议道:“能否用空降的办法,把行动小组送过去?”
李晓宁思考很久才说:“我认为不妥,在防空严密地地区,不适合使用直升飞机。因为咱们不清楚哈桑他们到底有没有放空火力,不能冒这个险。”
罗振强激动地说:“可是,如果让突击队步行,肯定会遇到对方的伏击;要是扮成商人,又没有办法携带太多武器。”
于是,大家又一次仔细研究了地图,最终决定:让直升机把突击队送到靠近对方控制线附近的一个地方,然后再步行过去偷袭。
反恐特别支队突击队剩下的一百一十三名突击队员都全副武装地到齐了。大战来临,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拥有自己的秘密。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等待最高指挥官到来之前,他们甚至轻松地在灯下打起了牌,根本看不出他们即将执行一件与生死相关的任务。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熟悉了相关的航拍照片,通过照片获知了恐怖分子的基地规模,但是没有看到兵工厂,突击队员的任务就是寻找地下兵工厂的位置,并准确地报告给指挥部,把它们炸毁。
按照李晓宁的计划,“突击队”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由十人组成,也就是说,进入恐怖分子基地执行任务的成员需要二十名。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现在是挑选这二十名“敢死队”队员的时候了。
指挥部内一片沉寂。
李晓宁一字一句地问罗振强:“老罗,你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你看谁进山合适?”
罗振强没有马上回答。坐在他面前的全是他的爱将,点那一个他都会心颤。屋里静悄悄的,气氛很沉闷,这毕竟不是点名上台领奖的好事。此时大伙心里都矛盾着,又想执行任务,又都害怕被点名。毕竟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任务,谁都明白,这一进去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五分钟后,李晓宁再次把目光锁定在罗振强脸上,他千字一钧地问:“老罗,告诉我谁进山合适?”
这一次,罗振强没有再犹豫,而是挺直了身躯说道:“我合适!”他那掷地有声的回答穿透了沉闷的空间,屋里顿时松动起来,年青人似乎都坐不住了。
“还有谁进山合适?”李晓宁又问。
“我!”阿孜古丽无畏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的目光直视李晓宁。
李晓宁一愣,他没想到阿孜古丽一个姑娘家居然会主动请缨执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当然他随即想到这还是因为田赛飞的牺牲,所以他平静地问道:“阿孜古丽,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什么资格执行任务?”
“首先我是西疆人,不怕高山反应,其次,我的战术素质在全队都是一流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儿,我不怕死!”阿孜古丽硬硬朗朗地回答。
第八十章 上昆仑
李晓宁犹豫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问下去:“还有谁适合进山?”
“我!我!我!”
突击队员的报名声此起彼伏,很快十九名“敢死队”队员诞生了.不是报名的人不够二十个,而是李晓宁突然宣布将由自己亲自带领其中一个小队进山。
李晓宁的决定,让大家都始料未及。能说的上话的人都立刻表示反对,侯修才都急了,直接搬出了张云鹏老爷子,“张老说过,你是指挥员,不是战斗员,你这是擅离职守。”
“反恐特别支队人人都是战斗员。”李晓宁毫不犹豫地反击道,“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拼命,而自己躲在后方安逸,再说了,你们谁的战斗素质比我高?”
侯修才、罗振强等人还欲进言,却被李晓宁一句“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这是命令,执行命令。”给堵了回去。
“我要向上级反应,投诉你。”罗振强气呼呼地说道。
“要投诉随便你,不过我要先撤销你突击队员的资格。”李晓宁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一下,罗振强立刻偃旗息鼓了,他和李晓宁一样,不会扔下自己的兄弟的。
侯修才跟了李晓宁这么多年,也是知道李晓宁的脾气的,既然李晓宁已经决定了,这个时候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保证李晓宁的安全,而不是去劝他改变主意,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国安西疆局的局长也走过来,说道:“你不能去。”
李晓宁恳切地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必须去。”
西疆局的局长着急地说:“你这是瞎胡闹,我立刻向上级要求处分你。”
李晓宁铁定主意,刚毅地说道:“给处分,我也去!”
于是,二十个人的“敢死队”组成了。李晓宁亲自担任第一小队队长,罗振强担任第二小队队长。
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被选中的“敢死队”队员们先是穿上防弹背心,然后开始穿戴防红外的作战服和作战头盔。头盔是复合材料的,上面有各种接口,单兵摄像头就在头盔上,每个小队的队长可以在显示器上看到队员们的图像。
李晓宁没再多说什么,他向送行的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带领队员出发了。
从临时指挥部到恐怖分子基地的距离是一百公里。如果步行,得五天五夜,如果乘直升机,只需不到一个小时。直升机先把“敢死队”员们先送到距恐怖分子基地五十公里处的地方,然后返航。李晓宁和罗振强与飞机驾驶员约好,等他们完成任务后,再回到降落的地方,一起乘机返回临时指挥部。
因为一起走目标大,所以,李晓宁和罗振强决定各带十名队员分别从两个方向接近目的地。他们约好,明天凌晨五时,赶到距离恐怖分子基地十公里处的一块怪石处接头。这块怪石在航拍照片里特征很明显。
李晓宁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在雪线之上,四十公里的山路,如果在平时,只需十几个小时就到达了,而现在却不同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量,怎么也得二十个小时。
一路上几乎没见到任何人烟,牧民们早就回山下的村庄里过冬去了。除了满山的怪石,就是难于攀登的冰川,加之高山缺氧,队员们走得气喘吁吁。李晓宁主动走在最前面,引着大伙走。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李晓宁小组提前半小时赶到接头地点。罗振强小组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无线电里除了静电的声音,没有任何声响。李晓宁向队员们下达了原地待命的命令。
夜晚降临了,昆仑山里的气温估计在零下四十度,每名队员都把身体紧紧地裹在羊皮大衣里面。他们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站在山顶放哨的哨兵发来了信号,李晓宁的耳机里传出急促的嘟嘟声。李晓宁给大伙一个手势:“有情况!”他飞快地翻身躲藏在一块巨石后面。
哨兵简短地报告:“前方三公里处,发现红外信号。”
李晓宁快速爬到哨兵身旁,顺着他指向看过去,通过红外线的望远镜可以看到时隐时现的几个身影。好像还有两头牲口。
李晓宁向队员们发出简短的信号:“准备战斗!”一切都在无语中进行,为了防止监听,队员们之间采用的是手语。
大伙先把自己隐藏好,打开了保险,只等对方移过来。但是很奇怪,望远镜里的那些人和牲口忽然不见了。
李晓宁突然预感到不好,他警觉地挥挥手,示意队员们分散警戒,同时,他自己带着两名队员向那几个人影消失处奔过去。
果然,在刚才几个人影出现的地方,留下了搏斗的痕迹和血迹,周围是凌乱的脚步,这些脚步向来路延伸。
李晓宁马上示意两名队员继续追击,他们顺着脚印追了约两公里后,终于看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个手上带枪的人押着两个当地牧民模样的人向基地方向逃窜。这时,对方也发现了李晓宁他们,顿时,对方手里的突击步枪响了,子弹打在离李晓宁他们不远处的岩石上。
由于担心会伤及那两名牧民,李晓宁没有采取扫射的方法,只是不断地逼近他们。看的出,对方也是有战斗经验的人,他们的点射很多,没有连射。
原来,那两个带枪的人,其中一人是卡德尔。卡德尔与卡拉分手后,先是跑到博斯坦,本想直接回昆仑山基地,可是他发现返回的道路似乎都设了卡哨,于是,他想起了自己有个弟弟在家游手好闲,他想,何不把他也拉上一起进昆仑山?于是,卡德尔寻到弟弟家,在其家躲了两天。
再后来,他们在去往昆仑山基地的途中,发现两个骑着骆驼、满载食品、在雪地里寻找猎物的父子俩。卡德尔一见,大喜过忘,他对猎人父子进行了突袭,然后用枪逼迫父子俩给他们当向导。没想到,在快接近昆仑山基地时,这父子俩突然反抗起来,双方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卡德尔用枪打伤了年纪大的猎人的小腿,更没料到的是,他们又遭到了来历不明的人的伏击,卡德尔当然没想到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竟是反恐特别支队的突击队。
李晓宁从石头后面看去,发现两个带枪的人押着两名牧名躲藏在一个岩石缝隙里。他暗示一个队员在这块岩石后面吸引对方,他自己带着阿孜古丽悄悄的向岩石运动。
双方渐渐的接近了,可是李晓宁发现对方看守很严,隐蔽的很好,而对方的射击角度也很好,基本上没有死角。李晓宁略做思考后,决定冒险。他逐渐地接近那两个带枪的人,大约有五十多米的距离时,一块大岩石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李晓宁和阿孜古丽已经运动到石头后面,经历过多次激烈枪战的李晓宁明白,如果此刻他跳出去,一秒内,对方就可以打中他。但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李晓宁只有跳出去,与对方面对面,比试谁的枪快。
说实话,李晓宁也是人,是人都会恐惧,李晓宁也不例外,他握枪的手心出汗了。尽管有阿孜古丽的掩护,可是对方也有人掩护,二比二。
顾不上多想了,李晓宁一跃从岩石后面跳出来,卡德尔的枪立即指向了李晓宁,同时,李晓宁也感觉到对方的恐惧,因为李晓宁本人也感觉到恐惧。
双方的枪响了,李晓宁手中的03式步枪打出一个点射,卡德尔的弟弟的胸口上立刻开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而卡德尔的子弹打在了离李晓宁前面不远的地方,飞溅的石头打在了李晓宁的身上,很痛,但是李晓宁顾不得这些了。他快速上前,扫视四周的同时又补了一个点射,不远处的石头后面露出了一个头,一只枪口也对向这边,那是卡德尔。
李晓宁没有时间隐蔽,边跑边开枪,弹壳啪啪的掉在地上,他成功压制了对方,并且及时换了一个弹夹,这时,卡德尔又一次露出头来,这一次他没有躲过,一个短点射,李晓宁感觉到血雾溅了起来。
两个惊恐的牧民被李晓宁意外地营救出来了。
结束这场小插曲时,距离罗振强小组接头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突然,山顶的哨兵又报告:“前方两公里处,发现红外信号。”
李晓宁再次爬到哨兵身边,用红外望远镜看过去,发现了七八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因为距离远,尚无法分辨,对方是不是罗振强他们,李晓宁再次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队员们屏住呼吸等待对方的靠近。
渐渐地,对方靠近了。在大约一千米左右时,对方忽然分散开了,变成了典型的战斗队形。李晓宁小组的人都有点紧张了,他们的手指头放在了扳机上。
观察了几分钟以后,李晓宁发出了解除警报的信号,原来从对方的战斗姿势上看,是罗振强小组。
第八十一章 大功未成
李晓宁从哨兵手中接过激光信号装置,发出了信号。对方很快也发送了回答信号。于是双方都关上了保险。
李晓宁带着队员迎下山去。
这儿离恐怖分子基地还有十公里的路程,也就是说,翻过这座山,就要到达“东方穆斯林真主党”的大本营了。侯修才通过卫星电话发来了信息:总攻的队伍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敢死队”炸毁兵工厂作为发起总攻的信号。
凌晨五点的时候(相当于内地夜里两点),李晓宁和罗振强的两个小组再次明确任务后分开:由罗振强带领二队寻找到兵工厂的准确位置后,迅速撤离接头地点接应;由李晓宁带领一队去炸毁兵工厂后,到接头地点与罗振强小组汇合,然后,两组人员乘直升机返回临时指挥部。
海拔4000米的高山上,漆黑一团,红外夜视镜里面的一切都是神秘的绿色。
临分手前,李晓宁与罗振强用力地握了握手,然后,他们开始分头行动。
罗振强小组有顺序地接近了恐怖基地的外围,首先是一个队员排除地雷,都是防步兵地雷,数量不多,大约十分钟后排除完毕,然后接近了铁丝网。
一个队员刚要剪断铁丝网,罗振强悄声说:“等等。”
队员问:“什么?”
罗振强暗示说:“如果剪断的话,会触动振动报警装置。”
队员问:“怎么办?”
罗振强说:“用工兵铲在下面的土里挖一个通道,从下面钻进去。”
当队员们都爬进去后,罗振强安排一名队员在通道里警戒。
行动进入了实质的阶段,罗振强开始观察对方的动静,发现每隔三十分钟就有巡逻的恐怖分子走过。看来,他们要全部进入基地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通过侦察,还发现兵工厂隐藏在大涵洞里。
罗振强认为进入涵洞只有两种方法,第一,从通风口进入。这样的涵洞,通风口都很大。第二,就是通过涵洞门进入。罗振强与其他队员研究决定:直接从涵洞的门进入。这样的危险系数小于从通风口进入。
罗振强退回来与李晓宁简单碰了个头,李晓宁同意罗振强的提议。于是,李晓宁带人进入涵洞里,他们在转过两道弯以后,终于找到了堆积如山的爆炸物,在放置了不可解除的定时装置后,他们快速地退了出来。
按照分工,罗振强小组则是尽快撤退到与直升机约定的地方,接应李晓宁小组。
巡逻队刚过去的时候,李晓宁下达了发射火箭的命令。天依然很黑,一个队员往里面打了一个照明弹,另一个队员发射了一枚火箭弹。只见两道火光之后,激烈的爆炸响起,大涵洞里面顿时冒出了浓烟。
李晓宁喊了一声:“撤!”
李晓宁小组在涵洞里还放有其他定时装置,如果不能按规定的时间撤退,定时装置一爆炸,李晓宁小组将陷入自己设置的危险中。
在一个较大的入口处,李晓宁小组还击毙了闻声赶来的几名恐怖分子。与此同时,大涵洞口塌了。由于使用了红外搜寻装置,所以准确度很高。
在炸毁了大涵洞内的所有爆炸物后,总攻开始了。
按照计划,八个架次的武装直升机降落在不同的地点,对“穆斯林真主党”的恐怖组织基地形成了包围圈。恐怖基地上空忽然被红光所覆盖,因为着陆前,飞机都发射了火箭弹,铺天盖地。
火箭摧毁了恐怖分子居住的房屋和帐篷,基地顿时成为一片火海。
这时,恐怖分子们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乱糟糟地冲出来。但是都被反恐部队强大的火力压制了回去。
反恐特别支队、武警、边防战士同时出动,他们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向“穆斯林真主党”的大本营合围,临时指挥部的原则是:先消灭反抗的,然后清扫每个角落。在基地四周,都布置了狙击手进行拦截漏网的人员。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穆斯林真主党”的恐怖组织基地,枪声渐渐地平息了。剩下的时间里,主要工作就是清剿和破坏一些小洞穴,彻底摧毁这个恐怖基地。
现场进行了快速清点,恐怖分子们死得死,伤得伤,投降的投降,但是,却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哈桑。
此时哈桑正扶着妮娜没命地往雪山上跑。
因为跑得太猛,妮娜流血不止,脸色白得像纸,哈桑心里明白,妮娜走不了啦,就要流产了。哈桑开始觉得带着她走,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他决定要甩掉她。于是,他俯下身来,亲切地亲了亲妮娜的脸,问道:“亲爱的,跟着我的这段时间幸福吗?”
妮娜天真地点了点头。
“不后悔吗?”哈桑再次问道。
妮娜又无力地点了点头。
“以后能记得我吗?”哈桑“深情”地问道。
妮娜深情地望着哈桑,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那好吧,亲爱的姑娘,让我们告别吧。”哈桑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妮娜,然后,举起手枪猛然顶着妮娜的额头说:“那么,让我们到天堂里见吧!”
未等妮娜开口说话,一颗子弹已经把她的生命送走了。
哈桑的护卫听到枪响,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哈桑不慌不忙地,从容地一个人走过了,他冷静地说:“赶紧逃吧,如果你们不想现在就死的话。”
那些保卫哈桑的恐怖分子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们是不会走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走,那就是找死,哈桑绝对不会让一个人活着离开。
哈桑镇静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拿地图来,看看我们应该往哪边跑?。”
一个护卫说:“只有一条路可逃了。”
哈桑激动地问:“哪条路,快说?”
那名护卫说道:“偷越国境,到巴基斯坦去。”
另一个护卫抽了抽腮帮子说道:“还有一条路呢。”
哈桑也忙问:“哪条路?快说。”
那名护卫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死路。”
哈桑忽然就火了,怒道:“我哈桑死不了,不信,你们瞧!”
李晓宁小组离开恐怖组织基地十几公里后,还能看到身后的一片火光。
按照计划,一架直升机这时候已经在接头地点等侯“敢死队”成员。
罗振强小组到达后,飞机已经打开舱门迎接他们。可是,李晓宁小组还没到,还不能马上起飞。
于是,罗振强命令队员先在飞机周围布设小型的防步兵地雷,防止恐怖分子阻止飞机起飞。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了。罗振强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李晓宁小组快到接头地点的消息。于是,飞行员发动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引起了哈桑等人的注意。
哈桑说:“马上劫机!”
于是哈桑带着最后十几名恐怖分子从不同方向开始接近飞机。
罗振强也看见了从雪山上突然冒出十几个带枪的人,他立即命令周围警戒的队员准备还击,这时,李晓宁小组也向这边运动过来。罗振强必须等着队员们一个不剩地上飞机。
哈桑等人一边用突击步枪零星的射击,一边快速接近飞机,罗振强命令队员开始还击。由于有夜视镜,罗振强小组占了很大的优势,同时地雷也有效的阻止了恐怖分子的接近。终于,李晓宁小组成员都靠近了。大伙快速地上了飞机,飞机在大功率的状态下企图拔地而起。
可是,恐怖分子由于集中火力进行了射击,飞机的前半部突然震动了一下,但还是摇摇晃晃地起飞了。
由于时间非常的紧张,敢死队员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现在他们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尽管飞机飞行了一段,但发动机开始发出异样的响声。紧接着就冒出了黑烟和火光,速度也降低了。飞行员大喊着:“抓紧,要迫降了。”
黑暗的群山中,队员们能否迫降成功,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机舱里已经进烟了。飞机开始降低速度,下降高度。由于有夜视镜的帮助。飞行员选择了一个山的鞍部降落,经过一番紧张的操作,终于着地了,但是速度还是过快,队员们被甩在了机舱一角,李晓宁和阿孜古丽的身体挤压在一起。有几名队员受了轻伤。
罗振强狠命砸开了已经变形地舱门。然后把跳出来。紧接着把队员们一个个拉出来。
李晓宁是最后出来的,他的脚刚一落地,飞机燃起了大火,并开始爆炸。
队员们连滚带爬地脱离了这个危险的火海。他们没来得及把随身的物品带下来,包括与临时指挥部联系的卫星定位器。
全体行动,显然目标过大,如果分散开也许相对安全。
李晓宁和罗振强的决心已定,他们开始分散。李晓宁决定,由罗振强带领大部分人员,外加飞行员及两个牧民先走,李晓宁和阿孜古丽带着四名队员,共六人断后。
罗振强等人给李晓宁和阿孜古丽他们留下一些弹药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