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硝烟尽处
半个小时后,李晓宁和阿孜古丽等人也出发了.路上他们在身后布下了剩下的几个防步兵地雷,并且在地雷附近故意丢下一些不要的物品。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吸引敌人,好让罗振强及伤员们尽快脱离。因为食品和弹药都不是很多了。如果不能很快成功,大家不得不面临弹尽粮绝的窘境。
李晓宁等人走了整整一个白天,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事。夜里,他们六人躲在一块岩石下面休息。
天蒙蒙亮时,李晓宁等人继续潜行,在跨过一个山梁的时候,大伙同时听到了第一声枪响。
一发子弹打在了他们旁边的地上。是侧前方的枪声。他们马上卧倒,顺着山势向下翻滚,躲在了岩石后面。
对方也没有继续射击,看来是想观察李晓宁等人的位置。
李晓宁顺着枪声看过去,终于看到在一块岩石后面,有一个身穿作战服的人。不远处,站着的哈桑正拿着望远镜往这边观察。原来,他们走到同一条路上来了。
李晓宁观察了一下形势,对方有十几个人,己方只有六人,不占优势。
一个队员说道:“决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
李晓宁生气地瞪了一眼说道:“别胡说。”他和阿孜古丽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李晓宁暗示阿孜古丽和队员们迅速后退,脱离。等他们离开的有点距离了,李晓宁也向后爬,但是对方再次发现了李晓宁。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李晓宁的身边,而且还是曳光弹。
李晓宁立刻反应过来:坏了,这是指示目标,马上就会由很多的枪同时向李晓宁打过来。不能再等了,他决心冒险,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于是,李晓宁立即起身飞快的向前冲,这一下反而出乎对方的预料,当李晓宁跳到另外的隐蔽位置时,恐怖分子的枪才响起来。但是他们仍然成功压制了李晓宁,使李晓宁无法从隐蔽的地方起身。
阿孜古丽和队员们开始还击,吸引了对方的火力,李晓宁借这个机会,赶快换了一个地方。他们的弹药已经不足了,没有办法和恐怖分子们长时间对峙,必须迅速脱离。但是对方紧紧咬住不放,暂时无法脱离。
眼看形势危急,李晓宁决然命令道:“阿孜古丽,带他们走,我吸引敌人掩护你们”。
阿孜古丽和队员们没有动。因为谁都知道,这个时候掩护意味什么。
“快走,执行命令。”李晓宁再次吼道。
但是阿孜古丽等人仍然没有动。
李晓宁急了,再这么拖下去,谁也走不成。他刚想起身向敌人冲过去,却见一条人影,飞快地顺着岩石的掩护向恐怖分子靠近过去,在他的前方,穿山地作战服的恐怖分子们已经若隐若现了。
李晓宁急忙开始点射,暂时压制了对方。突然,一声巨响,那名队员和恐怖分子接近的地方发生了爆炸,李晓宁的眼眶一下子就热起来,他知道,又一个亲爱的战友跟他们永别了。
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李晓宁趁机逃了出来,命令道:“别跟他们纠缠,赶快走!”
李晓宁带着队员们往另一条路走去。突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穿作战服的人,李晓宁心里恪噔一下:坏了,是敌人。而且,隐蔽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也看见了走在前面的李晓宁。并且,枪口同时指向了李晓宁,几乎是一瞬间,双方的枪都响了。
经历过多次枪战的李晓宁,已经很少使用连发了,但这次他使用了连发。枪声响成一片,开枪的同时李晓宁也向前冲,他以前听关老爷子说过,战场上,敌人最害怕近战,子弹从李晓宁身边嗖嗖地飞过,但都没有打中,对方有两个人已经倒在了李晓宁的枪口下,还有一个可能是中弹了,滚到了一旁,但是稍微靠后的一个却还在开枪。
但是就在这时,李晓宁的枪没有子弹了,而且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来不及换弹夹,他刚想扔掉步枪,去掏手枪,却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前面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被击中了,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感觉浑身无力,手中的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倒下的一瞬间他感觉背包咯了他一下,好硬。
双方的距离不过十几米,这个距离上,避弹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血从李晓宁的嘴角流了出来,他想吞咽下去,但是却没有力气,放任它流淌。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孜古丽摇摇晃晃地找到了趴在地上的李晓宁,她猛烈地摇晃,掐李晓宁的人中:“醒醒!醒醒!”
李晓宁在迷蒙中听到了阿孜古丽的召唤,醒过来,阿孜古丽说:“头儿,你还活着吗?你别死!你要是活着,就答应一声。”
李晓宁清醒过来,睁开眼看阿孜古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还没死,不过快被你折腾死了。”
田大庆带着增援的队伍赶来了。他颤抖地抓着李晓宁的肩膀喊:“李队长,你怎么样?”
李晓宁慢慢竖起右手,比了个胜利的姿势:“任务完成。”说完,头一歪,再次昏倒在地。
等李晓宁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切战斗都已经结束了。本来按照医生的说法,李晓宁这都算是重伤了,起码得在医院观察一周以上才行,但是他第二天就出院了,因为他要亲自提审哈桑。像哈桑这样的人物,肯定是要公判的。李晓宁还有一项工作没有完成,那就是向检察院提供哈桑完整的犯罪供词。
这是李晓宁第一次见到与他周旋了一年多的对手。
哈桑被带到李晓宁面前时,面色灰白,但他仍然故作镇静地清咳了一声。
“你不咳,我也知道你内心的慌乱;咳一下,更证明你内心的慌乱已经遮掩不住了。不久以前,我有幸捡到了你丢在地道里的那本《英雄是怎样炼成的》,也研究了那本书的内容,我觉得里面除了教会你怎样骗取纯情少女们的感情,还树立了一个成功的逃犯形象。但你很不幸,你现在却是一个不成功的逃犯,而且你绝没有任何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哈桑明显看到了他和李晓宁目前在优势上的差别,胜者为王败者寇,现在他是寇。所以,他审时度事一番,才说:“我不知道你们要抓我,其实那次你们到沙漠里围捕我时,我就想,如果你们抓我,我就跟你们走。这次,我也没想逃走,我一直在山里等你们。”
“让你逃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现在,我得向你道歉,以前没能及时重视你,冷落你了。”李晓宁轻蔑地调侃面前这个气焰曾经嚣张一时的恐怖头目。
哈桑环视了一下四周,他看到的都是愤怒的目光,于是,他从心底产生了一种畏惧的神情,他试探着请求:“咱们立个君子协议怎么样?你问什么,我都说,但有一点,你们不能打我。”
“怕疼?放心,我们还怕弄脏自己的手呢。不过,我觉得你很无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恐怖暴徒,竟还谈君子协议?你是哪家生产的君子?恐怕不是国产的吧?”李晓宁嘲讽道。
哈桑长长叹一口气,道:“虎落平川任人欺呀。”
李晓宁冷笑道:“到底是大学毕业的,还懂得把自己比喻成曾经威武的虎,我看你顶多是一只丧家犬。你这个伪宗教人士,你以为自己站在***的立场上,躲避国家政府的控制,就能随心所欲地对人民搞爆炸搞暗杀,你也不想想,你的这些恐怖活动虽然得逞一时,共-产党能让你得逞一世吗?你也不想想,真正的穆斯林教徒能长期被你蒙蔽、被你利用、被你玩弄吗?告诉你,是西疆人民不允许你们胡闹下去,我们能抓住你们,就是依靠人民的力量,人民永远站在正义的立场上。”
哈桑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无奈地说:“如果我和你替换一下位置,我说话比你还有底气,我也会用义正言辞的口吻对一个行将即死的人说话。对,用你的话说,我现在是丧家犬,我已经没有任何权力驳斥你。可惜的是,我的‘东方穆斯林帝国’梦想没能付诸实现,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李晓宁欠欠身子说:“是啊,是有点可惜,你的宏伟蓝图仅仅是蓝图而已,你想走的第一步,把维吾尔从华夏分立出去的愿望,不幸被我们击碎了。你认为这是偶然的事吗?不,这是必然!不论你哈桑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扯这杆民族分立的破旗,你就必然会遭到人民的迎头痛击。今天是我在这里狙击你,明天我李晓宁不在这儿了,照样会有其他人来打你。露头就打,看出苗头就打,闻着味就打,在华夏这片土地上,你就别想搞民族分立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趁早乖乖地交代你的罪行。”
第八十三章 告别西疆
哈桑并没有乖乖地交代自己的罪行,而是继续说道:“再给我半个小时,咱们再理论理论。就算我求你了。其实我也服你了,你已经把我内心的矛盾掏了出来,反正也是死,我想在死之前,知道我错在哪儿?行吗?这是一个死人最后的要求。”
李晓宁转过身来,客气地说:“你还算说了句人话,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
哈桑很高兴李晓宁把他高估成理论的对手,他确实想在赴死之前与李晓宁做最后一番较量,如果输了,他就认。于是,他抛出话题:“我认为‘民族分立’是必然趋势,建立单一制民族的国家也是大势所趋,你挡都挡不住。我的‘东方穆斯林帝国’的梦想,只是最后也是最高的一种境界。在我的计划里,搞民族分立需要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达到,建立单一制民族的国家,并且建设好它,得需要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而实现东方穆斯林帝国梦想,又要用二十年左右。我今年三十六岁,六十年之后我还不到一百岁,如果你们放掉我的话,我肯定能活到一百岁,我不相信在我一百岁的时候,实现不了帝国梦想。”
听了哈桑的话,李晓宁不怒反笑道:“呵呵,你的意思是说,每个国家就是一个民族文化共同体,因而每一个民族都可以建立一个国家,你不觉得这是个神话,是谬论吗?你也算是个读书人,你什么时候见过历史上有过一个民族就是一个国家的理论?
众所周知,当今世界的交通、通讯与人员流动已使单一民族聚居的社会走上了多民族杂居之路。咱们远了不说,就说中亚各国吧。显而易见,这些国家都是多民族国家吧?光哈萨克斯坦就有一百三十多个民族,吉尔吉斯斯坦和克尔克孜斯坦这两个小国家也都有八十多个大小民族,那么请问你这个政治家、野心家,如果把这些国家交给你去治理,你该用什么办法呢?是建立单一制的民族国家?还是建立多民族的国家?
如果按你的理论搞民族分立,搞单一制民族国家,那么全世界各民族大大小小有三四千之多,那么,世界上是不是要搞成三四千个国家?再有,搞照民族分立的理论,苏联已经一分十五,前南斯拉夫已一分为五,即便如此,俄罗斯联邦还是个拥有一百多民族的多民族国家,车臣民族分立主义还在带头哄闹分立;在前南斯拉夫尽管有骇人听闻的种族清洗,已是弹丸之国的波黑仍是个多民族国家,那里还是在闹分立,这样分立下去果真能实现纯粹单一制民族国家吗?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在境外受训回来许多恐怖分子,他们都回答不了我的疑问,现在,你来给我做出回答。”
哈桑确实也想过这些麻烦,此刻他的思维过分亢奋,无法拼凑成一套理论体系来与李晓宁抗衡。但他仍然强辩道:“你们汉人离开,把西疆留给我们维吾尔自治,我们自然有办法治理。就算我们暂时躺在床上睡大觉,也还有土耳其的民主政治和市场经济结构作为我们可资效仿的模式,你不必太操心。”
李晓宁驳斥道:“我怎么不操心?在西疆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主体民族就有十三个,凭什么把西疆单单交给你们维吾尔民族?其他生活在西疆的四十六个兄弟民族,他们怎么办?你拿他们怎么办?如果这四十六个民族都要求民族独立,你们怎么办?
事实是民族宜合不宜分。我们应当强调民族合作,民族互动;反对民族分裂,民族‘单干’。我们这个民族大家庭采取的是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这种制度,有利于我们普遍地实行民族自治,有利于我们发展民族合作、民族互助。不要想民族分立,更不应该想民族‘单干’。哈桑,你原来是华夏民族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却干起肢解自己民族的勾当。
你看过电影《红河谷》吗?那里面有一个英殖民主义军官对我国藏西发起武装入侵时假惺惺地说:‘你们藏族是一个民族,应该建立起自己的国家。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你这不是在重演这幕狼外婆的丑剧吗?”
“依你的主张,我们维吾尔民族永远都无法实现维吾尔国家的理想啦?”哈桑不服气地反问道。
李晓宁冷笑道:“哈桑,你真是深陷不拔啊!那条路是行不通的。你想搞维吾尔民族分立,你想搞维吾尔民族国家,那是你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不是全体维吾尔人民的愿望。维吾尔人民维护的是华夏这个完整的大家庭,他们不想让自己变成一只可怜的小船,被你这种披着宗教外衣的家伙抛到一座孤岛上。说到宗教,我更要不客气地指出,你哈桑本人是个伪宗教徒,你根本不知道《古兰经》的真义是什么,你只是利用《古兰经》达到你的政教目的。
在当今世界纷乱无序的情况下,许多穆斯林信徒为了寻求精神寄托、维护本民族历史传统、抵制现代社会弊端才走上崇信伊斯兰教的道路,而你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为了迎合教民们的情绪,提出所谓的‘穆斯林帝国’梦想,让不明真相的维吾尔人民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所谓的帝国而做飞蛾扑火的牺牲。你这样引导维吾尔人民不是给他们幸福,而是给他们带去无边无际的灾难。
即便退一万步讲,华夏政府同意你把维吾尔肢解出去,你认为后果很好吗?看看苏联解体的例子吧。苏联解体在中亚最直接的后果是:一下子造就了五个独立的民族共和国。据我所知,历史上这片土地的一些地方有过一些王朝、汗国,但从来没有过统一、稳定的民族国家。
其实,凡是关注政治体制的人,都注意到了,苏联解体后独立出来的这些国家,都在自己的宪法中纷纷明确申明要建立世俗的国家政体。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些国家都规定:宗教信仰自由,但宗教仅仅是个人的事情。宗教不能参与国家的政治生活。而且禁止建立任何形式的宗教政党。而你现在,却披着宗教的外衣,与政府对着干。哈桑,说好听点,你是个有政治理想的男人,说严重点,你就是个有政治野心的混蛋而已。”
顿了一下,李晓宁接着说道:“现在,我给你开一张空头支票,满足你已经成立一个民族国家的愿望。请问,当你的政府成立之后,如果有人站在暗处,搞恐怖组织和反动宣传,说实话,你会怎么办?我想你除了打击他们,别无选择,对不对?”
哈桑还想反驳李晓宁,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李晓宁盯着哈桑,冷笑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向覆没的吗?”
“为什么?”哈桑知道李晓宁嘴里不会说出好听的话,但他仍然伸长脖子想听个究竟。
“真想听?那我来告诉你,你是失信于民了。你的利益没有代表人民大众的根本利益,只代表了你哈桑私自的利益,你当然要中途翻车,毙命。还要我说下去吗?”李晓宁冷冷地说道。
哈桑摇摇头,他的心已经沉重不堪,无法再承载什么,此刻,他只求速死。他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去死?”
李晓宁凛然道:“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什么时候公判你,你就什么时候在这个世界消失。其实,在我看来,你的灵魂早已死去,活着的只是你的**,你何必还在乎什么时候消灭你的**呢?”
“好。我服你了。但愿到天堂之后,我们还是对手,我在那里等你。”哈桑向李晓宁发出天堂邀请。
李晓宁坦然地笑道:“你去的地方,我不会去。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邀请,你自己去吧。”
一切尘埃落定。该散去的终究要散去了。李晓宁走出房间,迎着太阳,伸出了怀抱。
哈桑覆灭之后,李晓宁返回燕京向张云鹏汇报。
张云鹏望着面前一脸风尘的李晓宁,和蔼地问道:“你给自己在西疆的表现打多少分?”
“不及格。”李晓宁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为什么?”张云鹏笑着问道。
李晓宁说道:“我作为西疆反恐行动的总指挥,在狙击哈桑的这场战役中,失误太多,没有采取有预见性的行动,导致了一系列事件的发生,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我请求组织上将我免职。”
听了李晓宁的话,张云鹏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其实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是想回到地方上去。”
“我确实想回到地方去。”李晓宁并不避讳,“国安很好,但不适合我。”
“你先暂时放假。”张云鹏叹了一口气说道,“听候处理。”
从张云鹏的住处出来后,李晓宁并没有开车,而是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年多来,他经历的实在太多,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李晓宁光顾着想心事,不想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是你!”
“好巧!”
第八十四章 再遇神相
李晓宁望着眼前的人,笑着问道:“你怎么来燕京了?又给哪位达官贵人看风水啊?”跟李晓宁撞个满怀的正是“神相”李星峰.
“如果我说我刚刚制止了一场浩劫,挽救了华夏亿万民众,你信不信?”李晓宁脸上一副疲惫地神情。
“我信。”李晓宁哈哈笑道。
“这你都信?”李星峰笑着推了李晓宁一把,“别忘了,我可是靠忽悠吃饭的。”
“我当然信了。”李晓宁说道,“你可是神相啊!一字千金的,能骗我吗?”
“好了,不说了。难得见面,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好不好?”李星峰提议道。
“不好。”李晓宁本脸说道。
“不好?”李星峰倒是一愣。
“咱俩到一块,咱们能只喝两杯呢?起码两瓶,不,是两坛才是。”李晓宁豪气地说道。
“那就喝两坛。”李星峰也毫不示弱,“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俩既是人生知己,又是酒中知己,不喝个痛快都说不过去啊!”
“那咱找个地儿,想去什么地方喝?”李晓宁笑着问道。
“客随主便,你也算是半个燕京人,听你的,多叫些朋友,热闹。”李星峰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就找个环境好点儿的,去郊区吧。”李晓宁边说边拿出手机,“等我滴滴个专车。”
“废那劲儿干嘛?我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的地下停车场。”说着话,李星峰便开始朝人行道走去。
李晓宁跟着李星峰来到马路对面的地下停车场,李星峰径直走向一辆充满了科幻色彩的银灰色跑车。这车看起来非常的具有概念性,采用的是整块式的挡风玻璃和玻璃车顶,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产物。20寸铝合金轮毂内是红色刹车卡钳,造型独特,整车浑圆无比,门把手和车灯都恰如其分的隐在车身中,油漆锃亮如镜面。
“哇塞,这车拉风啊!”李晓宁由衷地赞叹道。
“那当然,刚刚上市的奥迪a9,全球一共不到一百辆,有钱都买不到。”李星峰边开车门边说道,“这车的外壳是用纳米技术材料制成的,能够在受到损坏之后自我修复,而且能够根据需求改变颜色和色调。”
“这么神奇?那我可要过过瘾。”李晓宁跃跃欲试道。
“那必须的。”李星峰说着话,坐上了副驾驶。
李晓宁钻进车里,座椅包裹性极佳,采用透气网眼真皮材质,内饰是白色的,运动式方向盘,刹车油门档把一键启动,这些其实和普通汽车区别倒也不大。
二人系好安全带,李晓宁踩下油门,大排量跑车的轰鸣声立刻响起,并伴有微微的颤动,直接刺激着李晓宁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车子从停车场缓慢滑出,在首都的道路上一路拥堵,直把李晓宁急的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出了城区。李晓宁立刻一踩油门冲了出去,强大的惯性将两个人都死死压在椅背上。
李晓宁用眼睛余光瞄着速度表,心中默默查数,从起步到时速一百公里大概只用了四秒不到,绝对的超级跑车。
李晓宁知道李星峰对于生活质量比较看重,所以喝酒的地方自然也是拣比较上档次的。燕京郊区有的是高档会所,李晓宁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雅静的“依山居”,将车停了下来。
二人进了会所,要了个大包间进去看了看,正好面冲香山,视野开阔,包间内装潢很上档次,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就这个房间了。”李晓宁说。
“先生,这房间最低消费一万起步。”服务员提醒了一句。
“没眼色了吧?看看外面停的是什么车。”李晓宁笑笑说道,然后掏出苏烟来递给李星峰。
“切,瞧不上。来,抽我的。”李星峰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t-g22大熊猫来,然后用都彭打火机点上,惬意的躺在了沙发上。
“我是真服了你。”李晓宁连连摇头,“按说我级别也不算低吧?接触的人级别就更高了,可是这烟我只听过,连见都没见过。你说你一个看相的,咋就能抽上这种贡品烟呢?”
“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就是靠忽悠吃饭的嘛。再说了,我这算啥啊?跟赣江的某位大师比,我这纯属是小打小闹。”李星峰满不在乎地说道,“别废话了,赶紧打电话叫美女来,你可是命犯桃花之人,别磨叽了。”
李晓宁于是开始打电话叫人,燕京他虽然经常来,但其实真正的朋友并不算多,而且正如李星峰所说,女性还要居多,不过现在唐薇还在国外,程小溪在国安,身不由己,想来想去也只有徐静可以叫,而且徐静作为燕京酒场上的常客,再顺便叫几个高级朋友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徐静果然在燕京,接了李晓宁的电话,爽快答应,并表示一定叫几个有分量的朋友过来陪李晓宁的知己。
时间不大,徐静和她的朋友们便先后来到。李晓宁一看,随便都没见过面,但是一个也不陌生,都是商界和娱乐界的大腕,美女自然少不了的,除了徐静这个知性美女之外,还有三个一线的女明星。
这么高档的会所,这么重分量的食客,肯定不能喝啤酒,于是点了三瓶梦之蓝外加三瓶波尔多干红。
大家相互介绍,李星峰没提什么看相风水之类的,只说自己是自由职业者。大家也都没有太在意,也不会就此看轻李星峰,毕竟能上这种酒桌的,都不简单。
一桌子都是能喝的,经过了初始的客套之后,一个个都露出了原形,于是喝的是天昏地暗。李晓宁和李星峰都是千杯不醉型的,而且很能带动现场情绪,大家都喝的很嗨,点的六瓶酒根本不够,于是原样要了一份。
喝到一半,又来了一个赶场的,是央视的一位知名男主持,不过不是徐静叫的,而是桌上的一位女明星叫的。男主持声音很有磁性,人长得精神,是从耶鲁大学留学回来,气质很知性。李晓宁和李星峰二人的风采倒叫这位仁兄给抢去不少。不过二人都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并没有就此仇视这位帅哥主持人。
虽说是私宴,但是在座的哪一个也都不是普通之人,胡乱侃着侃着,就聊起了中东局势。这时那名男主持便说道:“正如我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说的……”
李晓宁正喝了一口酒进嘴,闻言差点儿不没当场吐出来,急忙用袖子遮住了,抬头看李星峰,见他也是一副要吐的表情,不由地会心一笑。
坐在李晓宁旁边的徐静还以为李晓宁不舒服,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胃酸……”李晓宁实话实说道。
“是不是酒喝多了?”徐静还没反应过来。
“嗯,肯定是的,我先去下洗手间。”李晓宁说着话,便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李晓宁前脚刚出房间,李星峰后脚也跟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李晓宁明知故问道。
“你去干嘛,我就去干嘛。”李星峰没好气地回道。
“我喝多了,去吐一下。”李晓宁强忍着笑意说道。
“我也去吐。”李星峰翻着白眼说道。
“你不是号称酒圣吗?你喝多了?”李晓宁终于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不还是酒仙吗?不一样也胃酸了?”李星峰也笑了。
“架不住那位度数实在太高啊!”李晓宁开始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受不了他那一壶。”李星峰也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正笑着,从旁边的一个包间内出来一帮年轻男女,打头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长的倒也算帅气,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年轻女子,也都是绝色,其中一个皮肤烧黑,看起来像是藏人。三人身后跟着七八个男男女女。
不知为何,李星峰看到前面那三个人,竟然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看什么看?找揍啊你?”那个小伙子冲李星峰瞪眼道。
“对不起,随便看看。”李星峰很低调地说道。
“操,少爷我是你随便看的啊?”那个小伙子开口便骂,冲上前来,对着李星峰就是一巴掌。
出乎李晓宁意料之外的是,李星峰居然没躲,而且没还手,还笑眯眯的说对不起。
如此一来,对方更认为他怂了,借着酒劲还要打。
李晓宁看不下去了,借着酒劲儿就上去了。
这场架打得酣畅淋漓,李晓宁在西疆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终于得到了发泄,不一会儿的功夫,对面的男人就全都趴下了。领头的那个小伙子见势不妙,带着两个女伴脚底抹油了。
李晓宁拍了拍手,冲一直站立不动的李星峰问道:“你今儿是咋了?你不是道士吗?咋改信佛了?”
李星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学的是降妖除魔之能,为的是维护宇内清平和百姓安居乐业,怎么能冲他们动手呢?”
“说人话!”李晓宁一瞪眼说道。
“好吧。我说。”李星峰无奈地说道,“他一个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将死之人,我又何必跟他置气呢?”
第一章 分手
面对着神相李星峰,李晓宁最终没能忍住还是又问了一下自己的“前程”。这一次李星峰并没有故作高深,而是坦言李晓宁其实自己清楚自己的旋转,他还是想继续在官场上干下去,他就是为当官而生的,他的抱负和能力迫使他想去造福更多的人,是要兼济天下,而不是独善其身的。只不过,现阶段,他需要休息一下。最后,李星峰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年前回家看看”。
随后的近半年时间里,李晓宁都处于赋闲状态。在这期间,他趁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现如今,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在农村已经算是老光棍了,是该步入婚姻殿堂了。说起来,和他有感情纠葛的女人是不少,但是到现在还扯不断理还乱的却也不多。
农村老家的张璐现在已经嫁人了,徐静本来就有自己的婚姻生活,这两个人是可以直接慧剑斩情丝的。于彤是他一直当作妹妹的一个人,在他刻意的撮合下,现在也跟侯帅建立了恋爱关系。至于戴一岷,先不说这位女强人本身就是不婚一族,就是因为唐薇的存在,也是不可能跟他结婚的。
这么算下来,真正还有纠葛的也就是三个人——唐薇、程小溪和程小溪。
唐薇是李晓宁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孩子的妈,也是李晓宁最想共度一生的爱人,但是种种的原因,却使二人难以领到那一纸证明。
程小溪虽然算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但是因为她父亲的政治背景,反而是李晓宁不愿意选择的对象。
想来想去,李晓宁还是决定跟程小溪去领那一张纸,毕竟二人的感情基础在那儿,而且自从西疆重逢之后,二人的感情又更进了一步。当然了,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把唐薇的事情向程小溪和盘托出,如果程小溪能够接受唐薇的存在,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如果程小溪无法接受,那么他也绝对不会抛弃唐薇母子的。
此时的程小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程小溪了,现在的她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理智,但是再怎么成熟,再怎么理智,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男人还有其他的女人,特别是那个女人还给他生了孩子。
所以,程小溪理所当然地失去了理智,“李晓宁,我没有奢望过你一直只爱我一个人,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跟那个女人连儿子都生了出来,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她的,那我只好主动一些,省得让你苦恼万分。”
“小溪,我知道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么?”李晓宁知道自己在感情的事情上,确实做的不是很地道,所以自然也无法强硬。
“如果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你能保证和那个女人或者还有别的女人都一刀两断么?你能舍弃你的儿子么?”程小溪一脸冷笑地看着李晓宁。
面对着程小溪提出的条件,李晓宁沉默了,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做不到。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做到的,因为你舍不得你的儿子,既然这样,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还是友好分手吧。”程小溪的态度很坚决。
“小溪,你先冷静冷静,我虽然舍不得她们,但我更舍不得你。”李晓宁做着最后的努力,但他的态度有一点到是非常明确的。
“不用这么虚情假意了,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到你的情人那里去吧,我真的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了。”程小溪对李晓宁摆着手。
“小溪,那我就先离开几天,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李晓宁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程小溪也是听不下去的,只好先过几天再说了。
到了外面,李晓宁给唐薇打了个电话,将事情说了说,这事是早晚瞒不住的,两边都需要交代。
“晓宁,你还是和小溪好好说说吧,我是不同意你们分手的,我们你不需要担心。”唐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倒不是唐薇多么的大度,而是因为她是聪明的女人,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如果李晓宁和程小溪分手了,那反倒容易让她的心理产生波动,梦想着成为李晓宁的妻子。可真的成为了你的妻子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会有别的女人。妻不如妾那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所以还不如维持目前这种状况好。而且即使李晓宁和程小溪分手了,她也无法很轻易地和李晓宁结婚。哪怕李晓宁对她再好,她也永远是情人,再想也不过是一场空,所以还是不想的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再怎么样,我也不能牺牲你们作为不分手的条件,因为你们每个人在我心里的分量都同样重。”李晓宁在这点上还是很坚定。
“哎,既然这样了,还是等几天看看小溪的意思再说吧。如果你要是觉得闷了,就过来到我这待几天。”唐薇叹了口气,她知道事情早晚会是这个样子的。
“恩,我知道了,我先在这边看看情况再说。”李晓宁临挂电话时,到又安慰了唐薇几句。
第二天,李晓宁的住处来了一位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客人——程小溪的父亲——程国庆。
“哎,我和小溪她妈当初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知道现在责备你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做为小溪的父亲,我还是感到很生气!”程国庆的表情倒是很平和,看不出来任何愤怒的意思。
“叔叔,我知道这一切都怪我,可不管怎样,我真的不想和小溪分手!”李晓宁在程国庆面前坐了下来说道。
“虽然我现在没什么资格说你的,说你你也会不服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你两句。凭你现在的身份,偶尔在外面风流也是难免的,即使养个二奶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这我到能理解。可你竟然让别的女人给你生了孩子,别说是小溪,就连我都有些接受不了,你确实做的太过分了!”程国庆还是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叔叔,我知道现在怎么解释都没什么意义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李晓宁此时也没别的可说的了,只是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你真的不能和那个姓唐的女人断绝关系么?至于其他的女人,小溪好象并不太在意她们的存在,所以只要你能和那个姓唐的女人断绝关系,小溪肯定不会再逼你分手的,她既然能容忍你有别的女人,那你就不能为了小溪而放弃那个姓唐的女人么?人有时候可不要太贪心了!。”程国庆还抱着一丝希望问着李晓宁。
“叔叔,我知道这样对不起小溪,可我也不能对不起唐薇,没有她也就没有我今天的李晓宁。”李晓宁也没有再对程国庆隐瞒什么,把他和唐薇的认识过程又详细地讲了一遍。
“哎,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逼迫你什么了,也许分手是你唯一的选择了。”程国庆听了李晓宁的讲述以后,知道唐薇对李晓宁的意义要比自己的女儿大得多,明白李晓宁肯定不会放弃唐薇的了,况且唐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叔叔,家里这两天还好吧?小溪现在怎么样?”李晓宁很担心程小溪的精神状态。
“小溪现在还好,也许是眼泪都哭没了,我看见她的时候还算平静,她妈妈也在不停地开导着她。当然你阿姨对你也很生气。”程国庆叹气道。说实话,程国庆夫妇是真的舍不得李晓宁这个金龟婿的,可是现在他们也做不了程小溪的主了。
“小溪她没说什么吗?”李晓宁最关心的就是程小溪的态度。
“她让我转告你,希望能和你友好分手。”程国庆把女儿的话转告给李晓宁。
“我不想分手!”李晓宁有些激动。
“我当然也不希望你们分手,可我看小溪的态度很坚决,她现在根本就接受不了那个女人还有你儿子的存在!”程国庆对女儿和李晓宁之间的状况也很无奈。
“叔叔,我想拖上一阵再说。”李晓宁沉默了一会。
“随你吧,如果小溪能改变主意是最好,可我看这种可能性基本就没有了,你还是早做心理准备吧!不过,我会尽量帮你劝劝小溪的。”程国庆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想轻易地放弃这个女婿,即使他和女儿分手了,也不是没有复合的可能,之前不就是复合了一次了吗?
“叔叔,谢谢你。”李晓宁说道。
“哎,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到你改口啊。”程国庆自嘲地说着。
“叔叔,你放心。即使我和小溪分手了,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我会一直等着她的,等到她能再接受我的那一天。”李晓宁坚定地说道。
“你们呀,真的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算了,我也不管了。”看到李晓宁并不是随口胡说,而是很郑重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程国庆便眼神复杂地看了李晓宁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
拖了十余天后,在程小溪的再三要求和逼迫之下,李晓宁终于还是同意分手了。
第二章 藕断丝连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李晓宁突然又接到程小溪的电话.
“小溪,有事情么?”李晓宁很是意外。自从和程小溪分手以后,程小溪就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更不用说是深夜了。
“我爸突然吐血了,很严重,已经昏迷了,你能过来帮一下忙吗。我妈出差了,不在家。”程小溪在电话那头有点儿着急地说道。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女人,家中唯一的男人突然倒下,她当场就懵圈了。想都没有想便拨通了李晓宁的电话。
“你先别慌,我马上过去接你们上医院。”李晓宁急促地说了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当李晓宁赶到程小溪家的时候,看到程小溪还穿着睡衣在房间里转悠呢。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难道就想穿这身去医院?”李晓宁皱眉说道。
“哦,我都懵了,把这茬给忘了。”程小溪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程小溪刚要换衣服,可突然想到了她已经和李晓宁分手了,便往外轰着李晓宁。
“都这个时候了,还穷讲究什么,还不赶紧的!”李晓宁说着话背起了程国庆。
程小溪也没有再犹豫什么,匆忙地换起了衣服。
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大夫说这是急性胃出血,幸亏来的及时,不然只怕会有危险,建议立刻入院进行治疗。
“谢谢你,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等程国庆安顿下来之后,程小溪撵着李晓宁。
“我现在是赋闲在家,没什么事情,就在这里陪陪你和叔叔吧。”李晓宁并没有走。
“随你便吧。”程小溪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赵君霞出差归来,听说消息后,随即赶到了医院,看到程国庆状况已经稳定下来,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小溪,你和晓宁出去吃一口饭吧,这里有我看着你爸就行了。”到了吃饭的时间了,程小溪的妈妈就让程小溪和李晓宁出去吃饭。
“阿姨,那我们先吃饭去了。”李晓宁说道。
“你们去吧。”看见程小溪没有动的意思,赵君霞就拉了拉女儿。
“那我们先吃饭去了。”程小溪这才站了起来。
因为赵君霞刚刚出差回来,比较劳累,所以程小溪和李晓宁吃完晚饭后,就让母亲回去休息了,由她在医院陪床。等母亲走了以后,程国庆也睡着了,房间里顿时又肃静下来。或许觉得这样有些别扭,程小溪又撵着李晓宁,“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我还是留下吧,平时想找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呢。”李晓宁还是坚持着留了下来。
“小溪,你要是累的话,就上床去躺着。”过了一会,看到程小溪坐在床边走神,李晓宁便拉了拉程小溪。病房是个单间,里面摆着两张床。
程小溪可能确实累了,没有再坚持什么,把鞋脱了就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来了。开始的时候,程小溪还闭着眼睛胡乱地想着事情,耳朵也听着李晓宁的动静,可过了不一会,程小溪就睡着了。以往在家的时候,程小溪也没有睡这么早过,可今天是李晓宁在身边的缘故吧,程小溪感到心里塌实了许多,也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因为前一天刚刚熬了一夜,所以这天坚持到半夜,李晓宁也困的受不了了,看看程国庆睡的也很塌实,李晓宁就也想躺一会。他看了看程小溪侧身睡着的睡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程小溪的床边,轻轻地上了床,温柔地把程小溪搂在了怀里。
闻着十分熟悉的味道,感受着程小溪那柔软的身躯,李晓宁忽然有些冲动起来,他的手放到了程小溪那丰满的臀部,慢慢地抚摸起来。
程小溪在李晓宁搂上自己的时候就醒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使程小溪知道自己正在李晓宁的怀里,但程小溪并没有动,她体会着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可李晓宁那不老实的手不一会就让程小溪的身体热了起来,本以为已经消失的那种**也从新在心底燃起,而且是那么的猛烈,程小溪有些受不了了,她故意地翻了个身,把身体平躺开来。
李晓宁还以为程小溪让自己弄醒了呢,可等了一会,看到程小溪并没有醒的意思,李晓宁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这次他又把手放到了程小溪那高耸的胸部上,慢慢地揉了起来,双唇也凑向程小溪那性感的嘴唇,轻轻地粘合在一起。
程小溪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害怕如果再继续让李晓宁弄下去,她都会使劲地抱住李晓宁,那可就该让李晓宁笑话自己了。无奈之下的程小溪只好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晓宁,“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程小溪的口气很冷,可面容却显得很热。
“你还是我的小溪。”李晓宁不仅没有任何歉意,反到赖皮起来,而且抚摸的力度更大了。
“把你的脏爪子拿开,喜欢摸回家摸你情人的去,你不是有很多情人呢么,她们都会乐不得让你摸的。”程小溪生气地把李晓宁推下了床。
“我出去抽根烟去。”李晓宁没理会程小溪的嘲讽,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可程小溪却让李晓宁这么一折腾,弄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几乎是睁着眼睛迎接太阳的升起。
过了几天程国庆出院,又是李晓宁帮忙接回家。程国庆夫妇趁机让程小溪出去请李晓宁吃饭谢谢人家,这当然是给两个人制造机会。
李晓宁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二人出来之后,并没有去吃饭,而是把车开到了颐和园。
“小溪,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先别急着回去了,我们溜达溜达。”李晓宁想陪着程小溪多玩一会。
“那好吧。”程小溪想想也就同意了。程小溪也好久没出来玩过了,确实把她也憋坏了。
“后备箱里有水,你去拿一下。”李晓宁冲程小溪说道。
当程小溪去拿水的时候,李晓宁看到程小溪丰满的臀部由于弯腰把牛仔裤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的皱折,李晓宁禁不住把手放到了程小溪那滚圆的屁股上,还轻轻地抚摸起来。
“吓摸什么,也不怕被别人看见。”程小溪把李晓宁的手给打掉了。不过她这次的反应可比在医院的那次反应差远了,并没有再说什么脏爪子之类的话。
“你等一会吧,我去买吃的。”李晓宁怕程小溪再说自己,就慌忙的走开了。
等李晓宁回来以后,程小溪也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就和李晓宁坐在车里慢慢地吃了起来。
“小溪,我们复合吧。”李晓宁终于把放在心里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程小溪把刚喝到口中的饮料都给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问着李晓宁。
“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李晓宁很郑重地又说了一遍。
“想复合也可以,但你必需和别的女人断绝关系。”程小溪把身子靠在座椅上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给我一段时间,我不可能立刻就和唐薇把关系给断了。”李晓宁坐在那想了好久,好象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真的舍得和唐薇断绝关系?真的舍得你儿子?”程小溪没想到李晓宁真的同意她的条件了,便把脑袋凑了过来,使劲地盯着李晓宁的眼睛,想看看李晓宁是否在骗她。
“有些东西,只有你失去她的时候,才觉得她的珍贵。”李晓宁把程小溪凑过来的脑袋给抱住了,热情地吻起程小溪来了。
程小溪都让李晓宁给弄晕了,她还在用力地想着李晓宁是否还在骗她,是否真的能和唐薇断绝关系,可李晓宁的热吻已经让程小溪失去了清醒,她沉迷在了李晓宁的热情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程小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的脑海里全是复合这两个字。
“小溪,我想回家取点东西。”回来的时候,李晓宁忽然冲程小溪说道。
“那好吧。”程小溪没说别的,她知道李晓宁口中的家就是她俩原先住的地方。虽然分手以后程小溪曾要求李晓宁把他的东西搬走,可李晓宁就是不搬,程小溪后来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任随李晓宁把东西就那么放着。
因为有日子没人来过了,房间里有股发霉的味道,程小溪进屋后就把窗子都打开了。李晓宁则什么也没有干,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小溪在忙活。
“你不是要找东西么,那还不赶紧的,傻看什么呢?”程小溪忙了一阵以后,才意识到李晓宁还在那站着呢。
“你怎么了?”看到李晓宁没有什么反应,程小溪就走到了李晓宁的身边推了推他。
“小溪,我想死你了。”李晓宁伸出胳膊就把程小溪抱住了。
“你干什么,快松开。”程小溪激烈地挣扎着。
“你提出的条件我不是答应了么,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矛盾了。”李晓宁紧紧地抱着程小溪,双手也用力地在程小溪的翘臀上揉捏着。
“可是。”程小溪想要说什么,可是她的嘴马上就被李晓宁的嘴给堵上了。
在李晓宁双手熟练的操作之下,程小溪的牛仔裤很快就脱离了身体……
第三章 循序渐进
“小溪,你就真的容纳不了唐薇母子么?”一阵激烈的活动之后,两个人心中对对方的思念终于减轻了许多,李晓宁忽然停了下来,很认真地对问着程小溪.
“什么?你是在骗我是么,你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她们的意思。”程小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象又一次被李晓宁给欺骗了。
“那倒没有,我不是说得需要一段时间么,可万一这段时间要是有个三四十年的那可怎么办,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复合比较好。”李晓宁的话里充满了无赖的味道。
“你,你这个骗子,你快让我起来。”程小溪激动地喊道。
“小溪,你冷静些,你听我说。”李晓宁敷衍程小溪的同时,又剧烈地运动起来,弄得程小溪只有喘气的机会了。
虽然程小溪此时心里挺恨李晓宁的,恨他又一次欺骗了自己,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了,好象很喜欢李晓宁对自己的冲击,感到了久违的快感。
“都完事了,还压在我身上做什么。”程小溪看到李晓宁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便冷冷地说道。
“我是想起来,可你看你的腿。”李晓宁怪异地笑着。
程小溪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盘到了李晓宁的身上,而且就在她说着李晓宁的时候,她的双腿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好象很眷恋李晓宁的身体。冰冷的面容立刻就被满脸的羞涩所替代了,程小溪慌忙地把自己的双腿从李晓宁的身上放了下来。
“你最好现在就死了,省得让我看着心烦!”不知过了多久,程小溪终于恢复了力气,她匆忙地推开了李晓宁,跑进了卫生间。
“你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流氓了,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程小溪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内裤穿好以后,语气平淡地对李晓宁说道,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小溪,我是真的想和你复合的。”李晓宁这才觉得有些玩过火了。程小溪外表越平静,李晓宁就越觉得可怕。
“你就别做梦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程小溪把衣服都穿好了。
“这里的东西我限你一个星期之内拿走,否则我就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无情。”程小溪有些凶狠地说道。
“小溪,难道你非得这样么?”李晓宁有抓狂的感觉。
“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收拾东西吧。一个星期以后,我会再来的。”程小溪说着话便往外走。
“我开车送你。”李晓宁失落地说道。
“不用了,没你我也照样能回家!”程小溪说完就扬长而去。
李晓宁没有去追程小溪,他知道即使追上也没有什么意义,程小溪正在气头上,是根本不会原谅他的。躺在床上的李晓宁回想着刚才的场面,忽然李晓宁笑了起来,而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虽然程小溪好象比刚分手那次还要生气,可李晓宁还是觉得今天有很大收获的,至少知道程小溪在心里还有他。如果他答应放弃唐薇她们的话,那程小溪肯定会同意和她复合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他轻薄了。
李晓宁知道刚才的这番亲热会让程小溪回味很长时间的,如果过上一段时间就那么腻上一会,也会延续程小溪对自己的思念,她根本就不会忘了自己。
想到此处的李晓宁兴奋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过了几天,李晓宁买了一些补品,再次上门,名义上是看望程国庆,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在于程小溪。
“晓宁,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赵君霞嘴角含笑地看了女儿一眼,便热情地把李晓宁让了进来。
“阿姨,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李晓宁对赵君霞嘘寒问暖着。
“还好,如果你们……算了……”赵君霞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什么意思?还赖上了是不?”等李晓宁进了程小溪的房间以后,程小溪就气哼哼地问着李晓宁。
“没什么意思呀,我是来看叔叔的。你虽然不认我这个男朋友,可是叔叔阿姨还是认我的。”李晓宁好象很有理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无赖到这种程度了,我现在很后悔当初的选择!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让你那纯真的外表把我蒙蔽了!”程小溪让李晓宁给气的没法。
“人们不常说么,好男人都是好女人给调教出来的,我能到今天,你也有很大的功劳么。”李晓宁根本就不理会程小溪的态度。
“我调教你的?我让你去找别的女人了么?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程小溪有些激动。
“不是我厚颜无耻,而是你确实有一部分责任。你是我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个是谁我就不说名字了,省得你听了受刺激。和你接触以后,我才发觉和不同的女人确实有不同的感受,而且我又十分迷恋这种感受。”李晓宁就在那强词夺理呢。
“如果没有你,我还以为和女人亲热都是一个感觉呢,那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李晓宁是越说底气越足,好象他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似的。
程小溪到让李晓宁给说楞了,她竟然觉得李晓宁说的好象有些道理。
“你,你这是强盗逻辑,如果没有我,你也肯定会找别的女人的,因为你天生就是个风流种子!”程小溪看到李晓宁那得意的笑容,知道自己差点又让李晓宁给唬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风流种子了,那那你还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快来和我一起躺会吧。”李晓宁一伸手,就把程小溪也拉到了床上,并紧紧地搂住了。
“干什么,快松开,爸妈都在家呢。”程小溪挣扎着,神情紧张地看着房门,生怕父母会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他们都在家呀,那就老实地陪我躺一会,否则把他们引来看热闹,我可不负责。”李晓宁现在恨不得程小溪的父母出现在房间里呢。
程小溪果然没再挣扎什么,而且李晓宁的手也算规矩,只好任由他搂着了。看到程小溪没有再动,李晓宁也就把手送开了,还不时地哈哈笑着。虽然李晓宁把手松开了,但程小溪也没有起来的意思,还继续躺在那,思绪万千。
“我今晚就在这住了行不行?”李晓宁又把程小溪给搂住了。
“想什么呢,我们已经分手了。”程小溪当即就表示反对。
李晓宁可没管那个,看到程小溪正好穿的是件睡裙,就把裙子撩了起来,抚摸起来。
“你快把手拿开,否则我可要使劲了!”程小溪怎么也摆脱不了李晓宁的魔爪,只好伸手揪住了李晓宁的耳朵。
李晓宁没有理会程小溪的威胁,索性更进一步,灵巧的手指开始向更深处前进。
“你还真使劲拽呀!”李晓宁终于忍受不住程小溪对自己耳朵的用力拉伸了,只好把手指和程小溪的身体分离开来,去捂自己的耳朵。
“活该!”程小溪整理着身上的睡裙。
“把面巾纸递我几张,耳朵上都是你的东西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李晓宁的耳朵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呢。”疼痛过去以后,李晓宁又暧昧地看着程小溪。
“你去死吧。”程小溪踹了李晓宁一脚,然后才面色羞红地递给李晓宁几张面巾纸。
“没地方扔,只好扔到客厅的纸篓里了。”擦完以后,李晓宁把面巾纸团了团,又故意地四处看了看。
“快给我。”程小溪急忙去抢李晓宁手中的纸团。
“既然你想留着做纪念,那你就拿去好了。”李晓宁把纸团撇给了程小溪。
“都九点多了,痛快走,我要休息了。”程小溪把纸团拿到手以后,就撵着李晓宁。
“我不说不走了么?”李晓宁又躺到了床上。
“你走不走,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爸爸过来了。”程小溪下床把房门打开了。
“我走还不行么。”循序渐进的道理李晓宁还是懂得的。
“晓宁,以后常来啊。白天也可以过来的。”当李晓宁要走的时候,赵君霞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特意地叮嘱了李晓宁一句。
“我知道了,阿姨。那我以后就常来。”李晓宁对赵君霞笑着说道。
程小溪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妈妈一眼就匆忙回房间了。
“妈,你怎么也不敲门就进来了?”程小溪刚把身上的内裤脱掉,她妈妈就推门走了进来,弄得程小溪特别的不好意思。
“李晓宁也没在,还敲什么门呀?”程小溪的举动自然落到了母亲的眼里,但她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女儿。
“妈,你有事情么?”程小溪说话的时候把湿掉的内裤藏到了身后。
“没事,妈只想告诉你,不管你做出了什么决定,爸妈都会支持你的!”程小溪妈妈对女儿笑了笑,然后把门又给关上了。
程小溪也顾不得换内裤了,把脸贴在了被子上面,她都要被羞死了。她知道妈妈肯定猜到了她和李晓宁之间又发生关系的事情,刚才的话也就是暗示自己他们已经接受李晓宁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想法了。程小溪也知道自己现在虽然还恨着李晓宁,可心里却一直眷恋着李晓宁,特别是和李晓宁再次发生的系以后,程小溪的心里就更思念李晓宁了。
第四章 双凤会
躺了许久,程小溪依然也没有任何的睡意,她发现自己现在失眠得越来越厉害了,而且只要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李晓宁的影子。看看早已看腻的房顶,辗转反侧的程小溪知道今晚对自己来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下午,李晓宁又来到了程小溪的家里。
“你没事可干吗?怎么老朝我家跑?”程小溪没想到李晓宁这么快又来了。
“都说了现在是赋闲在家嘛。在别的地方我怎么也睡不着,就想到你这里来睡,也许能睡的塌实一些。”李晓宁说着话就走进了程小溪的卧室。
“那你睡吧,我去洗衣服。”程小溪走出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程小溪回来发现李晓宁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便问道:“你不是困了么,怎么还不睡。”
“你也上来睡吧,我一个人睡不着。”李晓宁把程小溪拉上了床。
程小溪也没有挣扎什么,任由李晓宁把自己搂在他怀里,枕着李晓宁的胳膊侧身躺在那里。不一会,程小溪就感觉到李晓宁开始不老实起来,可程小溪并没有阻拦李晓宁的动作,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程小溪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离不开李晓宁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和李晓宁复合的念头。
刚开始的时候,李晓宁的动作还很轻缓,可过了一会,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程小溪也开始压抑不住自己了,随着李晓宁的动作,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小溪,我们复合吧,即使我不能天天陪你,但还是陪你的时间居多!”李晓宁突然停了下来,再一次提出复合的请求。
“不要停下来,我现在难受的很。”程小溪好象没有听到李晓宁的话,而是主动地迎合起来了。
李晓宁在程小溪的身后得意地笑了起来,也没有再逼迫程小溪对复合的问题立刻做出答复,而是满足了程小溪的心愿。
激情过后,程小溪慌乱地冲出了卧室,李晓宁看着程小溪的背影笑了起来,翻个身,身心轻松地养起神来,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醒醒,你该走了,爸妈快回来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程小溪把睡梦中的李晓宁晃醒了。
“回来怕什么,又不是别人,我还困着呢,再让我睡一会。”李晓宁伸了懒腰,又闭上了眼睛。
“这阵到象个死猪似的,你那阵的精神头呢?”程小溪还继续摇晃着李晓宁。
“是不是还想来一次呀?”李晓宁睁开眼睛笑了起来。
“去死吧,不管你了,我要去准备晚饭了。”程小溪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求你了,快走吧,否则爸妈回来看到多不好呀!”过了一会,程小溪又走了回来,用祈求的口吻和李晓宁商量着。
“知道了,这就走,看把你急的。”李晓宁没有再为难程小溪。
“再让我亲一口我就走。”李晓宁起来又把程小溪给抱住了。
程小溪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微微地仰了起来,李晓宁的双唇也随之凑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李晓宁只要有时间,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准会出现在程小溪的家里。
“小溪,李晓宁是不是已经和别的女人断了?”赵君霞在一天晚上来到了女儿的房间。
“没有,那能断么,孩子都那么大了。”程小溪叹了口气。
“小溪,你和妈妈是两个时代的人,有些事情妈妈也不想太干涉你,只要你觉得自己幸福就好了,而且李晓宁别的方面也不错。”赵君霞明白了女儿的心思,知道她根本就离不开李晓宁了。
“妈,我也不瞒你,我现在已经离不开李晓宁了,分手以后的日子我几乎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并没有因为分手而有什么快乐的感觉。”程小溪也没有对母亲隐瞒什么。
“李晓宁跟你提过复合的事情么?”程小溪妈妈没有再说别的。
“提过不少次了,可我还是有些犹豫。”
“既然这样,还是早些复合的好,至少你还能有个名分,总比这样要好得多。”程小溪妈妈提醒着女儿。
“恩,我知道了,再让我想想。”程小溪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李晓宁再次赶到了程小溪家,门也没敲,而是给程小溪打了电话,程小溪悄悄地把门给他打开了。
“你爸妈呢?”李晓宁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们在自己房间呢,你快进来吧。”程小溪急忙把李晓宁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种偷情的感觉让程小溪和李晓宁都很快冲动起来,两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坦诚相对了。
第二天早上,赵君霞敲着房门对程小溪说道:“小溪,我和你爸先走了,早饭我也给你和李晓宁准备好了,抓紧起来把早饭吃了,省得都凉了。”看来她已经知道李晓宁来这里过夜的事情了,也明白女儿已经同意和李晓宁复合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们早晚也得知道。”看到程小溪羞涩地把头埋进自己的怀里,李晓宁笑着对程小溪说道。
“你以为人家跟你这个色狼的脸皮一样厚呀。”程小溪用小拳头捶打着李晓宁的胸膛。
“对了,人家刚想起了一个条件,你要是不答应,人家就不跟你复合!”程小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晕,怎么还有条件?”李晓宁有些胆怯地问道,他不知道程小溪会提出什么古怪的条件。
“我也想给你生个儿子!”程小溪这回的声音到小了许多。
“啊,你还年轻啊!”虽然这个条件倒不是很苛刻,但是却让李晓宁有点儿猝不及防。
“哼,是不是怕我的儿子分了那个儿子的父爱啊?”程小溪不依道。
“好,好,随你吧,我不管了!”李晓宁只好答应道。
和程小溪复合之后,李晓宁便带着程小溪飞到了美国,是时候让程小溪和唐薇见见面了。
“看你兴奋的。不过我丑话说前头,晚上你自己睡,我和她一起睡。”下了飞机后,程小溪笑着冲李晓宁说道。
“你说的不算,咱们都算客人,得听主人的安排。”李晓宁笑着说道。
“我就不信她能好意思晚上和你一起睡,你就别做白日梦了。”程小溪钻进了车里。
“在不在一起睡到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把你们俩人的心都偷走了,和我的心已经融合到一起了,也就不用分什么你我了。”李晓宁得意地看着程小溪。
“看把你得意的。”程小溪用手指点着李晓宁的额头。她觉得李晓宁的话并没有说错,她不知道唐薇怎么样,但她至少知道她的心已经被李晓宁偷走了。
当程小溪跟着李晓宁走进唐薇的家时,唐薇也一眼看到了他们,便立刻从里面迎了出来。虽然在李晓宁的手机上看过唐薇的照片,可当唐薇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程小溪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虽然人们常说,年龄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杀手,可程小溪现在知道这句话并不完全准确,至少这句话在唐薇身上就没有任何体现出来的意味。精致,细腻的赛雪面容让唐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年轻,几乎让程小溪原先所拥有的在年龄上的自信几乎荡然无存。而且在唐薇的脸上程小溪看不到任何跟她同样年龄的女子所常见的那种刻意的修饰,自然,自信的神态尽显唐薇的柔静和靓丽。
更让程小溪有些沮丧的是,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在唐薇那丰腴,妩媚动人的身躯面前也同样黯然失色,几乎刚一接触就败下阵来。怪不得李晓宁对这个女人这么的迷恋,就连程小溪都感觉到自己有些沉醉于唐薇身上所散发出的独特魅力之中,程小溪甚至有了上前拥抱和抚摸唐薇身体的冲动,想好好探究一下唐薇的身体,为什么老天爷会如此垂青与这个女人,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她竟然也对唐薇迷恋起来。
“小溪,想什么呢,这就是薇姐,你不是看过她的照片么。”当唐薇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李晓宁看到程小溪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唐薇发呆,只好碰了碰她。
“好可爱的姑娘,怪不得晓宁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那种陶醉的神情我看了都有些嫉妒。”唐薇没有介意程小溪的神情,主动跟程小溪打着招呼。
“薇姐,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还有那么一点自信心,可今天站到你面前的时候,我剩下的只有自卑了!”程小溪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语气中也充满了坦诚。
“晓宁,家里有的是空房间,你还是好好爱怜一下你的宝贝小溪吧,你瞧她那招人怜爱的神情,我看了都有要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感觉。”程小溪的话让唐薇的心情很是不错,但她也不想继续拿自己为话题说事,而是用一个简单的玩笑分散了程小溪的注意力。
“薇姐,你再欺负人家,人家可不依了。”程小溪有些娇羞的拉住了唐薇的手。
“我可不敢欺负你,否则某人会很生气的。”唐薇笑意更浓。
“好了,薇姐,你就别再逗小溪了,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孩子吧,我都想死他了。”李晓宁在旁边替程小溪解着围。
“是呀,薇姐,快带我去看看你儿子吧,我都想他好长时间了。”程小溪也欢快地说道。
第五章 回乡
看着两个女人亲密融洽的身影,好象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象是相识已久的好姐妹,李晓宁不禁站在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还不快点!”唐薇意识到李晓宁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叫着李晓宁。
“薇姐,他肯定是看到咱俩这样子而心中得意万分!”程小溪也回头看了看李晓宁,然后在唐薇耳边说道。
“先让他得意一会,等晚上让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我看他还能笑不笑出来。”唐薇对程小溪轻笑道。
“小溪,这回该让我抱抱孩子了吧。”李晓宁伸手去抱程小溪怀中的孩子。当他们进门之后,程小溪就一直把着孩子,根本就没给李晓宁抱孩子的机会。
“不么,我还没抱够呢。”程小溪又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两口。
“小溪,把孩子给晓宁吧,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这样能舒服些。”唐薇拿着自己的一套家居服走了出来。
“也好,穿了一天,身上都有些不是味了。”唐薇这么一说,程小溪到感觉身上立刻难受起来,也就把孩子交给了李晓宁。
“又没有别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程小溪拿着衣服就走进了卧室,还把房门随手关上了,唐薇就在客厅里笑着程小溪。
“薇姐,想死你了。”李晓宁虽然还抱着孩子,但还是腾出一只胳膊把唐薇给搂住了。
“快松开,让程小溪看见她该笑死人家了。”唐薇急忙去推李晓宁。
“晚上我要跟你一起住。”李晓宁还是强行在唐薇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可没你脸皮那么厚,晚上你还是一个人睡吧,我和小溪一起睡。”唐薇脸色立刻红了起来。
“啊?你不想把我憋坏了吧。”李晓宁有些急。
“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憋坏,你几天就受不了了?”唐薇在李晓宁的腰上掐了一把。
“我要出来了!”这个时候,程小溪在房间里喊了起来。
“出来就出来么,还叫唤什么。”看到唐薇慌乱地钻进了厨房,李晓宁就抱着孩子把卧室的门推开了。
“孩子还这么小,你们刚才没让他看到什么不合适宜的东西吧?”程小溪调侃着李晓宁,同时伸头往客厅看了看,但没有看到唐薇的身影。
“还贫,你抱着孩子,我也要换下衣服了。”李晓宁把孩子递给了程小溪。他没有避讳程小溪,当着程小溪的面就把衣服都给脱了。
“你要死啊,孩子还在这儿呢。”程小溪笑骂了李晓宁一句,把孩子放到了床上,“我去帮薇姐做饭去了。”
“是不是李晓宁欺负你来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看见程小溪走进了厨房,唐薇又逗起程小溪来了。见了程小溪以后,唐薇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在她身上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身影,唐薇也想在程小溪身上寻找到更多的回忆。
“还说我呢,刚才你怎么撩拨他的,他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都一柱擎天了。”程小溪也取笑着唐薇。虽然唐薇的年龄比她大,但程小溪已经在心里把唐薇当做了自己的姐姐,而且是神往一些日子的姐姐,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小溪,晚上和姐姐我一起睡,他再难受也让他憋着,别太惯他的毛病,省得他以后再找别的女人来气咱们姐俩。”唐薇到和程小溪搞起了统一战线。
“晓宁来一次也不是很容易,你真的舍得?”程小溪这次到没有取笑唐薇的意思。
“有什么舍不得的,而且我都已经习惯了。”唐薇口气很硬,虽然心里很舍不得,可她总不能当着程小溪的面和李晓宁住在一起,她也是没有办法。
晚饭程小溪当然吃的很多,免不了对唐薇的手艺也是一番赞赏和羡慕。
“晓宁,晚上我和程小溪在这屋和孩子一起睡,你去那个房间睡吧。”晚饭后,几个人又在一起闲聊着天,看看时间不早了,唐薇就安排起来。
“哎,命苦。”李晓宁叹了口气,很失望地站了起来,程小溪倒是在旁边对李晓宁得意地笑着。
“别郁闷了,我也很想你的,可我总不能当着程小溪的面和你一起睡吧。”唐薇把程小溪安顿好了以后,特意过去安慰了李晓宁一下。
“薇姐,等小溪睡着以后,你偷偷过来不行么?我真的想死你了!”李晓宁并没有就这么放弃。
“我看看吧,如果方便我就过来陪你一会。”唐薇也让李晓宁说的有些心动。
“那我就等你了。”李晓宁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薇姐,我想摸摸你?”唐薇回到房间以后就躺下了,可没过一会,程小溪却悄声地说道。
“摸我?”唐薇借着床头灯发出的昏黄亮光看着程小溪。
“你的身子连我看了都有些心动,我更想知道摸着是什么感觉。”程小溪娇羞地说道。她确实很想摸摸唐薇的身体,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唐薇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小丫头,是不是想怎么才能更好地勾住李晓宁呀?”唐薇笑了起来。
“啊,薇姐,你的身子怎么保养的,比我的皮肤还细腻光滑,而且还特别的柔软!”程小溪看到唐薇没有反对什么,便把小手伸进了唐薇的睡裙摸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天生的吧。”唐薇一向对自己的肌肤很得意,听到程小溪这么一说,唐薇就更得意了。
“好了,还没摸够呀,弄得人家直痒痒。”唐薇隔着睡裙拍打着程小溪的小手。
“薇姐,你过李晓宁那边睡吧,不用考虑我的。”程小溪很体谅地说道。
“你要是想他你就过去,反正我是不会过去的。”唐薇又重新躺好了。
“你说李晓宁是不是也在那边烙饼呢?”程小溪轻声笑着。
“不管他,我倒要看看他一宿没有女人陪着到底能怎么样。”唐薇也笑了起来。
没有了睡意的两人索性又闲聊起来,基本上都是围绕唐薇孩子的话题展开的,直到半夜时分,两个人才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唐薇把她跟李晓宁说的话也给忘记了。
李晓宁自己在这边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一直睁着眼睛等唐薇过来呢,可都到半夜了,也没见唐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三个人一起享受了一段愉快的假期。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李晓宁和程小溪简单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大年三十的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李晓宁和程小溪赶回了平川市的老家。
此刻,村里的年味已经很浓了。家家门窗上对联、窗花贴得红彤彤。红灯笼也在门楣上方挂好,单等夜间发挥作用。穿了新衣的孩子们东一群,西一伙,鞭炮装在口袋里,一个一个零放,空气里充满烧肉炸糕和火药混合的特殊气味。
吴月娥终于见到未来的“儿媳妇”上门,乐的嘴都合不拢。程小溪也比较懂事,主动帮着一起张罗年夜饭,更让吴月娥心花怒放。
饭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鞭炮开始燃放起来。虽然现在雾霾严重,但是农村还好一些,再加上风俗习惯使然,而且家家户户条件也比一起好多了。所以每家起码要放上一挂常常的鞭炮,劈劈啪啪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孩子们一群一伙,奔跑着呼喊着,从这家到那家,都是冲着鞭炮来的,看谁家的鞭炮响。
李晓宁和程小溪也来到院里融入快乐之中,而且巡视了左邻右舍几家院里的热闹情景。
程小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得很是兴奋,说道:“哎哟晓宁,如果在直升机上把此刻的情景录下像来,一定很壮观。虽说没有城市礼花那种绚丽,却也别具特色,我觉得是一种……带有原始味儿的壮观。这么描述准确吗?”
李晓宁笑道:“你原先是搞宣传的,能不准确吗?何止准确,如果放在一篇文章里,简直是难得的佳句。”
程小溪说:“谢谢老公的恭维。咱们进屋休息吧。”
两人回到屋里。程小溪问吴月娥这除夕之夜还有什么活动?
吴月娥说道:“没啥活动了,接下来就是熬年。年轻人是通宵玩牌,主要是打扑克和麻将,而且是带钱的。带钱就是赌博,赌博自古以来都是最坏不过的事,怎么现在都不当一回事了?人家说,现在是十亿人民九亿赌,这成什么事了?”
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是说,年轻人都是玩牌熬年的。老人、妇女包饺子,准备晚上那顿。吃过年夜饭,岁数大身体不好的,就早点睡了,其他人起码得熬到联欢晚会结束,顶多囫囵身子睡两三个钟头。”
一家人吃完饭开始看春晚,吴月娥年龄大了,十点多就睡了。程小溪却很兴奋,躺在沙发上用胳膊支起身子瞧着李晓宁的脸问:“你瞌睡了?”
李晓宁说:“没有。”
程小溪:“我见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想什么?”
“没想什么。”李晓宁淡淡地说道。其实他确实是有心事,那就是他回来后,没人来看他。这是个什么节奏呢?
第六章 家访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程小溪注意到,这大年初一城乡也是大不相同的.在城市或者说在燕京,正月初一没有什么活动,一切如常。熟人见面,互道一声“过年好”,亲朋好友间也是足不出户,短信或是微信拜年。因头天晚上看春节晚会节目睡得迟了,都感到疲惫,萎靡不振,休息休息是人们普遍的想法。
而在这草桥镇却不同,尽管人们通宵熬年,但依然精神饱满地欢度这新年第一天。青少年们尤为活跃,他们是轰轰烈烈拜年活动中的主力军。本家同姓或外姓亲戚家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都得登门拜年。别看李晓宁家就一个母亲是长辈,一上午小辈来拜年的也有十几个人。
程小溪还发现,农村的拜年实际是一次敬老活动,而且不说空话,全来实的,一进门,嘴里喊着辈分称呼说给你老人家拜年,同时双膝下跪,实实在在磕两下头。然后小坐一会,喝一杯水,或吃点果子点心,或抽一支烟,就匆匆而去。因为他们时间紧,任务重,按乡俗本村内的拜年活动午饭前必须截止。如果抓不紧,就有可能落下某位或某几位长辈,这是最大的失礼,是绝不允许的。所以,上午李晓宁也是出去拜年去了。
吃过中午饭,李晓宁带着程小溪开始去串门。这次的串门,李晓宁是有意识的,因为李星峰曾经提醒他回家看看,他理解是自己有可能回家乡任职,再加上自己昨天回来后,居然没人主动来看他,这也让他很奇怪,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先到大家门上去瞧瞧。
李晓宁他们首先走进老支书于冠根的院子里。李晓宁举手敲了敲门,没等主人应声就推门而入,因为在农村是没有敲门习惯的,互相串个门儿,都是伸手推门,长驱直入。他这敲了两下就进门,算是城市规矩和农村习惯兼而有之了。
李晓宁二人的突然出现,使于冠根老两口愣在当场,半天没动。
李晓宁哈哈一笑道:“三爹(农村对爷爷辈人的称呼),我晓宁。”
于冠根“噢”了一声,依然愣怔着。
李晓宁再次补充道:“李家老二的孩子。”
于冠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哦,记得,记得,小李县长嘛。你咋来了?”
李晓宁说道:“我当县长的时候,有一次回来跟你们座谈,我说以后一定想办法和你们过个年。话是说了,却一直没有兑现。现在,自由了,来兑现诺言来了,欢迎吗?”
于冠根仍在惊叹:“哎呀呀!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啊!”说着,老两口忙接包让座,倒水递烟地忙开了。
李晓宁拉过程小溪介绍道:“这是我家里的,叫程小溪。”
“好,好啊!”于冠根点头道。
“这闺女真俊。一看就是城里人。”于冠根的老伴也夸道。
程小溪边谦逊着,边把包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一搁到桌上。
于冠根慨叹道:“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程小溪忙道:“花不了多少钱,晓宁是回家过年来了,能不带点东西?酒和烟是三爹的,点心是给孩子们的,这件羊毛衫是三奶的,三奶来试试,我担心不合身呢。”
于冠根的老伴嘴上说不要,太破费了,却还是主动脱了棉衣开始试羊毛衫,长短肥瘦正好,人也精干了许多。她摸着胸前,捏捏底边,感动地对程小溪说:“你真会买东西,正合适呢。”
程小溪笑道:“不是我会买,是晓宁会说,说得准。买以前我向他调查过你们的情况,比如身高、胖瘦、肩宽、胸围的大致情况,全是他提供的。”
于冠根说:“可见小李县长心里有我们,还记得我们是个啥模样呢。”
于冠根的老伴不知说啥好,眼里快要流出泪来了,说道:“你们先歇歇,我去做饭。”
李晓宁说:“午饭吃过了。对了,三爹,我现在是赋闲在家,没职务了。再说你是我长辈,还是叫我晓宁,我听的舒服。行不行?”
于冠根说:“行行,叫晓宁更顺口。”
于是四人开始闲聊起来。因为是大年初一,所以于冠根和老伴先就开始议论上午的拜年。
老伴说道:“除了四海,别人都来过了。”
于冠根说道:“对,就四海没来。”
“他当官时也没摆架子,每年总要来的,今年没官了,倒不来了,咋回事?”老伴又唠叨了一句。
“没官了,心里不好受,说不准蒙头睡觉呢。”于冠根说道。
程小溪听到这里,就朝老两口说道:“看来你们还很在乎年轻人来拜年,是不是?”
于冠根说道:“这是村里人的礼数,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我们年轻时就这么做的,如今老了,也希望年轻人懂点礼数做下去。”
程小溪问道:“今天没来的是哪一位呀?”
于冠根说道:“晓宁知道,是我侄子家的孙子四海。”
李晓宁点点说道:“对,于四海!”
李晓宁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村里确实是有些人记不大清了,但是这个于四海他印象特别深。这小伙子比他小三届,不多说话,举止稳重,见面就喊他晓宁哥。后来李晓宁回新邳县当县长的时候,于四海也正好大学毕业,在县中学当老师。有一次他把李晓宁挡在路上,表情十分严肃地说,他有重要意见要提。问他什么重要意见,他说中学校长不是东西,赶快开除他。一年后,校长果然被开除,而且是双开除。当然不是因为于四海那笼统的“重要意见”,但说明于四海对那位校长的看法是对的。这给李晓宁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后来于四海报考公务员,取得了笔试成绩第一,面试成绩第二的好成绩,而且主动提出回草桥镇工作,当时李晓宁安排他去做了副镇长。为了此事,当时还有人写举报信举报李晓宁利用职权安排自己的亲戚进入政府工作呢。再后来,李晓宁又离开了新邳县,就再没见过于四海,因而对他后来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于冠根接着告诉他,于四海两年后就成了镇长,镇长只做了不到一年,年前辞职回家了。
李晓宁一听,有些惊讶:“辞职?为什么要辞职?”
于冠根说道:“听说是和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详细情况说不来。”
于冠根的老伴也说道:“是呀,公家的事,说不来就不敢瞎说。”
李晓宁感到有点奇怪,他是从农村出去的,知道农村人最喜欢扯闲话了。村里出了个从镇长的位子上辞职回家的人,这可是街谈巷议的绝佳话题,眼见的,道听途说的,总能说好多好多。可于四海的事,本家同姓三爷爷的于冠根夫妇都只有一句话,别的就啥都不说了。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个疑点,大年初二早饭后,李晓宁就到于四海家去了。碰巧于四海不在,而是他的父亲于选举在。
李晓宁刚落座就问道:“二大爷,我想知道的四海辞职的问题。他进步挺快的,为什么要辞职呢?”
于选举心情压抑,吞吐其词道:“这孩子脾气怪,不合群,就辞职回来了。公家的事,咱老百姓没文化,实在说不清。”
于选举的老伴一个劲地催他们吃白果、柿子饼之类,好像要以此打断刚才的话题。
李晓宁更加感觉到一点蹊跷。那面于冠根还说是和书记有矛盾,尿不到一个壶里。这边于选举却又吞吞吐吐,只说儿子脾气怪,再就是公家的事说不清。于四海不仅辞掉镇长职务,连公职都辞掉了,这在一个家庭来说,是不得了的大事,作为父亲居然能糊里糊涂说不清?
这时村干部秦有礼和侯永贵来看李晓宁。并有几个年轻人跟随进来。近几年来,村里的领导班子更迭频繁,秦有礼和侯永贵是去年才换上来的,而且两个人,李晓宁也都不认识。
秦有礼自我介绍道:“李县长,我叫秦有礼,任支书,他叫侯永贵,是村主任。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
李晓宁摆摆手说道:“我现在没有职务,叫我李晓宁,行吗?”
于选举在旁说道:“他一来就说了,要咱们叫他晓宁,我们已经习惯了。”
秦有礼点点头:“行。”
村干部来了,李晓宁就问到村民的生活生产情况。秦有礼是个高嗓门,说道:“晓宁你是问村里的村民的生活吧?没问题,形势大好,越来越好!”
李晓宁瞧着对方,在琢磨着这两句以前使用率很高、现在听起来已经很不习惯的空话、大话是啥意思。
秦有礼读懂了李晓宁的表情,说道:“晓宁你是觉得我这话有些空吧?那就说实的,去年全村人均纯收入两万一千块钱。”
李晓宁听了很高兴,说:“好哇,这与你们的工作是分不开的。”
“与我们没关系。”秦有礼说,“这是上级领导的功劳。我们能做的就是同上级领导保持高度一致,领导说怎干就怎干,领导说怎说就怎说。”
第七章 势利
李晓宁那么聪明,再加上在官场上也那么多年了,自然听出了秦有礼的弦外之音,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随后,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晓宁越听心中越沉重,因为他听出秦有礼说的全是反话。他有心把心中的疑点问出来,一言未发的村主任侯永贵已十分专注地吸完他给的一支“苏烟”,站了起来,说道:“咱走吧,让李县长———晓宁歇着吧。”
秦有礼也站起来说了声:“晓宁你歇着吧。”就往外走,不给李晓宁一点挽留的余地。
于选举夫妇送客到院门口以后,忙去准备午饭。院子里就留下李晓宁和程小溪。
两人对视了一下,李晓宁说道:“于四海的辞职是一个疑团,村支书秦有礼的一堆反话又是一个疑团。你能听出来吧,全在镇领导那里。我要是在职,可以了解,可以检查,可以听取汇报,要是真有问题,我可以作出处理。可现在不行了,没有这个权了。”
程小溪说道:“无权了,也就没有责任了。不管啥事,只当闲话听听就是了,何必往心里搁?”
李晓宁点点头说道:“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程小溪叹气道:“令人不快的是躲不开的势利。我没想到农村也这么势利。你在新邳县县长任上时,给老百姓办了那么多好事,按理说他们该感恩戴德才是。可你来两天了,谁说过这样的话?支书和村主任也是两天之后才露面,也没有对你曾有过的好处吐露一个字呀!这就是说,你在台上时,承认你的好处,你一下台,所谓的好处也就一笔勾销,从此不再提及。你看是不是这样?”
李晓宁也有这种感觉,但嘴上还不愿意承认。他认为,农民中也有势利之人,但就整体而言,农民应当是社会上最少势利的阶层。
于选举的老伴儿从屋里走出来插话道:“晓宁啊。我觉得你家里的说的对,现在咱们这庄户人家啊,也都成了喂不饱的白眼狼了。说出来不怕你生气,你为咱们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那么多人脱了贫,致了富,可你知道他们在背后都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我?”李晓宁问道。
“他们说那都是你应该做的,做好了是你的本分,做不好你就该挨骂了。”于选举的老伴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还说,如果要想让他们念你的好,就给每家发十万块钱,再每家给买辆车。”
“这还真成了‘升米恩斗米仇’了。”李晓宁无奈地苦笑道。
“谁不说的呢!哎,这人啊,还是穷的时候好,一有了钱,就烧包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心思也就不往好处想了。”于选举的老伴也叹气说道。
因为话题有点儿沉重,于是谈话就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直到吃午饭。为了方便客人,于选举把饭菜端上来,先是满得冒尖的四碗:红烧肉、肉丸子、炖羊肉、肉炒粉,接着上碟子,都是花生仁、土豆丝、粉皮之类的凉菜,上至六碟方止。主食是饺子,随后上。
“哎哟,大爷、大娘。”程小溪瞧着桌上的碗碟惊呼道,“这么多菜,又多是肉,能吃得动吗?”
于选举的老伴说道:“这是你们到我家的第一顿饭,应该的。”
李晓宁在旁说道:“这是村里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待客的第一顿饭不得马虎,必须够规格,上档次。”
程小溪把土豆丝、炒白菜换到他们跟前,说道:“我们俩有这个足够了,肉不行,一点也吃不下。”
于选举拿来一瓶洋河特曲,说道:“来,咱爷俩喝两杯。”
李晓宁抬头看了看说道:“四海呢?等他回来一块吃吧。”
于选举说道:“不用等,咱们先吃,他啥时回来自个吃去。”
李晓宁摆手说道:“不不,我还没见他呢,一定得等他回来。”
于选举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等不上的,他媳妇说,他很少吃正点饭,常常是热着吃剩饭。”
程小溪也说道:“哎对了,还没见四海媳妇和孩子。我还等着给孩子压岁钱呢。”
于选举的老伴说道:“四海的家安在县城了,媳妇在建行上班。过年时,媳妇领着孩子回娘家了,四海回来同我们过年。”
李晓宁说道:“二大爷,你去找找,一定要把四海找回来。我们有些话要谈。”
于选举略显犹豫,但还是出去了。他老伴儿走到门口叮嘱了一句:“找不到就快点回来,别让饭凉了。”
于选举很快就回来了,说找不到,别等了,咱先吃吧。程小溪看看表,于选举离开还不到五分钟,就笑道:“二大爷,你是不是到大门外站了一会就回来了?”
于选举说道:“我到前边去了,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见。”
程小溪显然从于选举的脸上读出点什么,就说:“晓宁,不要勉强了,咱们吃吧。”
于四海没有回来,使这顿饭吃得大煞风景。李晓宁心中越发显得有点儿不舒服,别说以前两个人是上下级关系,就是从庄亲庄临的角度来说,于四海也是叫自己一声哥的。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他回来后,于四海就应当过去看看才合情理。现在倒好,他都来到他们家了,于四海竟躲着不回来吃饭,这于情于理都不通啊!别人不懂情有可原,曾为一镇之长的于四海不懂,就说不过去了。
于选举夫妇呢,因儿子不回来自觉理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吃饭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进行。
饭后,李晓宁和程小溪到外面散步。绕到房后,拐了个弯儿,就到了学校的操场上。程小溪问道:“这学校修的不错,看样子也没几年,是你在县长任上的时候修的吧?”
李晓宁点点头说道:“是的。公路也是那时候修的。”
程小溪留心观察,正面一排三座教室,其余三面是办公室、宿舍以及厨房、厕所、围墙、大门等设施,看去十分干净整洁。程小溪点点头说:“有这样一座学校,全村孩子上学没问题了吧?”
李晓宁说:“修建时,连周边的几个村子都考虑进去了。上面几个村子也有孩子来这里上学的。”
“好!”程小溪说着,翘起大拇指。
从操场边上漫步过去,就溜达到村西头,并走上一座混凝土桥。李晓宁说道:“这也是我当县长时干的。原来这是一座水泥拱桥,还是文革刚结束的时候修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就成了危桥。我当县长的头一年,就把危桥炸了,换成了现在的这座桥。”
程小溪又翘起大拇指说道:“这件事,我的评价依然是这!”
顿了一顿,程小溪又问道:“我看村里都使的是自来水,不要告诉我那也是你的功劳哦?”
李晓宁没有立即回答。待下了桥,往回走的时候,才告诉她饮水工程的有关情况。
原来,世纪相交的那几年,乡镇上建了好几座污染严重的工厂,比如造纸厂,水泥厂之类的,就把周边的河水都给污染了,再加上农村人不怎么讲究卫生,什么死猫死狗、垃圾粪便啥都往河里扔,洗衣排污就更不用说了,慢慢地连地下水也都受到了影响。村民们打井,哪怕是打四十米,打上来的水也不干净。
李晓宁当县长的时候,在大力整顿污染的同时,还特意在镇里各村都修建了水塔,把水经过处理,然后引到每户家里现在每家每户只要打开水龙头,清冽的干净水就流入水缸,要多少有多少……
李晓宁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只考虑自己的村子和镇子,不管别的地方。我在县长任上的时候,我还真是办了不少好事实事的,这一点我很自信。当然对自己的村子在情感上是要偏一些。”
程小溪说道:“你给村里办了这么多好事,我听了都感动,可是受了惠享了福的村人,见你现在不当官了,就一笔勾销,只字不提,你说这不是势利是什么?”
李晓宁摆摆手说道:“势利不势利,这个无所谓。我当时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人家念念不忘,歌功颂德。我现在当紧闹清的是于四海到底怎么了?”
程小溪说道:“吃饭时我就想过,是不是别人拉大旗作虎皮,借你的名义说了些什么,造成于四海的误会?”
李晓宁思索着点点头道:“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
程小溪问:“那我们怎么办?先回家,还是怎么的?”
李晓宁想了想说道:“这个谜解不开我还就不走了。他不吃午饭,晚饭总得吃吧?晚上总得回来睡觉吧?我们总能等上他。”
谁知于四海不只没回来吃晚饭,一直到夜里十点钟仍不见踪影。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洗漱完毕,李晓宁就又要去于四海家。
程小溪皱皱眉头说道:“人家不想见你,你却非要人家见你不可,这就太有点那个了。”
李晓宁说道:“这里面有猫腻,我非搞清楚不可。”说完就出了门。
第八章 前功尽弃
李晓宁和程小溪再次来到于四海家的时候,于选举出去了,他老伴儿正在捡豆芽,满脸愁苦之色.豆芽没有长好,长出很多毛根,她一根一根地掐。见客人过来了,连忙笑着让座,但表情转换之间,李晓宁和程小溪已经捕捉到她满脸固有的愁云。
李晓宁落座以后,瞧着于选举的老伴儿说道:“二大娘,好像心里有啥事不愿说出来。我好几年不来了,生分了,你们把我当外人看待了,对不对?”
于选举老伴儿脸上的笑容显得勉强、生硬,说道:“不会,不会,怎么会把你当外人看待?”
李晓宁说道:“那二大娘你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
程小溪也问:“是不是因为于四海辞职的事心情不好?”
于选举老伴点点头,眼里已经有泪了,撩起衣襟擦了一下,说道:“四海爹不让说,可不说憋在心里怪难受。以前吧,四海当镇长,有工资,常常接济我们。再说,四海当镇长,即便迟交两月三月,他们也得给点面子,不会难为我们。这以后怎么办?四海辞了,工资没了,面子也没了,从今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李晓宁皱眉道:“二大娘,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于选举老伴:“上面摊派下的钱,一大堆呢。”
李晓宁眉头皱的更紧了:“上天秦有礼不是说咱们村人均年收入两万多吗?怎么一年下来连税费都交不了,还得靠儿子的工资和面子?”
于选举老伴叹了一声说:“他说的那些都是给上面汇报用的,你怎么也信啊?没错,你在这儿的时候,确实好了几年。以后就不行了,一年不如一年,到如今,地就没法种了。累死累活干一年,只能闹个够吃,不饿肚。”
李晓宁肚子里就有些气,强自压住问道:“全村有多少人家是这样?”
于选举老伴说:“少数几家有余头,也余不多。多数人家都得倒贴钱。干上一年,挣不了一分钱,还得倒贴,你说这地还能种吗?”顿顿又说:“你看,我把心里话都说了,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四海一辞职,我们家就够倒霉了,再让人家抓住把柄穿小鞋,那就更没活路了。”
听了于选举老伴的话,李晓宁很感震惊。减轻农民负担,上面三令五申,也是他当时在县长任上的时候,县委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怎么到现在反而变成这样了?更令他惊讶的是负担重还无人敢说。于冠根夫妇守口如瓶,始终未将这个真实情况告诉他。这一家,也是男人不在家的时候,经再三启发,才流露了一点实情,还再三叮咛不要向外说。现在言论自由,农民更少忌讳,怎么村里人竟到了如此谨慎的地步?
程小溪问道:“二大娘,你们到底怕啥?怕谁?比如说,你刚才说的话被人知道了,什么人会把你怎么样?”
李晓宁说:“是啊,把你所担心的,全告我们吧。”
于选举老伴说:“镇上的狼书记,他是省委书记的女婿,人人都怕他。他有时也来村里,人们就说,小心啊,狼来了!”
程小溪说:“你是说,镇上的书记在你们看来,像狼一样可怕,所以就叫他狼书记,对吧?”
于选举老伴:“也不是谁有意编派他,他就姓狼。”
“噢,明白了!”李晓宁说,“是姓郎,郎平的郎。”
于选举老伴说:“他叫狼全德。人们背后骂他是狼缺德。”
李晓宁当然不相信镇上的什么狼书记是省委书记的女婿,但是他知道村里人肯定是信的。想了一下,他问道:“那县里就没人管他?对了,张翰还在县里当书记吗?”
“你说张书记啊?”于选举老伴说道,“他早就调市里当副市长去了,就在你走后没多久。”
“哦。”李晓宁沉默了,当年新邳县能取得大发展,是他和张翰两个人共同的努力,当时自己被免职,满以为张翰在,最起码自己的心血不会被破坏,没想到张翰也紧跟着调离了,那就难怪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想了一下,李晓宁又问道:“郁琅嬛县长还在吗?”
“她啊。也调走了,具体去了哪儿,不知道。”于选举老伴儿说道。
这下李晓宁彻底儿心凉了,当年的主要班底都走了,再好的政策得不到贯彻,也不是白扯吗?感慨良久,李晓宁安慰于选举老伴道:“二大娘,你也用不着害怕。你家有啥事过不去了,你告我。我现在虽然没职务,对一些事情虽然没有直接处理权,但是向市委市政府提建议和反映问题的权利还是有的,必要时我可以帮你们一把。”
于选举老伴十分感激地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宽敞多了。你看光顾说话,忘了给你们吃饭了。饭早做好了,就等你们过来吃呢。”
吃过饭,程小溪拿出一千块放到箱盖上,说:“这是给小孩子的压岁钱……”
于选举老伴忙抓起钱硬给程小溪往包里塞:“不用不用,孩子没回来呀!”
程小溪揭开柜子把钱撂进去,压住柜盖说:“孩子在不在跟前是一样的,等孩子回来你转给就是了。二大娘你要是拒绝,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心里就不高兴了。”
李晓宁说:“这是按乡俗给孩子的一点压岁钱,每到一家都要留的,不要推让了。我们该回去了。”
于选举老伴说:“再坐一会儿吧。”
李晓宁说道:“不了。我们打算回燕京,要回去收拾收拾。快忙你的吧。””
说着话,李晓宁和程小溪走出了于选举家。
“你真要回燕京?”程小溪冲李晓宁问道。
“当然不是,我那是故意说的,为了引于四海出来。”李晓宁说道。
“哦。那现在去哪儿?这不是回家的路啊。”程小溪问道。
“再去一下王桂峰大爷家。”李晓宁说道,“他是我们村经济种植的大户,是我在当县长的时候先富起来的一个,去他那儿再了解一下。”
王桂峰家的住宅是致富之后修建的,北面是六间平房,东西两侧各有两间耳房,其余设施如猪圈、鸡窝、厕所一应俱全,围成一座像模像样的农家宅院。
李晓宁和程小溪刚迈进大门,王桂峰就出屋迎接。李晓宁站在院当中环视片刻,说道:“大爷,你这院子太宽敞了,有点空旷的感觉。”
王桂峰说道:“原先不是和两个儿子一起住吗?后来儿媳和婆婆矛盾日深,大儿子就搬到县里去了。再往后,种地赔钱,二儿子也领着媳妇跑到市里租房居住,长年打工。为省路费,过大年都没回来。你大娘前年也去世了,所有就剩我一个人了。
从王桂峰的介绍里,李晓宁听出一种凄凉之意。原来王桂峰家是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全家住在三间茅草屋里。后来,他当县长的时候,推行了农村无抵押小额贷款政策,王桂峰承包了几十亩地种药材,快速地致了富。他还记得当时王桂峰说要建六间大平房,两个儿子各两间,他和老伴两间,让一家人住得宽宽敞敞,舒舒服服。两个儿子更自信。大儿说,晓宁兄弟再过几年来,你会认不出我们家的。二儿子说,用不了几年,有两三年就够了,到时候你把县政府的人全领来,也能给你安排得下。
当时李晓宁看到王桂峰一家男女老少灿烂的笑容,感觉出这个家正充溢着一种令人振奋的旺气。可是今天再来,偌大的宅院只住一位孤零零的老人,透着一种衰败的凄凉气息。
王桂峰把李晓宁和程小溪让进屋里说道:“我初一就把家收拾出来,生上火了。你们住的是楼房,不知道习惯不习惯住?”
程小溪说道:“挺暖和,是一种跟暖气、空调不同的暖和,而且一点也不干燥,挺好挺好!”
王桂峰高兴道:“你们要是喜欢,就来我家住几天。”
程小溪笑道:“我没有意见啊,看我们家那口子的了。”
李晓宁没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大爷,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我们到于四海家以后,于四海既不回家吃饭,也不回家睡觉。按常理,你就是再忙,真的忙得顾不上吃饭、睡觉,从礼貌上讲,也该抽空回来见见我们才对。可没有。你们住得挺近,应当了解点情况,你说这是怎回事?”
王桂峰说:“也许与辞职有关。你想吧,他给公家当镇长,也算是像模像样的一个官了。现在一回家,啥都没了,心里能好受?”
李晓宁气恼道:“他辞职与我没有关系呀,躲着我干嘛?”
程小溪插话道:“心里再难受吧,我们到他家作客,他出于礼貌也该见见面呀!王大爷,你一定知道点就里,帮我们解解这个谜吧。”
王桂峰摇摇头:“我说不清。要弄清是怎回事,只有找于四海坐坐。就算他不直说吧,说话听音,锣鼓听声,从他的话里总能听个**不离十。”
李晓宁说:“于四海不露面,我见不到他呀。”
程小溪说:“王大爷帮我们一把,行吗?”
第九章 聋子和瞎子
王桂峰点点头:“那怎么不行呢?这儿又不是燕京城,还愁找不到一个人?我给你留点心。那个什么,你们先做着,我给你们做饭去。”
“我帮着您一起吧。”程小溪说道。
“行,你要是闲不住,就给我打个下手吧。”王桂峰说道。
李晓宁也要跟着起身,程小溪却把李晓宁推到了床上,脱了鞋,又推倒在铺盖上说道:“你昨天晚上睡得迟,躺下歇歇吧。能睡一会更好。”说罢,跟着王桂峰出去了。
李晓宁被推倒后,一动不动,没有调整姿势。对于村里的事情暂时出现麻木状态,两眼似乎瞧着房顶,实际上目光是散的,什么也没看见。就这样,不觉便迷糊过去。待程小溪叫醒他时,一看表,已经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忙问:“饭熟了?”
程小溪说:“于四海回家了,王桂峰刚刚侦察到。”
李晓宁赶忙过来和王桂峰核对。王桂峰说:“没错,拐过我家院墙,就能看见于选举的大门。我看见于四海从大门进去了,你快去,肯定能堵在家里。”
李晓宁转身就走。到于选举门口,敲了两下,推门而入。于选举老伴脸上不无尴尬之色,说道:“晓宁来了,你快坐吧。”
李晓宁说道:“我是望见于四海回家了,就来见见面。”
于选举老伴不知说啥好。于选举朝旁边的屋子喊道:“四海,你晓宁哥来了,快出来见见你。”
李晓宁说:“我进去吧。”说着推开小门进去一看,屋里没人。原来这两间屋各有正门,为了方便,中墙又有一个小门相通。李晓宁见没人,知道从正门走了,便转身走回来,说道:“里面没人。”
于选举说:“他啥时就走了,我们都不知道。”
李晓宁说:“刚走,我从这门进,他从那门出。”
于选举老伴说:“你快坐下,就在我家吃吧。吃了回去。”
李晓宁说:“饭不吃,吃了这面的,剩下那面的了。我是想见见于四海。既然见不着,我还是回去吧。好,你们忙着吧。”
于四海捉迷藏式的过激举动,对李晓宁刺激很大,以致使他食欲不振,对王桂峰精心做的饭菜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王桂峰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自己通风报信的时间不对,很是后悔。
何止吃饭?睡觉也受到影响。一向不失眠的李晓宁,晚上几乎通宵难眠。但他没有惊动程小溪,他不愿让她也陪着自己失眠。一直到早晨起床后,才把失眠的情况告诉她。程小溪一听,说道:“你怎么不作声?我一点也不知道呀!”
李晓宁说道:“我不想把一个人失眠变成两个人睡不着觉。”
程小溪说道:“不,你应当告我。你越睡不着,越要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恶性循环。这时,最好不要强迫自己睡觉,干脆到外面散散步说说话,感到疲乏了再回家睡,情况会好得多。你为啥一个人默默熬煎?”
李晓宁说道:“刚才我说了,我不想把你也搭上。”
程小溪说道:“瞧你那样,跟我还分什么彼此。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干脆我们回燕京吧。”
李晓宁问道:“就这么回去?”
程小溪说道:“是啊,不然有什么办法呢?”
李晓宁语气十分肯定地说:“不能走!我总得跟于四海见一面,落个心里明白。不然,我回去还会继续失眠的。”
第二天,李晓宁终于逮住了于四海,因为是当面碰上了,于四海也不再躲避了。于是李晓宁提议一起吃个饭,于四海也点头答应了。
吃饭地点选在镇上的沭河大饭店,这也是李晓宁当县长时候修起来的。进了包间,李晓宁环视室内装修,十分感慨地说:“这几年没什么变化嘛。”
“思想观念滞后,能有变化才怪了。”于四海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你这说法有意思,是谁的思想观念滞后啊?”李晓宁问道。
“具体讲就是郎全德。我不滞后,可有啥用呢?”于四海说道。
李晓宁说道:“具体说说。”
于四海说道:“你在的时候,把县里的旅游业发展了起来,我也想,我们草桥镇守着一条沭河,而且我们这一段风光独特,应当考虑旅游业。具体设想是:把镇西的那片宽阔的河滩开辟出来,一半是游泳场,一半是其它娱乐体育设施,比如篮球、台球、录像厅、射击场、沙滩排球等等,让游客来了有个玩处,而且能玩得痛快。同时在镇口再盖一座农家乐,解决游客吃、住问题。我估算了一下,大约得五百万。我找了一位工程师,按我的意图、设想搞了一份初步设计图,拿到党委会上研究。不料郎全德一看,说了声:‘胡闹!’就扔到一边去了。”
李晓宁很有点惊讶,说道:“你是镇长啊,他怎么是这样的态度?”
程小溪也说:“是呀,这么狂?”
“狂着哪!”于四海说,“你知道他是谁?他是省委秦副书记的驸马爷。下海十年,赚钱洗钱兼而有之。该赚的赚够了,该洗的都洗了,这才回来谋官。谋官本来是小菜一碟,但秦书记刚当省委副书记,不想做的太过分,在他退休以前,郎全德必须到了县委书记那一格上。按一般的程序,最简单也得先在县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呆个一两年吧,这样时间卡死了,他在镇上只能呆两三年就得走,因此他急于抓的是见效快的形象工程。这你就明白他为什么会不考虑我们的项目了。至于说话狂,那是特殊背景决定的。县委书记、县长见了他,五十米以外就提前朝他笑上了。别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全县上下,只有一个人不怕他,就是我。”
李晓宁听了频频点头。他明白村里人为什么说到存在的问题时噤若寒蝉了。程小溪朝李晓宁看了一眼,交换了相同的信息。
这时服务员拿来菜单。于四海要李晓宁点菜。李晓宁说:“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客随主便,由你定。但是不要浪费。”
于四海便点了两个凉菜,四个热菜。然后说:“晓宁哥不让铺张,实际上也没法铺张。我现在是失业状态,没那个钱。就权当是欢迎晓宁哥和嫂子回村过年的意思吧。”
“不用你掏钱,这顿我请。”李晓宁说道。他是真的有点儿感慨了,于四海也算是当过镇长的人,一失业,连好点儿的酒席都吃不起,真是清廉到家了。
在上菜期间,主客闲聊,彼此都很坦诚。李晓宁说,他这次下来,遇到一些他压根儿没想到的情况,使他百感交集。首先没想到的是,现在的镇里和村里和他印象中截然两样,使他大吃一惊。他有点奇怪,他调离以后,也不是没回来过。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村里也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什么情况!难道自己是聋子、瞎子,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了?
于四海说道:“哥,你真说对了。做了官的人,视力、听力越来越差,这也是必然的。比如,做乡镇级的末品小官时,同农民群众直接接触较多,可以看到农村的真实情况,听到农民的真实声音,这时他的听力、视力基本正常。做了七品县官,离农民群众有了距离,即使下来,屁股上有秘书、司机,左右有乡镇领导陪同,这时就会看不到多少真实情况,听不到多少真实声音,他的听力、视力低下,基本快到失明失聪的地步。官做到地市级,也就是晓宁哥你们这一级,那就完全成了聋子瞎子。你们偶尔也蜻蜓式地下来点点水,有秘书干事跟随,县乡两级头头陪同,前呼后拥,还想听到看到真实的东西?如果官再大一点,比如省级领导下来,那还了得吗?秘书班子、新闻记者、保卫人员,加上地县两级领导陪同,浩浩荡荡,警车开道,老百姓躲闪不及,谁还敢把真话告你?有个故事,哥和嫂子愿意听吗?”
程小溪说道:“很想听。”
于四海说道:“这是一件真事。去年春天,省委秦书记要来咱们县视察农村工作。省委书记出行,秘书、记者、保卫这一套人马就不用说了,市里是书记、市长陪同,县里是书记、县长陪同,浩浩荡荡,那阵势你可以想像得到。秦书记要到农村看看,县里安排到草桥镇,郎全德安排到西集村,并把张富贵家定为秦书记要去视察的农户。
这张富贵发家致富搞得最好,记者采访过,上过省报。可这郎全德也太官僚主义了。张富贵这几年已经走下坡路,他却一无所知。家里空荡荡,连一件像样的家具和电器都没有了。郎全德问是怎回事。张富贵说,二儿子成家时,买不起家具和电器,他把自己的全搬去让年轻人用了。
郎全德急中生智,把自己办公室的沙发、电视机全搬来武装张富贵。秦书记到来时,在张富贵家坐了几分钟。秦书记坐在沙发上,拍着扶手问:‘真牛皮沙发,多少钱?’郎全德说:‘两万多,是吧老徐?’张富贵点头说是。
秦书记走到路上时,问一位记者:‘假如你家只有十几万元,会不会买张富贵那样的沙发?’记者说:‘秦书记,不会的,没有几百万的家底,谁会把两万元坐到屁股下呢?’秦书记听了,深深地点了两下头。秦书记太高兴了,除了亲眼看了富裕起来的张富贵,还听了那么多汇报,沿途又看了好多路边工程、门面项目,于是他回省后,对记者们说了一句话:‘农村形势的确令人鼓舞!’你看看,秦书记下来一回,听到的汇报是夸大的注水的成绩,看到的纯粹是假布置的现场,。可以说没有一点是真实的,说他是聋子和瞎子,难道过分吗?”
第十章 自己种下的因
听了于四海的话,李晓宁不由地苦笑道:“听起来很好笑,但是也很可悲啊。[顶][点]小说 www.23wX.COm”
于四海说道:“这故事还有续篇,你们听吗?”
程小溪说道:“听,你快说。”
于四海说道:“秦书记一走,郎全德派人去搬沙发和电器。这事原本是瞒着我搞的,我事先不知道。可那天我正好下乡,路上遇见搬家具的人,给挡回来了。郎全德我要干什么?我说,你不能这么欺侮老百姓,既然搬去了,已经达到了你的造假目的,那就让张富贵用去,就当是扶了贫吧。郎全德不听,执意要搬回来。我说,你要敢这么做,我今晚写材料,明天上省里,揭露你欺下骗上的恶劣行径。郎全德气粗地说,你去找吧,你以为省委是你们家,你说啥就听啥?我说,省委领导可能不理我,但我另有办法,一是找新闻媒体曝光,本省的不行找外省的。还有一个办法,这是任何人阻挡不了的,就是把材料贴到网上,让全中国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行,我看他省委理睬不理睬?这一说,郎全德软了,终于没敢去搬。
第二天,秘书说,要进城给郎书记买办公用品。我说,你买你掏钱,我决不签字批条子。吓得秘书也不敢去了。这样办公室空荡荡,人去了都没个坐处。郎全德最怕人们问沙发哪里去了,只好把自己家里的偷偷搬去用。他老婆回来一看,沙发没了,当即打电话骂了他个狗血喷头。转手拨通父亲的电话诉了一气苦;接着又拨通县委书记的电话,发火道,郎全德被我这个烂镇长欺负得没法活了,你们管不管?你看这台戏多热闹啊!”
“哎哟于四海,”程小溪听高兴了,“这简直是小说哇!好生动!”
于四海说:“可它不是小说,是百分之百真实的现实生活。说故事把话扯远了,咱回过头还说又聋又瞎的高官吧。我曾想,我要当省委书记的话,决不这么当———也许我的想法很幼稚,你们听了会笑的。”
李晓宁说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奇招?”
于四海说道:“我决不当聋子、瞎子,决不上当受骗。按正常程序的汇报我听,材料和报表也看,但听过看过之后,我要采取措施,对你汇报的情况和数字要进行核实。措施也简单,学习清代的康煕和乾隆。这两个皇帝所以冒险历艰,频繁私访,是意识到单靠阅朝臣奏折和浩浩荡荡出行,已经不能获得真实下情,不得已才微服私访的。皇帝尚且如此,我们为啥不能带着秘书和便衣警察,到下面暗访呢?当然省委书记不能撂下别的事不管,整天下去暗访。我可以成立一个钦差班子,让他们替我下去暗访,一样奏效啊!”
李晓宁听得笑了:“还得粘个假胡子,戴个假发,对吧?”
“乔装打扮也是必要的。”于四海说,“这样的事例在当今世界上是可以找到的。比如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为了了解下情,化装成出租车司机,开了一辆最普通的出租车就上街去了,因没系好安全带,被交警训斥了一顿才放走。为了弄清广遭非议的自由贸易区的真实情况,他扮成电视台新闻摄制组工作人员,粘了白胡子,穿了阿拉伯传统长袍,扛着摄像机在自由贸易区四处走动,视察贸易区的运作情况。我想,这位国王要是再听有关自由贸易区汇报,心中有数,可辨真伪了。国王尚且如此,我们一个市委书记、省委书记就不能?我想,这样搞它几年下来,不管是一个省还是一个市,下面的人还敢报喜不报忧?还敢浮夸虚报?还敢公然造假?”
程小溪说道:“你知道的东西真不少,讲得有理有据啊!”
李晓宁说道:“看来,你在一些重大问题上的确是有想法的。你要是做了省委书记、市委书记,真会使出些什么奇招来呢。”
顿了一下,李晓宁说道:“现在该来谈谈我的问题了吧?”
于四海问道:“晓宁哥的问题,什么问题?”
李晓宁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刚才不是说的挺带劲的吗?怎么一说到我,就顾左右而言他了?说吧,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于四海没有吭声,而是一直在抽烟,李晓宁也不催他。过了一会儿,于四海终于开口说道:“晓宁哥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性格有点倔强,只要认为对的,就非坚持不可,总是同多数人的想法做法相左,有点逆潮流而动。大学毕业,别人都争取留大城市,我却主动回县,又主动下到乡镇,一竿子插到底。
仕途中的人都知道,前途命运捏在上司手中,因此竭尽讨好、巴结之能事,我对上司却连一丝谄笑都没给过。
工作中,都懂得报喜不报忧,问题少报或者不报,成绩必报而且多报,我却死咬住实事求是,一是一,二是二,为此曾经和书记郎全德闹到县里的会上,郎全德列举的成绩和数字,我却予以纠正和反驳。县委领导怒不可遏,见了我脸阴成黑锅底,扬言要免我的职。而且还有来自市委某些领导的压力。
别人劝我回头是岸,赶紧写检查认错,而且要声泪俱下,求得上司原谅,保住头上这顶来之不易的乌纱小帽。我呢,写倒是写了,但写的是辞呈,我把辞呈一掌拍到县委书记的玻璃板上,转身扬长而去,回家当庶民百姓来了。”
李晓宁听到这里,点点头说道:“你辞职的事,我之前是一无所知。来村里之后,才听了一些。”
谈话到此,停顿下来。片刻之后,于四海说:“晓宁哥,见面话已经说过,该转入正题了。我这几天为啥没有来见晓宁哥。可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要是按我的脾气,按我的性格,按我惯常的做法,我对哪个人有意见,有看法,非但不躲避,还会主动找上门去,毫不客气,一吐为快。可是面对你晓宁哥,我犹豫了。这是看在你曾为老百姓办过不少好事的恩德上,我第一次畏缩了,最后终于采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不接触政策。”
李晓宁说道:“四海,我明白了。你躲着不见,已算是特殊对待我了,是给足了我面子。这么说,你对我有意见,甚至意见很大,对吧?”
于四海说:“应该说,我不是对哪一个人有意见,而是对干部队伍中的一种坏作风有意见。何止有意见,我是非常痛恨!如果晓宁哥有染此风,那就想错也错不开,咱们只能狭路相逢了。”
李晓宁幽默地说道:“没关系,尽管向我开炮。”
于四海说道:“也不能一味地开炮。公道地讲,晓宁哥在县长任上的时候,不贪不占,两袖清风,这一点群众已有公论,我也很佩服。”
李晓宁笑着问了一句:“你也认可这种公论?”
于四海说道:“我认可。我这人愣,不会讲究什么说话方法,我不认可的,绝不违心地说话。俗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所到之处都留下清白的足迹,而且你不光清廉,你还为老百姓做了好多好事,实在事。这一点,晓宁哥你响当当,硬邦邦,没说的。但是……”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李晓宁笑了:“你完全可以直接说但是后面的话.难道怕我接受不了?”
于四海说:“但是在另一个方面,我就不敢恭维了。晓宁哥这次来村里几天了,一定对村里农民负担的现状有所了解。近年来,年年喊减负,年年在加负,明减暗加,虚减实加,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李晓宁点点头说道:“没人跟我详细讲,但我已感觉到了。”
于四海说道:“当然负担重,是多种原因造成的。但虚报、浮夸是最主要的原因。晓宁哥你也清楚,农民负担是按上一年人均收入的百分比下达的,新邳县每年上报的农民纯收入都是注了水的,这样农民负担就会有不合理的逐年递增,现在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和郎全德的矛盾斗争就是在这个问题上公开化、白热化的。
晓宁哥你是这个问题的始作俑者,这是没法回避的事实,也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狭路相逢了。”
李晓宁好像后背上被蜂蜇了一下,倏地坐直身子:“你是说,我是一个**链的发端?”
于四海点点头:“是的。你们那时每年的测算表我都搞了复印件,我认为测算是比较符合实际的。你刚来当县长那年,就碰上了灾情,农民收入下降,表中也真实地反映出来了。可你们是怎么上报的呢?这些数据,我也从县里查到了,比实际测算都高了一截子,是逐年增收,连灾年也照增不误。我说的没错吧?”
李晓宁有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的感觉,浑身激灵了一下。他脑子里首先作出的反应是:好像真他妈的是这么回事。
第四十五章 团委书记
李晓宁这一次到东平县报道,就没了上次那么风光,上次是市组织部长亲自送他上任,坐的也是侯卫军的专车,这次就只是一个普通干事陪着他,坐的也只是金杯面包。
人都是势利的,官场中人更是如此,县长毛秋实自然不会给李晓宁好脸色看,县委书记罗军看到李晓宁从一个实职副处级镇党委书记调到县团委坐冷板凳,心中也把李晓宁打入了另册,一样也不再热情。
在会议室宣布了组织任命文件之后,毛秋实就仿佛忘了李晓宁的存在一般,自顾自地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把李晓宁晾在了一边。
罗军则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瞟了李晓宁一眼,干咳了两声说道:“小李啊,欢迎你再次到东平县来。团委的工作同你以前的工作是不太一样滴,你要多向这里的老同志学习,改掉你过去毛糙的毛病……”
这两位顶头上司的态度,要在以前李晓宁可能就要发火了,但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他的心境平和了许多,也不恼怒,也没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始终微笑着看着罗军。
这让罗军生出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自己也觉得无趣,便草草地结束了谈话,让李晓宁自己到团委那边去赴任。
按道理,李晓宁作为新书记上任,最起码应该由县组织部部长带着他来给大家做介绍的,但是罗军和毛秋实有心要让李晓宁难堪,直接让李晓宁自己过来了。
东平县团委下设办公室、组织宣传部、工农青年部、学少部四个部门,但其实连李晓宁在内,一共就五个人。李晓宁是书记,另外还有一个副书记,一个办公室主任,外加两个办事的科员。
五个人全在一个大办公室办公,最里面摆了一张大一点的办公桌,应该就是书记的位置了,上面积满了灰尘,看样子有日子没做清洁了。
李晓宁笑着向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作了自我介绍。其他几个人见是新领导上任,便也都跟着自我介绍起来。
副书记叫陈建仁,也不知道岁数到底多大了,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但是还相当浓密,梳了一个大背头,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看起来油汪汪的。脸色微黄,眼睛很大,但是却没有一点儿神彩,看起来木呆呆的。
办公室主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叫陶菲菲。属于那种长相平平,谈不上漂亮,但是也绝对不丑型的,但是贵在性格温和,说话软声软气的,听着非常的舒服。
两个办事员都是中专毕业,当地人,他们没有正式编制,属于合同工。
相互介绍之后,李晓宁便自己找了个水桶去打了一桶水,拿起抹布把办公桌擦得干干净净,见地上也有些脏,又找了把拖把,把地给拖了,将墙角乱七八糟的报架整理了一下,这才拿起报纸坐到了自己桌前。期间陶菲菲几次想起身帮忙,但是看了看其余三人冷冷的目光,最终也没有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众人的表现,李晓宁全部都看在眼里,他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他很理解陈建仁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得罪了大领导,被打入冷宫的人,不值得他们巴结。陶菲菲一看就是那种对政治斗争丝毫不懂的人,她不来帮自己,完全是胆小怕事,怕其他三个人笑话她。
如果放在一天前,李晓宁可能根本不会去想怎么团结现在这几位极品同事,因为那时他有点儿心灰意冷,只想到团委任上之后混日子,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一来是他已经知道刘奇峰并未放弃他,二来他也不想成为一次挫折就被击垮的骚包。到团委怎么了?被降职怎么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团委的工作非常清闲,一上午也没有一个电话,看看报纸,上上网,时间就到了午饭的点。陈建仁和那两个科员起身去食堂吃饭。李晓宁问陶菲菲去不去,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保温饭盒,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黄焖鸡,还有半小桶米饭,都是她自己做的。
“李书记,我带的比较多,本来是想大家一起吃的,他们都不吃,我也吃不了,你一块吃吧?”陶菲菲主动发出了邀请。
李晓宁也不矫情,把椅子搬到陶菲菲桌前,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陶菲菲平和地一笑说道:“快别客气。他们都跟我客气,整的我反而难受。热脸贴个冷屁股。”说到这儿,她可能是觉得不该在这位年轻的异性上司面前说这么不文雅的话,脸竟红了。
李晓宁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已经被陶菲菲做的黄焖鸡给吸引住了,这鸡做的色香味美,飘香适口,他情不自禁地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黄焖鸡了,做你老公肯定很幸福。”
李晓宁只不过是随口一说,陶菲菲脸上却显出一丝尴尬的表情,却没有出声。李晓宁沉浸在美味的黄焖鸡中,也没在意。
两个人正吃着,陈建仁回来了,一见二人正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顿时表现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胡乱张望着,嘴里叨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拿报纸的,报纸呢……”
李晓宁对陈建仁的这个做派很反感,但是也不好发作,便笑着说道:“陈书记,一块尝尝吧。陶主任做的这个黄焖鸡,绝了!”
“我吃过了,吃过了。”陈建仁一边贱笑着,一边拿了报纸,出去时,还故意把门轻轻带上了。
“靠,好好的胃口被他搅合没了。”李晓宁气道,“这个老陈心理有问题啊?”
“那你还让他吃?”陶菲菲剜了李晓宁一眼说道。
李晓宁干脆站起身,走过去把门关严,然后笑着说道:“不能让他坏了心情,这鸡真是绝了!”
下午,李晓宁正在心里谋划着晚上要不要请新同事一起吃个饭。电话突然响起来。是教育局打来的,说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东山镇所属的民办小学桃园小学的校舍塌了,一名学生当场死亡,十多名学生受伤。现在已经全部送到县医院抢救。
李晓宁听后脸色大变,让陈建仁留守,然后带着陶菲菲匆匆出了门。
李晓宁风风火火地赶到县医院,看望受伤的孩子们。孩子们都伤的不轻,有的脸上的血污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有的被白纱布包成了粽子,病房弥漫着一种压抑氛围。几个老师在旁边焦急地等待着,眼睛发红,显然是哭过着。
李晓宁询问了情况,拍了几张照片,又匆匆忙忙赶到了东山镇的桃园小学。
东山镇紧邻着县城,但是因为东平县整体发展程度都不高,这里也显得非常贫穷。桃园小学是一所民办学校,只有两排红砖垒就的教室,这样的房子既没有使用混凝土,也没有用钢筋,加上雨水又多,长年累月下来,早已经成了危房。刚刚过去的冬天又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这些老房子终于坚持不住了。
空寂的学校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学生今天破例提前放学了。两个老师去了医院,三个老师去了已故学生的家长家里。剩下一个年龄大的女老师看校,她哭哭啼啼地向李晓宁讲了事情的简单经过。
她说当时孩子们正在午休,突然轰的一声,房子就塌了,学生们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可是还有很多人被埋在了里面,大家手忙脚乱地往外扒,手指头都扒出了血,可是还是有一个学生没救出来。那个学生正好被一根房梁砸在脑袋上,整个脑袋都砸烂了,碎肉和脑浆黏在扒他出来一位女老师的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李晓宁的心情无比沉重,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他到死者家里看了看。看到学生家长哭得呼天嚎地的样子,李晓宁心都碎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语言都显得多余,再动听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他偷偷地把身上带的二千块钱都放在了那名学生的床头,这钱本来是留着晚上请新同事吃饭的。
李晓宁在返回县城的途中,才遇到教育局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员,他们是往桃园小学赶去处理校舍坍塌事故的。
李晓宁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径直往回走。他很生气,不愿跟他们多说,这些个肚大腰圆的家伙反应太迟钝了,事故都过去半天时间了你们才去,要是让你们救死扶伤,等你们慢悠悠地赶到,人恐怕早就变成尸体了。
“罗军和毛秋实是干什么吃的?如果是我当家,我先把教育局长和这帮人都撤了。”李晓宁皱眉骂道,“那些房子一看就是危房,为什么不提前修缮?这不是天灾,这是**,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陶菲菲静静地听李晓宁发泄完,才幽幽地说道:“可惜你不是县委书记,也不是县长,只是一个团委书记。”
第四十六章 惨剧
听了陶菲菲的话,李晓宁也不禁有点儿默然。是啊,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团县委书记,无权也无势,气愤归气愤,但是也空有忧国忧民之心,却无安邦治国之力。
回去的路上,李晓宁越想越觉得不甘,已经发生的,他无能无力,但是他现在既然当了东平县的团委书记,那么就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起类似的事件。
“菲菲,咱们先不回县城了。”李晓宁收回神思说道,“咱们再回去,我估计桃园小学不是个例,其他学校的校舍估计都存在类似的情况,我们要对全县所有学校的现状都做到心中有数,提前想办法。今天先去把东山镇所有的校舍全部都看一遍。”
李晓宁已经打算息事宁人了,可是却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下来处理校舍坍塌事故,谈的不是怎么善后和补偿,而是直接到死了的那个学生家里,要求家属马上把孩子火化。
那孩子的父母也都是老实人,孩子死了,都是痛不欲生,本来也没想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事情,伤心还没伤过来呢。见到公安局的人都来了,顿时慌了手脚,母亲死死抱住儿子的尸体,怎么也不放开。
如果这时候不是有别人在场,孩子的尸体可能就直接被抢走了,一火化,真的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孩子的父母是老实人,并不代表他的亲戚朋友也都是老实人。
一个穿西装,裤脚挽起,露出白袜子的大叔站了出来,他是死去孩子的四叔,在外面打过几年工,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现在政府最重视维稳,孩子死了,正是讹诈的好时机。
这位四叔往前一蹦,拦住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伸出五根手指说道:“要火化也可以,拿五百万来,一分都不能少,我侄子死的冤,是被你们豆腐渣工程给害死的,不给钱,我们就去燕京告御状!”
一名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怒道:“我们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论赔偿问题的,尸体必须尽快火化,后续事宜可以再谈。”
“你骗鬼呢?尸体火化了,我们还上哪儿要钱去?不给钱,我们绝不火化,下午我们就抬着尸体去县政府。”那位四叔态度也是非常强硬。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让步,这个四叔别看土鳖,还真是个人物,面对警-察都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一直吵闹了个把钟头,期间警-察还欲动手抢尸体,但是家属们的火气也都上来了,直接动了锄头铁锨,把教育局和公安局的人打了出去。
这些人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也没带特警来,怕再闹下去就要吃亏,只好灰溜溜地先撤了。
那位四叔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儿,见初战告捷,顿时更来劲儿了,到村里找了一些刺头小青年,居然真的抬着尸体,浩浩荡荡地奔县城而去,打算到县政府门前去闹事。
李晓宁和陶菲菲把东山镇的学校逛了一个遍,回去的时候,走到进县城必经的一座桥时被挡住了,因为桥上已经聚集了上千号人,彻底把交通堵死了。
见桥上的交通被堵得水泄不通,李晓宁也只得把车停在了路边,爬上旁边一个土坡上,向桥上望去,只见桥上乱糟糟地停满了车,机动车留下的所有空间里,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再向前眺望桥头直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万头攒动,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再往回头后望,刚才走过来的道上,此时也已经被人和车塞满,刚刚挤进来的车,再想后退回去,也不可能了。
而周围的人群仍然拼命地往桥上挤,想挤到桥上看个究竟,对面远处的人也拼命地往桥上拥,想拥上桥头看个明白,于是,桥心成为了人们拼命拥挤,希望到达的聚会中心。
身前、身后的人们都是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周遭一片嘈杂,可是没过一会儿,便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打倒贪官污吏!”
“学生死了没人管!情理难容!情理难容!”
“要公道!要公道!”
李晓宁远远望见在桥的中央停着一辆四轮拖拉机,车子周围围着一圈披麻戴孝的人,对面站着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特警。车上隐隐约约可以发现一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死者是谁?”李晓宁急忙向周围的群众打听起来。
“听说是东山镇的一个学生,学校塌了,被砸死了!可怜啊!”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
“这帮贪官污吏,就知道捞钱,连学校都敢建豆腐渣工程!太没良心了。”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年轻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人死了不处理后事,跑到这儿是怎么一回事?”李晓宁皱眉问道。他已经知道车上的就是上午被砸死的学生,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又闹出这么一出。
那个学生立刻热心解释道:“还不是那帮混蛋当官的,跑到人家里去抢尸体要火化,人家家属不乐意了,这才抬着尸体要去县政府讨公道,这不,刚走到这桥上就被警-察堵住了。围观的群众看不过去,便一起加入到了示威阵营中去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要去助威去。”说罢,那个学生便撇开了李晓宁,往大桥中央挤过去了。
李晓宁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很明显这个事情的发展已经变了味,本来这件事勉强也算的上是天灾,不过是赔偿了事,现在经此一闹,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在当中一挑唆,愤青们再一起哄,顿时成了群体**件了。
华夏国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感觉全天下除了自己的内心哪都黑暗的的愤青。他们惯于干的就是断章取义,挑事生非。殊不知社会问题颇多,我们的责任是去解决,而不是激化。问题要解决,但是要合理解决。他们这么一闹,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把容易解决的事情变的更加复杂,只会令更多无辜的人牵扯其中。
正在李晓宁思考着怎么才能将众人先劝散的当口,刚才跟李晓宁说话的那个学生,已经挤到了前面,爬到了拖拉机上,疯狂大喊道:“同志们,不在压迫中爆发,就在压迫中四区,今天就让我站起来死吧!”
人群受到了鼓励,更加起劲,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把头昂得高高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今天不把贪官打倒,绝不算完。”立刻把群众的情绪激发到了极点,人群中不断有人高喊着:
“狗日的贪官,给老子滚出来!”
“毛秋实就是东平县最大的贪官,让他滚出来。”
那名学生兴奋的满脸通红,把一只手臂插在腰间,另一只手臂高高地举起,突然,振臂一呼:“打倒贪官!惩治污吏!还我青天!”
那名学生喊罢,分布在漫山遍野的人们突然沉默了片刻,之后,众人又像突然猛醒了一般,随着他齐声呐喊起来:
“打倒贪官!惩治污吏!还我青天!”
正当群众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的时候,突然,桥的那边发生了骚动,有**喊:“警-察抓人了!”
李晓宁身边的人也慌乱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我们要求惩治贪官怕什么警-察!?”
“你懂不懂?游行示威需要提前登记备案的!不然警-察一样可以抓人!”
“我靠,咱们别没把贪官污吏打倒,先被定个聚众闹事罪!”
大桥上下示威的人们都慌了:
“警-察抓人了!”
“还等什么?还不快跑?”
“哎,你推我干嘛?”
“谁推你了?操,谁他妈的踩我脚?”
“啊,别挤,别挤,啊……啊……”
整个人群发生了骚动。大家你挤我,我挤你,令人想不到的悲剧在瞬息之间发生了……
不知道谁把拖拉机发动起来了,失控的拖拉机撞破桥栏杆、掉进河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桥要塌啦!”,这一叫不要紧,惊动了更多的人。受惊的人们便越发拼命地拥挤。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然后是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然后是……
对面的警-察们拿出警棍试图控制现场秩序,但是他们的做法反而令情况恶化了,许多人被迫跳桥。
终于,年久失修的石灰桥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压力,轰然倒塌,桥上数不清的群众还有十几名警-察,随着坍塌的桥身,坠入了河中。坍塌的桥身、车辆、人群的突然坠落,把静静的河水掀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那四射的水花,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向天空中散开来,又“哗”地散落在河面上,在河水中又激起了无数朵新的水花。
落水的轰鸣声像爆炸一样巨响,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气中回荡,回荡了好久,久得让人仿佛感觉经历了几个世纪。
当人们的知觉重新恢复的时候,漫山遍野里传出的是人们一阵一阵的惊呼;河水上传来和传去的,只有人们的哭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