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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虎     百炼成锋txt下载     百炼成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一章合理的反击是什么

    第六十一章合理的反击是什么

    安锋想了想,低头慢慢的说:“你说斯蒂文曾雇佣过你,这就是说:你可以接受雇佣的?多少钱?”

    “什么?”刚才还在谈论斯蒂文,话题突然跳跃到自己身上,迪尔感觉有点不适应,他想了想才明白安锋的意思:这就是说安锋承认了,斯蒂文以后确实会跟他联络,因为安锋名下的教育基金将继续由斯蒂文掌控,安锋并不打算收回基金管理权……

    斯蒂文后来之所以被黑道人士认可,源于这次出逃经历。他出逃的决定很仓促,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收拾,光着身子逃到了芝加哥。但一等他有了新藏身地点,他马上将所有明细账本一一寄送给自己的客户,表示自己没有贪污没有卷款。

    此后,部分客户更换了自己的基金管理人,但也有些客户继续认定了斯蒂文。于是,他便继续帮客户打量基金。只是从此之后,对那些基金的管理由明面转为地下,转为远程操控。

    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账款的划拨必须要秘密进行。接下来,斯蒂文顺理成章接触了各地洗钱业,以及黑钱托管,秘密资金运作等行业的经营人员,进而在这一行业越走越远……

    当然,那些没有更换基金管理人的客户,他们支付的酬劳帮斯蒂尔渡过了最艰难的时代,于是,此后斯蒂尔对他们有求必应,而且忠心耿耿。

    以上这些,迪尔并不知道。他只是惊诧这位小孩的勇气。敢于认可一位潜逃人员,放心的让对方继续管理自己的资金……这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我想问你要价多少?”坐在地板上的安锋,在一片黑暗中继续追问。

    迪尔想了想,纳闷的说:“警察还想找你呢……”

    “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说话,还是前警员的身份说话。我记得你说过,你已经退休了”,这时的安锋一点没有孩子气,他敏锐地,咄咄逼人的问:“警察为什么找我?我有什么嫌疑?我会有什么嫌疑?我的钱是从国内带来的,现金存入,而后委托律师管理……一切都是合法的。”

    迪尔回答得很快:“我受托选择斯蒂尔,是因为……嗯,我,我们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但你为什么选择斯蒂尔?斯蒂尔的客户并不多,他还是个行业新手。”

    “选择斯蒂尔有罪吗?斯蒂尔的客户是否都受到监视,这种监视合法吗?”安锋冷冷地笑着,但马上跳转话题:“我现在最急切的是解救阿盖尔,你刚才说黑帮今晚会来找我,会找到我家……如果你是以警方身份跟我说话,你现在应该保护我。如果你不是,那么我需要一个帮手,你愿意接受我的雇佣吗?”

    迪尔愣了一下,坏事了,我居然被个孩子套牢了。

    好吧,迪尔承认这事还有很多疑点,比如一个外国人人生地不熟,怎么就找到了斯蒂尔头上?还有自己那次蹊跷的受雇之旅,莫名其妙地被指使着去沙漠转了一圈,回来后天翻地覆出大事了,那位女证人失踪了。她为什么要跑?之前是否有安排,谁是她安排的掩护人,等等。

    这事弄得自己身上嫌疑至今尚未洗脱……但,仔细想想,这事确实跟眼前这孩子没多少关系。人家刚从外国来,不可能预先知道斯蒂文是什么人,不可能预先知道斯蒂文正在接受警方卧底人员的秘密委托。也许人在街头随便买了份报纸,在报纸上随便找了个律师广告,于是,很巧的寻到斯蒂文头上。

    好吧,他的目的、以及警方的目的都是寻找斯蒂文,并通过斯蒂文辗转查清女证人失踪真相。眼前这位小孩跟女证人失踪案没关系,只要对方肯合作,在斯蒂文联系他的时候通知警方,剩下的……但又能剩下什么?对方确实有恃无恐啊!

    因为对方有权保持沉默,任何对儿童的恐吓、威胁行为,都是反人类罪行。哪怕这小孩拒绝告诉警方任何线索,他也不算违法。而作为一个孩子,警方想与对方接触,必须征求监护人以及律师的许可,并在青少年保护组织在场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询问。

    但获得这种聆讯许可很难很难。这也是警方迟迟不去接触安锋的原因。

    就在刚才,迪尔承认自己眼看着阿盖尔被抓走,他没有报案,他什么都没做,就待在房子里等待安锋上门。不仅如此,他刚才还用含糊的语气,借用警方口吻威胁这孩子……这是警察该干的吗?

    当然,迪尔不能说自己正被警方怀疑,自己找上门来是想洗脱嫌疑,所以并未在意阿盖尔被抓。因为他在调查中发现阿盖尔智商不高,两孩子当中能做主的是安锋。所以他才想看看安锋的反应,观察一下看对方是否知情……但如此对一个孩子耍心眼,说出去那是人人鄙视,从此他不用做人了。

    他被绑架了。他如果还想要自己的名声,那就必须接受对方的条件——接受对方的雇佣!

    嗯,想雇佣他,狮子大开口行不行?……唉,这种事说出去,就更加无耻无底线了。

    这场语言交锋,迪尔完败。

    一脸冷酷相的迪尔,总是果断干脆的迪尔,沮丧的缩了缩身子,沙哑地问:“你想做什么?解救阿盖尔?开玩笑吧?他们手头有了人质,我认为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有斯蒂文的消息,他们会放了阿盖尔的……”

    黑暗中的安锋,看不到脸上什么表情,他的话很冰冷:“我不喜欢受威胁。”

    “黑帮的人,一旦沾上很麻烦的”,迪尔咳嗽两声,解释说:“警方卧底出庭作证后失踪,如今那位黑帮首领正在上诉,女证人的失踪很可能让他获得减刑。在这种情况下,黑帮会竭力阻止女证人出庭,他们女证人一定会灭口,而警方只想找到她,让她再次出庭。至于我……”

    “女证人的失踪对黑帮首领有利”,安锋平静的分析:“而你是负责安排女证人隐藏的人,所以你有被收买的嫌疑。如今警方内部又出现了告密者,你的嫌疑更大了。你想洗白自己,警方想找到女证人,黑帮想灭口,我跟阿盖尔无辜被卷入,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英国没有死刑,那位黑帮首领即使被判重刑,他在监狱里照样可以管理自己的手下。那位女证人知道这种情况,她必须躲起来,她不信任警方的安排,于是她自己想办法藏了起来。果然,警局里有黑帮内线,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你们可以找到她,即使你们能找到,也会过了开庭日期。

    过了开庭日期,意味着那位黑帮首领必定获得减刑,于是,你们的卧底更不敢露面了,我们这些无辜卷入者怎么办?相信警方?为什么你们自己的卧底都不信任警方?”

    迪尔沉默片刻,回答:“你说服我了。但我不认为你能救下阿盖尔,你打算怎么做?”

    “把威胁除掉”,安锋轻松地回答。

    迪尔没有开口,渐渐地,他觉得阵阵毛骨悚然。这还是个小孩子吗?他什么意思?他在谈论几条人命,这么点小孩,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除去威胁”,这是人还是妖?

    “后果呢?”,迪尔轻声提醒:“黑帮的人已经知道你了,他们知道阿盖尔的存在,已经抓了他,即使救下了阿盖尔,他们的组织并未跨,你想今后生活在黑暗中吗?”

    “何必考虑后果”,安锋语气里充满轻蔑:“阿盖尔被抓走两天了,他也许遭到了拷打,也许正在接受酷刑,你心里没有一点正义感吗?”

    迪尔半晌未曾开口,黑暗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许久过后,迪尔轻轻的说:“这房子……,马路拐角处有一辆车,车里坐着四名黑帮份子。斯蒂尔做事很小心,我们查不到你的地址,只查到这套房子。我在房子里等你,黑帮份子在外面等。那辆车今早到的,一直停在外面,我想他们之所以不敢进入这房间,是担心你提前报案。”

    “哦,如果我出去了,他们会在拐角处悄悄绑架我。如果我没出去,他们会等到夜深人静,再闯入这房子绑架我,是吧?”安锋在黑暗中点点头:“他们现在不敢进入,也是害怕我报案,怕警察随时会来,是吧?”

    迪尔嘿嘿笑了:“你果然不一般……一般人见到房间如此混乱,第一件事就是报案。你打算报案吗?”

    “你来报案”,安锋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我雇用你出面……报案吧。”

    迪尔马上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报案电话,挂上电话后他说:“我们有……十分钟时间,利兹警察比较懒,夜里出勤会晚一点,十分钟后警察会赶到。现在我们做什么?”

    安锋站起身,问:“你想要多少报酬?”

    迪尔在黑暗中耸耸肩:“看你要我干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在移动电话局有认识人吗?”安锋立刻回答:“他们带走了阿盖尔的手机,我知道手机信号可以定位,我需要知道阿盖尔现在被关在哪里?”

    迪尔很惊愕:“咦,你怎么知道……如此机密的事?”

    安锋不答反问:“警方什么时候能到?”

    “十分钟,我说过十分钟。”

    “我的自行车停在隐蔽处,我相信没人发现我翻进这院子,但我们刚才开了灯,房间里亮了,黑帮的人知道屋里有人了,一定非常警觉……走,我们现在要悄悄离开。”

    迪尔动了,他走路悄然无声,紧跟着同样悄然无声的安锋,躲躲藏藏翻出院子,借助篱笆墙的掩护,安锋与迪尔悄然离开了这间别墅,他顾不上拿自己的自行车,领着迪尔一路走出附近街道,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吧?”迪尔走到路边,指了指一辆破旧汽车:“这是我的车,我们去车里说话……”

    正在这时,警笛向从远处接近。迪尔叹了口气,失望的说:“这么鸣着笛过来,那群人早跑了。”

    迪尔的车停在两个街口外,这时刚好是晚饭结束时间。吃过晚饭的人走上街头,开始了自己的夜生活。街上的车流人流你来我往,安锋跟着迪尔钻进车里,迪尔打电话给自己移动局的朋友,移动局的人也同样惊讶:“这个,你这个说法我第一次听说,但理论上说,手机向附近基站发信号,基站进行识别……没错,知道手机号码,我们确实能知道离这部手机最近的基站。如果进行三角定位……你等等,我试试。”

    迪尔报出了阿盖尔手机号码,他捂住听筒转向安锋,专注地看了片刻,说:“你的智商确实令人惊叹。”

    安锋知道对方的意思,他装作若无其事,扭脸观察车窗外。

    两分钟过后,移动电话局的人报出一个地址,迪尔马上发动汽车,说:“如果绑架阿盖尔的人把手机带在身上,他们就躲藏在……你想让我做什么?”

    安锋反问:“你能做什么,我是说你能做到那一步?”

    迪尔嘿嘿笑了:“我可以做的更多……我以前是情报机关的,因为某些不便透露的原因,我退出了,但我跟他们的关系依旧很好,偶尔帮他们做点私活。你想让我怎么做?杀了他们吗?”

    车后座上的安锋咧开嘴,呲着牙笑着:“迪尔叔叔,我能信任你吗?”

    迪尔边开车边回答:“我只想洗脱我的嫌疑……嗯,我正在调查一件事,我必须得到警方的支持,所以我争取得到警方的信任……好吧,其实这件事有情报机关参与,那名女卧底是情报机关的。”

    安锋马上接上:“这就是说,你正在调查的事情是件私活?”

    迪尔沉默片刻,回答:“我的女儿……,在一次抢劫案中被流弹误伤,她现在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我想找出罪犯替我女儿报仇。但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了,可惜那不是我希望的公正——几个小喽啰被抓获,幕后指使者逍遥法外。连那位扣动扳机的罪犯,据说也死于团伙械斗……

    我想自己调查这件案子,所以我退休了,我成立了一个私家侦探所,用我的退休金来为我女儿复仇……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听得懂吗?”

    安锋扳住迪尔的椅背,目光闪亮的问:“那么,你认为合理的反击是什么?我想得到的就是这个。”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二章不对称的战斗

    第六十二章不对称的战斗

    迪尔轰地加大了油门,低声道:“主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好,我们那里有个伟人说了同样的话,他说:以德抱怨,何以报直?所以,以直抱怨,以德报德,天经地义。”安锋笑眯眯地附和,他的笑容很冷。

    迪尔从倒后镜里看了安锋一眼,虽然“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他一贯的主张,但这么点小孩,遇事能这么冷静的说出如此血淋淋的话,还是让他觉得另类……好吧,干他这一行见惯了冷酷、见惯了杀戮,再多一个小孩,也不是不容易接受。

    “你有什么计划?你打算怎么开始?”迪尔试探地问。

    安锋的话音忽然变得很柔和,但语句坚定,声音充满了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味道:“我猜你之所以参与这件事,是因为你的复仇对象与黑帮老大有关联,是吧?那么好吧,把你我的复仇目标合并到一起,来一次有报酬的家族复仇,你对此感兴趣吗?”

    “你说服我了”,迪尔继续加大油门,将车开的风驰电掣。安锋在汽车后座继续诱导:“你带枪了吗?很好,这柄枪干净吗?”

    “什么意思”,迪尔恶狠狠地问,他越来越擅长觉得面前这小孩像个妖怪,他居然什么都懂,还知道用一个老手的口吻谈论枪“干净”不“干净”。“你知道什么?”他气急败坏的质问。

    “我希望你别再把我当小孩”,安锋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平稳地继续诱导:“好莱坞每年出数千部电影,如今这两年又是黑帮电影热,光我看过的港片有《英雄本色1、2、3》、《喋血双雄》、《纵横四海》等,我知道弹道跟指纹一样特殊,通过弹道可以追查到开火的那支枪。我想知道,你这支枪有弹道记录吗?”

    迪尔咬着后槽牙回答:“当然!英国警察不容许持枪,只有少部分获得持枪许可,我是有正式持枪证的,这支枪当然在警方有登记。”

    “那么,黑帮分子的枪一定没有记录了?”安锋这个问题没指望对方回答,因为他马上自己回答了:“嗯,我知道了。”

    迪尔狠狠地踩了刹车,汽车嘎然停在路边。他抱着方向盘大喘几口气,而后开口:“20万英镑。”

    安锋轻轻推开车门,莞尔一笑:“你的胃口太小了。”

    这里已是利兹印巴区外围,再往外就是彻底的郊区农田。迪尔刚把车停稳,后面又来了一辆风驰电掣的依维柯,这辆车毫不停顿的冲过迪尔的车两,迪尔习惯性地倒在车座上,屏住呼吸,等车灯越过他的车,冲进不远处的黑暗中,迪尔这才想起车上不止他一个人。他赶紧直起身子,准备提醒安锋隐藏,一回身发现安锋也正在从后座上爬起——车刚才冲过来的时候,安锋躲藏的并不慢。

    这是个什么孩子啊?如今的电影神马都拍吗?瞧这些孩子,都学坏来,躲藏的动作与意识,居然比我这个老手还熟练。还让不让间谍们混了?

    好吧,面前这位,确实不能当小孩看。

    迪尔是个意志极其坚定的人,这回也不禁同意了安锋的观点:他不是个孩子。

    哦,他现在是雇主。

    对待雇主应该有雇员的态度,迪尔下了车,指了指前方,刚才冲过去的那辆车,车灯还远处隐隐闪动着,但马上那辆车拐了个弯,一头钻进不远处一座废弃的石化厂。稍倾,车灯灭了。

    “这就是我说的,那辆停在你家拐角的车子。他们回巢了——阿盖尔的手机信号就是从哪里发出的。”

    “警笛声一接近他们就该走的,怎么比我们还晚到?”安锋很自然的跟着迪尔向石化厂走去。

    迪尔不把车开近石化厂,这道理安锋也懂。此处比较偏僻,很少有车辆路过,而黑夜里开车必须开车灯,如果迪尔大摇大摆开着车灯靠近石化厂,很容易惊动里面警戒的人。

    迪尔走到石化厂的铁丝网墙边,他蹲下身子轻声说:“我们要悄悄接近他们,你没问题吧?”

    安锋神态轻松:“你不用照顾我,我是我们那儿的打架王。”

    迪尔一边搜索墙内动静,一点漫不经心的问:“你刚才说付我多少钱?”

    “你要价的十倍——你觉得这价钱,值得你扣动扳机吗?”

    迪尔顺着铁丝网墙向前走,东张西望地寻找墙上的漏洞,同时头也不回的评价:“你是个残忍的家伙,真难想象你长大后是什么样?嗯,也许你不该平淡……你当然不会平淡了,但我希望你别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

    “我还没说条件呢——我的条件是:从头到尾你不曾见过我!”

    “200万英镑,只有这微不足道的条件,我答应你,我从不曾见过你,我不认识你。”

    安锋捅了捅迪尔的腰,指点跟前的篱笆,提醒:“那地方松了。”

    果然,安锋指点的地方很容易被撬开,两人紧接着钻进墙内,找到刚才车辆进来的主路,而后蹭着主路边,悄然地接近一处唯一亮灯的废楼。

    这座楼很残破,几乎所有的窗户都不见了窗框,只剩下拿不走的墙体与大楼框架,墙上东一道西一道布满涂鸦。大楼有六层高,三楼部位亮着微弱的灯,风中隐隐传来音乐声,以及听不懂腔调的说话声。

    大楼前停着一辆依维柯,车门半敞着,驾驶座上烟头一闪一闪。过了一会儿,司机拧开收音机,不停地调换频道。在收音机的嘈杂声中,迪尔不慌不忙地,从胸前内兜中掏出一部微型望远镜,对着依维柯车以及那座大楼观察起来。

    三分钟后,迪尔观察完毕,他收起望远镜,转身看到安锋盯着他手头的望远镜,露出惊呆了的目光,他歪了歪嘴,举了举望远镜,故作平淡的解释:“以前的私货,幸好我还留着它。”

    望远镜到了安锋手上,这是一部折叠望远镜,平常合起盖子,外形像个烟盒。打开盖子,物镜伸出,就是一部微型红外线望远镜。迪尔把这东西带在身边,想必他潜入安锋住宅时,就是用这玩意观察外围情况的。

    红外线望远镜下,依维柯车头发动机部位是红色的,车里还有两个红色物体,一个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另一个人躺在车厢内,手不停地在什么物体上摸索着,从动作上判断,他家伙手里拿着一杆长枪,他的手一直放在扳机附近,并反复摸索着枪身。

    安锋把望远镜转向了大楼,大楼最高处,六楼的某处豁口边,还有一个红点——那大约是对方的警戒哨。

    三楼部位有数个红色发光物,一处体积很小,热点很亮,大约是收音机什么的。除此之外还有些红点,应该是行军锅以及咖啡杯等等。人形的亮点有五个,两人坐着,三人站着。

    “看得懂吗?”迪尔把嘴凑在安锋耳边,低声问。

    安锋歪着头看了看依维柯车,迪尔马上问:“要我怎么做?谈谈你的计划。”

    “杀了他们”,安锋在脖子上比了个切割动作。

    “这我做不到”,迪尔轻声说:“车里有两个人,我们什么器械都没有,我做不到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连杀两个人……不,做不到。”

    安锋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200万啊,200万买不下你的道德感?那么好吧,你的仇恨呢?难道你的仇恨,在两百万的催动下,依然不能是你心肠变硬……你真想报仇吗?”

    迪尔低声说:“孩子,别激动。黑帮是杀不完的,你把他们杀了,他们的头儿还会派出另一批人手,这不是就解决问题的办法。”

    安锋一直柔和的嗓音忽然变的冰冷:“这恰恰是解决问题额办法,迪尔先生,你是雇员,雇员不该质疑雇主的命令。”

    迪尔盯着安锋刚看了一会儿,带着责备的语气轻声问:“那你怎么善后呢?孩子,你还要继续成长,你刚才要求别牵扯你,这很好。犯罪是条分割线,一旦越过这条线,你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你想好了这么做了吗?

    孩子,要知道一旦你做了,怎么保证你不被察觉?有案子,就必须侦破,警察必须找出作案者,才能对公众交代……你怎么保证自己不被牵扯?”

    安锋盯着对方的眼睛,半晌,轻声说:“我是无辜的。我无辜被牵涉进来,成为女卧底抛出的诱饵,让黑帮找上门来。如果她曾给过我报酬,今日今时我被人找上门来,堵住家门口,我无怨无悔。但……我特么的一分钱没拿上,就惹上这个大麻烦,我冤不冤?那位女卧底不该为此付出点什么吗?”

    迪尔听懂了:“啊,你想……你想把现场伪照成女卧底做的案,你想让追踪方向重新导向女卧底……但这并不容易。”

    安锋板起脸来说:“迪尔先生,请让我再提醒你一下:我是雇主。你只管做事,剩下的我来办——请记住,200万!”

    迪尔无声地笑了:“外加我的仇恨,是吗?好吧,如你所愿。”

    安锋才不会认为,一位情报机关退役人员身上只带一种武器。这位前英国情报人员已被洗脑了,多年的机关生活让他养成了刻板遵守命令的习惯,一旦他的仇恨战胜过去的生活习惯,百无禁忌的迪尔会让安锋满意的。

    果然,迪尔从身上再度摸出一个烟盒,而后摸着黑组装起来——他组装出一个吹管,吹管前方装上浸了箭毒素的箭头,悄无声息的蠕动到依维柯车上,噗噗两声过后,车上安静了。

    返回来的迪尔手里拿了两柄手枪与一杆步枪,他将其中一柄手枪塞给安锋,安锋立刻火烫一般的推开枪支。迪尔声音稍稍提高,强调:“拿着吧,可以防身。”

    安锋摇摇头:“不,我不碰枪——我是雇主。”

    迪尔咯咯一笑,冲安锋钩钩手指,一边起身向楼内摸去,一边嘲讽说:“是呀是呀,你是雇主,只管付钱……嗨,我终于打破了我的一贯准则了。不过,复仇的感觉真是畅美啊。我们走……”

    两人摸到楼边,迪尔再度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他轻轻摇摇头,嘀咕:“不好办啊,他们五个人呆在一起,很难一击全灭。那位‘大个子’没有在他们身边,可能被他们放到了另外的房间里,墙壁遮挡了红外线信号,我们一旦动手,很难保证‘大个子’的安全。

    还有,楼顶上那家伙也是个麻烦,他们分得这么散,一处动手,另外两处马上能知道——那将是一场苦战了。”

    安锋跟轻声说:“我人小,我去楼上,六楼的归我,阿盖尔由我负责寻找,我进去半个小时后,你再开始动手。”

    “我们没有半个小时”,迪尔摇头:“我们阻止不了他们的相互联络,一旦他们发觉依维柯车上出了问题,马上会惊醒……”

    “那就十分钟,你十分钟后动手。”

    “最多五分钟……我们没有通讯装置,怎么彼此沟通?”

    “五分钟,也行。把你的箭毒吹管给我。至于联络方式嘛……你潜伏到他们身边,我会给阿盖尔手机打电话,听到电话铃声,第三响的时候,咱们一起动手。”

    迪尔本想嘲讽一句:你终于肯亲自动手了。但马上他被安锋的要求吓到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你怎么知道箭毒吹管,你会用吗?毒针非常厉害,黑暗中摸索着装配,你能保证不误伤自己吗?”

    “这是我操心的问题”,安锋催促说:“我们没时间了。”

    迪尔一边递出箭毒针盒一边嘀咕:“真是好笑,咱们什么都没准备,就想干一场大的。他们至少有八个人啊,我的助手却是个孩子,我一定是疯了。是的,我疯了!”

    安锋没管对方的唠叨,其实对方的身手在安锋眼里也就一般。他摸着黑蠕动到窗户豁口处,身子一翻,悄无声息的进入大楼内,蹲下身子让自己习惯楼内的黑暗,而后小心的踮着脚尖,慢慢向楼上摸去。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三章我是不存在的

    第六十三章我是不存在的

    九十年代的潜入、刺杀技术是怎样的?

    咳咳,人类文明是向前发展的,技术以及人的体能也是。几十年前的世界纪录,到如今有可能只是中学生的达标水平。古时的项羽、吕布等猛人,若现在敢去中学读书,没准会被一名普通中学生殴的哭爹喊妈求安慰。

    安锋的体能嘛……说实话安锋的体能现在是他的短板,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谈什么体能。自重生以来他虽然一直坚持不懈的训练,但没有专业的器械辅助,没有专业的锻炼场所,各种不自由挂在身上,他的体能相对于同龄人来说还算出色,但与成年人相比,终究是年幼体弱。

    但他的个人技巧绝对是这世界顶尖的存在,他知道几十年后的人体动力学只是,他知道20年后发展起来的各种反恐手腕,他知道“黑夜突击”的最完善最系统的理论知识,加上他一贯坚持锻练身体的协调性,故而他顺畅的,一路通行无阻的,快速的摸到楼顶。

    楼顶那位警戒者席地坐在窗边,这里的窗户同样没有窗框,只剩下砖墙。一副望远镜搁在离他不远的墙上,一杆狙击枪依墙放着,处于随手可以抓起的状态,那人身边的地面上还有黑乎乎的几件东西,安锋揣测可能是手枪以及其他武器。

    这是一座空旷的大厅,除了楼梯口有堵间隔墙外,整个大厅只剩下数根孤寂的柱子。从楼梯口的间隔墙到窗户位置,几乎是一览无遗。

    这个距离有十余米。

    坐在窗户口的那家伙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愿意独自一人蹲在这里,身边没人陪伴,没有饮料没有香烟零食,身边连桌椅板凳都不放,为了监听外面的动静,他身边没有收音机没有任何声响,而他自己也是一声不吭,静悄悄的坐在窗前,看到他偶尔转动的脸庞,安锋还能察觉月光在对方眼眸上的反射光。

    他睁着眼睛,一直很警惕。

    由于对方坐在地上,加上天黑,安锋判断不出对方的个头,但看到对方如此警觉,他心中不禁暗自发寒:这是个非常专业的杀手,这大概是黑帮首领最后的武器。

    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

    留给安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紧动手。但对方如此专业,小动静恐怕无法引开这人的注意,弄不好还会被对方反击……安锋想了想,立刻转身去了楼下。

    三楼是黑帮分子主要集中点,这里还有残破的墙壁,将房间分成一间间。亮灯的房间已被收拾的像个住人的场所,几张床垫铺在地上,桌椅板凳齐全。一张电脑桌前,一个夹着眼睛、文质彬彬的白人男子正在摆弄计算机,计算机边乱扔着好几部型号各异的手机。

    另有三个人围着小桌打牌,桌上乱扔着钞票,桌上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地上小炭炉烧着咖啡与茶,满地空酒瓶子乱认……还有一人,还有一人到哪去了?

    安锋躲在阴影处张望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向周围房间摸去。黑暗中,不远处有含糊的说话声,还有酒瓶在地上的滚动声,安锋溜到门口一看——屋里没有点灯,靠墙的地方有一堆黑乎乎的人头,都蹲坐在地上一声不吭;靠窗户方向有两个人坐着聊天,说话声中还夹杂着咕嘟嘟的喝酒声。

    “拜尔怎么说……楼顶上那家伙明天跟你们去吗?”其中一名看守在喝酒间隙问。

    “拜尔说:既然惊动了警察,那就没必要打草惊蛇了。他说明天先放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趁那家人都不在家时,去那孩子家搜查一下,如果没什么收获,就放过那孩子。但如果发现了可疑线索,我们就在孩子放学途中绑架他……嗯,楼顶那家伙明天也跟我们同去,他去入门搜查,我们……”

    安锋身子闪电后缩,往回走了几步,而后加重脚步向这间屋子走了两步,含糊的开口,音量控制在对方恰能听到,但又含糊不清的程度:“嗨,你们,拜尔说,让你们给楼顶那家伙送点吃的喝的,再问问他有什么动静……”

    这句话里,除了拜尔这个词咬字特别清晰外,其余的话都很含糊,只能勉强辨清句子的意思。这话说完,安锋加重脚步往回走几步,而后原地踏步,逐渐降低脚步声,模拟出渐去渐远的动静。再一闪身,安锋藏进了附近的黑屋中。

    屋里两个看守都喝了酒,身体很放松,精神也很松弛。同一层楼上,旁边就是自家人聚集的地方,他们完全想不到会有人大胆冒充,以自家人的口吻下命令,而且还说出自家头目的的名字。与此同时,大屋内的四名黑帮分子,唯一听清的是“拜尔”这个词,他们以为是自家人说话,电脑桌前的家伙扬声喊了一嗓子:“威廉姆。”

    这句话不是询问句,仅仅是想确认说话者而已。但两位看守却把这当做催促,其中一名看守大声相应:“知道了。”

    大屋内的几个人不说话了,打牌的照样打牌,看电脑的照样看电脑,两看守当中的一人起身,嘟囔了一句无意义的话,提着热咖啡壶,另一手夹了三瓶啤酒,松散地向楼上走去。行进到楼梯口时,窗口位置传来一声吆喝:“站住,谁在哪?”

    “威廉姆,我是威廉姆,拜尔让我给你送点喝的,顺便问问你有啥动静。”送饮料的看守赶紧回答。

    坐在窗口的人咕嘟一句,威廉姆小心的问:“我可以过去吗?”

    “把东西放在地上,你走吧”,窗口的人回答。

    威廉姆不满地哼了一声,把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咚咚咚的下楼。停了一会儿,窗口的人站起身来,低声自语:“拜尔这家伙怎么有这份心了,哼哼……”

    这人悄无声息的走到楼梯口,习惯性的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完周围的动静,这才蹲下身子去抓咖啡杯,忽然间,他感觉一个狸猫般的身影向自己怀里撞来。几乎在他看到这个黑影的同时,他又觉得脖子微微一痛,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但马上,一阵麻木感蔓延全身。他看到黑影时刚准备扣动扳机,可是意识才抵达手指头,手指头还没来得及弯曲,他已经完全无意识了。

    安锋撞进对方怀里时,对方的身子刚刚到下,沉重的身子像石头般坠落,安锋用尽全身力量,这才顶起对方,而后,他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将对方的身子放倒在地面上。

    时间不多了,安锋转身向楼下走去,他丝毫没掩饰脚步声。送咖啡的威廉姆倒在四楼,安锋模拟着威廉姆的脚步特色,大摇大摆的走到那间小屋子。屋内的看守正举着瓶子灌啤酒,透过酒瓶底发现脚步声到了门口,伸进来的却是一根像烟嘴似的管子,他放下酒瓶……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屋里的人听到人跌倒的动静,安锋已开始拨打阿盖尔的手机,当大屋内的人喊了一嗓子“威廉姆,怎么回事?”,阿盖尔的电话恰如其分的响起。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大楼内很响亮,大屋里的人各种动作都停滞了,电脑桌前的人手凝固在空中片刻,探出手准备抓电话,屋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要是你,绝不会动。”

    一阵杂乱的响动,外加三声噗噗,最后剩下的是一片惨叫,安锋这时悄然隐身楼下,他的手机继续拨打阿盖尔的电话。大屋内,迪尔的身影逐渐展现,也不知道是他的藏身技术好,还是安锋的技术更佳,两人同在一层楼内,相聚似乎并不远,但他们从未撞车……当然,也许两个人的藏身技术都好。

    电脑桌前的男子手仍凝固在空中,迪尔晃晃枪口,示意对方离开电脑桌:“慢一点,动作慢一点,我这个人极其敏感,别让我激动,我一激动就会扣扳机。”

    电脑桌边的人慢慢地站起来,让开了电脑桌。迪尔见到电话始终响个不停,他走到电脑桌边,用眼角余光看清响铃的电话,抓起这部电话接听。在此期间,原先电脑桌边的男子已缓缓退到了窗口,地上躺了三位打牌的人,一死两伤。

    电话通了,电话里果然是安锋,他语速很快的提醒:“那家伙是否退到窗前——他想翻窗户逃走!”

    迪尔下意识扣动扳机,退到窗前的那人果然做出翻滚动作,但这个动作才摆了个姿势,子弹的冲击力令对方身子一歪,倒在窗户墙上,他的两腿反复蹬踏着,想翻越窗框墙,却一点使不上力气。

    迪尔擦了一把冷汗,心里暗暗追悔:“我怎么了?过去执行任务,从不曾有这种失误,如此低级。韦尔斯韦尔斯,你被什么束缚了手脚。”

    电话里安锋轻声细语:“解决了吗?你看。200万元就要到手了,快点把活儿完成。”

    迪尔愣住了,忙问:“你什么意思?”

    安锋平静的回答,仿佛在谈论明天的课程表:“你承诺过——我从头到尾不存在,现在快把活儿干完,我要去你那里看看。”

    迪尔想了一下,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他这是要我把人都杀了,然后自己再现身,是吧?是吧?

    雇主就是这样牛气,自己不动手,光指挥别人……哼哼,我这里枪响的震动整个大楼,但大楼里其他人一点没动静,真当你手上没染血啊?骗谁谁?

    这个小孩,很有做杀手做情报人员的潜质嘛。

    迪尔无奈的摇摇头,看了看犹在窗框墙上挣扎的眼镜男,手一抬噗噗补了两枪,再低头,对着地上还在挣扎的人连续补几枪,喘了口气,咽下几口吐沫,这才对着电话喊道:“你可以过来了。”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怯怯的、柔弱的声音:“你可以把枪放下吗?”

    迪尔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随手把枪丢在电脑桌上,紧接着,安锋施施然出现,他直奔电脑桌边,快速的翻动着电脑桌上的资料,将部分资料收起,而后扫了一眼电脑,电脑屏幕上是一份电话账单,安锋一抬手,噼里啪啦操纵着电脑,搜索着电脑中的存档文件。

    电脑屏幕上,文件档案名快速闪动着,安锋的目光从屏幕上一掠而过,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我很满意……那些人囚禁在隔壁房间内,请帮我找到大个子,然后报警吧。”

    “什么?”迪尔吃了一惊。还没等他问清楚,安锋接着解释:“被他们绑架的有好多人……”

    他当然不会说,黑帮原本准备先放几个人。

    “……那些人都被关在那儿——”,安锋一指囚屋所在方向:“一次帮警察解救如此多的被绑架者,绑架者又是黑社会成员,不好定罪不好追究幕后黑手,警察不会那么认真,非要找出铲除罪恶的‘凶手’吧?再说,由你指正女卧底,不是正好吗?”

    迪尔目光一闪,低声问:“你的意思是说……”

    “就说你接到了女卧底的电话,让你到这里来见她,然后,你见到了这番场景……至于女卧底的电话,这好说……”安锋在一堆手机里拨拉了一下,随意找了一部手机,拨通迪尔的电话,等迪尔接通五秒钟,双方把电话挂上。

    将阿盖尔的手机装进兜里,安锋示意对方行动,迪尔保持警惕寻到囚室,发觉那里被捆着四位男女,阿盖尔也在其中,与其他人一样嘴上捆着胶带,手脚都被胶带绑着。迪尔默不作声地为阿盖尔解开胶带,忽然发觉旁边一位女性很眼熟,跟女卧底相貌有点相像,他心里一动,又去解开对方的手脚,而后静默地招呼后者随他走。

    被解开手脚的阿盖尔有点跃跃欲试,但因为迪尔手中的枪,他一次次忍住冲动,三人来到亮处,阿盖尔见到安锋立刻咧开嘴,安锋赶忙做出一个闭嘴手势,阿盖尔赶忙傻笑着拼命点头。

    安锋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唯一的陌生女性,迪尔做了个手势:“证人保护计划……这事交给我了,你们三个赶快走。”

    一提“证人保护计划”,安锋立刻恍然。这位陌生女性肯定是女卧底的亲戚,或者家人。女卧底的真实身份已经彻底曝光,她的家人受到牵连了。迪尔可以以此为借口与警方交涉,于是,“证人保护计划”必须进一步延伸,涵盖到女卧底家人。

    那么,警察就必须把今天这件案子压下去隐瞒下去——暴露女卧底真实身份的正是警方内部人员。这是一起丑闻。为了保护证人为了降低影响,为了让其余的警方卧底继续安心本职工作,今天这里无论死几个人,都只能是件“国家机密”。

    如此一来,迪尔可以光明正大留在此处了——女卧底找到他,说明后者信任他,他也洗清了黑社会内线嫌疑。而女卧底亲戚的存在,又反证迪尔出现在此的合理性。

    想明白的安锋一指桌上的电脑,阿盖尔早与他配合无间,立刻闪电般抓起电脑,再把安锋摆在一边的资料摞上,笑呵呵的看着电脑,尾随安锋下楼。那位陌生女人犹豫了一下,赶紧跟着阿盖尔的脚步,踉跄的向楼外跑去,三人一歇气跑到迪尔的汽车边,安锋回过味来,转身对那位女人说:“不好,你不能跟我们走,你必须露个面。”

    “你们……”,那女人开口了,声音有点沙哑:“你们也是安吉丽娜的朋友?是吧?她还好吗?”

    安锋皱了一下眉头,回答:“当然,你知道的,这里所有人都是与安吉丽娜相关的,你是……”

    “安吉丽娜是我表姐,我跟她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一个月前,她让我躲起来一阵儿,可我没在意……”女人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听到他们审讯大个子,我叫葛兰,请问……”

    “别报名字,千万别”,安锋做出害怕的神情,快速挥动着手否认:“咱们不认识,最好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姐姐,我们是被牵扯进来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生活。请你忘了我们好吗?”

    缓了口气,安锋耐心解释:“姐姐,证人保护计划是肯定要涵盖你的,你的律师会给你提供详细建议,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躲起来,你的费用将由警方支付,但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在阳光下生活,没人付我们躲藏的费用。所以,为了你表姐安吉丽娜,请把我们忘了。你今天没有见过我们,好吗?”

    葛兰咬着下嘴唇看着安锋,安锋快速的继续解释:“姐姐,对方是黑社会啊,现在他们跟你表姐不死不休的,我们怕了,所以我们要先走一步,让警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但你不一样,你留在这里,警方看到你,才能动用‘证人保护计划’帮你躲起来。没有警方的保护你怎么办,你是黑帮的主要目标,而我们,即使让警方知道我们,‘证人保护计划’也管不到我们的,顶多,他们会派出一名巡逻警,随时在我们身边转悠一下。

    但这有什么用,没准还会让黑帮的注意力转向我们,还不如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样对我们最安全……姐姐你说呢?你留在这里,等会儿让迪尔找你,在警察面前露个面,什么话都不要跟警察说,让迪尔——就是解救你的那个男人,他是安吉丽娜的搭档。你让迪尔跟警方交涉……”

    葛兰一咬下嘴唇:“好吧,我什么也不说,我从没见过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锋指了指阿盖尔怀抱的电脑:“这东西存有你姐姐的资料,是他们追踪依据……”

    葛兰回答得很快:“我没见过这部电脑。”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一串一闪一闪的灯光,安锋一摆手,阿盖尔连忙钻进车里,安锋只犹豫片刻,也立刻招呼葛兰上车,而后毫不犹豫的发动汽车冲了出去——附近车辆很少,一辆车孤零零停在路边,警车过来了肯定不放过,还是先躲起来再说。

    警灯的闪烁接近了,当先的警车发觉了安锋的车灯,一辆警车离队跟了上来……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四章很抱歉我把你打劫了

    第六十四章很抱歉我把你打劫了

    安锋快速钻入一条小巷,身后警灯闪烁。连绕几条街道,安锋猛地熄去车灯,一甩车头,车屁股倒进一条短巷,全车熄火。车上的人仅来得及喘口气,警车呼啸的从他们面前窜过。警车刚过,安锋快速发动汽车,拧亮车灯窜出小巷。

    刚才驶过去的警车发觉车尾突然亮起的车灯,回头一看发觉错过了目标,黑暗中他们不及调头,车辆冲到交叉路口这才转过弯了,再回头,安锋的汽车已沿着来路逃窜。连逃几条街,安锋猛一打方向盘,车子钻进地下停车场,安锋迅速熄火,而后转头看着葛兰,平静地说。

    “你可以留在车里,也可以跟我们走,你决定吧。”

    葛兰只用一秒钟就做了决定:“我跟你们走。”

    将车内痕迹惯例打扫一遍,安锋领着葛兰,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阿盖尔则抱着计算机,三人一起走出地下停车场。他们直接上了停车场所在公寓楼,安锋寻到一间空屋,花了两三秒钟撬开门锁,堂而皇之进了这间空屋。

    数分钟后,阿盖尔抱的电脑连上了电源,葛兰烧开了茶,安锋坐在电脑前眯起了眼睛……怎么办?他这里只要一动手,这辈子做个默默无闻普通人,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计划就泡汤了。从此他只能奋力向前,费尽心机、使劲手腕,耗光智慧,排除一个个障碍,让自己一步步走向前世之路。

    这条路,真的是自己的必由之路吗?

    屋子里气氛沉闷,阿盖尔本身就是个闷葫芦,电脑装好后他自己玩手指,葛兰惊魂未定,面前几个人又不熟,如今明显是闯入人家里,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抱着一杯热茶,缩在凳子上打瞌睡。

    罢了!安锋伸出了手指:这条路不是我要走的,是你们逼我的。从此以后,惹了自己的别想有好日子过,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看不顺眼,杀了就是。我这一世不是来受欺负的,本来就是白赚的日子,如果不能扬眉吐气,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锋心中猛地冒出一股戾气,他的手在键盘上重重敲下——先要进入移动通讯网络,将刚才的漏洞补好。

    刚才安锋用黑帮截夺的手机拨打了迪尔的电话,冒充女卧底与迪尔联系。表面上看,是女卧底知道亲戚有危险,秘密潜入干掉所有黑帮后,就手拿了黑帮手机通知迪尔,让迪尔来善后……当然,两人在电话里说什么,谁也无法证明,但通讯记录可以证明有电话接入,剩下的就全凭迪尔说了。

    但这里有两个漏洞:一是通话时间。迪尔接电话后反手给警方报案,中间的时间间隔,不够他来现场查看的;二是通讯地点,两部手机是在同一无线信号基站呼入呼出的——只要警方查到这一点,迪尔就是作了伪证。

    所以安锋第一件事是进入移动通讯公司,将迪尔手机数据记录篡改。

    这年头数字移动通讯刚刚兴起,这件新事物还没来得及进入警方视野,议会还没来得及立法,将其列为“可信证据”范围,但为了防备以后被人核查,就必须把这事弄得天衣无缝。

    当然,这年头通讯公司方面也没来得及对他们的数据加密,进入移动通讯公司数据库虽然有点麻烦,安也然不是专业计算机黑客,但他还记得几个著名计算机病毒,像火炬,暴雪、熊猫等等,他同样记得几个计算机后门——这记忆几乎是以后走旁门者的入门门槛。

    快速将迪尔手机数据篡改之后,安锋镇定的给迪尔拨打电话,告知:“迪尔先生,是我。方便通话吗?……我已帮你把手机数据完善了,你可以跟警察这么说……”

    介绍完情况之后,安锋平静的继续补充:“我需要三小时时间,安吉丽娜的表妹在我这里,如果警方要求你交出,三小时后我会安排她坐在车里,车子停在某某大街——顺便提醒一句,是你的汽车,她会躲在你的车上。她为什么在你的车上,怎么跟警察解释那是你的事情。”

    挂上电话,安锋开始快速搜集计算机内的资料,期间他打电话给维拉妈妈,通知维拉妈妈自己跟阿盖尔在一起,要求稍晚点回家,最后要求维拉妈妈帮忙打开他的电脑。

    安锋的计算机上有各种黑客、后门软件,通过远程控制,安锋迅速将眼前这台电脑中的资料转移到本机上。但这还不够,抱走黑帮分子这台电脑,是要伪造出“所有操作都来自黑帮内部”的假象。他在键盘上快速输入着数据,利用本机的后门软件,进入了这台电脑经常联络的几个常用ip地址……

    经过一个小时的忙碌,这台电脑经常联络的几个ip电脑,其重要内容已悄悄转存,安锋本机的硬盘快要撑爆了,他这才满意的起身,招呼葛兰:“走吧,你可以去见警察了。”

    重新开上迪尔的汽车,阿盖尔照旧抱着电脑,安锋照旧提着他那不知名的包裹,这次安锋与阿盖尔都戴上了手套,他们小心的将车停在约定街道,安锋下车时说了个电话号码让葛兰记在手上:“记住这个电话……,这电话是迪尔的,你什么时候觉得合适,可以拨打这个电话跟他联系,而后……让他跟警方解释。”

    葛兰喊住了下车的安锋,她犹豫一下,问:“我们……我们还会见面吗?”

    “也许……”安锋给了个含糊的答案。

    领着阿盖尔走了几条街,安锋撬开路边一辆车,招呼阿盖尔同行。这时候大约是当地时间九点钟的模样,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很稀少了。安锋开车在路上走了一段路,招呼阿盖尔拆了那台电脑,卸下硬盘与内存条,剩下的东西扔到路边垃圾桶里。

    两人再度上车,安锋犹豫一下,很认真的说:“阿盖尔,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做点……嗯,稍微违法的事情。简单说吧,我不希望被人随时盯着,不希望被人冒犯了还要忍着。现在有个机会,我们可以报复一下他们,但罪名却有别人承担了。嗯,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此回家,然后告诉别人我跟你在一起,这对我也是一种帮助,但如果你跟我一起……”

    “我跟你”,阿盖尔简短地说。

    “那么好吧”,安锋没有任何客气。

    两人驾着这辆窃取的车,开到一栋陌生的办公楼前,安锋把这辆车丢在路边,故意打开车窗,没关车门,就这样离开汽车——根据“破窗效应”,这辆车不久会被人偷走,然后开到安全处拆去轮子,以及车上一切可以卖钱的东西。如此一来,安锋动手的痕迹就被遮掩了。

    钻进这座大楼里,安锋在楼门口稍停了一下,他打开那个一直抱着的包裹。包裹里有一支带消音器的手枪,以及一件衬衣——二者都是石化厂楼顶警戒者的。卸下弹夹看了看,安锋重新装上弹夹,将子弹推上膛。

    这是一次明打明抢似的闯入,电梯在十二楼停下时,看守楼梯口的守卫惊讶的看到。电梯里站的是两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虽然个头很大,稍稍有点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但依然是小孩相貌,另一个孩子……当守卫将目光转向个子矮小的小孩时,他看到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双方没有任何交涉,守卫伸手去摸腰上的武器,安锋的手动了,“噗噗”连声连击,保安一声不吭栽倒在桌上。屋内还有两个打手,他们相距电梯口远,没看到个子矮小的安锋,只看到大高个阿盖尔……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阿盖尔如今一米九,安锋只有一米二,他又可以蹲下身子,如此明显的高度差距,很容易让人忽略他。

    另两个打手慌忙拔出枪,这时电梯门关了,阿盖尔在电梯里抄着手,双手交叉两脚稍微八字步,始终一动未动。随着电梯门关闭,两个打手向电梯口追过来,他们目光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显示,大声提醒:“伊登,伊登,拿起武器,有袭击者。”

    两打手绕过电梯口的“来客登记”桌,向前冲的身子戛然而止——他们看到了缩在桌边的安锋。这屁大小孩居然拿着枪,枪口……“等等,等等”,其中一位反应快的打手急忙招呼,身子拼命向回拧,努力掉转枪口。但他失败了。

    “噗噗”几声过后,大厅里安静了。少顷,电梯重新上来,门开了,一脸严肃的阿盖尔仍然站在电梯内,见到大厅内悄无声息,他试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这时他听到过道尽处的房间内,传来不停地拍打声,一个男人的嗓音大喊:“埃德温,菲力,你们还在吗?法兰克,你还好吗?”

    阿盖尔走到门边,按之前安锋的交代,粗着嗓门模拟大人腔:“放弃抵抗吧,电话线已经切断了,把武器扔了出来,抵抗是没有用的。”

    屋里静默一会儿,一个瑟瑟发抖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吧,我投降,别伤害我。”

    门开了,先是开了一条缝,然后缓缓开大,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灰白的老男人站在门口双手高举,眼睛闭着,大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放了我。”

    阿盖尔继续装粗嗓子:“趴在地上,双手抱头……那个女人闭嘴,给我趴下。”

    啊哈,屋里有一男一女两位,女人长的很妖艳,身上穿的很少……原来这老男人不是在加班,而是借加班名义偷情,难怪安锋刚才发现,黑帮电脑常联系的ip地址里,居然有一台重要电脑还活跃着。

    老男人颤巍巍地、闭着眼睛说:“琳达,什么也别看,趴在地上……”

    说罢,老男人自己已经趴在地上,嘴里嚷着:“我们很合作,放过我们。”

    两人趴在地上,脸紧贴着地面,阿盖尔上前用黑胶带蒙上这两人的眼,捆绑好这两人后,安锋出现了,他脚上踩着女人的高跟鞋,鞋子很大,他走得很笨拙,走到电脑桌前,噼里啪啦一阵操作后,也许有半小时,也许过了一个小时,噗噗的几声响起,房间内传来一阵电线燃烧的糊味。

    紧接着,脚步声移动起来,地上趴的老男人呜呜的告饶,但走路的两个人没有理睬他,高跟鞋的声音先出去,粗声说话的家伙在老男人身边放了一张纸,而后粗声粗气地说:“数到一百,才准你行动——记好,数到一百。”

    老男人没有数到一百才活动,他数到四十,听到周围没动静,便悄悄伸手扯下蒙眼睛的胶条……幸好他好奇心很浓,先看了一眼对方摆在他脸旁的纸条,这一看,他完全懵了,愣了半天神他才想起自己的电脑,连滚带爬扑到办公桌边,发觉自己的电脑被人拆了,硬盘以内存条已经不见,显示屏中了两枪,电脑板上还有数个枪眼,整台电脑焦糊一片。

    放在老男人身边的是张打印纸,上面打印着几行字,使用他办公室打印机打印的,如今那台打印机也被拆了墨盒、硒鼓与存储条。打印纸上写着:“很抱歉,我把你经营的账款都洗劫了。当然,我是个很合作的人,我给你留了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总计1亿6721万英镑,钱我帮你存在……银行,账号是……,密码是……,你可以随时匿名支取。

    ps:给你个建议:赶紧逃。信不信由你。”

    怎能不信呢?用自己生命去试吗?万一失败了就丢命,侥幸成功……其实没有侥幸。

    这位老男人是黑帮的“钱柜”,负责保管黑帮秘密基金。这笔资金主要用来进行毒、品走私,以及一切见不得光的仇杀报复行动。他两天前才支付了一笔账款,用于追查女卧底行踪,没想到今天被人找上门开抄了家。

    钱丢了他活着,黑帮首领能放过他吗?尤其是头领正在狱中,等待上诉结果。这时候钱全没了,头领变成穷光蛋,明面上的钱被警察盯上了,秘密资金在他眼皮底下……受人威胁,如果他报警,这笔钱照样要暴露给警察,那么……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嘛。

    如果这时手头有一亿多英镑,将近两亿元,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老男人坐在黑暗中许久,终于抓起女人的手机,拨打自己熟悉的银行人士,他沙哑着嗓子,干咽着吐沫,艰涩的说:“阿卡雷多,是我,请原谅这么早打扰你,我相差一个账户……”

    老男人翻看了一下那张打印纸,读出了上面的账号。过了一会儿,对方回答:“30分钟前,是有笔款项打入这个账号……嗯,手法很高明,是从六个不同账号分别打入的,这六个账号都分布在留尼旺、卢森堡、冰岛这样的冷僻银行……需要我查查资金数目吗?”

    老男人咽了口吐沫,死皮赖脸的说:“麻烦你了。”

    “1亿6721万英镑……后期你打算怎么处理?”

    “帮我开个匿名账户,钱全部转到……”

    说完这话,老男人这才注意到,地板上自己的情妇一直哼哼叫个不停,老男人上前解开情妇的捆绑,叹着气说:“琳达,你的护照在身边吗?”

    这时候,安锋已经送阿盖尔上了伦敦火车,他将自己的手机悄悄放在行李架上,叮嘱阿盖尔去自己的藏身所隐藏,而后带着两块计算机硬盘潜回家中。

    维拉妈妈与斯嘉丽已经睡了,安锋回到自己屋内,先将计算机内的资料转存在万维网网盘上,边转存边盯着老男人及其情妇的手机信号,见到手机信号开始移动,直接进入某机场,安锋无奈的摇摇头——不专业就是不专业。算了,给他擦擦屁股吧。

    悠闲地将老男人与其情妇的手机信息篡改,然后直接锁号,擦去了老男人的行踪走向,安锋又进入了迪尔的手机,开始窃听迪尔那里的动静……“黑帮钱柜”哪里出事的消息,要等到天亮才能被黑帮发现,等黑帮做出报不报警决定,大约要到明天中午了,现在迪尔那里是关键。

    听动静迪尔并没在警局里,电话里先是一阵喝茶的咕咚声,而后是迪尔开口安慰的声音,他安慰的对象是……葛兰,迪尔许诺明天一早送走葛兰,先让对方隐居一段时期,再悄悄安置……

    安锋正屏息窃听者,突然听到耳机里传来一声几乎为不可查的呵哒声,仿佛是敲击键盘的声音,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还有人在同时窃听迪尔。

    但愿迪尔不曾谈起他,但愿葛兰不曾问起他与阿盖尔。

    安锋猛地扑到屏幕前,快速将计算机并入移动通讯网,以维护终端的名义,向迪尔手机发了个系统指令短信:“打开你的计算机。”

    这个短信兼听方也能同时收到。

    电话里迪尔愣了片刻,他含糊嘀咕一声,走向自己的电脑。

    不一会儿,迪尔的电脑打开,安锋用后门软件同时开启对方视频头,一边观察对房屋内情景,一边用“信使”信号向对方发送计算机语言:“你被窃听了,把手机电池取下,那个女人的手机也同样处理,快,你没时间了。”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五章X-man

    第六十五章x-man

    作为一个老牌情报人员,迪尔很清楚窃听造成的后果,他二话不说,立刻卸去自己手机的电池,而后扑向了葛兰……幸好葛兰身上没有手机。

    迪尔闭着眼睛想了想,回忆自己这段时间说过什么话,确认自己没什么泄密的,而且自己基于职业习惯,曾阻止葛兰介绍分手后的经历……将所有说过的话回忆一遍,迪尔马上在对话框内键入自己的问题:“你是谁?”

    “x-man”,安锋恶作剧心理涌起。

    “监听是何时开始的?”上一个问题没答案,迪尔马上问出最感兴趣的问题。

    这个问题安锋也想知道,如果监听始于昨天,那么他今晚跟迪尔的交谈就全曝光了……咳,我该不会这么霉吧?

    安锋默默地将这个可能性推敲一遍……无奈的摇摇头。唉,还是疏忽了,指望迪尔的窃听始于今晚半夜三更时,那是不现实的,估计迪尔被怀疑上之后,他就被盯上了。不过,细细想来,安锋也不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到,因为在他与迪尔的交易中,他只是挑唆迪尔,指望迪尔帮助他救出阿盖尔。

    当然,他也明示暗示要求迪尔对黑帮分子下手,不过这是英国,英国的法律很严谨,没有拿到他亲自动手的证据,警方就不能指证他——因为“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证据,不能用来指控他人违法”。而出于谨慎,出于对20年后情报技术的了解,安锋使用手机时很小心,遇到重要会谈从不开机。

    在石化厂废墟里安锋动手杀人了,但那是与迪尔分手之后,迪尔亲眼并未见到他动手,而他使用的凶器还是迪尔提供的——他故意的,他故意要来了迪尔的箭毒吹管。迪尔知道这是杀人凶器,却没有反对;当迪尔解救被绑者时,其实已经看到了死亡的看守。但迪尔并未问一个字,他甚至没有问及楼顶警戒者的生死……

    严格意义上说,迪尔是安锋的共罪杀人同伙。由于安锋年纪太小,杀人武器还是属于迪尔的,一个不小心,这个罪名能套在迪尔头上,而安锋只不过是个心急救友的孩子……

    盘算片刻,安锋长叹一声:罢了,已经这样了,就听天由命吧……反正咱现在有钱了,请得起好律师。

    带着这个心理。安锋万事无忧的切断与迪尔的联络,上床蒙上被子,放心大胆的陷入梦乡。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得继续。

    安锋照常起床,在住宅小区的街道附近照常跑步,他在附近没发现监视者。带着平常的笑容,安锋回家若无其事的给妈妈烧饭,与斯嘉丽一起吃了早餐,坐校车上学。

    走出校车时安锋习惯性左右打量了一眼,附近没有看到异常,他镇定自若的进了教学楼,进到自己班级……外表看安锋表现完全正常,但斯嘉丽觉得,凯恩哥哥似乎又回到了野营时的状态,他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很认真,但他的眼神很悠深,仿佛穿过现在看到了未来。

    好吧,斯嘉丽跟安锋不是一个年级,她不是个敏感的女孩,刚才的感觉只是在她脑海中一转,便立刻被朋友吸引住了,几个女伴凑一起谈论起野营收获,逐渐歪楼到了化妆打扮上面。

    同样为化妆打扮发愁的,还有安锋的同班同学孙静雅,整个上午课她表现得明显心不在焉,中午课间休息时,召集生吴兮悦匆匆过来喊:“凯恩,茱莉,你们两个快一点,今天有免费午餐。”

    安锋很正常的站了起来,随口是非一句:“不是有句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午餐’吗,怎么咱学校总是免费午餐不断,茱莉,走吧,排队去……”

    每个周一都是学校的免费午餐时间。当然,这个免费午餐不是说“当天午餐全部免费”,免费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老外不喜欢浪费,社区周围蛋糕店、面包店、超市什么的,周末没能卖出去、即将过期的、略有点不新鲜、品相不怎么好的食品,都会转赠周围的学校、教会,或者救济所。由他们发放给需要这些食品的人。这些免费食品以蛋糕为主,面包、披萨也常见,更多的是水果,肉类食品很少。

    领取免费食品对老外来说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分发免费食品的窗口排起了长队,安锋紧跟着吴兮悦排在队伍后面,孙静雅刚在两人身后站定,负责维持秩序的召集生立刻对孙静雅身后的人说:“很不幸,今天的份额到此为止,后面的各位同学请去别的窗口就餐。”

    跟在孙静雅身后的一位男生抱怨:“上帝,太倒霉了,听说今天有香草蛋糕,巧克力派,我最喜欢了……”

    几个男孩一边摇头一边走向别的窗口,吴兮悦看着好不容易露出庆幸笑容的孙静雅,扬了扬下巴,问:“茱莉,你跟家里联系了?你的家访报告怎么说的?”

    孙静雅眼泪差点掉出来了:“吴姐,你跟地区辅导员解释一下吧,她怎能那么说我——她在报告里说我不讲卫生。我怎么不讲卫生了?我衣服常换,被褥常洗,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怎么不讲卫生?”

    吴兮悦明了的点点头:“我问过地区辅导员了,他说的都是你寄宿家庭反映的问题,你寄宿妈妈说你两天洗一次澡,出门从不化妆,她认为你这样太不讲卫生了。”

    孙静雅十分委屈:“咋能这样呢,两天洗一次澡也算不讲卫生,课堂上不是才讲过要珍惜水资源吗?……”

    吴兮悦眼睛扫过安锋,安锋立刻挺挺胸膛插话:“茱莉,你干嘛替英国人节省英国水资源呢?”

    吴兮悦气的笑起来:“凯恩你这个……茱莉,我跟你说,英国人人为地‘讲卫生’,以及节省水资源概念,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每月人均用水三十方就算非常非常节省了……”

    孙静雅瞪大眼睛反驳:“三十方,咋可能用得完三十方,我们家人均每月用水……”

    安锋在哪里大声掰着指头算,打断了孙静雅的抱怨:“门前花园要浇水,每天都要浇,否则邻居向警察投诉;洗车要用水,游泳池要用水,至于洗衣服洗澡……”

    吴兮悦赶紧打断安锋的唠叨,在她眼里安锋今天表现很正常,一如既往的腹黑与……一针见血。

    “老外的洗澡跟咱们不一样,咱们是早晨洗脸,他们早晨起来洗澡,然后换衣服出门,回家上床前再洗澡……他们拿洗澡当洗脸的,所以每天不洗两遍澡,他们就认为是‘不讲卫生’。至于夏天,洗澡次数更多了,反正你今后进门、出门,最好都洗一遍澡。凯恩刚才说的对——你干嘛替英国人节省英国水资源呢?

    还有,化妆问题我也要跟你谈谈,咱们是学生,小学生中学生确实不要求化妆——但老外说的‘化妆’跟咱们的观念不一样,他们说的‘不化妆’是指不喷香水、不打眼影,但你眉毛总得描一下吧,口红总要涂一下吧?不涂口红涂润唇膏,面上总要抹点油吧?清水洗脸就出门,老外认为这是邋遢。

    好了好了,别委屈了。美丽与英俊是自己的事业……之一,脸面很重要,这是你的个人名片。你要学会从小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要从小开始设计自己的形象……&%*&(#¥”

    在吴兮悦的劝说声中,三人逐渐挪到了窗口,领取了最后三份免费午餐,吴兮悦领着三人坐到角落里,她把目标转向了安锋:“地区辅导员说,你的寄宿家庭询问了领养问题,你想被他们领养吗?”

    安锋显得有点扭捏:“你有什么建议?”

    “这是好事”,吴兮悦旗帜鲜明的说:“作为交换生,你只有一年签证,明年必须回去。但你已经脱离的应试教育轨道,再回去,重新进入那个壳,这一年的交换生涯就算白费了。你父母等于白花了今年的学费,然后,你会发现你再也适应不了死记硬背满堂灌的教育方式。

    如果你想继续这种教育,你的父母就必须每年花费巨资,而你要每年往返,花费大量机票钱重新签证入境,每年进行一次审核,只是办手续就会让你父母跑细了腿……我认为,就是为了让你父母减轻负担,每年让他们少花点学费,也值得试试寄宿家庭的建议。

    而且老外的领养、收养政策很人性化,法律并不禁止你跟生身父母团聚,相当于仅仅转移监护权而已,但被领养之后,你可以享受当地人待遇:教育免费,而且享受政府津贴……哦,我记得还给发交通费、牛奶费、水果费等等。寄宿父母还可以享受‘教育假’——学校开家长会时,父母可以有带薪假。”

    吴兮悦是个非常快嘴快舌的人,她说话总是直奔主题,将利益纠葛分析得一清二楚。而且她总有点好当大姐姐的性格,午饭时间就在她噼里啪啦说教声中度过,斯嘉丽远远的张望几次,见到吴兮悦滔滔不绝,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中午饭时间,没有人来找安锋,但估计……该知道的消息已经扩散。

    终于等到放学,安锋领着斯嘉丽走出校门,还没等兄妹俩登上校车,一辆急匆匆驶来的奥斯丁嘎然停在校门口,拦住了安锋的去路,迪尔从车上跳下来,招呼安锋上车。他同时望了一眼斯嘉丽,目光中露出明显警告的味道。

    安锋脸上波澜不惊,什么都不显。他稍稍停了一下,安慰斯嘉丽:“妹妹,你坐校车回家,我跟……这位迪尔先生有点事谈。告诉若娜阿姨今晚我要晚点回去,如果妈妈没能赶回来,晚饭后她可以先走一步。”

    迪尔连忙帮腔:“女士,我跟凯恩就在你家附近谈,我们有点小问题,他会赶上晚餐的。”

    斯嘉丽迟疑的走上校车,她站在车窗边望着奥斯丁,迪尔赶忙挥挥手示意没问题,等安锋坐上车,他发动汽车尾随校车走了一段,这才拐到路边……一辆厢式货车尾部。

    迪尔先跳下汽车,打开厢式货车尾厢车门,招呼安锋上车,安锋坐在车里观察一下,看到厢式货车里空空荡荡,他平静的说:“哦,我忘了让斯嘉丽把书包背回去。”

    迪尔扑哧笑了,他从车里摸出一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上,端着杯子招呼:“上来吧,你怕什么?”

    安锋慢悠悠地下车,仔细地关好车门,登上厢式货车,再关好厢尾门,扭脸,看到迪尔冲他摊开手:“还我吧……我是说吹箭管?”

    安锋茫然的摇头:“你说什么?我不懂?”

    迪尔拍了拍身上,示意身上没有窃听器,他又随手在行李架上摸了一把,摸出一部手机递给安锋:“你应该认识,这是你的手机。”

    安锋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句话不说先拆手机。迪尔盯着安锋的动作,嘴角带着嘲笑:“你这小孩,从哪学的一肚子坏主意,昨晚过后,他们追踪了这部手机——因为这部手机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发觉手机去了伦敦,而后这部手机一直在移动……最终他们在火车行李架上发现了它。”

    安锋开口了:“你带手机了吗?”

    “没有”,迪尔回答。

    “但我不能相信你……这辆车,有很多地方可以隐藏窃听设备。”

    迪尔过去拧开了收音机,安锋却一直摇头。迪尔一笑,摇晃着酒杯说:“没错,你的猜测很正确,我们的交易过程被录音了,我刚听过那段录音,但我要说,光凭那段录音还无法定我们的罪。咳咳,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我可以自由活动……难道你还猜不出答案吗?”

    安锋摇摇头:“我无法信任你……你要什么?”

    “我获得了豁免!”迪尔一字一句地说:“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这案子栽在女卧底头上,但愿她今后别被抓住。”

    稍停,迪尔身子逼近安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我本来中午要来找你的,但中午的时候,警方突然接到一个消息——黑帮老大的会计师卷钱跑路了,据说他杀了保护他的三位保镖,带着情妇出逃了,就在昨天夜里……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六章说破英雄吓破胆

    第六十六章说破英雄吓破胆

    安锋淡定的回答:“哈,你这个问题真奇妙,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跟有什么看法?”

    迪尔摇着脑袋,长长叹了口气:“你不想知道我如何获得的豁免?……你真不想,凯恩凯恩,你这种不合作态度,让我,让我身后的人很为难你知道吗?

    好吧,让我们彼此坦诚一点,让我把这件事情从头说起:其实,黑帮老大这件案子不是由警方主导的,当初做出这个布局的是情报机关……想必你可以理解,单凭警方的力量,训练不出擅长搜集情报的卧底。警方做不了这件事,是情报机关出了一名特工,以警方名义参与这件案子。”

    迪尔说到这儿,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安锋的脸色,安锋一脸仰慕,崇拜地望着迪尔问:“这么说,你依然是在职特工?英雄啊,给我签个名好吗?”

    “不,我确实退役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都是实情,两年前我从情报机关退役,专心追查伤害我女儿的凶手。当我追查到凶手背后的黑帮时,发觉黑帮老大的情妇行为很古怪,常常隐秘的与人接头。当我继续追查下去时,情报部门开始与我接触,我跟他们达成了交易,协助他们的女卧底做了一些事情……”

    安锋依然装糊涂:“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知道秘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其实并不是好事,安锋心中隐隐猜到了迪尔的意图,他不想陷进这个漩涡中,赶忙阻止对方说下去:“不,我不要听。你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但你什么都知道”,迪尔晃着酒杯,用一种大人的智慧,居高临下俯视安锋:“看到《小鬼当家2》这部电影,我曾暗地嘲讽导演夸张,但等我见过你我才知道,人世间确实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小孩子照样能干大事,照样能具备成年人也无法企及的智商。”

    迪尔凑近安锋,认真的盯着后者,说:“知道我怎么获得豁免的吗?……昨晚你走后,我立刻联系了情报机关,于是情报机关派人接管了石化厂废墟,他们经过反复勘察与斟酌之后,发现你给出的剧本是最佳应对方案。你给他们设置了一个非常严谨的逻辑陷阱,为了保护卧底的情报人员,为了向公众交代,他们只能对外宣布:这件凶杀案是女卧底做的,她没有离开英国。为了反击亲戚被绑架事件,她把参与者全杀了。”

    什么“非常严谨的逻辑陷阱”,其实一个词就可以代替:阳谋。

    女卧底做下这件案子,她当然会被通缉了,但她既然丢弃身份跑路了,原先的身份肯定不会再使用,没准她现在已经整个容,换了另一个身份重新生活。而警方的通缉其实是告诉女卧底:别回来了,永远别使用原来的身份,我们会把你彻底遗忘。

    安锋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英国佬果然会做表面功夫,他们明白了指证安锋很困难,立马选了最简单的路。

    迪尔观察到安锋的态度,接着说:“不过,我刚才跟你说过:我们的交谈被窃听了,还被录了音……当然,窃听效果很不好,录音里环境噪音很大,而且常常断断续续。

    这份录音用来作呈堂证供是不可能的,但通过这份录音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却是绰绰有余……没错,你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你对生命毫无尊重。别告诉我石化厂废墟里的几个人不是你杀的——”

    安锋打断对方的话,镇定的提醒:“是你杀的,我亲眼看到你杀了司机,然后你进了废墟,而我是跟着你走的。”

    安锋与迪尔的对话中,曾说过由他上楼顶对付那位警戒者,但……那家伙是一名如此专业的杀手,说他是安锋杀的,谁信?况且安锋上楼后始终未与迪尔碰头,也从未曾谈及他把楼顶上的那家伙怎么怎么了。当时迪尔与他都在黑暗中,而迪尔是位老练的情报官员,他与安锋站在一起,陪审团会相信谁?可想而知。

    当然,事实的真相,可能情报机关与警察都知道,但迪尔如此明白的说出来……为了防止这场谈话被录音,安锋是绝对要反指迪尔的。

    所谓扮猪吃老虎,大约就是安锋现在的状态。明明迪尔知道真相,他却被安锋的当面指控噎住了……不带这样诬陷人的,你还能更无耻点吗?

    迪尔郁闷了半晌,缓过一口气来,决定自说自话不管安锋怎么否认:“你还如此小,但你的智商以及……残忍,让情报机关认为你的危险性甚至黑帮老大还高……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要谈的条件了,想听下去吗?”

    安锋悠悠的说了一句貌似无关的话:“英国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迪尔听懂了这句话,他目光一闪,语气柔和的说:“他们听说你的养父养母打算正式领养你。”

    安锋的“寄宿爸爸、寄宿妈妈”是中文说法,老外关于亲戚的词汇很贫乏,一个“uncle”把“叔叔、叔父、伯伯、伯父、舅舅、姨父、姑夫……”都包括了,他们对寄宿父母的称呼只有一个:“养父、养母”。

    安锋瞪着对方,怒气冲冲地说:“这是很私人的事情——”

    “但你打算就这样混下去吗?”迪尔轻声的打断安锋的抱怨:“我来之前,他们已对你进行了调查,关于领养你的事,也是调查结果之一。他们还发现,你的成绩并不是很杰出——这更增加了你的危险性。你在掩饰什么?你为什么伪装?课堂上教的内容对你来说很容易理解,你的成绩对你的智商来说是种侮辱。”

    安锋平静的回答:“我只想享受一种平常人的生活,平平常常的背起书包上学,平平常常的跟他们做游戏,平平常常的跟他们一起长大……不行吗?”

    “可是你能做的更多”,迪尔淡然提醒:“以你的智商,课堂上学的内容你花很小的精力就能学会,剩下的时间你用来做什么——这正是某些人担心的。你必须给他们一个保证,让他们觉得事态处于可控范围……你想提供这个保证吗?”

    安锋翻了个白眼,仰视着迪尔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由你来跟我谈?”

    由于担心被监听,安锋与迪尔的话都很跳跃。但两人的思维都很超常,双方彼此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迪尔笑了一下,找位子坐了下来,视线与安锋保持平行:“让我再强调一遍:我确实退役了。我现在只是外围人员……你明白吗?”

    安锋忽地一倾身,将收音机声音拧大,喧腾的音乐立刻盖过了两人的密语。安锋凑在迪尔耳边轻声问:“你想怎么做?”

    迪尔咧嘴一笑:“很简单:把我的报酬给我,我要用这笔钱成立一个保安公司(佣兵公司),这个保安公司将承担一些情报机关无法承担的外围工作,而你将是我招募的第一个成员。”

    安锋低声问:“这就是你跟他们的交易?”

    迪尔点头:“没错。在情报工作中,经常遇到某些成年人难以完成的任务,比如接近观察,秘密潜入等等。成年人目标太大,太受关注,而人们对小孩子的戒心反而很小。

    此外,还有些任务常常需要一个孩子来辅助,比如做伪装道具,做潜入掩护等等。让一位普通孩子承担如此危险的重任,议会会谴责这种行为违反人性,是反人类反社会行为。于是,一个外围组织的存在,就是必不可少。”

    停顿了一下,迪尔缓了口气,语气更加诱惑了:“其实,情报行业最喜欢招募高智商人才,吸纳高智商人才进入这一领域,是各国情报机关一直以来不遗余力执行的政策。无论那个人,他一旦显示出高智商,一定会有招募人员登门拜访,劝解他接受相关训练,或者直接要求对方加入这一行业。

    其实,智慧这东西也是需要常练常用的,人人生来都一样,只不过有些人早早的开发了脑力。但这种开发有可能是无意识的,有可能是无心的。唯有情报机关掌握着最系统、最专业的脑力开发手段。而智商这东西,它也是随着成长而增长的。大脑长期不用就落伍,长期装傻子很容易使自己变成真傻子。

    如果你不想平庸,那么加入我吧,我公司这里有专业的理论,系统的智力训练方法……至于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你不想改变,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你可以做一个普通人继续生活在现在的环境里,有自己的同学、朋友,这样,等你长大后会有一份完全‘清白’的简历。”

    这话儿安锋懂得,这就是说:安锋可以继续现在的生活,但……所有的假期要交给对方,由对方安排相应的训练,等他成年后,不,不用等他成年后,等他被认为“值得信赖”后,他将成为一位业余、编外、外围情报人员。

    如此一来,如果安锋是把刀的话,这把刀攥到了对方手里,他们就觉得放心了。

    这是唯一令对方放心的举措。当然,这也是目前安锋最好的出路:不是正式人员,有一定的自由度,可以接受最系统的专业训练,又不受对方束缚,拿钱干活,计件论收入……哪怕今后不干这一行,那也是抱了一条粗腿。

    “我答应你”,安锋轻声回答。

    一丝喜悦的神色快速从迪尔脸上闪过,他浑身松弛下来,继续说:“很好,这是最好的结局……咳咳,当然,你还未成年,我们无法签订合约,但我相信你的承诺。现在让我们谈谈后续吧……”

    安锋立刻接上话:“我手头有黑帮老大的一些资料,很重要。”

    接下来是交易内容了。迪尔回答得很快:“我们猜到了,你应该是个计算机高手,昨晚你已经展现了部分才能,我们女卧底没能得到的资料,你用非法手段获得了,但遗憾的是,这些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我希望阿盖尔与我能不受人打搅,平静的生活下去,所以我希望铲除一切隐患。”

    “这我帮不上你”,迪尔努力撇清自己。

    “但这同样是你所期望的……”安锋目光咄咄的盯着迪尔:“你说过你想复仇,我只要求你……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那么,你认识某些……杀手组织吗?”安锋本想说“边缘人物”,“灰色地带”等更专业更精确的词汇,但他马上咽住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看了很多枪战片,胆子非常大的二货少年,这年纪的二货少年崇尚暴力,用词大胆,是可以理解的,但表现出对“灰色地带”的熟知,那就令人惊悚了。

    “刺杀?”迪尔扬起了眉毛:“我不得不说,你的大胆,再次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出一笔悬赏……”安锋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一副“你懂得”神情。

    迪尔张大了嘴,许久才结巴的问:“黑帮老大的会计师……跟你没关系吧?”

    安锋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对方:“我说跟我有关系,你信吗?”

    迪尔一脸难以置信:“我不想相信,但……你哪来那么多钱,要知道,那可是一大笔钱啊。这不可能!他们调查了你的账户,你的账户上钱已经不多了……没错,你拥有一个基金,一个神秘账户每月给你打入一笔钱,供你和阿盖尔上学读书,但这笔钱……不对,这份巧合太让人震惊了,你果然很危险。”

    稍停,迪尔继续哼哼道:“真的是巧合吗?会计师为什么出逃,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我本来以为是你恐吓了他……真的是你吗?”

    迪尔坚决不信安锋会当晚摸到会计师门上。他猜测安锋知道会计师的存在,是因为合理的逻辑推理——黑帮的电脑是安锋抱走的,一切迹象表明安锋是个很高明的黑客。而他刚才也承认,自己通过电脑弄到了黑帮老大的重要资料。

    迪尔猜测安锋可能与会计师进行了接触,然后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逼迫对方破釜沉舟选择了卷款出逃……但安锋突然多了一笔足够雇佣杀手的钱,这,这就未免太惊悚了。

    当然,迪尔也压根没去想那三个保镖是怎么死的。说破这一点,就更令人震撼了。

    说英雄到英雄,说破英雄吓破胆。

    “你,你怎么恐吓会计师的,你对他下了迷药?你诱骗哄骗他与你分赃?你你你怎么做到的?”迪尔瞠目结舌。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七章惹我,结局是……

    第六十七章惹我,结局是……

    迪尔以前判断安锋属于高智商人士,这结论并不仅仅光是听学校教师、地区辅导员说说而已。毕竟安锋在学校的成绩并不突出,仅仅是中不溜而已,而且他还有点凡事不爱出头,努力争取平庸。

    但昨晚两人相处期间,安锋一遇危机立刻表现出对事物真相的敏锐判断力——这就叫智商。安锋几乎第一时间找到了阿盖尔的位置,第一时间决定雇佣迪尔做助手,而后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他在现实中的表现,比《小鬼当家2》里的小主角更显得冷静,以及冷酷。

    昨晚安锋抱走黑帮的计算机,迪尔是当面看到的。作为一个老牌情报人员,迪尔当然知道物证的重要性。但昨晚不知怎地,他的心理一直在两种角色中晃来晃去,坚定不起来,以至于一时心软,默认了安锋的举动。

    事后回想起来,迪尔觉得很奇怪,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忠诚的,国家利益至上的机器,但昨晚他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心中光想着复仇复仇,并自觉自愿地反复用“我就是个雇员”这句话做自我催眠,这让他眼睁睁看着安锋抱走了黑帮计算机,直接忽视了石化厂废墟里,几具绝不是由他动手的尸体。

    等他沟通了情报机关,当处理案情的特工抵达现场后,迪尔才从安锋营造的心理氛围中剥离,当时他好像大梦初醒,觉得当晚自己所做的一起都朦朦胧胧的,仿佛自己在整个事件中是位旁观者,他能记得自己的每一个举动,但却又觉得这些事不是自己干的,与自己无关……可是这时他已经欲辩无能了。

    清醒后的迪尔重新带入了退役情报官员的立场,他重新开始爱国,开始具备荣誉感与使命感……正是这个立场驱使他,让他以情报机关的名义与安锋做了交易。他不得不这么做,冷静下来的迪尔越想越觉得安锋可怕,等到情报机关的进一步调查结果出来后,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昨晚之前,迪尔并不知道自己被监听了,但他获得这消息后并不震惊,毕竟女卧底是通过他逃亡的。在此之前,整个世界没有卧底独自溜走的先例。大多数卧底完成任务后,都会等待警方重新安排新身份,然后以新身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而出逃的这位女卧底,是第一个不通过警方自己独立选择出逃路线,最终把警方与卧底对象都甩开,彻底销声匿迹的恶劣先例……哦,她出逃时还卷走一笔钱,一笔很大数量的贩|毒|款。

    这样的事件发生后,情报机关监控所有相关人电话,那是可想而知的。所以迪尔接到电脑短信,立刻相信了对方说的话,而且他隐约猜测,电脑上出现的“信使短信”,应该是安锋发来的……当然,安锋是绝对不承认的。

    但这个猜测更证明了,眼前这孩子是个高明的黑客,而且他几乎本能的感觉到情报工作的某些致命细节……普通孩子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安锋却会在事后跟踪相关人员,了解案情进一步发展——这能不让人毛骨悚然吗?

    接下来,经过一个白天的调查,关于安锋的一些细节逐步完善了:监听他的手机发现,貌似安锋在做火车逃往伦敦……但警方最后搜查车厢的结果是:发现了藏在行李架上的安锋手机。

    当然,这不是罪行。一个人手机丢了,被人丢弃在火车上,这很正常。但手机在火车上漫游一番,却为安锋争取到半天时间。监听安锋手机的人员会误以为安锋救下了阿盖尔,因为心中恐慌,无意识的出逃伦敦,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而律师会议这点为借口,营造安锋不在场证据……所以“安锋昨晚不在利兹,他在火车上,而后被人在车上偷了手机……”。

    所以所以,想要指证安锋在石化厂废墟杀人,目前只有一段模糊的监听录音作证据,证明安锋“或许”在杀人现场……但这是远远不够的。

    接下来,情报机关把注意力放在黑帮电脑上,又发现了更令人惊悚的证据——一个高明的黑客拿走电脑,能做什么?当然是潜入别人电脑窃取资料了。但这年头互联网技术并不发达,许多专用网络之间并没有实现信息共享,安锋想要进入黑帮分子电脑,必须获得一个接入口……中午时分,情报机关知道接入口在哪里了:黑帮老大的会计师出逃,他的电脑与打印机被彻底捣毁。

    迪尔之所以要到下午放学才来见安锋,是希望获得更多的证据更多的资料,但资料越多……情报机关的头目越容易被说服,到了最后,他干脆下达死命令:如果安锋不愿达成交易,将对其进行24小时监控,一旦获得证据,将立马对安锋下达禁止令。这小孩,太危险了。

    迪尔见到安锋时,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尤其是迪尔知道安锋担心被窃听,所以两人的交谈跳跃性很大,很多话含糊其辞,很容易造成误解……但话里的真实意思,双方都能理解。

    迪尔一见面就说“会计师”,是告诉安锋:我们知道你跟他有接触,肯定的,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我们知道他向你提供了信息接入口,别说你不知道……那么,你跟他发生点什么?嗯?

    而安峰对此是全盘否认,并假痴不癫的装傻充愣,知道……迪尔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句话是表明立场,有了这句话,安锋再做什么交代,如果这交代被人录音,那迪尔就是诱供。诱供,在老外的法律中属于“非法”。“非法”手段获得的证据,不能用来“依法指控”他人犯罪。

    所以安锋微微露了一点底:他隐晦承认自己可能跟会计师分赃了……这点底彻底吓坏了迪尔。

    当然,具体过程安锋是绝对不说的——他有权保持沉默。剩下的内容让迪尔自己脑补去。

    可是迪尔越脑补越害怕。

    真相,他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绝不敢!

    安锋唯恐天下不乱的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磁碟,跳过迪尔刚才的问题,笑眯眯地说:“这是我做的名单,你想看看吗?”

    迪尔还处于呆傻状态,他酒杯里的酒洒了一身都不觉悟,茫然失措的他下意识问:“名单,神马名单?”

    安锋笑得像个孩子,他当然不会亲口说出这是什么名单。他孩子气的反问:“我们刚才谈论什么?”

    “刺杀……”迪尔逐渐回过魂来,他无奈的接过磁碟:“唉,你是要把利兹搅乱啊……我发现你绝对是祸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发动一场战争,黑帮大战!”

    安锋维持着脸上童真笑容,回答:“沉渣泛起,捞起来就是。渣滓捞走了,水会更清。这不是祸害,是打扫庭院,我不希望我家变得污秽,我们要讲卫生呀,是不是?”

    “资料在哪儿?”迪尔收起了磁碟,追问:“我是说硬盘,你手头应该有两份硬盘,是吧?”

    安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阴阴的回答:“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这个人,怎么老想让安锋说出一些关键词,安锋能说吗?可能吗?

    “可是他们需要这些资料”,迪尔重新带入了雇员身份,耐性的解释:“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虽然那些资料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我们失踪的女卧底实际上只把工作做了一半,她提供的证据,帮警方挖出了黑帮头目,却没有交代整个毒|品交易的渠道。

    现在,他们想知道货物是由谁来制造的,由谁装船,由谁转运到英国,而后怎么分发到零售商那里,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证据提出指控,但只要知道这些相关环节,知道他们的运输技巧,他们可以阻止更多的毒|品流入——这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安锋想了想,建议:“拿一张纸出来,记一下,我告诉你怎么取资料。”

    迪尔脱口而出:“很复杂吗?为什么你不写出来?”

    安锋用“你很白痴”的神情看着对方:“呲,我的手,不能写给你任何字。”

    迪尔一下子控制不住,差点笑喷了:“哈哈,可是你的字迹并不难找,到学校随便翻翻,你每天的作业至少有十余页。”

    不过迪尔也明白,写作业的字迹,跟写给他的纸条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可以当做证据,前者,什么都不是。

    令迪尔抑制不住的是:作为一个孩子,安锋实在想得太多了,简直有点小心眼。

    安锋的资料有一半上传到了万维网网盘上,只要告诉迪尔注册名,登录密码,他就可以自己下载。至于另一半内容……安锋有时间再传上去。

    这件事说起来对安锋有好处,女卧底卷走了黑帮老大明面上的钱,安锋则卷走了后者秘密基金。在他与女卧底的联手下,黑帮老大被扒光了,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没准连律师费都付不起。在这个时候,安锋雇佣杀手点名对付黑帮几个骨干分子,即使黑帮老大上诉成功获得减刑,他的组织已经彻底瓦解了,而且一穷二白的黑帮老大,恐怕这辈子也没有翻身希望。

    这就是招惹安锋的下场。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是:当黑帮老大听到一系列新消息后,他坚决放弃上诉宁愿被警察多判几年——因为在这种状况下,待监狱里最安全。

    不过,这结局与安锋无关了。

    迪尔拿上安锋写的邮箱,立刻当面打电话报告“有关部门”,后者证实了资料的真实性,迪尔挂上电话,开心地笑着:“好了,阿盖尔可以回家了。这件事与你俩彻底无关,你们安全了。接下来……接下来我很好奇,我特想知道那位会计师逃哪去了?你不怕他万一被抓住,把什么都招了吗?”

    这是迪尔的最后试探,安锋决定满足对方:“嘿嘿,如果卷走了几千万,那位会计师很快会被抓住,因为几千万虽然多,却不够隐藏,以及奢侈消费。但如果他卷走了上亿元……那么,结局很容易猜想。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题,那家伙被抓住的充分条件是:逃亡资金是否充足,必要条件则是:一、主持抓捕的人是否尽力;二、抓捕行动是否拥有充足资金与人手;三、悬赏是否丰厚,告密者是否心动。

    现在黑帮老大入狱,他没钱了,手下骨干纷纷崩溃……充分条件、必要条件全部缺乏,你认为那位会计师会被抓住吗?除非是……”

    安锋的话嘎然而止,迪尔明白对方未尽之意:除非是会计师过与炫耀,经常在公开场合露面被人认出,或者被他的情妇出卖。但既然黑帮老大成了穷光蛋,其组织也崩溃了,即使后一种情况出现,会计师也是安全的。而在后一种情况下……想一想他与安锋的年龄差距,他指控安锋都没人信。

    亲,你明明知道这事是我干的;亲,你拿我没办法,亲,你只能看着我继续唱歌跳舞;亲,给个好评必须的……这种郁闷的感觉让迪尔只想快点离开眼前这小妖怪。他匆匆交代几句后,立刻把安锋推下货车:“请吧请吧,我会联系的。”

    迪尔告别的话其实是一种西方式拒绝,真实含义是:我不想再见你。

    他的自信心被安锋摧残的,都觉得之前几十年人生白活了。自己这么大人,居然被个小孩子逼到这份上,背黑锅不说,还得乐颠颠给对方擦屁股,这都什么事啊……不过,细说起来,这件事他不吃亏。

    细说起来,这件事警方也不吃亏——花黑帮的钱雇杀手杀黑帮分子,警方需要做的仅仅是装无知并坐收渔利而已,这很难吗?

    细说起来,出逃的会计师与女卧底他们都不吃亏,人老大都跪求进监狱了,黑帮全垮了,他们再无后患。而他们需要做的也是装无知,离这事儿远远地,这很难吗?

    大家都很容易啊。

    心情愉快的安锋吹着口哨回到家中,维拉妈妈黑着脸坐在家里等待他,一见面披头就问:“凯恩,说说你昨晚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很晚,我知道你最终回来了,我看到你做的早饭。但作为一个孩子,你超过约定时间回家,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哦,我听说有陌生人找你,直接找到了学校……你给我解释一下。”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八章男人的出柜

    第六十八章男人的出柜

    这是一个母亲的理性关怀,刚解决完人生重大危机的安锋心情很好,他乖巧的回答了维拉妈妈的疑问……当然,他的回复都半真半假。

    “妈妈,听说芬兰有个高山学校,一向喜欢吸收对数学及科学类学科,表现出很高潜质的人,是吗?”安锋笑嘻嘻回答。

    维拉妈妈被反问了,有点诧异,但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你所说的‘高山学校’我从未听说。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噱头,什么吸收高潜质人才,爱因斯坦是普通学校培养出来的,我坚信牛顿、瓦特幼年时,上的也是普通小学。所以,学校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曾经遇见一位先生,他说自己是芬兰高山学校的招生人员……”实际上,这是迪尔与安锋的约定。安锋现在是锻炼体能的年纪了,学校提供的环境与设备,不适合安锋使用,所以他必须用充足的理由离开大家一段时间,接受更专业更系统的训练,所谓“高山学校”就是借口之一。

    这座高山学校成立于中世纪,但数百年来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学校每年对外招生人数极少,最多二十余名,少的时候只有三五个学生。整间学校从小学到高中只有二百余名学生,但却有三百多位老师。百余年来,它培养的不仅仅是高智商人才,自中世纪开始,它一直在替共济会培养所谓“基|督|战士”。

    共济会在世界各地有非常深厚的人脉,据说它们控制的财富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数目。这个组织处事非常低调,百余年来因为其低调神秘,故而流传着许多传说——比如电影《刺客联盟》中,就在海阔天空畅想共济会那神乎其神的”正义战士“特训,以及其独一无二的“弯曲子弹时间”,百步穿杨的苍蝇射击神技,秘而不宣的刺客组织等等。

    这份“深厚的人脉”是安锋垂涎的目标之一,他更加垂涎的是:这神秘组织数百年来沉淀下的,对格斗技巧以及体能的训练方式。

    “他想让我参加一个考核,然后决定是否推荐我入学”,安锋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这个诱饵是维拉妈妈、巴特莱爸爸难以拒绝的。等他们打听到了高山学校的背景,他们也会垂涎共济会那份“深厚的人脉”。

    “这么说,去校门口找你的那位先生就是‘高山学校’招生人员?……这件事我要跟你爸爸商量一下,你等我的消息吧。现在,赶紧回房间洗澡,换上衣服出来吃饭。凯恩,我知道学校作业对你来说很简单,但人生在世,做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个认真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

    哦,那个喜欢说“态度决定一切”的博拉·米卢蒂诺维奇,如今正签约美国国家队主教练,带队为1994年在美国举办的世界杯赛做准备。八年后,他将签约中国国家足球队……

    “但是妈妈,今晚我想找周医生谈谈,我想询问一下关于‘领养’的看法……”安锋抛出了第二个诱饵。维拉妈妈立刻被安锋诱导的想歪了——原来,凯恩最近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夜不归宿,是在考虑“领养”问题呀,看来,不能给这孩子太多压力。

    维拉妈妈立刻缓和了态度:“凯恩,不要想太多。你可以跟我们多相处一段时间,到年底再决定也不迟……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们都能理解你。”

    在维拉妈妈一通安慰下,安锋做出心情凌乱的模样走出家门,向不远处的陈文文家走去。自复活节假期后,陈文文再也没回学校,安锋有心打听一下国内动静,周医生也忙得找不见。这趟安锋回家时,正好看见周医生的车停在路边,看来他今天回家了……

    安锋施施然推开周医生的院门,大声招呼道:“周医生,你在吗?”

    推门而出的是他们在伦敦见过的女翻译蓝钰,她身穿着睡衣,脸上带着潮红,以及一丝慵懒,见外面是安锋,她嬉皮笑脸招呼:“去,外面转一圈再回来,我们现在很忙。”

    忙什么,安锋当然很清楚。蓝钰以为他小,不知道成人的事,他身体里装的可是大人的灵魂。

    “蓝姐姐,这里是英国,周边一万里我没其他熟人,你让我去那里转?嘿嘿,你只管忙你的,我在客厅看电视。我找周医生有事,很重要的事。”安锋坚持说。

    蓝钰犹豫了一下,让开了门。安锋出溜一声钻过蓝钰腋下,大摇大摆走进客厅,跟自家人一般拧开电视,一回身,蓝钰已经不见了。

    半个小时后,身穿睡衣的周医生出现,蓝钰也同样穿着睡衣,一脸春潮的尾随周医生,周医生打过招呼后一屁股坐沙发上,蓝钰娉娉婷婷的过去斟茶倒水,周医生则用热切地目光,一直盯着蓝钰扭动的臀部……这一对奸夫淫妇!

    转回目光,周医生才发现安锋贼兮兮的盯着他,他微囧的一笑,赶紧没话找话:“你是来找陈文文的吧?陈文文已经申请了‘homestudy’,他如今在非洲游玩……哦,刚好这几天我想去找你,陈文文要我帮他雇几个人做作业,每份作业他愿付十英镑,怎么样,你不想赚这点小钱,可以介绍给你同学。”

    安锋鄙视的摇摇头:“‘homestudy(在家进修)’一般是针对运动员、大明星的,人家太忙没时间去学校,所以在家完成作业、在家读书学习,陈文文……嗨,他真神通广大。”

    周医生赞同的点点头:“我还听说,黄亚青找到一位英国商人,那商人愿意出面领养陈文文,如此一来,陈文文不用每年回国拿签证了。不过这样以来,我的责任算是完成了,我准备回头搬出这所别墅,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这样会更自由。”

    稍停,周医生马上加了句:“你放心,我租好房子马上通知你,欢迎你随时来我家……避难。”

    安锋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黄阿姨还在国内?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周医生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淡然回答:“等我搬出去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的事我不操心了……我估计黄亚青一时半时回不来,听说国内风起云涌的,很多人都下海做生意。我对象——”

    周医生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我对象的陪读手续都办好了,但她又说要推迟过来。说是几个朋友打算联手开公司,她手头正好有一笔钱——我给她留的钱,她打算拿这笔钱跟朋友合资,她做副总,等公司上正轨之后……她说那时就自由了,她会有钱有时间,可以随时来探亲。”

    这是解释他与蓝钰在一起的原因,但周医生没有向安锋解释的必要。安锋跳过这个话题,接着说:“咱们的律师斯蒂文·埃德蒙,最近惹了点麻烦,我联系不上他了,周医生,你有他的消息吗?”

    蓝钰感兴趣的依偎过来,周医生伸手搂住蓝钰的腰肢,回答说:“有这事?上次分手后,我几乎没跟他联系……你等等,让我问问。”

    周医生伸手去抓电话,安锋赶忙阻止:“周医生,你想问谁……警察不久前找过我,说他招惹了当地黑社会,因此躲了起来。”

    周医生触电般缩回手:“那算了,我等警察来找我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查过了,我的基金还在正常运转,有一笔钱还是斯蒂文律师逃亡后打入的,所以我打算不变应万变,就这样吧。”

    周医生想了想,挥了挥手说:“那我跟你一样处置!我是成年人,我的账户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斯蒂文最多只能给我经营建议,而你是小孩,斯蒂文可以不经过你挪动资金。如今既然连你都不在意,我怕什么。一动不如一静,什么也不做,也免得惊动了警察与黑社会……你是来提醒我的吧,谢谢!”

    “是呀,如果有人找到你……”

    周医生强势插入:“我会如实说的,我只是随便在广告上找律师,不巧找到了斯蒂文,他另外做什么跟我无关。”

    周医生已经忘了,斯蒂文的名字是安锋提出的。当时安锋确实手拿报纸,但报纸上绝不会由斯蒂文的广告——他当时只是实习律师,还没资格承揽客户。

    不过,谈及律师斯蒂文,周医生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存款,他皱着眉头说:“其实斯蒂文经营手段不错,我的那份资金,每年光增值部分够我学费与生活费了,真要换个人……你有什么推荐?”

    “我也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周医生,你对‘领养’怎么看?我的寄宿家庭说打算领养我……”

    蓝钰快速插入:“我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好事——赶紧答应她,错过了你要后悔的。”

    周医生马上响应:“你父母那里我去说……其实,天底下最可怜的就是中国父母,为了孩子,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你放心,锋锋,只要告诉他们,你的学费能因此减免,他们什么都肯。况且老外说的领养,又不是让你不认亲生父母,你照样可以回国探亲的。”

    “那么,如果我的养父养母把文件交给我……”

    “我帮你寄回家,说服你父母签字。”周医生大包大揽的说:“其实这样对你最好。陈文文办‘收养’的事被我知道后,我稍稍打听了一下,听说国内每年有数万人被老外收养。现在这方面的相关法律宽松,但我想,以后老外会收紧许可审批的,所以这事越早越好。

    说实话,我现在常后悔出来晚了,如今奖学金越来越难拿,工作越来越难找……”

    说实话,安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身父母,他妈妈还在家里期盼孩子有出息,这头他被别人收养,安锋有点开不了口。他这趟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周医生帮忙,如今事情得到完美解决,让他浑身轻松。

    这个周末,巴特莱爸爸如期返回与家人团聚,但他在戛纳的生意还没结束,下周他将继续回法国工作。在这个周末假期里,他得到一个巨大的惊喜:自己收养的孩子同意办理领养手续。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巴特莱爸爸立刻推迟了行程,这时维拉妈妈的肚子已经显怀,不方便去奔波各部门办理相关手续,于是巴特莱请假一周,忙忙碌碌先办理好本国手续,又亲自飞到国内取得安锋父母的签字许可。到了周末,巴特莱已闪电般将安锋收入囊中。

    成为巴特莱一家的正式“养子”,与“临时养子(寄宿养子)”似乎没什么不同。在巴特莱爸爸的忙碌奔波中,安锋照常上课照常学习,期间他与斯嘉丽参加了一项针对小学生的“奇思妙想”比赛,靠制作一个微型蒸汽机模型获得了大赛三等奖。除此之外,他被迪尔引领着,见了几个人,填了几份试卷……安锋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身上弥漫着一股特务的气味。不过,安锋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他装出小孩的纯真与无知,表现出孩子的糊涂,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插嘴。

    这事过后,迪尔对待安锋的态度明显不见外了,当安锋洗劫黑帮的钱,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洗钱动作返回,安锋如期支付了迪尔的酬劳,后者开始透露出一丝父亲般的慈爱,他连周末都招呼安锋一起过,还领着安锋去医院,见他那位成为植物人的女儿……当然,秉承特工的一贯谨慎,迪尔并没有与巴特莱一家接触。

    日子平淡如水的到了五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安锋的成绩突然变得很耀眼——全部课程都是“a”,整所学校只有四人达到。于是,他如期拿到去芬兰参加“卓异夏令营”的邀请,而斯嘉丽……巴特莱爸爸刚结束了戛纳的生意,本打算带领着全家人去夏威夷渡假,但因为他在戛纳的精彩演讲,无数新生意找上门来。

    这是难得的开拓新生意的机会,巴特莱跟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这个假期维拉妈妈带斯嘉丽回乡下,去南安普顿外婆家渡假。而家里的两个男子汉——巴特莱爸爸在家里稳定新客户,凯恩去芬兰参加夏令营。这是他好成绩的奖赏,不能平白错过。

    “六一”儿童节前一天,安锋与巴特莱爸爸把维拉妈妈等人送上飞机,接下来将是漫长的三个月暑假。出了伦敦机场,巴特莱爸爸在路上招呼安锋:“凯恩,就剩我们两个,你有什么打算?”

    “巴特莱爸爸,你好像约了客户……”安锋笑眯眯提醒。

    巴特莱憨厚的一拍脑门:“噢,没错,我约了客户,在路德街三叉戟饭店吃午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认为他不会在意的。”

    安锋摇头:“巴特莱爸爸,你们谈的我不懂……”

    巴特莱翻了个白眼,安锋顺着往下说:“难得来伦敦一趟,我刚好去见见朋友,巴特莱爸爸,不如我们各忙各忙,各自回家?”

    巴特莱爸爸有着男人的粗心眼,同样有着男人的豪迈。况且安锋来往伦敦很多次,没出过什么意外,所以他想也不想,马上回应:“好吧,商业谈判确实很乏味,你呆在我身边会觉得枯燥,你去见朋友吧……身上零钱够吗?”

    “够了”,安锋面不改色的跳下车,挥手与巴特莱爸爸告别,而后小心地辗转几次车,来到他的伦敦公寓。

    连续几个星期韩芷烟都未曾出现,伦敦公寓几乎成了安锋一个人的小窝,他掏出钥匙平静的拧开门,屋内窗帘拉得很严,使得光线略有点昏暗。借助门口透来的光线,安锋忽然发觉门边多了些东西,地上乱扔着空姐短裙、行李箱、高跟鞋……但那件制服不对,不是韩芷烟的制服,是一种安锋从未见过的空姐服。

    安锋站在原地想了想,轻轻地掩好门,锁上,而后踮起脚尖,悄无声息的绕过门口竖立的屏风,床铺上发出轻微鼾声的白色物|体映入眼帘,安锋走到床边仔细检查了一下,没错,确实是韩芷烟。她似乎刚洗浴过,身上什么都没穿,就这样躺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安锋想了想,坦然自若的走进浴室,放开热水冲了个澡,而后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打开衣柜换了睡衣,期间韩芷烟听到动静,似乎睁开了一只眼睛,但哪只眼睛马上合拢了,轻微的鼾声只间断了两三秒钟,马上继续演奏。

    安锋很自然的躺上床去,拉开被单钻了进去,他的小手似乎无意识的捂在韩芷烟胸前山峰上,感觉了一下手心传来的温暖与柔嫩,手下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清醒。安锋随即捻动山峰上的樱桃,轻捻慢搓,体会着那股美妙的波动。

    床上的人还没醒,她像赶苍蝇般伸手拨拉了一下安锋的手,见到没效果,手便不再动。过了一会儿,韩芷烟喘气声逐渐粗了起来,她陡然身子一挺,长长的一声呻吟。然后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一只眼睛……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九章成长的代价

    第六十九章成长的代价

    瑞典,斯德哥尔摩,八年多以后。

    一家缀着五颗星、挂着形似火凤徽标的飞机,在细雨朦胧中轻巧的降落在斯德哥尔摩机场。不一会儿,乘客们三三两两的下了飞机,半小时后,等乘客走光,空乘人员排队下了飞机,三名机组人员走在前方,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空姐领着三名空姐、一名空警尾随在机组人员登上了温暖的中巴车。

    九月中旬的北欧,白天最高温度约15度,一旦阴天下雨,气温冷到渗骨头。中巴车在细雨绵绵中缓缓驶出机场,机上的人员搓手跺脚,不一会暖和过来,车里的气氛也变得活跃。

    显示一名脸庞圆圆,有点婴儿肥的空姐娇憨的提起一个话题,另一名眼睛亮亮嗓音清脆的空姐,自顾自的用堪比歌唱演员的嗓门,唱起杨千嬅演唱的《少女的祈祷》。这是一首当年最流行的冠军歌曲,原曲则是有一百多年历史的的波兰老歌,重新填词后,在这种氛围下唱起,北欧气氛格外浓郁。

    几个机组人员凑趣地要求再来一首,其中,徐导航员顺便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山歌嗓门,刘驾驶扭头吆喝其余的人献艺,曾副驾驶在低头讨好空姐领班:“芷烟,你也来一首,大家从未听你唱过呢。”

    这位空姐领班正是韩芷烟,她现在的年龄已经算得上空嫂了。

    韩芷烟一直低头摆弄手机,似乎在与人短信聊天,听到曾副驾驶的话,她抬头勉强笑了下,撩一撩头发说:“我马上就要到了,下次吧。”

    车厢里的起哄起来,那名脸上带着婴儿肥的空姐娇嗔的喊道:“韩姐姐,你什么时候要请我们去你家坐坐,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韩芷烟职业性微笑着:“嘿嘿,那也不是我家,是朋友让我暂住的。”

    那名空姐立刻跟上一句:“韩姐姐的朋友就是多,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韩芷烟温和的一笑:“好啊好哈,有空吧。”

    从机场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停在梅拉伦湖边的一座湖景公寓旁,车上其余人员下了车,那名婴儿肥的空姐站在车门口恋恋不舍,转身向车上的韩芷烟叮咛:“韩姐姐,等我轮休时,记得一定请我去你家坐坐喔,记得喔。”

    韩芷烟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冲大家挥了挥手,车门关闭车辆继续行走。车上的人则进了一栋十五层楼高的公寓楼。等大家钻进电梯,刚才那个婴儿肥脸庞的空姐沉郁下来,哀叹道:“韩姐姐真是劳苦命啊,我听说跟她同期的空姐,不是嫁了大款就是嫁了富豪,唯有韩姐姐,三十多岁了还在天上奔波。”

    刚才唱歌的空姐也跟着唉声叹气:“就是呀,听说韩芷烟是个烂好人,心肠特软,别人谈恋爱,赚钱挣东西,她谈了三场恋爱,把自己折腾的两手空空。”

    几名机组人员装矜持,沉默不语。但他们两眼闪亮亮,都想听听八卦。婴儿肥脸庞的空姐立刻补充:“是呀是呀,听说她谈的第一任男友是个假大款,骗女人的钱吃软饭了,还脚踩几只船。被他骗的女人拆穿他了,四处追堵他催债,韩姐还在空中飞,一点不知情。

    最后那男人走投无路赖上了韩姐,骗走韩姐所有的积蓄,还打算让韩姐去借债。幸好韩姐的闺蜜是知情人,帮韩姐赶走了软饭男,但据说她闺蜜马上跟韩姐翻脸了,听说是韩姐心软,不仅向那男人没讨债,还给了对方一张机票,最后的几万存款,让那男人自己跑路。”

    电梯到达了空乘人员租下的楼层,但大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一群人簇拥在一起去了飞行员房间,继续八卦着。

    “……那事闹得挺大的,后来韩姐换了公司,刚平静下来,一个当官的又追她。据说哪个当官的年轻有为,是个局级干部,但谁没想到那家伙是个吃裙带饭的,靠老婆爬了上去,人家老婆是干部子女,老岳父一手提拔女婿爬上了局长位置。

    这事后来被他老婆知道了,人老婆追到了公司,不依不饶的,韩姐只好又换了一家公司,身心疲惫的……这次她找了个小年轻,看起来很朴实,打算平平静静过日子。那小年轻是一家欧洲公司驻华代表,华裔,常常在空中飞来飞去,两人在空中遇到,甜蜜的很……”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金融风暴,那小年轻的公司倒了,小年轻也消失不见了。”

    “啊……”,这故事的女猪脚太悲催了,众人久久回味着,为韩芷烟的命运而哀叹。等那位徐导航员洗澡出来,听到众人的议论,不以为然的反驳说:“你们几个,别在那里酸溜溜地明褒实贬。人韩姐那是好人有好报。你看人家,连换四家航空公司,到哪里都把空乘领班坐得稳稳的。人每到绝境,总有人跳出来不遗余力的帮忙,你们能行吗?想想,万一你们到了韩姐那一步,能有几个朋友愿意如此帮忙?”

    被对方这一提醒,刘驾驶马上想起隐约听到的传闻,立刻板起脸来做公正:“是呀是呀,你们几个别是非了。韩芷烟虽然才来我们公司,但她对公司的贡献是很大的……”

    徐导航员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插话补充:“就是!飞机拉客人才能挣几个钱?赚钱的部分是‘随机货运’。斯德哥尔摩是个冷僻航线,人韩芷烟好人有好报,认识不少有份量的老外,要不她怎会随便挑公司跳槽?咱们航空公司自打把韩姐挖来后,每次从斯德哥尔摩回程,机舱总是装得满满的。”

    婴儿肥脸庞的空姐露出懊悔的申请,但马上眼睛一亮,娇嗔地追问:“这么说,韩姐姐光是拿‘物流提成’,就能赚不少钱?怪不得她……”

    徐导航员放下毛巾,好心地提醒:“所以,你们几个也别妄想了,韩芷烟是挤不走的。六个月前她来报道,我刚好在在地勤处闲逛,听韩处长亲自保证:让韩芷烟随机飞两年,等航线稳定后马上转地勤。这两年啊,公司都要哄着她……还有,我们现在租的房子,也是人韩芷烟的人情。”

    刘驾驶点头附和:“这我听说了,这套公寓咱们租下了第十一楼,据说韩芷烟的老外朋友给了个友情价,房租便宜的不像话——咱十一楼雇的清洁工月薪三万克朗,每年光楼层清洁卫生费有六十万,但这层楼九间房,房租一年才收一百五十万克朗……咱简直等于白住嘛。”

    这时候,韩芷烟坐的中巴车已停靠在梅拉伦湖边,这处码头其实离空乘人员租得公寓楼不远,如果有心,站在十一楼窗户边,就能看到码头上等候渡轮的韩芷烟背影。

    八年多时光过去了,韩芷烟略微显老了,八年前的青春少女,现如今已经像少妇。长久在空中飞行值班,睡睡不好,休息休息不好,让她的脸庞显得有点憔悴,而且总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此刻她慵懒的靠在面包车上,在寒风中微微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手机。

    一辆快艇缓缓地向码头靠过来,这辆快艇通体灰色,栏杆镀着金色,显得干净整洁,又略带点低调的奢华。艇身上蓝色“阿丽亚娜”很显眼,韩芷烟看到快艇出现,眼前一亮,赶紧冲快艇挥手。

    快艇不慌不忙的靠上岸,一名五十多岁的老管家手里拿着件披风,他一边恭敬地将手伸给韩芷烟牵引,一边递上披风,韩芷烟乖巧的让对方披上风衣,一边如小鸟依人般靠向管家怀里,任对方拉着跳上快艇——这情景无论落在谁眼里,都会觉得这对男女或者是父女,或者是情人。

    但这位老者只是一位管家。

    两人进到舱里,老管家恭敬地退后一步,牵引着韩芷烟的手,让对方扶好栏杆,随即转身退下。快艇快速启动,向梅拉伦湖深处驶去。

    梅拉伦湖又被译为“美仑湖”,这座湖长约120公里,最宽处超过40公里。沿岸有斯德哥尔摩、南泰利耶等大城市。湖东南有南泰利耶运河通波罗的海。湖内有岛屿1200余座,最大的岛屿面积上百平方公里,是瑞典王后的专享度假地,而最小的岛屿只有数百平米,只能盖下一件不大的屋子而已。

    美仑湖的风景非常优美,典型的北欧风光,宁静美丽,充满令人窒息的蔚蓝色,于是,这里成为世界顶级的度假避暑地,但其实,美仑湖中千余座岛屿,真正得到开发的也就是几座大岛。

    因为这里接近北极圈,湖面每年有六个月是冰封的,湖水冰封后,也只有几个月可以在冰面上通行,其余时间则通船不能,冰面上行走不安全。而到了夏季,通航时间也非常短暂,这里六月份的气温不过摄氏十余度,六月初,湖面才能完全化冻。因此,湖上岛屿每年几乎有半年时间处于与世隔绝状态,这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岛上房屋每年有半年时间无人愿意居住,开发小型岛屿当然得不尝试。

    可是,世上总有些不正常的人,有些人喜欢离群索居,有些人就喜欢那股与世隔绝的味道……当然,这种喜好只能维持很短时间,毕竟人是种社会动物。

    弱水岛就是由这样一位孤僻的富豪买下的,据说这位富豪很年轻,是互联网大潮下致富的新贵,四年前他买下这座孤岛开始大兴土木。也幸好这人挺注重环保,设计的岛上小屋很美很别致,与环境也很搭,建筑过程中很安静,垃圾处理的非常妥帖……故而他虽然动作大,也被当地人默许了。

    这座岛原先有它的外文名字,但岛主完成修建后,在岛上镶了块平埋地面的石板,旁边树立了一个小型青铜鼎。石板上刻了两个篆字:“弱水”。故而这个岛别人怎么称呼韩芷烟并不在意,她自己称呼其“弱水岛”……当然,外人其实并不知道岛上有块“弱水”石碑。作为私人领地,这座小岛目前只有韩芷烟,以及负责管理湖区物业的管家曾经登临过。

    弱水岛面积不大,长约八百米,宽约三百米,形状有点像不规则的柳叶。而当地人之所以容许那位不知名岛主在岛上破土动工,是因为岛主请了著名设计师,依据岛的形状修建了充满和谐美感的房屋。

    屋子只有一层,从岛最南段开始建起,依托岛的形状,占据了岛的三分之一面积。屋顶高低错落,形状像褶皱的柳叶,甚至连叶脉都模拟出来——但那些模拟的叶脉其实是太阳能硅板。而整套建筑无论从空中俯视还是从侧面观看,它都与小岛浑然一体,起突出地面的部分,简直就是地上长出来的。

    快艇降低了速度,缓缓靠上岛南端的码头。这处码头外形像盾牌尖端,但它其实是岛上别墅的南阳台,阳台深度只有五六米,跨过阳台就是别墅的玻璃门与大玻璃窗。韩芷烟登上阳台是,管家并没有尾随,他在船上向韩芷烟鞠躬告辞,并殷勤地交代:“韩小姐请便——洗澡水已经给您将放好,水温正合适。您预定的晚餐将于一小时后送抵,您的女仆薇拉将于明早五点抵达,您还有什么吩咐?”

    韩芷烟懒懒的挥挥手,摸出钥匙去开门。管家直到韩芷烟进了屋子,这才招呼快艇驾驶员离开。

    另一头,韩芷烟进屋之后两脚一甩一甩,脚上的高跟鞋飞舞到空中再翩然坠下,她肩膀一扭再一扭,风衣随即落在地上,再走几步,上衣掉落,裙子也扔在地上。等她扔下行李箱,推开卧室侧门,露出了一个直径八米的圆形浴池……

    这屋子南段,一进门是湖景卧室,卧室左右两个门,一间通向浴池、一间通向餐厅,三间房都可以看到湖面,休闲饮食娱乐都可以在欣赏湖景中进行。而卧室的床两边也各有一个门,通向别墅的深处,那一面纵深200多米,是别墅功能区,面朝岛上的陆地。有客厅、客房、书房、健身房、舞厅等设施。

    韩芷烟走到浴池边时,身上只剩内衣内裤,她伸手试了试水温,懒洋洋伸了个腰,而后漫不经心的将摆在浴池边的浴盐倒进浴缸内,懒懒脱下内衣内裤,只带手机跳入温水里。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按摩水流,韩芷烟频频看手机,偶尔忍不住,她再三发出同一条短信:“还有多久啊?我都瞌睡了。”

    叮的一声,短信来了:“手续很麻烦,别等我。”

    韩芷烟将手机甩到一边,扭身在水里扑腾一会儿,从浴池边拎起浴衣,轻快地爬出水来,手机已被她忘在浴池边,她赤着脚走向客厅,准备边看电视边等待晚餐。

    瑞典的白天非常长,天亮时间接近18个小时。这时候已经晚八点了,气温已经降到了十摄氏度,但天色还很亮。赤足走在铺设地暖的地板上,脚掌温温的,感觉很舒适。等走进客厅,拧开电视,韩芷烟把自己埋进了厚厚的长绒沙发里,懒洋洋的打瞌睡。

    不一会儿,送餐的女仆坐渡船而来,配好餐的各色菜都用锡纸包装,只要送进微波炉里加热就可食用。晚餐很丰富,十余道菜肴外加两个披萨,女仆将才送进厨房,韩芷烟冲着满桌菜发了一阵呆,这才迷迷糊糊的说:“披萨吧……我站了八个小时,之前从纽约飞回来,站了十二个小时,现在只想睡觉。”

    女仆只听懂了披萨两个字,她将披萨放进微波炉,转身去浴室,重新放了一池新水,收拾了韩芷烟扔在地上的衣物,顺便铺好床单整理好床铺,再回身,披萨已经上了桌,韩芷烟吃了几口,吩咐:“收拾掉吧,我想睡了。”

    于是,女仆收拾好厨房,过去帮韩芷烟掖好被子,悄然无声地锁好门离开别墅,这时,湖面上变得灯光闪闪,虽然天还大亮着,但已有人迫不及待给湖区装饰上夜景。

    弱水岛的夜景也开始展现,这座岛号称拥有世上最先进的环保节能设备,其灯光是随着夜色加深逐渐变亮的,现在刚开始,镶嵌在到周边的荧光灯只闪现出若有若无的蓝光,等到夜深时,装饰灯才能逐一亮起,将整座岛勾勒的充满迷幻色彩。

    美仑湖上的岛屿,购买者基本上都是富豪。岛主们对自家岛屿的装饰喜好各不相同,其中不乏暴发户气势的,弱水岛的装饰风格在美仑湖上既不突出,也不落伍。但这座刚完成一年的建筑,在湖区是有一定美誉度的,一是因为岛上居住者喜欢安静,从不影响他人;二是因为,这座岛的拥有者虽然常不落家,但每年消费却不少。

    不说他常年雇佣湖区物业公司,看管打扫这套别墅,为湖区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就说其经常露面的这位女客人,也是位消费大户,光每周一次的送餐服务,每月就是十万克朗之上的消费……

    离开弱水岛的女仆薇拉光顾着回想,并未注意到一艘擦肩而过的快艇。那艘快艇上,一位身高一米九的华裔男子,不顾迎面的猎猎寒风,站在船头催促快艇加速驶向弱水岛。

    韩芷烟睡得很昏沉,她没睡在临水的湖景房里,而是住进面朝岛上陆地的客房中。四个月前,当管家让她做选择时,她选了这间四周墙壁很厚实的客房,因为她觉得临水的玻璃门有点不靠谱,还是这间客房给人安全感。

    朦朦胧胧中,有人进到她房间,韩芷烟迷糊的睁开眼睛,对面的人应了一声“是我”,韩芷烟立刻放心的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完了,这么说……你算成年了……可以拿到……”

    瞌睡到极处的韩芷烟感觉脑袋像浆糊,分明她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舌头不听使唤,睡意总是一阵阵冒上来。她闭上眼睛半梦半醒。过了一会儿,感觉床一沉,紧接着,胸前双峰上盖上一双手,那双手开始不老实的揉捻。韩芷烟费尽想睁开眼,她想说“你都成年了,别再孩子气了,别动我。”

    可是一刹时,她像是魇住了,心中想说但控制不住舌头,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皮肤却异常敏感。随着胸前一阵阵麻酥传来,她懒洋洋的发现自己被翻了个身,那双手拨拉着,让她两腿分开,她迷迷糊糊的、不满地哼了一声,想说“别闹了,你今天成年了”。可是昏沉沉的脑袋不听支配,这句话她无力说出。

    恍惚间,韩芷烟感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她两腿间蹭了几下,她正在费劲的思索这什么玩意,便感觉那东西慢慢滑进她体内。刚开始,那闯入带来一阵刺痛感,她迷糊的想缩缩身子,但她的身子马上被对方覆盖,随即,那东西抽|动起来,每一次冲击都带给她一阵麻酥。

    电光火石间,韩芷烟忽然醒悟,那东西……她的身子猛地绷紧,双手无力的想推开身上人,但一阵又一阵的强力冲击令她使不上劲,迷糊中她感觉自己不断的下意识挺腰,去迎合对方,恨不能深深埋入对方怀里。

    “算了吧,已经进来了……我算是知道,天下果然没有免费午餐”,韩芷烟钝钝的想着,腰肢无意识的一挺一挺,迎合着身上人的一次次冲击。

    一次次激情的欢悦过后,韩芷烟一翻身继续入睡,迷糊中,感觉自己被折腾了一次又一次,身上的所有肌肉都在叫苦,她有气无力的喊了几次叫停,可是话出口变成一阵阵哼哼。

    她最终是被阵阵饭香所惊醒,躺在床上味道饭菜的香味,韩芷烟感觉格外饥饿,独自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韩芷烟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上无处不痛,但只要把肌肉尽力伸展,又感觉满身满心的愉悦感。

    对面的大男孩推着餐车进来,曾经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韩芷烟躺在远处,悄悄夹了一下腿,确认昨晚不是梦境。又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忽然想起对方的迟到,她软软的问:“手续办完了?”

    对面的安锋今天刚满十八周岁,他伸展了一下腰,满脸笑容的回答:“办完了,现在我成年了。从今天开始,我可以自主支配我的账户,斯蒂文昨晚跟我交完账,今天秘密回了纽约。”

    “你把我当成自己的成年礼物了”韩芷烟心中暗自腹诽一句,她在床上半欠着身,问:“那么,你选好那所大学了?”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章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

    第七十章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

    安锋随意的推着餐车走到床边,漫不经心地说:“选好了,不过我选的大学没啥名声,你绝对没听说过的,所以名字我就不提了,它在美国的艾奥瓦州的大西洋镇,靠近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

    韩芷烟一抬手,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她赶紧掩了掩,接过安锋递来的牛奶,用同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回答:“你说的这两个州我从没听说过,这个……,美国有这两个州吗?噢,你为什么选一所不知名的学院,难道你的成绩不够上哈佛、麻省理工?不至于吧?你有这么差劲?我记得你过去很聪明的。”

    安锋翻了个白眼:“艾奥瓦州(英语:iowa)又被翻译成爱荷华州或衣阿华州,国内报纸常用爱荷华与衣阿华的名称。至于奥马哈市嘛……”

    行业内人士都知道奥马哈是啥地方,那就是间谍圣地,专门培养特工与情报人员。这两个州在新闻报道中很少出现,是因为……行内人都懂!至于行外人么,知道的人绝不会说。

    安锋决定换一种说法:“你听说过麻省理工,听说过哈佛,但你听说过威廉姆斯学院嘛?……嗯,美国报纸上有个笑话,说一群毕业生相互比傲娇,其中麻省、哈佛学生最牛气,因为他们是常青藤大学排名第一二位的学院。这时,忽然有个威廉姆斯学院的学生经过,麻省、哈佛的毕业生立刻不傲娇了,他们争先恐后的给后者递名片。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麻省、哈佛培养的是杰出打工者,是各行业冲锋陷阵的领头人物,但有些‘私立’学院,并不在常青藤目录里,它们培养的是领导者,是躲在背后操控一切的老板,所以麻省、哈佛的毕业生要向他们递名片,请求获得后者的青睐。

    世界很大,可你对世界的了解都是经过层层审批的观点。你知道常青藤学院,但常青藤学院并不是美国唯一的教育联盟,还有许多不在常青藤目录里的学院,甚至不被纳入学院排名体系,但它们并不差。”

    停顿了一下,安锋补充:“其实老外并不看重学院排名,他们等级观念很淡的。”

    安锋顺手把睡衣递给韩芷烟,韩芷烟麻木的披上睡衣,望着眼前的少年,思绪不知不觉飘散……八年前,韩芷烟第一次跳槽,在伦敦公寓见过面前的小男孩,这孩子谈及他的收养问题,然后表示他将去一所北欧学校,之后一去无踪。

    接下来的几年,韩芷烟照常住在伦敦那所公寓。安锋失踪一年后,她偶尔想起对方,每次她回到伦敦公寓,总是细心的检查是否有人来过,是否有人动过房内物品。但……那屋子仿佛被安锋遗忘,她离开时是什么样,回来一切照旧。

    偶尔,韩芷烟故意把没洗净的衣物丢弃在地上,或者故意弄乱衣柜,指望回来时有人收拾过,、有人整理过,因为衣柜的一半属于安锋,他的一些个人物品还存放在衣柜内,但她一次次失望。没人关心这间伦敦公寓,没人曾来过,歇息过。

    虽然如此,韩芷烟知道她并未被彻底遗忘,证据之一是:当初这套公寓安锋交了一年房租,一年之后期满,韩芷烟有心等收租人上门,跟对方聊一聊那位失踪的小男孩……但是,之后的几年,从没人找她谈起房租、水电费问题。

    韩芷烟就这样不黑不白的住了下去,直到……直到她第一次恋爱失败,第二次跳槽之后。

    这一次恋爱失败,韩芷烟个人存款清零……不,没有完全清零。她还有一个法国账号,里面存着小男孩付给她的报酬。这笔报酬她花了一部分,渡过了第一次跳槽后的艰难时光,然后买了一套房子。还剩下少部分,被她遗忘了。

    靠着这笔被遗忘的存款,韩芷烟又一次渡过了跳槽后的空窗期。花用这笔钱的时候,韩芷烟同时想起那位被她遗忘,曾经像树袋熊一般挂在她身上的小男孩,想起对方曾说要去北欧上学,韩芷烟第二次跳槽,选择了一条偶尔途径北欧的航班。

    接下来她进入了第二次恋爱,在第二次恋爱快要终止时,她在斯德哥尔摩街头突然邂逅安锋,当时,两人分离已有四年多了。

    这次见面,小男孩安锋的状况似乎有点糟,他个子长高了很多,皮肤变得很苍白,衣衫较褴褛,神态很疲惫,身上还有划伤蹭伤的伤口……虽然多年没见,但韩芷烟一下子认出对方。她一时心软,不顾一切的拉上小男孩去空乘公寓,给安锋包扎伤口时她哭得稀里哗啦——但实际上,她的好心肠坏了安锋的任务。

    安锋当时正在出勤,扮演一个流浪小乞丐,职责是警戒与预警。

    曾经富裕的小男孩突然落入这种窘迫境地,韩芷烟怕对方触景伤情,根本不敢问安锋是怎么变成这样。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将自己最后的存款——法国账号里的两万四千美金交给安锋,指望对方能借此改善处境……然后是第二次恋爱失败。

    这次恋爱失败,韩芷烟整整沉寂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她谁的电话都不接,跟所有朋友中断了联系,完全宅在家里舔伤口。然后她莫名其妙的被新航空公司录取,专跑北欧航线。

    第一次飞行,落地后就有人迎接。韩芷烟莫名其妙的被人接入一座公寓楼——就是如今那座位于十一楼的空姐公寓。大楼里等候她的正是那位小男孩,她的小男孩。

    这次见面,安锋的处境显然好了许多,他衣冠楚楚,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韩芷烟对此没有多少惊讶,因为她知道对方是“给他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的家伙,有她给的两万四千美金,半年时间对方能滚出上百万来。

    未免触及对方的伤痛,韩芷烟并未问“上次见面你为什么那么狼狈”,“最近过得怎样”,“你的寄宿家庭怎么不管你了”等敏感话题,她只谈自己,谈自己的心软,谈自己失败的爱……随后,第三次恋爱突如其来。

    因为这次恋爱,韩芷烟与安锋的见面少了,大多数时间她要陪自己的新男友,而那座位于十一楼的小屋成了她与男友的爱巢。不过,因为这房子是小男孩租下的,她不敢留宿男友。小男孩敏感地发现了这点,常常几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家都是深夜,双方交流很少。但只要回家,他依旧喜欢像树袋熊般挂在韩芷烟身上。对此,韩芷烟大度的认为对方“缺乏母爱”,反正对方也是小孩子,便听之任之。

    第三次恋爱失败,韩芷烟几乎崩溃了,怎么爱情的路上她如此失败……这第三次跳槽,几乎是小男孩全程安排的,韩芷烟任由对方出面,雇佣了国内刚出现的猎头公司。然后她有了现在的新职业,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十一楼整层都属于小男孩名下。

    也许,当她与第三任男友在房间亲吻时,那小男孩就在隔壁,就在同一层楼上。

    好吧,韩芷烟暗自责备自己想多了。

    由于小男孩提供的条件很优厚,韩芷烟这次跳槽很顺利,她的新公司因此获得便宜公寓,以及更多的物流集散,而她获得一座岛上别墅做度假休闲地,她在公司里过的很逍遥。韩芷烟自忖:这次,再怎么样,也没人逼她走路了。

    这第三次跳槽结束于六个月前,谁能想到六个月后,“她的小男孩”变成了“她的小男人”。

    这次见面是双方约定好的。

    两个月前韩芷烟才得知,原来安锋未曾在瑞典上学,斯德哥尔摩只是他的一个旅游点,自从街头遇到韩芷烟后,安锋才决定在斯德哥尔摩经营一番——当然,韩芷烟听到这消息,自动脑补了安锋在当地遇贼的经历。但从那以后,她知道安锋从未缺钱过,只是因为未成年,钱财都在律师手里保管着。

    据说,安锋在斯德哥尔摩购置的产业,都是通过基金会运作以及维护,故此这些产业的业主对当地人来说是匿名的。但过了这个星期,安锋将年满十八岁,律师将向安锋全面移交账目,从此安锋自己的钱自己管……

    韩芷烟曾与其约好,等安锋与律师办完手续后,她来办一个私人宴会作为庆祝。下了飞机她就强撑精神与安锋联系,但对方不断推迟会面时间,以至于她坚持不住自己睡去……

    思想回到了现在,韩芷烟又歪楼了。她没去考虑两人的新关系,却在想:跟律师会面需要那么长时间,……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后一句话她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这时候安锋已将餐车托起,整个餐桌挪到了床上,摆在韩芷烟面前,而韩芷烟手里无意识拿起刀叉,丝毫没觉得自己像个被爱宠的小妇人,正在乖巧的吞咽自己的早餐。

    等听到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话,韩芷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是话已出口,她只好借吃饭作掩护,低下头不去看安锋的眼睛。

    “怎么,你缺钱吗?”安锋徒手抓起一份煎蛋,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缺啊,很缺很缺那种。这年头谁不缺钱啊”,韩芷烟说到这儿,忽地有点黯然。

    “哦,几年前你给过我两万多美金,刚好那阵子雅虎公司股票上市,我用这钱给你买了雅虎股票”,安锋故意停顿了一下,用谈论今天天气好好好的语气,轻松的补充:“两年后,这份股票增值了……305倍!”

    韩芷烟陡然跳了起来:“吓,我发财了?我有钱了!305倍,那就是……”

    “加上每年红利,约值一千万美金。”

    韩芷烟直接在床上翻了个滚,全不注意自己春光外泄。

    等这阵狂喜平静下来,韩芷烟发现饭桌已被她掀翻,饭菜撒的满床满屋。韩芷烟只稍稍愣了一下,马上欢快的挥舞双手:“没关系,姐有钱了,床单被套借姐给你全换新的……啊哈,终于,哈哈,姐不用嫁大款了,姐自己就是大款。”

    稍停,韩芷烟想起这件事的后续,她咬咬下嘴唇问:“这么说,律师也把这笔账移交给你了……嗯,我账上有多少现金,我急需一笔钱,实在不行你帮我卖掉一部分股票。”

    “你无须卖股票,因为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股票’——它每年分红的。”安锋对满屋狼藉摇摇头,他原谅韩芷烟的狂喜了:“我查了一下,账上历年分红,积存了约一百余万美金,应该够你零花了……你不会,准备贴补其他男人吧?”

    “切,姐已经上够当、吃够亏了”,韩芷烟黯然伤神,却终究没说她急需钱做什么。

    目光一转,韩芷烟再度跳了起来,她四处转着开始收拾满地狼藉,借此躲开那份尴尬躲避那份解释。一旁的安锋伸手要帮忙,却被韩芷烟推到一边,于是,安锋斜靠在墙上,笑眯眯看着韩芷烟有点慌乱,有点逃避的忙碌着。

    分手八年多,最开始是因为安锋在英国招惹了当地黑社会,同时也被警方关注了,他只能躲起来冷眼看事态发展。那几年他在芬兰读小学,顺便开发脑力锻炼体能。他偶尔回英国,都是悄悄去悄悄走,只与养父养母略略接触。

    渐渐地,当地黑社会陷入四面楚歌,不知名的杀手四处放冷枪,骨干成员一夜之间损失大半。而当地警方却时时刻刻盯着,让黑社会无法组织反击力量。随后,他们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幸存的的骨干力量要不出逃国外躲避刺客,要不向警方自首表示洗手不干心革面……于是,安锋的境遇也变的安全了。但这时候,韩芷烟已经第二度跳槽。

    满十二岁之后,安锋开始注重体能发展,以及知识的累计。而芬兰高山学校已经不能满足他了,这所学校比较守旧,虽然体能锻炼很有技巧,塑造绅士形象上非常杰出,但知识更新方面,有点跟不上时代。于是,安锋转去了巴黎,在巴黎读完初中。恰好那几年,巴特莱爸爸专注于开拓法国市场……

    随着巴特莱家小儿子乔伊斯出生,安锋与斯嘉丽收到的关注与痛爱少了许多,安锋读完初中后,维拉妈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埃尔韦拉,巴特莱停止了生意扩张,带一家人返回英国定居。安锋顺势留在法国继续读高中,只在每年假期回家与养父养母团聚。

    在这八年里,小学、初中阶段迪尔未曾打扰过安锋,等安锋高中时……实际上安锋没上过高中,三年高中时间他都被迪尔安排进了一家特殊学校,学习情报工作技巧,顺便作为实习生参与某些行动。他与韩芷烟的重逢,就发生在一次实习行动中。

    八年里,迪尔借助安锋那笔酬金,逐步扩展了自己的保安公司,他与各国情报机构的关系,也越来越暧昧与隐晦。而按约定,等安锋成年后,他将正式成为迪尔公司的“第三合伙人”……迪尔公司的合伙人总共有五位,都是匿名加入。台前亮相的唯有迪尔。

    六月份,安锋正式高中毕业……他在法国上学,最终却拿的是英国高中毕业证。这份毕业证是迪尔弄来的,谁知道真假。但安锋用它顺利通过了大西洋镇某私立大学的入学审核。那所大学对外是一所普通“健康科学学院”,主要培养护士、护理员,以及神经科、精神科医生。但实际上,它是一家培养高智商情报人员的大学。

    安锋如今对未来还没有固定的规划,上情报大学是有可无不可的事情。在他想来,读完这所大学,不一定要走上情报岗位,这所大学注重智商培养,以及对各类基础知识的涉猎。上完大学后,凭学校教授的内容,无论做任何工作都是驾轻就熟的。

    而据说,从这所学院出来的人,并不全都加入了情报机关。很多毕业生成了休眠情报人员,有自己的职业有自己的公司,唯有等情报机关需要才被唤醒;也很多人成为外围人员,帮情报机关处理一些官方不方便处理的事物。更有很多人拿这份文凭混迹于医生行业,据说混的也不错……当然,以上都是安锋前世获得的情报。

    安锋靠在墙上,两眼无神的胡思乱想。韩芷烟收拾到半途,忽然尖叫一声:“呀,什么时间了?”

    安锋醒过神来,问:“你这次休假几天?”

    “三天”,韩芷烟数着指头说:“今天约好了,要去物流公司露个面,一家新的签约客户要求我到场,说是我曾经在空中照顾过的客户。公司让我见一下,然后搭下一班飞机回国……”

    “埃里克森·冯·林耐”,安锋平静的说出了这位新客户的名字。

    “就是他”,韩芷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难道还是你的关系?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你,你今天才刚成年啊!”

    安锋果断跳过这个话题:“三天后我跟你一起回去。自打我办了领养手续,跟家里就很少联系了,我打算在上大学前回家一趟,在家里待一个月。”

    韩芷烟开始蹦跳着,避过地上的食物污迹,四处找她脱下的衣服。阳光下,那副白嫩的身躯很迷人很性感,等衣服遮盖住这副迷人景象,她说:“好的,我帮你找张免费机票……我们各走各的,飞机上装不认识,还是一起登机?”

    这个,两种方法真是各有利弊。前者可以防止万一身份暴露后,被人拿家人威胁他;后者可以享受免检登机,从而不引人注意的回到国内。安锋沉吟起来……

    实际上,韩芷烟这个提问也是一种试探,答案决定了两人今后的相处方式。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一章总统情人的隐私

    第七十一章总统情人的**

    安锋只稍稍沉吟了一下,立刻回应:“我跟你一起回去。”

    韩芷烟悄悄松了口气,心情顿时觉得很轻松,她不自觉地哼着歌走到梳妆台前,梳头发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急忙问:“你刚才没骗我吧,我……你真替我投资了?那我该怎么拿回‘我的钱’?”

    安锋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韩芷烟转身面对镜子做了个鬼脸,这是个乐不可支的鬼脸。不一会儿,安锋一手拎着个公文袋,一手捏着一叠请帖返回,他将公文袋扔给韩芷烟,喊道:“拿着,东西都在里面。”

    公文袋里装着一张银行卡,以及律师行签署的资产证明、连续数年的账目等等,但那些资料都是把英文的,韩芷烟半懂不懂,但……反正安锋不会骗她,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紧紧捏紧那张银行卡,一抬头,发觉安锋正在一张一张的验看那叠请帖。

    “哪来的请帖”,韩芷烟急着要出门了,她随口问。

    “女仆放在门口的……你有晚礼服吗?”安锋头也不抬的回答。

    韩芷烟脱口而出:“晚礼服,你送给我?……不对,咱家的女仆很安静的,从不打扰我的生活,她怎会忽然送来这些请帖。”

    安锋一咧嘴,伸手体贴地给韩芷烟把风衣披上:“我让她送来的。我成年了,应该在附近露个面,参加老外的正常社交,想听音乐吗?或者我们去歌剧院,不为听歌剧,只为露个面,让别人认识。”

    安锋说的这种“老外正常社交”,很少有单身前往的,哪怕临时约个伴,也要男女搭配着露面。韩芷烟住进弱水岛数月,她自己没在意,但周围邻居肯定已关注到。如果持续拒绝一切社交活动,人们会以为新邻居很怪癖,很不合群很另类,以及很傲慢。

    而这个季节是最好的露面时机。眼看冬天到了,瑞典人要化身穴居动物,漫漫长夜以及寒冷的冬天,让他们像狗熊一般喜欢蹲在窝里,安锋只要露一面,下次露面就可以选在明年夏季。经过这漫长的冬季,谁还记得弱水岛岛主原本长啥样?

    “歌剧还是罢了吧,我听那玩意打瞌睡”,韩芷烟拎起手包,安锋递上她的手机,韩芷烟将手机装进包里,脚步匆匆的向外走,继续说:“我今天真的很忙,弄不好要陪客户吃饭。”

    “没关系,我选个有晚宴的……嗯,冯·波斯特夫人收藏品拍卖会,今晚在王后岛举行,就它了”,安锋陪着韩芷烟走出别墅踏上码头,码头上,安锋昨晚乘坐的快艇停靠在那里,安锋当先跳上快艇,绅士般的牵手,让韩芷烟登上快艇甲板,而后,快艇缓缓启动,韩芷烟惊愕的张开嘴,她这才醒悟过来安锋要做什么:“你你,你也去?”

    既然决定与她同行回国了,安锋也不介意在她的同事面前露脸。他笑眯眯地点头:“我陪你去。”

    韩芷烟本来不擅长拒绝,她迟疑的说:“可可……,可我怎么介绍你呢?”

    “随便”,安锋笑嘻嘻的说:“随你。”

    说安锋是自己的小男友小男人,韩芷烟觉得很没面子。她都三十多岁剩女一个,找个十八岁的小盆友,捂脸,没脸见人了。再说,她也迈不过心里那个坎啊。多年来她一直把安锋当孩子看顾,觉得对方需要照顾需要安慰,忽然之间一切都颠覆了……韩芷烟觉得风中凌乱了。

    航空公司“物流办”也在空乘公寓里……当然,让他们另外找更便宜的地方,他们也找不到。这“物流办”是韩芷烟所在航空公司的常驻机构,主要负责接待空运货物的客户,以及保管、分发从国内运送的物品。韩芷烟领着安锋乘电梯上了十一楼,人已经变得耳热心跳面红耳赤站不直了。

    果然安锋从不是个让人为难的孩子,见到韩芷烟开不了口,他站在电梯里也不下去,熟络的向韩芷烟挥挥手:“韩姐姐,你忙吧,我到大楼管理处转转。”

    韩芷烟的心忽悠一下落在实处,她迈出电梯的脚步坚定了许多。幸好这是楼道内没有人,韩芷烟鬼祟的四处望了望,赶紧钻进了“物流办”……

    电梯门关上后,安锋收了微笑,他继续做电梯往上一层,而后从电梯里走出来,沿着楼道悄无声息的移动着。

    实际上,空乘公寓所在的这座大楼整个属于安锋。这是安锋独立投资的,因此他名下拥有了一间物业管理公司,以及一个瑞典身份。

    不过,物业公司员工并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个孩子,在他们印象中,老板是个古怪的,不喜欢与人交往的老头,他几乎不在公司露面,即使出现在公司办公室门也关得严严的,连秘书都进不去。每次发布什么命令,都是从门缝里塞出纸条吩咐秘书执行,而公司秘书恰恰是位五十多岁的瑞典寡妇,完美的清教徒,生活中恪守清规戒律,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至于安锋,在公司员工眼里他是老板的纨绔公子,平常在国外读书,偶尔在公司露一面,也是嚣张跋扈的很……

    这座大楼是安锋给自己准备的藏身处。

    十一楼总共隔出了九间房,通过复杂的房间线条设计,十一楼隔出了一间20余平米的全封闭储藏室。这间房子靠近通风道,紧急情况下可以从通风道逃离,但也可以从同楼层,上下楼层出逃——不过,如今这些作为通道口的房间已被租出去,租下十二楼的房客恰好不在家……安锋兜里恰好有十二楼的钥匙。

    十二楼租客是个花心男,昨晚风流的证据扔的满地都是……当然,其实在弱水岛上的别墅里,满地照样是风流证据。但这不妨碍安锋鄙视这位房客。他安然地绕过满地狼藉,借下客厅的一幅画,露出后面的保险柜密码盘。

    屋里的保险柜是房东提供的,房客可以存放些重要文档。输入房客设定的密码,保险柜自动打开,而属于预先设定的个三组,每组十六位密码,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房间的一块大理石地板突然下陷,露出一个向下的黑洞……

    三十分钟后,韩芷烟跟客户谈完了。她跟客户携手走出大楼,看到安锋正在电梯边灿烂地冲她笑着,韩芷烟腿软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还没想出该说什么,安锋已经叽里呱啦跟客户打上招呼了。

    韩芷烟懂得瑞典语并不多,还是在四年前,当她四处寻找安锋时,曾学过几句瑞典问候词,但瑞典语是冷僻语言,市面上几乎找不到教材。直到她与安锋重逢,安锋知道对方的学习意愿,主动给她编录的一本日常会话,里面收录了日常出现频率最高的两千个句子,以及数百个常用单词。

    这本日常会话被安锋体贴的灌录成光盘,韩芷烟笨人有笨办法,每天花大量时间反复听反复灌耳音。她听了整整一年时间,所有的句子听得都要吐了,于是,她成了公司里的北欧语专家。但她也只会听,不能书写。这会儿工夫,安锋的语速很快,韩芷烟只听得两眼无神完全不懂。

    站在电梯口的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青春少年,体型瘦削,鼻梁很挺,眼窝深深,黑眼珠黑头发,但因为常年待在北欧,他的皮肤很苍白,血色很少。这倒让人猛一看无法判断他的具体族裔。感觉有点像西班牙裔混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摩尔人、墨西哥人等,又有点像日韩裔,或者台湾人香港人……总之对方是个很英俊,带有西方气质的有色人种。

    一米七五高的韩芷烟在女人堆里算是高个,但真要站在安锋面前,谁是谁的小鸟还真说不上。

    “物流办”的人也听不懂双方的交谈,。他插不进去话。但随后这位客户谢绝了“物流办”人员的挽留,彬彬有礼的坚持告辞。等电梯门关上,韩芷烟已想好了措辞,赶紧介绍:“这位是……国内交换生,坐我的航班来的,安锋。”

    两人事先早约定好了,韩芷烟不能说出安锋就是十一楼业主。

    如此一介绍,两人的关系到显得生疏普通,但安锋并不在意,他装作急不可耐的样子,追问:“韩姐姐,你的事情办好了吗?我们走吧,再晚,商店都关门了。”

    “物流办”的人有点不满意安锋赶走了客户,他没理睬安锋,不放心的追问:“韩班长,这单子没问题吧?客户会不会生气,刚才……你朋友跟他说了什么?”

    安锋拉着韩芷烟往电梯口走,不满地回答:“意向书都跟你签了,还有什么问题……好了,韩姐姐只是来协助你们,怎么维护好客户那是你们的事——叔叔再见。”

    进了电梯口,安锋不满意的摇摇头:“韩姐姐啊,你怕什么?如今你也是千万富翁了,干嘛还对他们小心翼翼的。明明你是来帮忙的,他怎么敢对你拉个脸?”

    韩芷烟勉强笑了一下:“国内的事情你不懂,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他能坐上这个肥差,背景岂会简单?”

    安锋沉默下来,两人默默的走出大楼,直到进了商场,韩芷烟才重新回过劲来。

    “不想了,已经这样了,想也没用……”她努力在鼻尖挥了挥手:“对了,你一直没说……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嗯,瑞士克朗与人民币大约等值。让我算算,一座小岛,加上地面的别墅,大约一亿克朗吧。还有公寓的整整一层,你应该有……”

    安锋看着对方,缓缓地回答——但话说出口,他不禁把数目缩减到十分之一:“雅虎股票,我买了三十万的。”

    “嘶——”韩芷烟抽了口冷气:“305倍那就是……9150万,英镑?美元?还是瑞士克朗?”

    “英镑。”

    “加上分红,合计……算了,我不算了,今天的晚礼服你送我,反正我是陪你去的。不对,瑞士没有王后岛,美仑湖里有做皇后岛,你说的是皇后岛吧?”

    “瑞士没有皇后,这地方只出现过王后。”

    “有区别吗?”韩芷烟精神抖擞走向服装区,随口问。

    “当然有区别——只有梵、蒂、冈加冕其为‘罗马帝国皇帝(凯撒)’,才能被称为‘皇’,意思是‘万王之王’。沙俄曾有两位‘沙皇’,德国曾有五到六位‘德皇’,法国有两位‘法皇’。拿德国来说,并不是所有的德国国王都被称为‘德皇’,只有加冕为‘罗马帝国凯撒’,才能被称为‘德皇’,否则只能是‘德王’——哪怕他爸爸是德皇,他也只能是位‘德王’。

    而瑞典从未出过一个罗马帝国皇帝,所以他们从没有皇后,只有王后——那座岛正确的翻译是‘王后岛’。欧洲从来只有一个‘皇’,当代也是,只有唯一的‘凯撒’——英国女皇。”

    王后岛是美仑湖上最大的岛屿,岛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中小型城市。它是仿照法国凡尔赛宫建设的宫殿园林群,故有“瑞典的凡尔赛”之称。

    趁着天光大亮,穿上新买的晚礼服,披上新买的北欧雪狐短大衣,脚蹬过膝长筒靴,浑身上下全是新家伙的韩芷烟,兴致勃勃的等上王后岛,逛了王室花园内的迷宫,在歌剧院门前餐厅吃了些点心,在广场草坪前欣赏了一会儿瑞士人遛狗训狗,穿过岛中心湖泊,走过古树林,最后逛到了岛上的中国宫。

    这是座外表看去很像是蒙古帐篷的宫殿,墙壁立柱用红色和黄色勾色,房顶是绿色的铜砖,房檐弯曲向上卷起,吊上中国风格的风铃,圆拱门上还雕刻着凤凰、旱伞和高鼻梁、大眼睛、戴着中国满清官帽的人头像。韩芷烟在此处狠狠地留了无数影,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进入中国宫。

    拍卖就在中国宫内举行,不过安锋显然对宫内陈列的清代嵌螺钿屏风更感兴趣,他绕着屏风欣赏了许久,在拍卖行人员反复催促下,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坐。

    不过,总的说来安锋的第一次社交表现的很完美,他彬彬有礼的跟周围人打招呼,相互递上名片,谈轮一些典型无营养话题。基本听不懂瑞典语的韩芷烟,则完美充当了花瓶角色,她用受过训练的空姐笑容,矜持地向陌生人微笑着,哼哼哼地应付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好了,难耐的开场交际终于过去,一块拍卖号牌被塞进韩芷烟手里,韩芷烟感觉号牌很火烫,但转眼看看周围,发觉多数是女人持牌……她表示鸭梨山大。

    世界最古老的拍卖行、布考斯基拍卖行拍卖员开始介绍拍卖背景,安锋低声给韩芷烟翻译:“格尼拉·冯·波斯特,瑞典女贵族,当时的社交名媛,也是肯尼迪总统的情人,肯尼迪与杰奎琳结婚前一个月,他们两个还勾勾搭搭。冯·波斯特夫人三年前出了自传,曝光了这段情史。

    这次拍卖的压轴戏是肯尼迪情书,包括肯尼迪与杰奎琳最后的勾搭信与电报,他在信中称波斯特为他的‘弗莉卡(意即女孩)’,或者他的“小猩猩”……哦,当时肯尼迪还在跟玛丽莲·梦露勾搭。”

    韩芷烟一下子笑喷了,周围人扭身责备的看过来,安锋也一本正经的轻声呵斥:“严肃点,我们正在谈论总统大事——关于总统的裤子拉链问题。”

    韩芷烟捂住嘴使劲憋笑,好不容易等周围人不注意她了,她尽量语句通顺的说:“你,想买下、那些情书?”

    安锋轻轻地摇摇头:“我们只是亮个相,让周围人认识一下……不过,会上有些夫人用过的首饰,全是肯尼迪时代最经典的款型,最顶级的名牌,你要喜欢,我可以给你买一件玩玩。”

    “不要”,韩芷烟断然拒绝:“别人带过的首饰总是旧货。难道我逢人就介绍:这是肯尼迪情人用过的……恶不恶心啊!有那钱……”

    韩芷烟摸了摸胸口,她的胸口光秃秃的,她的职业要求不能戴首饰,她已经习惯了光着脖子出去。想了想,她轻撞了一下安锋:“你再给我买件首饰吧,不要太贵,只要漂亮就行——反正你的钱多。”

    韩芷烟悄悄算了一下,自己出资2万美金,四年滚存红利达到了百万余元。安锋投资是自己的15倍……这么多钱,这小孩咋花啊?他还在上学,有什么花钱地方?不如自己帮他消费一点,免得他在学校太嚣张。大不了等他缺钱时……唉,估计这辈子自己缺钱狠了,这孩子也缺不了钱。

    韩芷烟这一撞并未得到回应,刚才她只顾低着头躲避周围视线,这一撞没得到回应让她有点奇怪,抬起头来,发觉安锋并未注意拍卖物品,他正四处观察拍卖者的反应——这时候,拍卖行已经介绍完拍卖情况,三十二件准备拍卖的首饰正被人举着向观众展示。

    韩芷烟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安锋,安锋的身子轻微的抖了一下,像是受到惊吓。正在这时,“咚”地一声枪响,观众之一突然跳到了凳子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蒙上了头套,挥舞着手里锯短枪管的霰弹枪,大声喊道:“安静,待在原地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你。”

    周围的局势变化如闪电,韩芷烟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观众群里又窜出两位戴头套的人,挥舞着手枪大喊:“呆在原地,都别动。”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二章完美抢劫案的细微漏...

    第七十二章完美抢劫案的细微漏洞

    一霎时,韩芷烟觉得安锋的眼睛变得很亮,他似乎……有点兴奋。韩芷烟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在遇到生命危险时,老外都是训练有素的。在场的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他们齐刷刷举起手,一晃眼功夫,那个举霰弹枪的家伙快速冲上展台,将陈列的首饰席卷而空,动作快的令人目不暇给。而另两位从观众席冒出来的劫匪,一个守在中国宫门口,手里握着一颗手雷,并炫耀地向周围人展示他身上捆的炸药;另一位则像乞讨般举着一个黑布袋,挨家乞讨着。

    “夫人,非洲儿童还在饿肚子,你却带如此奢华的首饰,你不觉得羞愧吗?感谢我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为贫穷与饥饿做点什么——请把你的首饰脱下来,扔进袋子里,谢谢!”举袋子的劫匪一脸诚恳,充满正义感的慷慨激昂,他的嗓音有点粗哑,带点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接受他说教的大多数老外,都面无表情的摘下首饰,放进对方袋子里,只有一个妇女充满勇气的反问:“你这话,对非洲国家元首说过吗?”

    劫匪笑眯眯的装没听见,轮到安锋了……安锋手上一个戒指也无,韩芷烟刚才还在讨论买首饰问题,劫匪扫了一眼韩芷烟的手袋,见到手袋毫不起眼,顿时怒了:“这穷鬼……你也配进拍卖行?把你的大衣脱下来,这件衣服很不错。”

    韩芷烟很不舍,安锋在旁边一脸诧异的问:“非洲人民也穿这种衣服?”

    对方的手枪立刻顶在安锋脑门上,韩芷烟二话不说脱下刚买的雪狐皮大衣,扔进对方怀里,用笨拙的瑞典语喊道:“是的是的,我把衣服给你,请放过这孩子。”

    “孩子?!”劫匪怪异地瞧瞧人高马大的安锋,再比量一下韩芷烟的身躯,鼻子里嗤的一声,擦肩而去。韩芷烟赶紧一把搂住安锋,连声安慰道:“别怕别怕,你别出头,我们破财免灾,别惹他们。冷静冷静。”

    “当然。我懂”,安锋很冷静,他假心假意的补充说:“小学生宣言第一条:平安成长比成功更重要;第三条:生命第一,财产第二。我不会出头的……我这是,气不过而已。”

    三名劫匪扫了一圈,前后只花了三分钟。三分钟后劫匪快速撤离,韩芷烟还未从恐慌情绪里平静下来,一大群警察已冲进中国宫,拍卖行的人重新站在拍卖台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伸出双臂向下按了按:“各位女士各位先生,请安静……本次拍卖会我们已经投了保险,各位有什么损失,保险公司与政府方面,都会做出相应的赔偿。

    现在,警方即将进行统计,请各位拿出自己的请帖,附上自己的证件,在警方那里进行登记。谢谢各位合作。感谢各位光临我们这次拍卖,对您与您的同伴受到的惊吓,我们深表歉意……”

    拍卖师温和地,喋喋的说着抱歉的话,在他的唠叨下,观众自发的排成一条长队,手里拿着证件与请帖,开始在警方那里登记损失……

    警察开了三个工作窗,参加拍卖会的观众排成三队,缓缓向前移动着。惊魂未定的观众到了警察面前就像到了心理医生面前一般,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恐惧,以及自己的损失。等安锋好不容易快排到警察办公桌前,韩芷烟依旧惊魂未定的,她没注意别人的动静。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一名警员,他凑近警方现场负责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安锋隐约听到几个字——“监控……”,“闹事……”“警察……”

    警方现场负责人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想了想,大声问在场的观众:“请问,各位有谁发觉现场有可疑状况——任何特别的人,特别的事?”

    观众沉默着,一致把目光转向了韩芷烟——现场的唯一可疑现象,是韩芷烟的笑。别人注意力都在展品上,唯有韩芷烟憋不住地笑,强忍着的笑……冯·波斯特夫人的首饰有啥可笑的?这不“可疑”吗?

    十分可疑!

    现场的警察手已经按在枪套上,韩芷烟恨死安锋了,她赶紧怯怯地说:“我……我其实……”

    安锋右手按在韩芷烟肩膀上,左手高举,举在明处,平静地插嘴:“我需要一个单独谈话。”

    警员们彼此用目光交换着看法,现场负责的警官想了想,手一摆:“请跟我来……这位小姐也请同行。”

    警方负责人一路当先,三名警察警觉的手按枪套,远远地簇拥着安锋两人走出中国宫,然后上了路边一辆警车。

    这是辆电子设备车,三位警察还在电子仪器边忙碌着,护送安锋的警察则警惕的站在车门口,手按枪套目光灼灼。警方现场负责人温和地请安锋坐下,同样请不知所措的韩芷烟坐好,这才平静地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安锋看了看左右,回答:“这不是个单独谈话。”

    警方负责人抬眼打量了一下安锋的体型,感觉面前这男孩虽然身材瘦削,但肌肉很结实,是个常锻炼,肌肉充满爆炸力的男人,他犹豫一下,转身对三名电子员说:“你们暂时出去一下……”

    紧接着,他又对门口的守卫说:“你站在门口别动。”

    而后,他冲安锋歉意地说:“请原谅,这是必须的警戒。好吧,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忽然决定参加拍卖会的,请柬今早才送给你……现在,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这番交谈语速都很慢,似乎交谈双方生怕引起误会。韩芷烟听的半懂不懂,只好坐在那里乖巧的一言不发。只见安锋把双手举到桌上,两掌平摊开来,而后平静地说:“我的左胸口袋还有一份证件……你来取,还是我来?”

    现场负责人伸手,他将手凝在安锋胸前,再度确认:“可以吗?”

    这是正常的法律程序——按规定,警员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能触碰平民身体,尤其是带搜查意味的身体接触。一种情况是:疑犯带有武器,具备明显攻击性,警员可以未经容许,直接采取束缚行动;除此之外,警员必须经过本人许可,才能触及平民身体。

    安锋身子挺得端直,明确的说:“我容许!”

    对方伸手从安锋衣袋里摸出一本黑皮证件,安锋不等对方打开证件,轻声提醒:“请问你的职衔。”

    “我是尼尔森……尼尔森中尉”,对方闪电将证件装进自己口袋里,连打开看都没看:“我需要核实。”

    安锋再度提醒:“这是一场单独谈话——你知道规则的!”

    尼尔森重重点头:“当然……安德森,去门外守着。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

    说罢,尼尔森快速起身,急匆匆向车外走去。关车门的声音惊醒了韩芷烟,韩芷烟慢慢缓过劲来,对她来说刚才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发展的太快,令她目眩神迷,她觉得自己很迷糊很茫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趁周围无人,她小声问安锋:“锋锋,没事吧?刚才……”

    安锋神态很轻松,他拍拍后者的大腿,顺手在光滑的腿上抚摸着:“没事……你别管了,我来应付。”

    什么都不管,啥事都有人承担的感觉……韩芷烟立刻打落安锋的手:“安静会,这什么地方?还闹,再闹把你……”

    门开了,尼尔森快步走进来,递给安锋一个文件夹,神态很温和。安锋将文件夹掀开一个缝,他的黑色证件掉了出来,安锋手一晃,证件消失了。文件夹展开,里面是安锋的照片,以及……安锋能告诉公众的履历:一位普通富二,名下拥有一座小岛,以及一处地产、一家物业管理公司。

    “核查证实了(你的证件)”,尼尔森问:“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因为你在现场。”

    这句话韩芷烟听懂了,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对方态度转变……回家再问吧。

    “这么说,监控录像没有查到疑犯的踪迹?”安锋合上文件夹,坦然的问。

    “你怎么知道?”尼尔森反问。

    “你忽然问现场有什么可疑状况,这说明你们没有找到疑犯,说明你们无法确定疑犯的相貌——”

    “没错”,尼尔森深深吸了口气:“拍卖会开始前,市中心发生了一点混乱,那正好是下班时间,我们的警力……我们

    查看了现场监控录像,没找到疑犯的面孔,疑犯几乎是直接戴头套出现在镜头下的,我猜,他们进出时故意避开了摄像头角度。”

    “本次拍卖会没有单身客人,而疑犯有三个人——”安锋拖长了腔。

    “我们正在查——初步核查的结果,我们发现有两份请柬是冒名者拿的,一份已经证实冒名,原主的女仆证实了请柬丢失,另一份,还在核查。”

    “我的意识是说:有一位跟疑犯搭伴进入会场的人,如今还留在现场。疑犯有三个人,他们必须有个伴,才能男女四人双双对对进入会场,所以疑犯当中还有一位女士——她抢走了我女友的雪狐皮大衣。”

    这个小心眼的吝啬鬼,念念不忘自己被抢的大衣……尼尔森心中一声暗骂,接着说:“据我所知,抢你女友大衣的是个粗嗓门……”

    安锋打断对方的话:“一定是个女人,我闻到她身上的女人味。至于嗓音嘛……抢劫前三天,吃一粒雄性激素胶囊,就可以变成粗嗓门。那个粗嗓门很特别,我记得。”

    “好吧,我暂且同意你的观点。至于另一对,另一位单身疑犯,我们已经查到他的伴侣是一位女游客,今天才到斯德哥尔摩,当时她正在皇家歌剧院游荡,被疑犯请来,搭伴进入拍卖会。她坚持自己只是好奇心旺盛,想见识一下顶级拍卖会的拍品……

    我们没证据指控她是罪犯同伙。事发后,她也惊慌失措,第一时间向警方承认:自己的男伴就是劫匪之一。据她说,疑犯是个身高一米八,身材匀称,长相很英俊的青年男子……嗯,很帅气很迷人很有风度——这是她的原话。”

    “那么好吧,让我们换一种思路:罪犯是如何逃走的?王后岛是一座封闭的岛屿,一旦出事,只要封闭大桥,疑犯就无路可逃。但如果疑犯没有事先规划好逃跑路线,他们绝不会出手。这座王后岛……有什么逃走的路线,是我们现在所不知道的?”

    尼尔森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摇摇头:“正像你说的:在王后岛作案,简直难以想象。这里没有居民,房屋基本上是宫殿,他们没有地方可隐藏。这季节游客并不多,整座岛上几乎没有人走动,哦,除了皇家大剧院还有些观看演出的人……”

    尼尔森立刻跳了起来,冲外面吼道:“皇家大剧院!……皇家大剧院今晚什么节目?几点开始,几点散场?有多少观众?快去查,立刻!”

    外面一阵杂乱脚步声,得到尼尔森的命令,外面的警员们立刻开始查询情况。尼尔森冲到门边等消息,安锋坐在原处轻轻摇头:“不,这太简单了,不该这样的。”

    尼尔森车转过身子问:“你认为呢?你认为他们该怎样?”

    “还有什么逃跑路线是我们不知道的——罪犯抢劫后,应该第一时间逃离现场,这是基本的犯罪心理学。”稍倾,安锋轻声嘀咕:“他们抢走了我女友的雪狐皮大衣。”

    尼尔森翻了个白眼:就一件雪狐皮大衣还这么惦记。我听说了,那件衣服还是才买的,据说你一下子就掏出发票来。喔喔喔,买身新衣服参加拍卖会,就衣服扔在商场里让人送回去,你真够出息的……等等,这孩子说什么?

    雪狐皮大衣?

    雪狐皮大衣!

    尼尔森眼前一亮,立刻招呼:“牵一头警犬来,快点,嗅一下……这位女士身上的气味。”

    转回身来,尼尔森兴奋地追问:“你认为他们会藏身在剧院,隐身在剧场观众中?”

    安锋摇头,顺手抓起桌上的铅笔与纸,在纸上勾画出三幅素描。他将素描递给尼尔森,随意的说:“应该是这三个人,展示开始前,我发现这三人神态不对,似乎总在躲闪什么。”

    尼尔森接过素描时并不惊喜,他叹息着:“可惜不能作为指控证据。”

    没错,现场观众中,唯有安锋做出这一指控。而且这一指控充满不确定性,经不起律师诘难。所以这三幅画只能作为警方破案线索,却不能当做指控证据。

    正在这时,有警员来回报查询结果:“中尉,皇家大剧院的演出取消了。目前整座王后岛已经封闭,进入剧场的观众正在疏散,没到场的观众堵在桥上,正在劝退……”

    “看吧,他们无处可逃”,尼尔森搓着手,兴奋地催促:“快点牵狗来……”

    “抢来的赃物在剧场”,安锋肯定的说:“但疑犯肯定不在剧场,他们已经离开王后岛了。”

    “为什么?”尼尔森诧异的追问:“除了那座桥,唯一可以离开王后岛的是水路,但王后岛附近夜间禁止游船靠近,出了事更是封锁严密。湖水很冷,没有人可以在湖水里游多远,况且水面巡逻艇不断……”

    安锋打断对方的话:“靠近市区的方向,巡逻很严密,但其他方向来?如果他们中途藏好赃物,有器械辅助,空手游向湖区的其他小岛……你觉得有困难吗?”

    “这个……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尼尔森直搓手。

    安锋平静地提醒:“在王后岛作案,本身就是非常大胆的……想象一下:如果你的注意力被剧场观众吸引,警察现在在做什么?”

    正说着,几名警察已经牵着警犬进来,韩芷烟吓得缩成一团,安锋紧着拍手安慰,这才让韩芷烟配合警犬完成嗅闻,等警察牵狗除了车门,尼尔森沉吟着,不能肯定的问:“赃物藏在皇家歌剧院……,你能肯定吗?我猜一定很难找,是吧?”

    “估计很好找”,安锋反驳说:“细节决定一切。我猜制定这份抢劫计划的人,他一定不在现场。执行计划的人过于贪婪,让完美的计划出现了漏洞……”

    尼尔森想反驳——如果赃物这么容易找到,那这场完美抢劫,图什么?费劲巴力的抢上东西,一转手送到警方手里,就因为一个小小疏忽?不可能,设计出这份抢劫计划的人,会不知道如何选择实施者?

    安锋嘴角带上一丝微笑,这微笑让尼尔森心中很不踏实,他站起身来准备说点什么,准备捕捉脑海中闪动的灵感……嘿,不用他灵光闪现了。一名警察在外面呼喊他,让他出去说话。

    尼尔森心里更忐忑了,安锋笑得更诡异了,他指了指外面,提醒:“中尉,你要的答案来了。”

    尼尔森心慌慌的冲出车门,等车门关闭,韩芷烟按住狂跳的心脏,身子僵硬的坐在那里,目视前方干涩的问:“怎么回事,这都怎么了?……锋锋,你给他看的什么证件,让他态度立马变了?你跟他有问有答,都说了什么?你……你究竟什么身份?警察为什么这样对你?”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三章歪楼必须歪倒底

    第七十三章歪楼必须歪倒底

    “不必惊讶,这里面没什么秘密”,安锋起身,漫步走到车窗前眺望车窗外——主要是看尼尔森在做什么。韩芷烟依然坐在原处,目视前方,眼角都不扫身边不远的安锋。

    只听安锋歪着头眺望车外,用不以为然的神态回答:“我从小记忆力好,这个,家里人都知道。比如我一眼扫过,能看清现在停在路边的29辆警车,我能把所有车牌号码一一背下来;刚才在拍卖会上,我能记住现场41位警察的脸,我还能一一说出98名竞拍者的身高体重,甚至他们的三围。

    你不记得了吗?不久前,咱们在商场买衣服,我随手挑出一件,正好符合你的身高、体型与三围……而这儿,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领,只要干的久了,大多数营业员一扫顾客的身材,也都估摸出顾客的身高、体重、三围。我还听说王府井有位买糖果的营业员,能凭一手抓取,准确抓出顾客需要的份量……

    某些营业员能凭大量的经验积累,做到准确估量,但世上有一些人无需太多经验,只要一两次实践就能得到同等经验值,而我恰恰是这样的人,那本黑色证件证明了我是这样强记忆力的人。欧洲警察都知道‘强记忆力组织’,这是个百年机构,牛顿瓦特爱因斯坦什么的,都是它的成员。警察喜欢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在现场是警察的幸运,所以他跟我有问有答,希望得到我的提示,从而快速破案。”

    至于实情是不是安锋说的那样……反正韩芷烟是信了。她紧张的表情缓和下来,回忆道:“王府井买糖的那位上过电视,我看过他的表演。真的是一手抓过去,分毫不差啊……你说他怎么练出来的?”

    歪楼了,但这楼必须接着歪,歪倒底。

    “现场的98位竞拍者,我曾一一打量他们的眉骨、鼻梁……我喜欢素描,遇到陌生人常琢磨如何用最省略的笔法,捕捉他的脸部特色……事发后现场少了三个人,这三个人当然是嫌犯”,安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这段话解释了他为何能画出疑犯素描。

    车窗外,一名身穿中古时代瑞典黑色骑兵服,胸前金色扣子闪闪发亮,头戴一顶金光闪闪的……钢盔、身子挺得笔直的家伙,站在尼尔森面前温文尔雅的说着什么,尼尔森频频点头神态恭敬而谦卑。他没法不谦卑,对方这身制服是王室侍从服,来的人是位瑞典王室侍从官。

    不一会儿,尼尔森招手唤过一名警官,那位侍从尾随警官而去。尼尔森站在原地想了想,扭身向电子车走去。转身之后他看到站在车窗口安锋,便随意的向安锋挥挥手,安锋似乎没有偷窥的羞惭,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返回自己座位,平静地坐在韩芷烟身边。

    尼尔森进门后,一点没有介绍车外动静的意图。他直接走到电子屏幕前,调出王后岛附近地图,招呼安锋过来,继续询问:“先生,……我可以叫你凯恩吗?谢谢,凯恩,我们刚才说到那里?好像说到他们的出逃路线,这是王后岛地图,你觉得他们会想哪里逃?”

    这时,韩芷烟自觉知道了真相,她不紧张了,反而很八卦的跟着安锋凑过来,尼尔森淡淡扫了韩芷烟一眼,没有拒绝。

    王后岛大得像一座中小型城市,有数块百余亩大小的草坪,有骑马场,还有数座中型古森林。但森林草坪与岛上的建筑并不是连成片的,而是一块块分散布置,建筑群用绿荫花园间隔,每个建筑群都是单独的功能区。

    整座王后岛实际上是瑞典夏宫所在,岛上部分建筑对外开放甚至出租,但也有部分建筑不对外开放。这座岛日夜开放,游客可以24小时游览,但岛上没有旅舍,游客无法在此过夜。

    中国宫也是单独的一个建筑群落,周围数座小建筑,然后由森林、草坪与花园将它簇拥。最近的另一座建筑群落距此至少数公里。而王后岛的大桥则是先通向附近另一座岛——karson岛(瑞典语,意为:嘉盛岛),通过嘉盛岛上的大桥,才能抵达斯德哥尔摩市内。

    据尼尔森介绍,目前大约有三百名警察,正牵着猎犬在附近森林中、草坪里寻找疑犯下落。尼尔森无法断定搜查需要多久,但现在必须放人了,没有嫌疑的竞拍者、以及观看皇家歌剧院演出的观众,必须让他们自由返家。

    皇家歌剧院与中国宫之间相隔一块疏林,以及数块迷宫草坪……这段路其实最适合藏人,带着赃物在这段路上行走倒不算什么,但出了皇家歌剧院,附近就是大桥与湖水,以及沿湖的雕塑,那里正是游客最多的地方。

    嘉盛岛与王后岛之间还夹杂着数块小岛,有一块大约航母母舰大小的岛屿,形状恰好是楔形,在地图上猛一看就是一艘流线型战舰,这座岛屿靠近王后岛方向,也就是相当于战舰艉舷部位,贴着海边、依据山形修建一片层层高的白色独栋别墅,远看仿佛大帆船上的层层白帆……

    好吧,现在不是谈风景的时候。这座战舰岛正对着皇家歌剧院方向,站在岛上别墅的窗口,还可以看到皇家歌剧院地余晖……就它了!

    这是最近的出逃路线。

    安锋本身作为高智商人士,他知道这类人的怪癖,他们常常喜欢用智商玩弄他人,喜欢欣赏别人脸上吃惊震惊的表情,坐在别墅里欣赏王后岛的忙乱惊恐,大约是件赏心悦事吧。

    安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从中国宫抢走赃物,然后窜入小疏林,钻进迷宫,聪明出来就是歌剧院后门。歌剧院后门应该有潜水服,他们隐藏好赃物,然后从歌剧院侧方草坪入水——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正面是大桥,桥上灯火辉煌,带着赃物闯警方封锁线这很不明智。

    歌剧院侧方草丛,恰好是我们说的‘灯下黑’,当时歌剧院门前肯定已布置了警戒,侧面的草丛正合适,这里又几栋小屋,大约是园林工人住的,现在肯定堆满了杂物——属于王室花匠的杂物……”

    尼尔森已经听到了,他赶忙冲出电子车,对外面警察吩咐几句,无非是与王室交涉,希望得到搜查许可……等他转回车里,安锋已在地图上划好了线,线条直通军舰岛上一栋别墅。

    “为什么是这里?”尼尔森不确定的问:“你居然连房子都指定了,你确定?你怎么敢确定他们住那儿?”

    安锋刚才有心情详细解释,是为了让韩芷烟能听懂,让她能理解:这答案不过是逻辑推理而已,不必惊奇不必惊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韩芷烟显然不愿多动脑筋,她已经信了安锋,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至于为什么是对的……啊,那些慎密的推理让她头昏脑胀,干脆不听。

    既然韩芷烟不愿麻烦,安锋自然不愿多费口舌,他顺手把桌上自己画的素描推过去,敲了敲三张素描纸,说:“疑犯肯定住在那别墅附近——我猜是隔壁房间。他留下了一个女伴在现场,拿这份素描让那位好奇心旺盛的女伴辨认,然后拘捕与疑犯同一房间的人。

    而我所指出的那栋别墅……我希望你能详细核查屋主。你可能无法指控他,但我肯定他是幕后操纵者,我相信,你还会遇到他的。至于我,我很累了——你知道规则的。”

    尼尔森点头:“我的车就停在路边,你可以坐我的车走。或者我帮你安排一艘快艇,……嗯,可以从王室码头离开,我刚解除了对王室码头的封锁。好吧……”

    尼尔森拍了拍桌上安锋的卷宗,继续说:“我们对你的审查已经结束了,你是个英国佬,持有瑞典护照,在斯德哥尔摩拥有产业……是这样的吗?你的嫌疑洗清了……那件雪狐皮大衣是重要物证……”

    “大衣我必须拿走”,安锋孩子气地嘟着嘴,坚持说:“我的东西我不喜欢被别人乱摸。”

    “好,一旦找到它,我马上送到你家里”,尼尔森显得很随和:“那么你……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证人名单上,对你的存在我们尽量含糊处理——可以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安锋拍拍韩芷烟,提醒对方可以离开。两人最后几句对话是常用语句,韩芷烟听了个大概,等她迷迷糊糊随安锋登上快艇,见到周围没有其他人,韩芷烟马上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警察说出你,你协助警方破案,立下大功啊你……”

    “我们面对的是劫匪”,安锋笑着提醒:“欧洲没有死刑,你忘了?欧洲没有隐蔽执法,警察知道的事,疑犯也会知道,而且会当庭辩驳。你愿意出庭吗?即使不出庭,只要做了证,等劫匪出狱,我们该怎么办?”

    韩芷烟立刻哑了口,停了一会儿,安锋再度开口:“我的事,你也不要对同伴说,别对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

    “为什么”,韩芷烟纳闷了:“劫匪再凶,也凶不到国内吧?咱们的警察……”

    安锋打断对方的话,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多年前,我见到一位很优秀的召集生,很聪明,做事非常有条理性,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该做什么。我顺嘴夸奖了她一句,说她必定杰出。旁边的一位官、二、代告诉我: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作为同一间学校的‘出头椽子’,她不烂,他必定让她烂;别人不枪打,他必定枪打。

    那位‘官二’说这话非常有底气,他依仗的是父辈的权力,权力依仗的是……我既然无法动摇他的权力、摧毁他的底气,而且我终究放不下家乡,那就干脆让他不知道我聪明——这是唯一避祸的方法。”

    韩芷烟沉默一会儿,惯例抓了个次重点:“你说的那个人,她杰出了吗?”

    安锋喜欢这种歪楼,他马上回答:“那女孩19岁,就已经剑桥毕业了。如今……正在读博士吧。那位‘官二’的话传到她耳里,她立刻给自己找了位收养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敢回家乡。”

    韩芷烟平静了一会儿,居然说出一句很文艺的话:“杰出,无论怎样都掩饰不住,也阻挡不了。”

    安锋笑了:“这话,你敢在你们公司说吗?”

    韩芷烟这个软蛋,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回答:“我怕领导找茬。”

    咳了几声,清了清嗓门,韩芷烟一本正经的回答:“唯有我们领导才是最伟大,最英明,最杰出的,其他人都不算。谁敢超越我们领导……咳咳,让别人冲锋陷阵去吧,我没有说‘不’的勇气,我只能做个无害的沉默者。”

    安锋没有笑,他顺势叮咛一句:“那就继续沉默吧——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没去拍卖会,我们去了……夜总会。现在就去,这时间正好是……”

    “别闹了”,韩芷烟打断安锋:“我们直接回家,我可累了……夜总会那种地方,我一个女人,怎好招摇的说自己去玩过,那不是找嘲讽吗?”

    快艇继续在河道内航行。王后岛位于主航道上,安锋的弱水岛在一处极僻静的、偏离主航道、附近还有很多小岛间隔、环绕的无名岛屿,这时候快艇已经深入到湖区里,安锋刚才并未命令快艇调头,家越来越近了,天色越来越晚,这时间确实不适合去夜总会。

    安锋好奇的歪着头,盯着韩芷烟不放:“为什么别人要嘲讽你?哦,我明白了,你以为夜总会都是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好吧,我承认夜总会有这样的,但……我看了许多香港电影,感觉他们的夜总会更像是下等|妓|院,一个包|房给客人,让女人在里面哄客人开心——但这种娱乐方式,不是正规的夜总会。

    夜总会是看歌舞表演的地方,如今看歌舞表演在什么地方?剧场?已经没落了。电影院?电影播放的歌舞,跟舞台歌舞感觉不一样,没有现场感。马戏团?那是马戏。

    真实的状况是:现在看歌舞表演都是去夜总会,唯有夜总会每晚歌舞不断不停演出,没有演出表演,只有一个小包房,几个男女搂搂抱抱在一起,那也能叫夜总会?明明是民国时代的‘花房’嘛?

    知道世界十大夜总会吗?瑞典刚好有一个,叫‘collage(大杂烩)’,名列世界第五。来瑞典一趟不去见识一下,多可惜啊?!那间夜店是完全的现代简约式设计,桌椅板凳四四方方,形如乳白色梦幻巧克力。梦幻般的灯火,两个完全独立的dj区,在两个舞池展现不同的音乐,以带动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与氛围,还能在**时段展开dj对决,简直酷毙了。

    除此之外,‘大杂烩’的最有名的地方还在于它大门外的美丽花园,瑞典男女多漂亮啊,入夏时分,‘大杂烩’门前就是瑞典俊男美女的最大露天汇集地……没准也是世界顶级俊男美女集会地。

    想一想,肯尼迪就是在那里遇到冯·波斯特小姐,他为啥不远万里跑瑞典‘大杂烩’泡|妞,就是因为瑞典美男美女是世界顶级俊美,而‘大杂烩’则是他们的展示台、陈列馆……顺便说一句,现任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是夜总会常客,他的两位叔叔,以及他爸爸,都是在夜总会泡上的平民老婆。

    另外,‘oo七詹姆斯·邦德’还有一部片子,拍的就是瑞典夜总会,片名是《铁金刚勇破皇家夜总会》……可惜今天真没时间了。”

    说话功夫,快艇已经抵达弱水岛。门口栈桥上堆满了两人今天购置的礼物,以及换下来的衣物,看到这些东西在,韩芷烟禁不住为自己的雪狐皮大衣叹息:“也不知道能否拿回来。”

    安锋在门口收拾东西,韩芷烟直入房间,浴池里的水照旧温温的,韩芷烟不假思索的脱下衣服钻进水里,这一套动作她早已熟练,所以根本没经过大脑。听着门口琐碎的搬运声,韩芷烟沉沉的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韩芷烟正闭着眼睛享受按摩,脑袋里空空荡荡,等到池水荡漾,水波冲到她身边,韩芷烟脑袋里转了一下,但马上她感觉一个身躯依偎过来,一只手熟练按在她双峰上,韩芷烟稍稍发了阵呆,感觉……感觉不知该说什么。

    痴痴迷迷半梦半醒中,一个粗硬的东西滑进她身体,韩芷烟不知所措的耸动身体迎合身后的撞击,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轻声呢喃:“这场拍卖会……,价值多少钱?”

    “不好说”,身后的人轻微地动着,用同样轻声细语的嗓门低声呢喃:“肯尼迪情书大约值十万美元,其余首饰嘛,应该置两三百万美元吧。”

    韩芷烟身子缓缓挺动着,问:“这……这笔钱,算多吗?嗯——”

    安锋边动边说:“你想问:这场拍卖会值不值得抢,是吧?不值!岛上最值得抢的,是国王,是王宫。为两三百万,最多三四百万美元抢劫,而且计划这么周密,真心不值——投入产出明显不成比例嘛。”

    韩芷烟身子猛一下挺直,长长哼了一声,这才细碎的问:“我们的大衣,能拿回来吗?”

    问完这句话,韩芷烟突然回味过来,她马上追问:“你说,岛上最值得抢的是国王,难道……嗯——”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四章非常男女

    第七十四章非常男女

    安锋忽地发出最猛烈的一击撞击,拖长语调说:“我提醒那位警官了——”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许久,等池水的荡漾慢慢平息,安锋轻轻的说:“那个人缺乏想象力,当然,他也不敢想……不过,这跟我们没关系了,只要我们要回自己的大衣,他们就不欠我的了。”

    仅仅是这样吗?

    安锋说这话时,两眼露出贼兮兮的光芒,他从身后紧紧拥着韩芷烟,韩芷烟看不到安锋的眼睛。

    等到池水变凉,韩芷烟牵着安锋的手,向卧室走去,两人十指交缠,一路不愿分开片刻,当然,这一夜他们也不曾分离片刻……他们最终也没能去成夜总会。

    第二天,整整一天两人都在酣睡,临近中午时,尼尔森警官打来电话,询问安锋是否愿意去警局,遭到安锋拒绝后,他说起赃物果然找到了,确实在王室花匠的杂物间内。三名疑犯也果然被截获,并找到了指证,而安锋所指的那间别墅,军舰岛上那套白色别墅内,确实有位年轻人。

    按尼尔森警官的说法:那个年轻人“像精灵般俊美,是上帝按照最佳比例制造的宠儿,堪称人形雕塑的模板”——他只比安锋大九个月,今年十九岁,是位挪威男孩。身材比例如同男芭蕾舞演员,警察进门时他正在玩电子游戏……当然,警方最终一无所获离开了他的房间,但所有见过那男孩的警察都觉得不虚此行。

    瑞典男子已经够英俊的了,但见惯俊美的警察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见那孩子……真是美得令人怜爱。

    这些,都跟安锋没关系。安锋这一天都在探究女|性|身体,对于尼尔森的赞美他一句话没说,倒是尼尔森主动提及,说那件雪狐皮大衣已经从证物里取出,并安排人送抵他的小岛……好吧,这件劫案对安锋来说结束了。他挂上电话,继续与韩芷烟玩他的两人游戏。

    到了夜晚,两人该收拾行李了,可是他们都累的爬不起床。躺在床上用石头剪子包争胜负,失败者安锋无奈去整理明天的行装,顺便把警察送来的雪狐皮大衣拿进门来……这一夜他们当然没心思去夜总会了。

    因为过于劳累,两人上了床便各自睡去。按规定韩芷烟必须先去空乘公寓与同伴汇合,所以在半夜时分,韩芷烟就起床了。换上空姐制服,唤醒依旧酣睡的安锋……在唤醒安锋之前,她按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摸摸安锋的西装胸袋。

    口袋里空空如也,那本神秘的黑皮证件不见了。

    韩芷烟再去其他口袋摸了一番,始终没有找到那本黑皮证件。她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推醒安锋。

    安锋的觉睡得很轻,韩芷烟一伸手,安锋就睁开了一支眼,他没有丝毫起床气,一只眼睁开,见到是韩芷烟,不用招呼他就翻身穿衣。行李早收拾好了,洗涮完毕,简单的吃了早饭,两人走出了弱水岛时天还没亮。

    在快艇上与等候的管家办了移交手续——冬季要到了,小岛变得不适合出入。再说,今年过后安锋要离开欧洲,于是,这座小岛干脆托管出租,供旅行社招待度假旅客。而韩芷烟将搬到空乘公寓十二楼,住进十一楼密室出入口所在房间,也算帮安锋看护密室通道……当然,韩芷烟自己并不清楚这点。

    九月中旬的湖面寒风嗖嗖,再过两周湖面将进入冰凌期,韩芷烟披着新买的雪狐皮大衣,感觉双脚被寒风吹的麻木,她不停地跺脚取暖,脑袋则忙着想怎么向同事介绍安锋……好吧,她至今还不适应两人的新关系,而且她从没有嫁给安锋的意愿。两人的年龄相差也太大了,几乎不可能生活在一起。

    想到安锋即将去美国上学,再想起他们正在一同回家,韩芷烟……惯例歪楼了,她跺着脚问安锋:“呀,你给我的银行卡是外币账户,每日提款存款有限额的。我忘了问你,你有人民币账户吗?在国内消费,还是本国银行卡、人民币账户最好,外国银行卡的手续费太高了,也极不方便……”

    安锋扭头看着韩芷烟:“你好像急需一笔钱?很急吗?”

    韩芷烟点头:“很急。我找不到可以借到钱的朋友,我急需60万人民币,这次见面就准备向你开口,你可以帮我吗?”

    安锋从胸前摸出钱包……韩芷烟顿时瞪大眼睛——他在变魔术,一定是的。韩芷烟刚搜过那个口袋,口袋里明明空空荡荡,怎能摸出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这不科学!

    安锋仿佛没注意到韩芷烟的惊讶,他也没问韩芷烟要钱干什么,随意地从一叠花花绿绿信用卡中,选出一张金色中银卡递上去:“这是一张附属卡,我让律师在香港帮我办的,刷卡消费限额十万,提款限额一百万。不过,后者需要授信……如果你不急,回国后我再办一张附属卡给你,这张是我给家人准备的。”

    韩芷烟接过信用卡,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你的钱,紧张吗?”

    安锋耸耸肩,回答:“我是去上学,不是去花钱。上个学,每月能花多少?吃饭住宿而已。你拿着用吧,有钱就还,没钱……就不用还了。”

    韩芷烟温顺地收起信用卡:“那好,我知道你每月进账不少,我就不客气了……对了,一直忘了问,你的养父养母怎样?他们还好吗?你去美国上学,他们不在意吗?”

    “我成年了,他们也就失去监护权了。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养活我,我要靠自己了——这就是老外的育儿经,哪怕是亲生子女,这时候也要自己负担自己。再回家,没准还要给他们付房租。

    我那位养父嘛……按咱们的说法,他是个胸无大志、小富即安的家伙,拿下了法国、比利时市场,他就缩回英国做居家男人,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全不想继续扩张问题。不过他对我不错,这几年我帮他做生意,他签署了一份文件,将公司股份分给我一部分。所以我不用打零工也能负担学费……”

    “切——”韩芷烟非常鄙视安锋:“你没准比你养父还富裕呢!一亿股金啊,而且它还不停地继续增值。光吃红利……你每月有十万美元?还是二十万?”

    其实,安锋手头不止拥有一只股票。当初黄金车一案,他弄到手将近一亿元。洗劫黑帮老大后,除去洗钱费用、以及其他杂费,安锋手头剩下近两亿元。而购买雅虎股份,他只投资了三百万左右。

    如今他名下有三家非上市公司——全资控股瑞典房产公司,以及迪尔保安公司第三股东、巴特莱油漆贸易公司第五股东。还有十余只互联网股票,他究竟有多少财产……这笔账没法算。

    而这笔巨额财富的撬动,来自与一次沙漠冒险行动,来自于一次勇敢的闯世界。

    “我比较欣赏你的养父”,韩芷烟悠然神往地说,这时快艇已接近岸边,船速降下来,韩芷烟急不可耐的走上船甲板,猎猎的风吹起长发,黑色的长发飘荡起来,带起一串串幻梦。韩芷烟用梦呓般的呢喃继续说:“钱挣多少算是够?挣了五万想十万,挣了十万想百万。一辈子不停的挣钱,可是一辈子能花多少?

    挣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快乐生活。如果每月挣几千块钱,生活当然窘迫了。但脱离窘迫之后钱该怎么花,几万块钱是一种花法,十几万又是一种花法,上百万……一个月花上百万,能比别人多快乐多少?

    钱挣到一定程度,比如像你养父那种程度,不用再为日常生活而缺钱,我觉得这就够了。再多的钱增加不了多少快乐,干脆到此为止,每天尽情享受生活的快乐,每一天都要不浪费,每一天都不累,每一天都是快乐,我觉得这才是美妙人生。

    我见过汲汲营营,非要做到本市首富,然后又努力做本省首富的人,但做首富有什么意义?平常说起来都是谁谁谁怎么样,我也要怎么样。人已经很有钱了,却没有快乐,不知道该怎么享受快乐。

    在我看来,跟人比什么比?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我干嘛要跟他比,我干嘛要做到他能做到的?我的生活每天都是不一样的,都是享受的,我每一天都没有虚度,我干嘛要知道他怎么生活。我不比,我就这样。

    好吧好吧,说远了。嘿嘿,我突然愤青了。就说你吧……”

    快艇靠了岸,韩芷烟今天情绪波动非常大,似乎心里有什么非要宣泄,两人搬行李的同时她仍在继续演说:“就说你吧,你多少钱够花?你刚才说过自己是学生,一个学生每月花20万美元,你花的完吗?如果花不完,你有必要继续辛苦自己去挣更多的钱吗?你干嘛不歇一下?”

    她这是……嫌弃自己吧?安锋心中轻轻一叹,做出一副听话样,嘿嘿地笑着反击道:“韩姐,我不是还要养你吗?有了我,你不用再跟人比,你每天的生活都可以不一样,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快乐。”

    韩芷烟愣了,她顺从地听凭安锋将她塞进车里,一路浑浑噩噩。等空乘公寓在望,已经能看到空乘公寓外等候的班车,她忽然开口:“我回去就要求换地勤……我年纪大了,再混在小姑娘堆里,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我感觉自己精力不够,我这年纪,是该静下心来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了事。”

    “不必太急切”,送行的车停在空乘班车旁,安锋跳下车,一边搬行李一边快速说:“国内……国内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很多大龄男女急切地想成家,但他们往往结识了一个又一个对象,却一年又一年的蹉跎。不是他们不想结婚成家,是诚信缺乏让他们不知道该信谁。他们不放心交托自己的一生,接触一个又一个人,发觉频频是欺诈,处处难以信任,只好继续不停地寻找。”

    “没错没错”,韩芷烟急急回应:“就是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假话太多了,装模作样的太多了,人前是一个样,人后必定又是另一副样子。都拿生活当演戏,还叫嚣着‘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一天在空中飞,一个不可信的人放家里我哪放心?我没时间等一个人改过自新,发觉一点不可信只有放弃。

    可这么做别人不乐意了,总有人劝我说那是善意的谎言,是‘为我好’才骗我,所以别挑剔了——这让我毛骨悚然……他什么时候为我好,什么时候不为我好,我怎么约束?我能约束吗?等他不为我好了,我是不是还要生活在他的谎言中,感觉自己很幸福?否则就是‘不识抬举’?”

    空乘班车上坐的人见到韩芷烟,有人跳下来帮助搬行李,韩芷烟似乎有很多委屈要诉说,这时却不得不闭上嘴。她不愿让人听到自己的笑话。

    不久,班车开动了。车上大部分人都在昏沉沉打瞌睡。那位脸上有婴儿肥的空姐清醒着,她看到韩芷烟身披雪白的雪狐皮短大衣,羡慕地伸手摸了一下皮料,好奇地问:“韩姐,这是在斯德哥尔摩买的?多少钱啊?”

    安锋在身后推了一下韩芷烟,微笑地插嘴:“韩姐,坐下再说,快点。”

    空姐们听到声音都醒了,韩芷烟勉强笑着走过行注目礼的通道,等落座后,脸庞婴儿肥的空姐向安锋伸出手来,爽朗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杨娜娜,是韩姐这个班组的空姐。”

    “凯恩·安,当地华裔,跟韩姐是老友”,安锋伸手与对方轻握了一下,感觉手很软,指肚微微有老茧。“……这次去国内旅游,接下来要拜托各位照顾了。”

    “好啊好啊”,杨娜娜欢呼:“我这个班下来,刚好积累了几天假期,你想去什么地方玩?我给你做导游。”

    韩芷烟轻轻松了口气,终于避过了介绍这一关,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介绍安锋。

    车里变得活跃起来,几位空姐围在安锋座位旁,七嘴八舌的问着说着,到让韩芷烟冷落在一边。韩芷烟安静地缩在角落中,享受自己的宁静。等班车进入机场,空姐们开始排队、整理服装,韩芷烟喊住空警,吩咐:“去帮我拿一张票。”

    杨娜娜赶紧插话:“拿我的家属票吧……韩姐姐的家属票,每年自己都落不下。”

    杨娜娜的声音低沉下来,她的目光转向vip通道口,那里来了一队俊男美女。领先的是位神一般的美男,他有健美匀称的身材,脸庞像希腊雕塑般棱角分明,每一处五官、每一根眉毛都似乎完美无瑕。晨曦的微光下,他粉白色的皮肤晕染着一团光晕,浑身上下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他……令人无法呼吸。

    这样的一位男子走在当先,他旁边两位分明是美女的高挑个,就显得黯然失色。世上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那俊男身上,众人所有的目光都盯着那里,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令关注者随之呼吸喘气。

    韩芷烟也看呆了,她嘴唇上下蠕动着,似乎在说:“男人,竟然能长成如此妖艳。”

    男人受他的迷惑少一点,机组人员只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对方,那位空警还清醒,安锋轻轻扯了一下对方,递上自己的护照,以及一叠现钞,轻声吩咐:“赶紧,抢在他们前面,要头等舱。”

    空警急慌慌的转身而去,这时那对男女找位子坐下,彼此交谈着。这队人中除了一位俊男两位美女,还有两个扛摄影机的男子,以及一位背包的华裔。不久,那位华裔接到吩咐转身而去,与返回的空警擦肩而过。

    空警递给安锋机票,匆匆向韩芷烟解释:“没有家属票了,头等舱有人订完了,喏……”

    空警把嘴朝俊男美女方向呶了下:“是他们,说是去长城拍摄外景照,昨晚订的票。头等舱已经没有多余位子了,最后预留的空位,只能拿钱买。”

    韩芷烟歉意地看了安锋一眼,安锋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平静的接过机票,一副纨绔派头对空警说:“谢谢,剩下的钱给你买烟吧。”

    空警惋惜懊恼遗憾堆了一脸。老外有给小费习惯,但咱……咱不让拿小费的。虽然大家都收钱,但给钱你也不能给在当面啊,这让人情何以堪呐。

    幸好这时,俊男美女队伍中的华裔跑了回来,把众人的目光又吸引到哪里。空警趁人不备,赶紧将钱塞进怀里……老外太实诚,一点客气都不会,你要退让,他们毫不迟疑。所以对老外不能客气。

    这时,那位跑回来的华裔开口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杨娜娜急忙揪住安锋的衣袖问:“他们说什么?”

    “我旅途有伴了”,安锋笑得意味深长:“那位华人说:只剩四张头等舱机票,他问座位怎么安排……头等舱有几个座位?”

    “一般飞机都是六到八个”,机长回答:“我们飞机是六个,走吧,我们登机了。”

第一卷浴火 第七十五章与匪同行

    第七十五章与匪同行

    跟着机长一行人走进候机厅,而后毫不停顿的踏上登机桥,眼看着机场地勤操纵登机桥,驶向停靠在旁边的飞机,安锋忽然明白后来的“9·11”事件为何能发生。如今的机场安检简直太松懈了,他一个临时购买机票的人,也能在机长的引领下,通过机组人员登机口,并将三只明显超重超大的旅行箱搬上飞机……如果不是知道这趟航班会很安全,安锋都不敢坐上这飞机。

    机组人员进入飞机后,乘务人员开始例行打扫。安锋安置完行李后,看到机务人员如此忙碌,自然要过去帮忙的,一来二去倒是跟几位空姐熟悉了,有了安锋这位男人帮忙,大扫除工作快了很多,不久,送餐车运来飞行食品,韩芷烟出面跟他们交涉、清点,三名机组人员则坐在飞行舱内端着咖啡,边聊天边检查仪器。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行李车一趟趟运来飞机行李,机舱内的活儿已基本完工,几个空姐们一趟一趟检查座位,检查洗手间、行李架等等。安锋则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玩手指。

    这是一架空中客车公司的a330,拥有278个座位,空姐们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需要十分钟。等她们巡视完一遍后,登机通道口开放,第一位登机的……果然是那位英俊的不像话的小子,他与两位女模、一位摄影师进了头等舱,剩下的那位摄影师级随行的华裔男子则进了高端经济舱。

    这四个人选位坐下时,那个英俊男子向安锋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但他并没有挨着安锋坐,挨着安锋坐的是位官员,身边一群人点头哈腰将其送到座位上,反复询问他是否还需要什么,知道官员首肯,其随从才小心翼翼的,倒退着退出头等舱。

    官员做到位子上,看到自己的同坐是安锋,响亮的用汉语打招呼:“你好,小同志……”

    安锋和善的想对方点点头,嘴里叽里呱啦冒出一堆瑞典词,对面的官员眼神一呆,脸上貌似宽厚的表情收敛了一下,增添了一丝小心,以及尊敬,低声嘟囔一句:“竟然是个黄皮香蕉。”

    那位英俊男子忽然用瑞典语插话:“嘿,知道吗?他刚才说了个贬低词——我恰好懂他的语言。”

    安锋眼珠向对方转去,平静地问:“你懂?”

    英俊男子直接把官员忽略过去,越过他的身子跟安锋交流:“当然,我懂十五种语言,连爪哇语我都懂。”

    英俊男子一脸“表扬我吧”的得意,安锋扑哧笑了:“嗯,我懂十七种语言,他说的我也懂——别告诉他。”

    英俊男子陡然瞪大眼睛,他眼珠转了转,马上换了一种语言问:“我是奥德尼·福特兰,很高兴认识你。”

    “卡尔森·安”,安锋用他的瑞典名字自我介绍。

    英俊男子立刻又换了一种语言:“我打算去‘伟大的墙(长城)’拍外景的,你知道那段墙吗?听说它很美。”

    “美不美我不知道,但墙上人很多,每天去游览的人密麻麻的,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不过,你如果去拍摄的话,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花点钱,可以包租一段时间的,到时候墙上只有你。”

    英俊男子又换了一种语言提出一个新问题,但安锋已不耐烦应付下去了,他望着对方,闪动着眼睛做好奇样:“你……既然要去拍外景,难道事先没做功课,别告诉我你看不懂页。”

    恰在此时,机舱里想起韩芷烟的广播音,她要求乘客们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飞机准备起飞了。

    飞机的引擎轰鸣起来,左右的人都在掏手机,安锋也随手取出手机,正准备关机,叮的一声,一封新邮件抵达,发送人居然是警官尼尔森。安锋手一抖打开了邮件……他马上后悔了。

    尼尔森的邮件说:他刚刚得知,军舰岛别墅的那位英俊男孩走了,据说是去拍外景。

    他还说,这消息是出入境管理人员告诉他的,他昨天去查过英俊男孩的入境资料,今早出入境管理人员发现英俊男孩的出境登记,马上通知了他。但因为警方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所以他只能眼看着对方飞走。也幸好他多事翻阅了登机乘客名单,发现安锋也在飞机上……

    随邮件发来的照片展开,果然,安锋心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奥德尼·福特兰,就是那位军舰岛上的英俊男子。

    照片刚刚打开,安锋只来得及瞥了一眼,杨娜娜已经走过来,故作严肃的嘘了一声:“锋锋,快把手机关了。”

    可是,安锋还没来得及看完邮件。

    旁边的官员陡然瞪大眼睛,问:“小同志,你原来懂汉语?”

    对方眼睛里充满责备,似乎在责怪安锋明明能听懂汉语,却偏偏用他听不懂的话回答问题。安锋不理不睬的关闭手机,装进兜里,而后天真的、用清晰的京腔回答:“是呀,有问题吗?”

    官员陡地冒出一股怒气,他重重哼了一声,正准备教育安锋一番。杨娜娜赶紧柔声的插话:“好了好了,请系好安全带,我们要起飞了……首长,你有什么需要吗?”

    官员身子歪向杨娜娜,低声问:“这孩子……是出去留学的吗?”

    杨娜娜尴尬的笑了一下,刚才她那一声招呼给安锋惹了祸,她想补救一下,犹豫一下,含糊的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问,”

    听说韩芷烟是对方朋友,但韩芷烟并未说对方的来历与身份。她想等会儿私下问问韩芷烟,实在不行,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吧。

    官员低声吩咐:“好,帮我查一下旅客名单。”

    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没人能听清官员与杨娜娜的附耳交谈,但安锋知道没有好事,这位人依仗权力而傲慢,最忌讳别人对权力的蔑视……但安锋不想惹事,可也不是怕事的。

    飞机开始升空,等飞机平稳后,旁边的奥德尼再度扭过脸来,问:“你刚才说的不对,我看过很多长城外景照,上面都没有你说的人山人海。不,所有的外景照上都没有游客,我只看到荒凉、斑驳、寂寞的墙,我觉得在这种古老的墙上拍摄风景,有种独特的沧桑感,最适合……”

    安锋突然打断对方的话:“你是临时决定吧?似乎你走得很仓促,是吧?”

    尼尔森的案子跟安锋有什么关系?安锋拿回了自己的失物,这件事对安锋来说已经结束了。面前这家伙智商非常高,安锋可不想平白无故招惹这样的强敌。

    奥德尼居然一点没掩饰,他玩味地盯着安锋看了几秒钟,坦率的冷僻的爪哇语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摄影师都是专业摄影师,女模也是专业的。而且我还雇了熟悉当地语言,熟悉当地风俗的专业翻译……难道我长得不像专业模特?不,我是最顶尖的男模。”

    “行李”,安锋平淡地说:“一个模特出外景,衣服装满七八箱,那都是匆匆成行。但你跟两位女模总共没几个箱子,倒是你的女模,随身带的箱子比你的还多,他们才是专业的。”

    奥德尼噎了一下,傻笑起来:“衣服可以现买的,这是旅行,不是在家里。”

    “那你为什么品牌而去呢?你带了那品牌的产品了吗?该品牌替你设计服装了吗?你的化妆师在哪?……问问你身边的女模,她们身上有没有几套专业设计师设计的服装——你去的那地方,很多品牌没有专卖店。”

    奥德尼笑了:“原来破绽在这里……你真聪明,居然懂得这么专业。好吧,昨晚上我眺望日落,忽然想到漫长的冬天即将来临,今后几个月是连续十八小时的黑暗,甚至半个月见不到太阳,我需要阳光,我渴望阳光灿烂,我想去一个阳光灿烂的地方,把我的完美形象永久保留下来。

    忽然间我想起长城,唯有那个荒凉、寂寞伫立千年的伟大的墙,才能衬托我的孤独与寂寞,我立刻抓起电话,雇好了摄影师与女伴,我决定明早出发……”

    奥德尼喋喋地描述他心中的冲动、渴望、向往,安锋只是心中冷笑。

    这是个有点轻微躁狂症,轻微强迫症的家伙,他非常自负,自负自己聪明无双,忽然间警察无故找上门来,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不知道哪里出了漏洞,三名作案者莫名其妙的被捕……虽然他知道被捕者无法供出他来,他们只是被匿名雇佣,他们知道有雇主但却不知道雇主还是个孩子。

    然而,警方追来的速度太快,而且直接找到了作案者,还顺便找到他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他一定在哪里留下了破绽,让警方抓住了把柄——这种认知令奥德尼惶恐,进而躁狂。他几乎是连夜决定出逃,为了掩护他的出逃,他找来几位摄影师几位模特作掩护。

    奥德尼爱表现,在机场他就发现了安锋。这位与他同龄的孩子有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他显然获得了特殊待遇,能够优先进入飞机……于是奥德尼决定接近对方,或许这也是一条退路。

    然而,对方的聪明超出他的预料,已经被摧残自信心的奥德尼,在对方面前越来越不自信,他越想表现越想挽回,越觉得无力,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穿,对方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就是一种嘲弄,忽然之间,奥德尼心头用上一股凶念……

    ps:抱歉,今天更新晚了点,少了点,明天补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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