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浴火 第四十六章神奇,来自不了解
第四十六章神奇,来自不了解
塔台刚才的话其实是一句暗语——那句“你现在的位置”没有动词。表面看这只是一句口语化询问,要求飞行员“告知”飞机现在的位置,但如果飞机上真发生了变故,驾机人员已不是原来的飞行员,那么随口的回答肯定不是约定的暗语——这就意味着发生了劫机事件。
安锋是肯定不知道暗语的。
飞行员与塔台指挥人员的联络暗语是单对单私下约定的,每个飞行员需告知塔台一句联络暗号,由塔台人员编录成册,每月进行一次更换。需要说暗语的时候,连塔台人员自己都不记得双方约定,需要按飞机编号调出暗语薄,然后才能知道暗语的真假。
“911”事件之前,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对劫机事件如此严密防范的。当时,严密防范的地区唯有中东,以及飞越北韩区域的航班。而1993年之后,飞越国内上空的飞机也开始严密盘查,因为在这一年内,国内有十架民航客机出事,整个世界都为之瞠目。
到了“911”事件之后,严密防范的措施已扩大到全球,而且空管部门每时每刻都在严防死守。
至于中东地区为何在这么早就开始严密防范劫机,则源于……巴解组织独特的“武装斗争方式”。
既然完全不知道,安锋就不想回答塔台的问题。
这时,飞机上所有的定位装置都被阿不都拉干扰,或者关闭,只要安锋保持静默,塔台就无法对其定位。但安锋一开口,塔台马上会通过两个无线电基站间的三角定位,计算出安锋的确切位置。
无线电里继续传来塔台的呼叫:“塞斯纳756,塞斯纳756,我是塔台,塔台呼叫塞斯纳756,听到了吗请回答?高度多少,给我一个信号。”
塔台的指挥语句非常严格,每一句话主谓宾都必须健全。因为所有的人都在一个频道通话,缺省语句会造成空中混乱,无数飞行员都不知道空管部门说的是谁。而万一通话中出现缺省语句……飞行员都懂。
虽然不想回答,但安锋没有让阿不都拉闲着的意思,他做出很惊慌的样子,紧张地问:“暗语是什么?”
阿不都拉脑袋嗡地一声——这小孩知道,这小孩什么都知道。他连飞行员之间的暗语都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一刹时,阿不都拉有一种浑身赤果果暴露在对方面前的感觉。
塔台呼叫的时候,阿不都拉万分期待安锋能随口回答塔台的问话,但现在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孩子经过正式的飞行训练,他不是自学成才的,所以他知道飞行员间的秘密。
这小孩算什么人?
一身英国服装,黑头发黑眼睛,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如果说他是位阿拉伯裔,阿不都拉也能勉强相信。
难道对方是某武装组织的童军?
可是这么一架小飞机能干什么?飞机上还只有两位乘客——他们自己。
“911”之前,没人想到飞机就是飞行炸弹。所以阿不都拉不认为他们劫持自己,能造成什么影响,而塔台方面显然也这么认为,他们的询问虽然执拗,一遍又一遍,单调而乏味,但语气中并未露出惊慌与紧张。
“这天天空很蓝”,阿不都拉干巴巴的回答,他咽了口吐沫,解释:“第一句话必须这么说,剩下的可以自由发挥……孩子们,我是个懒惰的人,我的暗语总是围绕着这句话变动。”
“哦”,安锋并未在阿不都拉的期盼中随口回答塔台的问题,他任凭塔台继续呼叫,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临时机场在哪里?”
这应该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童军——阿不都拉私下里揣测着。这种从小被洗脑、时刻准备着为别人的事业奉献终身的狂热傻缺,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们不拿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而自己也随时准备“献|身”。
这样的人不能激怒,这样的人非常敏感,这样的人喜怒无常……阿不都拉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不敢再欺瞒,老实的告诉安锋一个经纬度,随即,他感觉到飞机顺畅的倾斜机翼开始转弯……
“这是个熟练地飞行员”,阿不都拉心中评估道。
把捆在地板上的阿不都拉看不到天空,他无法判断飞机的航向,他不知道飞机十几分钟后,就飞临到他说的临时机场上空,然后一个俯冲,随即拉起机头调转方飞走。同机的阿盖尔可以看到安锋的动作,但他是沉默的,无论安锋做什么他都不惊奇不发问。
飞机在阿不都拉的临时机场做出俯冲降落姿态,是为了混淆调查方向。万一调查者追查到了临时机场……那就让他们跟临时机场内的走私犯,以及武装分子训练营去打交道吧。
飞离临时机场后,安锋让阿盖尔打开铱星电话,并让阿盖尔照着纸条对电话里说:“c1机组起飞,空投地点……,时间一小时。”
电话是打给接应人的,接应人的职责是协调指挥。他并不知道c1机组成员是谁,也不知道安锋的存在,他只是按预定方案通知受雇的机组成员。
迪拜距离目的地约五千公里,飞机至少需要加两次油才能抵达目的地,而飞行时间则至少需要20小时。
这段旅程是极为寂寞的,因为要躲避雷达捕捉,整个飞行过程是在超低空领域,在这个空域无法进行自动驾驶,全程都需要手动操作。
机舱内的阿盖尔是个闷葫芦,不用安锋提醒,他每隔半小时检查一次阿不都拉的捆绑带,检查的非常认真。但由于捆绑带是蹦极绳,本身带有弹性,所以不用每隔一段时间松绑活血,只要检查绳索完好就行。这么枯燥的活儿阿盖尔干的很认真,而安锋坐在飞行座椅上,身体疲惫的简直无法支持。
阿不都拉已经绝望了,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探问安锋的来历,劝解安锋放弃疯狂,求告安锋饶恕他的冒犯,但驾机的安锋始终恍若未闻,仿佛他不存在,一小时后他说累了,精神高度紧张的他不知不觉陷入昏睡。这时,天空已经昏暗,地面变得模糊,安锋不得不稍稍拉起机身,爬升到雷达警戒线高度,艰难的辨认着地平线,保持固定高度飞行着。
机舱内无人说话,安锋开始自言自语:“十岁以后,要开始体能训练了。过早体能训练会导致关节受损,但过晚开始,又会导致体能潜力下降……阿盖尔,明年你打算做什么?”
“上……上学”,阿盖尔笨拙地回答:“我要读完高中。”
“再然后呢?”
“参军,我要一直当兵。”
好像世上只有军队才能给人完整的体能训练,而运动员进行的训练是竞技训练,讲究的是爆发力,不是杀人技巧。阿盖尔原本的生活轨迹中,是军队造就了他一身本领。如今他又整容了,照这样下去,他真能在军队里混到老,然后找个保安公司打发余生。
安锋迟疑不定,难以确认离开军队的造就,是否是一种偃苗助长,他是否要稍稍拨弄历史车轮,调戏一下历史进程……不过,由他去吧。阿盖尔也是有自主权的**个人,安锋无权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剥夺他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滴滴滴”,驾驶座旁的gps开始报警,飞机已飞行三小时,接近第一个加油点,这时,距离c1机组的空投行动,已过去两小时。
在黑夜里降落时一项高危高技巧工作,不过,螺旋桨飞机有个好处是:它的速度可以放得很慢很慢。
飞机降落的颠簸将阿不都拉惊醒,这时他发现自己被紧紧捆在飞机座位上,机舱门打开着,机舱外有低低的交谈声,还有空压机扑哧扑哧的加油声。
怎么没有枪声?要知道临时机场内足足驻扎了五十余人!
一眨眼的工夫,阿不都拉明白了:降落地点不是临时机场。
猛烈地嗅了嗅空气,感觉空气很干燥,热哄哄的,充满戈壁滩夜晚的燥热味道。阿不都来揣测,降落地点大约是另外一处戈壁,应该距离迪拜不远,因为风中还有一丝大海的腥味。
阿不都拉太阳向飞机舷窗望去,只见舷窗的遮阳板都放下了,整个机舱内黑魆魆的,整个环境都黑魆魆的,周围没有一丝光亮,阿不都拉甚至看不清自己肩膀所在,只听到窗外的风呼呼响,偶尔有两人在交谈,一个声音嗡嗡的,是阿盖尔,一个声音是……阿不都拉自己的嗓音。
好吧,阿不都拉现在已经知道:两个孩子中的安锋,擅长口技,善于模仿各种腔调,不知什么时候将他的嗓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他并不知道,那副嗓音真的属于阿不都拉自己。
安锋的声带并未发育成熟,即使他模仿的惟妙惟肖,他的声音频率也不能改变,只要机场塔台认定飞机出事了,他的声音频率就会被记录下来。安锋怎么会留下这个破绽?
抵达英国后,安锋获得了两个半月准备时间。在此期间他编录复原了后世出现的一款声频软件,那原本是个电话搞怪软件,可以在电话里模仿各种背景音,以及将自己的话音,现场转换成任何明星腔调。在这个软件的升级版中,只要录制几段任何人的讲话,就能根据这段话的声频与音质,模仿说话人的口音说出任何话语——这就属于军用级间谍软件了。
这种技术尚未现世,限于目前的计算机技术,安锋暂时不打算扩散,如此一来,即使机场塔台录制了“塞斯纳756”的最后对话,也不会想到这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其实,有时候人们感觉神奇,只是因为不了解。
阿不都拉不了解这个新技术,他在暗沉沉的黑夜里煎熬,汗出如浆,他感到焦灼,感到焦……焦渴。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的对话音中止,脚步声逐渐靠近舱门,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但在一片黑暗中,阿不都拉看不都有什么东西进来,然后他听到机舱门的滑动声,阿不都拉赶紧舔了舔嘴唇,艰涩的喊道:“有人吗?孩子们,你们会来了?开灯拜托。”
一根荧光棒亮起,绿莹莹的光芒中,安锋爬向了驾驶座,阿盖尔过来检查捆绑绳。阿不都拉赶紧插嘴:“孩子们,你们要重新起飞吗?不,这太危险,黑夜里在沙漠中起飞,这是自杀。我认为我们应该等待天亮,等天亮……”
也许是太寂寞了,安锋居然回应了阿不都拉的话:“我们的飞机时速太低,一旦搜索队派出来,他们会根据我们的时速划定搜索范围。如果我们只是想藏起来,也许还能躲几天,但我们的旅程没有结束,等我们飞到空中,弄不好我们会与搜索队遭遇在空中。
所以,哪怕再危险,我们也必须飞出搜索范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全……”
“我搞不懂……”阿不都拉扭着身子问:“孩子们,你似乎要飞很远,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迪拜劫机,难道你不能就近找一架飞机劫持,为什么是迪拜,为什么是我?既然你嫌飞机时速缓慢,你可以挑更好的飞机呀,为什么是我?”
阿不都拉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他觉得自己够倒霉的。随便想打劫一个小孩,结果被小孩打劫了,而且,看目前这事态,这架飞机他是保不住了,没准连生命都无法保障。
“我渴……水,请给我点水”,阿不都拉呻吟起来。
机舱内仿佛无人听到他的嗓门,阿盖尔坐到阿不都拉身边,乖乖的像个普通乘客,安锋重新回到驾驶座上,逐一接通开关,开始发动飞机,飞机缓缓移动起来,越飞越快,一阵轻微的颠簸后,飞机在地面跳了跳,稍稍离开地面,安锋猛一推操纵杆,飞机瞬间加速,发动机以极限转送轰鸣着,再度稍稍跳跃,随即跳到了空中。
“精彩”,阿不都拉呐呐地说:“螺旋桨飞机最难做到的跳跃式起飞,适合在颠簸路面强行升空,很流畅很熟练,这是个老手,不,老手都难以做到,可你只有十岁。”
“九岁”,安锋纠正说。
“不,我不想知道,放过我吧……”阿不都拉有气无力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活着?”
“别逗了!你一直看不清局面,现在也是。如果你一开始就合作,也许我们还有商量,但现在……你觉得可能吗?”安锋像是评价一部刚看完的电影,冷静的说:“现实点吧。我不相信你,我无法相信你,所以……就这样吧。”
阿不都拉张了张嘴,他觉得嘴唇已被黏住,张不开。剧烈的焦渴让他注意力难以集中,他昏昏沉沉的陷入昏迷。
十二个小时后,经过两次加油,飞机降落于一片沙漠中。
不,严格的说飞机不是“降落在沙漠中”,是一头扎在沙堆里,整个飞机处于废弃状态。安锋将因干渴而昏迷的阿不都拉放置在飞机座椅上,然后破坏飞机导航装置,通讯装置,制造出电路燃烧损坏假象,然后小心地打扫了飞机,抹去飞机上所有指纹,以及可能的存在痕迹。这才离开了飞机。
飞机降落的地点是第三空投区附近,距离目的地约一百二十公里。
这已经是第二个黑夜了。
第三空投区投掷的是一付飞艇。
这是一幅小型的软式飞艇,艇长只有十七米,艇内充氦气。吊舱很狭小,长只有2。8米,宽1。6米,舱内高度1。5米……好吧,这是一个为小孩专门建造的双人空乘飞艇,大人进去都无法直立,但小孩却可以自由活动。
当然,阿盖尔只能坐在里面。
飞机空投的是两个大箱子,阿盖尔与安锋将箱子打开,在沙丘上摊展飞艇的艇身,然后开始打开另一个箱子,给艇身充气,充气完毕后的压缩瓶,以及装运艇身、压缩罐的木箱,都细心的收集起来,安放在吊舱下的空投爪上。
两个小时的充气历程结束后,飞艇摇摇晃晃升空,安锋先是向沙漠里飞行一段距离,沿途丢弃部分空罐与废弃物后,寻找到第四空投点,这个空投点上,空投物资是柴油、补充氦气罐、**、武器,以及相关物资……
飞艇的载重量是2吨,当太阳升起时,飞艇内气体膨胀,最大载重量达到3吨。
在整个漫长的一天里,安锋与阿盖尔驾驶着飞行缓慢地飞艇,在沙漠里东游西逛,仿佛正常旅游者般走走停停,实际上他是在搜罗各个空投点空投的物资。在此期间,阿盖尔从不问一句为什么,重**力活他都包了。
当沙漠上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后,大地陷入了彻底的无光世界,方圆百余公里没有一丝光线,只有飞艇暗淡的识别灯,这时候,飞艇悄悄地降落在一处深坑前。
第一卷浴火 第四十七章这玩意也算武器吗?
第四十七章这玩意也算武器吗?
飞艇之所以悬停于这座深坑上空,是因为安锋手头上的金属探测仪显示,此地有大量金属物质存在。
安锋拧开飞艇上的探照灯,在探照灯雪亮的光柱下,这处戈壁深坑周围明显的爆炸痕迹清晰可见——圆坑直径十余米,深度五六米。飞艇螺旋桨吹开深坑边缘覆盖的浅浅黄沙,露出的戈壁土上有明显放射状黑褐色条纹,条纹颜色深的部位在灯柱下亮闪闪的。
“就是这里”,安锋再度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金属探测仪,又复核了一遍gps定位仪,最终确认:这里就是此行终点。
民用gps定位装置误差在6米左右,六米范围内再无别的深坑,加上金属探测仪的确认,这里无疑就是老佣兵嘴上的黄金车位置。
阿盖尔就是个搬用工,如今的他,稍稍复杂一点的活儿干不了,安锋亲自动手,开始释放热气球中的氮气,随着气囊内的气体逐渐放空,飞艇慢慢下降。与此同时,安锋在吊舱内奔波不停,忙碌着将吊舱外悬挂的物资以一卸载。
气囊瘪了,最终落在大坑底部的,只剩下吊舱部分。而气囊在瘪瘪的覆盖在坑表面。
从吊舱内爬出来,安锋手一挥,阿盖尔立刻手脚灵活的爬出吊舱,顺着深坑边缘爬出大坑。这时,硕大的气囊已严实的蒙在坑顶,阿盖尔只能掀开气囊摸索地爬到一边,等他重新见到天日,立刻开始折叠飞艇的气囊囊体。与此同时,安锋开始搜查深坑。
拧开蓝色的荧光灯,仔细观察着所处地形。精通摄影式记忆法的安锋眼睛一扫,周围环境便一一映入脑海:深坑的坑壁一周,同样有明显放射纹。那些放射纹用手一搓酒会发现,高空中见到的闪亮放射纹其实是一种玻璃质物体,光滑而坚硬,但质地很脆,手上稍一用劲,玻璃体迅速碎裂,分解成细碎的玻璃渣。
深坑的底部覆盖着一层黄褐色砂砾,这层砂砾很细很均匀,但砂土层很厚,连续几铁锹下去,发现沙子下面还是沙子。
再度检查了金属探测仪,安锋满意的爬出深坑,这时阿盖尔已掀起囊体的一角,头顶无限的天空重新出现——这是个无月的夜晚,阴天,云彩很厚,天空上没有星星。
安锋跟着跳了出去,从七号空投箱里拿出一捆篷布……可惜,这具幼小的身体实在力气小,那捆篷布不过五十公斤,安锋却恨不得用牙齿咬着走。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篷布搬出空投箱,阿盖尔嘿嘿傻笑着走了过来,他轻轻一抓,将篷布像稻草一般拎着,扔到安锋所指定的位置……呜呜呜,伤自尊了。
没办法啊,这时的安锋身高不过一米三,体重只有三十公斤,年龄九岁。而那捆篷布的重量,超过其体重1。5倍。
暗夜中,安锋无限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小胖爪。无数次他在大人面前侃侃而谈,丝毫不在乎年龄的差别,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目前他还是个孩子。
黑夜里看不清手指,安锋郁闷的挥挥手,说:“你忙你的去吧,我伤心一会儿就好。”
阿盖尔从不能分辨那些是客气,那是些真心话。安锋让他忙自己的,阿盖尔憨憨的走到一边,继续折叠飞艇气囊。安锋蹲在原地伤心了两秒钟,他只有两秒钟伤心时间,就必须开始工作。
从刚才的箱子里摸出一支射钉枪,安锋提着相对他而言较为沉重的射钉枪,徒步绕着圆坑走了一圈,走几步打一颗钉子,等到坑边密布了长长的圆钉,安锋开始笨拙的展开那捆篷布。
这捆篷布是战术伪装纱网,网眼很细密,站在稍远处几乎看不到网眼的存在。篷布表面刷了一层吸收电磁波的土黄色胶质,如果在天空看,它几乎跟大地是同一颜色,如同灰扑扑的戈壁、沙漠。
将这捆战术伪装篷布蒙在坑顶,这是件力气活儿,安锋累的贼死,最终还是在完成手头工作的阿盖尔帮助下,才将篷布蒙好,而这时,阿盖尔已经将飞艇气囊收进了箱子里。
时间紧迫,两人顾不得寒暄,匆忙地重新钻进深坑内,安锋帮阿盖尔发动了强力吸尘器——这是一种柴油动力的、管道作业用的吸尘器,通常用来排出管道内的积水。长长的排风管可以用来排出深坑底部的风沙泥水。
将这根排风管甩到坑顶——这时的大坑已经蒙上伪装篷布,排风管正好甩到篷布边。当阿盖尔操纵强力吸尘器,吸风口对准坑底砂砾时,排风管口立刻飞起黄沉沉的沙雾,细细的砂砾本来就是被沙漠风暴吹到这里的,稍稍一点风力就可以迎风飞扬,飘散出十余公里才落地……
两分钟后,沙雾越来越大,篷布边缘稍稍掀起一角,钻出一只像老鼠般灰扑扑的小人——这是安锋。
这时的安锋已经换上一身沙漠伪装服,带着防风镜与口罩,他迈动小短腿奔波于坑边,将飞艇上抛下的箱子一一堆放在坑边缘,而有些箱子则直接退入坑中,完全不管是否砸中里面的阿盖尔。
这个活儿很累,对于幼小的安锋来说,做起来非常吃力。但分门别类整理物资,从来不是阿盖尔的长项,安锋只能用幼小的肩膀担起这项责任。等物质堆好之后,再将排风管管口对准这些箱子,不一会儿,所有的箱子掩埋在沙土之中。
附近戈壁滩上,类似这样的深坑地形很多。刚才两人从高空俯视,方圆十余里的地面上全是类似大小的深坑,这是密集轰炸造成的,但也许是“密集阵”火控雷达制造的一次射击效果——由分布在周围十余里的上百个战斗单位,在雷达指引下向目标区域进行的一次覆盖性射击。
像大多数沙漠边缘的正常戈壁坑一样,过不了多久,这处深坑会被沙漠风携带的泥沙填埋,最终变成一处普普通通的戈壁地面。或者。这处戈壁最终会被移动的沙丘覆盖,成为沙漠的一部分。
这里,其实是沙特境内。
当初,伊拉克军队撤退的时候,伊军士兵把所有能丢弃的都扔了,只保留的了方向感。“一路向北”是他们溃散时的唯一的意识。恰好沙特与伊拉克两国交界处,是大片茫茫的戈壁,数千里渺无人烟,于是,这片戈壁就形成了逃亡的数万条道路。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恰恰是世界上最不爱节省炮火的军队,为了封锁一头猪,他们不惜倾泻万发子弹;三五人的目标,可以让一整支直升机小队兴奋地从周遭百余里赶来围殴,并将十余架飞机携带的所有炮火,倾泻在这三五人所在区域……
于是,这场战争进入后期,已经不能称为战争了,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虐杀。为了阻止伊军士兵逃亡,在这片戈壁滩上,那伙不知道节省弹药为何物的混蛋,倾泻了394万枚贫铀弹,普通弹药加上贫铀弹,总计300多万吨钢铁留在这片土地上,而战果也是明显的,120万军队崩溃,数千辆坦克,数百架飞机,共54万士兵被围歼,被俘者高达17。5万人,联军的战斗死亡人数为2人(非战斗死亡为146人),至于伊军伤亡嘛……去问这片沙漠戈壁吧。
战争后果是:在靠近科威特边境地带,处处可以见到类似的爆炸坑。有的爆炸坑是贫铀弹造成的,有的是普通弹药炸出的。前者有轻微辐射,后者暂时是安全的。
那支黄金车队是在440公里外被直升机小队阻拦的,当时是夜晚,他们慌不择路下四散逃亡,在运输车油料耗尽后,押运者故意将车开进爆炸坑中,而后引爆周围的泥土用来填埋车辆。随后,在沙尘暴的作用下,戈壁坑逐渐被砂砾填埋……如果再晚几年过来,这里最终会是一处普通沙坑。
天渐渐的亮了,阿盖尔手中的强力吸尘器变得滚烫,于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手头工作。安锋重新钻入篷布内,与阿盖尔对着晨曦吃完早餐,等吸尘器可以重新使用,阿盖尔恢复了工作进度,安锋四处转悠着,检查坑壁的状况,同时开始在坑内架设遮阳网。
身小体弱的安锋架设的遮阳网很不齐整,五块同样大小的灰布依据坑壁架设,中间留些一块空地透光,等他气喘如牛的干完这项简单工作,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早晨八点了。
深坑的泥土还没见底,安锋打了个手势,阿盖尔随即停工——这处深坑是贫铀弹炸出来的,即使过了一年,坑底依然有轻微辐射。安锋与阿盖尔都穿着厚厚的防辐射服防尘服,在沙漠阳光下作业,消耗的水量实在太大,因此八点钟后是休息时间。
睡觉,当然不能躺在辐射坑里睡。
两个小人浅浅收拾一番,对坑底做了伪装,将工具丢在原地,爬出深坑后,安锋再从尘土中摸出十一号箱子,这箱子里面放着两个西瓜,五公斤水,外加两套沙漠徒步服装,以及两支手枪,两个背囊。
脱下防辐射服,将衣服浅浅的埋在沙堆里,换上沙漠徒步服,背起旅行背囊,扛着两个西瓜,安锋与阿盖尔各自别上一支手枪,安锋取出指南针,随意定了一个方向,两人像普通沙漠探奇者一般,在沙漠中跋涉起来,唯一遗憾的是,这两位沙漠探奇者年龄太小太小。
其实,这一刻并没有人在空中在地面盯着安锋看,但……细节决定一切。大多数秘密被曝光,源于对细节的疏忽。所以这一刻虽然没人注意,但两个小人依旧认真的、把所有沙漠探奇者做的,都做了一遍。这样,即使他们偶然被人撞破,也容易被这套完整的探险动作所迷惑所误导。
沙漠中,一个人一天能走多远——八公里,仅仅八公里。
沙子是软的,人走在沙上,脚下吃不住劲,一走一陷。而且沙漠中空气非常干燥,旅行者极其容易脱水,故此,没走一公里都需要歇歇,一天能走八公里,那已经是体能强悍了。
在戈壁上,人行走的距离稍远点,毕竟戈壁的泥土很坚硬,很多泥土覆盖着盐碱壳,那上面甚至可以行走坦克……但它照旧是酷热的,人即使站着不动都要大口大口喘气,以散发身体热量。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很容易被热昏,但这种“热昏”其实是过度脱水造成的昏迷。这样昏迷的人如果没人在一旁解救,三小时后,他就成为一具沙漠干尸了。
在沙漠中睡觉也是件危险事,有的人睡下了就再也没醒来,这也是因为过度脱水。因为沙漠中的空气比烘衣机内更干燥,正午时刻,两三小时就可以把人烘成“人干”。经常在沙漠中旅行的人,西瓜是必备武器,睡觉前把西瓜吃完,半个西瓜皮扣在脸上,才能防止“睡昏迷”。
阿盖尔与安锋前进了四公里,只走了将近两小时,便感到阳光过度强烈,两人随即找了一处低洼地,用携带的工兵铲浅浅挖了一个洞,铺好遮阳网,缩进地穴里……吃西瓜。
一人一半西瓜吃好,阿盖尔的脸大,半个西瓜皮只能扣住了鼻子与嘴,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躺倒在地就陷入梦乡。安锋还不能睡,他将西瓜皮扣在脸上,然后打开随身听……可怜的小人,他没有时间听音乐,他听的是阿拉伯语著名演讲——这录音还是他从大英博物馆搜罗来的资料。
这时代,国内随身听多是用录音带的,而vcd技术将于明年诞生。不过,国际上首款激光影碟机是于1978年上市销售的,1980年日本先锋公司收购了discovision的版权,并推出ld技术的“先锋”碟机,到了这一年,ld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鸭蛋大小的光碟能录制一小时声频或者影像。
一面光碟播放完恰好一小时,光盘完了后安锋起身提醒阿盖尔喝水,放完第二面光盘后,他再度提醒后者喝水。而后轮到他睡觉了,同样,阿盖尔两次提醒他喝水后,轮到后者重新睡觉。
热哄哄的白天慢慢度过,整个白天沙漠上死寂一片,没有人活动,没有动物,天空中甚至没有苍蝇与鸟,以及飞机。等到日落之后,沙漠温度开始下降,乘着日落后的余光,安锋与阿盖尔收拾行李,重新回到了深坑边。
这一晚工作进度很快,沙漠中,太阳即使落山也有两三小时余晖。阿盖尔已经有了经验,加上光线很亮,于是,等到暮色苍茫看不清地面时,吸尘器吸口下已经出现一块铁板——这是集装箱运输车的顶盖。
见到目标,大家的动作更快起来,安锋像小老鼠一般爬上爬下,将坑边的空投箱搬进坑中,阿盖尔则奋力移动吸尘器,加快清理着车顶泥沙。接近午夜时分,坑底摆满了十余盏荧光灯,蓝幽幽的光线下,一辆车头倾斜向下的集装箱运输车完整的露了出来。
不,也不能算完整露出,因为车辆还在坑底,阿盖尔只是清理出一半倾斜的车顶,车体两边还埋在泥沙中,而车尾的集装箱门也照旧半掩在土中……这就够了。
空投的弹药箱里有一枚美军制式八磅炮弹,这是一枚舰载快速机关炮炮弹,军舰打出这种炮弹是为了形成弹幕墙,阻止并提前引爆导弹的。这枚炮弹是一位军事爱好者的私人收藏品,绝对军方,绝对正版。
安锋切去弹头倒出弹药壳中的火药,将火药松散地堆在车顶,用简单的定时器引燃火药堆,引燃之前两人远远地躲在一边,见到坑内火光一闪,巨响平息许久后,他们才悠闲的靠近深坑,不急不慌的钻入篷布中。这时候,车厢顶已经烧出一个大洞——即使用最精密的仪器来检验,也会确认这是由美军弹药造成的弹洞。
当然,如果要进一步分析弹道,这种伪装终究会曝光。不过,这样精细的分析,需要把车顶整个抬进实验室内……对于后一种情况的出现,安锋果断不予评论。
这时的深坑,除了火药味外,还有一种奇怪的腐臭味,但对于带了呼吸面具的两个小人来说,这味道变得很淡,还可以忍受。于是,安锋当先穿过火药洞跳进车厢内,阿盖尔比划了一下洞口大小,决定还是待在车外面。
车内的货物很杂乱,运载的货物有纸箱有木箱,还有军用塑胶弹药箱,以及四口密封的高压锅。车辆的突然倾覆使得货物都挤到了车头前段,木箱破裂纸箱压扁,唯有军用弹药箱与高压锅还保持完好。有两个军用弹药箱甚至撞破车厢板,冲入驾驶室内。其中一个箱子砸在司机坐上,将司机的身体挤成两节……大约,刚才的腐臭味就来自这里。
而车头部位的另一个弹药箱,箱身已经冲出车窗,半截留在车内、半截在车外。
除了司机外,车厢部位有八位被货箱砸死挤死的尸体,不过这些尸体无一例外的变成了木乃伊。车子的副驾驶位上敞着活口,车门半开着——这辆车的唯一幸存者,大约就是从这里逃生的。
八名车箱内的死者共携带了八支全自动步枪,四具火箭发射筒,两挺机关枪,外加短枪无数,手榴弹无数——不过他们都身穿平民服装,因此这些人就是某台最喜欢说的“(武装)平民”……看来美军袭击“平民车辆”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
将车里的枪支规整到一边,安锋开始清理那些货箱,先搬他能搬动的纸箱。这些纸箱里装的基本上是画作,而大多数纸箱已经挤压变形,少数保存完整的纸箱,又因为绝对的干燥,里面的画作变得很脆,轻轻一拿就变成粉末。
所有的纸箱清理完毕,只能找出完好的两幅画作。这两幅画作放在尸体边,画布染上了浓厚的臭味,但还算完整……这些破碎纸箱被安锋用包装步裹成一个个小包,吊出车厢外。
木箱里装的是各种器皿,有阿拉伯风格的铜器锡器金器银器,以及中国古瓷器。然而,大多数瓷器都已破碎,剩下的瓷器价值并不高。
整整一夜安锋都在清理木箱,阿盖尔则一趟又一趟,背着碎纸箱中清理出的杂物,将那些包裹扔到附近三百米外的另一座弹药坑中,而后照样用火药将这些碎片点燃,焚烧后掩埋。
第二天,两人照样出去躲避辐射,同样晚上回来继续清理。这次他们开始清理弹药箱。
车里的弹药箱总共有24具,大多数弹药箱装的都是子弹与火箭弹,还有两具弹药箱装的是食物。这些塑胶弹药箱基本保持完整,有的甚至锁具齐全,至今仍然密封着——其中十具弹药箱是这样。
一块银行金砖有多大——为了防止银行抢劫犯进行精密计算,所有的银行都不公布这个数据。但一块银行标准储备金砖重量为27。4磅,约12公斤半。一只正常的lv钱箱可以装140公斤黄金,而一只正常弹药箱……大约装640公斤黄金。五吨黄金也就能装满八只弹药箱——所以黄金就在那密封的十只箱子里。
安锋轻轻提了一下弹药箱,果然箱子重的要死。这倒让他想起古代国人的防盗措施:将银子铸成数百公斤的大银锭,银锭称之为“莫奈何”,因为盗贼来了搬都搬不走,只能对着银锭感慨说“莫奈何”。
不过,安锋很悠闲,即使他的飞艇运不走五吨货物,他依然不慌不忙,安然的将目光转向那……四口高压锅。锅里装的是什么?
今天的工作比较清闲,阿盖尔腾出手来,开始清理堆积在车厢门部的泥沙,强力吸尘器嗡嗡地响着,安锋一手按在高压锅盖上,另一手握住锅把,心里剧烈斗争着——打不打开这口锅?怎么打开?
谁能想到伊军武装平民会携带几口高压锅上阵,这玩意也算武器吗?
全未料到的安锋此次并未携带相关工具,他手头没有微孔摄影机,无法从高压锅排气孔处,窥探锅内的构造。他甚至不敢敲击锅壁,深怕里面装的是炸弹……
第一卷浴火 第四十八章顽皮小飞艇
第四十八章顽皮小飞艇
车厢外,阿盖尔挖土的声音仍在连续不断。这个憨厚的人做事很认真,一旦开始行动,必须把事情做完才肯放手。
安锋手握住高压锅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
人一旦遇到复杂的、不可知问题怎么办——需要运用逻辑推理能力进行分析,而“逻辑推理能力”,就是人们常说的“智商”。
黄金车之前撞进这个炸弹坑中,全车大多数押运人员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遇难,但这四口高压锅并未因撞击而变形,以及爆炸起火,这说明车里的四口高压锅根本不怕剧烈撞击。没准高压锅里的东西,就是因为怕被撞击,而特意保存在锅里的。
还有一个细节值得考虑:当初那位老佣兵向安锋炫耀他的夺宝经历时,并没有提及这四口高压锅,也没说他们在车内遭遇了什么惊险……所以,四口高压锅里的东西肯定是伊军士兵运送的私货,事后被夺宝佣兵私下里瓜分,所以他们才缄口不提这件事。
三秒钟的时间,安锋推敲完这件事,他手上一使劲,轻松的拧开高压锅盖——外人看起来,安锋的动作很流畅,刚才的停顿很短暂,好像只是在琢磨打开方式而已。他毫不在意的开启了未知的危险物品,熟练、果断,以及……不屑,对危险的不屑一顾。
“咣当咣当”,阿盖尔在车外猛烈拉扯车门,他现在已经一米九了,体重九十八公斤,能够轻易举起上百公斤的物体,他的一击左勾拳冲击力在500公斤,一击右直拳冲击力在800公斤。几下子猛扯,车厢门不服气的开了,安锋蹲在高压锅前轻轻摇摇头,招呼说:“进来吧。”
安锋之前的所有安排,都是为了不留下人为痕迹——挖掘这处深坑用风力吸尘而不用铁铲;在车厢外用美军火药烧灼出大洞……这些,都是为了不让后来察觉有人动了这车黄金。而阿盖尔这样强力破门,却把之前的努力都破坏了。车厢门上留下了大力拉扯后的扭曲变形,有经验的佣兵完全可以根据变形状态,推测出破坏者的身高与体重。
不过,他们推断不出破坏者的年龄。
阿盖尔现在还小,他还能继续长个子,只要能隐藏住阿盖尔的行踪……没人会想到,两个小孩完成了这么大的案子。
再说,这次他俩把车内东西洗劫一空后,怎可能还有人相信黄金车原本是空的?
高压锅内不是空的,里面装的是各种宝石首饰,有钻石有红宝蓝宝绿宝,这些首饰都用绒布分门别类包好,四周用充气泡泡填充,充气泡泡将国内物品塞得很紧,即使摇晃高压锅,都听不到一点响动……
阿盖尔蹲在高压锅边,脸上一点没有喜形于色的感觉,他木木的看着安锋将四包首饰从锅内取出,像是看安锋包装大白菜一般无喜无悲,等安锋招呼他去车外拿背囊时,他照旧木呆呆的起身,去车外拿来两人的旅行背囊。
四包东西装进了一个背囊中,安锋不管阿盖尔能否听懂,嘀咕道:“珠宝首饰的销赃价只有原价值的十分之一,即使这批珠宝价值数千万,销赃之后不过几百万……这都是小钱了。难怪那群夺宝佣兵提也不提。”
阿盖尔对此没有任何表态。
将高压锅扔到一边,安锋拿着从押运士兵尸体上搜来的匕首,指着那些弹药箱吩咐:“阿盖尔,撬开它们,看你的了。”
大多数弹药箱都很重,即使最轻的弹药箱,重量也在五十公斤以上,以现在安锋的体格,他根本挪不动这些弹药箱,但对于阿盖尔来说就不同了,他过去掂了掂几个箱子,先将分量轻的箱子放在一边,一一叠整齐,剩下九只连他也搬不动的箱子,其中一只箱子就是撞入驾驶座、挤死司机的那只箱子。
箱子的锁头用铅封过,但世上事破坏容易建设难,阿盖尔刀锋插入箱子搭扣,一使劲撬开了箱盖,顿时,车厢内泛起一边黄橙橙的光芒,即使在蓝色的荧光灯下,那金灿灿的光芒也令人疯狂,令人抑制不住冲动。
“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这句话安锋说的很艰涩,需要连喘几口气才能说完。
科学研究表明:黄|色能刺激动物的内分泌,这种颜色是果实的颜色,是财富的颜色,只要是动物都很难抵御黄*色诱惑——比如棉蚜虫,会不可遏止的被黄色荧光灯诱杀。
安锋与阿盖尔两个小孩,即使如今年龄小,即使安锋见多识广,即使阿盖尔脑子木纳,但这一刻,见到如此一箱整齐的金砖展现在面前,而且知道这箱金砖将归自己所有,两个人依然有点失魂落魄,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才知道继续……
九只黄金箱全打开了,里面装的全是银行标准储备金砖,一块重量为12。4公斤。这个重量虽然安锋也拿得起来,但那么小的体积又这么重,搬运起来全凭指头的力气,安锋的小胖爪根本无法完成这艰巨的动作。况且,12公斤的分量,万一拿不稳砸在脚上……估计就是粉碎性骨折了
安锋这次带过来很多空箱子,这是他参观潜艇博物馆后,采购的潜艇用食品箱,塑钢制成,轻而坚固。将一块块黄金砖装入他带来的箱子,顺便将车内两具木乃伊尸体,装进空出来的黄金箱,
“咱们至少要搬两趟”,安锋叹着气说:“这些东西咱还不能直接变现。这么巨量的黄金,随便出现在哪个银行都是大新闻,到时候咱俩的身份,怎么都隐藏不住了。”
安锋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握着枪柄,枪里的子弹早在阿盖尔进车厢时,已经推上膛。但阿盖尔比安锋想象的还要表现好,所有的力气活都是他干,这是所有的箱子已搬到车厢顶部,面对一个个封闭的黄金箱,对面的安锋个头不到他的腰间,相比他而言身材瘦小矮小,而他依旧木木的回答:“凯恩,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等我们长大了,在一点一点的把它们存进银行,或者把它们换成现金。在此之前,我们谁都不能说,哪怕泄露一点点消息,我们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直到他们把我们杀死,这些东西被他们抢走……不,哪怕做梦说梦话,我们都不能把这东西说出去,阿盖尔,你可以做到吗?”
“我不说梦话的”,阿盖尔憨憨的说,想了想,他又说:“唉呀,我还想参军呢,参军以后大家住宿舍,我说梦话不会让人听到吧?那我不去了……凯恩,你放心,我绝不说出去。”
安锋点点头:“阿盖尔,这些财宝我分你两成,可以吗?你看,我找到的线索,我掏钱买的挖掘工具,我还要花钱把它们运走、存放……我分你两成,不少吧?”
阿盖尔傻笑着回答:“不,凯恩,你分我多少我都乐意,我是你雇的,我替你干活,怎么分成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安锋懊恼的,只想把舌头吞了,早知道阿盖尔这么好说话……算了,做人要厚道,做伙伴不能吃独食,独食吃了就是孤家寡人。
“那么,你留在这儿……枪会玩吗?”安锋抓起一柄ak-47,熟练地向阿盖尔演示着:“你守在这儿,我明天夜里返回。这里有足够的武器弹药,无论谁敢接近,不要跟他说话,只管开火……”
阿盖尔憨憨的答应下来,安锋爬出炸弹坑的伪装网,开始对飞艇重新充气。
这艘飞艇的吊舱是特制的,吊舱底部有密封的两个空气囊,平常用来充气以增加浮力、减轻舱体重量。但是,安锋还定制了同样的四个备用充气囊,但这四个备用充气囊却没有密闭——将十二只箱子塞进两个备用充气囊,安锋将罐装速凝泡沫插在预留的气囊充气孔上。顿时,一阵吱吱的充气声慢悠悠的响起。
这种罐装速凝泡沫是邮政部门用来填充易碎邮包的,它形状如同气体打火机的气体罐,里面装满高压压缩液,高压液排出罐体,遇空气迅速凝固为多空泡沫,而后将物品紧紧固定。
第一次带走的十二只箱子,其中只有四只是黄金箱,剩下的两个箱子,里面装的是车内押运员的尸体——这样,等这辆黄金车被人发现后,因为车内少了两个押运员,发现者会自动将怀疑目光转向这两位失踪的押运员……
其余的箱子里装的是杂物,比如车里清理出的废弃物等等——对于车内木箱里装的金银器皿,安锋只取走了三五件作为纪念,其余的东西,他打算都丢给后来者……总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一无所获吧?再说,这些东西处理起来很麻烦,销赃的次数多了,数量大了,难免会被人发觉行踪。
飞艇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启程的,安锋借助沙漠酷热,操纵飞艇整整飞了六小时,他从内夫得沙漠北段飞入波斯湾,中午时分抵达了波斯湾海面,而这时的波斯湾,天空中飘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艇……好吧,这是多哈的飞艇大赛。
好吧,今年这个活动多了两位赞助人,其中一位匿名赞助人是安锋的律师斯蒂文,另一位赞助人是斯蒂文找来充数的。
因为临时增加了两位赞助人,今年多哈飞艇大赛的奖金数量高达百万以上——安锋的经费大半花在这笔赞助上,所以,虽然奖金数目变动的消息来得很晚,大多数参赛者有点措手不及,但更多的,原本不打算参赛的人员,为了这笔临时增加的奖金,匆匆携带自己的飞艇从世界各地赶来凑热闹。
这些临时参赛者因为时间仓促,有些人还没来得及熟悉自己的飞艇,于是他们不得不在参赛前将飞艇升空,随便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联系一下,结果整个波斯湾都是茫无头绪、手忙脚乱操作飞艇的新手嫩手。
在这种情况下,安锋的小飞艇显得很不起眼。而为了避免新手制造相撞事件,大家都不自觉的躲避空中的同伴,于是,安锋调转方向降低高度,也显得非常正常。
安锋的飞艇很笨重,操纵起来很不灵活,因为他是满载的,吊舱底下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却装了数吨重的物资,太阳正当午的时候还好说,气温稍一下降,他的飞艇显得摇摇欲坠,连方向都难以控制——飞艇上那控制方向的小风扇,想扇动数吨重的物体,简直是小马拉大车。
当然,在无数新手当中,这种笨拙也显得很不起眼。
在众目睽睽当中,安锋的飞艇不可控制的下降、下降,吊舱数度沾到海面上,甚至半截入水,眼看这艘飞艇无法挽回坠毁的命运,空中的同伴正想过来救援,陡然间,安锋的飞艇开始升高。
也许是着急升高,动作做的大了——实际上是:安锋的吊舱入海后,吊舱底部的密封囊甩入海中,沉重的箱体直接坠入海面,而后一身轻松的飞艇当然越升越高,直到超越所有的飞艇……
接下来,安锋的飞艇像失控一般,冲着内陆飞去,空中的同伴似乎想追逐挽救一番,但甩脱一切重负后的安锋将速度提到最高,不管不顾的、在众目睽睽下向内陆冲去。
当时,目睹这一切的飞艇参赛者,回去后充满遗憾的谈起这艘失控飞艇,有些人建议报告大赛组织者,建议进行救援活动,但……大赛组织者决定再等等。一是因为雷达很难捕捉飞艇,即使坠毁也要等对方发出求援信号,才能找到对方准确位置。二是因为……就算是失踪案,也得失踪48小时吧?
果然,第二天,这艘小飞艇又如常出现了,它照旧是摇摇晃晃的贴着海面飞,照旧数度吊舱半坠入海,照旧在大家想去救援时突然升空,而后向着内陆急窜……好吧,这是个生手,操作极不熟练,让他自个练着吧。可惜大家都离得远,看不清这位生手模样。
第三天,在附近海域内练习的生手们,翘首企盼那艘小飞艇的出现,两天以来这顽皮小飞艇给他们带来多少谈资,盼呀盼,盼到日落时分,海面上却摇摇晃晃来了一家“空中摩托”,绕着小飞艇数度坠海的地方开始盘旋……
第一卷浴火 第四十九章小王子的伪装
第四十九章小王子的伪装
“空中摩托”盘旋的地点,严格的说,它属于沙特海域。
这次参加多哈飞艇大赛,选手们练手的空域非常随意。因为飞艇完全靠充气升空,这种设计方案限制了飞艇的用途,在飞艇上开枪开炮带来的气浪冲击都会影响飞艇的稳定性,所以飞艇是公认的完全无攻击性。加上这次大赛有很多新手参赛,为了让选手们好好练习,沙特半岛上的各国干脆对飞艇的行为睁眼闭眼,任他们在各自选定的空域随意练习飞行。
飞艇的操作空间非常大,速度虽然相对飞机来说慢得像牛爬,但相对于汽车、火车来说,它的速度又是非常可怕的,时速上百公里,那是它的启动速度。目视范围内的目标,飞艇只要一个转身就能靠近……而一个目视范围嘛,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眼睛能在高空看清的目标,两者相距一百英里是常有的事。
这次大赛,参赛飞艇至少有三百艘。三百艘飞艇各自霸占百余平方公里的空域进行练习,三百艘飞艇就是三十万平方公里。波斯湾对面的伊朗不好惹,大家只能尽量靠近沙特半岛,于是,生手们将飞艇驶入沙特沙漠深处,也是可以理解的。练习生们将练习场设在距离多哈上千公里的海域,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他们前方,绵延至多哈的空域里,不过有十多个练习生而已。
安锋操作的飞艇是从沙漠深处起飞的,他的速度再快,一个白天的飞行距离也就是千把公里,刚好出了科威特海域,抵达属于沙特的赛法尼耶岛礁附近。这个地方离科威特更近,直线距离不足三百里,距离多哈,则至少有一千多公里。
空中摩托艇是一种小型滑翔翼飞机,因为引擎轰鸣声很像哈雷摩托车,故此人们常喜欢把这种小飞机称之为“空中摩托”。它的载重量很小,只能带两个人升空,外加数百公斤的农药以及油料。因为这种“空中摩托”体型袖珍,机翼可以随时折叠收藏,操作极为简单,故而深受欧洲农夫的喜欢,他们拿这种飞机当家常农具,平常用来视察农庄、喷洒农药,以及飞机播种等。
但这种飞机的飞行距离非常短,时速七八十公里已经是它的极限了,携带的油料可以让它连续飞行两三小时——仅此而已。
而赛法尼耶岛礁,距离海岸线至少一百公里。
果然,这架“空中摩托”飞到这里也算耗尽油料,它的引擎声越来越低沉,眨眼间,引擎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立刻鸦雀无声,空中摩托的机翼抖动,借助风力在空中盘旋片刻,终于不甘心的坠入海中……
远处,上在空中盘旋的几艘飞艇见到这种情况,手忙脚乱的准备赶来救援,一艘速度快的飞艇眼看快接近出事地点,忽然转了个弯——因为飞艇上的人发现,驾驶“空中摩托”的人已经爬了出来,似乎是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两人爬到滑翔翼上,那个年纪小的孩子翻身坐了上去,盘起腿来,浑身抖动着,似乎在开怀大笑。
不远处,一艘小货轮快速的向这里驶来,飞艇的公共频道上,一名飞艇驾驶者正在呼救:“出事地点在东经……,北纬……,呼叫救援,呼叫救援。”
公共频道里一个声音响起:“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们了,这里是巴拿马籍卢卢号货轮,我在接近出事地点,我看到了坠毁者,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应该没有其他的遇难者,我即将开始救援。”
卢卢号货轮是一艘小型货轮,载重量约200吨左右。这艘货轮主要往返于伊朗与科威特之间,从伊朗购入新鲜蔬菜以及其他农产品,销往科威特或者巴林,偶尔它从科威特带些西方电器前往伊朗,但这种活儿不多,因为伊朗的对这种商品的市场需求不多,故而货轮前往伊朗,常常是半空着舱。
卢卢号货轮靠近失事地点这才发现,原来这次事故的肇事者是两个孩子,那个身材高大、很壮实很壮实的大块头,其实也是个孩子,只是长得高大而已。那些飞艇驾驶者大约因为距离过远,所以误会了……如此一来,这次事故就更好理解了:两个孩子不知道轻重,偷了大人的空中摩托玩耍,非把油料耗尽才知道罢休,结果,他们坠毁于海面。
船渐渐靠近了,船员们已可以看清两个小孩的身材相貌。那位大块头有黑人血统,肤色是咖色,而那位盘腿坐在机翼上的小孩有点……有点像阿拉伯某处的小酋长,嗯,越看越像,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像某个偷跑出部落的小酋长,身边还带了个身高体壮的玩伴。而这种玩伴,实际上是保镖兼仆从。比如那位大高个望向小孩的目光,充满谦恭与顺从,宁肯自己跑在海水里,也要托着滑翔翼,让比他还小的小酋长坐在上面……
果然,两人当中那位小孩先开口,他坐在**、半截入海的滑翔翼上,骄傲的像坐在自家宫殿内,口气充满居高临下的威严,口音则是纯正阿拉伯部族语言:“我是法耶兹·法赫德,你们,谁是首领,报上他的名字?”
船长噎了一下……好吧,这位船长其实是伊拉克人,如今把自己当做科威特人而已。
一年前,伊军入侵后将科威特公|民档案全部焚毁,伊军崩溃后,士兵的撤退是各顾各的。部分伊军士兵聪明,军装一脱便自称是当地人。据说,战后科威特人口因此增加了30%,这增加部分,多是伊军士兵冒充的。
然而,神奇的是:科威特政府事后都认可了这批人的存在。开玩笑,科威特政府想扩大自己部族的人口都想了数百年,忽然有这么大量的人口投诚,这绝对是意外之喜,所以科威特政府有一个算一个,都认可他们属于科威特部族。
不过,科威特政府也不打算当傻瓜,官方虽然在表面承认他们的归属,却没有给他们应有的“国|民|待遇”,他们无法像正常科威特国|民一样,躺在床上等待政府发放福利,他们必须去自己挣生活费,必须给科威特纳税若干年……所以他们虽然也是波斯湾上“骄傲的科威特人”,却是一群必须劳动的“科威特人”。
如今海面上,下海打鱼、奔波运输、餐风露宿的,都是类似的“科威特劳动者”,真正的科威特人无需劳动,他们只管花钱。
那场战争才结束一年,“科威特劳动者”的名声还未曾家喻户晓,所以船长想了想,决定隐瞒真相,他抢上前一步,回答:“我是船长,我是科威特人某某,小酋长殿下,欢迎你来到我的货轮。”
法赫德是个大姓,在阿拉伯部族中,姓这个姓的人都是不用劳动的。
坐在滑翔翼上的小孩默认了“小酋长”的称呼——“小酋长”这称呼,国内翻译成“王子”——他抬起下巴,傲娇的说:“你的船我买了,开个价吧?”
“这个……”船长有心想说“我不卖”,但,他心中一转念头:得罪一位小王子可不是好事,虽然这小王子可能管不到自己,但对方口气这么大,手指缝里漏一点东西,却能让自己大大受益。得罪他有可能惹祸,讨好她却受益无穷,这样的账谁都能算得清。
“如你所愿……”船长立刻开出一个高价——三倍价格。对面的小孩眼都不眨的答应下来:“把你的账号告诉我,等我上了陆地给你拨款。”
船长的态度更恭敬了:“小酋长殿下,非常感谢你能看上我的破船,恳请您屈尊光临我的……现在是你的船了,这趟旅行我是您的船长,请你稍稍欠一下身子,救生艇马上驶到您身边的。”
浑身湿漉漉的小酋长踏上卢卢号货轮,旁边的大个子保镖紧紧跟在他身后,表情宠辱莫惊的,像是在自家宫殿内漫步——实际上是一脸呆滞,面无表情。船员们拿清水帮小酋长冲洗身上的海水,披上一块毛巾被后,小酋长站在船边,指点着他落水的地方,傲慢地说:“帮我把引擎打捞上来,你们,从现在开始我雇佣你们了,说出你们的薪水预期。”
这艘船上的船员,部分是与船长同样的“伪科威特人”,部分是雇佣的外籍船工,他们大多数是习惯了等级制度,习惯了王公贵族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也习惯了看当地富豪一掷千金的耀富,小酋长口气很大的决定雇佣他们……这还存在什么障碍。
毫无疑问,小货轮立刻在海面上抛锚,面对海上搜救部门的询问,他们回答是:打捞失事飞机残骸。
这很正常,所有遇难人员都获得拯救后,失事残骸的打捞也是附加作业。搜救部门简单询问几句后,这起没有任何伤亡的小事故,立刻被他们抛在脑后,自始至终,他们连现场都未去,只通过无线电与救援船只交流了几句而已。
卢卢号刚停稳,远处空中摇摇晃晃飞来了一艘小飞艇,正是前几天在这片海域练习的那艘飞艇,空中的飞艇操作者见到这小飞艇笨拙的动作,禁不住嘲笑道:“这家伙的智商真成问题,都练了三天了,还有一天就是正式比赛,这家伙还没学会如何操作。”
他们不知道,飞艇的驾驶者已经换人了。原先的飞艇驾驶者,现在正站在卢卢号货轮上,悠闲的眺望空中出现的小飞艇。而如今在空中操纵飞艇的是位真正的新手,他是安锋雇来的,在约定时间抵达沙特与科威特边境地带,登上了空无一人的飞艇,然后驾着飞艇参赛。“参赛”就是这人受雇的目的,至于得不得名次,不在受雇条件中。因为报酬优厚,所以这人义无返顾的登上了飞艇——按约定,今天是他的练习时间,练习场所就是这片海域。
这个人登上飞艇的时候,安锋与阿盖尔就躲在不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对方。这位新手果然生嫩,他操纵的飞艇没有走直线,等着人飞远后安锋才开始组装“空中摩托”,没想到却是后发先至,来到了这片海域。
好吧,现在所有的伪装都已完成,只剩下哄骗这群人将东西打捞出来,带出波斯湾,如此,就算完事大吉了。
之所以要当即打捞货箱,一是因为波斯湾是条繁忙的航线,随便一条船停在某处一连数天不走,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会引起人们的好奇,而在波斯湾上,找个打捞理由不容易,有理由就不能放过。
其二则是因为:投入海中的货箱如果装上跟踪定位器,跟踪定位器发射的无线电信号会被别人收到,从而引来寻宝狂潮。而安锋装货的箱子,用的是潜艇专用食品箱。这种箱子能吸附海底声纳,如果上面没装定位器,这种箱子就很难在海底发现……
安装打捞工作持续三天,连续三天夜里,安锋都是瞒过船员亲自上阵,将一只只箱子重新定好位置,次日引导船员打捞……好在黄金较为沉重,坠海后不易被潮流冲移,于是,花了三天时间,24只潜艇专用箱都被打捞上来,期间船长船员们虽惊讶坠海点另有其物,但安锋总是一脸镇定一脸坚毅与傲慢,仿佛他的本意就是打捞这些东西——这是实情。
身居高位者常常不好沟通,有时候身居高位者根本不想让你明白真相,他们只要你去做事。安锋自始至终不对打捞评价一次……因为安锋许诺的酬金丰厚,而且到案就可兑现,所以船员们忍了。第四日,当安锋宣布打捞结束后,船员们欢呼起来,他们兴奋地拔锚,向不远处的多哈驶去……
现在的问题是:安锋没钱了。
他所有的钱都花在之前的行动铺垫上,如今的他两手空空,账上只剩下几块钱,包里还有用防水纸包好的十几万现金。但这十几万现金显然不够支付船员的费用……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章不能杀
第五十章不能杀
卢卢号货轮绕过麦尼费岛礁不久,天空中的飞艇数量逐渐减少。那艘原先在空中笨拙练习的小飞艇也看不到身影,这时候,距离多哈飞艇大赛开幕还有30小时,所以很多飞艇操纵者已经驾驶飞艇前往会场,等待开幕式的到来,而这时,卢卢号货轮距离多哈,恰好30小时航程。
当麦尼费岛礁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船上的几个船员开始窃窃私语,安峰对此恍若未决——其实他心中巴不得船员们起了贪婪之心。
名义上,这些船员们从海上救了遇难的安锋,他们对安锋有救命之恩,安锋如果对他们下手就是忘恩负义。这行径一旦传出去,今后别想有谁再于危难之际来救援他。于是,安锋就是这世界的孤家寡人,他不会再有朋友,不会再有肝胆相照的伙伴,人们会处处防着他,一旦有下手机会绝不迟疑。
当然,也别指望安锋做出这行为后,能把消息彻底封锁,让天下人一点都不知晓。这不科学!这世界人人都不傻;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世界,有些事情原本不言而喻……而且,阿盖尔还在他身边看着呢。即使阿盖尔智商不高,大约也不愿追随一位节操无下限,连救命恩人都杀戮的主儿。
但如果对方先动手,想黑吃黑,那么一切都解决了。安锋心中的小人一万遍呐喊“快动手,快动手”。以至于当船员们商议完毕,船长走到安锋身边躬身施礼时,安锋笑得跟花一样灿烂。
“尊敬的小酋长,您知道,我们的船现在是空舱”,船长咽了口吐沫,坦然的说:“船员们请求您容许,让他们在前往多哈的旅途中下网捕捞。”
“哦”,安锋的感慨充满失望。
船长回身望了一眼船员,收到船员鼓励,他马上补充,神情略有点扭捏:“小酋长殿下,现在船是您的了,我们都是您的雇员。船员们考虑到多哈正在举行飞艇大赛,世界各地会有很多游客前来观看比赛,这时候鱼货一定非常畅销,所以……”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安锋的杀心蠢蠢欲动——这些人,怎会如此老实呀?!
怎么忠诚如此容易获得?
他们不是该尔虞我诈、黑吃黑一番吗?这么老实憨厚,我怎好意思下手啊……我都把下手方案筹划好了呀!
安锋心中苦闷,脸上笑得阳光明媚:“哦,这不是一艘货轮吗?你们怎会有捕鱼工具?”
船长表情更尴尬了,他舔了舔嘴唇,回答:“殿下,原本捕鱼业挣不了多少钱,我们的船只能以运输为生。去年的战争中,萨……萨达姆先生点燃油井以拦阻多国部队,石油污染海湾后,海湾的捕鱼业几乎停顿。鱼产品因此价格飞涨。于是,我们出海时必定带上渔网,偶尔捕捞一点什么。
殿下是去多哈,这一年国际救援组织清扫海面石油非常尽力,波斯湾外侧的海面几乎都清洁干净了,哪里的渔获还保留以前的产量……嘿嘿,殿下,这个……”
“我明白你说的了:原本捕捞作业不挣钱,但这次你们受雇于我,货轮出航的成本已经回来了,再随便做点什么,挣的钱都是外快,是白赚的,是吧?”安锋停顿了一下,船长见安锋看破了他们的心思,只能干笑着,搓着手等待安锋做出最后决定。
“以往,科威特附近海面已被污染,你们只能趁进入别国海域时,随便捞几网,然后转卖给国内,所以你们船上备有渔网,但这并不是你们的主业,是吧?”安锋扫了一眼船长,又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易卜拉欣·拉万,殿下,是易卜拉欣·拉万在给您效劳,我听从你的吩咐,殿下!”
“看来你不着急向多哈赶路……好吧,我容许你下网捕捞。”
“谢谢,殿下,谢谢。”易卜拉欣·拉万小心地看了安锋一眼,解释说:“小酋长殿下,其实我们不着急赶到多哈,如今多哈想必万船聚集,也许连空余的码头都没有,但你瞧……”
易卜拉欣·拉万让安锋看的是南部水域。接过对方递来的望远镜,从麦尼费岛礁向南眺望,地平线上帆影处处,越靠近多哈方向船只越密集,有两三人乘坐的三角帆船,有三五人乘坐的小型豪华游艇,更有一艘大型游轮下锚泊在海面上,从望远镜里还可以看到游轮上人影晃动,很是热闹。
“现在多哈已成了列国游艇博览会”,易卜拉欣·拉万恭敬的说:“小酋长殿下,看飞艇表演,一个空旷开阔的视野必不可少,但有什么地方比海面更加视野开阔?
殿下,当飞艇博览会开幕后,穷人们是站在陆地上欣赏飞艇表演,富豪一定都在海上,带着美丽的女人与最好的葡萄酒。只有这样才看得清看得远。
殿下,我们希望你能有一个愉快的旅程。多哈就在哪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找到。但如果您想玩的更愉快点,我们最好慢点走,开幕式到来的时候接近多哈,正好观看飞艇升空。开幕式后,多哈附近的游艇会追随飞艇而去,而后我们进入多哈,那时候港口一定很清静……您说呢?”
真没想到易卜拉欣·拉万这么替人着想……好吧,这个人是真诚的。
安锋安排了“坠机”计划,并没有安排救援的人,只有前来救援的是普通渔船,才显得毫无破绽。易卜拉欣·拉万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事故现场,说明他是个热心人。热心不是罪,救援他人不应成为受惩、受死的理由。
安锋心中微微涌上歉疚的感觉——原来他心中也藏着一个南京法官,原来他心中也有一个彭宇。
好吧,不就200万美金吗?我当初赤手空拳能赚来足够的经费,如今也能在给自己挣出这笔钱来。
“很好,易卜拉欣·拉万先生,你想得很周到,按你说的做吧”,安锋平静的吩咐,他随后解开身上披的毛巾,赤果的走向船舱。
四月的波斯湾气候凉爽,因为有多哈飞艇大赛,整个波斯湾的游艇都聚集在南侧海岸线。货轮撒下拖网,继续向多哈行进,越靠近多哈附近游艇数量越多,而且越来越豪华。大型游艇上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以及酋长。年轻的年老的酋长们穿着游泳短裤站在各色游艇甲板上,摇晃着酒杯内的冰块,倾听着美女咯咯的笑声,欣赏着美女入海或者出水的美丽身材,整个海面上透露着一股靡靡的粉红气氛。
在阿拉伯这个严格的等级社会中,游艇上一旦升起酋长的旗帜,普通渔船是不敢靠近这片区域的。可就在这片海域上,在一片莺莺燕燕的笑语声中,在豪华游艇如过江之鲫的游艇丛林中,一只丑陋的、灰扑扑的货轮混不吝的直撞而入,身后还漫不经心地拖着一只渔网……这该是多么诡异的情景?
如果这艘货轮悬挂欧美国旗,那还好说,欧美人一向不太在意等级观念,瞧,不远处那艘丑陋的三角帆船,上面两三个身穿短裤背心,不停傻笑的的白人,他们就不管不顾,闯入了这片富豪游乐的场所。但那艘船明明是货轮,虽然悬挂着巴拿马船旗,但国旗还是科威特的。
一个科威特人怎敢这样?
卢卢号前进速度很慢,正像易卜拉欣·拉万所说的:多哈就在那里,又跑不掉,我们何必匆匆赶路?
科威特人生活节奏是很慢的,这群“伪科威特人”虽然归化时间不长,但多少沾染了点科威特习惯,他们以为这是完整科威特人的标志,所以竭力模仿当地人的懒洋洋。于是,卢卢号懒洋洋的行进着,这种速度正好让周围游艇捕捉到。无数游艇上发来愤怒的讯号,质问它为什么闯入这片海域。
这时安锋已换上大裤衩,船员们自己备用的大裤衩,对他来说过于肥大,对阿盖尔来说过于瘦小,于是,这一大一小两孩子的穿着都很滑稽,一个人的短裤在腰上绕了两圈,一个人的短裤根本提不到腰上。但这二人都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在船甲板上,安锋还在用望远镜观察周围游艇。
易卜拉欣·拉万殷勤的陪安锋站在前甲板上,掌舵的的水手长在船长室内大汗淋漓,他默读着周围游艇发来的信号,不停低声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前甲板上的易卜拉欣·拉万见安锋看得认真仔细,禁不住凑趣说:“小酋长殿下,你觉得那艘船上的美女亮眼?”
安锋看的不是美女,他观察的是船上的家徽……但这没必要告诉易卜拉欣。
“哦,我在找凯子……哈哈,这是个玩笑。我在找熟人,准备上去打这个招呼”,安锋很自然地回答。
驾驶室内的水手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他派了个水手通知船长。船长问询观察周围,心中也有点慌乱,赶紧躬身请示:“小酋长殿下,周围人都在询问我们船号,这时怪责我们打扰了他们的安宁。你看……”
“靠向那艘船”,安锋已经找到目标:“向那艘船发信号,说我与阿盖尔请求登船。”
ps:抱歉,最近颈椎炎犯了,更新不正常,请读者原谅。等会儿还有一章,但估计很晚了。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一章信了!谁赚了?
第五十一章信了!谁赚了?
对面是一艘法国制造的游艇,游艇艇身带着唯美主义的流畅线条,旗杆上挂着一幅阿曼国旗,一幅法赫德家族的旗帜。
船主是一名30岁出头,身穿阿拉伯传统长袍,相貌英俊、身材完美的中年男子。身上带有浓郁的法国贵族味道,一举一动带着优雅的巴黎派头,他坐在一幅豹纹皮沙发上,端着香槟酒杯,一脸微笑地迎接了安锋登船。
安锋的登船请求很冒昧,大海上随便揪一人,通个名报个信就想登船,而且登船的还是两个娃娃,易卜拉欣发信号时心中捏一把汗。当对方答应登船请求后,安锋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人果然同传说中一样,充满旺盛的好奇、理智而狡猾。
船上除了这位30多岁英俊船主外,还有三名仆人,以及两位好莱坞女明星,这两人安锋都认识,其中一位女明星是正当红的一线女明星。另一位女明星如今年纪还小,似乎是初入道的,满脸的稚气与青涩,但……十余年后她将是好莱坞最闪亮的巨星。
既然是先后两位天后级人物,她们的身材非常当然是数一数二的,前者身穿比基尼,披着件丝绸睡袍,与中年船主同坐在沙发上,两人神态亲昵,膝盖碰着膝盖,后者则直接坐在地摊上,一边兴奋地摆弄两只白色的斑点狗,一边好奇地望着进来的安锋与阿盖尔。
易卜拉欣没有获准登船,登船的只有小酋长与他的保镖。
船长见到两小孩身穿不合体的短裤,噗嗤乐了,他大声招呼仆人:“给他们拿两件短裤与睡袍,嗯,一件极大号的,一件极小号的……啊哈,欢迎二位登船,但……你应该不是那位法耶兹·法赫德。”
真实的“法耶兹·法赫德”是位喜欢恶作剧,喜欢捉弄人的捣蛋鬼。他的年纪要比现在的安锋大一点,目前只有十二岁。但,对面的法赫德船主不会见过真实的“法耶兹·法赫德”。法赫德家族很庞大,据说萨达姆家族也是一位“法赫德”,所以不是所有“法赫德”之间都彼此相识。这位船主有可能听说过“法耶兹·法赫德”的真实年龄,故而才如此试探。
“我们的易卜拉欣船主以为我是,先生”,安锋坦然的回答。
“拉贝,你可以叫我拉贝”,拉贝·法赫德兴趣盎然的问,“你做了什么,让你的易卜拉欣船主以为你是。”
坐在他对面的当红女星闻言立刻叠起腿,好奇的打量安锋。而坐在地毯上的未来女明星则撩了一眼安锋,心不在焉的继续玩弄小狗。
“我开了一架蜻蜓飞机,耗光燃油后坠海,被我的船主救起”,安锋耸了耸肩,成熟地回答。
拉贝摇头:“这还不够。”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所以我被船主救起后,告诉他我愿付三倍价格买下他的船,雇用他前往多哈”,安锋爽朗的补充。
“这有点像法耶兹那顽皮鬼了,但……还不够。”
“我雇佣船主继续航行到英国。”安锋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坦白。
“哦,这就更像了。”
“我告诉船主我叫法耶兹”,安锋用一种“罢了,我全招了”的态度,摊开手回答。
“这个‘法耶兹’并不是一位‘法赫德’”,拉贝哈哈笑了,马上又问:“但你是怎么知道‘法耶兹’的?你怎么知道有个顽皮的‘法耶兹’存在?”
“巧合,纯属巧合,你信不信?”安锋做了个鬼脸,回答。
拉贝哈哈笑了,船里的两位女星也附和地笑着。拉贝笑声一转,好奇地问:“那么,你明明不是法赫德,却要求登上我这个法赫德的船只,你怎么敢?”
安锋有点怯怯地问:“我说这是巧合,你还信吗?”
拉贝仰天大笑,而后大声说:“我信!我说信,你信吗?”
安锋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干脆地回答:“好吧,我是来借钱的!”
笑声戛然而止,对面的两位女明星眼睛瞪得像包子,拉贝用一种半是玩味,半是炫耀的态度,慢慢的说:“我的油井每小时带给我30万美元的收入,每年能带给我26亿美元资产。我喜欢玩车玩游艇(以及玩女明星)。一辆新奔驰,如果不巧在外出时把油箱里的油耗光了,加油站距离我半小时车程,那么我干脆把这辆奔驰扔了。
干嘛不呢?在寻找加油站的半小时里,我的油井又给我‘生产’出一辆新奔驰。所以,我只要打电话给奔驰销售商,他们会开着我买的新奔驰,加满油过来接我,我需要做的是:接过车钥匙,开我的新车走——就这么简单!
但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呢?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好呢?
拉贝的前半段话,告诉安锋一个简单事实:他什么都不缺。有钱他什么都可以买到。一般的东西诱惑不了他,不一般的东西……小孩子能拿出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安锋眼珠丝毫没有转动,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坚定的说:“那么,赌一下吧。”
多年以后,在场的两个女明星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一刹时,安锋展现出强大的自信,他的两个眼睛陡然亮起来,于是,整个世界明亮起来。那个幼小的身材在众人眼中逐渐增长,变得像山峰一般需要仰视,在场的三个人不得不抬着头说话,心中再也不拿对方当小孩子看。
“可是,你拿什么赌?”拉贝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但他依旧狡猾的坚持:“你现在有什么能拿来赌?”
“你挑”,安锋的声音很坚定很自信。
“怎么赌?”拉贝不自觉的绕过赌本问题,继续追问。
“我向你借200万美金,你想让我怎么还?”
“我不缺钱”,拉贝下意识的回答,马上又补充说:“我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我无法相信你能带给我什么……嗯,也许,赌一次吧——我给你200万,等你长大了,你还我三个要求……哈哈,听起来有点像《一千零一夜》。”
“一个”,安锋带着强大的自信回答:“我只能还你一个要求……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
“一个无限制要求?!”拉贝恢复了理智:“很好。这是我买到的最神奇礼品,我会好好珍藏它的!”
等两个小人告辞后很久,拉贝的情绪依旧未能平复,倒是两位女明星旁观者清,年纪大的哪位女明星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回来说:“他们走了,那艘货轮已经消失在地平线。拉贝,200万元买一个承诺,一个孩子的承诺,你觉得靠谱吗?”
拉贝一咬牙:“靠谱!”
拉贝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边思考边说:“你不觉得这孩子很神秘吗?一个这么大的小孩,知道法耶兹的存在,知道他的胡闹,知道我拉贝的存在,知道找我借钱。跟我谈价钱时镇定自若……我觉得这笔交易太划算了。我觉得我运气太好了,恰好遇到这孩子有难。等这孩子长大了,如果换个地方,换个处境,也许,我根本没机会借给他钱。”
“拉贝,你太容易轻信了!”年纪大的女明星感慨:“你应该跟他约定还款日期的。”
“不,我就怕他还钱!”,拉贝越盘算越觉得自己占便宜:“你不知道,对我来说钱从不是问题。200万美元,不过八小时的油井收益,我一年扔掉的汽车不止200万元。但是一个无限的要求……我认为对他来说,对那孩子来说,钱也不是问题,所以他说还钱。”
年纪大的女明星沉吟片刻,赞同道:“没错,这么大的孩子,敢驾驶飞机飞向大海,光凭这份胆量,他将来肯定不平凡,钱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他都能**购买小飞机了,肯定不会缺钱。”
与此同时,卢卢号货轮上,阿盖尔也在提同样的问题:“凯恩,你,你借了钱,为什么不还他钱,要还他一个要求,他要让你自杀,你,你该怎么办?”
安锋歪着头鄙视了一下阿盖尔:“你为什么有如此矫情、如此刁钻的想法?投资,是需要收益的。他付了两百万元,如果只要求我自杀……你觉得,我能遵守约定吗?他能信我守约吗?200万元,让我做一件我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傻了?”
阿盖尔憨憨一笑:“是挺傻的。那家伙就敢这么借你钱,没任何抵押……傻啊。”
“他不傻,是你傻”,安锋笑着回答,口气里没任何贬低成分,只是陈述:“只有你这个傻人才不受催眠术影响……咳咳,我的承诺很值钱,这家伙是天大的运气,才幸好遇到我的求助。算了,我们别谈这话题了,看看易卜拉欣捕的鱼吧。”
阿盖尔一贯不多话,但今天的遭遇像是一场梦,安锋空口白话让对方借钱,神奇的是对方肯了,而且不让凯恩还钱,还的是一个承诺。这颠覆了阿盖尔一贯的认知,让他憋不住想问个清楚……可惜他并没有找到答案。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二章喜欢刀舞的坦克军官
第五十二章喜欢刀舞的坦克军官
卢卢号是艘货轮,捕鱼设备并不专业,渔网是普通渔网,抛进海里让船拖着走,等船员感觉渔网吃重后,便用船上装载货物的吊车吊起渔网。但因为波斯湾岛礁密布,海水波澜不兴,故而渔业资源极为丰富,即使这种不专业的渔网,每一网下去也没有空的。
这一网捞上来的是几只龙虾,二三十只蓝鳍金枪鱼与同样数目的鲣鱼。货轮使用的渔网不大,图的是方便撒网与收网,但渔网的网眼很大,捞上来的鱼各个个头都不小,很方便数清数目个头。
用这样的渔网捕捞,难怪易卜拉欣感慨收益不高了。
波斯湾常年气温都在40摄氏度以上,于是这里的居民也养成了习惯:吃鱼必须吃冰冻的。鱼捕捞上来后,船员们不用吩咐,立刻熟门熟路的开膛跑肚。易卜拉欣在一旁顺手捞起两只龙虾、一条金枪鱼,向安锋讨好说:“殿下,难得有这么新鲜的,都是刚出水的,今晚咱们烧龙虾,炖金枪鱼。”
安锋抬眼望了望天空,这时,天空上没有一艘飞艇,霍尔木兹海峡的存在让整个波斯湾像个大号洗澡盆,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漂浮着各色游艇,蔚蓝的天空与海面,蓝的像斯里兰卡蓝宝石,静止不动的白云仿佛一朵朵棉花糖……如果这时用动漫描绘,安锋所处身的场景,简直像梦幻般迷离——即使卢卢号有点破败。
这时候,有船员在甲板上摆放烤炉,有船员忙着整理渔网,有船员收拾着鱼货,繁忙的场面充满温馨,充满友爱,令安锋禁不住失神。
自从到了国外以来,安锋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尤其是这八天,脑子里的弦绷到了极致,忽然之间,一切解决了,安锋顿时松懈下来,各种疲惫翻上心头,安锋懒洋洋的回应道:“好吧,你看着办吧。”
刚才安锋登上拉贝·法赫德的游艇,易卜拉欣并未获准登船,他不知道舱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到安锋被拉贝的保镖恭谨地送下船来——这简直是给安锋做背书嘛。就等于证实了安锋的支付能力,于是,易卜拉欣对安锋的态度更恭敬了,简直恨不得把安锋捧在手心。
他亲自操刀上阵,施展刀技给安锋片肉,兴奋的他想喝了酒一般忘了掩饰,雪亮的匕首拿在他手中,舞的像团花,他用巴格达腔大声吆喝:“烤龙虾唻烤龙虾,新鲜的烤龙虾,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和女人都吃了——床受不了!”
旁边一位孟加拉船员谄媚道:“船长,你刀子舞的好呀,看得我心怕怕的。”
“那是——”本次出航能挣到三条渔船的钱,船长心中的兴奋难以言表,他大声相应:“你们不知道,想当年我在共和国卫队时,我舞的刀有这么长……”
易卜拉欣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是我们师‘刀舞’跳得最好的。”
安锋只合眼迷了十余分钟,就被甲板上的喧闹吵醒,他披着拉贝给的丝绸睡袍走到甲板上,突兀的插嘴:“你是哪个师的?”
“92师”,易卜拉欣随口回答。但马上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问话的人口音明显不对,我怎么说真话了嗫?
易卜拉欣一抬眼,果然,对面站的是小酋长,以及他的跟班。她有点结结巴巴的补充:“是是是,我……我娶了个当地女人,我,我算是归,归化了。”
安锋了然的点点头:“我听说伊拉克只规定四个家族是高贵的——萨达姆夫妻俩的父族、母族。具体哪四个家族我忘了,我只记得其中有法赫德家族、易卜拉欣家族,是吧?你真是位‘易卜拉欣’,父族还是母族是易卜拉欣?”
“是是是……”,船长有点结巴。安锋速一扫,发觉船员都带着玩味的神情望向船长,他们没有杀气。而这位易卜拉欣结巴半晌,这才艰难地点点头:“殿下,我们可以不谈这个吗?”
“你的军衔?”安锋平静地问。
易卜拉欣不自觉的双腿并拢,用在军队回答长官的态度,严谨的回答:“92师145团6营6连上尉……”
话说到一半,易卜拉欣有点咬舌头,安锋幽幽的笑了:“一位‘易卜拉欣’,哪怕不学无术,也不止当一位营长,而你只是个连长,连长‘易卜拉欣’,你破了伊拉克记录……92师是什么兵种?”
“坦克师,共和国卫队坦克师”,不知怎地,易卜拉欣的心情忽然松懈下来。一直以来保守这个秘密,当秘密忽然揭开,他的心情却不是惶恐,而是解脱般的轻松。“殿下,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谈,可以吗?”
“我明白!”安锋意味深长的点拨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谁都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东西——你明白吗?”
易卜拉欣用军人姿态,响亮地回答:“是的,殿下,我明白。我在海湾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曾见过您,殿下。我的船员都不曾见过您。”
“你很聪明!”安锋一指南方:“鉴于你如此聪明,我改主意了——我们全速开往迪拜,我要在迪拜兑现支票,然后给你们支付酬劳。作为多余航程的补偿,这艘船依旧归你了,你和你的船员怎么分享这份礼物,我不想干涉……你的烤龙虾糊了。”
但这时易卜拉欣已不管龙虾了,他激动的深身发抖:“殿下,你是说你愿意付我三倍价钱买下这艘船,但等我开到迪拜后,这艘船还是我的?”
“你理解的很正确”,安锋带着满脸傲娇,平静的回答:“你赢得了我的友谊,但我有一个条件——舱里的货物你替我运走,从头到尾你来操作,你来付款,事后,我用这艘船酬谢你。”
“好的殿下,你真慷慨。伙计们别捞鱼了,把网扔了,目标迪拜,全速航行……这个,殿下,你这批货物要发往那里?”
“所罗门群岛”,安锋轻轻吐出“黄金岛”这个最终目的。所罗门群岛盛产黄金,而所罗门银行,则是世界几大洗钱中心之一。
想把一棵树藏好,最好把它藏在森林中。想藏好五吨不明来路的黄金,那就把它藏在“黄金岛”吧。
船上风越来越大,安锋招呼阿盖尔陪他回舱睡觉,进入舱内时他嘲讽道:“坦克师的军官平常以‘刀舞’而自豪,不拿坦克技术来骄傲,难怪29个坦克师一触即溃……”
船员们将航速提起来后,舱面上的风大了起来,易卜拉欣将烤炉上烤坏的龙虾肉扔了枚,重新串上一块二斤多的大龙虾块,喜笑颜开的亲自替安锋烤好,殷勤的递了上去:“殿下您尝尝,今天的龙虾真新鲜,嗯,味道太足了。”
另一座火炉山,炖金枪鱼汤的味道窜了上来,一名水手拎起汤勺轻轻舀了一点尝味,满脸陶醉的喊道:“太好吃了,今天的鱼汤真好喝。”
易卜拉欣扭过脸去打声招呼:“先给殿下尝尝,快舀一碗来给殿下。”
安锋被水手们陶醉的神情所吸引,结果易卜拉欣递来的烤龙虾轻轻咬了一口……他总算知道中国那句成语“嚼如蜡味”,用在那里最妥贴了。
船员们所说“味道鲜美的鱼汤”端上来了,扑鼻一股腥气,要不是安锋亲眼看过他们收拾了鱼内脏,就会深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连鱼内脏都一锅煮了。恍惚间,安锋记起来了,这鱼汤是直接拿水煮的,起锅时放了点橄榄油——典型的阿拉伯做法。
这还让不让人吃了?!
就连一向迟钝的阿盖尔这会儿都受不了了,他频频用目光示意安锋,怂恿对方亲自动手——吃过安锋做菜的手艺后,一般的厨子阿盖尔都看不上眼。
不过,阿盖尔有个好处,人面前他从来寡言少语,生怕自己嘴笨说错了话。见到安锋毫不理会他的暗示,阿盖尔悄悄蹲一边咽口水去了——刚才安锋与易卜拉欣已经把话说开了,易卜拉欣是假名,安锋的身份你也别较真,闷着头悄悄发财就得了,谁都不吱声。
但在众人面前还要维持形象:小酋长殿下喜爱厨艺?这么白痴的理由谁信?人想吃美食,什么名厨敢不去上门烹饪?还有他亲自动手吗?用吗?
然而,无论怎么做戏,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即使大肚子阿盖尔也同样认为:吃这顿饭还不如饿着。于是,两个小孩只稍稍湿了湿指头,立刻借口劳累钻入船舱内……这次他们饿了整整24小时。
等24小时候,货轮一路飞奔赶到迪拜,安锋与阿盖尔饿的只剩喘气的力气了。好在双方约好了,船长易卜拉欣出面租下一个货柜,将打捞上来的24只箱子打包送上航班,直飞所罗门群岛。而后安锋等岸,去银行兑现了拉贝给的支票,稍后众人分鸟兽散了。
这一天是复活节假期的第十天,韩芷烟结束了孟买-迪拜三日游,拎着小包从轮渡上下来,没走几步路见到码头拐角处两个熟悉的声音,这身影一闪而过,韩芷烟人走过去了才忽然察觉,她赶紧回身来到拐角处,果然,那两个熟悉身影是安锋与阿盖尔,两人面前的地面扔了一地汉堡包的包装纸,两人小孩旁若无人的大嚼,只听安锋问阿盖尔:“你第几个了?”
阿盖尔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转首冲安锋扬了扬下巴,安锋努力吞咽了一下,腾出嘴来回答:“第三个。”
“呀呀呀……”韩芷烟插嘴:“你们饿了几天,这是去哪儿了,非洲丛林?撒哈拉沙漠?”
安锋一扭头,做出很夸张的吃惊,仿佛刚发现韩芷烟——实际上,韩芷烟去孟买的提议来自安锋,船票也出自安锋安排,他知道对方这时段归来,故此,特意选了眼下这位置,来让对方“无意中发现”。
“韩姐姐,你在这儿啊……嘿嘿,我们正发愁呢,我们需要一个大人,你再不来我们……我们找别人去了?”
“又想出什么鬼主意”,韩芷烟顺手扭了一下安锋的耳朵。
“急事”,安锋扬起笑脸,说:“韩姐姐,我们必须立刻搭飞机去所罗门群岛,你拿的是国内护照吧,没关系,所罗门对国内护照免签证,你可以在那儿待三个月……”
“我在那里待三个月干啥?我不去……”韩芷烟干脆的拒绝:“明天我的假期就结束了,我准备飞巴黎上岗。第一次请假,老老实实的好,再说,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急急慌慌去所罗门群岛干啥,那里与许多地方不同航班。”
“这个,韩姐姐放心”,安锋笑得很灿烂,行百里就差这么一哆嗦了。他上前孩子气的摇晃着韩芷烟的胳膊,萌萌地央求道:“这里是迪拜,只要是好玩的地方,这里都通航班……韩姐姐,求你了,去吧,帮我们一下。”
“可是,你去哪里干什么,那里很荒凉……我不去!别吵了,我明天上班呢。”韩芷烟不那么艰巨的拒绝说。
安锋歪着头想了想,哆哆嗦嗦从身上摸出一份提货单,为难的说:“我一个亲戚,发完迪拜的货物被人误发所罗门了,我必须赶下一班飞机,把它追回来……这是大事,韩姐姐,酬劳我分你一半,剩下一半我交学费……帮帮我吧?”
“可是我请不下假来啊”,韩芷烟软弱的回答。
“只请一天假,韩姐姐,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只能靠你了……机场有商务客机出租,我们包一架飞机,在当地停一天,不,只停5小时,办理好转运手续,我们当天飞回来。”
“再请假要扣工资啊”,韩芷烟很为难:“我全年奖金泡汤了……”
这时,安锋已由不得韩芷烟不肯了,他上前扯着韩芷烟的袖子,感觉对方没那么僵硬,立刻拉着对方上了路边出租:“韩姐姐,我们先去收拾行李——所罗门无需签证,我们拎上行李上飞机,你放心,有人保赔损失。干脆你多请几天假,什么借口都行,我们还可以在当地玩两天……”
“不行的”,韩芷烟一路上都在如此呻吟,直到坐上包租的商务客机,她还在飞机座位上忐忑不安:“刚才请假时,机长都发脾气了。回去后不定怎么收拾我呢……你亲戚做什么的?什么货物乱发到所罗门?国内好像没有与所罗门的贸易?小鬼,你没骗我吧?”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三章落袋平安
第五十三章落袋平安
所罗门群岛号称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这个词换一种方式表达,就是“最原生态国家”。因为这个国家几乎没有被人为开发过,它没有农田,没有矿业,同样没有工业。
但这个小岛资源丰常丰富,它位于澳大利亚南方,岛上密布热带雨林,岛民不用耕作,岛上的椰肉、大米、可可、甘薯、大蕉、菠萝,不仅足够本岛居民吃,还能够出口换汇,加上一点点木材出口,再加上一点点鱼类加工——也就是把鱼晒成鱼干,如此,岛上居民很富足的享受出口换来的外汇,以及石油。
这个岛虽然根本没有开发,但矿业资源极其丰富,据说,当年西班牙航海家门达尼亚抵达这里时,看见土著居民身上都佩带着金光闪闪的黄金饰物,以为找到了《圣经》中所罗门王的黄金宝库,于是把这里取名为“所罗门群岛”——这个岛上的黄金是颗粒状石子,随便捡一下,不用任何提炼技术,用榔头锤扁就是各色首饰了。
这座岛屿所在海域,还被誉为是“最佳潜水区”,其海水清澈透明,一眼能望到几十米的海底,故而被称为“水晶海”,其旅游开发潜力非常大。但因为航班不通,旅馆数量极少,故而常年的旅游人数在1200人左右——平均起来,整个岛屿群共990个小岛,每天只有三个外国人。
但今天小岛上却有六个外国人,而且都集中在主岛霍尼亚拉岛上,这简直是百年罕见地现象。
第一个外国人是昨天到的,他从迪拜飞来,押运一批货物抵达霍尼亚拉岛,这批货物主要是建筑材料,据说一位阿联酋富豪打算在岛上建别墅,水泥钢材砖块等等,全是从迪拜用飞机运来的。这个人将在今天,装运好所罗门群岛自产的椰肉、大米与可可,以及各色水果,而后在当晚返回迪拜。
除此之外,这架运输机还额外带了一个货柜。这个货柜是“自提货物”——就是那种没有货主,凭提货单自己从海关提取的货柜。
所罗门群岛没有专门的海关,因为来往的人不多,加上它对谁都免签证,货物全免检,故此,海关官员是由机场安检兼职的。它同样没有专门的海关仓库,卸下来的东西就扔在机场边,任其风吹雨打,也没人在意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显然,货柜的货主很在意。第二日,五名外国人乘专机从迪拜追来,其中三名正是“自提货柜”的货主,另外两名是飞机驾驶员,以及机上的空乘人员。于是,所罗门群岛的外国人就达到了罕见的六人,且全都集中在主岛。
这三位货主下了飞机,连旅馆都顾不上预定,直接从机场租了一辆货柜车,找一辆吊车将货柜搬到租来的汽车上,而后拖着货柜车隆隆地扬长而去,从头到尾对当地唯一的旅馆不屑一顾。
这件“自提货柜”体积虽不大,份量很沉重。机场唯一的安检员兼检票员、兼机场大楼楼长兼海关关长、兼邮局局长的桑塔先生望着远去的货柜车,吞了一口痰说:“真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五吨的叉车都铲不起来,报关单上说是建筑用金属材料,什么金属这么重?”
桑塔先生说的话无人倾听,因为……整个机场只有他一人。
货柜车也是由货主自己开的,反正这是座岛屿,岛上除了热带雨林,剩下的宜居面积不大,不怕人将车辆偷走,故而包租的安锋稍一坚持,货柜司机直接扔下车,自己喝酒去了……他根本没注意到,这辆车最后居然是三人当中,年龄最小的孩子开走的。
安锋开动汽车后,阿盖尔若无其事,韩芷烟惊呆了。她看到安锋动作熟练,老油条似的将车子开上海岸公路,并沿着公路一路向西,直到车子一小时后,车子停在距奥基市区20公里的一栋海边……茅草屋边。
霍尼亚拉岛并不是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岛屿,但它的长度也跨越了两个经度,约有200余公里。这座岛屿最接近澳大利亚,所以最繁华,人口数量最多,总人口约有三十万人。群岛上的华人基本聚居在这座岛屿上,人数超过两千人。
安锋的货柜车停在一座仿古式别墅前。别墅的建筑风格是中式的,半人高的围墙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庭院,院门开在马路边,货柜车可以直接开进去停在院内。正对院门的主屋是典型庙宇式斜顶飞檐,两侧两排厢房似乎是储藏间和车库。
车开进庭院,在狭小的空间内,安锋熟练地来回倒车,一旁的韩芷烟呆滞了许久,忍不住插嘴:“锋锋,你怎么学会开车的,这么大的货柜车……你不是第一次开吧?第一次见面,你不是说你父母是平民吗?”
安锋咬着下嘴唇,专注的将车尾对准左侧西厢房,直到车尾离西厢房屋门近的不能再近,他这才停好车,熄了火,回答:“韩姐姐,有些事,别特较真好嘛?”
韩芷烟沉默片刻,咬着嘴唇说:“我竟然被你这小孩骗了?你急慌慌地拉着我来……我请个假容易吗?”
“但是这里黄金最便宜”,安锋躲闪着韩芷烟抓过来的手,解释道:“韩姐姐,这里,热带森林里,大山上,可以见到狗头金,捡到的都归自己啊。”
韩芷烟啐骂道:“切,说别的我不懂,说各国地理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被人发现都几百年了,有黄金还不都让别人捡了。再说,我们只停留一天,哪有时间去山上找石头?”
安锋推开车门跳下车,招呼韩芷烟:“韩姐姐,下车吧。我们把货柜整理一下,马上就好……这段时间,不如我找个华人导游,陪你随处转转?”
“拉着我点”,韩芷烟招呼。
货柜车很高大,韩芷烟在阿盖尔的帮助下从驾驶室上跳下来,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庭院,这庭院久无人打扫,已经荒草遍地。几个屋门上密布蜘蛛网与藤萝,窗户的玻璃虽然明亮,但上门已布满灰尘。
“这是什么屋子?多久没人住了?”韩芷烟皱着眉头问。
十五年后,这里是安锋的一个藏身点。
这个藏身点是安锋偶然中发现的,屋主是位六十余岁的日本建筑师——如今他才四十岁。这屋子是他为妻子建造的,当时他正新婚燕尔,所以建造时非常精心,他几乎把所有继续都花在上面了,这屋子表面是茅草屋,但实际上是混凝土的,只是表面仿造出木纹与茅草做修饰。
这座木屋建成后七年,建筑师所爱的女人别嫁了,心神疲惫的建筑师从此再也没来过这里。三年后——也就是今年,他重新再婚,娶了日本财阀的幼孙,才华逐渐展露,再过十年,他会成为日本前十位的优秀建筑师,但那时他已把这座屋子彻底遗忘。
遗憾的是,这位建筑师再婚后只活了十五年,正值事业鼎盛时他出了车祸,其家属整理遗产时发现了这座屋子的产权,但因为地处偏僻,一生来不了几次,故而其家属从未来看过这座屋子。而安锋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看到这座别墅挂牌销售,价格低的简直不像话,却一直无人欣赏。
对别人来说这屋子极端偏僻,但对于安锋来说偏僻不是问题,隐藏的时候越偏僻越好。反正价格也不高,他随手买下了这屋子,准备以后有机会用上,没想到等他用过一次后,便觉得爱不释手。
这所别墅是爱的结晶,是建筑师度蜜月用的,所以这所屋子充满关怀与温馨,考虑到房子常年没人住,故此建筑师选用的材料都是经久耐用的,而且非常防盗……所以这次行动,安锋第一个想起这座海边别墅,让斯蒂文一接触建筑师,对方立即同意出售……虽然价格有点稍高,但很值。
这屋子建在一处悬崖边上,茅屋外面看的很破旧很古董,正面是海岸公路,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庭院。正屋的小阳台,推门就能见到不远处的大海。而正屋底下的悬崖其实并不高,四米高度刚好让人难以攀爬而已。悬崖底下其实已经挖空,被用来当做隐藏的储藏室。
这个储藏室设计很巧妙,所罗门群岛位于热带,空气非常潮湿闷热,储藏室唯一的出入口位于卧室,有道暗梯通往储藏室,而储藏室内的低温空气则被当做空调使用,通过秘密的铜管道通向各个房间,以降低环境温度。建筑师当初隐藏那些铜管是为了保温,防止铜管被空气加热,但这么一来……人在密室里不仅不觉得憋闷,还能通过铜管窃听各屋的动静。
建筑师在建造这座屋子时,考虑到常年无人居住的状况,故此这屋子的水电都是**的,柴油发电机安装在厢房内,为了降低噪音,发电机组埋于地下,地面只留加油口以及启动口。跳下车的安锋不管韩芷烟的抱怨,趁对方在整理仪容时掏出一串钥匙,顺畅地打开厢房门。
等韩芷烟与阿盖尔好奇的走进东厢房,安锋已经在向发电机组加油,这个活儿有了身高力大的阿盖尔帮忙,立刻速度加快,不一会儿,发电子组启动,整座屋子通了电。
通了电后正屋才能打开……当然,这是没必要向韩芷烟解释。
正午是中式荷叶门,半截是厚重的木板,半截是镂空花窗。打开这扇门后,里面是一扇保险门——实际上,这屋子所有的门窗,里面都装有钢制的保险门窗,除了正门,其他的门窗只能从门内打开。
这保险门窗还是双重锁闭的,输入密码启动发电机组,屋里通了电之后,屋内隐藏的电机启动,将正门的第一层门闩自动打开,第二层门闩则需要屋主用钥匙开放——这动作从外表看,似乎这别墅就是一个机械锁,很朴实很简单。
第二重保险门窗是日本货,很精致,密闭很严实。但即使是这样,屋内照样积尘很厚,毕竟这屋子五年没人住了,大理石地板缝上都已长出了小草。韩芷烟进门后,看着安锋一扇扇打开保险门窗,皱着眉头站在原处说:“这屋子……,收拾起来起码要花几小时,锋锋,你要短期住的话,不如不收拾了。”
安锋稍稍想了想,回应道:“也好。韩姐姐,我帮你联系当地华人导游,你出去转四小时,四小时后我们出发回机场。”
韩芷烟很随和:“那好吧,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们的忙,我出去转转,给你们带吃的来……你们想吃什么?”
西厢房是厨房,里面有粉碎机、切磨机等等,这些设备都是俄国货,手动电动两用,厚实而笨重。
货柜车很高大,车身以横,将整个庭院挡在外面。
华人导游来得很快,安锋随手塞给韩芷烟两叠,价值2万美金的钞票,不由分说推着韩芷烟:“韩姐姐快去吧,我们就在这里,那谁谁,记好我们的地址,四小时后,请把韩小姐送回来。”
华人导游好奇地打量这座别墅,欲言又止的,安锋随即催促说:“韩姐姐,时间很紧,你快去快回。”
西厢房内尘土很厚,但这些安锋已不在意了,趁着周围没人,安锋与阿盖尔快速搬运着金砖,快速用切磨机打磨黄金砖上的标记。金粉飞扬,这都顾不上了,一小时后,阿盖尔在西厢房继续打磨,安锋乘上来接他的车辆,赶往当地银行。
要说当地什么产业最多,那就是银行。这个岛上银行比旅馆饭馆还多,很多国际著名大银行都在这里设立了办事处,哪怕办事处内只有三五个人,哪怕一年没有几笔存款,他们也乐意——因为这里是零关税区,抵岸离岸货物及货币税率为零,手续费极低。为了合理避税,值得让货物、钱钞在这里周转一圈。
当然,货物与钱钞在所罗门岛周转,其实是无须真正到岸的,到互联网时代,这种周转只是一次电子漫游而已,成本几乎忽略不计,因此这里最终成为“洗钱乐园”……
1992年的所罗门群岛,洗钱产业方兴未艾,但这里的银行职员什么人都见过,见到安锋这年纪小孩出现,依然显得彬彬有礼。“先生,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银行职员问。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四章看了酬金真想哭
第五十四章看了酬金真想哭
“嗯”,安锋咬着下嘴唇,萌萌的做思考状:“我打算开个秘密账户……”
银行职员顿时扬起了眉毛。
这么大的小孩开账户,这不新鲜,但这么大的小孩要开秘密账户,而且专门到所罗门群岛开账户,那就……肯定是为了洗钱。但这么大的小孩居然干起洗钱的勾当,如今这是什么世道?未成|年人都来洗钱了,还让不让咱这些兢兢业业的成年银行职员活下去了?
银行职员努力抑制住心跳,面上做出波澜不惊的神色,请这位小孩进银行密室谈判——开设秘密账户,潜规则是:谁接待的谁处理,自始至终,顾客见到的只有那位最初的接待员。
这也就是说:开设秘密账户的顾客长啥样,只有接待员一人知情。连银行经理都不知道。
秘密账户的户主享受了绝对保密措施,但也要放弃一些权力。人银行占不到便宜,肯定不会这样大动干戈的。而户主放弃的权力是:没有利息,甚至要反过来对银行付费。
进入银行密室,接待员抑制不住狂喜,他故作平淡的将密室门演好,为了平复脸上的表情,他把门窗检查了又检查,这才回过身来,装作很淡定的问:“先生,你打算在我们银行存多少钱?”
开设秘密账户的门槛是5000万美金,经手的办事员会得到一大笔酬金,每年银行节省下来的利息,也会有一部分当做年金分给当时的经手人。于是,在这一行待得越久,职员积累的年金越丰厚。而保有这些年金的做法仅仅是保密,最严格的保密。所以,这份巨大的利益会让银行职员做梦都不敢说梦话。
“是一个黄金账户”,安锋平静的回答:“数目现在说不上,这个我们回头谈。”
“好的,如您所愿……请问,您用什么名义开户?”对于秘密账户,银行职员惯例是什么都不问,只管服务。故此这位接待员心中诧异,口头却不问这笔黄金是怎么来的,脸上一水的沉静。
用什么名义开户?这是个问题。
用国内护照开户的话,提款存款需要经过外汇管理局批准,而且提款存款都有限制。如果开设黄金账户,且不说国内目前没有黄金账户这一说,就是十几年后有了黄金账户,这“黄金账户”也跟通常意义上的黄金账户不是一回事……以上说的是普通账户的情况,秘密账户的服务就不一样了。
“我需要一个身份……所罗门群岛的身份就行”,安锋平静的回答。
这种说法代表安锋很明白“秘密账户”的服务项目,银行接待员更淡定了……人家以前接触过“秘密账户”,知道秘密账户的服务项目,难怪这么小就要开设秘密账户了。
“我们可能需要一天的时间……”银行职员稍有点为难的说。
“我没有一天时间”,安锋平静的驳斥道:“所罗门群岛没多少人居民,想必移民局更是这样。我给你一小时,否则……我觉得对门那家银行很不错。”
银行接待员想了想,马上回答:“也许……我有个熟人,也许我可以私下里想办法。但……”
“这是你的事情,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有能力承办这笔业务吗?”
银行接待员本想讨论一下因此产生的费用问题,但安锋的插话打断了他的算盘,沉吟两秒钟,考虑到这单生意收益很大,银行职员决定自己贴补了。他马上抓起电话,给自己的朋友打过去……
秘密账户的接待规则是:银行所有的安排都必须当着客户的面,所以接待员只能坐在原位上,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
其实,给秘密账户顾客创造一个新身份,这是天底下最合法的事。这一规则还是1635年由英国银行家发起的,此后各国为了吸引外资,多多少少先后默认了银行这种做法。因为一个富豪到你银行存款,愿意拿一份当地护照,这不仅意味着税收,也同时意味着新增产业,新增就业机会。
这就是现代称之为“投资移民法案”的东西。而银行职员打电话催促熟人来现场办公,不过是一点点人情,加上一点点礼物。即使他说不动人,把这事捅到上面,让银行董事长出面,事情立刻变得简单。
40分钟后,安锋有了个新身份。虽然这所罗门群岛的身份,外国移民局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洗钱而“创造”的,但身份同样意味着安锋很有钱,钱多的需要一个新身份。
尤其是,所罗门群岛属于英国殖民地,拿这本护照,虽然在英国没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但英国承认这是本国公|民,出入境不再需要签证。同时,根据申根协议,用这本护照出入大多数欧洲国家,都无需额外签证。
新户籍的履历全由安锋现场编造,上面说:安锋是出生在所罗门群岛的华裔移民后代,父母双亡,家无兄妹。户头里的钱是父母留下的遗产,他没有在学校上学,靠家庭教师教导拿了当地小学文凭,然后去英国读书……
商量好开户问题,安锋站起身来招呼接待员:“那么,我们可以去清点了。”
银行接待员吃了一惊,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已经运到本地了……很抱歉,先生,我诚挚的向你道歉,我不该发问的。那么,如你所愿,我马上安排押运员。但,请原谅,我实在忍不住想问:你存放的地点,安全吗?我们押运员过去登门,方便吗?”
一年也不见得住一回的房子,怎么不安全?等十余年后安锋成年,谁记得今天的事?
“别告诉押运员什么”,安锋平静地说:“按正常流程办吧。”
银行接待员再三保证,稍后,接待员亲自开车送安锋出来,而押款车则远远停在附近,等待这里发出信号。
送安锋的车停在别墅门口,安锋下车后听了听院中动静,这时西厢房内已没有打磨机转动的声音,他徒步走进屋内,推开西厢房的门,发觉阿盖尔已经成了位“金人”,浑身上下都是金粉。而他坐在一对金砖内,手里握着一把手枪,冲安锋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
“可惜啊,一克好几百块钱”,安锋肉痛地抓起吸尘器,将西厢房内的尘土于金粉吸了一边,把阿盖尔打扫干净——这活儿花了安锋十分钟。十分钟后……剩下的事情如流水般顺利。
先是银行职员进门,清点了金砖数量,而后发信号召唤押款车进来,安锋与阿盖尔避到了一边。等金砖搬进押款车内,押款车先走一步,而后银行接待员开车带安峰返回银行,双方清点金砖,称重之后存入银行。等这一切办完后,天色已经黑沉沉的。而这时,韩芷烟与阿盖尔已经在别墅里等急了,只是双方没有联络方式,所以联系不上。
再度返回别墅,招呼上韩芷烟与阿盖尔,韩芷烟抱怨不停,阿盖尔却迎面递上一个大袋子,笑呵呵的解释:“尘土,西屋的(黄金)尘土,这(些都)是。”
安锋还在纳闷,阿盖尔再度递来一个巨大的水袋,憨憨笑着说:“你说可惜,喔,我冲了三遍澡,西屋(用水)抹了三遍,(洗澡水、洗抹布)水(都)存下(了),嘿嘿,(上面的)清水我倒了,留下了(水底的黄金)泥。”
韩芷烟又气又急:“你们神神秘秘的搞什么,我刚才问这傻大个,他一句话都没有,光是傻笑。”
安锋也在傻笑,他随手递给韩芷烟一张存单,存单数额是五十万美金,但存款人姓名确实安锋的新身份——所罗门岛本土公|民华丰。
“这是你的报酬”,安锋笑眯眯地说。
韩芷烟一低头,倒抽一口冷气,但马上发觉存款单上不是自己的名字,她柳眉竖起来,抖着存款单问:“这算什么,画饼充饥吗?为什么……”
“提款密码是……”安锋解释说:“这张存款单你可以随时、在任何外国银行支取,这不比你带着大额现金方便吗?再说,韩姐姐,这笔钱你需要现在提取吗?存在银行有利息的,不急着用,干脆存着吧。”
韩芷烟欲言又止,安锋马上补充:“我们直飞戛纳,刚好我陪你去银行吗,查证这张存款单的真假……韩姐姐,你不用提款的,让银行证明这张存款单的真假,银行不收费的。”
韩芷烟心跳缓了一下,初一看到这张存款单,因为数目太大了,她以为是安锋拿来哄她玩的。证实存款单是真的后,她的心放回肚里,但两秒钟后,她的心又狂跳起来:五十万美金,相当于三百多万人民币,而这时代,月收入两千已经算高工资了,这笔钱相当于她几辈子的工薪收入,相当于她从明朝打工到现在的存款。
天呐地呐,这是真的吗……韩芷烟想哭。
如果是真的,那么被机长训一顿,也值了!
“啊啊,这……简直太多了”,韩芷烟晕乎乎的随安锋来到机场,晕乎乎的随安锋登上飞机,期间,安锋跟货柜车司机怎么交涉,跟机场人员怎么打交道,她全部记得。等她再度清醒,人已经坐到戛纳一家银行前,举目四顾,安锋不知道去了哪里,唯有阿盖尔坐在大厅等候的长椅上,百无聊赖的翻报纸。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家银行的接待员第三次发问。
韩芷烟迷糊糊的递上那张存款单:“我想确认一下这张存款单。”
银行职员面无表情地接过存款单,转身去后面打电话,片刻过后,他重新返回,态度亲昵了许多:“小姐,如果你想提现,需要把这笔存款转存到我们银行,您想这么做吗?”
“那就是说,这张存款是真的了?”韩芷烟是个软妹子,她很难拒绝别人的要求,虽然安锋说过她无需转存,但人家银行职员那么热情,她便下意识点点头:“我暂时不用体现,但我想办一张卡,你们银行可以办吗?”
银行职员眼睛一亮,焕发出无比的热情:“小姐,马上就好,请你稍等。”
与此同时,安锋在这家银行的密室里对接待员说:“我想逐步抛售一笔黄金,账号是……我准备委托你们银行办理……”
黄金价格几年后将要飞涨,但20年后黄金价格不过涨了五倍,与此同时,微软谷歌等网络股,涨了百余倍。价值一百万的黄金存在银行里,十余年后不过增值五倍,但价值一百万的互联网股票,十余年后稳稳地做个亿万富翁不成问题。只是因为大量抛售黄金会引起价格波动,还会引来有心人关注,所以安锋才要委托戛纳银行进行操作。
20分钟后,安锋这里交涉完毕,他回到大厅时,韩芷烟那里还没办完手续,她用的国内护照开户很麻烦。安锋回到阿盖尔身边,递过去一张信用卡,低声说:“这是你那份,细账我回头给你算。”
指了指那张信用卡,安锋继续说:“我成立了一个基金,这基金每月给你2000英镑,等你成年后,账户里的钱全由你支配,这笔钱你打算怎么花?”
阿盖尔傻傻笑着:“凯恩,(你)不用(跟我)算细账,这是意外(所得),(都)是因为你(而获得的意外收入),多少,我都愿意……2000,嘿嘿,我有钱了。我会省(着花)的。”
好吧,安锋无权“为阿盖尔好”,阿盖尔自己的钱财他自己有权做主。
“噗”,安锋长长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坐到阿盖尔身边。
一切,终于结束了。
这次行动前后花了约450万美元,行动中安锋的“直接接触人”,也是帮助行动收尾的韩芷烟与易卜拉欣两人酬劳最高。行动最终收益可能是2亿元左右,预计分给阿盖尔的钱将有三千万,但如今这笔黄金还没完全出手,需要出售黄金后才能逐步注入阿盖尔的基金。
但现在,无论怎么说安锋都是有钱人了,接下来是混吃等死做个富贵闲人,还是努力进取做个某行业杰出人士……算了吧,上一世安锋活的太辛苦,这一世,还是享受生活吧。
这时,坐在银行大厅内的安锋从没想到,人的命运从来不由己,注定他做不成平凡人。
不一会儿,韩芷烟办理好存折转化手续,回身见到安锋与阿盖尔坐那里等待,她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转化话题:“咱们……你怎么走?我要去巴黎机场,你去哪里?”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五章天上掉馅饼,还是…...
第五十五章天上掉馅饼,还是……
安锋歪着头想了想,韩芷烟见到这么小的孩子一脸成人相的悠然沉吟,不禁心头一软。
啊,眼前这孩子,唯有想事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点孩子气,可是等他想完事,一开口马上是成熟稳重,像个暮气沉沉的小老头。但,他终究是个孩子呀,平常交往的时候,她都忘了这点。
一刹时韩芷烟有点母性泛滥,她伸手想摸摸安锋的头,但她手刚一抬起,安锋恰到好处的退了一步,双方拉开距离,韩芷烟有点够不着了,她的手悬在空中,脑海里什么念头快速闪过,却见安锋又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脑门至于韩芷烟的掌下。
韩芷烟的手落下了,她掌心感觉到安锋头顶的发丛毛楂楂的,耳中听到安锋的回答:“韩姐姐,我的寄宿爸爸正好在戛纳,斯嘉丽早就约我同游戛纳,你放心,我有地方去。倒是韩姐姐……”
“不用为你姐姐担心”,韩芷烟淡然的回答:“国际航班上的空姐没有多到烂大街程度,一个人一个岗,钉是钉铆是铆的,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再说,我听说最近国内开放力度将加大,民航线路将进一步开放,到时候懂英语的空姐肯定稀缺,姐好歹是有飞行执照的空姐耶,大不了此处不留姐,姐跳槽去别的地方。
嘻嘻,锋锋放心,姐姐吃不了亏。不管怎么说,姐现在有50万美金垫底,不那么紧张这份职业,姐可以慢慢找,只选对的,不选……不选便宜的。”
说话的功夫,韩芷烟又忘了安锋还是个小孩子了,她挥手告别了后者,全然完了:作为临时监护人,她需要把安锋送到对方寄宿父母那里……当然,她已经习惯了安锋的能力,习惯了对方独自旅行的本事。
三小时后,安锋领着阿盖尔来到戛纳一处海边别墅……好吧,巴特莱爸爸如今已经鸟枪换炮,住的是郊区的大别墅,别墅的庭院内自带游泳池,门前还停着一辆美洲豹敞篷车。这套别墅位置很好,距离大海只隔数间房子,刚好既能看到大海,又听不到岸边持续不断的涛声,真可谓闹中取静。
别墅门前是条公路,三四套房子之后是沿海的观景公路。安锋搭得出租车停在别墅边,他仰头看了看庭院中三层楼高的法式公寓,歪嘴冲阿盖尔一笑,伸手按动了门铃。
门铃开了,一位法国女仆操着巴黎腔,在可视门铃上发问:“请问你找谁……”
陡然间,斯嘉丽的尖叫声在门铃喇叭里响起:“凯恩哥哥,我看到你了。你终于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妈妈,凯恩哥哥到了?”
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响起,不一会儿,斯嘉丽连跑带跳的出现在门口,见到安锋便扑进哥哥怀里,用一通尖叫尖喊表达自己的欣喜后,斯嘉丽喋喋的说:“凯恩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妈妈怀孕了,爸爸每天忙碌,这个假期太乏味了。现在好了,你来了,可以陪我完了……阿盖尔,你怎么变漂亮了?”
阿盖尔憨憨地笑着,追随安锋的脚步穿过别墅,来到别墅后的游泳池旁。
游泳池的水很清澈,维拉妈妈懒洋洋趴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享受按摩师的手艺,按摩师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维拉妈妈几乎什么都没穿,身上涂满橄榄油,显得油亮亮的。见到一行人中还有阿盖尔这位大孩子,按摩师利索的扯过一张床单,盖在维拉妈妈身上。后者仰起头,冲安锋露出微笑:“凯恩,请原谅我无法起身,你的旅行,玩得愉快吗?”
“谢谢妈妈的问候,我很愉快……妈妈,刚才斯嘉丽跟我说了,她又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嗯……我不知道该怎么祝贺,按英国习俗,我该怎么说?”安锋微笑着回答。
“说一句祝贺就够了”,维拉妈妈立刻回应,但马上她又好奇地问:“你们国家是如何庆祝这件事的?”
“我也不知道,我还小,在我们那里,这样的事情,大人一般都瞒着小孩……”
“凯恩,你自己找椅子坐下……我和你巴特莱爸爸是几天前发现这件事的,我们有个打算,我打算辞去养老院的工作,今后安心在家里生孩子。毕竟,我们的经济状况已经改善了……你觉得呢?”
安锋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维拉妈妈这么说,那就意味着:戛纳的政府采购项目,我们中标了?”
维拉妈妈很满意安锋说出“我们”这个词:“是的,凯恩。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的主意,巴特莱的演说词获得了全体喝彩,有了这个开局,巴特莱的生意走入了坦途,估计今后他会越来越忙碌,所以我必须回家照顾家庭……斯嘉丽已经同意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安锋像小鸡叨米似的点头。
“是呀,以后我会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你们……不过,我虽然辞职,你们的社会活动项目不会受影响,你跟斯嘉丽可以照常去养老院……凯恩,实际上我们还有一个主意。”维拉妈妈欲言又止。
安锋是什么人,眼珠一转就知道对方的打算。但他依旧装出足够的好奇,足够的茫然,问:“妈妈,你想换座大房子?”
安锋说罢,眼珠转动打量这座别墅。维拉妈妈赶紧解释:“这房子是租的,至于换房子嘛,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所说的主意,嗯,其实我们想……凯恩,你觉得我们这段时间相处的怎样?”
“我觉得很好,爸爸妈妈真把我当做自家人。我确实享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可是,我们只有一年的相处时间,一年之后,你也需要回国,那么我们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也许,你要换一个家庭继续读书。但我们,我跟巴特莱,还有斯嘉丽,都不想离开你,你愿意跟我们长久在一起吗?”
“维拉妈妈,这话我听不懂,你等解释的更清楚点吗?”——这话是一个孩子恰如其分的反应,安锋做得很到位。
“凯恩,我们咨询过律师,律师说我们可以办理收养手续,这样我们就是真正一家人了?你愿意吗?”
安锋目光转向斯嘉丽,斯嘉丽瞪大眼睛看着妈妈,先是迷惑的摇摇头,但马上兴奋地回答:“妈妈你可没说收养的是,你只是问我愿不愿意让凯恩成为我的哥哥,不过……我的回答还跟过去一样:我愿意,我非常高兴凯恩能成为我的哥哥,真正的哥哥。”
安锋想了想,回答:“维拉妈妈,你也许不清楚我们哪里的情况……”
安锋说的语句很缓慢,维拉妈妈轻易就可以插话:“我是不知道,但巴特莱知道。他告诉我:60年代(英国)商务部出过一个指导手册,要求去你们国家做生意的商人,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必须手持一本‘红宝书’下飞机。(英国)商务部还提醒说:如果想大赚特赚,最好学会几句‘红宝书’里的话……是这样的吗?”
安锋有点尴尬:“妈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想说的是:我们那里都是应试教育,功课非常紧张。而我既然出来了,等于脱离了应试教育的轨道,再也重新回去,绝对跟不上课程了。”
“什么意思?”维拉妈妈有点听不懂:“我们刚才再说收养问题,你……你说的是这件事吗?”
“……所以我必须继续接受如今的教育方式,并沿着这条路不停走下去……妈妈,你先别说,听我讲完。我这么说,不是说我必须待在英国上学,我是说:我即使回去,第二年也必须出来,继续自费学习。所以你刚才说的:我们可能再也无法见面,这种情况不存在。”
维拉妈妈显然也有准备,她马上回答:“凯恩,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收养你后,没想到让你不认自己的父母了。你的父母始终是你的父母,你可以随时回去看望他们,照旧保留与他们的亲属关系。我们没有干涉你亲情的权力,我们这么做,只是想跟你把现在的关系固定下来。
你看,凯恩,我们想让你留在这个家里,与斯嘉丽一起成长。办理收养手续后,你不用一年一年的返回,每次重新办理入境签证,频繁的更换学校,频繁地更换朋友。你可以一直待在我们家里,读完小学中学,身边始终是童年玩伴……
先别着急的拒绝,凯恩,由于你的建议,我们的家庭经济状况改变了,巴特莱认为我们可以负担你的学费,你想想,一旦你接受收养,国际生与本地学生的待遇完全不同。你不用交学费了,还可以享受(英国)教育补贴。对于你的父母来说,可以减轻负担……
当然,你的父母还是你的,他们可以用父母身份来探亲,你也可以用子女身份回去看他们,这都是(英国)法律所容许的。而唯一改变的是:你不用再一年年必须回家,你可以留在这里过假期,过圣诞……你觉得呢?”
“这个”,安锋考虑了一下,问:“我可以考虑几天吗?”
“当然可以,这么大的事情,你当然要考虑一下。凯恩,别有什么负担,即使你拒绝,我们也可以理解,我们照样会待你如同一家人……你累了吧,先回去梳洗,这件事你无须现在回应,年底回国之前给我们答复,也是一样的。”维拉妈妈安慰说。
稍停,维拉妈妈补充:“对了,巴特莱中标后,给你买了份礼物,还按惯例给你分了3%的红利。我们三天后回利兹,这几天你陪陪斯嘉丽好吗?她这几天陪我,已经憋坏了。”
安锋歪着头问:“我们可以骑自行车出去吗?”
维拉妈妈望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阿盖尔,说:“安全问题我可以放心,但这里是法国,你们不懂法语,能行吗?”
斯嘉丽早已憋不住了,插话说:“妈妈,我们不需要懂太多,几句日常询问句就行,我看得懂地图,我可以指着地图询问……法国人有很多懂英语的。”
维拉妈妈把脸重新埋在躺椅里,冲三个孩子摇摇手。斯嘉丽赶紧拉住安锋的手,迫不及待的问:“凯恩哥哥,你现在累吗?”
安锋刚一露出犹豫的神情,斯嘉丽马上小声嘀咕:“不去多远的,就在海滩上游一会儿。凯恩哥哥你不知道,爸爸整天忙碌,也就在周末陪我们去天使湾转了转。我这次来度假,整天待在家里,戛纳城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不如今天我们去海滩游泳,明天骑车光戛纳。”
安锋扭脸看了看阿盖尔,阿盖尔立刻点点头……这还有啥说的。
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不知疲惫的。安锋与阿盖尔说是长途旅行刚回来,马上又陪斯嘉丽在海滩上疯玩一天,等他们重新回别墅,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巴特莱爸爸也已下班回家,他这几天忙碌着发货验货,这项工作还将持续到下月底,所以,假期结束后,维拉妈妈只能自己带孩子回家。
当晚,巴特莱爸爸跟安锋认真交谈了一次,照旧没要求安锋当即表态。临睡前他将安锋该得的报酬——一张约四万英镑的支票递给安锋,不过,如今的安锋已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但理论上,这笔钱足够支付安锋明年的学费。
剩下的三天里,韩芷烟毫无消息,安锋与斯嘉丽、阿盖尔骑着自行车逛遍了戛纳的大街小巷,留下了不少照片与合影。期间,巴特莱爸爸偶然问及安锋的“伊朗之旅”,安锋递给对方的是一叠照片。
这些照片是ps的,而且是从当地照相馆搜集到后,复制的游客冲洗照片。而且它们都是去年的照片。
安锋这么做是不想留下任何破绽,他可以委托一个人,在伊朗照上一圈,然后把胶卷转交给他,但如此一来,破案人员就可以根据照片推测出拍摄日期、冲洗日期等等,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他雇佣的拍摄人员。而在当地搜购游客照片,事情败露了,顶多人们认为他相片造假了。除此之外,不会从中找到任何有用线索。
当然,这些相片都是斯蒂尔是想准备好的,早在复活节假期之前,这些照片已经准备好了。
假期结束后,安锋有点纠结,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身份,可以随时随地持所罗门群岛护照,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然后在暗中照顾自己的亲人,免得日后有什么事拖累到他们。或者,他照旧回去,按巴特莱家庭的安排,平平稳稳长大成人?
复活节假期结束的日子是周末,是预定跟家人联络的日子。在与家人联系前,安锋想有一点参考借鉴,他背地里问阿盖尔:“阿盖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六章大时代来临的前兆
第五十六章大时代来临的前兆
阿盖尔回答的真爽快,他响亮地回答:“上学,参军。”
真是个傻孩子呀!好歹你也是千万富翁了,当什么兵呀。
好吧,这里是英国。千万富翁去当兵,不胜枚举;亿万富翁去当兵,不乏个例。据说二战后英国人做了个统计,发现二战中英国贵族阵亡的百分比,远远大于平民的阵亡比列,以至于战后英国贵族全面衰落,很多传承千年的家族都死的找不到继承人了。
这是个以牺牲为荣誉的国度,这是个一旦发生战争,富豪与贵族绝不唆使别人抛头颅洒热血,自己躲背后享受战争红利的国度。
再者说,这次偷取“黄金车”的经历也告诉安锋:重生,并不是万能的。这世上,从来是物质决定基础。
重生一次,他可以先知,可以事先知道事物的发展方向,但这并不能保证他比别人出色。现在的这副身体终究是限制了他的发展。比如,他现在知道很多格斗技巧,但他的身体却对这些技巧很生涩,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熟练。他在思想上可以力举百斤,但这副身体……举起三十斤的重量都很吃力。
也许,长大后的阿盖尔,体能会如同原来世界一样优异出色。但是,这个出色并不是坐在家里就能得到的,照样需要大量的练习与人生实践。所以,他决定走原本的路,那就让他走吧。
这算是历史的“不可改变性”吗?换了个时空,阿盖尔照就走上了他原来走的路。安锋会不会无可奈何地踏上旧路?
不管怎么说,成功,总是给予预先准备好的人。照这样说来,为了以防万一,安锋最好按计划训练好这副小身板。
抓起电话机械的给家里拨过去,铃声只响了两下电话就通了,母亲似乎在就等在电话前,她急不可耐的问:“锋锋,你还好吗?上周你没来电话,我担心死了……”
“妈,上周是假期,我跟寄宿家庭渡假去了,我跟你说过的”,安锋心中有一点歉疚,他软弱的回答。
来英国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周安锋认真熟悉了一下环境,其余几周里安锋都忙着做软件、做各项准备,他对周围的关注变得少了,与家庭的交往也变得匆忙而敷衍。这会儿,心放到肚里的安锋赶紧反问一句:“妈,家里还好吗?”
“还好还好。对了,锋锋,最近报纸上传达了南巡讲话精神,现在国内都忙着做生意,单位里一上班,都在讨论做生意做买卖。亲戚朋友还在问:你在英国有什么路子,可以帮着他们注意一下,看看那里有什么是国内没有的,国内有什么是英国好卖的……”
“房子怎么样?”安锋无奈地笑了笑:“妈,我还未成年呢,这种事我能出面吗?”
“是呀是呀,我告诉他们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你住在人家里各种不方便,哪能顾的上做生意”,安锋妈妈已经忘了自家孩子还小,多年以前她已经不把安锋当孩子看了。多数时候她拿不定主意,常常下意识的问问自己的长子……她总能找到满意的解决方法。
“咱家的房子,都按你说的,我们赶在上个月,办理好过户手续了。照你说的,我把这些房子委托给中介公司,让他们出租管理,你爸爸多少知道这件事,让我买了一套房子他好回家开公司,我没敢同意。这房子,还有陈书记记在我名下的,我哪敢告诉你爸爸……”
“说周医生”,安锋提醒:“就说是周医生托管给你的。你跟老爸说,咱家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靠自己咱拿来的钱买房子?你就说都是周医生托管给你的,实在不行你跟老爸算算账,让老爸自己看看咱家有没有买房能力?嗯,我还可以让周医生打个电话回去,妈,这事你不能答应。”
电话那头,安锋妈妈沉默片刻,回答:“那真要麻烦周医生了,陈书记再三叮咛,他房子的事情不能泄露,所以我不敢告诉你爸,但这么一来,房子钱真没法解释。”
“我马上告诉周医生”,安锋想了想,又赶紧补充:“妈,做生意的事情咱们不熟,生意嘛,总是有亏有赚。如今咱有几套房子在手,稳稳地,也是一个小康,何必折腾呢?”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但你爸爸说:他常年在野外,照顾不上这个家,如果能回来开个公司,做点小买卖,那就可以照顾上这个家了……”
安锋妈妈是个传统女人,丈夫总不在身边,估计她心中也总觉得不甘。所以这事,大约……只要不动安锋的房子,妈妈心中也是肯的。
“这样啊,妈,你心中要有个成算——老爸好酒,好面子,别人一吹捧,什么都肯给的。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做生意,如果老爸非要做生意……”
安锋妈妈立刻答话:“你走时留的三十万,买房子还剩下一点,加上这几个月的房租收入,我手头总共有四万多。我想你爸不安分,不如拿这四万让他去折腾,折腾光了他也好死心,锋锋,你觉得呢。”
“随便吧。不过,妈你记住一个原则:别动那些房子,别去打扰陈书记……”
“你放心,锋锋,房子的事情今后我谁也不说。至于陈书记那里,人家哪看得上咱们。他那几套房子我都空着,钥匙都在他手里,我平常不去打扰。”
继续家长里短闲聊一番,安锋终于没能把“收养”这事说出口。这件事他自己还未决定,就这么走着看吧。
说起来,这次度假之后安锋的行动自由多了,如今巴特莱爸爸还在戛纳忙碌,维拉妈妈这几天忙着办理辞职手续,安锋自己出门再也无须请示汇报,只要斯嘉丽不在家,一错眼神的功夫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
休假回来后,斯蒂文律师彻底消失了,他替安锋租的那套房子还在,租期总共四年。如今这房子成了阿盖尔的宿舍,安锋只是占用两间房子而已,他自己的私货已经搬到了伦敦,搬到了他与韩芷烟合租的那套房子。
斯蒂文律师出事了,他的仇家正在四处寻找斯蒂文的踪迹,早晚他们会找到这套房子,那时候,如果他们知道房子的租客是阿盖尔,想必会以为这仅是一次平常的律师作业……但愿他们不会注意到安锋与斯蒂文之间的秘密关系。
想到这里,安锋又随手将刚才放进去的那件金首饰取了出来,这件金首饰是从黄金车上,那四口高压锅里搜到的。其中大多数首饰安锋已存入银行保险柜,身边只留下了一件。这些东西不能出售,万一让人看到还会惹来麻烦,既然追踪斯蒂文的人有可能来搜查,这东西还是带在身边可靠。
估摸着时间,大约大人们快下班了。安锋告别了阿盖尔,顺路拐去周医生那里,把事情跟周医生一说,周医生立刻爽快的答应下来,当场给安锋爸爸打电话,口称感谢安锋妈妈帮他照顾国内的房产,又顺嘴问了几句房租收入情况,等他挂上电话,看见安锋正好奇的翻弄桌上的一本书。
“theroadtoserfdom(《通往|奴|役|之路》)”,周医生指着书本解释:“这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里克·哈耶克的最知名著作,1967年与《金|瓶|梅》一起,作为省级干部的内部参考书籍发放。我在国内听说过,这段时间我正好研究催眠术与心理暗示,弄过来看看英文原版。”
听到周医生说“催眠术与心理暗示”,安锋的眉毛稍稍耸动了一下,马上讪笑着岔开话题:“从《金|瓶|梅》中能学到什么我知道,淫|荡与包|二|奶技术嘛。这本书说的是什么?”
“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受奴役”,周医生哈哈一笑,道:“你这么点小人,知道《金|瓶|梅》已经不错了,1967年那时,最高语录可是很夸那本书的。至于‘theroadtoserfdom’,据说下发它是让领导干部掌握奴|役的技巧……算了,别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告诉你,我驾照拿上了,你想跟我出去兜风吗?”
安锋了然的点点头:“心理学话题总是那么沉重的,至于兜风就算了吧,周医生,你对象办好陪读手续了吗?等她来了,你可以带着她游遍整个英国,多好的事情。”
“正在办,但手续很麻烦,肯定要到明年了……对了,黄亚青回国了,你知道吗?”周医生叹了口气:“我听说了,国内全面开放的时代到来了,所以她赶着回去。陈文文放羊了,我是管不住的。不过,接下来……你知道嘛,国内出国潮源于什么时代——在1983年,那一年,顶级大领导的孩子纷纷出国……”
“我知道”,安锋回答:“那一年我出生,据说当年领导都忙着反对外国思想的‘异|化’。”
“是啊,那一年,他们也在忙着把孩子‘异|化’成外国人。所以我说……咳咳,我说,第二次出国潮即将到来,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汹涌的把孩子送出国。然后……”
“然后学费会涨,房租会涨,连外国房价都会涨……周医生,你的钱够吗?”
歪了一圈楼,两人的话题终于又回到眼前,回答他们面临的学费、以及当地的生活上。随意聊了几句,安锋告别了周医生,走出这座空荡的屋子时,他仰天看了看天空。
大时代就要来临了。那将是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在这个大时代中,安锋只愿做一只藏头露尾的蜗牛,但他能做到吗?
远远看到维拉妈妈的新车停在门口,几位工人正在向门里搬纸箱,安锋进去跟维拉妈妈打了招呼,维拉妈妈欢快的拥抱了安锋,她问:“斯嘉丽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她,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妈妈,学校昨天公布了野营计划,斯嘉丽跟她同伴去商量露营计划了,她们女孩子在一起商量,不让男生听的”,安锋一脸童真的回答。
“哦,春天到了,可以露营了……凯恩,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等会儿要做饭,你去帮我接一下斯嘉丽,可以吗?”维拉妈妈一边招呼搬运工人,一边说:“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搬好了辞职手续。以后我会在家里开个公司,这几天我要把家整理一下,布置一个办公室出来……”
维拉妈妈的新职业是“家政顾问”,这份活儿是很多中产阶级家庭主妇最喜爱的职业,做这份活儿可以蹲在家里等待顾客上门,一旦受雇,主要职责是帮助人“安家”,帮人设计房间布置方案,指导采购家具等等,有时还给人理财建议、化妆建议、美容建议……等等。
这份活儿有点像家庭律师,不过律师负责的是法律业务,家政顾问负责的是家长里短的生活项目。一般西方新婚夫妇成家立业后,都必须雇佣两个常年帮手,一位是律师,一位是家政顾问。法律问题问律师,家庭问题问家政顾问。而后者常常成为那个新家庭的密友。
这份职业是宅女的活儿,可以宅在家里挣钱,平常也不忙碌,一项业务可能需要做很久,但做这份职业需要大量的阅读,以及人生经验。
“好的,我这就去”,安锋答应着起身出门。
斯嘉丽告别闺蜜,一路走一路兴奋说个不停:“凯恩,你的露营装备弄好了吗?刚才雪莉的哥哥给我们介绍了经验,比如穿袜子要穿两双,里面薄外面厚,这样可以保护脚,摩擦力也大,不容易滑。换袜子的时候只要换里面的。衣服要防水防风,因为英国天气变化快,雨天风很大,雨衣一定要带,雨伞没用……
还有,老师会帮我们带上野营煤气灶,凯恩,你会点炉子吗?会在野外生活吗?你会在野外烤面包吗?你准备携带多少磅的登山包?#¥%……”
我会用一把匕首,一盒火柴,在野外生存一个星期……但那是上一世了,是成年人状态。
话说,安锋接下来要开始锻炼身体了,一向学习优异的他,该怎么向体育生过度呢?
“明天我领你去爱丁堡公爵(露营)奖办公室,据说他们提供一切露营设备……”安锋伸手揉了揉斯嘉丽的头顶,笑眯眯地说。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七章捡瓶子的华人老夫妇
第五十七章捡瓶子的华人老夫妇
英国春天到来的第一个信号,是白色的“snowdrops(雪花莲)”开遍山岗。这种白色小花并不需要多么温暖,只要有足够的阳光就可以开花。
这种小花未开时形如铃铛,开花时像低垂的白玉兰,它不抬头的,盛开或闭合,总是这么娇羞。
英国的野营季节到来的时候,“snowdrops(雪花莲)”已经开盛了,除了雪花莲之外,山岗上还有紫色的矢车菊,各种颜色的杜鹃,各色铃兰,以及郁金香。而英国的野营季节嘛,通常始于四月。
英国有句俗语说“3月风,4月雨,带来5月的花”,四五月份才是英国的春天。每年这个季节,有27万英国儿童接受露营训练,同时,英国贵族设立了各种奖项,奖励露营中表现出色的儿童,或者童子军。其中吗,爱丁堡公爵奖就是最为著名的露营奖……之一。
爱丁堡公爵原名菲利普·蒙巴顿,为希腊和丹麦王子——他父亲安德烈是希腊国王乔治一世第四子,曾祖父是丹麦的克里斯蒂安九世,母亲为黑森-巴腾堡郡主爱丽丝(电影《茜茜公主》原型);本人……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受封爱丁堡公爵。
国内通常喜欢把“爱丁堡公爵”译为“菲利普亲王”,不过英国没有“亲王”这一爵位,“亲王”这一爵位是大清朝创立的。除了大清朝,地球之上,别的国家都没有“亲王”这一爵位。所以,英国人平常的称呼就是:爱丁堡公爵。
“爱丁堡公爵(露营)奖”办公室提供了除鞋和食物外的一切东西:帐篷,睡袋,隔热垫,防水衣,登山包,野营炉和煤气……一个登山包包括了野外露营所需的,衣食住行所有需要的东西。
这些都无偿赠送的,每年,爱丁堡公爵自掏腰包支付大部分费用,政府补偿一部分经费。全国27万参加露营训练的儿童只要提出申请,就可以得到一个完整的登山包,里面各样东西齐全。等露营结束后,孩子们需将这些物品清洗,而后上缴公爵办公室,以备下一年的露营者使用。
当然,如果你不想上缴,也没人来催讨。但据说每年不上缴的人数,仅仅是个位数的。与此同时,每年公爵奖都奖励出巨量的露营设备。私匿的野营设备与奖励出来的设备稍有区别——公爵奖励的野营设备多了个王室徽章。而这王室徽章在英国找不到卖的,所以,私匿的野营设备一背出来,人就知道你是偷的。
这一天,安锋领着斯嘉丽去公爵办公室领取了野营设备,看时间还早,两人顺便去附近的小公园坐坐。这座小公园就是斯嘉丽冬季学滑冰的地方,如今已变成大块草坪绿地,冬季里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两旁,开满了各色鲜花。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看草坪上嬉戏的儿童,闻着花香阵阵,欣赏蝴蝶飞舞,心情别提有多么放松。
谋夺黄金车的过程中,安锋几天几夜没睡,神经绷得极端紧张,如今一松弛下来,感觉日子过得懒洋洋的,他懒洋洋地看着身边的世界,心不在焉的听着斯嘉丽唠叨,感觉自己身在其中,有**于世界。这种旁观者的懒散,让他有种心神松弛的安逸。
“瞧啊,捡瓶子的老头”,斯嘉丽用胳膊肘捅捅安锋,让安锋注意路边垃圾桶旁的那对华人老夫妇。记得冬天的时候,这对华人老夫妇就在捡瓶子,如今春暖花开,公园来散步的人多了,他们的收获也变得更多,两人当众,华人老汉脚边大袋子撑得满满的,老妇推着一辆小车,上面堆了两三个袋子。
安锋两眼呆滞无神地望着这对老夫妻,他的脑袋是完全放空的,这种发呆状态对安锋来说是一种脑力按摩。也不知看了多久,安锋感觉视线内有物体移动了一下,凝神一看,发觉那对老夫妻已经坐在椅子上休息。老头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老妻,老妻正在推让,两人之间的互动很温馨。
也许是安锋呆滞的凝望让老夫妻有点误会,老头冲安锋举了举饮料瓶,用目光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安锋虽然在发呆状态,但针对自己的移动物体他很敏感,立刻从发呆状态清醒,连忙微笑着冲老者摇摇头,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矿泉水。表示自己已经有喝的了。
这一回应立刻使得两位老人放下手头工作,老太太先行,远远冲安锋露出一个微笑,道:“孩子,我记得你。你是哪个老溜冰的孩子吧。瞧你身边这小姑娘,长得真俊(秀)。”
我有那么惹人注目吗?
安锋歪着头稍一回想,立刻明白了:大约,大部分国人看到拾破烂的,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或者表现出居高临下的俯视态度。而安锋望向对方的目光却没有歧视,甚至露出点钦佩的赞赏。这对华人老夫妇感觉到态度的差别,于是记住了安锋这个人。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这对华人老夫妇一句英语不懂,几年来无人可以交谈,已经很寂寞很寂寞了。如今有个人能平等交流,于是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过来问候,探寻,以及打听家乡的动静。
安锋还没回答,旁边的老汉也开口了:“小伙子,你都适应了吧?学校还好吗?”
“还好还好”,安锋挪了挪身边的登山包,腾出一个位置,说:“我们刚去领了露营设备,在这里喘口气……大爷大妈,你们还好吗?”
“好!好!”老头一开口,老太太不说话了。她推着小车走到安锋身边,慈爱的摸了安锋一把,老头赶紧呵斥:“你手脏,别乱动……小伙子,别怪老婆子,我家有个孙子,跟你一般大。她这是看到你,想自家孙子了。”
安锋微笑着点点头,他快速跟斯嘉丽翻译着老头的话,斯嘉丽挪了挪身子,招呼老头坐下,老头坚持不愿坐,站在旁边继续说:“小伙子,最近跟家里联系了吗?我跟你说,要常跟家里联系,电话费什么的不用愁,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话题转到国内,老头顺势探问了国内状况。这对老夫妇看不懂英文电视与报纸,当地华语报刊多是繁体,估计他们读起来很吃力,而且不容易搞到手。所以话题延伸到此,老夫妻俩显得如饥似渴。
眼看天色不早,安锋准备起身告辞,老头显得恋恋不舍:“孩子,我们最近要回国了,你如果有空,最近多来看看我们。你想给家里捎点啥,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
安锋还记得对方介绍的情况,这对华人老夫妇是来看女儿的,他们的女儿在利兹大学读书。探亲签证只有半年,他们却整整待了三年。如今护照上有了“逾期未归”记录,这对华人夫妇一旦回去,恐怕再也无法获得入境许可。
“这个……大爷,你回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安锋解释了一下入境规定,老头连声回答:“知道,知道,我们知道这事。回不来就回不来吗,我们这算是落叶归根。”
老太太在一边插嘴:“孩子,别急,我跟你大爷捡了三年瓶子,三年里挣出了一百万。咱几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跟你大爷想着,有了这笔钱,回去后可以安度晚年了。”
“一百万?英镑?”安锋惊讶的反问。
“咋可能是英镑,当然是人民币了”,老头很骄傲:“折合人民币壹佰万!”
老太太在一边补充:“刚才听你说,国内都全面开放了,我们回去开个小店,实在干不动了,咱啥事不干,这笔钱也够养老了。至于孩子们,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孩子都安定好了,我们也放心了。”
安锋忽然想到周医生的陪读手续……办手续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老头老太太已经来了三年,那么,他家女儿至少读完博士了,没准都在当地找到工作。
也许,这就是老头老太太认为的“安定”吧。
可是一百万元实在不太多,现如今说起来,这笔钱是几十年的工资,可以买三五套房子。但十年后,这笔钱能否买到一间厕所都成问题。安锋有心想提醒一下,但马上决定放弃。
人老头老太太一句当地话不懂,能趁来英国陪读的时机滞留当地不走,捡瓶子就捡出一个百万富翁来,论眼光、论吃苦耐劳、论赚钱劲头、论放得下身段的勇气……远远超越安锋本人。
所以,不用发愁老头老太太会饿着自己,他们绝不可能挨饿。
一刹时,安锋被老头老太太的的精神所震撼。原来赚钱无需多么高的智商,多么精通当地语言多么了解当地环境,只要肯放下身段肯吃苦,这就够了。
安锋肃然的将老头老太太的事迹向斯嘉丽翻译一遍,心中暗暗鄙视自己:我竟然安于现了我竟然懈怠了,我竟然对第一笔收入就感到满足了。看看眼前这对老夫妻,人什么都不会,捡瓶子也能成为富翁。这份不懈精神,对于占尽先知优势的的我来说,多么羞愧。
安锋并不知道,说起华人励志的故事,各国有很多很多。捡瓶子致富的老夫妻并不是个例,还有在地铁拉小提琴致富的,有洗盘子致富的,有洗车致富的、有擦皮鞋卖报纸致富的……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个励志故事赢得了斯嘉丽的肃然起敬,两人告别华人夫妇后一路无语,思绪都沉浸在回忆与思考中。
家里面,维拉妈妈的办公室已布置的差不多,如今屋子的起居室(客厅)就是妈妈的办公地点,妈妈安好了一部新电话,在报纸上打了广告,同时通知熟悉的朋友,拜托他们相互介绍。安锋与斯嘉丽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打那部办公电话,她捂住听筒喊道:“凯恩,斯嘉丽,你爸爸打电话回来,询问你们的野营安排,他有个建议,你们最好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的建议。”
斯嘉丽蹦跳着过去,摘起家庭电话与巴特莱联系,维拉妈妈继续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听内容似乎在询问食品供应商,了解红酒的品牌与价格。安锋冲斯嘉丽打个招呼,自觉的钻进厨房。果然,烤箱里妈妈烤的点心已经烘好,告警灯闪烁着,再不打开烤箱,东西就要糊了。而炉子上炖的菜,汤已经熬干……
妈妈现在已经认可了安锋的厨艺,安锋获得在厨房自由活动的许可,他熟练地收拾厨房里的狼藉,摆好餐具等待妈妈打完电话。不一会儿,倒是斯嘉丽首先招呼,她捂着听筒复述:“凯恩哥哥,爸爸说:既然去爱丁堡公爵办公室拿了登山包,就要符合公爵大人的要求……”
她对着听筒倾听片刻,继续复述:“爸爸以前参加过公爵奖野营,他说……规则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地让参与者**自主地思考和行动。”
“手机不能用,除非遇到紧急情况……”
“别害怕危险,公爵大人派遣的指导员会藏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有情况就能第一时间赶到。”
“在任何地方可以席地而坐,看到牛粪不要大惊小怪……”
“不能沿公路走——为了保护儿童安全。”
“不能穿越私人土地——尊重别人的财产与相关法律。”
“不能走有方向标识的国家级徒步路线——为了锻炼定向能力。”
“男生走在队伍前,负责拨开枝条,开辟道路……”
“过沼泽时要由女生进行尝试——女生体重轻。要挑选队伍中最细心的女生,由她找出最坚实的落脚处。”
……
“跟紧凯恩……这是爸爸对我说的,他说他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照顾我。哥哥,我全指望你了!”斯嘉丽最后补充,她对着电话筒追问一句:“爸爸,凯恩正在准备晚餐,你有什么对他说的吗?……凯恩,你有什么要对爸爸说的吗?”
“告诉爸爸:放心,我值得信任!”安锋回答。
斯嘉丽挂上电话时,对维拉妈妈喊道:“妈妈,爸爸说:本周记得提前支付凯恩的家务劳动费……嗯,还有我的。”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八章凯恩那里没有“意外...
第五十八章凯恩那里没有“意外”
维拉妈妈正打电话分不开神,她重重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继续在电话里聊着天——作为一个家务助理,她需要了解各种家务知识,以便在别人咨询是给出合理建议,同时,作为一个新升入富人阶层的主妇,她自己也需要了解这类知识。
厨房里,安锋摆好晚饭,等了一会儿不见维拉妈妈结束,他便笑着招呼斯嘉丽:“来吧,我们先吃。”
斯嘉丽侧耳倾听着母亲与人交谈,发觉母亲正说到浑然忘我处,她抱怨的撅起嘴问:“凯恩哥哥,以后我们都要像这样吗?家里跟办公室一样,妈妈完全顾不上我们了?”
安锋坐到椅子上招呼:“过几天就好,妈妈现在正在熟悉工作,需要储备大量知识。等……”
“家务顾问”这活儿是中产阶级妇女闲着没事,与社会保持接触的游戏而已。刚开始的时候,“家务顾问”常常一个月接不了几件案子。即使工作走向正规,手头常年有百十个雇主,这职业也没那么忙碌,毕竟谁都有自己的选择,谁闲着没事整天聆听“家务顾问”的建议。
正说着,那部工作电话打了进来,维拉妈妈陡然精神百倍,她打了个响指,示意安锋等人保持安静,而后深吸一口气,抓起了工作电话。电话里是个男人,他急急问:“维拉女士,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广告,我在西区伊登大街住,我最近想开个party,我想知道如果我邀请三十人的话,需要准备多少桌椅,音乐用什么合适?对于香槟,你有什么建议?”
“咨询费一小时65英镑”,维拉妈妈快速回答。
斯嘉丽吐了吐小舌头,低声说:“好啊,妈妈的第一个顾客来了。”
安锋示意斯嘉丽说话低声,斯嘉丽眼珠转了转,低声问:“哥哥,我们的野营,你觉得还要带什么?”
安锋毫不犹豫:“匕首,嗯,火柴……你觉得再带一副炉灶怎样——那种小型的,可以烧开水的小灶。”
维拉妈妈与对方说个不停,陡然提高嗓门喊了句:“凯恩,翻翻我记事本的第64页,西区伊登大街,最近的红酒供应商是哪位,快帮我看看……”
维拉妈妈那里有记事本?
安锋讶然的抬起头,只见维拉妈妈拼命眨眼歪脑袋作暗示,安锋初始茫然,马上明白了维拉妈妈的意思……妈妈业务不熟练,被人问到了,所以暗示安锋赶紧查资料。
安锋停下了刀叉,眼也不眨的回答:“布里格·豪斯先生,电话是……地址是……”
维拉妈妈猛地瞪大眼睛,目光里全是质疑,安锋平静的用汤勺舀起一勺汤,肯定的点点头。维拉妈妈无奈的对电话有气无力的重复安锋的话……这场咨询进行了两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安锋起身收拾厨房,维拉妈妈再度使了那一招——让安锋查资料。安锋不咸不淡地再度报出妈妈所需的资料……
安锋收拾完厨房,与斯嘉丽摆开桌子做作业,期间维拉妈妈数次咨询安锋,总能得到一个不知对错的答案。等维拉妈妈最终挂上电话,她严肃的瞪着安锋,问:“凯恩,你给的答案都正确吗?你怎么知道那些的?”
安锋用铅笔指了指斯嘉丽,用“这不值得一提”的表情回答:“伊登大街,我跟妹妹去过那里?”
斯嘉丽惊奇地瞪大眼睛:“什么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安锋说了一个确切日期,轻声提醒:“那天有小雪,我们骑自行车路过伊登大街,后来在三条街之后的某某街,吃汉堡取暖,你还要了一杯热巧克力,端杯子找座位的时候……你忘了?”
斯嘉丽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好像……有这事。”
安锋的神情像是说他今早跑步遇到了那谁谁谁,维拉妈妈瞪大眼睛,完全惊呆了:“凯恩,你真的是骑车路过,就把整条街都记下来了?”
安锋理所当然地回答:“电话号码都在招牌上,这很容易。”
什么什么容易?这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好不好?我们还是土生土长的好不好?我们家在南区好不好,伊登大街在西区好不好,你横跨了整个城市好不好?你初来乍到一个老外,几个月前街上有什么你比我们还清楚,你……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土著活了?
维拉妈妈被彻底打败了,停了会儿,她又不甘心的问:“那么……冰激凌?你怎么知道哪个牌子的冰激凌最好吃?桌椅板凳……你怎么知道谁家出租桌椅板凳?”
斯嘉丽立刻举手:“妈妈,第一个问题我知道答案,嘿嘿,这段时间我跟哥哥吃过30个牌子的冰激凌……嗯,好像第二个问题我也知道答案,有次我跟哥哥从街上走,看到有小货车停在路边,工人们正往车上搬东西。哥哥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只搬桌椅板凳,还有空酒瓶,就停车问了一句……是的,真相是这样的?”
记忆力强大的人惹不起呀!
维拉妈妈沮丧地说:“看来这份职业,你比我还合适干。”
败退的维拉妈妈耷拉着脑袋回卧室伤感去了,安锋与斯嘉丽做完作业,两人到楼上清点各自的露营设备。一晃眼几天过去,维拉妈妈习惯了“外事不决问安锋,内事不决……有安锋”的生活,磕磕绊绊的将自己新职业维持下来。她有了三个固定客户,并开始白天晚上的为筹备“别人的宴会”奔波。
这段时间巴特莱不在家,但维拉妈妈过得很充实。她无数次庆幸家里有安锋这娃存在,忘了事了安锋是本活字典,工作忙起来安锋是位好保姆,家里什么事儿都不用她操心。到周六时,两个小家伙出去野营,维拉妈妈也是问了句。听说两人无需帮助后,立刻将精力放到工作上。
周六的早晨,安锋起得很早,他照例在街上跑了一圈,路过附近小公园时,已经看不到捡瓶子的华人老夫妻,大约他们已经回国了。安锋略有点遗憾的返回家,斯嘉丽已经醒了,维拉妈妈还在睡懒觉。
没有惊动维拉妈妈,安锋与斯嘉丽背起包包,在桌上留了告别的纸条,两小人悄悄溜出了房间。校车已静静的等在路边,两人上车后校车开始悄无声息的滑动了,直奔数百英里外的兰开斯特郡。
兰开斯特森林是英国少数几座保留完好的古森林,附近森林里还流传着许多关于罗宾汉的传说……好吧,罗宾汉不是英国传说,他其实是法国传说。这个人物是法国大文豪大仲马在小说《侠盗罗宾汉》中创造的小说人物。由于大仲马干的太出色了,后人干脆把英国传说中,几个天南地北的类似人物附会到一起,认为他们就是罗宾汉原型……
大仲马当时说:罗宾汉住在诺丁汉的舍伍德森林。于是,此后舍伍德森林成了旅游胜地。但随着工业开发,舍伍德森林最后只剩下一座罗宾汉展馆,与一小块皇家森林公园,其余地盘都被农田与商业用地占据,以至于电影《罗宾汉》只能在兰开斯特森林拍摄。这部电影中所展示的瑰丽神奇的罗宾汉森林,就是如今安锋与斯嘉丽徒步的地方。
徒步队伍每三十人为一队,每三人为一组。每组学生都是相互搭配着,一位高年级引导生——多是四五年级男生,带一位一年级女生,一位二年级男生,而如果引导生是女生,她带领的多是男孩。如此,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的前进。
校车抵达森林中,车上指导员叮咛了几句安全问题,车停稳,孩子们呼啦啦下了车,各找各的队伍,队长开始认人,组长开始与组员熟悉,在此期间,校车上的指导员并不下车,他抱着膀子躲在车上……听音乐。十五分钟后,队伍整理完毕,约定好先锋队、收尾队,先锋小组吆喝一声,当先钻入了森林——这时候,指导员依旧未露面。
安锋不是这一队的先锋组,先锋组里倒是有安锋同班的孙静雅,哪一组领队的先锋是位五年级男生,长的又高又壮,手持一把砍刀当先开路。孙静雅因为个子矮小,人长得小巧玲珑,所以被分配在先锋组中……好吧,遇到沼泽地,她这副小身板将负责探路。
夏鸿涛也在安锋这一队中,原本身为高年级的他,应该担当组中引导员的责任,但……华人似乎天性不爱出头,所以他只担任了一个辅助工作,负责与女引导员一起照顾一位一年级小女生,在整个队伍中,他所在小组,排序还在安锋后面。
罗宾汉森林静悄悄的,不,也不算静悄悄的,除了队伍走路的脚步声,先锋组组长的口哨声,森林里还有各种鸟叫,以及小兔子的窜动声,登山杖敲打草丛树枝的声音,还有某位闲不住的人,随身听里播放的音乐声。但没有说话声,大家都不说话,只默默走路。
似乎,整个森林里看不到大人,只有这队行进的孩子们,但每当孩子们行进到路途险要处,总会有个大人现身出来,这未成年人亮出身影后并不说话,孩子们也不跟他打招呼,双方默默交错而过——但有这位大人先生,让孩子们心定了很多。比如斯嘉丽,刚开始还紧紧抓住安锋的手,寸步不离的,见到两三位大人现身后,她已经放开手,全身心的玩耍起来。
实际上,森林里的大人不止那些公开露面的,路上每隔一英里都躲藏着一位指导员,如果感觉孩子没啥问题,他们一般不现身,由着孩子们决定自己的行止,绝不给出任何建议。因为这徒步露营活动,是为了锻炼孩子们**处理事物的能力。
一个小时后,队伍行进了大约三英里,孩子们的喘息声逐渐重了,数公斤的登山包勒的肩膀沉重,先锋组的引导员示意队伍停顿一下,他用指南针核对了方向,查看地图确认无误,而后召集几位组长相互讨论。趁这功夫,孩子们席地而坐,掏出零食补充体力。
队伍前头的孙静雅回头望望,看到安锋拉着他的小妹妹坐到路上,从自己包里掏出矿泉水,以及巧克力,双方你一块我一块分食着,她有点想过去,但又不敢动,左右望了望,发觉大家都在席地而坐,但没有一个乱钻乱动者,整个队伍基本保持原状,她忍了忍,舔了舔嘴唇,转身翻弄自己的背包。
露营的规矩是:决不能坐在树下或草丛中。树下会遭雷劈,草丛里或有蛇。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坐在原地,坐在人走过的大道上。所以当先锋组长吹响休息哨时,整个队伍基本原地停止,当即坐下,各小组的前后位置都未变。
孙静雅不同与安锋,安锋老油条一个,知道出来野营该准备什么,食物只带了高热量的巧克力,背囊里的东西很全很沉重。孙静雅是个爱学习的小女孩,人比较羞涩。出来野营她认为是出来玩,没有认真跟寄宿父母讨论野营的规则,当然,她也是跑着玩的心态出来的,背包里带了很多膨化食品,包很大,但很轻,两包食物下去,嘴里觉得咔哧哧响,包里空了一大块体积,但马上觉得很干渴。
“好了”,各位引导员(小组长)失散回到各自队伍,招呼说:“还有三英里就是宿营点,我们的方向没错,各位核对一下指南针与地图,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
安锋忽然一甩手,一个什么东西甩进了草丛,草丛深处一阵刷刷的乱响,草丛附近的几个女孩忽地跳了起来,她们举起手杖对准草丛,男孩子们一边嚷嚷一边向草丛跑:“别乱动,等我们……”
几根手杖的杖尖对准了响动的草丛,这时有眼尖的女生发现草里乱动的是什么。
“蛇,是一条蛇。”
“扎住了扎住了”,更加眼尖的人喊道:“刀扎在蛇头了。”
看到的人都在感慨:“好刀法!好准头!”
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默念:“这孩子,运气太好,瞎猫也能碰上死耗子。”
大树底下草很密,也很阴暗,那条蛇浑身黑白花纹,身体混在草里,即使它猛烈挣扎的时候也很难看清。安锋刚才甩匕首时似乎眼睛都没朝哪个方向看,只是随手一甩而已,不过这小子的匕首实在锋利,细长细长的像一根扁针,却一下子端直扎在蛇喉部,将蛇身整个钉在地上。
英国有26种蛇,只有一种——极北蝰有毒。大多数蛇都是没有攻击性的,不过,人类对蛇有种天生的恐惧,即使英国孩子日常所见所闻,没谁被蛇咬过,大多数孩子都不愿伸手去捉蛇,几位小组长对着蛇发了半天呆,还是夏鸿涛打破了沉默:“好吃啊……英国蛇也不知啥滋味,嗯嗯,我好久没吃蛇羹了,锋子,送我好不?”
夏鸿涛这句话是用汉语说得,安锋看了看周围扭曲变形的面孔,低声用汉语说:“这个,咱不参与……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儿要敢把蛇当众开膛,明儿你就全校知名——可不是好名声。”
“你有啥建议?”夏鸿涛咽了口吐沫,问。
“你去抓,放包里说做标本,回头你找我……”安锋伸手蒙上斯嘉丽的眼睛,而后大声对先锋组长说:“哈伦敢抓蛇,他家乡在南方,热带,从小玩蛇长大。”
夏鸿涛跳了出来,挽着胳膊做人猿泰山状:“交给我了,没死的我都不怕……这个,锋子,这蛇没毒吧?英国蛇我可第一次见,凶不凶啊?”
夏鸿涛的后一句话当然是汉语。
为了维护夏鸿涛的形象,安锋当然用汉语回答:“没关系,死蛇你还害怕吗?这蛇绝对死的透透的,没毒,滋味很不错。”
说话间,夏鸿涛一手抓上了蛇,立刻高喊道:“肥,肥得很!这蛇比我还肥,油很多,锋子,你喜欢烤着吃还是煎着吃?炖汤大补……”
“他说什么?”斯嘉丽眼睛被安锋蒙上,悄声问。
“他说他知道一种烹饪方法,可以把这条蛇做成绝对美味。哦不,不是泰式蛇丸汤,也不是印度油煎椒盐蛇,是中式菜,你想尝尝吗?听说皇家特种部队训练最勇敢的战士,其中有一项荒岛求生,要求士兵自己捕蛇吃,这是勇敢的象征,斯嘉丽,我们晚餐吃蛇吧?”
“呕”,斯嘉丽干呕起来。队伍中许多孩子一脸便秘的表情,他们不敢呕吐,是因为刚才安锋越说声音越大,故意把吃蛇与勇敢连在一起,于是,许多孩子不得不坚忍着。
“嗨,这蛇有六(市)斤了,肥得很”,夏鸿涛高高举起蛇,炫耀说。
安锋赶紧提醒:“装起来装起来,别恶心人类了……小刀给我拔下来,小心点,刀子很锋利。”
“呕”队伍里几个孩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狂吐起来。夏鸿涛赶紧把蛇往包里塞,一边塞一边嘀咕:“嗨嗨,发财了发财了。红街的广东蛇馆,一斤蛇肉50磅。英国没捕蛇人啊,蛇全进口的,鬼子的检疫很麻烦,蛇可贵了。这条蛇能卖300磅,合人民币3000大元啊……”
其他的孩子都呆滞的看着夏鸿涛,这时,森林里突然想起电话声,这电话声解了围,大家都将目光转向安锋,安锋只好尴尬的摸出……手机。趁人不注意,夏鸿涛把蛇塞进背囊,全不顾蛇身上鲜血淋漓。
当然,一条蛇总共没多少血。
安锋去电话的功夫,斯嘉丽担心的问:“是妈妈来的电话?家里没问题吧?”
先锋组长脸色不好看:“凯恩,你居然随身带着电话。”
“意外,纯属意外。嘿嘿,我忘了放在家里”,安锋讪笑着检查屏幕,斯嘉丽在安锋怀里偷偷撇撇嘴:才不信呢。凯恩那里没有“意外”。
来电号码是……阿盖尔的手机,安锋心里顿时一揪。
第一卷浴火 第五十九章多出来的人
第五十九章多出来的人
电话铃声执拗的响着,安锋慢慢接起电话,对着电话奶声奶气地、故作欢快的喊道:“嗨,阿盖尔,你不知道我再野营吗?这里信号不好,有什么事……”
电话毫无预兆的挂上了,安锋愣了一下神,把电话重新拨过去,第一次铃响数遍无人接,第二次……电话里只剩下持续的忙音了……阿盖尔出事了。
阿盖尔这人口齿不清,主要原因在于他舌头下的筋腱异常增生,使得舌头灵活度减小,进而导致发音含糊。久而久之,阿盖尔变得不爱说话,因此他的朋友很少,平常几乎没人给他打电话,他也不喜欢给被人打电话聊天。
整容手术后,阿盖尔的舌头挨了一刀,他口齿是变清楚了,但他已经十五岁了,该养成的习惯早已养成。
阿盖尔的手机是安锋给他买的,电话号码只有几人知道,平常他很少主动给安锋来电话,偶尔来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并不开口,安锋也明白,对方是独自一人实在孤寂难耐,想听听别人的动静,仅此而已。所以安锋接了电话后常常没话找话,说说自己的情况,说说街上的热闹,说说最近的体育新闻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阿盖尔一言不发,他也常常含糊的咕哝几句,表示自己在倾听。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交谈方式,很少有阿盖尔主动挂电话的情况——这是第一次。
阿盖尔知道安锋今天去野营……
如此多的意外组合在一起,这通电话就显得非常蹊跷。
安锋已经猜到是哪儿出了问题,之前他就担心追杀律师斯蒂文的黑帮追踪到阿盖尔那里,但他轻敌了,他想着黑帮都有默契,从不株连到家属,从不虐待儿童。他以为那群人见到“斯蒂文基金”,照顾的是位弱智儿童,会就此罢手,绝不打扰孩子们的安静……他没想到遇上了一群无底线的家伙。
这件事最合理的推断是:阿盖尔的手机被别人拿到手了,他们正在挨个拨打手机上储存的号码,以其找出斯蒂文的踪迹。只是……他们拿到手机的过程,不知道是否和平。
现在,安锋该怎么做?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吗?
肯定是来不及了。
最佳的应对是什么?
……
斯嘉丽不是个敏感的小女孩,在接下来的徒步中,斯嘉丽并未发现安锋的异样,凯恩哥哥的笑容还是那么完美,做事还是那么精细认真,他与人照常交谈着。照常的在攀沟越岭时照顾着斯嘉丽,以及她的女友。过沼泽地时他照常地当先引路。等到了宿营地,他照常与男孩们架炉生火烧热水,每件事情都做得那么完美……
只是成年之后,斯嘉丽才逐渐知道,每当安锋把闲事做的精细完美的时候,常常是他有心事,忙着思考推理的时刻。
斯嘉丽没有注意到,这通电话之后,安锋无论看什么,目光的焦距都是越过那个物体,盯在更远的地方。她的目光闪动说不上呆滞,但绝对是心不在焉的。
安锋不能赶回去。
且不说中途赶回一点不现实,就说阿盖尔真要出事了,他现在回去也是做什么都晚了。
最重要的是:阿盖尔少有风吹草动他如此大动干戈急慌慌寻找,弄不好人怀疑他知道点什么,所以才如此慌张。万一对方产生了这种想法,也许原本有息事宁人遵守“家属无罪”规则的黑帮们,开始对安锋感兴趣了。
他还是个小孩,遇到这种事要做出小孩所具备的合理反映。
他唯一能做的是:趁人不注意给阿盖尔的整容医生打个电话,要求整容医生对阿盖尔进行例行回访,然后等待医生的回信。
可是医生一直没有回信。
安锋麻木的进入宿营地,焦灼的边干活边等待医生的电话。
宿营地里有搭好的大帐篷,一二年级小孩子可以直接进入帐篷休息,因为他们还小,背不动全套露营设备,所以童子军组织对他们格外照顾。而大孩子则必须自己搭建帐篷,自己生火做饭烧水,整个过程大人可以围观但绝不参与——营地内有指导员,还有医生与辅助人员,小孩子们可以在这里寻求帮助。但规则是:一旦开口寻求大人帮助,就失去了参赛资格。
露营队伍进了宿营地后,小组长赶着去确认帐篷,安锋与斯嘉丽一起动手搭建野外炉灶、去河边打水,架火生炉子。期间夏鸿涛背着行囊鬼鬼祟祟接近安锋,安锋与他背着人将蛇皮剥下,内脏清理,然后剁成一段一段。这份活儿安锋做的很熟练,蛇肉串上钎子后,还是由安锋动手烧烤,而夏鸿涛整个一个吃货,只会指手画脚的。
没人注意安锋总是心神不定,他把一切活儿做的很完美,蛇肉烧烤好,香气扑鼻,吃的时候所有平常的人都大声赞扬,安锋也随着众人的夸奖,表现出恰如其分的谦逊……但他其实心思不在这里。
阿盖尔的医生一直没打电话过来,不是他也失陷了,就是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可是安锋却不能盯着不放。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安锋一边忐忑的等待那个该来的电话,一边装作全身心投入的跟同学们玩耍……这活儿真累人。
夜幕降临后是场篝火晚会,孩子们在夜色里表演自己的特长,弹吉他的吹口琴的唱歌的,安锋似乎全身心的投入到欢乐中……但是电话始终没有来。
好吧,当晚安锋很正常的入睡,第二天继续徒步,下午时分队伍赶到预定地点,早已等在那里的校车拉上孩子们安全返回,安锋的徒步活动得分既不高也不低,等校车把孩子们各自送到家……电话还没来。
维拉妈妈在家里迎接了归来的孩子,安锋打过招呼后终于憋不住了,他反手给阿盖尔拨了一个电话……如果对方接了电话,他打算告诉阿盖尔他露营回来了,已经安全到家——这很正常,关系好的孩子彼此挂念,相互通报各自的行动,顺便询问别后情况,甚至炫耀一番,太孩子气不过了。
电话无人接听。
至此,安锋已经确认阿盖尔出事了。
再打电话到整容医生那里,照旧无人接听;拨打对方家里电话,也是没有回音。安锋忍了忍,开始拨打阿盖尔家里的住宅电话——电话里是忙音。
安锋再也坐不住了,他直接跟维拉妈妈说要去看阿盖尔,获得许可后随即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这时,天色已朦胧,正是晚餐时间,斯嘉丽已经累极了,打算吃晚饭洗个澡就上床,而维拉妈妈……她低声感慨一句:“男孩子就是精力旺盛。”随即把注意力转向了斯嘉丽。
路边不远处停着周医生的旧奔驰,傍晚的住宅小区洋溢着一片宁静安详气氛,无数人家的窗口飘出饭菜的香味,以及温馨,安锋在门口稍愣了一分钟,立刻骑上车子,快速的向阿盖尔家中奔去。
阿盖尔家位置离寄宿家庭并不远,当初租下这套房子,是为了让安锋与阿盖尔有个自由空间,所以选定在徒步距离半小时的位置,骑上自行车也就是走十分钟左右,安锋先在别墅附近小心地绕了一圈,从外表看,别墅显得毫无异常……当然,所以异常的地方,从外表都看不出。
找个隐蔽的角落藏好自行车,安锋已决定隐蔽的探访这座屋子,他悄悄地摸进别墅院墙,夜色掩盖了安锋的举动,他假装蹲在院墙边系携带,猛一个翻滚,穿过早先篱笆墙预留的缺口,快速溜进院内。
别墅门两侧摆放着两盆花,一盆花下隐藏着别墅钥匙,另一盆花下藏着一柄微型防身手枪,安锋的手指在藏枪的花盆上弹动一下,决定放弃——这具身体毕竟太弱小,小孩子拿了枪,弄不好把原本的小事折腾成大事。
找到别墅地下室入口时,安锋仰天无声地长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如今这小身板,跟训练有素的成|年人斗,实在有点自不量力。
从地下室小门钻进去,安锋站在门边呆住了。他心中忽然泛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地下室内很整齐,东西都放在各自的位置上。但……如果来的不是安锋,他可能被这种齐整骗过了,过目不忘的安锋向来对自己的兔子窝很精心,屋子里每个细节他都记忆深刻,而且他总喜欢把东西放置在特定位置。自从劫夺黄金车之后,他对这些细节更加注意了。
这件地下室经过精心整理,整洁干净的不像一般人家的地下室,靠墙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类食品罐头、饮料、香肠、奶酪等等。因为是两个小人的住所,所以地下室内没有与汽车相关的工具,但有给花园浇水的水管,阀门,以及小心柴油发电机。屋门右侧,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把花匠剪刀,像是做完活儿随手放置的……剪刀的手柄原本微微偏左。
这种偏左是故意弄出来的,一般人做事喜欢用右手,随手放置的剪刀,手柄习惯性右歪——比如它如今这个样子。
剪刀有人动过,虽然动剪刀的人,把剪刀放回去的时候刻意放置在原位……但正是这点让安锋觉得毛骨悚然。
黑帮做事向无顾忌,他们翻找东西后从不记得事后整理,而且原位放置。有这种习惯的人,身上带着间谍机关常年训练的味道。
安锋把目光转到一边的墙上,地下室的砖墙斑驳陆离,其中一块隐蔽的砖头是安锋做过手脚的,果然,那上面也有触动的痕迹——砖头擦得很干净,那上面原本有安锋吹上去的香灰。
轻轻走到剪刀旁,安锋歪着头观察见到附近的痕迹,果然,剪刀下原本的灰尘印迹,与现在的剪刀位置并不吻合。
安锋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猫着腰,悄无声息的在各个架子前走了一圈,果然,架子上几乎所有东西都被人移动过,有人曾经把它们拿起来,检查这些罐头纸箱的底部,生怕下面压着东西,比如小纸片等等。其中,很多纸箱都被打开过,这些纸箱虽巧妙的掩盖了打开的痕迹,但它们并没有重新封口。
安锋稍稍动摇了原先的判断——是黑帮干的吗?什么时候黑帮能雇得起专业人员?
轻轻地溜上地下室台阶,安锋贴在地下室门边侧耳倾听上面的动静,停了一会儿,安锋果断推开地下室门,迈着猫步走上楼梯……天呐,这才是正常的、被搜查过的现场。
屋子里家具东倒西歪,地面上还有隐隐的血迹,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沙发垫被切割开,里面的填充物洒落在地上。至于桌上的东西,更是翻得一团糟,满地都是碎木屑,烂家具,以及丢弃的废纸片,书籍——多是阿盖尔与安锋的课本——都乱扔在地上,每本都是翻开的。
这个时候,安锋微微动摇了原先的看法——黑帮确实来过,搜查过这套房间。但……地下室谁动的?难道有两拨人?
安锋站在原地打量一圈,将屋内场景记入脑海,他小心地绕过满地杂物,轻轻地登上楼梯,注意力高度集中,体内所有的血都用到耳朵与眼睛上,小心地向楼上走去。
二楼所有房门都是敞开的,阿盖尔的卧室很乱,床板被拆了,被褥枕头扔的满地都是,而且都被撕烂,从地上混乱的痕迹可以判断,搜查阿盖尔房间的有三个人——处理杂物的手段有三种方式,一个人很暴力,东西撕得很碎;一个人很不耐烦,东西乱扔乱放;一个人很敷衍,他检查过的东西基本保留完整,且都扔在身边一圈。
第二间房子属于安锋,不过安锋的东西一搬的差不多,如今他不在这里常住,房间内只有一台电脑、一套桌椅板凳、一套被褥卧具而已。
这时天已经黑了,安锋却不敢开灯。他站在黑暗中,站在阿盖尔卧室门边,轻轻吸了口气,身体移向了自己卧室。街道上昏暗的路灯映入屋中,影影绰绰间,安锋觉得屋里多了点什么,他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跳,侧耳仔细聆听。
屋里多出来的是个呼吸声。
呼吸声很轻微,如果不是久经训练,安锋绝对会忽略过去,但……现在他该怎么办?像个小孩一般大声惊叫,还是像成年人一般冷静开灯,然后大声惊叫?
或者他当做完全没有察觉,在门口稍停留一下,现在就离开……但这可能吗?
“开灯吧”,黑暗中的那个人平静的说:“我知道你察觉我了,别犹豫了。”
好吧,这时候再装童真再装幼稚都不合适了,安锋咬着下嘴唇,做出一副无辜相,气鼓鼓的打开门灯,屋里随即变亮堂了……
ps:这是补昨日更新的。
第一卷浴火 第六十章我们查到你的原因
第六十章我们查到你的原因
安锋的卧室并不大,约四十平米左右。从门到窗是七步,从左到右是八步。
卧室的窗子有两扇,两扇窗户中间有段一米五宽的墙。灯光下,一把高背椅摆在那堵间隔墙,椅背贴墙而立,左右的窗帘半开半闭,窗外路灯的光亮透进来,刚好让那段位置处于阴影中。一位四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坐在椅子上,身子挺得笔直,绷的紧紧。
那段位置实在太绝妙了,要让安锋选,他也会在哪个位置躲藏——路灯光让间隔墙位置处于明暗交错中,影响人的视线影响人的瞄准,贴墙而立又让屋外人无论如何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但自己却能观察屋外动静。作为一个观察点,或者狙击手选定的狙击点,再没比哪位置更合适的了。
那男人的眼睛很锋利,挺拔瘦削的鹰钩鼻,透露出一股冷酷的味道;半长的披肩发,带着股墨西哥人的散漫。明明四五十岁人了却没有肚腩,浑身肌肉紧致而健美,胳膊腿显得有劲而充满爆发力,相貌猛一看,有点像20年后的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充满了浓郁的拉丁酷男味。
嗯,杀手都应该长这样。不长成这样,愧对杀手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这人的腋下鼓鼓囊囊的,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西装敞着口,扣子没有系上。他浑身都是黑色的,黑头发黑眼珠,黑西装黑衬衣黑皮鞋,整个人仿佛一团黑影。中指上还带着一枚黑色的金属指圈,指圈表面光滑,除了外圈一抹金色,再没有任何装饰。
这个人安锋认识。他就是斯蒂文那位有情报部门背景的朋友……但斯蒂文怎会结识这样一位冷酷的家伙。
在黄金车计划中,原本“a计划”是由这人全程陪同,一起跟安锋去沙漠寻找,一起隐藏转运黄金车;而“b计划”中,黄金投入大海中,由这人负责驾船打捞,而后在安全地点交接……但最后,安锋动用的是“c计划”,于是,这人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掩护人,他奉命驾机去沙漠转一圈,只是转一圈而已,再没有任何后续。
安锋的瞳孔稍稍变了变,露出恰如其分的惊愕与恐惧,而后定定看着对方——地下室是这人搜查的,也许他还搜查了地上部分,然后这人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这里,等待进入房间的人。
安锋眼珠定定的,似乎被吓傻了,脑海里却思绪转个不停——不,他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从未与对方接触过,我知道对方的长相,还是看了斯蒂文准备的卷宗。在那份卷宗里有所有“黄金车案件”受雇人员,而那份卷宗,幸好我事后早已经销毁。
他找我来干什么?虽然他最后沦落为一名普通掩护人,但他应该收到了报酬,报酬是直接从匿名基金打入对方账户的,即使斯蒂文逃走了,也不会影响他的收入。
他知道我的计划吗?不,连斯蒂文都不知道有辆“黄金车”存在,安锋发出执行“c计划”指令后,才会有封邮件传递给斯蒂文,由斯蒂文负责将邮件中编好的脚本发到每个人头上。安锋的脚本编制的很详细,每个人具体需要做什么,精确到每个小时。受雇的“演员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被雇佣。
斯蒂文跑路了,他不会丢下自己的电脑吧?
即使斯蒂文的电脑被人缴获了,安锋依然是安全的,因为邮件中使用的都是化名,安锋是化名,被雇佣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字母代号。斯蒂文手上有一个小纸条,这张小纸条记录了所有人的化名,以供双方对照。但这张小纸条是双方面对面交换的,没有任何外人经手。
斯蒂文再怎么蠢,也不会把安锋再三的叮咛忘了吧——按规定,行动指令发出后,斯蒂文必须立刻毁了小纸条,删除安锋的邮件记录。
唉,安锋心中悄悄叹了口气,面上丝毫不显,他声音稍稍抖动,带着恰如其分的颤音问:“你,你把阿盖尔抓那儿了?他还好吗?”
对面人耸耸肩膀,回答:“你认错人了,‘大个子’不是我抓的。”
“你是谁?”安锋做出害怕的表情,身子似乎缩成一团,颤颤地问。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伸出食指摇晃着说:“装不像,你太没有孩子气了……哦,大概你已经忘了怎么做小孩。比如,你站的位置很奇妙,从窗户外完全看不清你。这是巧合,还是……谁教你的?”
开灯的时候,安锋已将身子靠近门边。这一会儿装恐惧,他躲躲闪闪的,身子已半个掩在门板边,只要一个转身安锋就能逃入过道,在一个转身他就能翻到楼下……
“阿盖尔……”这个问题安锋不想回答,他继续装,一叠声询问:“……阿盖尔哪去了?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没有不回我电话的事,你们把他怎么了?”
“不是我”,对面的人皱起眉毛,有点不耐烦:“我来晚了,相信我,我进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是这样了……好了,让我们坦诚一点,斯蒂文说你是个高智商的孩子,你的行为已经证实了你的智商,别再装小孩了,告诉我斯蒂文在哪儿?”
“斯蒂文怎么了?”安锋马上反问:“我度假回来,再也联系不上他……”
安锋马上低声补了一句:“幸好我的钱还在,否则,我还以为他卷款潜逃了呢。但……”
安锋似乎想到什么,立刻扬声问:“……但你怎么认识斯蒂文的,难道你也是他的雇主,他也在管理你的钱?你是谁?我怎么称呼你?”
对面的人似乎满意了安锋的表现,他指点着房间内的杂物说:“你可以边收拾边交谈,这样更自然点……你可以称呼我迪尔,嗯,就迪尔。我不是斯蒂文的雇主,我是被斯蒂文雇佣的。可是他突然消失了,谁也找不到他,你有他的消息吗?”
安锋开始找对方说的,整理房间内的杂物,他执拗地问:“阿盖尔怎么了?我们……斯蒂文律师失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我们,阿盖尔怎么了?你来的时候没发现绑架者?我们,我们真不知道斯蒂文律师去哪了?也许,也许他在度假,你瞧,我的钱都在,发觉斯蒂文律师无法联系后,我第一时间查过我的资金,它们很安全,你的钱少了吗?斯蒂文拿走了你的钱?”
迪尔歪着头打量安锋,思考着说:“也许你能听懂,但为了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说的详细点:两个月前,斯蒂文刚拿上实习律师执照,我介绍了一位客户给斯蒂文。这位女客户需要斯蒂文保管一些物品,但不久我们的女客户突然失踪。
不幸的是,这位女客户的情人是黑帮首领,我们的女客户提供了大量的证据,使得黑帮首领入狱,并被判处多年刑期。这位女客户作证后,原本该享受证人保护计划,但她突然脱离了警察的视线,自己隐藏起来。临走时带走了黑帮首领的一些财务。
这位女客户最后的联系人是斯蒂文律师,更加不幸的是:斯蒂文律师的最后联系人是你与阿盖尔。我这么说没有错吧——你与阿盖尔。他的手机在机场垃圾桶找到,上面的最后一个短信是告别,发送到一部陌生手机上。这部手机是用‘斯蒂文基金办理’的,斯蒂文基金只花在两个人身上,你与阿盖尔。”
安锋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斯蒂文啊斯蒂文,你说你画蛇添足干什么,走就走了,乱发什么短信。
“你骗我,我没收到短信,阿盖尔也没有,我们俩的手机都是自己用零花钱买的,斯蒂文律师没给我们买过手机……”
安锋确实没收到短信,所以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估摸着斯蒂文出逃的时候,安锋正在沙漠中,正在“黄金车”里拨拉金子。他外出做案时从不携带手机,而且他确实习惯于用现金购买手机,他从不买“签约手机”从而给销售商留下联系地址,他的手机绝不动用公款公帐。
但斯蒂文买的那部手机安锋知道,那部手机设定了“手机秘书”,任何一个电话号码都可以通过密码登陆手机的语音邮箱,接听里面的录音留言以及短信——这是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措施,是安锋为自己设立的保险手段。唯一的疏漏是:安锋从不知道斯蒂文用他的教育基金买了这部手机。
这部手机是斯蒂尔全程办理的,安锋知道这手机的号码,不过他没有启用它。因为黄金车案子的顺利完成,以及斯蒂尔的失踪,安锋事后没去登录那部手机,他怕因此打草惊蛇。
细节决定一起啊,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总是在细节上露出蛛丝马迹。幸好这个细节还可以挽救,因为除了这部手机,黄金车案子中所有资金,都是通过秘密基金拨付的。而这部手机……即使有斯蒂文的告别短信存在,它跟黄金车案子也联系不到一起。
迪尔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安锋,似乎在谴责这么点小孩就学会了撒谎。安锋立刻以攻代守,一边整理地上的凌乱一边反问:“不对,你刚才说的不对,你说的逻辑很混乱。你说自己是受雇的,却又说自己介绍了客户给斯蒂文,那时斯蒂文刚拿上实习执照……你在撒谎。”
迪尔轻笑一声:“你想知道什么?可是有些东西你一旦知道了,会很危险的……”
安锋完全表现出小孩的偏执。执拗地问:“阿盖尔在哪里,你们……他们把阿盖尔怎么了?”
“想知道阿盖尔会遭遇什么待遇,就必须知道事情是怎么来的……好吧,我告诉你真相:那位女客户是警方卧底,她整整卧底六年才拿到充足证据。不过,出庭作证前她要求找一位完全不相干的律师,替她保管一些东西。于是警方委托我雇佣一位新手,我们找到了斯蒂文。
在这件事里我仅仅是个中介,事后我受雇帮斯蒂文做点私活,我因此离开了英国……哼哼,真是巧合,我们这位女卧底恰好在我离开期间突然失踪,她临走时取走了存放在斯蒂文那里的物品,于是,等我回来发现:警方怀疑我参与这件事,并协助女卧底隐藏。
所以我开始寻找斯蒂文最后的联系人。但显然,黑帮的手脚比我快,当我找到这间屋子时,黑帮分子刚离开,他们抬着一个大个子,其中一个人正在摆弄手机,我猜那是阿盖尔的手机,他们正在挨个拨打手机里储存的号码,希望找到斯蒂文的下落,从而追踪到斯蒂文。
我想他们马上会找到你,既然我能查到斯蒂文基金,他们也能。斯蒂文基金只花在两个人身上,你与阿盖尔。也许他们今晚就会找到你的头上,而我比他们稍有优势的是:斯蒂文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他有个客户是高智商的孩子。显然,阿盖尔并不是,那么只能是你了。
我知道你,所以我不拿你当小孩子。我判断你肯定会来寻找阿盖尔,我在这座屋子里等了你两天……感谢上帝你们俩是个吃货,冰箱里地下室里饮料食品充足,我在这里吃的不错,谢谢你提供的食物。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
安锋收拾好房间,将杂物堆到墙角,他伸手关闭的房间的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轻声问:“这就是说:警察与黑帮都在找我们?”
“警察已经找到你了……”,迪尔坦率的回答:“我以前就是警察,不过现在退役了。但我经常帮他们做些警察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我就是从警方那里获知你们的,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我是个外国人,斯蒂文教育基金来自对我的赞助,警察之前不会有我的资料,所以,黑帮能找到这所房子找到我们头上,应该也是从警察那里知道的”,安锋冷静的分析道:“显然,有人故意拖延了送给你的情报。但我很好奇,我们是无辜的,我们跟斯蒂文律师的接触,仅仅是雇佣关系。我们并不知道斯蒂文的其他客户……”
“当然”,迪尔插嘴说:“看到黑帮比我抢先一步,我已经知道泄密者了。目前警方已经逮捕了他。至于你们俩……我们当然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查一下,毕竟……斯蒂文临走时,并没有交托你们的基金管理项目,没准他还会跟你们联系,没准他还打算继续管理你们的基金。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