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挑拨 下
薛呆子被这年轻人几句话给撩拨的,犹如那气红了眼的斗牛一般。他冲着这年轻人胡乱抱了抱拳,便急要作辞家去了。
那年轻人忙劝道:“薛兄还是回去好好查查吧,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呢,别被人糊弄的把自家产业全都变成旁人的了。这年头,纵是骨肉至亲的,也是不能尽信的,尤其像薛兄这样子身家丰厚的人家,可是不能没个防头的。自古,多少的富贵人家因着这家产的事情闹得祸起萧墙手足相残的啊……薛兄可得留心着些呢。”
薛呆子顿时觉得这年轻人是真心待自己好,当下便兄弟长兄弟短的好一番道谢,又跟这年轻人约了再见的时间,之后便揣着一腔的怒意冲出了赌坊。
等着薛呆子走远了,这年轻人对着薛呆子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这时候,赌坊的一个管事靠过来,问这年轻人道:“这薛呆子怎的这么早就走了?爷昨儿个不是还说了想要他输的倾家荡产的吗?怎的就这么放人走了呢……”
年轻人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爷做事儿自有分寸,还用的着你来教?”
这年轻人又看了一眼赌坊门口,这才转身抬脚准备上赌坊的二楼。临行前,他还不忘嘱咐刚刚那位被他呲了一顿的管事道:“好生看着场子。”
在赌坊二楼的一间还算宽敞干净的包间里,李卫一身藏青色长袍外罩一件天蓝色的镶边马甲,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吃果子。
这时候,房门被轻叩了两下。李卫神色不动,只道了一声“进来”。
房门被推开,原本在楼下一直陪着薛蟠的那名年轻人走了进来,对着李卫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李爷,小的已经按着您的吩咐,把薛家放利子钱的事儿告诉给薛大傻子了。”
那年轻人睃了一眼李卫,笑道:“小的瞧着那薛大傻子可是给气得够呛了,回头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李卫冷笑了两声,将手里的花生壳儿往桌上一扔。说道:“你做的不错。只是,还不够。”
“李爷的意思是……”那年轻人不解的问道。
李卫摸了摸下巴,灵动的眼珠子只一转,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他招手叫那年轻人附耳过来这般那般的嘱咐了一番,那年轻人听得一边偷笑一边不时点点头。
“可是都记住了?”
“李爷,您就等着瞧好吧。小的一定把这事儿给您办得妥妥的。”
李卫站在窗口那里点了点头,又将视线投向薛家宅子所在的方向,心道:薛家敢得罪主子爷和未来的主子娘娘,嘿嘿……小爷就叫你们再没安生日子好过!!
话说薛蟠一路风风火火赶回了家里。却没有直接去找薛王氏,而是杀到了大管家住的地方。
大管家自打那日被薛宝钗气晕过去之后,这身子便一直没见好转。
薛蟠也是个不管不顾的,只攥着大管家的衣襟,把人从床上拎起来,粗声粗气的问道:“咱家里到底是谁在外头放利子钱了?”又道:“你也别拿什么你不清楚不知道的鬼话来骗爷,否则……”
薛蟠握拳在大管家眼前儿挥了一挥,未尽之语尽是威胁恐吓之意。
大管家往日里对着薛蟠倒是很有几分不待见的。只因这位小爷太过败家也无能的很。可如今跟着那位绝情狠心的薛大姑娘比起来,大管家只觉得今儿个的薛蟠瞅着真是叫人无比的顺眼啊!
那一日。薛宝钗一张嘴便将抄家的缘头归到了大管家的头上。大管家气怒攻心之下,便晕了过去。只是很快的,他便转醒了,如此便听到了那些家生子对着他的各种诅咒和谩骂……
事后,薛宝钗又寻了个由头,另立了一个二管家。虽说自己仍旧是大管家,却是再没了什么权利的。如此一来,大管家哪里会不记恨薛宝钗的?
以前,薛蟠若是问起什么事儿来,大管家自然是使一出太极云手往来敷衍一番也就罢了。如今。大管家心里正恨极了薛宝钗。他听薛蟠问起利子钱的事情,便也就顺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薛宝钗的头上去了。
架桥拨火、落井下石这种事儿,谁还不会做呢?大管家心里恨恨的想着。
“……大爷啊,小的可算是见着大爷了……”
薛蟠被大管家这么突然哭嚎得一嗓子给吓懵了,那只攥着大管家衣襟的手一哆嗦便松了劲儿。
大管家脖颈那处得了自由,却也不站直的,反倒是径自跪到了地上去。
薛蟠条件反射的踉跄倒退了两步,险险才稳住了晃晃要倒的身子。他心有余悸之余,真要骂人撒火呢,却听见大管家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了起来。什么大姑娘强行支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啦,又是大姑娘不管价钱非要卖了家里所有的铺子啦,还说什么大姑娘为了凑银钱把家生子给合家发卖啦……等等等等,真真是好难得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薛蟠详细说了一遭。
不过,大管家说的详尽,却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算到了薛宝钗一个人的身上,只道这所有的事情所有的银钱都是薛宝钗拿的主意做的决断,便是太太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云云。
薛蟠越听这话,两道浓眉便皱的越紧,心里头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砰”的一掌拍在红木桌上,怒道:“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折腾爷的家产!!”
薛蟠又是一声冷哼,便如蛮牛一般风风火火的冲出来大管家的屋子,杀去了正屋方向。
原本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管家,默默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再抬头时,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儿的愁容泪痕。
来到门口,大管家微微眯起眼看向正屋那里,那里不时传来“哎哟”“妈呀”之类的惊呼声,还有一声声“大爷”“大爷”的呼唤声。
大管家冷冷一笑,不用跟过去看他也能猜着,定是薛蟠这一路冲过去,踹飞打翻了不少的下人。嘿嘿……该!
大管家镇定的回到屋里,唤来自己的婆娘,嘱咐她赶紧收拾细软包裹,只道:“这个薛家,咱们可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咱们一家子也叫那位人不可貌相的大姑娘给发卖了呢……”
再说薛蟠一路杀气腾腾的冲到正院儿,香菱猛地见着薛蟠,吓得忙跪到了地上,怯怯的唤了一声“大爷”。
薛蟠也没空理她,只是径自往正屋里头冲过去。不过,他在经过香菱身边儿的时候,突然抬脚把香菱狠狠的踹到了一旁,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好狗不挡道”“丧门星”之类的。
香菱猝不及防之下,被薛蟠这一脚给踹出去老远,竟是就此倒地不起了。
跟在薛蟠身后进来的几个婆子,忙有两人上前去查看,又唤人赶紧着去请大夫之类的。
正屋里,薛王氏正在跟薛宝钗扒拉着这一回参加春闱的学子名录,商量着薛宝钗的亲事。
这头,薛王氏正指着一个陈姓学子,说道:“……我可是打听好了,这个陈家可是了不得的。他家在山东那里可是一方望族,不说土地千顷,家财万贯的,他们家里几代人都是做官的,听说跟着当今的左都御史还是同宗的呢……”
薛宝钗瞅了一眼那张名录,只浅浅的笑了一下,却是没作声。
薛王氏也不以为意,只道她小姑娘家家的害羞着呢。她咯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又道:“哎呀,听说这位可是长得一表人才的,家世也好,很是配得上我儿。日后,定是可以为我儿挣得一个诰命当当的……”
薛王氏美梦还没做完呢,就被门口那里的动静给惊得一愣,转头望过去,却见薛蟠怒气冲冲的摔了帘子进到屋里来了。
薛王氏被这一惊一乍的弄得心火渐起,她指着薛蟠骂道:“孽障!在外头受了气,偏偏回头对着自己的老娘撒起火来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叫薛蟠截了去,只见他瞪着一双牛眼,怒视着薛宝钗,嘶着声音吼道:“真真是好一个端庄贤惠的宝姑娘了!!!”
薛宝钗被薛蟠这阵仗给吓得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只是很快的,她便镇定了下来,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刚才竟然对着这个不中用的哥哥生出了几分害怕的心思。
薛宝钗抬眼正视薛蟠,张口便教训道:“哥哥这是做什么?你在外头胡天胡地的疯玩,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气了,或是听了什么歪话,竟这样子不管不顾的冲到妈妈的屋里,对着妈妈大呼小叫的,你的规矩呢?”
说着,薛宝钗来到薛王氏身边,低声问着薛王氏有没有吓到或是气到之类的。
薛王氏神色之间惊慌未定,却只在那里摇着头不说话。
薛宝钗重又抬起头看向薛蟠,义正言辞的斥道:“咱们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哥哥身为薛家的家主,难道不知道‘孝’字要怎么写的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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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好一出热闹的大戏
薛宝钗又是孝经又是规矩又是体统什么的,吧啦吧啦的数落了薛蟠好大一通,直把个薛蟠给数落得耳朵眼儿嗡嗡嗡的响,脑仁儿里头抽抽抽的疼。
薛王氏坐在一旁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会儿哭自己命苦,一会儿哭薛蟠不孝的,真真是哭得好不伤心。
“……老爷啊,你带了我走吧……可是活不下去了啊……”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一联手,竟没有薛蟠可以说话的余地了。这呆子纵是再蛮横,到底还不敢把对着外人的那股子狠劲儿用在自家老娘和妹妹的身上,所以很快的,也就败下了阵来。
薛蟠头昏脑涨的摔了帘子落荒而逃。
薛宝钗勾起唇角,对着薛蟠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第一回合,薛蟠对上薛宝钗,完败。
不过半日,薛蟠再一次打外头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薛王氏的正房。
这时候,薛宝钗早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里去,只薛王氏一人在正房休息。
薛蟠对着薛王氏一个人却是简单了许多。也不知道这呆子是开窍了还是怎么的,竟三言两语的哄得薛王氏点头同意叫薛蟠管理放利子钱的事情。
薛宝钗得了消息,险没被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她也不耽搁,立刻就领着莺儿赶去了薛王氏那里。
“借据呢?”见薛宝钗来了,薛蟠乜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得意的问道。
薛宝钗气恼在心,也不理薛蟠,只径直来到薛王氏身边儿轻声说道:“妈妈可是糊涂了?那样子重要的东西,如何能够交给哥哥玩的?这一个不好,给弄丢了……再者说了。哥哥是个什么性子,妈妈还不知道吗?怎的就……别到时候,叫人把这些借据都给哄了去……那可是就出大事儿了……”
“这……”薛王氏想想,也对啊。薛蟠虽说是这个家里顶立门户当家作主的人,到底玩心重了些呢,不比女儿来得沉稳。
见薛王氏神色间已有松动之意。薛宝钗再接再励道:“妈妈可是忘记了咱家还在金陵的时候,哥哥不过月余就叫人给哄去了百万两银子的事情了……”
薛王氏猛吸一口凉气,着啊!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这个儿子看着鲁莽,却最是个耳朵根子软的,别真的想自家女儿说的那样,叫人把利子钱也给哄了去,那可真真是会要了自己的老命了啊!
“不成!”薛王氏转头对着薛蟠瞪着眼睛说道,“这利子钱的事情,还是叫你妹妹管着吧。她最是个心细稳重不过的了。”
薛蟠牛眼一瞪,当下就不依的闹将起来了。
可惜这会子,薛宝钗在场。不过几个回合的言语,薛蟠又败下阵去了……
又是一个半日,薛蟠又抖擞着精神打外头杀回到薛王氏那里……然后又一脸狼狈的冲出府去……
再一个半日,薛蟠又高昂着斗志,气咻咻的找到薛王氏……再一脸不敌的闷头冲出府去……
又过了半日……
在薛蟠不知道第几次闹完了跑了之后,薛王氏一脸疲惫的跟着同样紧蹙眉头的薛宝钗抱怨道:“你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没日没夜的闹着……”
薛宝钗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的说出了一直盘桓在她心头的一个猜测,“哥哥。怕是叫人给哄得方才如此闹将起来的呢……”
“这话是怎么说的?!”薛王氏瞪着眼睛,又惊又怒的问道。
薛宝钗一手抚着腕子上的金镯子,一边梳理着一边说道:“妈妈只细想想哥哥这几回的说辞言语罢。那些话,可不是哥哥能想到的……”
“怕是有人在后头给哥哥支招儿呢。”薛宝钗杏眼一眯,很是肯定的对着薛王氏说道。
薛王氏听了大怒,拍着桌子怒道:“我原还奇怪着呢。你哥哥这是转性儿了还是怎么的,竟关心起家里的生意了……没承想,竟是有人哄着你哥哥来做枪使的!”
说完,薛王氏也拧起了眉毛。她有些不解的问道:“我的儿,你可能猜着这在背后使坏的。到底是什么人哪?”
还不等薛宝钗回答呢,薛王氏又一脸急慌慌的问道:“会不会是郡王府?……或是林家的人……”
“不会的。”薛宝钗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女儿一时猜不着这个在咱家背后作鬼使坏的小人是谁,但是女儿却可以肯定,这事儿不会是郡王府或是林家的人干的。”
薛王氏一听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坐稳了身子,撇着嘴说道:“我想着也该不会是郡王府才是。人家家大业大的,又是那样子尊贵的身份,哪里会用这样子下作的方式?真要是恼了咱家,怕是直接就杀到咱家门上来了……不过,也不至于就是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元春表姐是个在郡王爷跟前儿极得脸的红人儿……”
想起自家多少还能跟当朝郡王扯上关系,薛王氏不禁笑了。笑完,她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到底是我儿有谋略。可惜,当初要不是咱们信了你姨妈说的什么不好见面之类的话,说不定我儿早就可以借着你元春表姐的关系,搭上大阿哥,进而得以进宫伴驾了也说不定啊……”
都怪姐姐对着自己不尽心!想起王夫人当初一直推诿着不叫元春提拔提拔自家女儿,薛王氏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暗恨,心道: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姐妹情深之类的话,却原来不过是王夫人哄着自己玩罢了!可恨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就信了王夫人的口蜜腹剑,白白耽误了自家女儿的大好前程啊……
薛王氏极其惋惜的叹了一声出来,摇了摇头,便将这念头暂时先搁下了。
“不过林家那里嘛……”薛王氏又道,“我儿是不知道那个贾敏跟着她生的那个林丫头真真是一样一样的,都是刻薄小性儿,最是个小气不过的了。她若是知道,咱家拿着林家做幌子,怕是要不依不饶的了……”
薛宝钗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安抚着薛王氏道:“何至于此呢。咱家跟着林家好歹也算是有亲的呢。林太太当年虽有才女之名,女儿瞧着,到底有限呢,怕是只能应付应付后宅的事情罢了。外头的这些事情嘛……”
慢慢的摇了摇头,薛宝钗方才接着道:“怕是没什么手段的了。妈妈且想想,若是林太太真是个有心机城府的,当年何至于叫咱们算计了那么多年方才发现的呢……”
薛王氏想了想,觉得自家女儿这话说的也是,“反正,我不喜欢贾敏那个人……”
薛宝钗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围着贾敏说什么。她如今心心念念着林翰,又一心想着自己定是可以跟林翰成就好事儿的。如此,她不免就拿着林家当自己未来的婆家看待了。这说话做事的时候,自然也就难免偏向了林家一些。
唉——
薛宝钗在心里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自己日后再慢慢劝解劝解妈妈吧。总这么跟着林家拧着扭着的,等着日后自己进了林家的门,两家可要怎么处呢?
不提薛家三人的种种闹心糟心堵心的事儿了,九阿哥这几日可是开心舒心的不得了。
每天,九阿哥和黛玉坐在九曲流觞亭那里喝茶吃点心。亭子外头,两个小太监一唱一和的把薛家兄妹打嘴仗的事儿,当唱戏一样的给演了出来。
“如何?”九阿哥笑眯眯的侧脸问着黛玉。
黛玉笑睨了一眼过来,“只这些?哼,不过瞧着有些可笑罢了。哪里真的就能给我出气的?”
九阿哥笑道:“这才到哪儿啊?玉儿且好生看着吧。更热闹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好吧。”黛玉扬了扬下巴,很有几分勉为其难的笑道,“且信你一回。我只看着到底是如何热闹罢。”
说起来,拿着薛家这事儿当戏看的,远不止九阿哥和黛玉两个人。
薛蟠这每半日一闹每半日一吼的,跟着外头戏台子一样的准点儿。引得薛家左邻右舍的当家夫人被这鸡飞狗跳的动静给整的好奇心大起,如此便使了人或趴墙头或贴壁角的,也是掐着点儿的去看薛家热闹的,回头再给各家的主子们学样儿。
没法子,谁叫这念头大家伙的娱乐太少了呢。
再说了,薛家的这对兄妹也真真是叫人开眼了。这自古多是兄弟、叔侄之间争家夺产的,什么时候有过一个未嫁女掺合进来,跟着自己嫡嫡亲的哥哥闹的?
这薛家的姑娘不是一直对外说的,最是知书达理,贤惠宽厚的?啧啧啧……可真是看不出来呢。
几位当家夫人、姑娘小姐的,一边嗑着瓜子听下人们活灵活现的学着他们听来的那些话,一边私下里互相咬着耳朵议论笑谈着。
自打旁边住了一个薛家,她们可是看了不少不要钱的好戏呢!
又是儿子两进大牢、又是新媳妇闹和离、又是兄妹争产……这一出出的,比着外头花满楼排的戏,也是不差什么的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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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你敢动我试试
这一日大清早的,住在兰芳园的关氏屋里就乒乒乓乓的闹将了起来,原因是大阿哥送给关氏的那支攒珠梅花簪子不见了。
关氏是跟着贾迎春同一年的秀女,汉军旗出身,因其家世不显,所以只是个侍妾罢了。不过关氏貌美,身段妖娆,又最是嘴甜会哄人,倒是成了这一年进府的几个新人中,最得大阿哥欢心的一个。
那支攒珠梅花簪子是关氏前几日新得的,只上头显摆了一回,便叫她当宝贝似的给压箱底儿藏起来了。
今儿个大福晋早早的使人过来传话,说是指着关氏去大阿哥那里伺候。关氏欢欢喜喜的应了,便好生梳妆打扮了起来,又使了贴身丫鬟去将那支簪子找出来说是要戴的。没承想,这主仆二人满屋子的翻箱倒柜之后,竟是连个影儿都没有见着的。
关氏气红了眼,来到自己房门口一站,把除了贾元春之外,兰芳园里住着的几个,全都祖宗八代的问候了一个遍。
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这兰芳园里有一个钱氏是个性子泼辣的。关氏没进府之前,这个钱氏很是得宠了一阵子,她家里又是武官出身,最是听不得别人的指桑骂槐了。
关氏和钱氏,一东一西站在各自的房门口,隔着园子就开始对上了。
关氏指着钱氏斥她是人老珠黄见不得别人好,竟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
钱氏指着关氏反说她是贼喊捉贼,栽赃陷害……
郭氏和范氏倚在各自的窗边儿,甩着帕子时不时的说上两句。那话乍一听上去像是劝和的,细想下来却是句句挑拨……
关氏和钱氏斗得愈发热闹了,到最后两人都已经忘记最初是为着什么才吵起来的了。
贾元春坐在琴案前,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伸手在琴弦上一挑,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抱琴脸色发白的悄悄掩开房门,从门缝中朝外望去。不一会儿,她阖上房门快步走到贾元春的身边,俯下身子低声问道:“主子。关氏说的那支簪子不会咱们前一日在园子里头捡到的那一支吧?”
贾元春拿着丝绢在那里擦拭琴弦,不甚在意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贾元春睇了一眼神色忐忑紧张的抱琴,很是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那簪子一不是咱们偷的,二不是咱们抢的,不过是白捡来的罢了。谁又知道是那位主儿的呢?”
撇了撇嘴角,贾元春又道:“不是说那簪子是大阿哥从千金坊买来的吗?那主儿话里话外的显掰自己有多受宠,哼!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一个攒珠簪子罢了,也值得当宝贝似的。就差三牲四果的供着了……嘁!”
“可是到底……”抱琴心里惶惶不安的紧。
“行了行了,”贾元春实在看不上抱琴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挥挥手没好气的说道,“你在这里穷紧张的什么劲儿呢?没见着外头那几个,怕是连想都没想起这院子里还住着你主子,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说到这儿,贾元春恼得轻啐了一口,“真是眼里没人了。我可是在她们几个之前就进府伺候爷的呢!哼!!”
“等一会儿她们散了之后。你带着那支簪子去薛家找薛大姑娘,跟她说这簪子我要抵一万两的现银。这银子也不拿去放利子钱了。你只带回来,我先就要用的。”贾元春吩咐抱琴道。
抱琴苦着一张脸,心里真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主子,咱们这样子……不好吧?原不知道是关主子的也就罢了,如今咱们都知道是那位的了。还……日后要是叫那位知道了,可不得闹翻天去了……”
“你小心着些,谁又能知道的呢?”贾元春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呲了一句回去。
又见抱琴眉眼间难掩不安,贾元春想着自己如今还要用这奴才。且也怕她心生不满进而坏了自己的大事儿,便放软了声音,好言好语的哄了一回。
“……这事儿你若是给我办好了,回头我去求福晋给你寻个好归宿。”贾元春将抱琴拉到身边,安慰道:“咱们俩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你如今年纪也到了,很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唉——我如今是不中用了,要不然怎么着也该叫你跟了爷,虽说只能做个滕妾,到底这辈子吃穿不愁的呢!咱们姐姐妹妹的也好一直作伴不是……”
外头,关氏很快便不敌钱氏,只拿着帕子捂着脸,跑回自己屋里哭去了。
钱氏狠出了一口恶气,昂着头笑眯眯的也回自己屋里去了。
郭氏和范氏见没戏看了,互相瞪视了一眼,也关了窗子猫回自己窝里去了。
“行了,趁她们这会子消停了,你赶紧着去吧。那个关氏,怕是要去找福晋做主搜屋子也不一定的呢。这个簪子,咱们得要赶紧着处理掉。”贾元春说道,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便催着抱琴去找薛宝钗了。
“主子,春小主身边儿的抱琴好像要出府的样子。”关氏身边的丫头月儿,阖上房门,快步走到关氏身边回禀道。
“是吗?”关氏正坐在妆奁前重新在脸上匀粉补妆。听见月儿的回话,她眼睛一亮,冷笑道,“走,咱们见福晋去。”
直郡王府的主院正房里,关氏恭恭敬敬的给伊尔根觉罗氏磕了头请了安。
“坐着说话吧。”伊尔根觉罗氏指着春凳,对关氏说道。
关氏忙笑着谢了福晋的恩典,又道:“福晋交给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妥了。那个抱琴,刚刚已经出府去了。”
这时候,一个管事嬷嬷一样的人进到屋里来,在伊尔根觉罗氏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伊尔根觉罗氏轻嗯了一声,挥手叫那嬷嬷退下去了,又转脸跟着关氏说道:“这一回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关氏连忙站起来,欠着身子说道:“奴婢不敢当福晋的夸奖。给福晋做事,原就是奴婢的本分。”
伊尔根觉罗氏淡淡的笑了一下,“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怪道爷总在我跟前儿夸你嘴甜呢……”
这下子,关氏直接就跪下去了,伏在地上急急的想辩解道:“奴婢……”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叫伊尔根觉罗氏给截去了话头。“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吧。我也没怪你的意思,瞧你给吓得……”
又是一番看座赐茶的,伊尔根觉罗氏见关氏情绪平复一些了,这才说道:“这事儿你做的好,我这里自然是要赏你的。”
关氏忙摇着头道不用。
伊尔根觉罗氏笑了笑,只继续道:“你的避子汤,便停了吧。”
关氏原还想再推拒一番的,可是一听伊尔根觉罗氏要停了自己的避子汤,她便怎么也说不出啥不敢生受之类的客气话了,就怕这位大福晋顺势将这恩典给收回去。
“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本福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的。”说着,伊尔根觉罗氏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捧了一个雕花托盘出来,里头整整齐齐排列着几支做工极其精巧的簪子。
“这些簪子是宫里赐下的。你且挑两支喜欢的去,总不好叫你白损失的。”说完,伊尔根觉罗氏端起茶来慢慢的小口啜着,也不再理会坐在那里的关氏。
等着关氏一脸喜色的拿了簪子告退了之后,伊尔根觉罗氏眯着眼睛,将茶盏往桌上一扔。
好你个贾元春,你就不能消停一些的吗?!
伊尔根觉罗氏努力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怒气,心道:这要不是老九那里事先撂下话来,说是要亲自处理了这事儿,自己现在就要叫贾元春好看的!
不过,没关系。自己不能拿着私下放利子钱的事儿要了贾元春的命,难道还不能寻了别的由头整治她的吗?伊尔根觉罗氏冷冷一笑,只要别让这个贾元春坏了老九的事儿不就成了?很难的吗?
呵呵……
这一天,贾元春并没有等回抱琴和她心心念念的一万两银子。
傍晚时分,贾元春在焦急难耐中,等到的是两位皮笑肉不笑的管事嬷嬷和好几个粗壮的婆子。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小主!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这是以下犯上!我要叫爷砍了你们这起子小人!!……”贾元春被两个婆子架着,一路挣扎叫嚣着。
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跟前儿,那两个婆子一松手劲儿,贾元春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
管事嬷嬷和粗使婆子跟着伊尔根觉罗氏福了一礼,回禀道:“回福晋,春姑娘带来了。”
贾元春衣裳乱了,发髻散了,连着脸上素来精心描画的妆容也脏了。她跪直身子,瞪着伊尔根觉罗氏兴师问罪道:“福晋这是想要做什么?背着爷要害我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嫡福晋就能不顾国法家规,私自处置了我的。我可是今上赐给爷的……”
“你敢动我试试!”贾元春跪在那里,有恃无恐的说道。(未完待续。。)
243、春去雪落 上
屋子里一时之间是死一样的寂静。
几个嬷嬷和婆子叫贾元春的这番大胆的言辞给惊得全都噗通噗通跪地上去了。
伊尔根觉罗氏定定的瞅着贾元春看了半晌儿,最后竟是嗤笑了一声出来,“……没承想,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这些子自以为是的念头,到底是谁塞到这个贾元春的脑子里去的啊?伊尔根觉罗氏腹诽着,这个贾元春到底是不是贾家的女孩儿啊?怎的会给教养成这个样子的?若要说贾家的家教不好,可瞧着贾迎春还是不错的啊,可见不是家教的问题。
难道说,是这贾元春天生脑子不好?伊尔根觉罗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贾元春,自言自语道:“平日里瞧着,也不像是个傻的啊。”
贾元春见伊尔根觉罗氏只坐在主位那里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的。自己身前身后这一大堆的丫鬟仆妇又是一个一个浑身哆嗦的样子,贾元春只道自己是戳中了这些人心里的害怕,不免得意的轻笑了出来。她理了理鬓角,对着伊尔根觉罗氏行了个大礼,紧接着便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走到一张春凳那里坐下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只是就这么瞅着贾元春,心里不停的琢磨着这贾元春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之类的。
贾元春开始倒也没觉得怎样,只是这叫人盯着久了,心里也难免生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不知道福晋叫人请了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无事的话,我那里还有事儿要忙呢,说不准爷正派人找我呢……”
伊尔根觉罗氏好笑的扬了扬眉梢儿,只转头吩咐身边儿的人把抱琴给带上来云云。
一听抱琴在伊尔根觉罗氏这里。贾元春心里一个咯噔,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起来。
两个粗使婆子拖着一个软趴趴的身影进到了屋里,往贾元春脚边儿一撩。
贾元春给唬了一跳,她慢慢的低下头想细看看这个趴在地上半天也没个动静的人形物体到底是不是抱琴。
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伸出来,攥住了贾元春的裙角。
那张被头发披散覆盖住的脸慢慢抬起。朝着贾元春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对一望,贾元春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跺着脚想甩脱攥着自己裙角的那只手,紧跟着便从春凳上站起来,急急忙忙的后退了好几步,只想着要离那个看起来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血人远一些再远一些……
“……主子……咳咳……”那个血人断断续续的唤道,朝着贾元春的方向伸了伸手。
贾元春又是一声尖叫,接着便是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别过来……别过来……”
“福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贾元春见那趴在地上的人形物体又不动了,这才心有余悸的瞪视着伊尔根觉罗氏,大声责问道:“福晋弄出个这样子吓人的东西。说是抱琴?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那个人确实是抱琴啊。”伊尔根觉罗氏笑道,“不过,她犯了这府里的规矩,又不肯老老实实的认错儿,这才按着规矩罚了一顿的……”
抱琴?
居然,真的是抱琴?!
贾元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个所谓的“抱琴”。见那身衣裳确实是抱琴今儿个出门前换上的,又认出了那只套在左手中指上的一只赤金戒子。贾元春这才确定那个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形物体确确实实是抱琴。
“还请福晋明示。我的这个丫头到底是犯了那条天条了,要遭这样子的罪?这难道就是福晋的宽和?”贾元春外强中干的呛着声问道。看着抱琴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是好疼好疼……
“偷盗御赐之物。”伊尔根觉罗氏淡淡的回了一句。
贾元春愣住了,反问道:“什么御赐之物?”难道这丫头背着自己另有了什么赚银子的法子不成?
“呵呵,”伊尔根觉罗氏低头笑了出来,“还能有什么御赐之物?当然是爷赏给关氏的那支攒珠梅花簪子了……”
“胡说!那簪子明明是千金坊做出来的。如何就成了御赐之物了?福晋莫要拿着御赐的幌子,行谋害之实才好……”贾元春这里已经气得差点儿跳起来了。她就知道这个大福晋不是个好的,那簪子明明是外头千金坊做出来的东西,大福晋偏偏说是什么御赐之物。大福晋这是成心找借口要折腾自己呢!!“那簪子不过是我在园子里头捡到的罢了,根本就不是偷的!”
“福晋还是查清楚了再定我这丫头的罪比较好。”
这是个圈套。一定是个圈套!!贾元春觉得自己真相了,心道这一定是大福晋见不得自己好,方才使计要害自己。也许,这簪子就是大福晋使人从关氏那里偷出来,再放到自己逛园子必经之路上的也不一定呢……
“嘁!”伊尔根觉罗氏讽刺的睨了一眼贾元春,“抱琴已经什么都招了。本福晋叫人找你来,为的也不是听你在这里强词夺理的。”
说着,伊尔根觉罗氏一招手,几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把贾元春给捆得结结实实的。
“本福晋找你来,是已经定了你的罪了。你只要认罚便好了,这张嘴如今还是省省力气,留着一会儿喊疼求饶用罢。”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万岁爷赐下来的……呜呜呜呜……”贾元春还要再说什么,伊尔根觉罗氏只拧了一下眉毛,自有那明白眼色的婆子拿了块破抹布塞到贾元春的嘴里。
这个死奴才,拿的到底是什么布啊!怎的如此腥臭!!!贾元春被那堵嘴的抹布给熏得,恨不得就此晕过去才好呢。这味道,真真是太叫人作呕了!!
“把人关起来,好好招呼一顿。只一样,万万不能这会子就把人给弄死弄残了就成。”伊尔根觉罗氏跟着专事处罚下人的管事嬷嬷嘱咐道,“指不定老九什么时候还要用到呢。等着这事儿全部了结了,再送她上路吧。”
“奴婢省得的。”
“唉——也不知道这个贾元春到底是怎么给养出来的。这脑子不清楚的,也是听恶心人的……”伊尔根觉罗氏撇着嘴小声抱怨道。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薛家的上空。
薛家左邻右舍的下人们迅速行动起来,比着薛家自家的下人还要快呢。这架梯子的架梯子,趴墙头的趴墙头,蹲墙角的蹲墙角……
快点儿快点儿,瞧这动静,薛家这一回怕是又有啥好戏看了呢。
薛宝钗神情呆滞的跪坐在暖炕上,一只空荡荡的红木箱子大开着,里头的衣物什么的都被扔出来,散落了一地。
“银子……银子……银子……”薛宝钗犹如魔怔了一般神神叨叨的嘟囔着。
不一会儿,被这一声尖叫给惊动了的薛王氏,扶着香菱赶过来了。她进了薛宝钗的屋子,见这一地的凌乱,立刻指着随后进来的莺儿骂道:“没个眼力劲儿的,姑娘屋子乱成这样子,也不知道收拾收拾的?白养你们有什么用!!!”
骂完莺儿,薛王氏又忙去看女儿。
见薛宝钗神情呆滞的跪坐在那里,薛王氏心里一慌,忙一叠声的问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主呢……我的儿……”
薛宝钗还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只嘴里反反复复断断续续的嘟囔着几个字。
薛王氏一时也听不清楚薛宝钗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这么个能干的女儿突然傻了,她真是又心痛又心急。
“你家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了?”薛王氏一腔怒意全撒到了莺儿的身上。
等着莺儿摇头说不知道之后,薛王氏更怒了,“你是怎么伺候大姑娘的?连着大姑娘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的?如此,府里还留着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叫了人牙子来,打发了你去是正经的……”
莺儿一听薛王氏要找人牙子发卖了自己,登时就白了脸。她忙跪下来哭哭啼啼的喊冤,“……姑娘盘账的时候,都是不许有人在屋里伺候的……”又说:“……直郡王府那里来人传话,说是要见大姑娘一面。大姑娘走不脱,便使了奴婢去见见……”
“……奴婢等了好些时候,也没见着直郡王府的人找来……奴婢原还想着问问大姑娘,是不是咱们要亲自到直郡王府上去问问呢……”
“直郡王府上?可是表姑娘使人过来的?”薛王氏一边搂着薛宝钗摩挲着,一边蹙着眉问莺儿道。
“听说是抱琴奉了表姑娘的话,有事儿要找大姑娘……”莺儿擦了擦眼泪,哽哽咽咽的回道。
薛王氏狐疑道:“元丫头有事儿?可是怎的人又没来呢?……”
正想着呢,突然手腕那里传来一阵钝痛。薛王氏转脸看过去,却是薛宝钗一把攥住了薛王氏的手腕,脸上血色全无。(未完待续。。)
244、春去雪落 中
“我的儿……”薛王氏大惊,“我的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呀?你别吓妈妈呀……”
“银子……咱家的银子……”薛宝钗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子,看向薛王氏呆呆的说道。
薛王氏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忙又问道:“咱家的银子?什么银子啊?咱家的银子不是都叫你拿出去放利子钱了吗?……怎的?是那些钱出问题了?”
薛王氏越问心越慌,脸色也跟着不好了起来,她摇着薛宝钗急问道:“你这孩子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这没头没脑的……是不是咱家放出去的那些利子钱出问题了啊?……是那些穷鬼拿着咱家的银子跑了?还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薛宝钗一脸的悲戚,“借据……不见了……那些利子钱的借据……全都不见了……不见了啊……”
说完,薛宝钗扑进薛王氏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银子啊!
近两百万两的银子啊!
就这么没了啊!!!
薛宝钗满心绝望的痛哭流涕着。
薛王氏跟石化了一样,呆坐在那里。她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来,最后好不容易才费力的挤出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放利子钱的借据不见了!不见了啊!”薛宝钗撕心裂肺的喊道,“我到处都翻遍了,可就是没找见啊……”
“你难道没有好好藏着?”薛王氏又惊又怒,一把将薛宝钗从自己怀里拉扯起来,“这样子重要的东西,你……”
“女儿怎么没藏呢?”薛宝钗指着炕上被她翻空的那只红木箱子,急道,“原是藏在这箱子最底下的。还用一个上了锁的匣子装着,钥匙还在我身上收着呢……”
说着,薛宝钗自衣襟里掏出一把黄橙橙的金钥匙,“妈妈看看,可是?”
薛王氏想了片刻,又问:“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是。你换了地方收着,却忘记了……”
不待薛宝钗回话,薛王氏已经使了香菱和莺儿一道,在屋子各处翻找了起来。
薛王氏一眼不错的盯着香菱和莺儿的动作,嘴里却在不停埋怨道:“……我原道你比你哥哥稳重,方才叫你管着这事儿……早知如此,我很该自己受累收着那些借据的才是……”
薛宝钗哭了一通之后,情绪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正拿着帕子擦脸呢,听见薛王氏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咬着牙忍着恨认错道:“……妈妈教训的是,女儿以后会更加小心一些的……”
“还以后?……”薛王氏睃了一眼身边低眉顺目的薛宝钗,撇了撇嘴道,“等着那些借据找出来,我还是自己收着吧。等着到了收账的日子,你再来取就是了。”
薛宝钗银牙一咬,却也只能憋着气点头应了一声“好”。又道:“叫妈妈受累了……”
薛王氏闷闷的“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薛宝钗。只一心看着香菱和莺儿到处找东西了。
这头借据还没找到呢,薛蟠却是在自己屋里得了消息,挟了一身的怒气找过来了。
进到薛宝钗的屋子里,薛蟠指着薛宝钗兜头就是一通训斥。
“……当初说什么来着?你比着我稳重?细心?”薛蟠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稳重?你的细心了?……借据这样子重要的东西,你连自己收到哪里去的都能不记得?”
想起自己外头那些兄弟的话。薛蟠眯着圆眼狐疑的问道:“……该不是你私底下藏起来了吧……”
薛宝钗早就被薛蟠一番不依不饶的歪话酸话给气白了一张脸,见他又疑上自己是监守自盗,愈发的恼了。“我把那些借据藏起来做什么?哥哥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薛蟠鄙视的看了一眼薛宝钗,冷哼一声说道。“爷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薛蟠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你真当爷是个傻的吗?你的那些花花肠子,爷早就摸清楚了!”
见薛蟠说话越说越不像,薛王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好了好了!这会子借据什么的,还没见到影子呢,你们兄妹俩个倒是先掐上了!”薛王氏又转头对着薛蟠嗔怪道:“你刚刚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那也是你一个做哥哥应该说的?在外头被人灌了几杯黄汤,听了几句挑拨,就跑回来跟着你娘你妹妹见天儿的闹腾……”
“哼!”薛蟠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在那里不依的嚷嚷道,“谁闹腾了?我原就跟您说,这事儿该是叫我管着的才对。您原也答应了的。偏偏叫她几句话挑拨的,又生生给收了回去……哼!您也想想她说我的那些话,可是她一个做妹妹的能说的?该说的?再者说了,我刚刚说错了吗?她若是真没啥见不得人的心思,做什么把家里的铺子,库里的古玩全都卖了?全放利子钱?!嗤——”
薛蟠冷笑一声,说道:“这话,也就您信她的罢了。她若是真为了这个家好,就该留些银子出来置办庄子什么的,也叫家里有些出息。全放利子钱了,真要是有个什么不好的,咱家可就算是败了……”
这话头可是不好,薛王氏瞪着眼睛就要开口打断。
薛蟠一个白眼朝着薛宝钗翻了过去,又对薛王氏说道:“妈妈也别急着替她说话了。您只想想,这日后您是跟着我过日子呢?还是跟着她过日子呢?咱家的银子若是没了,您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来劝和劝和的薛王氏,登时不说话了。
这个傻儿子说的没错啊!
这女儿再好,嫁了人可就是别人家的了。
可银子总是自家的啊!
这银子要是没了,自己可要怎么活啊!
睃了一眼薛宝钗,薛王氏皱着眉对薛蟠说道:“这借据只是一时没找到罢了。你又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呢……到底也是一奶同胞的兄妹俩……”
薛蟠头一扭正要说话呢,就听见原已经收了泪的薛宝钗又梨花带雨的嘤嘤哭泣起来。
“哥哥说的这些话,真真是要叫我去死呢!”薛宝钗哽咽道,“妈妈也不用费心帮我找人家了。哥哥这话只要叫旁人知道了一星半点儿,谁家还敢要我呢?我……我……我剪了头发做姑子算了……”
说着,薛宝钗就要去拿针线筐里的剪子,却叫薛王氏给拦了下来。
“妈妈——”
到底也是自己捧着长大的女儿,薛王氏虽然心里对着薛宝钗生出了不满,却也不舍得就叫自家女儿就这么遁入空门做姑子去。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回,薛王氏又劝了一回。好不容易,才哄得薛宝钗再不提什么剪头发的事情。
薛蟠气哼哼的将头撇到一边儿去不看。
薛宝钗的屋子犹如蝗虫过境一般被翻了个底朝天。
“太太,没找到……”
香菱和莺儿两个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回话道。
“这、这、这……”薛王氏一连说了好几个“这”。
“怎么可能?”薛宝钗急头白脸的下了坑,到处翻找了一通。
薛蟠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又气怒的斥道:“我只道是你忘记收哪里去了?原来,竟是你弄丢了!这样子大的事儿,我看你怎么收拾善后!!”
“别吵了!”薛宝钗阴着脸,吼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薛王氏拍着炕桌,哭道:“两百万两的银子啊!咱家……咱家算是完了啊!”
薛宝钗冷冷的扫视了一回屋子,说道:“咱家,这是遭了贼了!!”
什么?!
薛王氏不嚎了。
薛蟠也不嚷嚷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遭了贼了?”
薛宝钗点了点头,咬着牙恨声说道:“若不是遭了贼,那些借据如何会不见了踪影呢?哥哥也别说什么叫我私藏了之类的话。”
双眼凝视着薛蟠,薛宝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敢对着这满天的神佛起誓,若是我私藏了那些借据,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薛蟠瞪视着薛宝钗半晌儿,方才颓然的移开视线,粗声粗气的说道:“你既然敢起这个誓,我便信你一遭就是了。只是,这些借据如今到底在哪里呢?又是谁偷的呢?……”
薛宝钗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莺儿,阴冷的说道:“这借据,怕是叫内贼给偷去的,也不一定呢。”
薛王氏和薛蟠顺着薛宝钗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莺儿。
莺儿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连忙摆手给自己喊冤。
薛蟠却是不听的。
两百万两的银子呢!算上利钱,还要更多。除了如今住的这所宅子,几乎就是薛家全部的家产了。
这么多的银子,怎么可能莺儿说一句自己是冤枉的就能放过去的?
薛蟠一把将跪在那里的莺儿给扯起来,喝问道:“你整日里伺候妹妹,那些借据叫妹妹藏在哪里,你会不知道?”
“姑娘藏借据的时候,都是将奴婢打发出去的啊……”莺儿哭着辩解道,“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借据被姑娘藏在哪里的……”(未完待续。。)
245、春去雪落 下
“这个……”薛蟠拧着眉,扭头一脸询问的看向薛宝钗。
薛宝钗冷笑道:“我是将你打发出去了没错。可是,你就不会偷看?不会趁着我不在屋子里的时候,偷偷翻找的吗?”
“快说!是不是你偷的?”薛蟠一听这话也对哎,当下就扯着莺儿好一阵子的猛摇。
“好了!”薛王氏红着眼睛怒道,“你这样子问,便是问到明天,她也是不会说实话的。”
说完,薛王氏唤香菱去找几个粗使婆子来,“给我将这个贱婢绑起来,好好的打好好的问,直到她说出实话为止!”
见着莺儿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冤枉被粗使婆子拖出去,薛宝钗又道:“不止莺儿,凡是在女儿这院子里伺候的,都是有可能偷这些借据的。这些人,全都要好好的审审!”
薛王氏点点头,只道很该如此,便又去唤人来将薛宝钗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和几个洒扫婆子给拘了起来,跟着莺儿一道审。
“难道就不可能是外头的人进来偷的?”薛蟠挠了挠头,突然问道。
薛宝钗气结道:“哥哥快住嘴了吧。外头的人进到了我的屋子里来?!这话要是传出去叫人知道了,真不真的且不论了,我还能有什么好名声?自己的闺房,叫个陌生的男人给摸了进来?呵呵,怕是连着我都是不干净的了,我还怎么嫁人……”
薛王氏也是虎着一张脸,呵斥着薛蟠道:“你妹妹这话是对的。你刚刚说的那些,可不能到处乱说,会要了你妹妹的命的!”说着,她又去抱着薛宝钗一叠声的安抚着。
薛蟠恼了,“我说的怎么就不对了?”又瞪着眼睛怒道。“到底是找那些借据重要啊?还是那些子虚名重要啊?”
“这……”薛王氏犹豫了。
薛宝钗见状,真真是给气得要吐出血来了。
“还是先审审家里的下人再说旁的话吧。”薛宝钗强忍着要掐死薛蟠的冲动,如此说道。
到最后,莺儿几个被打了个半死,家里又叫薛蟠领着人给抄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那些借据。
这个结果。直接就叫薛王氏气怒交加的晕死过去了。
“妈妈、妈妈……”薛宝钗帮扶着薛王氏急声唤道。
“我找大管家到衙门里报案去。”说着,薛蟠一头便冲出去了。
薛宝钗也无心再去管薛蟠,只是唤人去给薛王氏请大夫,又使人去拿养心丸子来喂薛王氏。
一番忙乱之后,薛王氏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虽是转醒了,却并不肯睁开眼睛。
薛宝钗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对着薛王氏说道:“哥哥已经到衙门去报案了。不过,女儿想着。这时候很该是郡王府出力的时候了。”
“女儿这就去见元春表姐,求她去请直郡王为咱家说句话。”薛宝钗阴冷的说道:“一定要叫那个偷借据的小人,后悔托生到这个世上来!”
薛宝钗匆匆的坐着马车去了直郡王府,因着莺儿已经半死不活的了,便将香菱带在了身边伺候。
还是在直郡王府的西侧角门那儿,薛宝钗安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只打发了香菱去敲角门找刘妈妈给贾元春传话。
“回姑娘,门子说刘妈妈早几天因着犯了错儿。叫大福晋给合家打发到盛京的庄子那儿去了……”香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跟着薛宝钗说道。
什么?!
薛宝钗蹙着眉。沉吟了片刻说道:“那你再去跟门子说说,就说咱们要找贾氏,求着他帮咱们传个话。”
香菱得了薛宝钗的话,又出去了。不一会儿,香菱便折返回来了,“门子那儿说。要咱们递上帖子,等着大福晋那儿准了,才会给咱们安排……”
薛宝钗气得两眼圆瞪,“这是什么话?咱们有急事,难道就不能通融的?”
香菱咬着唇瓣。摇了摇头,道:“奴婢说了,可是门子……”
“你也是个不会做事儿的。”薛宝钗不满的说道,“你就不会塞几两银子给那门子的?”
香菱低着头,闷声说道:“上回大爷把奴婢的镯子簪子,还有一些碎银子都拿走了……”
薛宝钗听了,又去看香菱上上下下的果然素净的只有一朵绢花在头上,当下也是恼了薛蟠。好歹是个爷们呢,怎的拿了通房丫头的首饰银子用了呢?也太没出息了!
“我这还有些银子,你……”薛宝钗说着就去拿自己的荷包,等着打开一看,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是了,所有的银子都已经叫自己拿出去放利子钱了。
如今,自己身上也是没有银子的。
“算了,咱们回头再想想别的法子好了。”
一路上,薛宝钗靠在马车的壁板上,阖着眼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香菱只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也是不说话的。
“慢着!”薛宝钗突然出声说道,“转道去平安街。”
“去平安街做什么?”香菱小心的问道。
薛宝钗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咱们去林家,求林大爷帮着咱们跟官府递个话。”
啊?香菱傻傻的看着薛宝钗。
别说香菱傻了,等着薛宝钗一行人到了林家,跟着林家的门子这么一说,林家的门子也傻了。
薛家?
咱家什么时候跟着薛家有来有往的了?
来了也就罢了,还不是来见太太,来见姑娘的。
你说你薛家的姑娘上门来,张嘴就要求见自家大爷,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门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薛家的马车一回,“等着!”
说完,便将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这时候,贾敏正带着黛玉一道理事呢。听门子那里来人传话说,薛家的大姑娘来了。黛玉还一脸疑惑的问着贾敏道:“薛大姑娘怎的想起来到咱家来了?”
“谁知道呢。”贾敏没好气的说道,“真是好没规矩的人家。上门来之前,也不知道要先下个帖子的?就这么大喇喇的找上门来,真是……”
“去问问这是有什么事儿呢?”贾敏吩咐云妙道,“无论什么事儿,只说姑娘不在就是了。”
可是云妙却站在那里没动。这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贾敏,说道:“回太太的话,那薛大姑娘不是来找咱家姑娘的……”
“哦?不是找玉儿的?”贾敏蹙着眉疑问道,“那她是要找谁?”
黛玉也是蹙着眉看向云妙,心里也是疑疑惑惑的,那位薛大姑娘这是来干什么的?
云妙支支吾吾的说道:“……薛大姑娘……是来求见大爷的……”
什么?!
贾敏一拍桌子,怒问道:“她真这么说的?”
云妙点了点头,只说是千真万确,“门子那里也是疑惑的很呢。所以连着问了好些遍。”
贾敏挥了挥手打发云妙出去了,回头却是跟着黛玉一道琢磨起薛宝钗的心思了。
“上回,我就私底下问过哥哥,可是见过薛大姑娘。可是哥哥跟我说没有。”黛玉抿了抿嘴角,又道:“我听哥哥的话音,像是对着薛家没啥好印象似的……”
能有啥好印象啊!贾敏撇了撇嘴,不屑道:“真真是叫我见识了呢。什么叫做恬不知耻,这就是了。再没见过谁家的姑娘。就这么大喇喇毫不遮掩的上门找个陌生的男子的……”
“娘亲觉着,薛大姑娘上门要见哥哥。是个什么心思呢?”黛玉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那位薛大姑娘的心思,只好开口问贾敏道。
“管她是什么心思呢,咱们只不见就是了。”贾敏心里也是又气又怒的,这薛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啊!养出来的姑娘竟是比着那些青楼女子也要大胆的了。也太没羞没臊的了!
薛宝钗自是没有见到林翰的。她撩起帘子,注视着林家的大门半晌儿,接着便是幽幽的叹了一声。
“回吧。”
薛宝钗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等着薛宝钗回到家没多久。薛蟠也回来了。
不过,薛蟠不是自己骑马回来的。他是被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子给抬回来的,且出的气比着进的气多。
薛王氏接了消息,由薛宝钗扶着跌跌撞撞的赶到了薛蟠的屋子。
因着少人伺候,所以薛蟠还穿着出去时的衣裳。不过已经又破又脏,还有斑斑血迹在上头。
薛宝钗拧着眉,连忙吩咐人出去请大夫,又使了香菱去打水来给薛蟠擦洗擦洗。
薛王氏微微颤颤的来到床榻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薛蟠的头,低声泣道:“我的儿啊……我的命根子啊……好好的,怎的变成这样子回来了啊……”
“跟着哥哥出门子的几个小子呢?”薛宝钗扭头问着管家,“把他们找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们,跟着大爷出去了一遭,怎么大爷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却还好好的?”
等着几个小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一说,薛王氏当下就伏在薛蟠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
哭了一回,薛王氏又骂顺天府丧尽天良仗势欺人云云。
薛宝钗也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埋怨道:“哥哥是去顺天府报案的,顺天府的差役倒是把哥哥给打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咱家才是苦主呢。顺天府不说去抓那偷了咱家借据的偷儿,反说是咱家的不是……这真是,真是叫人没处说理去了……”
“……我的儿啊……”薛王氏又是心肝又是肉的继续嚎啕大哭道。
“妈妈,这事儿可是不能就这么算了。”薛宝钗收了泪,扶着薛王氏道,“哥哥被顺天府怨打了一顿,瞧着又是要……”
薛王氏一眼怒瞪了过来,薛宝钗连忙低下头收了声。
薛王氏又扭过头去继续哭薛蟠委屈之类的。
“妈妈,这事儿怎么也得叫舅舅知道知道。”薛宝钗又道,“虽然上一回,舅舅使人来说不再管咱家的事儿了……可是这一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呢。且咱家一点错儿处都没有,哥哥却成了这样子……舅舅哪里会干看着不管的呢?再说了,姨妈那里,直郡王府那里……便是林家,咱们也可以去求上一求的……”
“对!咱们去找你舅舅,这事儿无论如何。你舅舅也不能不管咱们的……”
薛王氏吩咐香菱好生照看着薛蟠,然后便领着薛宝钗一路哭到王家找王子腾去了。
王家的门子原是不想放薛王氏进门的。只是这时候,薛王氏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自己的命根子叫人无缘无故的给打成了重伤,这事儿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了。
自家奈何不了顺天府,可是王家可以啊。自己的哥哥好歹也是当朝大学士呢,随便一跺脚就能叫顺天府尹抖上三抖的。
薛王氏亲自拿着自己圆圆润润的身子挤开了王家的大门,然后挥着帕子一路小跑的哭到正房去了。
薛宝钗在后头先是斥责了王家的门子没规矩之类的,接着便急急忙忙的追着薛王氏去了。
见着了王子腾,薛王氏又是哭又是求的说了好大一通话。
“……咱家遭了贼了……蟠儿顺天府报案……却叫顺天府给打了一顿……身上的肉都给打烂了……瞧着很不好的样子……哥哥……呜呜……你要给妹妹做主啊……这一回。咱家真真正正是怨啊……”
王子腾原是不想管薛家的事情的。只是听说薛蟠不好了,又见薛王氏脸色惨白,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他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你先起来吧。”王子腾叹道,“我这就叫人去问问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王子腾又跟着薛王氏确认了一回,“这一回。真的不是你们有错在先?”
薛王氏赌咒发誓的说,绝对不是。
王子腾这才将信将疑的使了人去顺天府打听事情。
之后。王子腾又叫史氏看看自家库房里可有什么上好的补药伤药之类的,拿来叫薛王氏带回去。
“给蟠儿请个好大夫仔细看看。他年纪小,身子壮,将养些时日也就能好了的。”
薛王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所以只好薛宝钗起身跟着王子腾行了一礼,道了一声谢。
史氏拿了人参鹿茸虎骨之类的补药来。又拿了一瓶九转化瘀膏递给薛王氏,安慰道:“这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治外伤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着,史氏又唤人去打水来给薛王氏和薛宝钗梳洗梳洗。
等着薛王氏和薛宝钗洗了脸出来,王子腾也开口安慰自家妹妹道:“你且放心就是了。只要这事儿不是你们错在先。我定是要给蟠儿出头的。”
薛王氏忙道:“这一回,妹妹真的不骗哥哥,咱家真真是再冤枉不过的了……”
王子腾看了一眼薛王氏,慢慢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心里却是没有完全信了薛王氏的话。如今的顺天府尹叫钱晋锡,是三十九年年末那会儿由林如海举荐上任的。
钱晋锡为人如何,王子腾并不知道。不过,这人既然是林如海举荐的,总不会是什么奸佞小人就是了。
薛蟠是个什么性子,王子腾还能摸得准的。他心道:许是薛蟠言语不敬,举止不当,方才惹恼了钱晋锡,挨了板子也说不定呢……
不一会儿工夫,被王子腾派去顺天府打听消息的管事回来了,后头还跟着薛家的管家。
两个人都是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一进到屋里,王家的管事还没开口呢,薛家的管家已经噗通一声跪到薛王氏脚边儿,哭道:“太太,大爷去了!”
什么?!
王子腾惊得一下子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史氏一声惊呼,掩住了嘴。
“妈妈、妈妈!……”薛宝钗在那里一叠声的唤道。
而薛王氏则是直接倒仰着昏死了过去。
王家这里又是请医又是问药的忙乱了一通。
史氏就使人去薛家帮着料理薛蟠的后事。
王子腾也是又惊又气的,好歹是自己外甥呢,虽然生前叫自己种种的看不顺眼,可这人真要是去了,也是叫人唏嘘不已的。
“爷……”从顺天府回来的那名管事一直候在一边,听薛家的管家说薛家的大爷去了。又见薛家的主母晕过去了,他心里纵是百般着急却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几个主子。
这会子,见薛家的人跟着自家主母都挪到后头去了,堂屋这里只王子腾在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那管事想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便硬着头皮上前唤道。
“哦。是你。可是打听到什么了?”王子腾这会儿也才想起,自己派人去顺天府打听消息的事情。
“爷,可是大事不好了呀!”那名管事一脸着急害怕的回道。
王子腾一惊,忙道:“且细说说。”
那名管事便将薛家放利子钱的事情说了,又道:“十三分的利啊,钱大人说,如此高的利钱真是闻所未闻啊!”
王子腾虎目圆瞪,咬牙切齿的说道:“该!该!我就道这无缘无故的,怎的就把薛蟠给打了呢……”
那管事拧着眉。又道:“还有……”
“怎么?那一家子难道除了放利子钱这么绝人子嗣的事情之外,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王子腾忍着满心满眼的火气,问道。
“这事儿也是小人路上影影绰绰的听来的。听说薛家放利子钱,对外却是打着直郡王府和林家的幌子的。”
王子腾膝盖那儿一软,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爷,爷,爷您当心着些……”管事忙上前扶住王子腾,将他挪到椅子那里。又问道:“爷,咱们该怎么办哪?薛家的人还在咱们府里呢。太太刚刚还使了人去薛家帮忙……”
王子腾怒得猛拍桌子,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不该信她们!每回出了事儿,想着叫我帮着她们家出头,都是拿些不尽不实的鬼话来糊弄我!”
“这一回,更是连放利子钱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都干出来了啊!还敢攀扯着人家郡王府和尚书府……”
说着,王子腾突然怔住了。钱晋锡那人该不是因为薛家扯着林家的大旗放利子钱的缘故,这才对着薛蟠下黑手的吧……
真要如此的话,林家定是知道薛家做的事情的……怕是直郡王府那里也是心里有数的……
王子腾扶着额琢磨了片刻,自家可不能继续这么跟着薛家纠缠下去了。薛家这一回可是闯祸闯大了!自家再不撇清关系,真的是要给牵连着给薛家陪葬了要!!
可是。薛王氏人还没清醒呢。自己总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扔出府去吧……
虽然,王大人打心眼儿里非常非常想这么做……
唉——!
王子腾叹了一声,扭头吩咐着那名管事,“你先去把咱家的人拦下来,薛家那里,咱家决不能跟着掺合。”
等着那管事急急忙忙出去了,王子腾又使了人去找了由头把史氏给喊了出来。
“老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呢?”史氏问道,“小姑子那里我还要去看顾着呢。”
王子腾怒道:“那就是一家子的害人精!”
史氏狐疑的看着王子腾,这是怎的了?
王子腾没好气的把薛家打着郡王府和林家的幌子,在外头放十三分利的利子钱的事情一说,史氏也差点儿给唬得两眼一翻厥过去。
“这个……这个……这个……”史氏白着一张脸,紧攥着王子腾的衣袖,惶惶不安的问道:“爷,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咱家啊?”
王子腾压着怒气,劝慰着史氏,只道这事儿自己会解决云云。“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着把里头那两个送走。”又道:“你派去薛家帮忙的人,已经叫我拦下来了。”
“再没见过什么人家能像小姑子一家子这样,竟祸害娘家人的了!!”史氏恨声恨气的抱怨道。
还不待王子腾和史氏想辙儿撵人呢,薛王氏醒过来了之后,自己便急着赶回去了。
“哥哥,可一定要帮着蟠儿出了这口气啊!要不然,蟠儿在天之灵,也是难安的……”临走之前,薛王氏又悲又恨的怒道。(未完待续。。)
246、一个两个三个
薛蟠的丧事办得很是简薄。
这叫薛王氏心里真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满意。只是,便是她再不满意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家里如今已经不剩多少银子了,林林总总的怕是不过百两罢了,连副上好的棺木的也是买不到的,又能做些个什么呢?
薛王氏这几日对着薛宝钗的脸色也是很不好,心里总觉得儿子会遭此一劫,多是因为女儿的缘故。
薛宝钗现在又要强打精神在前头支应管家,又要回头劝慰开解薛王氏。纵是薛王氏每每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看,薛宝钗还是一如既往低眉顺目的晨昏定省。
这人心总是肉做的,薛宝钗每日每日不厌其烦的好言劝慰,又是伺候饭食又是伺候汤药的,总算是叫薛王氏不再拿着后脑勺对她了。
再想到,如今儿子已经没了,自己以后怕是真的只有跟着女儿过活了。还有利子钱的事情,怕是还要这个女儿去费心张罗……几番心思下来,薛王氏也不太敢过于拿捏薛宝钗,就怕这个女儿真的就此疏离了自己,再不管自己了。
不过几日,薛王氏便软化了态度,还是拿着以前的态度去对薛宝钗了。
这一日,是薛蟠的头七。
“前头客人可多?我儿可能支应的过来?”薛王氏喝完了药之后,将空碗递给薛宝钗,顺便关心道。
薛宝钗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勉强笑了笑,回道:“嗯。女儿还支应的过来,妈妈且放心就是。”
薛宝钗的停顿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下,薛王氏却还是看出来了。她皱着眉问道:“怎么?可是前头那里,有什么不妥?”
薛宝钗低着头。叹了一声方道:“这几日,其实并没有什么宾客前来吊唁……”
“什么?!”薛王氏眼睛一瞪就要坐起来。
薛宝钗见状,忙上前劝住薛王氏。“妈妈小心些。”又道:“舅舅家姨妈家还有别的亲戚家里,女儿都打发人过去送信儿了,可是……”
薛王氏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一个人也没有来的吗?你舅舅呢?你姨妈呢?”
薛宝钗默默地摇了摇头。她心里也是恨呐!到底都是亲戚。怎的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拉拔自家一把的呢?舅舅还说要帮着自家讨回公道的……如今看来,怕是在哄着自家的呢!
薛王氏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瘫倒回了床榻上。她捂着脸哭道:“好歹也是嫡嫡亲的哥哥和姐姐,竟真的忍心就这么撒手不管的……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先是丈夫,再是儿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薛宝钗坐在边儿上也是一边抹着眼泪珠子,一边劝慰着薛王氏,“……妈妈别伤心了,你还有女儿呢……”
又道:“……舅舅和姨妈也未必就是真的不管咱们了,许是咱家的那些下人办事不尽心。话没说清楚也是不一定的……”
“舅舅好歹也是大学士呢,政务繁忙的,一时顾不上咱们也是有的……咱们也不能叫舅舅撩了差事不管,只操心咱家的事儿啊……妈妈说可是?……咱们只再等几日就是了……过几日,女儿亲自去舅舅家问问……”
“姨妈这会儿指不定已经伤心倒下了呢?姨妈素来怜爱我们小辈儿的,这一时心痛的病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们家的下人忙着姨妈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一时想不到咱家也是有的。……妈妈别跟那些个下人一般见识……等着姨妈稍稍好些了,定是会来看妈妈的……”
“……这会子真是春闱。别家里若有哥儿要下场大考的,怕沾了咱家的晦气,避开不来的,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薛宝钗洋洋洒洒的一番劝慰,倒是真的哄得薛王氏收了泪。
薛王氏在薛宝钗的伺候下洗了脸,喝了茶。这才说道:“我儿说的有理,唉——我也是一时慌了神,失了主见了……”
“你舅舅和你姨妈,到底跟着我是嫡嫡亲的兄妹姐妹的,哪里就真的能不管我的?怕是就跟我儿说的一样了。你舅舅最是个认真的。办差都不敢粗糙的……你姨妈素来疼爱你们兄妹俩,她又是打小身子弱的,这一时悲痛的病倒了,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说着,薛王氏又是一叹,“也很久没见过你姨妈了,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又道:“若不是咱家如今又白事在身,我很应该亲自上门探望的才是……”
再说王家这会儿,王子腾今儿个沐修,倒是没去上朝。
王子腾王大人正一个人,又是哀声又是叹气的在自己的小书房里转着圈儿。
书桌上,躺着两份帖子,一个是薛家的,一个是贾家的。
薛家的,自然是薛蟠的丧帖。
而贾家的,却是王夫人的丧帖。
唉——
王子腾又是一声长叹。
对于王夫人的死,王子腾早已心里有数了。自打那时候,贾母派人请了他去贾家一叙之后,王子腾就当这个妹妹是个死人了。
“……王大人,我老婆子也是看在咱们两家世代有亲的份儿上,这才喊了你来,向着先跟你把这事儿说清楚了,而不是私下里直接了结了你那个妹妹的。……不过,你也别费心跟着我老婆子给你那个妹妹求情什么的了。……王大人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这要是有人不仅使阴的毒害你的儿子你的女儿,还连着你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也不放过……你王大人能忍得下这口气不出?……呵呵,便是你王大人忍得了,我老婆子可是忍不得的……”
“哦,忘了说了,凤丫头也叫你那个妹妹给下了药的,差点儿这辈子就不能怀孩子的了……说起来,凤丫头嫁给琏二也有些年头了。我原还想着,凤丫头若是一直不能给琏二诞下子嗣,可就要给琏二娶平妻纳贵妾了……这要是这样子了,你王大人可是不能怪我老婆子的……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那一天,王子腾王大人被贾母给臊的面皮子通红,真真是颜面无存了。自家这两个妹妹,做的那些真真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儿!算计林家也就不说了,若不是林如海圣眷正隆,林家一子一女都将跟着皇家宗亲联姻,王子腾还真没觉得这算是个事儿呢。
再说,王夫人算计贾家大房的事情,王大人也觉得正常。大房二房都是嫡子,正争家夺产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可是,王夫人连着自家侄女也算计,王大人可是接受不了了。那可是王家的女孩儿啊,王夫人算计着叫凤丫头失了名声不算,还算计着叫凤丫头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来?王大人摇着头表示,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妹妹了。他不禁咬牙切齿的恨恨想着:这女人真的不是自家上辈子的仇人托生来的吧?是吧?是吧?你说你害别人也就算了,怎的连着娘家人也不放过的呢?还有薛王氏也是个没脑子的,偏偏她还生了一个更没脑子的儿子,和一个自以为很有脑子的闺女。三个人干的那一出出的糟心事,直烦的王大人恨不得把这三个人全都掐死了算了,没得这么给娘家人添堵闹心的啊!
“老爷,这两张帖子……”史氏来到王子腾身后,拿起书桌上的那两张帖子,拧着眉问道。
王子腾回身看了一眼史氏手里的帖子,挥了挥手,淡漠的说道:“贾家那里,送些个奠仪就是了。薛家那儿,不用理会了……”
直郡王府的正屋那里,管事嬷嬷进到屋里跟着伊尔根觉罗氏福了一礼,又耳语了几句。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找人给她收拾收拾,买口薄棺找地儿葬了吧。”伊尔根觉罗氏淡淡的说道。
“是。”那管事嬷嬷应声退走了。
伊尔根觉罗氏这才扭头跟着坐在下首那里的贾迎春说道:“那婆子刚刚来回我,说是你那个表姐熬不出,去了。”
贾迎春原本端茶的手势一顿,接着便是一叹,却也没说什么。
伊尔根觉罗氏又唤人过来吩咐她去给恭郡王送信儿,“……跟着九爷好好说,我可没折腾那女人啊,是她自己熬不住撞了墙的……”
想了想,伊尔根觉罗氏又道:“若是九爷脸色不好,……你只好好描补描补罢。”
等着把人打发了,伊尔根觉罗氏跟着贾迎春问道:“要不要我下帖子,跟着玉格格说说,请她帮着我跟老九说和说和……”
老九那孩子对着自家一直不错,这要是因着自己的不小心坏了他的事儿,可就不好了。
“……我也不是有心的啊,谁知道那女人这么想不开呢……”伊尔根觉罗氏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贾迎春低垂着眼,心里叹息道:这会儿便是想开了,等着恭郡王那头事情了了,那人还不是一样的下场吗?不过撞墙自尽,自己可真是没想到那人还有这份狠劲儿……(未完待续。。)
247、求告无门( 一)
“……所以,你就叫你庄子上的那些人去跟着薛家借银子……后来还找人偷了借据烧了……”黛玉一边从棋盘上收走了几颗黑子,一边神色淡淡的说着,仿佛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样子。
九阿哥正觉得奇怪呢,就听黛玉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你居然也是用的这个法子……”
哎?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也跟着爷用了一样的法子?
九阿哥顿时好奇了,便问了出来。
黛玉一噎,连带着收棋子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她抬眼飞快的瞄了一下九阿哥,又重新低下头去,沉吟着:自己要是说出来了,会不会毁了自家漂亮娘亲的形象啊……这么不着调的法子,娘亲怎的想出来的?难道说,因为自家跟着眼前儿这人走的太近,连带着把自家的漂亮的娘亲也给带累歪了不成?
见黛玉拿着一副好纠结好苦恼的小眼神朝着自己瞄啊瞄啊瞄的,九阿哥心里偷乐了一下。他眯起桃花眼,默默过滤起几个人的可能性来。
突然,九阿哥挑着眉梢儿,不甚确定的问黛玉道:“不会……是你娘亲吧……”
呃?!
黛玉惊疑未定的看着九阿哥,这人是怎么猜着的啊?
九阿哥一见黛玉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道:“这也不是很难猜的。你只想想便知道了。”
黛玉微微嘟起嘴,颇有些气恼的瞪了九阿哥一眼。低下头去执起一枚白子,她也不想着给这人留啥面子了,直接又围堵了一群黑子吃了。
“你输了啦!”
九阿哥闻言低头一看,哎?自己怎么这一回竟输的这么惨啊……
伸出手在棋盘上胡乱拨了几下,只把个棋局给搅合的乱七八糟。九阿哥眯着桃花眼。讨好的笑道:“好了好了,这局下完了,下完了……”
哼!黛玉扭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见状,忙凑过去伏低做小的哄劝了起来。
“都是爷的错儿,都是爷的错儿,爷怎么可以那么聪明的自己猜出来呢?……爷该等着小玉儿自己说出来的啊……”
这话真是怎么听着怎么的不着调。黛玉给气乐了,直接赏了一个白眼给九阿哥。
九阿哥给这白眼砸的愈发的兴起了,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呢,却见林翰黑着一张脸冲进了九曲流觞亭。
“哥哥?”
林翰抓起茶壶直接就对嘴灌上了。
九阿哥挑着眉梢儿看着林翰这牛饮的喝茶法,顿时有种想踹人的感觉。
那可是爷从毓庆宫打劫来的上好茶叶啊!
就叫林翰这臭小子这么着灌下去,忒糟蹋了!!
唉——貌似自己以往在毓庆宫的时候,也是这么灌茶的,不过爷还是用的杯子就是了,不像林翰。直接抱壶喝啊他!也不怕呛死!
唔……下一回去毓庆宫的时候,爷可是再不能这样子喝茶了,九阿哥顿时理解了太子每每见着自己抱着茶壶猛糟蹋茶水时,那种手攥紧了又攥,极度想揍人的心情。
嗯,果然这样子看起来很欠扁啊!
九阿哥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点头想着。
再说林翰,灌完了茶。心里的那股子邪火才总算是灭下去了。他呼出一口气,找了个石凳坐下来。
“哥哥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受气了?”黛玉关切的问道。又使人再去上壶茶来。
林翰努力将一身的火气压制了再压制,这才勉强算是能平静的开口说话了。
“刚回来的时候,在咱家门口遇到了一个疯婆娘!”
“伤着哥哥了?”黛玉急忙问道,一双水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翰。
九阿哥极度不满极度吃味的瞪了一眼林翰,又扭头去劝慰着黛玉道:“玉儿别急,你看他那样子像是叫人伤着的吗?”
说着。九阿哥又扭头去问林翰:“你且仔细说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还不得叫人跟着急死。”
林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叹了一声,方道:“好妹妹别急。哥哥没伤着,只是叫人给恶心着了罢了。”
听了这话,黛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是怎么回事。
林翰忍着要吐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着黛玉和九阿哥说了。
原来,林翰嘴里的那个疯婆子也不是旁人,正是薛宝钗是也。
薛蟠下葬了之后,薛王氏便催着薛宝钗想法子把放出去的利子钱收回来。
“纵是不能全收回来,能收回个**成也行啊。”薛王氏这么说着。
薛宝钗也在想法子,两百万两的银子呢。叫她就这么认了,可是不能够的。薛宝钗想了几日,到底是叫她想出了一个法子,她凭着记忆,重新写了借据,又自己仿着摁了手印。
拿着这些借据,薛宝钗使了新上任的大管家带着府里的小子们出门收账去了。
一来,这时候原不是先头约好的收账时间;二来,这管家心里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些借据怕是有些问题的,所以出去收账的时候,大管家理不直气不壮的很是不强势。
大管家领着小子出去转悠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到府里。
“银子呢?收回来了多少?”薛宝钗见这些人一个个垂头搭脑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大管家硬着头皮的回道:“回姑娘的话,这银子……一分也没收回来……”
什么?!
薛宝钗气得猛一拍桌子,斥道:“什么叫做银子一分也没收回来啊?咱家原是可怜他们,这才好心好意的借银子给他们用。如今咱家也急等着要用银子呢,叫他们提前还钱回来,怎的就不行了?”
薛宝钗气得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踱着步子道:“真真是一群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下作东西!白瞎了咱家的一片好心!”
说着,她又指着大管家斥责道:“你是怎么做事的?你难道不会跟着他们分说分说的?还有,这么些人跟着你一道过去的,便是说不通了,难道还不会使硬的用狠的?你……真真是个没用的!!”
薛宝钗发泄了一通,又来来回回的琢磨了几回,这才又忍着气问道:“他们可有说,是为了什么缘故不还咱家银子的?可是因为十三分的利?”
“若是因为这利钱的话……降到十分利也是可以的。”薛宝钗忍痛说道。不过,若是降了三分利钱能把放出去的银子都收回来的话,也是值了的。
大管家在原地不安的踌躇了半天,这才下定决心的跟着薛宝钗说道:“大姑娘,那些泥腿子不是因为利钱的缘故不还银子的……”
薛宝钗狐疑的看向大管家。
大管家颇有些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接着道:“小的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收银子,可是那些泥腿子……他们全都……异口同声的说,他们从来没有借过咱家的银子啊……”
薛宝钗怒了,“这起子小人是魔怔了吗?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还有没有良心了?”
“小的也是这么跟他们分说的啊。”大管家哭丧着脸说道,“可是,里正来了,也只帮着那些泥腿子,说是再没听说过那里有人跟着咱家借过银子的啊……”
薛宝钗只觉得好一阵子头晕目眩袭来,身子也觉得软软的,摇摇欲坠。
香菱忙上前扶住薛宝钗,“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薛宝钗忍着眩晕,指着大管家怒斥道:“真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小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去,你这就去顺天府,我要告他们那起子小人!!!”
告,自然是告不成的。
一来,朝廷律法明令“每月取利,不得超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所以,薛家这十三分的利正要认真算起来,薛家如今这一家老小的可是落不着啥好处的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薛蟠会叫钱晋锡下令给打了个半死。
二来,薛家作为证据的借据,叫人一看便看出来是假的。这也幸亏是假的了,要不然,薛王氏和薛宝钗也逃不过薛蟠的下场。
大管家听顺天府的师爷那么一说,胆战心惊的跑回去了。
薛宝钗听了大管家转述的话,先是一愣,接着就不省人事的晕过去了。
薛王氏在后头听说了这事儿,也是好一阵的嚎啕大哭啊,她拍着大腿哭天哭地哭先夫,更哭那冤屈死掉的儿子……
蟠儿啊!你死得可是太怨了啊!
薛宝钗幽幽转醒之后犹不死心,“那个师爷定是看咱家只是个商家,所以才拿这些话哄着咱们罢了。我却是不信的,这利子钱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咱家也没强拉着旁人借咱家的银子的……我要去求舅舅出面,给咱家讨回公道!!”
王家那里,薛宝钗自然是碰了壁的。
王家的门子自从上次叫薛王氏闯了进来,便换了两个面相凶恶,身材魁梧的。其中一人对着薛宝钗粗声粗气的说道:“家主人说了,王家再没姓薛的亲戚。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薛宝钗哪里肯就这么回去的,自己的亲舅舅都要袖手旁观,对着自家不管不问,还有谁肯出面帮着自家出头呢?(未完待续。。)
275、求告无门(二)
248、求告无门(二)
见薛宝钗仍旧站在那里不肯离开,另一个人冷笑道:“姑娘还是速速离开的好,真要叫小的们动手撵人了,您面儿上也不好看呢……”
薛宝钗气结的隔着帷帽瞪视着这两个门子,见这两人一脸的认真,生怕他们真的动手赶自己,那样子的话,自己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薛宝钗不情不愿又恨又怒的离开王家了。
她转头又去直郡王府,要求见贾元春。直郡王府的门子直接回了一句,“那人早几天便去了,福晋仁慈,赏了她一口薄棺脏到郊外去了。”
薛宝钗又惊又惧的离开了直郡王府,再找到贾家二房的宅子。还没走近呢,车夫老远就看见了那所宅子上飘扬着的白幡。
“贾家二房这里,好像有丧事啊。”车夫敲了敲壁板,隔着帘子回禀道。
薛宝钗这时候心里已经大乱,她颤抖着声音叫车夫过去打听打听,这是谁过世了。
车夫打听回来,道:“说是二太太去了。”
薛宝钗脑子里一阵嗡鸣响。
哥哥死了。
贾元春死了。
如今连着姨妈也……
薛宝钗只觉得无形中好像有一张大网,将自己一家子牢牢的给捉住了。仍自家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
薛家马车慢腾腾的往家去。
薛宝钗浑浑噩噩的坐在自家马车里,心里不停的回想着自己放利子钱以来的林林总总。
路过平安街的时候,薛宝钗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林翰打马往林家的方向去了。
“快,追上林大爷!”薛宝钗想也没想就直接吩咐车夫道。
快到林家门口的时候,薛家的马车追上了林翰。
“林表弟。且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薛宝钗撩起车帘子,对着林翰柔柔的说道。
林翰一勒缰绳,拧着眉打量了薛宝钗一眼。
“你是谁?”林翰问道。这样子大胆的跟着个男子说话,怎么想都不像是啥好人家出来的姑娘了。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这种人了啊?话说,自己穿了之后。可是一直循规蹈矩的说……这要是叫自己的探花爹疑上自己去逛了花楼,还不得打断自己的狗腿?!
林翰这样想着,不禁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薛宝钗却是不知道林翰脑子里想的这些。她粉面一红,低垂下眼千娇百媚的回道:“我是你薛家表姐啊。”
说着,眼波朝着林翰一横,端的是风流无比。
林翰被这眼神给弄得浑身又是一个冷战,恶~~~~~~~~~~~~
原来这一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薛宝钗哦。
只是这姑娘的胆儿也太大了吧。这当街堵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连着帷帽纱幕的也不戴着的。林翰挑着眉尖儿,眼里满是嫌恶。
“这位姑娘想来是认错人了吧。我林家可从没有过什么姓薛的亲戚。”林翰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完。林翰也不看薛宝钗,调转了马头就准备绕过薛家的马车。
薛宝钗听了林翰的话,眼圈儿当下就红了,悲悲切切的在那里自怜自哀的说道:“我也不怨林表弟不肯认我家这门亲。便是王家,我嫡嫡亲的舅舅家如今也是不管我们的了……呜呜”
说着,就是一阵子哽哽咽咽的低泣。
薛家的马车直直的横在林翰的马前,林翰要想离开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身后,还有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对着他凄凄惨惨的流眼泪。
林翰搓了搓胳膊。他被刚刚薛宝钗自怨自艾自以为是的那番话给恶心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薛宝钗却是在林翰身后幽幽怨怨的诉说着自家的冤屈和这世道的不公……
“……咱家的一片好心,怕那些穷苦人家过不好这个春耕时节。这才拿出家里的积蓄来借给他们……没承想这些人如今竟一个个的不认账了……”
“……借据叫人伙同了家里的内贼给偷了……哥哥去顺天府报案,却反叫顺天府的人给打了……哥哥真是死的冤啊……”
“……我原还指望着能求着直郡王出面的,没想到元春表姐前几日竟是去了……”
“……前几日是春闱,我不欲拿这事儿叫林表弟操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话说,你薛家的事情跟着我有什么关系啊?值得我为着你家操心的?林翰一头黑线的腹诽着。
薛宝钗那头说完之后。就只拿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殷殷切切的痴痴望着林翰,指着林翰能安慰自己几句。若是林翰能拍着胸脯,应承下为自家出头那可就更好了!这一来二往的,还怕自己不能成了跟林翰的好事儿?进而嫁进林家?
只是林翰的样子瞧着很是不好看。薛宝钗只道是林黛玉在林翰跟前儿说了自己什么坏话才会惹得林翰如此对自己。她心里暗恨林黛玉的刻薄,面儿上却是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道:“林丫头是不是跟着林表弟说了我什么?”接着又叹道:“林丫头最是个心思多的,脾气架子也大的很。我跟她说的那些话,原也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是教教她规矩体统,也叫她好好的安守女儿家的本分,真真是为了她好才说的……林表弟,我……你可知道我对你的这片心……”
林翰确实怒道:“要说女儿家的本分,薛大姑娘才是该好好学学的才是。不说林薛两家原就不是亲戚,便是亲戚,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薛大姑娘难道就不知道了?无论如何,我也算是外男了。薛大姑娘这样子当街堵了我的去路,还说的那许多的不知所谓的话,未免也太不要脸面了吧!”
“再者,我妹妹是个什么性子还不劳薛大姑娘教导!我林家书香世家,一品尚书的门第,你薛家不过一个操贱业的。薛大姑娘,你还没那个资格对着我林家的女孩儿说三道四的!”
被林翰指着鼻子说自己是个操贱业的,薛宝钗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心口那处仿佛破了一个洞,冷冷的,疼疼的……
林翰却没有就此放过薛宝钗的意思,他已经忍这姑娘很久了,从原先看书的时候就恨不得掐死这女人。这会儿,人自个儿送上门来找骂了,林翰哪里会跟她客气的。
“薛大姑娘,你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矜持!矜持!!矜持!!!你懂不懂啊?嘁!虽说你家是商贾贱业,不过跟着外头那些个青楼楚馆比起来,也是算是良民了!只是如今看来,你薛大姑娘比着那些楼里的姑娘……啧啧啧啧……”
未尽之语,尽显奚落之意。
林翰说完,又嗤笑了一声。这才调头打马退出平安街了,打算绕路回家去。
这条平安街上除了林家也就还有两户人家罢了。人虽不多,可是自己要是继续这样子跟着薛宝钗在这里纠缠的话,也免不了要落人口实的。所以,林翰骂完了薛宝钗,便赶紧着走人了。他可不想跟这位“端庄稳重”的薛大姑娘有半点儿的牵扯!
哼!
等着林翰义愤填膺的把自己回家前遇到薛宝钗的事情说完,黛玉也是黑了一张小脸。
这位薛大姑娘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样子当街拦下哥哥,也不怕叫人见着了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来?她还要不要说亲了?
……是了,薛大姑娘该不会真的就是在打着这个盘算吧……想着利用外头的流言,逼着哥哥纳了她?……
说起来,这样子生拉硬扯的跟着别人攀关系,可不就是这位薛大姑娘最爱做的事情吗?
九阿哥的重点却是在薛蟠的身上,“薛呆子死了?!那呆子瞧着长得粗粗壮壮的,不过几十板子,竟就没捱住……”
“这样子不是正好?”林翰睨了九阿哥一样,薛呆子那人活着简直就是污染空气!
林翰和九阿哥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嗯!这人还是死了的好。活着实在是太叫人膈应了!
“哥哥跟着薛大姑娘说话的时候,可有叫什么人见着了?”黛玉蹙着眉问道。
林翰挠着头想了想,摇头道:“我当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没见有什么人路过……”
“不行!这事儿我要去告诉给娘亲知道。”黛玉倏地站起来,神色凝重的说道,“哥哥怕是叫人给算计了呢。光天化日之下,薛大姑娘当街把哥哥拦下来,这要是有人作鬼传出些话来……”
“薛大姑娘若是因为哥哥而没了名声,爹爹和娘亲纵是再不情愿,依着咱家的门风,也是要对薛大姑娘负起责任来的……到时候,哥哥你就等着纳妾进门吧。哼!”
说完,黛玉揣着一肚子对薛宝钗的怨气找贾敏去了。
见着黛玉怒气冲冲的样子,林翰傻傻的问着九阿哥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九阿哥眯起桃花眼,笑道:“那是。真没想到,你小子的桃花挺旺的啊……”
林翰真想一拳把九阿哥脸上的坏笑给打飞咯。呜呜……人家不过一时气愤薛宝钗诋毁黛玉妹妹,才罗里吧嗦的训了那女人一顿的……早知道,自己就该趁早绕道走掉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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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再谋
方寸大乱的薛宝钗苍白着一张脸,一路傻傻呆呆的,直到快到薛家了,方才醒过神来。
“回去之后,咱们见着林家大爷的事,不准透出去半个字!如若不然……”薛宝钗淡淡了瞥了一眼香菱,香菱连忙又点头又摇头的,发誓绝对不会多嘴之类的。
薛宝钗冷哼一声,转过脸合上眼,兀自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薛王氏在家枯守了一日,待听说薛宝钗回来的消息,她忙扶着一个小丫头迎了出去。
“我的儿,可见着你元春表姐了?”薛王氏一脸希翼的问道。
薛宝钗却并没有忙着回答薛王氏的话,她上前扶住薛王氏,嘴里只道:“今儿个早上妈妈不是还说身上不爽利的吗,这会子做什么起来了呢?药可是吃了?我叫厨房给妈妈炖的鸡汤呢……”
问完,薛宝钗又转头去斥那个小丫头伺候不尽心之类的。那小丫头原是为了顶替香菱的缺儿,才刚刚从家生子里头找出来,伺候薛王氏的。被薛宝钗这么劈头盖脸的呲了一顿,小丫头白着脸梢儿,红着眼圈儿,手足无措的绞着衣摆,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薛宝钗见状,心下更是不满了,正要再训这丫头几句呢,却叫薛王氏摆着手拦下来了。
“我的儿,你也别怪这丫头了。咱家如今这样子的境况,妈妈哪里还有那等心思吃吃喝喝的呢?我的儿,快快告诉妈妈,见着你元春表姐没有?她有没有答应请直郡王帮咱家出头啊……”
薛宝钗轻轻的叹了一声却没说有什么,只一路扶着薛王氏进到屋里坐下,又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方才摇了摇头。回道:“女儿这一遭并没能够见着元春表姐。”
“……怎么会……”这一路上,见薛宝钗一直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薛王氏其实心里已经大约猜到是这个答案了,只是没有亲耳听到薛宝钗说出来,所以她始终还是心存一线希望的。
“何止如此啊……那些利子钱里头不是还有你元春表姐的份儿吗?怎的?她这样子避而不见的,是认了这个亏呢?还是恼了咱家做事不谨慎?”薛王氏拉着薛宝钗的手。叹道,“她怎么就不想一想,只要能求得直郡王出面,叫那些泥腿子知道知道咱家的厉害,放出去的那些钱还是能回来了啊……”
又道:“我原就说你元春表姐是个没成算的,要不然她进宫那么些年,到最后竟只攀上了一个阿哥……”
薛王氏越说越恼,越恼越瞧不上贾元春。
薛宝钗默默的听着薛王氏在那里抱怨贾元春的种种,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把贾元春已经不在了消息告诉给薛王氏知道了。
“元春表姐已经没了。”薛宝钗淡淡的说道,“门子上说,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了……”
薛王氏给唬得一愣,原本还在抱怨的话音儿,戛然而止。她瞪着一双眼,满是不信的看着薛宝钗,嘴里喃喃道:“……怎么了……这是……”
薛宝钗原本一路上就在纠结着要如何把贾元春和王夫人的事情告诉给薛王氏知道。她生怕薛王氏被这一桩桩的事情给打击的承受不住。若是,这时候薛王氏再有一个好歹。薛宝钗可真的是要没地儿哭去了。
三年大孝呢!
薛宝钗今年及笄,却因着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定下亲事来。若是薛王氏在这个时候去了,这三年的大孝,薛宝钗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可是三年之后,她薛宝钗可就是个老姑娘了。而且。还是个失怙失恃,身无恒产的老姑娘,比着史湘云还不如呢。
人史湘云再怎么说,还有两个当侯爷的叔叔呢,她薛宝钗也就一个当大学士的舅舅罢了。还不亲。
唉——
薛宝钗极其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声。
“……元春的事儿,也不知道郡王府有没有知会你姨妈家一声儿啊……你姨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啊……”薛王氏叹了一声贾元春命薄,又问人是因着什么去的,如今葬在哪里云云。
“……说是在京郊……门子怕是觉得晦气,也不肯多说什么……”薛宝钗犹犹豫豫的说着,她睃了一眼薛王氏的脸色,心下一横,便将王夫人的事情也说了。
“……女儿知道了元春表姐的事情,想着姨妈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儿了呢,便转道去了贾家二房的宅子那里……”
“我儿做的对,”薛王氏拍了拍薛宝钗的手,点头赞道,“你能如此想着你姨妈,也不枉你姨妈对你的一番疼爱怜惜了。唉——”
薛宝钗张了张嘴,有垂下头去,一时之间竟踌躇了起来。就这么把姨妈过世的事情说出来……好吗?
薛王氏却是没有发现薛宝钗脸色的异常,她只是在叹完了贾元春命薄如纸之后,又去叹王夫人的命运多舛,这又是丧子又是丧女的,真真是比着自己还要来的可怜了……
“……姨妈她……也去了……”薛宝钗小声的说道。
原本还在絮絮叨叨的薛王氏立时就像是被人给掐住脖子一样,她呆滞了片刻,然后僵硬的转动着脖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直愣愣的瞅着薛宝钗,嘴巴张了又张,却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
“妈妈、妈妈、妈妈!”薛宝钗见状,顿时急了。她上前想扶住薛王氏,不想薛王氏竟直直的倒仰了过去。
“妈妈!”薛宝钗急得脸色煞白,忙扭头唤人去请拿薛王氏常吃的养心丸子来。
鸡飞狗跳的忙乱了一阵子,薛王氏方才幽幽转醒。
“妈妈,妈妈……”薛宝钗抹着眼泪劝慰道,“妈妈也别只顾着伤心了,好歹顾着些自己的身子要紧。……姨妈要是在天有灵,见着妈妈为了姨妈这样子伤心难过的,怕是也难心安啊……”
薛王氏捂着脸,哽哽咽咽的哭了起来,“……打小就一块儿长大的……嫡嫡亲的亲姐妹啊……原还说要嫁到一处,又作姐妹又作妯娌的啊……还说有了儿女之后,结亲做亲家的……姐姐啊,怎的就这么去了啊……”
薛宝钗跟着哭了一回,便又劝慰起了薛王氏,“……妈妈,女儿叫厨房把鸡汤温热了,您好歹吃一口吧。……听春儿说,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妈妈……”
薛王氏强撑着要坐起来,薛宝钗见状忙上前帮忙。
等着薛王氏坐好了,她也不急着去吃鸡汤,只是拽着薛宝钗问王夫人是如何去了的。
“……你姨妈虽说身子骨弱些,可这好不好的,竟没个预兆就去了……你姨妈家的人可是怎么说的?”
薛宝钗叹了一声,一边哄着薛王氏吃鸡汤,一边将自己使人在贾家二房外头打听的事情说给薛王氏知道。
“……说是前几年姨妈的身子就不好了,一直静养着……又说姨妈整日里吃斋念佛的,为着已经去了珠表哥,和元春表姐,宝玉表弟念经祈福……前几日在佛堂的时候,姨妈头晕摔倒了,竟磕破了头,血流了一盆……大夫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当晚就去了……”
薛王氏嗷的一嗓子就哭丧了起来,“姐姐啊……姐姐啊……贾家竟这样子苛待你啊……身边儿竟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啊……”
“妈妈,妈妈,快别这样子伤心了……”薛宝钗忙放下手里的汤碗,去扶住薛王氏,“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妈妈怀疑姨妈是……”
说着,薛宝钗不禁眼前一亮,心道:这,确实是个好由头……
“不然是怎的?”薛王氏怒气冲冲的嚷嚷道,“贾家那样子的人家,你姨妈一个当家太太,身边能断了人伺候的?便是去佛堂念经,也该有贴身大丫头跟着的,能叫你姨妈摔倒了?真要如此,那个大丫头也该打杀了!连主子都扶不住,还能出了个好歹来,养着还有什么用!哼!”
“你姨妈,多是叫那些个下作东西给害了的!就是那个赵姨娘!我看着最是可疑不过的了!”薛王氏怒道,“你姨夫一个正经的读书人,他哪里能想到内宅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呢?哼!那个赵姨娘怕是想着等你姨妈去了,她好被扶正,做正经太太的美梦呢!我呸——!!”
薛王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只恨不得当下就打上贾家二房的门上去。“咱们可不能就那起子小人遂了心愿了!……你姨妈死的可真真是冤啊!”
“妈妈,妈妈,且收收泪,好好歇一晚上吧。”薛宝钗轻声细语的宽慰道,“好不好的,总要等着明天,咱们才好上贾家找人说理不是?再者,舅舅那里也要使人去知会一声的。舅舅怕是还叫人给蒙在骨子里呢……”
“对、对……我儿说的很是……”
薛宝钗笑着又宽慰了薛王氏几句,又亲自伺候着薛王氏用了晚饭歇下了,方才回自己屋子里去。
明儿个,定要将贾家二房谋害嫡妻的罪名给坐实了!
这样子,贾家才会帮着自家出面讨回自家的银子。利子钱什么的,以后也好打着贾家的名头继续做呢……
呵呵……(未完待续。。)
250-251、忒膈应人了!
今科放榜,林翰不负众望,榜上有名,中了进士。
负责去看榜单的二管家林波,给喜得一蹦三尺高,哧溜着就一路小跑回林家给林如海和贾敏报喜去了。
林如海得了消息之后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原该如此”之类的,然后便乐呵呵的出门会友去了。
林翰摸了摸鼻子,回头跟着贾敏和黛玉说笑了一回,便又窝回自己的书房里弄他的考前大猜题去了——没办法,这是林翰前世在天朝念书时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全天下就属天朝的学生最会考试啦。不为别的,人专有做这考前猜题的。林翰前世,对着这个就极是拿手,基本上是十题九准的。如今,他收集了康熙时历年殿试的题目,又依着一些模糊的前世记忆,选择了五道题。每道题,他都做了一篇文章,只等着叫自家的探花老爹帮着圈点圈点……
林家素来低调,所以林翰中了进士,也没怎么大肆宴请庆祝之类的,只是亲戚之间内眷来往恭贺了一番。
这一日,探春惜春和湘云三人,得了贾母张氏还有两位史侯夫人的话,相约一同来林家拜访黛玉。
三人见过贾敏,一番问安之后,便由林家的婆子护送着三人去了燕子坞。
“林姐姐,林表哥可在?咱们今儿个,可要好好见见新出炉的进士老爷呢……”
乍一见面,史湘云先是笑开了,只拉着黛玉的手在那里嚷嚷道。
“林姐姐快堵了她的嘴吧。这一路上,只听她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我的耳朵到现在还疼着呢……”惜春拉着黛玉的另一只手,在那里不依的抱怨道。
“林妹妹快别听这两个猴儿的。”探春温婉的笑道,“原是家里老太太大太太和史家的婶婶打发了咱们过来,一来也是有些时候没见着林妹妹了,大家伙心里都惦念着;二来也是帮着家里长辈们跟着林表哥道一声恭喜。知道林表哥如今又是应酬又是准备殿试的,定是忙的脱不开身。老太太说了,叫林表哥千万着注意着些自己的身子是要紧的。又说大家原是亲戚。林表哥只管先忙外头的人事。家里给林表哥备下的庆功酒,只等着殿试之后,不拘林表哥什么时候得了空,再去也是一样的……”
“三姐姐如今,真是愈发的会说这些客气话了。”湘云笑道,“反正,我今儿个专是过来瞧瞧进士老爷的……咱们几家,除了当年瑚表哥考中了个进士之外,这些年来再没第二个人了的……”
黛玉抿嘴一笑。点了点湘云的额头,道:“今儿个可是不巧了,我哥哥去云德书院谢先生去了。原是打算着前几日就要去的,偏偏书院那边的先生说,叫哥哥先紧着准备殿试的事情。哥哥好像也有些文章什么要做的,所以便耽搁到了今儿个,方才得了空……”
“尊师重道,很应该如此。”探春点头笑道。
湘云撇了撇嘴。
惜春睃了一眼探春。低头也没说什么。
倒是黛玉觉得奇怪了,只笑道:“三姐姐如今真是越发的老成了。这做事说话什么的,我怎么瞧着竟跟着三姐姐先头的样子不一样了呢……”
湘云轻哼了一声,引得黛玉不由的看了过去。
“林姐姐也觉得奇怪吧。”湘云睨了探春一眼,对着黛玉没好气的抱怨道,“我早跟着三姐姐说过了,何苦来哉?跟着那样的人计较个什么劲儿呢?那人是个什么身份。她又是个身份,做什么要叫那人给拿捏住了?还这样子事事比着那人的样子做,没得叫我恶心的……”
“云儿……”听湘云这话头不好,黛玉忙出声止住了湘云的话,又蹙着眉。扭头看向探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探春一反刚才的谈笑自若,只垂着头绞着帕子不说话了。
惜春真真是怒其不争了,站起来走到探春身边儿说道:“你又是这个样子!我真真是要叫你给气死了!若是当日我在那里,定是要拿云儿这话去堵了那人的嘴的!好不好的,你才是贾家二房的主子小姐呢!怎的就由着个外人拿着贾家的事情说三道四的……”
黛玉给这三人弄得是一头雾水,只是见场面有些剑拔弩张的,便忙劝和了几句,又催着丫鬟上茶上点心。
等着点心茶水什么的都一应俱全了,黛玉便打发丫鬟们下去了。
“雪雁,你领着待书入画和翠缕下去顽罢。咱们这里也好自在的说话。”
雪雁应声跟着黛玉几人福了一礼,便领着几个大丫鬟一道下去了。不过几个丫鬟却也没有敢离开的太远,只是在屋外廊下拿着新得的花样子跟着几个人一道选看,顺道儿留心听着屋子里主子们的使唤。
等着西厢里没有旁人在了,黛玉这才问起事情的始末来。
“……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黛玉问道,又扭头去看惜春和湘云,“你们俩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气,倒是叫我愈发的糊涂了。谁拿捏三姐姐了?”
又道:“……二舅妈不是才去了?那日我娘亲去二舅舅家里,回来还跟我说,珠大嫂子是个不管事的,日后那个家里怕是要叫三姐姐管着了。纵是二舅舅要续娶,也是一两年之后的事儿了……如今,二舅舅家里还有谁能拿捏住三姐姐的呢?”
赵姨娘吗?该是不会的吧……黛玉疑疑惑惑的想着。
“还能有谁呢?”湘云嗤笑了一声,嘲讽道,“可不就是那位自诩是这天下第一完人的薛大姑娘呗!”
啊?!
黛玉惊讶的看着湘云,“这话是怎么说的?她如何能管得到二舅舅的家里去?”也太没规矩了吧……
“林姐姐再想不到那人的面皮子能有多厚了。”惜春揣着一肚子气坐到黛玉身边儿,挨着她说话道:“那日我嫂子原是要带着我过去祭奠二太太的,偏偏老祖宗说属相避讳什么的,我嫂子听了老祖宗的话,便只一个人过去了。回来之后。嫂子把那边儿的事儿一说,别说我了,我瞧着老祖宗的神色也是很不好看的样子呢。琏二嫂子知道了那事儿之后,还想着要过去帮着三姐姐撑撑场子什么的,叫老祖宗给拦下来了。”
“算算日子,凤姐姐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黛玉心里默算了一下。说道。
“可不是。虽说五个多月,也算是坐胎坐稳了的。可是家里请来的太医一直在说,二嫂子这一胎需得好好养着才成。如此,老祖宗哪里会叫她露面出头的?只说了这事儿老祖宗自己会看着办的……”惜春叹了一声,小声喃喃道:“也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处理的……”
想着凤姐儿,黛玉不禁跟着忧心了起来,心想着也不知道燕嬷嬷给配的那些保胎养生的膳食方子管不管用,能不能叫凤姐儿顺利的生产一个健康的婴孩出来……
“我也知那位薛大姑娘素来爱把规矩体统什么的挂在嘴边儿上,”黛玉见探春一脸的凄楚。便将心里对凤姐儿的记挂暂时放下,只专心宽慰起探春来,“只是,我不知道她如今又凭着什么去拿捏三姐姐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二舅母如今已经不在了,等着二舅舅续娶了新的二舅母,薛家跟着二舅舅家的姻亲关系也就算是彻彻底底的断了。薛大姑娘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在这当头……”
“薛大姑娘存的什么心思?嘁!她能存什么好心思了?”惜春怒道。“不过一个商家女罢了,偏偏整日里不是揪着这个人说她这不好。便是拿着那个人说她那不好……总之,这天底下的女子再没一个好的了。只她一个端庄贤淑,安分随时的。我真是奇怪了,她这是拿着自己要做皇后呢?还是贵妃啊?处处贬低别人,说别人不懂规矩,失了体统什么的。也不想想。三姐姐纵然不是嫡出的,好歹这些年来也是在老祖宗跟前儿教养的。好不好的,也还轮不到她一个商贾出身的来指摘!!若说不懂规矩,我看着她才真真是不懂规矩的……连个眉眼高低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面对着我们指手画脚的!”
瞥了一眼探春。惜春也是有些恼了她的,便嗔怪道:“三姐姐也是的。这些尊卑高下,教养嬷嬷以前也是教过我们的。怎么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三姐姐偏偏就说不出话来了呢?那位薛大姑娘算是个什么身份啊?就敢在你家里指着你的鼻子教训起你的规矩来了……”
话未说完,探春已经开始掉眼泪珠子了,哽哽咽咽的哭诉道:“……她只道我是姨娘养的,原算不得是家里正经的主子……又说二太太其实是叫姨娘给谋害了的……还说姨娘跟我都在痴心妄想呢,指着二太太去了,姨娘就能被扶正了,我也算是挣了个明堂正道的身份,庶出变嫡出的了……”
“这话,是薛大姑娘说的?”黛玉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呢?好好的,怎的把二舅母的事情攀扯到你姨娘身上去了……”
“姨娘也是这么说的,呜呜……偏偏薛姨妈和宝姑娘一口咬定,二太太是叫我姨娘给害了的,还说要报官喊冤什么的,又说王家也不是没人的,王大人定是不会就这么放过姨娘的云云……其实姨娘心里清楚的很,她一早便跟我说过,家里便是没了二太太,姨娘也是没可能被老爷给扶正的。这年头,稍稍有些体面的人家,都干不出以婢作妻这么不讲究的事情来。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老爷如今是分府出去了,到底也是国公之后呢,老太太哪里就能同意姨娘给老爷扶正了的?呜呜……”
黛玉拧着眉,慢慢说道:“……二舅舅要续娶的事情,我娘亲回来倒是跟我提过一句。”
一想着等新太太进了门,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姨娘和自己呢,探春更是悲从中来,愈发的哭得不能自己了。
“三姐姐也别急着伤心难过了。”黛玉宽慰探春道,“我娘亲说了,这事儿是老太太提出来的。原是惦记着你的亲事,方才……”
“你跟着四妹妹一道学管家,也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必定要当家主母出面料理方才好的。例如给子女说亲的事儿,你姨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帮着出面的……谁家的当家太太会跟个姨娘商讨儿女婚事的啊?没得叫人打脸了呢。”
探春心里细想了想,知道黛玉这话在理,便慢慢的收了哭声。只是眼泪珠子还在不停的掉。
“三姐姐在担心什么,我却也能猜出一二来。”黛玉叹道,“三姐姐且放心罢。我娘亲说了,二舅舅日后续娶的这位二太太,身份不会太高,至少不能越过先头的二太太。老太太那里也说了,这一回不论门第,只要家世清白,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的便好。还叫我娘亲帮着留意有没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儿来着……”
湘云和惜春也一道帮着黛玉在那里劝慰着探春。
“老祖宗素来疼爱咱们这些小辈儿了,断是不会害了你的。”湘云娇声劝道,“你的性子如何,老祖宗心里定是有数儿的,要不然也说不出那样子的话来。”
“云儿这话说的很是,”惜春接着道,“只是,老祖宗那里为你打算是一回事儿。你也很该振作起来,多少拿出些主子小姐的款儿来才是。好歹。新太太进门之前的这段时间,你是要掌家理事的。老太太大太太不是也说了,这会子正好是给你拿来练手的机会呢。只是,你若总是这副扶不起来的性子,日后可要怎么处呢?光是自家的下人奴才,你就压制不了。何谈跟外头的人打交道了……”
“四妹妹和云妹妹说的很是,三姐姐且好好想想罢。家里长辈姐妹能为你做的不过如此了,你总要自己先能挺直了腰,咱们才好在后头帮你撑着的呀。”黛玉也劝道。
探春拭了拭泪,拉着惜春。又看着黛玉湘云,说道:“我知姐妹们是为了我好才说的这些话。只是我这性子……这么些年来,我也努力也改了,只是遇着事儿了,总是情不自禁的就又……”
探春说着,便又自怨自艾起来了。
湘云和惜春颇有些泄气的叹了一声。
“如今先不说这些了。”探春想着薛宝钗说的那些话,却是急道,“我瞧着薛姨妈和宝姑娘不像是说着玩的,她们怕是真想着要把二太太的事情栽到姨娘头上呢!若是那样子的话……也别说我日后要如何掌家的话了,怕是立时就要跟着姨娘一道给二太太殉葬了也不一定啊……”
“这事儿我却是不知道了,薛大姑娘做什么一意要将你姨娘往死里头逼呢?”湘云狐疑道,“难道真是二太太去了,她们母女俩伤心的魔怔了,这才拿着你姨娘作筏子出气的吗?”
“……我又哪里能知道呢……”探春哭哭啼啼的说道。
惜春想了一会儿,也是想不出个因为所以来,只气恼道:“真真是再没见过薛大姑娘这样子的女孩儿了!没凭没据的,只这么空口白牙的攀咬人……完全不为别人着想一二的……难道在她眼里,只二太太是人命,三姐姐和她姨娘就不是的了?”
黛玉沉吟了片刻,却是猜到了几分薛宝钗的心思。
“我倒是有个想头,只不知道作不作的准罢了。”
一听黛玉这话,湘云和惜春忙去问是什么想头。
探春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一眼不错的看着黛玉,眼里满是疑问。
黛玉叹了一声,方才说道:“你们只知前头二太太去了,可知薛大姑娘的哥哥前些日子也去了?”
什么?!
众女一声惊呼,忙急急去问黛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黛玉也没遮掩,便将薛家放利子钱的事儿跟着三人说了。
“……薛大姑娘的哥哥,拿着那事儿去顺天府告了。不承想,他们薛家自己也是犯了本朝律法的……顺天府判了薛大姑娘的哥哥杖刑……回去之后不过一日,那人便去了……”
众女唏嘘了一阵子。
“该!这样子阴损的事儿,他们薛家也敢做的?”湘云击掌道,“这才叫大快人心呢!”
“你是大快人心了,没见着人薛大姑娘这会子拿着三姐姐撒气呢!”黛玉叹道。
“林姐姐刚刚说,薛家对外是打着林家的幌子,还攀扯上了直郡王府?薛家这不是想要害林家和二姐姐的吗?”惜春怒道,“真真是黑了心肠了。自家做坏事,偏偏拿着旁人来背黑锅……”
说完,惜春忍不住又去担心迎春,“……也不知道二姐姐知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因为这个,受委屈什么的……”
“真是这么个理儿呢!”湘云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茬,忙去问黛玉:“林姐姐,你们家可有被牵连进去?”
黛玉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薛大姑娘去找凤姐姐之后,凤姐姐就忙赶过来知会我了,二姐姐那里,凤姐姐怕是也派人过去打过招呼的。你们别担心了。这事儿,原不干我们家和人郡王府的事情。顺天府那里,也是查清楚了的。”
“如此便好,”湘云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念了声“阿弥陀佛”,又道:“如若不然,真真是要叫好人蒙冤,坏人逍遥了……”
惜春也是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声“正是如此”。
“我琢磨着,薛大姑娘这一回是想拖贾家下水啊……”黛玉蹙着两道眉,说道:“唯有如此,方才解释她家如此攀咬三姐姐和她姨娘的行为了……”
惜春心下一惊,急道:“若真是如此……”
“四妹妹且别着急,”见状,黛玉忙劝道,“我想着老祖宗定是一早便猜着几分了的。老祖宗经的事情不比你我要多,咱们这会子才猜出来一二的,指不定她老人家当时便已经摸清楚薛大姑娘的心思了呢。”
又道:“离着薛大姑娘去二舅舅家里闹腾也有些几日过去了,你且看到如今二舅舅家里还是一片平静的,便该知道,老祖宗定是已经出手把事情给解决了的……”
“那一家子,真真是害人精托生的呢!”惜春拍了拍心口,安慰了自己一番,这才又嗔道:“我都快要叫她们这一出一出的,给吓死了要!”
“姨娘跟我,真的会没事儿吗?”这时候,探出突然弱弱的问了一句。
黛玉对探春笑了笑,安慰道:“定是没事儿的,三姐姐且放心就是。”
“可是,宝姑娘说王大人……”探春不甚放心的又道。
“王大人能做到大学士的位置,定也是为人端方,再正直不过的了。他哪里能帮着薛大姑娘助纣为虐的呢?三姐姐就不要担心了……”
“回头我就跟我婶婶说说,请叔叔们出面跟王大人谈谈,这事儿原就是她们薛家没安好心。”湘云啪啪的拍着胸脯,跟着探春保证道。
惜春也跟着说道:“便是老祖宗也不会干看着不管的,三姐姐就别妄自担心了……”
等着探春惜春和湘云作辞离开之后,黛玉到底还是不放心薛家那里,便使了秦桑去九阿哥那里带话,她自己则是直接去找贾敏把薛宝钗大闹贾家二房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给说了。
“……这些都是女儿的一些个想头,是不是的,还请娘亲帮着参详参详。”
贾敏听完了黛玉的话之后,也是恼了。
“真真是叫人再想不到的了!这一家子到底是属什么的?竟是看上了哪家就这么死皮赖脸的硬黏上去的?”
又道:“我原看她们一家子如今也算是闭门绝户的了,所以才想着放她们一马的。没承想……真是不能小看了那位薛大姑娘了。架桥拨火、挑拨离间、栽赃嫁祸……还有什么?对了,还有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真真是玩的顺手啊!比着她那个娘还擅长玩心眼子的。”
忒会膈应人了这!(未完待续。。)
253、王大人的苦难日子
“不过,哼!那个薛家大姑娘到底还是嫩了些。”贾敏不过恼了一阵子,薛家这一手虽然玩的挺膈应人的,却也不是多复杂难解的局。“到底不过是一个商家女罢了,见识有限的很。以为这样子疯狗一般的胡乱攀扯,便能叫我娘家低了头,真真是痴人说梦呢。”
贾敏冷笑一声,又道:“这对母女俩可真是有够爱闹腾的。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会再跟着她们客气什么的了。总要叫她们彻底的翻不了身,才好消停消停些了。”
又是异想天开的算计自己儿子,又是见缝插针的诋毁自己女儿,这个薛宝钗到底是怎么给养出来的啊!
贾敏真是越想越恼,桌子一拍恨声道:“这事儿,玉儿且别管了,娘亲自有法子对付那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再者说了,你外祖母也不会干看着不管的。你外祖母这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贾家的名声了,她老人家是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这么着败坏诋毁贾家的名声的。宠妾灭妻?!你外祖母怎么可能叫人把这种不讲究的大帽子扣到你二舅舅的头上去……”
又对黛玉说道:“你哥哥下个月就要殿试了呢。有空的时候,你只陪着你哥哥说笑说笑,也叫那孩子散散心。虽说这知道上进是好事,也没得这么点灯熬油似的苦熬的。他如今年纪还小,若是为此弄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骨,可是值钱的?”
听了这话,黛玉轻笑一声道:“要是叫哥哥听到娘亲在这里拿着他年纪小来说事,定是又要跳脚来着了。”
被黛玉这么一说,贾敏也是笑了,直摇头叹息道:“你那个哥哥也是个奇怪的,打小就不爱人拿着他年纪小说事儿的。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动不动爱装着一副老持稳重的样子……那副小刁模样,真真是要叫人笑死了……”
话未说完,贾敏自己先笑抽过去了。哎呀呀,想着自家儿子小时候的那种特爱装老成的样子,贾敏心里真是爱都爱不过来了。只是,这爱虽爱的。却也不妨碍她拿着儿子的种种糗事出来笑话上一回。
见状,黛玉跟着“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却是不知道她这是在笑话林翰的爱装老成呢?还是在笑贾敏如今这副忍俊不止的样子呢?
四月末,南风时不时吹过,撩起几缕柳枝摇曳,在水面上点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偶有几片花瓣,逐风而起,落下枝头,点缀在一片青草绿地之间。
贾敏这头正憋着一口气欲将薛家母女俩整的再无翻身之日呢。只是还未等她来得及有所动作呢,薛家那里却是先传出来要卖人卖宅子搬家等等一系列的消息了。
贾敏这口气哽在喉里欲出未出的,端的是难受无比。
“……我娘亲如今可在疑惑着呢,原以为是外祖母的动作,可如今瞧着却又不像是外祖母的手笔……”
九曲流觞亭里,黛玉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随风吹过的桃花瓣儿。
“这事儿,不是贾家那位老封君做的。”说着。九阿哥啜了一口花茶,又拈起一块小巧的桃花样式的点心吃了。“这点心味道不错。样式也巧,可见是花了心思的……等会子给爷装上一匣子,爷进给额娘,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黛玉小脸微微一红,娇嗔的横了九阿哥一眼,却还是扭头吩咐候在亭子外的雪雁去叫小厨房装点心匣子去了。
走到石桌边坐下。黛玉看着碟子里没剩几块的点心,不由的嗔道:“这个东西瞧着小巧,吃多了也是会腻了的……你仔细败了胃口,晚上闹着吃不下东西才好看呢……”
九阿哥薄唇一勾,道:“这是莲蓉馅儿的?爷可是再怎么吃都不会觉着腻的……”
说着。看向黛玉的那对桃花眼里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丝的**缠绵,只勾得黛玉小脸不禁红了又红。
黛玉忍不住对着九阿哥轻啐了一口,水眸一翻,声音极小的嘟囔了一句。纵是九阿哥听力极好,也没听清楚黛玉嘟囔的是什么。不过,他只猜也猜得到,怕不是什么好话了……
九阿哥呵呵笑了两声,却见黛玉罥烟眉隐隐竖起,竟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忙又去哄她道:“不闹你了,不闹你了……你刚不是还说你娘亲在疑惑是谁对着薛家的动手的吗?”
黛玉微恼的横了一眼过来,也没接话,只是轻哼了一声。
九阿哥见状,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小人儿到底还是恼上了,也不敢吊人胃口了,只忙不迭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是王子腾的手笔。”
王子腾?
“那不是薛大姑娘的舅舅吗?怎么会是他呢?”黛玉问道,那天她安慰探春时说王子腾王大人人品端方什么,纯粹是信口胡诌来着,为的不过是叫探春宽心罢了。如今听着九阿哥说是王子腾一手叫薛家又卖人又卖宅子的,黛玉心里不禁就困惑了。
“王子腾那也是给闹得没法子了……”九阿哥幸灾乐祸的叹了一回。
原来,那天在贾家二房,薛宝钗跟着薛王氏狠狠的大闹了一场。母女俩先是指着赵姨娘说是赵姨娘害了王夫人,而后又话里话外的指责贾政宠妾灭妻啥啥啥啥的。探春有心为赵姨娘辩解两句,也叫薛宝钗拿着规矩什么给堵了回去。赵姨娘抱着探春哭做了一团,贾政更是给气得拂袖而去。贾环那会子得了贾政的话送贾宝玉回去了,却是没在场的。否则,依着贾环的性子,薛家母女俩怕是不能那么轻松完好的离开贾家二房的宅子了。不过,等着贾环回去之后,还是知道了薛家母女对着赵姨娘和探春做的事情。贾环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了薛家母女,不过此处暂且不提。
却说贾母得了消息之后,只沉吟了一下便使人去给王子腾下帖子了。旁的也不多说,只说是请王子腾王大人过府喝茶。
王子腾那头一听说贾家的老封君要自己过府喝茶,当下就觉得牙根儿那儿抽抽的疼。哎哟喂!这位老封君请的茶可是不那么好喝的。上一回请自己去喝茶,没过多久,王夫人便去了。这一回又请自己去喝茶……王大人摇了摇头,他真心是不想应了贾母的这份帖子啊。
王子腾硬着头皮去了贾家,却见贾赦亲自在大门那儿候着,倒是叫王子腾狠狠的惊了一把。
“我虽跟着老二不亲,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真要是有人欺他,我也是不会干看着的。”
贾赦酷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扭头走了。只留下王子腾满腹疑问,摸不着头脑的傻站在原地。
王子腾揣着一肚子的问题,由婆子领着去慈晖院见了贾母。
进贾母的屋子,王子腾定睛一看,好嘛,史家俩兄弟竟然也在。而且这俩人见着自己的时候,那脸色也是阴阴的。
王子腾眉心一皱,再去看贾母。哎哟,那位老封君正冲自己笑呢。只是,贾老夫人啊,您这笑怎么看怎么叫人心惊胆寒啊……
众人又是见礼又是看座的,倒也没太失礼。
等着上了茶,王子腾刚端起来,贾母却是说话了。
老太太也没说别的,只笑着问了王子腾一句,“上一回请王大人过府时,我老太婆说的那些话,不知王大人还记得吗?”
王子腾一听,忙说记得,又顺势去问贾母这一回请他过府的目的。
老太太又笑了,说道:“说起来,薛家的那一位王氏能到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全是因为当时您王大人对我老婆子拍着胸口担保说您会好好看管着她,老婆子我这才放过她的……”
说着,老太太抬眼看向王子腾,那双老眼中除了冰冷,就是狠戾。
王子腾心肝儿一颤,正要开口呢,史家俩兄弟却是接过了贾老太太的话茬儿。
史鼎阴阳怪气的冷笑道:“姑母,听说薛家的家教比着咱们两家的还要好。王大人的那位外甥女话里话外的说着咱们侯门的女孩儿不如她薛家的女孩儿来着懂规矩呢。”
“侄儿也听说了,”史鼐阴沉的斜睨了王子腾一眼,冷哼一声,道:“咱们史家是武将出身,被人说规矩差点儿也就罢了。谁叫咱们大老粗的,识不得几个字呢。”
说完,史鼎史鼐各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贾母看着王子腾却只是笑眯眯,道:“鼎儿和鼐儿不提,我老婆子差点儿都给忘记了呢。宝丫头,确实是我老婆子生平所见过的女孩儿中,最是会说话的。真真是黑的白的,再没有她不占理的地方了……呵呵……”
王子腾一身冷汗的坐在那里,听着史家俩兄弟和贾母,你来我往的围着薛家说事儿。
这会子,王大人要是再没明白过来是谁惹到贾家跟史家,就真是个傻的了。
“薛家的事情,我回去定会好好查查的,还请老太太给我几日的时间。”王子腾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贾母就是一揖到底。(未完待续。。) 254、灰头土脸
没两天时间,王子腾就给直郡王和林如海给闹得受不了了。
这全都要拜薛家那俩败家娘儿们所赐!
王子腾愈发的火大了。
王家祠堂的偏厢里,薛王氏和薛宝钗有气无力神色委顿的跪在地上。
“贾家那里,你们也消停消停吧。你们的那些花花肠子,只道没人知道的吗?哼!别以为天底下就只你们是聪明的,别人全是傻子,能叫你们耍弄着顽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保你们。再有下回,我也就只好大义灭亲了!王家上上下下百来口子人,不能毁在我的手里……”王子腾阴着脸对着薛王氏和薛宝钗冷冷的说道,“还有,这京都如今已经没有你们可以容身的地方了。我在京郊那里还有一个庄子,权当是送给你们的了,你们便去那里住吧。或者,你们要回金陵也是可以的……”
“什么叫京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啊?”薛王氏尖利着嗓子,扑到王子腾脚边儿哭嚎道,“哥哥,你怎么可以不管妹妹啊……”
“我要是真不管你,如今你跟着宝丫头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王子腾气得指着薛王氏的鼻子在那里怒道,“你真真是脂油蒙了心了啊!放利子钱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你也敢做的?你放利子钱也就罢了,还敢攀扯人郡王府和林家,打着人家的旗帜干这等阴损的事儿?你这是盘算着一旦事发,好叫人郡王府和林家给你们背黑锅的吗?”
“这天底下放利子钱的人家多了去了,哥哥怎的就只说妹妹的不是呢?”薛王氏哭道,“再说了,这种事儿原也是你情我愿的,妹妹也没拉着人强要借人钱的?他们穷得连着吃饭的银子都没了。找上咱们家来借,妹妹见他们可怜,这才心软借他们银子使……他们既然借了我的钱,付些利息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却是不明白了,我一片好心好意的,怎么到了哥哥嘴里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了呢……”
“哥哥说我攀扯林家。我认了。不过,我原也没什么坏心思的。可谁能想着他们家那么小心眼儿爱计较的呢!居然跟着哥哥告刁状……咱家不过是借他们家一个名头罢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的?至于嘛……”薛王氏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事儿,定是那个贾敏闹出来的!自己早就说了,那个贾敏跟着她养的那个姑娘,全都是一样的,最是刻薄小性儿不过的了!!
“至于哥哥说我攀扯直郡王府,这个我却是不能认的。什么叫攀扯啊,咱家放出去的那些利子钱里头。确确实实就是有直郡王府的份子的啊!”说到直郡王府,薛王氏顿时感觉自己底气足了。她一抹眼泪,梗着脖子冲王子腾嚷嚷道,“怎么就是我攀扯郡王府了呢?”
“直郡王府里,谁跟着你一道放利子钱的?”王子腾皱着眉,并不很信薛王氏的话。这个没脑子的妹妹,也不是头一回拿话糊弄自己了。
“元丫头啊!”薛王氏自认得理了,瞪着眼睛说道。“元丫头拿了十几万两的银子出来交给咱家帮着放利子钱呢!”
王子腾真真是要叫薛王氏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定定的瞅着薛王氏半晌儿,直把薛王氏看得不安的挪了挪身子。忍不住靠近薛宝钗去寻求一点点的支撑。
“元丫头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侍妾罢了,哪里就能代表郡王府的了?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连着这个道理都不知道的?”王子腾给气的忍不住乐了,“呵呵,可见日后,你怕是要蠢死的!”
侍妾?
侍妾?!
贾元春难道只是个侍妾?!
薛王氏傻了,她先是呆呆的看了看似笑非笑的王子腾。接着又一脸狠戾的扭头去看薛宝钗,“元丫头怎么会只是个侍妾?你不是说她在直郡王跟前儿很得宠很能说得上话的吗?”
薛宝钗心里也慌了,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只辩解道:“这原是姨妈说的啊。妈妈,妈妈且细想想。咱们以前每每见着姨妈的时候,姨妈不是总说元春表姐是如何如何的被看重的吗?……再者,姨妈话里话外的,总是在说元春表姐的地位不低,等闲儿都没空召见咱们……”
一想到王夫人往日里对着自家说的那些话,薛宝钗心里顿时大恨,“妈妈,咱们这是叫姨妈给哄骗了呀……”
薛王氏愣住了。
原来,当初王夫人为了在薛王氏跟前儿显摆,只说了贾元春在大阿哥府里是如何如何的得宠,却从没有明说贾元春在大阿哥府里是个什么名分……只是,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叫薛王氏和薛宝钗误解了,以为贾元春至少也该是个庶福晋之类的……
“哥哥……”薛王氏两眼含泪的看着王子腾,“哥哥……我错了,妹妹知道错了……哥哥,哥哥,求你再帮妹妹一回吧……”
薛宝钗也跟着薛王氏一道跪在那里求着王子腾。
王子腾心里叹了一声,面儿上却是淡淡的说道:“我已经给你们指了一条出路了。愿不愿意的,你们也只这么一个选择罢了。”
“可是……”薛王氏犹不死心,还欲再求。京郊那种地方,哪里是自己这样的人家能够去住的?
“留在京都,”王子腾冷笑道,“你就不怕直郡王府不放过你们这一家子?再者说了,你们得罪的,也不止人直郡王府一家了。别哪天不知不觉的叫人给整治死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天子脚下的……哥哥难道就干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叫人给欺负了也不管的吗?”薛王氏哭嚎道,她如今儿子没了银子也没了,娘家再不管自己的话,她可要怎么活啊?
“我刚刚已经说了,这是最后一回帮你们了。”王子腾只觉得跟这个妹妹说话真是累的慌,“信不信的,也只这么一回罢了。”
“蟠儿去了,那些银子也叫那些黑了肠子的给昧了去……哥哥不拉扯妹妹一把,是要看着妹妹去死的吗?……”薛王氏不依不饶的哭道。
“妈妈如今已经上了年纪了,哥哥又刚去了,还请舅舅可怜可怜妈妈……京郊那里,若是妈妈有个什么事儿,舅舅也是鞭长莫及的……”薛宝钗梨花带雨的泣道,“舅舅原也是恼了咱们做事不谨慎罢了。既然如此,何不将咱们安置的近些呢?咱家如今老的老幼的幼,且也没个男丁顶立门户的……咱们娘儿们也没什么见识,少不得要舅舅看顾帮衬着才行呢……”
王子腾冷笑一声看向薛宝钗,薛宝钗强忍着心里的惧意,努力叫自己神色凄楚可怜一些。
“舅舅……”
“好了!”王子腾不耐烦的打断薛宝钗的话头,只道,“你们也记着些,你们到底是姓薛呢,不姓王。我没道理照管你们一辈子的。”
王子腾言辞坚决的把薛王氏和薛宝钗赶出了王家。
“你们也收拾收拾,三天后我就叫人送你们去京郊的庄子上去。”
“可是,妹妹如今连着吃饭的银子也没有……”薛王氏哭道。
“这有五百两,再多的却是没有了。你们只自己想办法吧!”
无奈之下,薛宝钗扶着薛王氏,两人一路哭回薛家去了。
可等她们到了薛家,却发现薛家的下人们正眼巴巴的看着她们——该发月钱了,这都已经欠了一个月的了。
“月钱?什么月钱?”薛王氏瞪着一双眼,怒道:“没有!要我拿银子出来?哼!我还等着人给我银子呢!!”
“妈妈且消消气,如今,咱家当务之急便是这银子的事儿了。”薛宝钗劝道,“今儿个,女儿冷眼瞧着,舅舅那里怕是铁了心要不管咱家了。虽说给了咱们五百两,可是又能顶什么用呢?”
薛王氏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抹着眼泪珠子在那里哭道:“呜呜……你舅舅最是狠心不过的一个人了……我便是嫁了人了,难道就不是他嫡嫡亲的妹妹了吗……至于这样子见死不救的吗……”
薛宝钗见状,忙又去劝薛王氏宽心,“妈妈且放心,万事有女儿呢。”
之后,薛家就传出要卖人卖宅子的消息了。因着王子腾那里限定死了时间,所以人牙子一听说薛家这头急于脱手,便狠压了不少价码。便是宅子,也只能折价卖出去。
薛宝钗心里不愿就这么认下这亏,便想着去求王子腾。
不想她连王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只那两个凶神恶煞的门子转述了王子腾的话。
“薛家要卖人卖宅子的,管着王家什么事儿呢?”
薛宝钗也是恼了,“这些下人和宅子若是没能处置好,外甥女和妈妈却是不能走的……”
王子腾知道了这话,只冷笑了一声,便打发门子传话给薛宝钗。
“到时候,或是你们自己体体面面的上马车,或是我使人绑了你们扔进马车,自己选一样。你们自己若是不要脸面了,我自不会费心给你们留着……”
薛宝钗灰头土脸的回薛家去了。
薛家的那些下人和宅子终是被薛宝钗咬牙吐血的给低价卖出去了。(未完待续。。) 255、费思量,探花去处
五月初太和殿殿试时,林翰遇上的果然是他猜出的五题之一。
为了贯彻自家探花老爹打小就耳提命面教导的“闷头吃肉”的原则,林翰瞅着香掐着点儿,一路笔走龙蛇,悠悠哉哉的赶在时间快到之前,方才收了笔。
殿试之后,林翰果然不出那么几个人的意料被康熙点做了探花。
有那眼红嫉妒的,免不了要酸酸的说上一句“还不是靠着他爹才会如此,要不然小小年纪的,如何就能……”
这时候,榜眼横了一眼过来,一声冷哼,直接叫那些口苦心酸的哑了声。原因无他,今科榜眼史贻直,年方19岁而已。林翰比他也只小了两岁罢了。
授官之时,状元榜眼全都毫无意外的进了翰林院。而林翰却并没有如往届的探花那样入翰林院,做翰林院编修,而是被康熙一道旨意调去了詹士府,任了少詹士一职。
这道旨意一出,宗亲大臣们除了那么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可是全都纳了闷了,心里只猜不透万岁爷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种事情,便是追溯到前朝也是没有先例的啊!
万岁爷,您这是看重林翰啊?还是不喜林翰啊?
哪有叫一个新科探花去詹士府做少詹士的啊?
这少詹士虽说品级比着翰林院编修要来得高上一些,可他也就是一个东宫僚属罢了,正经算不得是什么官员。你要说,等着太子登基,这林翰还不得一步登天了?话是没错儿,可这说法的前提是,太子登基啊!万岁爷如今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呢。再者。瞧今上的身子骨也是挺硬朗的,没听说有啥病啊痛啊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要想登基称帝,可是还有的等呢!连带着林翰这位小探花,要想跟他爹一样扶摇直上却是没可能的了。
如此,林翰这个新出炉的探花郎也算是明升暗降的。这……莫不是万岁爷打算要压制一下林家近两年猛然窜起的势头?
唔。帝王心术,果然叫人猜不透摸不着哇!
京里不少的人家原还想等着放榜之后,再找林家商议商议亲事的事情的。如今,这心里既然存下了这样子的疑惑,那些有意跟林家的结亲的人家不免就踌躇观望了起来。再等等吧……万一,林家的这个哥儿叫万岁爷不喜了,自家可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把闺女嫁过去,没得戳了万岁爷的眼呢。
钮祜禄一族的族长家里,几位族老也聚在一起头疼呢。
这林家。虽说是支系旁支的,到底也是钮祜禄一族的子嗣。
林如海和林翰,父子两代探花郎。这,可不仅仅是林家的荣耀,也是他们钮祜禄氏一族的荣耀了。
此时,钮祜禄氏的族长无比庆幸自己这么些年来一直对这一家子礼遇有加,即便是在林如海他爹刚去世而林如海自己还未中举的那会儿。虽说那时候也只是看在林如海他爹救驾有功的份儿,不过自己总算是没踏错一步。做出啥叫人记恨的事情来。
“族长看,万岁爷此举到底是个意思呢?”族里再出一个探花是好事儿。可这探花偏叫万岁爷给弄去詹士府了,这,还算是好事儿吗?
“咱们如今的这位万岁爷可是不比先帝,最是有谋略不过的了,心思也清明,不会因情废事。此举。或许真的是为了压制林如海也不一定呢。”族老中较为年轻的一个说道,“林如海自打中了探花之后,可谓是一路青云官至尚书,还是吏部尚书。”
又道:“翰林院是个什么地方啊?叫翰哥儿进去了,不出两年。林如海这个吏部尚书只要暗地里操作一下,翰哥儿怕是升的比林如海自己还要快呢!真要如此的话,这朝廷还不是他林家的一言堂了?万岁爷能不防着?叫我说,咱们还是跟那家子远着些吧,反正他们家也快出了五服了……”
“老三这话过了啊,林如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族长睇了一眼过去,忍着怒气说道。
“我这话哪儿错了啊?”那人不依了,对着族长呛声道:“要不然,你倒是说说,万岁爷做什么不准翰哥儿入翰林院?嘁!”
几位族老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也有沉默不语的。
族长也不理那人,只是对着辈分最高的一位族老问道:“二叔,您经的事儿多。您看,这……”
被族长唤作二叔的那一位,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咱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一气,又能有个什么用呢?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林家那里正主儿还没愁眉不展的,咱们这里又急个什么劲儿呢?”
又道:“我知族里有些人对着那一家子眼红的很,嫉妒人家的官运好,嫉妒人家的儿子会念书,嫉妒人家的姑娘模样好……”说着,他斜睨了适才跟族长呛声的三族老,直看得那人眼神躲躲闪闪的,这才接着说道:“万岁爷的心思,你们有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准儿能猜着的?……上头还没定论呢,你们这会儿就想落井下石了?……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二叔的意思是?”族长也愁啊,他愁得不是林家的未来,而是愁族里到底是远着这家子呢?还是拉近这家子呢?
“翰哥儿得中探花,于情于理也算是好事儿。先吩咐人张罗着焚香祭祖是正经的。”那位二叔说道,“我瞧着今上隐隐有倚重文官的意思。翰哥儿若是个真正有才的,怕是不会就此埋没了去。咱们且看着就是,我总觉得万岁爷此举,怕是另有用心啊……”
旁人如何去揣测圣意,林翰却是不知道的,他也没空去知道。这会子,他正忙得脚不沾地的呢。
云德书院那里是要去拜谢先生的;钮祜禄本家那里也传了话过来,嘱咐他尽快抽空回本家焚香告慰祖宗;贾家那里于情于理,自己也是要亲自过去一趟给外祖母问安报喜的;还有,毓庆宫那儿也传了话过来,说是太子叫自己过去……
“见过太子,见过恭郡王。”
毓庆宫的墨云轩里,林翰跟着太子和九阿哥见礼道。
“起吧。”太子笑道,“你如今倒是愈发客气了。”
说着,太子又命人给林翰看座上茶,“你也别拘着自己,孤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在孤这里,也没那许多的规矩客套……”
林翰忙低着头客气了一声“不敢”。
九阿哥挑着俊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翰道:“你这样子,倒是叫爷想起那会子在扬州头一回见着你的时候。二哥还记得吗?”说着,便扭头去看太子,“这小子头一回见着皇阿玛,那头磕的可真是实在……我这会子想起来,还觉着脑门子那儿生疼生疼的。”
太子笑道:“怎么不记得,后来孤都不敢叫他见礼,就怕他这么磕下去把脑子可傻了呢。”
林翰怒了,只拿眼去瞪九阿哥。丫丫的你个死桃花九!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小爷我头一回见着活生生的康熙大帝,还不兴小爷我小小的兴奋一下下的吗?
哎哟!这小子胆儿大了啊!敢瞪爷!
九阿哥薄唇一勾,冲着林翰坏笑了一下,吓得林翰小心肝跟着一颤。
扭过头,九阿哥拿着林翰往日里的糗事跟着太子爆料去了。
“……这小子就是跟着咱们假客气,二哥刚是没看着,他还瞪我来着……”
“……他那个脑子,也就读书做文章还行,别的真真是叫惨不忍睹。不信,二哥叫他陪着您手谈两局就知道了……不过,二哥您啥时候心情不好,倒是可以叫这小子陪着您下下棋,挺叫人舒心的……”虐得那叫一个爽啊!
“……”
九阿哥是越说越起劲儿,太子也听得乐呵呵的。
林翰的一张俊脸直接就黑了。你个死狐狸九!不带这样黑小爷的啊!!!
林翰恼了,反正自己端方稳重的形象也没了,便也豁出去了。他趁着九阿哥喝茶补充口水的空档,小眼睛一斜,拿着正好能叫太子听到的声音在那里嘀咕道:“嘁!就只会说我来着,您跟着我妹妹下棋的时候,还不是只有输的份儿?听说那天,输了之后还耍懒把棋局给搅乱了来着……”
说着,一个大大的白眼直接就丢给了九阿哥。
桃花眼不善的眯了眯,九阿哥怒了!
林翰,你个臭小子!
见林翰端着茶盏在那里小口小口喝,九阿哥怪笑一声,使唤如意道:“快给林大爷上茶壶,这小杯小盏,林大爷哪里能喝的痛快?人林大爷素来是爱捧着壶直接灌的……”
原本正在喝茶的太子和林翰,听了这话两人直接就喷了。
林翰给气得只能拿眼刀拼命去丢九阿哥,不是不想驳他两句,偏刚刚叫茶水给呛着了,到这会子还咳得停不下来呢。
太子接过如意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了擦嘴边的茶水,一边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未完待续。。)
ps: 好不容易才把这第二更传上来,点点再这么抽抽,真想咬人了要…… 256、患难见真情
九阿哥对着林翰挑了一下眉梢儿,桃花眼带着挑衅的看了过去。叫你乱说话拆爷的台!
太子好不容易忍住笑,问道:“林翰当真是捧着壶喝茶的?老九,你打哪儿听说的啊?”哎哟喂,真是要笑得孤肠子里转筋儿了。林翰这小子瞧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俊秀样子,怎的这喝起茶来偏是……偏是那等,豪爽?!……话说回来,倒是跟着老九挺像的啊……
“爷才不是听来的呢。爷我亲眼见着的!二哥上回不是说得了几两好茶吗?我就给玉儿送去了……”九阿哥只顾着跟林翰两人眉来眼去的刀光剑影一番来着。听了太子在那里问话,他一时不查嘴上一秃噜就什么话都说出去了。“……二哥是不知道,当时我瞧着这小子这么糟蹋那茶,真想一脚把他给踹飞咯……”
太子点了点头,对着九阿哥笑道:“这会子,你可算是了解孤往日里对你忍了又忍的怨念了。”
又道:“怪不得你如今喝茶看着秀气起来了呢……”
哎?!
我刚刚说啥了?
九阿哥回过神儿来,拧着眉在那里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
太子笑睨了九阿哥一眼,咬着牙接着道:“孤这会子真是很想把你这小子给踹飞了!”
桃花眼眨巴了又眨巴。
“那茶,孤统共就得了那么四两。还没尝过呢,就叫你小子全都给打劫走了!!”太子直接吼了,“孤就怕叫你见着了,还特意藏在书房里……”
“那能叫藏吗?”九阿哥小惊讶了一下,“就搁那本《孙子兵法》后头,我一眼就瞅见了……还以为不是啥好东西。二哥只随手放那儿的呢……”
“你还说!!真要不是啥好东西,你能瞧得上?你说你从小到大的,都从孤这儿打劫走孤多少珍藏的好东西了啊!……”太子气得伸手就去弹九阿哥的脑袋瓜子。哎呀呀……瞧这手感……孤都多长时间没这么消遣过了……果然怀念的很啊……
九阿哥垂头搭脑的站在那里挨太子训。
林翰坐在下头撇过头,努力憋着不叫自己笑出声来。
该!叫你个狐狸九没事儿踩小爷的痛脚!
哈哈……
再瞥一眼太子,林翰心里默默吐槽道:这个太子虽然不像前世历史书上说的那样暴虐了,但还是很暴力很暴力的说……瞧这手一指弹功使的。“咚”“咚”“咚”作响啊……
林翰听着那响动,扭过头去,脖子一缩,嘶——真疼!
好不容易,太子撒完了火。
九阿哥轻吁一口气,又转脸瞪了林翰两眼。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小子刚刚在下头偷着乐来着,那嘴角抽抽的,都快合不拢了要!
“咳咳。”太子顺了顺气,又瞪了九阿哥一眼。只把他瞪得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了,这才扭头去看林翰,问道:“你可是疑惑,为什么皇阿玛没有下旨叫你跟着其他人那样进翰林院,而是来了孤的詹士府?”
“不瞒太子,我确实疑惑了来着。不过我父亲不叫我多想,只叫我安心办差就是。”林翰这会子活络了,说话什么的也就随意了起来。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跟着老九商量弄出来的那份东瀛攻略,孤呈给皇阿玛看了。皇阿玛看了之后对你极是赞赏。夸你不愧是忠臣之后,小小年纪便一心想着朝廷社稷。又说那个东瀛攻略既然是你有份参与进来做的,索性便跟着做下去吧。翰林院那里是个熬资历的地方,你年纪虽小却很有几分见识。与其在那个苦熬时间,倒不如拿出来做些实际有用的事情。你说,可是?”
林翰呆了片刻。傻傻的问道:“那个东瀛攻略,万岁爷准了?”
“自然是准了。”太子见林翰一副呆呆的样子,顿时笑了,“只是,这事儿。你自己也很该明白,不是一年半年就能成的。怕是要用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的时间也不一定呢。”
“只要能灭了那个小矬子国,再久的时间也是值得的!”林翰一脸激动的握拳道。
太子跟着九阿哥对视一眼,笑了。
又跟着林翰说了一会子话,太子便叫林翰回去了。
林翰走了之后,太子对着九阿哥说道:“九弟引荐给孤的那个戴铎也是个人才。可惜,他志不在出仕。皇阿玛有意给他个官职,他辞了。孤想着给他在詹士府里安个位子,他也辞了。竟是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幕僚,日后好归隐山水的……”
瞥了一眼九阿哥,太子笑道:“这样子的人,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给挖出来的啊?”
九阿哥看也没看太子,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点心,撇了撇嘴叹道:“哪里是弟弟我挖出来的啊!人那是自己撞到我马车上的。”
说着,九阿哥便将自己如何遇到戴铎的事情说给太子听了。
“……二哥是没见着戴铎那个时候的样子,进的气儿还没有出的气儿多呢!一张脸白的跟鬼似的,身子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何顺儿当时给吓得,死命拦着不叫我救他来着……我要真听了那奴才的话,这会子上哪儿给二哥找这么能干的人来啊……二哥说,是吧?”说着,桃花眼笑眯眯的弯起来,冲着太子讨赏道:“二哥打算怎么赏我呢?”
听了这话,太子心下一松,笑着叹了一声道:“说的是,多少人才都是这样子泯灭于民间的啊……”
凤眼一转,一个爆栗又弹到九阿哥的脑门子上,太子笑骂道:“还讨赏呢?孤这里的好东西,但凡你瞧得上眼的,都叫你弄走了……你倒是说说看,孤这里还有是能入得了你恭郡王的眼的?”
外头对于林翰,乃至林家的猜测,是一天一个花样了,真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好些有意跟林家结亲的人家,也都改了主意,开始相看别的人家了。
林翰的那些同年在刚放榜那会儿,跟着林翰一道称兄道弟谈天说地的。这会子见着林翰,却是不少的人都躲着避着绕着的,只拿着自己的那点子小心思跟着旁人一道议论起林翰来了。
倒是榜眼史贻直看不过去,帮着林翰辩解了几回。
云德书院出来的学子,自然是力挺林翰,他们最是见不得听不得有人拿着那些酸话歪话来抹黑林翰和林家的。
还有几个原本跟着林翰有着君子交情的二甲赐进士出身的,如张廷玉、富尔敦等人如今倒是不避讳这些的,对林翰一如既往的,富尔敦因着某些缘故甚至是更亲近了林翰几分。
这一日,富尔敦做东,请了几位要好的同年一道在一品楼小聚,林翰赫然在列。
“……这几日外头的传言真是愈发的离谱了,说什么的都有。我却是真的佩服你,到这会子了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张廷玉坐到林翰身边笑道。
富尔敦听了一耳朵,接过话头说道:“这里头肯定是有人在作鬼,要不然这传言怎的会给传的这样子的快?还字字句句都攀扯上林大人。”
林翰笑得温煦,只道:“说实话,我这几日还没顾得上去听外头的那些话呢。”
“詹士府的事情很多吗?别是有人在故意折腾你吧……”富尔敦拧着眉问道,真要是这样子的话,可得跟那位知会一声了。
林翰笑了笑,摇头只道不是詹士府的事儿。东瀛的事情,林翰并不敢随便拿出来跟着这些人说,便扯了些别的理由说了。
“若是詹士府那儿有人磋磨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出气去。”富尔敦拍着胸口保证道。
“嗯。富尔敦这话,你得听着。你年纪小,外头那些人心算计的,未必就能看得透的。你只记着,你如今刚入詹士府做事,万事只多看多问,万不可多说多做。”张廷玉苦口婆心的叮嘱道。
林翰是几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模样长得好,礼仪规矩的更是一丝不错,待人真诚,自己也上进没啥不良嗜好,所以张廷玉挺喜欢他的。现在外头不少的人拿着恶意的心思去中伤林翰,张廷玉挺担心的,见了面便免不了要叮嘱林翰几句,他方才安心。
富尔敦原是得了家里的嘱咐,要他在外多关照关照林翰的。只是两人相处的多了,富尔顿发现林翰年纪虽小,见识却并不浅薄,看的书比着自己的还要来的多,言之有物的,不知不觉的倒也真心拿着他当自己的至交好友来了。
“两位兄长的好意,我记下了。若有一日真的需要兄长们帮忙的,我可是不会跟着你们客气的。”说完,林翰举杯敬了张廷玉和富尔敦。
张廷玉温温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富尔敦拍了拍林翰的肩膀,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呢。”
三人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桌子另一边也有几个人在说笑。其中一人,自始至终关注着林翰的一举一动。
那人心道:外头那些糟心的传言,竟没能叫这个小小少年皱一下眉头的。这林翰,却是个人物!
那人正想得出神呢,冷不防身旁一人问道:“亮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未完待续。。)
ps: 我把康熙三十九年里知道名字的进士全都给拉进来了……考据党不要朝我吐槽啊……我知道时间节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