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博弈
第二百三十二章、博弈
在天主的背后,在王座的背后,一只修长的手臂轻轻点在了最致命的后心…一道锋利而又精准的掌气无声无息地洞穿了他的身体,终结了天主波澜壮阔的一生。
接着,有低低地啜泣声传来。
那悲戚而绝望的声音来自那索命一指的主人,来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老狐狸。
突来的变故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连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住一切的灵弭下意识的慌乱起来。右手一松,死不瞑目的两颗兽首就这般无声滑落…悲哀而痛苦的双眼几经滚动,最后只能在泥沙中淡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注视着远处直入天际的石柱。
“你做什么?”
灵弭迫不及待地向老狐狸和老天主的方向掠去,但面色木然的前者却还是快他一步,化作一缕烟云飘向了不远处亘古屹立的巨大神迹。
老狐狸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但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许多的他化尽一身元功,凝于骈指,然后奋力点在了那通天石柱之上!
轰…
隐隐雷声响起…那两根石柱之中竟然传来一阵阵不甘的咆哮,就好像是什么为驯化的野兽正要醒来!它们疯狂的冲击着千万年来从未松脱的封印,只待探出一只爪子,就能将整个世界粉碎!
而同时,老狐狸的面容也更加憔悴起来,面若金纸的他却是豁出性命,半步都不曾退却——今日,不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封天石刻中的怪物现世,就算是赔上整个众妙天也在所不惜!
一念及此,老狐狸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用另一只手将怀中的一块玉珏抛向了天空,然后方圆百里,属于众妙天的地界之内,天色就突然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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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脉会武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大竹峰之后,莫千觞也将噬魂棍交予了田不易,让他转交给小凡…田不易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过最终这个胖道人却是没有多说。
几日后,参加会武的弟子大都休整完毕,长门通天峰再次下令,请前四强的人选去通天峰一会,而这一次,莫千觞却并没有往通天峰同行,而是该换门路。直接下山去了…
一入河阳城,“莫千觞”自然就消失无踪,漫步街头的只有白发的流影。
而在跟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小白了。
“藏锋斋最近可好?”
“一切如常…只是”
小白挽着流影的手臂,略微一顿
“只是上次提起的小六和小三的事情,六儿似乎不太高兴…”
“奥?”
按理说,如今的流影应该无暇理会这些事情才是,只不过。两个年轻人的事情毕竟是他有意促成,更是希望借此改善自己和玉娇儿子的关系。没想到如今似乎却起了反效果?
“怎么,六儿难道不喜欢小三吗?”
小白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六儿自然是喜欢小三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这些事瞒不了我…”
小白的话未说完,流影却已经明了其中的含义…是啊。六儿并非是不喜欢小三,只是因为自己插手了这件事情,所以才如此抵抗。
一念及此,连流影也只能无奈苦笑…于他而言,小白和六儿算得上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他不愿意始终和小六之间存在如此隔阂,但反过来想想,自己每一次释放的善意似乎又将自己这个侄子推得更远…
似乎是感受到了流影的无奈,小白温柔的拂过流影的手背,也让他稍稍宽慰了一些。
罢了,这些事情先放在一边。
“上次,关于众妙天和苍松之间的事情你查的怎样了?”
“…”
小白摇了摇头
“毫无头绪,按理说当日祭剑灭魔之后,封天石刻已损,不该再有问题,如今千年过去,也是连对方一丁点儿的踪迹都寻觅不到。”
闻言,流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当日七脉会武之时,苍松的天魔幻音却不可能是意外获得——这门术法本就是狐族秘藏,就算是众妙天崩毁之前,也很少有人习练,更不可能外传,至于封天石刻之事后,众妙天早已崩毁,也就不可能再找到这秘诀的法门…
所以流影断定,苍松手中的天魔幻影必定与当年之战有关,只是毕竟岁月相隔久远,难以按图索骥也是意料之中。
正当流影思索着下一步对策之时,却是突然感受到两股相当强势的气息正在向自己靠近…虽然对方有意隐藏,不过在他面前,这般手段却是还不够看。
抬头,入目处,却是两位气度不凡的文士,正步步踏近。
流影一愣,随即微笑止步。
“相请不如偶遇。”
当先那个中年人首先拱手作揖,见礼之举却是丝毫没有顾忌自己万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而受礼的流影,却同样是甘之若饴,未觉丝毫不妥。
“在下万人往,今日有幸得见二位,可否留步一叙?”
流影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然后伸臂一扬。
“请。”
既然从正道这边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他自然是不介意从魔教入手,而凭借天书奥妙,以及鬼王雄才日渐强盛鬼王宗,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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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受到掌门召见,张小凡等四人也是从各自山头出发,尽速赶往通天峰听命。
齐昊与曾看到张小凡在此,或多或少都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只有陆雪琪依然一脸漠然。但眼光仍是向他瞄了一眼,比起会武之前的冷冰,她的眼眸深处仿佛也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但转眼就消散不见。
道玄真人看着堂下四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四人前来,是有一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历练一番。”
齐昊等人一起动容。
道玄真人便把前日空桑山“万蝠古窟”一事说了一遍,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四人乃是我门下精英,所以才会派遣你们去查探一番。但魔教妖人奸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从事。”
四人齐声道:“是。”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此外,除了我青云门外,焚香谷与天音寺都有派出出色弟子前往一同追查,你们在人前不可失礼。但也不可折了我青云门的气势。此外,而且长门的萧逸才萧师兄也早已过去空桑山追查此事,你们若找到他,凡事便多多商量。”
四人对望一眼,又是齐声答应。
道玄真人细细看了这四个年轻一代的弟子一眼,最后目光落到齐昊身上,招手道:“齐昊,你过来。”
齐昊怔了一下。走上前去,道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转头对苍松道人笑道:“师弟,你们龙首峰后继有人啊!”
苍松道人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大好看,此时终于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师兄笑话了。”
道玄真人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齐昊,道:“收下罢。”
齐昊接过一看。却是一面小镜,形状古拙,青铜镂边,上刻龙,下刻虎。镜上刻着八卦方位,中间镜片处却非一般铜镜,黄蒙蒙的看不清楚。
齐昊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苍松真人已然喜形于色,喝道:“傻小子,还怔着做什么,快跪下谢恩。”
齐昊立刻醒悟,知道手中这不起眼的东西多半便是法宝“**镜”,连忙跪下,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着道:“不必了不必了,起来吧。”说着向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知道他要传授齐昊**镜的秘诀,便一起退了出来。
走到殿外,张小凡首先和田不易走到一边,田不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现在身负重任,就不要再回大竹峰,等一下便与他们三人一起下山吧,大竹峰那里我替你说一下。”
张小凡吃了一惊,随即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师父。”
田不易道:“你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听说你师娘传了你些御剑法门和道法秘诀,你可都记下了?”
张小凡点头道:“是,弟子都记下了。”
田不易转过了身子,缓缓道:“那就好,虽然你资质不差,但始终要铭记是我大竹峰门下,出去了不要给我丢脸。”
张小凡立刻道:“是,师父,弟子决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
田不易哼了一声,他背着身子,张小凡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什么表情,但听他声音,倒也没有什么怒气。半晌,田不易仿佛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张小凡,也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祭起仙剑破空去了。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师父身影化做一道赤芒,消失在天际,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却正是笑嘻嘻的曾,再看看周围,其他各脉的首座都已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有站在远处独立的陆雪琪。
曾笑呵呵地道:“算你命大,我还担心你这次过不了关呢!”
张小凡与他在一起,登时便感觉轻松多了,闻言笑道:“是啊,我也吓了半死。”
曾拍拍他的肩膀,向他前后看了看,低声道:“怎么没把小灰带来?”
张小凡苦着脸道:“我一早被师父带来,没想到会立刻下山,什么都没带呢,哪里想得到小灰?”
曾笑道:“没事,衣服我可以借你,要不等我们到山下河阳城里去买也可以。”说着他向张小凡眨了眨眼,悄声道:“呵呵,反正我们这次可赚到了。”
张小凡不解其意,道:“什么?”
曾眉毛耸动,往身后一瞄。嘿嘿偷笑道:“有美女同行啊!”
张小凡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向陆雪琪那里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仿佛陆雪琪也有感应似的,向这里看了一眼,二人目光远远相望。张小凡只觉得她目光如霜,吓了一跳,连忙移开了视线。
二人说笑了一会,曾正对着他偷声说着以后与陆雪琪上路如何如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张小凡原本微笑的脸上忽然僵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直了,盯着他的身后。
曾微觉疑惑,转头看去,却见在长长台阶之下。一个男人歪歪扭扭走了上来,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还算干净,但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口中胡乱地说些前言不接后语的话:
“下雨了,天黑了......臭......娘亲啊......神仙,神仙。嘿嘿,神仙啊......”
在曾和远处看过来的陆雪琪的注视下。张小凡走了过去,走得很慢很慢,仿佛过了许久,他才走到那个男子身边。
就像,走到了往事身边!
“王二叔,你还好吗?”他拼命压抑着激动心情。低低地道。
那男人眼中却似乎完全没有张小凡的存在,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甩开张小凡走了过去,不久,消失在大殿后边。
“他是谁啊?”曾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张小凡看着王二叔身影消失的地方,凄然道:“一个疯子!”
曾看他脸色,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过了一会,满脸喜色的齐昊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向着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
张小凡心不在焉地与曾一起走了过去,几人商议之下(张小凡怔怔出神,一言不发),决定先下山到河阳城里。
曾笑着对齐昊道:“齐师兄,掌门师伯传给你的**镜可厉害么?”
齐昊笑道:“**镜乃我青云门至宝,自然厉害,怕只怕我修行不够啊!呵呵,好了,此处乃是山顶,除了七脉首座外其余弟子不能御剑,我们下去云海,从那里再御剑飞到河阳城吧。”
陆雪琪面无表情,张小凡茫然点头,只有曾笑容满面,看来下山对他这一个好玩的人来说,可算是一件喜事。
从青云门到河阳城,这一路之上,青云门最“出色”的四位弟子御剑而来,别人都是轻松自如,小凡虽然还不熟练,倒也不至于丢丑。
他养伤这段时间,苏茹似乎早就看出他御剑的法门还不纯熟,就传了他些青云门道法秘诀,顺道把如何驱用法宝御空而行的方法也传了给他。其实说也简单,只要道行够深,法宝不是太次,以青云道法辅以念力驱动法宝即可。幸而张小凡根基深厚,法宝更是不差,虽然天生有些畏高很是古怪,但对新学的青云门道法也不算陌生,这一用起来却是还算顺手。
看着其他人祭起仙剑,齐昊是白色的“寒冰”仙剑,陆雪琪是蓝色“天琊”仙剑,曾则是一柄微带紫气的仙剑----“轩辕”。张小凡心中紧张,强撑着祭起“烧火棍”,运转青云道诀,但在感觉上却似乎差了一些,没有七脉会武那日得心应手的感觉。
穿云越山,这一段本是半日的路程,四人却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到达河阳城。张小凡与另外三人为了避嫌,在河阳城外一个僻静处落到地上时,全身上下都已湿透,面色苍白,看这情形似乎比当日比试时还要辛苦。
这一路在天上,他几次掌握不住烧火棍,若不是齐昊等人在他身边看出不对,不敢离他太远,及时加以援手,只怕他这新近的青云门“出色弟子”不免从高空摔下粉身碎骨而死,还未替师门争光便先遗臭万年,让青云门丢尽脸面。齐昊等人决定在城外停下,步行进城,虽有避嫌之意,但也有生怕万一在城中闹市,众目睽睽之下,张小凡一个不好栽了下去,青云门两千年来在这里辛辛苦苦建立的崇高威信便要毁于一旦,呜呼哀哉!
稍事休息,待张小凡缓过气来,四人便在夕阳中,向那座高大的河阳城里走去。张小凡走在最后。感觉到前头齐昊与陆雪琪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们不能理解为何一个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大放异彩的人,居然连普通的御剑而行也用不清楚…他们那里知道张小凡其实只不过是天生有些惧高罢了。倒是曾依旧笑呵呵的与张小凡走在一起,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口中滔滔不绝地向张小凡介绍着河阳城:
“方圆百里之内,这里是最大最繁华的所在了。住在这城里的百姓。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万人,而且地理位置又好,往来商旅极多,更是热闹......”
张小凡听着听着,心中着实佩服曾博学多识,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曾面有得色,道:“这有什么,看书多了自然知道。”说着他面露诡笑。偷偷附耳到张小凡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来过这里好多次了,都是偷跑下山的。”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你,你......”
曾嘴一撇,道:“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这有什么。从我修习御剑之术,自然是要经常练习,飞着飞着飞到这里。累了下去逛逛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小凡为之哑然。
听着他们二人在后边嘀嘀咕咕,齐昊微微一笑。向身旁的陆雪琪道:“陆师妹,天色已晚,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日再赶路吧。”
陆雪琪一张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
进到城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一早便把青云门弟子服饰给换过了,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但陆雪琪相貌绝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张小凡在一旁瞄了陆雪琪一眼,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一双明眸却闪过一丝怒意,不由得为这些路人担心起来,万一天琊出鞘,只怕这历史悠久的古城先毁了一半。
不过陆雪琪的涵养显然要比张小凡料想的要好得多,一直到他们住进一家名叫“山海苑”的客栈之后,陆雪琪也没有什么动静。齐昊在众人中阅历最深,四人隐隐便是以他为首,像这等住店之事也是他上前张罗,其后他们便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后园居住。
这家山海苑规模颇大,后园**有四个别苑,他们四人住在西苑,每人一间房子,回去休息了一下,齐昊便叫上众人,到前头酒楼吃饭。
山海苑自带酒楼,地处河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上,但在三楼贵宾厅里,却是清净的很,宽敞的大厅里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现在大概有五桌有着客人正在吃饭。齐昊叫过小二,点了几样菜,看他样子对这里熟悉的很,多半是常客了。
张小凡心里这般想着,他出身农家,从未到过山海苑这等奢华之地,刚才经过二楼时看见大厅里富丽堂皇,但走到三楼却见雕龙画凤,红木横梁,古香古色,与二楼完全两样。他自然不知道世间人若是到了富贵处,便反倒追求起身份品位来了,纵然有些人喜欢光彩奢华,但为了让人说上一句自己有些修养,附庸风雅也是常有的。
他们四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曾向厅堂里的布置看了一眼,对齐昊道:“齐师兄,这里的价钱不便宜吧?”
齐昊微微一笑,道:“这里是河阳城里最好的酒楼,自然便宜不到哪去,不过我们青云门在这里素有名声,他们老板巴不得我们来,不会收我们多少钱的。”
曾“啊”了一声,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店小二便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后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延长,前部亚圆,后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粗长。最紧要处是肉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指大动。
张小凡对烹饪一向有着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寐鱼’,乃是我们山海苑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这河阳城百里之内,可是大大有名......”
张小凡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啊,肉质真好,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呃,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厉害,厉害!”
他一脸陶醉的样子,看得齐昊、曾目瞪口呆,便是陆雪琪也看着他,脸上露出古怪神色,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当真是佩服之极,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张小凡此时方才注意到身边众人的样子,脸上一红,连忙放下筷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道:“请问小二哥,这寐鱼产自何处?”
店小二还未说话,忽听隔壁一张大桌旁有个女子声音道:“这寐鱼乃是南方诸钩山的特产,离此有千里之遥,如何能够运来,你这店家岂不是骗人么?”
众人吃了一惊,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张大桌之上,坐了八个人,六个身着黄衣的男子,另有两个女子,一女身着淡紫长裙,面蒙轻纱,看不清楚容颜,但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另一个女子便是说话之人,年纪不大,看去只有十六、七岁,一身水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是灵动,令人眼前一亮,便是比之陆雪琪也不输几分。
张小凡“啊”了一声,却见那女子说了这一番话后,眼光便落到了他这一桌的陆雪琪身上,似是也为陆雪琪容貌所惊。女子爱美,便是陆雪琪这等平日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却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店小二此时赔笑道:“这位客官说的是,不过您有所不知,在百年前这寐鱼的确是南方诸钩山独有,但后来青云门道玄真人路过诸钩山,特地将这寐鱼移了回来,就放在青云山阴的洪川之中,到如今不但成活,而且渐渐繁盛。我们都是托了青云山上道玄仙人的福,才能有此口福的啊!”他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崇敬之极的神色来。
张小凡等青云门人看了,自然个个高兴,面露笑容,但那少女听了,回头与那面蒙轻纱的女子对望一眼,坐了回去,嘴里却是哼了一声。
张小凡和店小二之间的对话虽然是有损仙家颜面,不过倒是有点儿宾主尽欢的意思,只是他们哪里能料到,几乎只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流影和小白正悠然自得的坐在一方,与这天下最要命的魔头开怀共饮…
而在席间,鬼王万人往的目光也是异彩连连…显然,虽说他之前就怀疑过流影这个人物的存在,甚至揣测过对方能够达到的高度,但今日一见,却依然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如果能将这般高手招揽到鬼王宗麾下…那踏平天下正道,也不过在反掌之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所求
第三百三十三章、所求
“两位前辈,在下乃是后进,先饮为敬了。”
万人往举杯,豪爽大气,轻轻仰头便将杯中之物饮尽,而面上却仍是一派悠然。鬼王宗的宗主早就习惯于将自己真实的感情波动全都隐藏在那处变不惊的面容之下,纵然是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够面不改色。
流影同样举杯,然后一饮而尽…一如万人往一般,他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今天的会谈似的。他很清楚,鬼王宗主是个极其善于隐忍的枭雄,若不是如此,即使是有天书相助,却也未必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鬼王宗兴盛如斯!
这其中,手段和谋略显然与力量同样重要。
即使是跨越了千年,流影也从未小看过眼前这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从没有小看过这天下任何能够鼎力不倒的巨擘。
但,他同样没有畏惧恭维的意思。
“宗主过誉了,在下痴长千岁,却未必就是达人,只不过踏前了半步而已。”
放下杯盏,流影微阖的双目第一次睁开,那漆黑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若亘古不变的伟大星辰,叫人凭空生出几分渺小的自觉。
流影并没有刻意锁定万人往的方向,仿佛只是随意而为的瞥视,又好像是上位者不经意的落目。不偏不倚,又让人无法揣测其中真正的含义…
这,自然不是他在故作高深。
对于极度希望得到有关众妙天情报的流影方面来说,任何有可能争取的消息来源都是珍贵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了众妙天和苍松之间关联的信息而放弃自己一贯的坚守,甚至纵身跃入这错综复杂的洪流之中。
是非曲直。对错黑白原本就无法分清,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兴趣,更没有能力去做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审判者——与其企图一手弭平战火,倒不如细雨随风,默默浸润。等待希望的种子,开出最合适的花朵。
所以,如此出言,也只不过是在向万人往传递这样一个信息,只不过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并无意参与进他所谓的争夺天下的大计之中…当然,空口无凭,为了不让今天的会谈只在这方面纠缠,流影一开始就几乎抛出了下马威似的回答。
…所谓领先半步,其实也是在告诉万人往。如今,他们已经站在不同的高度,自然也不用期待双方能够保持着同样的阵营。不过相对的,因为这份表态的存在,也就意味着,他流影同样与当今天下那些所谓的正道不同,他并没有非要将魔教赶尽杀绝的意思…倒不如说,如今的他倒是站在了一个相对中立的地位。
——不能成为盟友。更不能成为从属,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不会成为敌人…只要万人往的行动没有触动流影的神经的话。
这便是刚才那话最后的一层意思,其实这反倒是最直白,也最不客气的一层。
将酒盏放在一旁,流影招手,玉壶自然落入掌中,然后缓缓再为自己斟满一杯。却并没有继续饮啜,只是摇晃着杯中透明的酒液,映着点点日光,露出一个自信甚至有些霸道的笑容。
…没错,所谓的不在一个层次上。最简单直接的评价就是双方的修为。所以,这也是流影对于万人往无声的警告。如果他一旦想对自己这边有所行动,甚至是打算排除后患的话,恐怕到时候,整个鬼王宗也承受不住某人的怒火!
流影之所以敢如断言,却也不是无稽之谈…
若是其他天下大宗,流影或许还会顾忌其祖韵,不会轻易下手,但鬼王宗却毫无疑问是个例外…一来,鬼王宗传下的那部天书,千年前流影就已经看过,对对方自然是知根知底。再者,被鬼王宗上下视为至宝的伏龙鼎对于流影来说,却几乎是没有秘密可言…甚至就连刻印在其上的四灵血阵流影也是烂熟于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对方有心镇压,恐怕也无法奈何自己…
排除这两点,如果双方单纯依靠无力威慑互相角力,鬼王宗之内,如今还真没有多少能作为流影一合之敌的对手。若是事情真的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说不准哪天流影就会亲自驾临鬼王宗的总坛狐岐山,和这群魔教小辈好好聊聊!
这,却是实力和能为的好处了。
果然,万人往闻言也是微微皱眉,不过思忖片刻,显然已然了解了流影话中的含义。老谋深算的鬼王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而是就此接过,双方又饮一杯…而在两人交谈的片刻,不管是小白还是青龙都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在一旁作陪,仿佛正在谈论的事情和他们两人并无关系似的。
“前辈大隐千年,恕晚辈冒昧,不知此会出山,又是有何要事呢?”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对于万人往来说,虽然流影之前已经发出过警告,但好不容易才有会面的机会,虽然没有办法把对方直接拉进自己的阵营,却也绝不会错过这个试探的好机会。就算不能弄明白对方最终的目的,也至少要把握住对方接下来动作的大方向,这样才不至于在之后的计划之中有所疏漏,招使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的局面。
所以,就算明知是冒险,他却依然这般询问…反过来说,就算是流影当场翻脸,鬼王也在心里盘算好了接下来一切行动的方案。
“恩,确实是有些事情…”出人意料的,流影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的不快,反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确是在计划着些什么,然后,他便开始继续询问。
“不知道,宗主有没有听说过千年之前,众妙天发生的大乱。”
“在下自然晓得。”
七年之前不论魔道正道,这天下几乎全都为了正魔大战。和诛仙古剑失窃这两件事情到处拼杀,鬼王宗虽然当时还未建立,不过记录之中,也多有对当时情况的描述。甚至若不是因为那场浩劫,天书这般奇物,又如何能落在鬼王宗的手中?现在的魔教第一大门派。更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
“如果说,我想让宗主代为调查众妙天最近百多年的情况和变化,宗主会愿意帮在下这个忙吗?”
流影继续微笑,但语气中的笑意却已经渐渐淡去。
万人往闻言一凛,不过双眸却突然亮了起来!
如今,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怕流影几人有事麻烦他…正相反,对于他而言,这种麻烦的机会绝对是越多越好。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和流影,和狐主搭上线,最后才有机会形成共同利益…一旦利益相同,共同进退,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宗主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干,若是有什么要求。大可现在就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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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
吃完可口的晚饭,张小凡等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住处。齐昊在西苑门口对众人道:“今晚诸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赶路前往空桑山。”
张小凡与曾应了一声,陆雪琪却是一声不吭,直接便走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齐昊呆了一下。向他们二人苦笑一声,道:“二位师弟,也早些休息吧。”
张小凡看了他英俊的面孔一眼,只见在夕阳之下,齐昊神采竟是丝毫不逊于往日。反而还有了几分出尘之意,只是比之前几年,总归是少了几分精气神,似乎还有些提不起精神,故而也不再多问,和曾打个招呼,居然也不多言,自顾自走回房间。
曾呵呵一笑,与齐昊说笑了两句,二人便也分别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夜,是张小凡五年来第一次离开青云山,翻来覆去的,不知为何一夜没有睡好。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迷糊睡去,赫然间却梦到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同时心里深处竟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仿佛眼前红色的鲜血就像甘美的泉水,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地想通过杀戮来获得这一切。
“啊!”
张小凡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气,全身大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服下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身体之中,除了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的功夫不断蒸腾运转之外,竟然似乎还有另外一抹血气也在不断升腾,叫人看的胆战心惊…
小凡自然不知道那血气到底是什么,他在黑暗中怔怔地坐了半晌,待到一身气势终于平静下来,无意中伸手,碰到了放在枕边的那根烧火棍,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包围了他。这个梦与这些年来他不停梦到的噩梦十分相似,那仿佛变做另外一个人的情景,那个梦中噬血的凶人,令他自己也感到畏惧。
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他盘起腿,在黑暗中坐直身子,深深呼吸,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身前。
黑暗像是温柔的女子,轻轻缠绕着他的身体,一层淡淡的金色的光,若隐若现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映着那淡薄的光芒,张小凡的脸上,仿佛也蒙上一层他所不应有的庄严。而相对应的,在额顶之上,一副太极图卷也缓缓展开,黑白二色自由运转,渐渐帮助他稳定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层金、黑、白三色盘绕的光芒才渐渐散去,张小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一片平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念那位慈和的普智和尚。
他再也没有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几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齐昊他们都睡着了。山海苑的后园建在一个花园之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建有四个庭院。张小凡从自己所住的西苑走了出去,便到了中心处的那处花园。
这时已是夜深,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带着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
张小凡心头一阵惘然,顺着这小径走了下去。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一个少年,独自在幽深花园中走来,回味往事。
他想起了和他一同上山的林惊羽,想起了带自己如同家人的师兄弟们,想起了美丽温柔的师姐,想起了和蔼的师娘,想起了严厉的师傅。想起了那柄湛蓝的天琊神剑…甚至,想起了总带着莫名微笑的流影…
匆匆十数年,他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但各式各样的际遇,却将他的生活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透不过起来。
路旁,一朵小花儿在夜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珑剔透。张小凡停下脚步,不觉竟是痴痴看得呆了…
他忽然觉得那花竟然有几分像自己,独自隐没于黑夜,独自承担着孤独,与整个喧腾的墨色相对…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仿佛很快就被夜风揉碎,又仿佛久久不曾消散。
倏忽,一支纤纤玉手,仿佛从永恒黑暗处伸来,带着一分幽清的美丽。印着天上月光星光,探到这支花上。
折下了它!
那一刻张小凡脑中“轰”地一声响,仿佛满天月华都失去了光彩,这个花园中顿时陷入黑暗一般。
他转头,看了过去,带着一点莫名的恨意。
一个水绿衣衫的年轻少女,站在那儿,像是引住了满天光芒,轻轻把花朵放到鼻前,深深闻了一下。
张小凡怔了一下,认出此人便是晚饭时出口争论寐鱼的那个美丽少女,此刻见她依然身着那一套水绿衣裳,在月光下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
那少女把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
只是张小凡却从内心深处,冒出一阵无名的怒火,皱着眉头道:“这花儿开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折了它?”
那绿衣少女明眸流转,眼波如水一般在张小凡身上打了个转,淡淡道:“我摘了这花,便是这花的福气;被我闻它香味,更是这花三世修得的缘分。你这样一个俗人,又怎么会知道?”
张小凡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听说如此荒谬之事,摇头道:“这花被你折下,便是连命也没了,又怎么会高兴?”
绿衣少女瞄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花,怎么知道它不会高兴?”
张小凡听着这女子言语大是蛮不讲理,心中更是气愤,道:“你也不是花,又怎么知道它会高兴了,说不定这花儿此刻正是痛苦不已,啊,你看,那花上有水,保不定就是痛得哭了出来。”
那绿衣少女明显呆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当真便如百花盛放一般美艳逼人,几乎让张小凡看呆了眼。
“花泪?......哈哈,花泪,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大男人把露珠说成是花的眼泪,笑死我了......”
张小凡脸上一红,呐呐说不出话来,但看那少女笑得腰都弯了,脸上发烧,强自道:“那、那又怎么了?”
不想那少女听了这话看他样子,笑声反而更大了些,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这个静谧幽暗的花园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张小凡发火不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看着那女子欢喜笑容,赌气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忽然间听到后面那绿衣少女收了笑声,但语调中还是带了几分笑意,道:“喂,你等一等。”
张小凡本来今晚出来,心情不错,但碰到这个女子之后,心情便是大坏,此刻听她叫了出来,心头又是一阵烦躁,忍不住回头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谁呢?”
那少女怔了一下,脸上笑容登时收了起来,看着张小凡的目光仿佛也冷了几分,似乎很少人如此顶撞过她。但片刻之后,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虽然没有恢复刚才那灿烂笑容,但声调还算温和,道:“哦,那你叫做什么?”
张小凡冲口就道:“我叫......”窒了一下,他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那绿衣少女脸色一肃,看着似乎有些生气,但她看了张小凡负气的表情,便如一个赌气的小男孩一般,居然忍不住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把刚才她沉下脸的气势完全散了去,衬着天上月华,满园芬芳,这美丽女子面上满是笑意,仿佛她知道这样不是很好。摇着头正要忍住,却依然还是笑了出来。
仿佛,许久以前的天真,在今晚又活了过来。
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她的肩头脸畔,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
张小凡不知何时,看得痴了。
那少女笑了一阵,发现张小凡正盯着她看时。嘿了一声,居然也无一般女儿家脸红的样子。反而径直道:“我好看么?”
张小凡却被她吓了一跳,像是做贼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那少女如水一般柔和眼波之下,竟有无处可逃的感觉:“我......你......呃,你。好看!”
话一出口,张小凡自己先呆了一下,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滋味,那少女却似乎并不在意,面上有淡淡笑容。道:“我想也是,从小到大,谁不说我漂亮,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
听她说话语气,小小年纪,倒似乎历经沧桑一般。张小凡气往上冲,正要反驳,但不经意间看去,却见她明眸皓齿,独立在月华之中,隐隐竟有几分熟悉。他登时想起了青云山上,碧水潭边,自己亲眼看到的师姐美丽身影,那一刻之间,他忽然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又看了绿衣少女一眼,低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走了几步,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叫声,张小凡皱着眉转过身,看着那绿衣少女。
她微微眯上了眼,润色的唇也似乎抿紧了些,仿佛想着什么,但气氛却一下子沉默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依然这般地问,眼波中倒影着他的影子。
张小凡却忽然退缩了,刚才的怒气在片刻间全部消散,仿佛对着这个身影,些许的愤怒都是不应该的。他回避了那柔和的眼光,带着他自己也不安的一点怯弱,说了一句:“张小凡。”
然后快步向后走去,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他低着头大步走着,刚走到那曲折小径的一个拐角处,猛然间发现前头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在这幽暗园中,若不是走到近处还真是难以发现。
他几乎收势不住,幸好身体反应还算灵敏,紧紧在那人身前停下。黑暗中,一双明亮但幽静的眼眸出现在他的眼前。
二人相距过近,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一步,这才看清,这人却是晚饭时,坐在那绿衣少女身旁的蒙面女子。此刻她依然蒙着面纱,但身上已换了一件黑色丝裙,在这个夜里,几乎便如幽灵一般。
张小凡定下神来,不觉还有些喘息,鼻中隐隐闻到一股幽香,不知是这园里芬芳,还是刚才靠近那女子时......
他心头一跳,只觉得今晚出来真是错了,当下含糊说了一声:“对不住。”,便从那蒙面女子身边走过,往自己住处走去。
从头到尾,那蒙面女子都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注视这这个少年。当张小凡走过她身边后,她还缓缓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许久,当她的身影几乎与这幽暗花园里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她才转过身子,向着花园深处走去。很快的,她看见了那个绿衣女子,依然站在原处,手里把玩着一朵折下的鲜花。
绿衣少女抬头,没有吃惊的样子,微笑道:“幽姨,你回来了。”
蒙面女子看了她手中鲜花一眼,面纱轻动,看来是点了点头,道:“那四个人是青云门下。”她的声音回荡在花园之中,幽深飘荡,虽然轻柔,却带着一分鬼气,“带头的是龙首峰一脉的齐昊,其他三个不曾见过,看来是年轻一辈,不知姓名。”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一个,刚刚过去的那人,叫做张小凡,好土的名字。”
蒙面女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碧瑶,许久没见你赏花了。”
绿衣少女,也就是被称做碧瑶的少女,仿佛怔了一下,下一刻,她秀美脸庞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道:“是啊,幽姨,好久了。”
上一次,是陪母亲踏青的时候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波光,却又很快消失,化作坚定和冰冷。
她把那花拿起,又细细看了看。然后,在那蒙面女子的注视中,绿衣少女含着笑,手中却决然断然地握紧,把那美丽的花朵揉成了碎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交易
第三百三十四章、交易
明日路,天涯路,尽是歧路…
天还未亮,远空却是闪过一缕遁光,伴随着西沉的群星一起,落入无形之中…身负要事的人已经离去,而在山海苑,谋划天下的人亦是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不论是碧瑶又或者青云门内的众人,大都没有发现这消失在天边的流光,只有一个中年人定定的站在窗边,目送那流光逝去…
“宗主,此人的话,可信吗?”
在他身后,青龙依旧如往日般陪伴主君,而直到那梭光辉散尽,他才终于开口…不可否认,就算对于当年一剑寒九州的妖狐传说仍有疑问,但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青龙还是断不敢有所质疑的。无他,仅仅是修为上的差距而已。
说来可笑,修道百年,对于青龙来说,得鬼王宗上任宗主赏识,有幸一窥天书秘宝,修为进境远超常人,但百多年来,也不过是在“解脱境”层次——或许,比之青云门内的几位首座,他青龙不仅毫无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但在那个人面前,他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算,就算是一位告诫自己,自己与对方有着千年积淀的不同,也没有办法弭平那份处于绝对劣势带来的恐慌。
他甚至有预感,如果对方愿意,就算凭借自己这一身深厚元功,恐怕也难以撑过几个呼吸…
“他没理由骗我,而且此事容易查证,他也断然没有说谎的能力。”
万人往低声回答了青龙的疑问,却是没有回头。
其实,他的内心又岂是真的平静无波?虽然单从修为上来看,天资惊人的鬼王万人往比起青龙还要更胜一筹。已经站在了解脱境顶峰,但今日一晤,同桌的那女子修为尚可以估计,可正主流影的实力却是深不可测…
没错!就是深不可测!
按理来说,如今天下,修为达到造化顶峰就能声名显赫。而若是能破入解脱,更是足够称雄一方!然而普天之大,却从未听说过,当世之人的修为能够真正超凡入圣,超脱解脱,晋如千百年无人染指的太上玄妙…
换言之,对于已然站在天下修士顶峰的鬼王万人往来说,这世间原本不应该再存在有他看之不透的人物…或者说,即使是青云掌教道玄真人真个略胜他一筹。也不可能达到这般无法测度的程度!
万人往眯着双眼,一直凝望着流光逝去的所在…前日之会,他自然没能成功将对方拉入自己的阵营,甚至连对方真正的立场都没有试探透彻。这并非是他无能,而正是因为这份显然存在的境界差距,限制了自己手中的筹码…
所以直到最终,双方也只不过是完成了一场交易而已。
流影得到了自己眼下最想要的情报,而鬼王。则得到了有关于天书的下落…
没错,当日一会。流影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滴血洞中藏有天书的秘密告知了鬼王,而作为附加条件,他又要求对方此次行动不得伤及青云门中后辈…哈,这条件说来真是无理取闹,但看到对方那认真而带有独特威势的眼神之后,不论是万人往又或者青龙竟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拒绝…
也罢。只要此行能够获得天书秘传,鬼王宗的实力必将再次提升,只是他还摸不透,如此神秘之物,身为外人的流影又如何会知晓。
“瑶儿和朱雀的任务不变。也不必支会她们我等已经到此…”
鬼王叹了口气,终于暂且将这些烦恼的事情丢在一边,专心于眼前之事——原本瑶儿和朱雀的行动目标只有滴血洞中可能存在的嗜血珠,如今,纵然有了更多目标却也没有必要重新提醒。
万人往需要做的,只是暗自加强保护碧瑶的力量,而不需要将这些额外的压力,交给自己的女儿…
啊,没错,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万人往恨过,恨为了她自己最爱的妻子竟然如此惨死,但那亦不过是转念,片刻知觉,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和妻子最挚爱的骨肉…
奈何间隙已经埋下,无形壁障横亘在父女之间,无可化解。
所以,万人往只能加倍的爱护自己的女儿,加倍的弥补自己的罪过。
此次一行,亦是如此,他不愿现身直接介入,一来是不想再恶化碧瑶和自己的关系,而来,也是借天书之缘,给女儿一场莫大的造化…没有比亲身见过天书的他更能明白其中的奥妙,若是流影所说不假,瑶儿此行合该大有收获。
“‘影神’,吾命你暗中保护瑶儿,如无危急,不必现身。”
万人往微微侧身,低声吩咐,房间之内,烛光一阵晃动,隐隐有风掠过,却又似乎只是幻觉一般…
但那青龙闻言却是一惊,旁人不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宗主身边始终跟着这样一位护卫,不论何时何地,从不相离…但就算是青龙也从未见过此人出手更不知此人性命,只是听宗主每每唤之“影神”…
没想到宗主为了碧瑶的安危,连一直以来作为贴身护卫的影神都已经派出,不过如此一来,碧瑶小姐那边到应该是无碍了。
“宗主…属下还有一事,不知…”
“不必说了。”
万人往摆手,他与青龙共事多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前面就已经说过,万人往此次与流影之间,不过是交易而已。流影告知了他有关于天书的秘密,那么万人往自然也吐露了相应的情报。
…事实上,关于众妙天之事,万人往早已上心。只是,他手中唯一一个关于众妙天的情报,却是诡异非常!
据传,千年之前的大战,天下修士,几乎被全部卷入。就连当时的修真大派也无幸免。连同瀚海书山、万圣岩、龙威台在内的天下名门也纷纷覆灭,当然,当年大劫并非魔祸,所以就算是魔教门派也大多损伤,无所幸免。
但此局之后,天下却还发生了一件怪事…
原本大灾之变后。龙威台虽是元气大损,连同当时的天尊北辰胤也一起陨落,但尚未完全覆灭,但奇就奇在偏偏是在大灾完结之后,这道门巨擘竟然轰然崩塌,一夜之间完全崩毁,骇人听闻…
而在此之后,在龙威台的遗址之上,经过千百年的演变。又有另外一门修真门派崛起,时至今日,后者已经成为了天下举足轻重的鼎足之一,正是——焚香谷!
关于众妙天最后的线索,更是在此中断,其后,天下便再也听不到有关众妙天的消息了。
但,鬼王提起此事却并非是全无私心…因为某些缘故。鬼王宗与焚香谷这百年来素来不和,其紧张气氛。甚至还要超过和青云门之间的世仇!所以万人往此举,未尝没有借流影之手,替自己解除障碍的打算。只不过,在已经了解流影实力的基础上竟然还做如此打算…毕竟不曾明言相告,万一被堪破,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不够。也算是万人往吃准了流影心系此事紧迫,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流影没有太多迟疑便孤身上路,他所仰望者。也只剩下这唯一的线索了。不论如何,天魔幻音之事,他必须要追查到底,如果当年青叶祖师未竟全功,千年之后,流影也免不了将此重任,一肩担起!
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渴望,成为这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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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青云门四人起床,梳洗之后,齐昊聚集四人,商议道:“空桑山在东方三千里之远,路程不近,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其余三人并无异议,于是便结帐出发。
山海苑的老板果然对青云门心存敬慕,原本昂贵的房钱居然打了个五折,几乎便与普通房钱一般。张小凡看着齐昊与那老板说笑算帐,眼光却向四处瞄了一眼,但直到走时,他也没有再看到昨晚绿衣少女那一众人。
他们四人御空而行,这三千里路程足足花去了十天,其间,张小凡自然是大大拖了后腿,不过到了后几日,张小凡道法渐熟,于“烧火棍”也更是熟悉,居然也飞得像模像样,每日里在天空纵横高飞的时候,那一股穿行于青天白云间的感觉,着实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如此一来,关于那晚的异状,他自然也就不在注意了…
其实,那嗜血异状倒真不是出自嗜血珠之上,而那恶气,自然也并非是因为噬魂本身的缘故——经过流影炼化之后,这大凶之物早已被抑制了邪气,虽然也不算完全无害,但至少不会伤到修仙练道之人。
只不过,张小凡真正的问题却不知是手握如此邪兵,而是出自数年前草庙村的那场血案…比起聪慧的林惊羽,张小凡虽然嘴上很少说出报仇之类的话,但心中的执念却是更深,此事就算是流影也无法化解,甚至无法得知!经年累月之下,就算没有嗜血珠催化,魔心既生,自然积郁,所以偶尔爆发之时,才会显露魔像。不过此刻张小凡因根基深厚又身负天书,所以异变还不明显罢了…
又数日,众人终于到达了空桑山,落下云头,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照在空桑山上,仿佛带了几分萧索,也有了几分可怖。众人在山脚落下,收起仙剑法宝。齐昊看了看天色,道:“我看这里也无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们即刻上山,一边寻找那‘万蝠古窟’,一边看看有无合适地方先休息一晚。”
曾点头道:“齐师兄言之有理,我们这就上山吧。”张小凡见曾答应了,自己也没什么意见,陆雪琪看了看天色,一言不发,但却是第一个向山顶走去。
这空桑山虽然比不了青云山通天峰那般高得夸张,但也不低。加上偏僻险峻,无路可寻,四人从山脚往上,只走到山腰处,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四人走到一快平台之上,齐昊叫住众人。从怀中拿出一面小铜镜,三人都是一眼认出这便是青云门至宝“**镜”,一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齐昊要做什么。
只见齐昊把**镜拿在手中,口中低低诵读了几句咒文,原本暗淡无光的**镜似有感应,逐渐亮了起来,随之从齐昊手中飘起,停留在他头顶二尺处。光芒渐盛,带着淡黄的光晕照亮了他们四人周围六尺左右的一个圆地,把他们护在中央。
齐昊这才道:“空桑山在八百年前,乃是魔教妖人集聚之地,而且我观此山荒凉诡异,只怕多有山精魅怪。**镜功能护主,我们也好防范于未然。”
张小凡向那漂浮在空中的**镜看了一眼,只见那面小镜似貌不惊人。但古拙中隐有瑞气,不可小看。正在此时。众人忽听得远处一声巨响,随之是“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声音渐渐密集,到了最后非但越来越响,更是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轰隆隆”巨大杂音回响在这荒山野岭。远处,靠着黑暗中**镜发出的一点点光芒,众人赫然望见在那远处山背后,霍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黑暗中更增诡异。而轰隆巨响便是从那发出。
众人都是变色,曾眼珠一转,忽地失声道:“**镜!”
他话一出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片在空中越来越是巨大的黑云却已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这里移了移,片刻之后,仿佛从黑云中传来一声刺耳呼啸,刹那间那片黑云竟是齐齐转了过来,向这四人处,这黑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扑了过来。
瞬间,原本星光闪亮的夜空漆黑一片,仿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众人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转眼充斥了四周,张小凡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唯有齐昊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已发白,疾道:“不用乱动,千万莫要离开**镜光圈范围。”
又过片刻,呼啸轰隆声已近在耳边,映着**镜的光芒,众人终于看清了那片黑云,赫然竟是无数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着身形,比往日所见的蝙蝠竟是大了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张着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里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但**镜所散发出来的淡黄光芒,却在这时显露了作用,只见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们如何撞击挤压,这光圈竟是丝毫不动。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蝙蝠,黑色的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片刻之后便掉到地上,挣扎不已,眼见是不能活了。
只是这群蝙蝠实在太多,放眼望去,连夜空星斗都被遮盖,怕没有数百万数千万只。死在地上的那些只怕还不到其中百万分之一,但见无数蝙蝠前赴后继,冲上前来,四人被围在中央,虽然暂时无事,但前后左右都是恐怖之极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几欲令人作呕。
不过**镜毕竟是道家至宝,在这无数凶恶畜生攻击之下,竟无丝毫脆弱动摇迹象,那黄色光圈看似轻薄,偏偏便屹立如山,不消一会,光圈周围的蝙蝠尸体便越堆越高。
此刻,在这光圈周围上空也不知围了多少黑色蝙蝠,哪里是里三层外三层,只怕是里三百层外三百层。但这些畜生对光圈的撞击似乎慢慢缓了下来,似乎知道徒劳无功,便不再做这无用之事。只是这些蝙蝠似是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依然围住不肯离去。
张小凡心神动荡,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凶恶之物,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紧张害怕,他喘着粗气从外围蝙蝠上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看到站在身旁的陆雪琪的脸色也苍白之极。
仿佛就在同时,陆雪琪也感应到他的目光,向张小凡这里看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陆雪琪忽然转过头去,苍白的脸庞似乎又白了些,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刷......”
忽然,所有的蝙蝠都震翅飞起,曾看着它们,方才松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才......”
话未说完,他便说不下去了。只见满天黑云,无数的蝙蝠飞到高处,遽然转身,前头一只只如冰雹般冲了下来,打在**镜的光圈之上,却被**镜光圈反震回去。然后腾起一团血雾,在淡黄光芒之下,粉身碎骨地落到地上。
污血横流,血腥扑面,无数恐怖的血花在夜色中闪烁出现然后掉落在地,但后来的蝙蝠竟仿佛对前头同类之死无动于衷,依然是撞击不停。青云门四人个个是面色苍白,望着这世间罕见的凶蛮异物。
光圈周围,很快的。堆起了足足快接近有半人高的厚厚的蝙蝠尸堆。
张小凡忽然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都已被冷汗尽数湿了。而更加意外的是,长时间的坚持显然已经动摇到齐昊的功体,**镜虽然依旧玄妙,但真力亏空之下,已经难以维系之前的神威!
此时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是这**镜一灭,众人便再无藏身之处。此刻他们早已被蝠群包围,就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在这关键时刻。张小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无知,竟然探出手掌,按在了齐昊背上,体内真元更是源源不断灌入后者体内…这,这如何使得!?
道门正法。最忌内息混乱,便是自己体内的真力,一个调度不匀也容易滋生异变…若是平时,同辈之间合力赞功也就罢了,毕竟全力调息之下未必不能调用。但此刻齐昊原本就已近强弩之末,张小凡突然注入浑厚内息不是臂助,反而有大害!异种真元对冲之下,轻则法诀失效,重则爆体而亡!
陆雪琪和曾叔叔见状都想要出手阻止,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张小凡却已经完成了动作…
可预料之中的变故却并没有发生,张小凡支元气一进入齐昊体内,竟然好像并无异状,反倒顺势加强了后者真力运转,片刻之后,原本逐渐暗淡的**镜竟然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大量杀伤攻来的蝙蝠…
但纵使死伤无数,这些可恶的畜生却也不见退缩,反倒是更加凶暴起来。张小凡和齐昊都不敢大意,全力催动内元,一抗强敌…
这恐怖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那光圈外蝙蝠尸体几乎堆到有一人来高的时候,蝙蝠群终于停止了这强悍凶蛮的攻击,此刻,就算是**宝镜,散发出来的光圈的亮度也再次黯淡了几分,但依然闪烁在黑夜之中,屹立不倒。
漫天黑云,围着这个黑夜里唯一的光亮,竟仍是不肯离去。
四个人连眼睛也不敢闭一下,手中各自握着自己的仙剑法宝,不敢有一丝懈怠。
只是这些巨大群的蝙蝠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了,只是围着不肯离去,但也没有再发动什么攻击。
就这样持续到了黎明。
当天边第一缕的阳光照过来时,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呼唤一般,所有的蝙蝠忽然飞起,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都往昨晚飞出的那处地方飞了回去,来也快,去的更快,不消片刻,这无数只的蝙蝠都已消失不见。
青云门四人缓缓松懈下来,但又过许久,齐昊直到完全确定那些蝙蝠不会再出来的时候,才撤去了**镜。
光圈消散。
一声闷响,四人周围如小山一般的蝙蝠尸体,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向中间倒了进来,把四人淹没在这恶心可怖的河流中。张小凡在那一刻,心脏里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停止了呼吸,而在这同时,他更是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尖叫,一只玉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用力之大,隔着衣服,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肉里。
这痛楚钻进了他的心头,他回过头,看着这个受惊的美丽的女子,她苍白的脸在朝阳中带了一丝惊惶,让人心头莫名的一痛。
忽然,他心中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纵然还有些紧张,但他的注意力都被陆雪琪吸引了过去,就像是在她面前,他是决不能畏缩的感觉。
他走上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陆雪琪的喘息声缓缓平静了下来,她微微抬头,嘴唇轻动,深深看了一眼张小凡的脸庞,松开了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为难
第三百三十五章、为难
四人好不容易才从堆积如山的蝙蝠尸体中走了出来,但都已是狼狈之极,身上沾满了污秽暗色的鲜血不说,便是气味也觉得恶臭无比。
他们四人都是青云门人,平素一向干净,尤其是小竹峰的陆雪琪,更是生**洁,此刻情景,真比砍她三刀还要难受——虽然张小凡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帮她分担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伤害”,但在那密密麻麻的蝙蝠尸体之中,这么做起到的效果也确实是有限…
四人忙不跌地向远处走去,此刻都只想离那堆恶心的蝙蝠尸体越远越好。一口气走出了老远,来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上,四人拍打衣衫,整理多时,只拂到了一些杂物,但那些蝠血痕迹,恶臭腥味,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张小凡等三个男人还好一些,但陆雪琪平日就冷冰冰的脸此时却更是如霜似雪,狠狠在衣裳上拂拭着,大力搓揉,看来不把这些恶心的东西从她身上弄走是决不罢休。
只是这些血污似乎特别粘稠,很快的,齐昊、曾和张小凡都放弃了努力,只有陆雪琪依然白着脸不肯放弃。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就算是最老练的齐昊现在神情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四人默然不语,只有陆雪琪皱着眉头搓揉衣服时,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呼啸,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天际闪现四道光芒,二黄一白一青,片刻之后,这四道光芒在他们前方落下。一阵闪烁过后,现出了四道身影。
左侧两人,却是两个和尚,稍后的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巨目,满脸横肉。不怒而威,若不是身着袈裟,只怕还被人以为是拦路抢劫的盗匪。但站在他身前另一位出家人,却是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年轻和尚,与他完全不同,皮肤白净,目光明亮,一身月白袈裟,看去让人感觉有些瘦弱。却无论如何没有轻视之心。
右侧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俊俏,女的秀媚,站在一起极为般配,便如神仙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这四人向青云门四人看来,见到他们身上血污,都是皱了皱眉。那年轻白净的和尚首先喧了句佛号,道:“阿弥佗佛。请问四位施主可是青云门下?”
青云四人对望一眼,齐昊越众而出,回了一礼,道:“正是,在下齐昊,请问诸位是……”
那年轻和尚微微一笑。道:“小僧是天音寺法相,这位是师弟法善。旁边这两位乃是焚香谷的杰出弟子李洵,燕虹。”
身材高大的法善还瓮声瓮气地问候一声,但那焚香谷的李洵、燕虹却都是神情倨傲,都是微微点头。就算见过礼了。
齐昊眉头一皱,虽然他已经被莫千觞一挫锐气,但青云门千百年来的声威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卸下,当下便不理焚香谷两人,向法相道:“啊,久仰天音寺法相师兄大名,被正道修真誉为千年罕见的人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过人!”
法相微微一笑,道:“齐师兄实在谬誉了,小僧资质鲁钝,唯恩师普泓不弃,授我真法,以期为天下苍生做些善事,却不敢与青云门诸位师兄相提并论的。”
齐昊大笑,连连摆手,道:“法相师兄太谦虚了,来,我为诸位引见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师妹。”说着将张小凡三人介绍给他们,张小凡随着他们见礼,但不知怎么,他觉得那法相在齐昊介绍他时,目光却似乎亮了一亮,多看了他一眼。
此时,从谈话开始就被晾在一旁的焚香谷李洵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待齐昊介绍完毕,他突然开口冷冷地道:“齐师兄,你们青云门一向自居正道领袖,道家真法独步天下,怎么今日一见,却个个是如此狼狈?”
青云门四人脸色都是一变,张小凡看着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架势更是反感,眼角余光扫处,却见陆雪琪不知何时也停止了拂拭衣衫的举动,玉脸含霜,冷冷地看着焚香谷两人,但更多的却是与那叫燕虹的美貌女子对视着。
齐昊毕竟老于人情世故,又遭逢挫折历练,心中虽有微怒,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呵呵一笑,道:“不瞒诸位,在下与同门三人昨夜到此,本欲查找那万蝠古窟,不料却碰上了无数蝙蝠……”
法相四人听到此处,脸色都变了变,那人高马大的法善瞪大了眼,粗声粗气地道:“唔,那就是在万蝠古窟里的无数畜生,凶蛮残忍,难对付的很。”
齐昊何等机灵,一听之下,便知面前这四人多半是早来几日,也碰上了这些令人头疼不已的家伙。他心思急转,却忽然听见身后曾一声长笑,走上前来,向那法善微笑道:“法善师兄,如此说来,你们也曾与这些吸血蝙蝠遇上了?”
法善点了点头,看来是个直性子,道:“是,那些蝙蝠数目太多,我们只好退走了。”
曾“啊”了一声,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我们昨晚也是遇到了那些蝙蝠,本想为民除害,不料从早杀到晚,任我们如何使力,却始终杀不胜杀,最后只能是把这些凶物逐回洞窟,但却也落得是一身污秽,唉,惭愧,惭愧!”
他回头看向齐昊,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惭愧啊!惭愧!”
众人都变了脸色,不同的是焚香谷的李洵哼了一声,脸有不屑之意,那美貌女子燕虹倒似有些腼腆,但脸上也清楚现出了不信的样子,而天音寺的法相微笑不语,法善脸上却起了佩服之情,张小凡则是呆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笑得灿烂无比的二人。
片刻之后,法相微笑道:“此次空桑山一事,我们三派长老本就要我们年轻一辈受些历练。如今人数已经到齐,不过青云门诸位师兄远来辛苦,不如我们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进万蝠古窟查探如何?”
这时站在旁边的李洵冷哼一声,道:“法相师兄说得有理。不然进去之后,又有人要找些借口了。”
除了张小凡,出自名门青云的齐昊、曾与陆雪琪哪一个不是在各自一脉中受尽师长宠爱,哪一个骨子里没有一些傲气,当下齐昊冷哼一声,道:“李洵师兄说得有理,否则以我现在疲累之身,到时还要救你,那可无能为力了!”
李洵显然没想到青云门下之人一个个也是如此傲气。他出身于焚香谷,自幼便得师长看重,修真道法,在同辈之中,除了少数几人,无一不远胜过其他平辈同门,由此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个性,如何受得了这份气。当下脸色便是一变,盯着齐昊道:“如此说来。齐师兄修行远胜于我了,在下倒想讨教一番。”
事关师门脸面,齐昊身子一挺,便要走出,忽见陆雪琪突然从身后走了出来,俏生生往场中一站。冷冷道:“不劳齐师兄大架,我来领教一下焚香谷的仙法罢。”
李洵忽地一呆,只见陆雪琪虽然一身血污,但一张玉脸上肌肤却更是被映得洁白如雪,神情虽冷。凛然中却自有睥睨众生飘逸出尘的清丽。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一时间竟是呆了一下。
他这一呆,手头确没有停下,但其实也不过是处于本能的向后一挥罢了,但这一切却是都被张小凡看在眼里…道行不浅的他与人斗法的次数倒是不多,而且几乎都是以刚正根基正面取胜,所以多少经验不足…此行之前,师傅和师姐就曾经几番嘱咐。说“魔教中人诡计多端,不择手段,斗法之时,偷袭使诈更是层出不穷”,虽然张小凡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但还是被一再叮咛要“小心谨慎”。
可这会儿,他显然是小心过了头…
就算李洵这边再不爽,恐怕也绝不会如此贸贸然的和青云门中弟子动手,更何况是偷袭?焚香谷平素自是名门正派,如此做,简直是大损焚香谷的颜面,到时候就算是他赢了,恐怕也要受到师门责罚!
但张小凡这老实孩子哪晓得许多?
他一直盯着看起来就和青云门一众极不对付的李洵,而当他挥手之时,小凡还以为他要用出什么厉害手段,便大喊一声“师姐小心”,然后扬手冲了上去,一下挡在了陆雪琪的面前——而几乎是在同时,他一身玉清七重的太极玄清道修为,以及很可能更加高深的大梵般若内劲也开始急速运转,很快便经由体内经脉搬运凝作无形气场,横亘在李洵和青云门众人之间!
…张小凡内息之沉重扎实,七脉会武之时大家就有所见识,可李洵毕竟不是青云门中之人,又如何知道张小凡的厉害?
想那陆雪琪一身修为已达玉清顶峰,手握天琊神剑却依旧无法在内元稳固持久方面胜过张小凡,更何况是修为和后者大致相同的李洵…张小凡这一突然出手虽说没有半点攻击之意,但强横的气息一时挥洒,却还是激的李洵一阵内息紊乱,连退数步,这才面色苍白的稳住身形——不过如此一来,他一身怒气也已经去了五成。
说实话…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在青云门一众人等中最不起眼的木讷少年,竟然也有如此高深的实力…窥一斑而见全豹,李洵原本就不是痴傻之人,眼下情况,他应付张小凡一个恐怕都费劲儿,跟别提其余几位青云弟子了。
恰此时,天音寺法相走了出来,他的目光从张小凡的身上扫过,露出一抹一闪即逝的精光,然后有转头看向了齐昊和李洵含笑道:“诸位师兄,我等来此本是为了查探魔教余党,临行前想必各位师长前辈都已教诲过了,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在此意气用事,只怕回去不免受到责罚,再说本也是些小事,还是大家都退让一步,如何?”
李洵回过神来,哼了一声,仰首看天。虽然不说话但意思倒也颇为明显了。齐昊此刻心里想到临行前道玄真人的嘱咐,心下也有些后悔,正好趁机下台,便在后边唤道:“陆师妹,张师弟,法相师兄说得有理。我们还是以和为贵吧。”
陆雪琪看了看众人,哼了一声,走了回来,看见张小凡正看着自己,目光在张小凡脸上扫了一眼,流连片刻,却是更加复杂,不过她倒是很快便独自走到一旁去了。
张小凡被她看了一眼,心里忽然一凉。说不出的感觉泛上心头,
只听法相又道:“既如此,我们就先行下山,到明日清晨再上山查探吧。”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自无异议,于是法相带路,众人跟着他御剑而行,来到离空桑山三十里之远的一个小山丘上。这里居然还有一湾清泉,正是青云门众人所需。当下众人在水边梳洗一番。又找了僻静处换过衣衫,这才走出来与法相等人见面。
陆雪琪是女儿之身,不太方便,换衣地方也找得最远,所以最后一个才走出来,众人看去。只见她梳洗过后,容光焕发,于原本清丽中竟是又添了几分娇媚,登时都是眼前一亮,不用说曾、李洵等人眼睛发光。便是那一直沉默的焚香谷燕虹,也多看了她几眼。
这八个当今正道三大门派最“优秀”的弟子围地而坐,谈论起来,张小凡从法相等人口中方才知道,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那些蝙蝠乃是当年魔教畜养的异种,凶蛮残忍,性好吸血,本为魔教帮凶,八百年前魔教在此地据点覆灭之后,仍有少数蝙蝠残存下来,天长日久,居然繁衍旺盛,有了今日庞大规模,每出掠食,把这方圆五百里内搞得是全无人烟。
不过这些蝙蝠似是畏惧阳光,所以都只在夜间活动,白日都栖息在万蝠古窟之中,昨晚青云门众人便是碰巧遇上,若是白日上山,便可无事。
听到此处,曾皱了皱眉,向那法相问道:“法相师兄,那些畜生既然都在万蝠古窟之中,我们又如何进去查探?”
法相迟疑了一下,道:“据小僧这些日子观察,这些畜生在白日都只倒悬于古窟洞顶,并未活动,我们或可进去也不一定。”
曾哑然,张小凡却是忍不住道:“那就是说法相师兄你也没有把握了,说不定那些家伙看了我们进洞就扑了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法相向他看来,眼中似乎隐隐有什么光芒闪烁,但神态依然温和,道:“正是如此。小僧其实也没有十成把握,但师门授命,总是要去做的,不若也试上一试,大不了我们退出来便是。今日我与法善师弟还有焚香谷两位施主本想进去打探一番,没想到正遇上诸位,如此也好,人多好照应!”
“哼”,却是一旁的李洵又是冷哼一声,青云门四人同时向他看了过去,李洵却是丝毫不惧,只有当他看见陆雪琪的眼神望过来时,神情多少才有些变化。
齐昊不去理他,转头对法相道:“还有一事,请教法相师兄。”
法相道:“齐师兄请说。”
齐昊道:“三个月前,我青云门长门弟子,萧逸才萧师兄已经先行来此,不知各位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法相摇了摇头,道:“我们与焚香谷二位一起到此,并未见过萧师兄。”
齐昊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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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山峰,与中原地带群山截然不同,少了几分秀美清幽,多了几分的是巍峨险峻。
夜幕之下,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巍然屹立,纵横交错,远远望去,竟是透出了一片肃杀之意。
流影负手而立,举目眺望,隔了两座较低的山头,一片较为平坦的荒野之后,大地之上突然耸立起四座高大高峰,环环相扣,围成一个山谷。在这四座高大山峰背后,茫茫夜色之下,便是无数阴影,正是南疆边陲无边无际的十万大山。
而在最前方四座山峰之中的,就是名动天下的焚香谷——然而对于妖狐来说,对于这里,他却还有更多更久远的回忆…
不论是那藏身于深谷迷雾之中的苗族也好,又或者是往日千级石阶连环,拔地而起,仿若鬼斧神工一般的龙威台也好…
这一晚夜色深深,幽月高悬,天际隐隐还有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那冷冷清辉之下,远处的那个山谷里似乎隐有雾气,淡淡漂浮,望去如轻纱薄雾,幽美之中带着几分神秘。
然而流影对此处却向来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千年蹉跎,如今的他虽然不至于为此而迁怒于在龙威台旧址上重建的焚香谷,不过想想也是可笑…千年的轮回,至今为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只不过,那个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争夺天下的天尊北辰胤,换成了如今谋划万千,罔顾天下正道鼎足的名声,却时刻考虑着进逼中原的焚香谷主云易岚。
不同的是,在北辰胤的算计之下,众妙天的确如他所料一般土崩瓦解——虽然最后他自己也没能逃过命运的追捕;而焚香谷呢?一心想要利用十万大山之中怪物的他们却错估了对方真正的力量,这桩与虎谋皮的买卖,险些将焚香谷多年的基业全都赔了进去…
一念及此,流影自己也只能苦笑起来。
真不知是不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选择在此处开宗立派的门楣,确实是很难让人产生好感呢。不过旋即,流影就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些。
“哈,也罢,也罢。”
此次前来,他本不是为了纠缠焚香谷是否与十万大山中的各族猛兽有所牵连的,所以这些恩恩怨怨,他也只能暂且放下。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当年天壁被破,洪荒肆虐之后,直到众妙天崩毁之时,到底是否还有没有其他变数存留至今…
可以说,此事的重要性就算比起兽神破封也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如果当年那一战,青叶真的有所疏漏,未曾一举除魔,流影也只能尽力弥补,争取在对方给天下造成如千年一般的巨大破坏之前,抢先将事情处理妥善…
一念及此,流影自然冷静下来,开始静静分析如今的局势。
此生此世,小白并没有任何夺取玄火鉴的动作,也不知这玄火鉴此刻是否就在焚香谷之中——当年巫女玲珑凭借此宝催动的八凶玄火阵直到如今,流影仍是历历在目…毕竟当日他也在阵中,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大阵的可怕。单从威力上看,也未见得就比青云门上的诛仙剑阵逊色多少,若是焚香谷里真有人能驱动此阵,自己倒是不能太过大意。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流影到底应该从哪个角度下手才能找寻到这次事件的突破口…
万人往提供的情报不会有假,当时因为流影本人早已被封印,小白又被青叶困住,所以这些事情他们反而不知,但既然诛魔成功之后,龙威台(焚香谷)又出现过异变,流影不相信聪明似青叶会忽略了这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但如果他当时发现,想必定会回转此处好好善后才是,若是那样,又如何会出现眼下这般突兀的局面?
又或者,青叶虽然来说,但没能找到“洪荒”之破绽,也没能堪破其中玄机,所以最后还是让那个怪物留下了修生养息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当年青叶携诛仙古剑之威,仔细盘查都没有发现的破绽,此刻的流影又凭什么堪破?反过来说,这又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不能在此事上有所突破,恐怕日后,众妙天之事也难以再有进展,所以如今局面,却似乎一时难以行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深入
第三百三十六章、深入
其实,对于如今的流影来说,此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假设当年的青叶的确没能发现这其中的奥妙破绽,那也只是因为对方初败,绝无和青叶抗衡的能力,所以只好全力隐藏,龟缩于一地,自然不漏破绽。而如今,既然苍松能够接触到天魔幻音这种术法,并且在青云门中使用,显然是因为对方经过这千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开始有所行动…
而一旦这些行动开始,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痕迹和弱点,足以被流影堪破!
而除此之外,如今的流影之于焚香谷虽然不像当年青叶之于天下那般无人能敌,人人敬畏,但若是仅凭云易岚和上官策这两个老家伙的实力,恐怕还当真不能给流影制造太多的麻烦。唯一担忧者,只是那玄火鉴和八凶玄火阵而已…不过此等妙法千年来向来也只有巫女玲珑曾经掌握,焚香谷握有此术的可能性亦是极低。
凡此种种,流影此次的焚香谷之行,绝对并非是毫无胜算可言的愚行,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场冒险——而且还是一场势在必行的冒险!
夜色深沉,玄化为一缕清风的流影肆意漂泊,却是一点一点,向那焚香谷的所在靠近,入夜的山谷显得特别幽深,随着流影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山谷中的楼阁路径上飘荡,那黑幕下的世界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焚香谷号称天下正道支柱,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但毕竟乃是兴旺八百年的大派,这一路之上逐渐出现的,便是这门阀的底蕴所在。
夜色之下,只见十几条路径或大或小。彼此相连,如人体血脉一般分散开去,深入到焚香谷深处那片黑暗之中。道路两旁或是普通弟子居所,或是高大雄伟的殿堂,夹杂在这些建筑中间的,多为花草树木。有青竹寒梅,亦有鲜艳堂皇的牡丹芍药,相互成群,远远相望,与周围殿堂浑然一体,竟是各有风味。
虽然千年之前他就已经来过龙威台,可毕竟时势变迁,如今的焚香谷与他印象中那个高高在上,却又无所不用其极的龙威台早已是大相径庭。不辨方向。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亦不知究竟通往何处。
为寻千年之前,龙威台一夕覆灭的线索,流影首要的目标自然是藏书阁,或是宗派禁地之类的所在,但此刻看来,却是颇为不易了…
焚香谷中,为防外敌偷袭。除却明岗暗哨之外,更潜藏了不少奇兽“灰豚”。
这怪兽全身灰皮。身长有三尺左右,身子却做奇异的“弓”形,背部高耸,头尾低垂,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镶在头上。但最奇异的地方,却还是此兽有一只奇长的鼻子。大概有将近半尺来长,快有身长三分之一左右,鼻端最前头粗大两个鼻洞,看去似乎和农民家中圈养的猪差不多。
但这灰豚鼻子极其灵敏,远胜过世间凡物。就算是流影也没办法说完全避开对方的感知。
可是,若是一旦被发现,焚香谷中必将加强戒备,到时候莫说是潜入其中,寻找当年秘辛,恐怕一个不巧,就只能大动干戈了…
如此不妥!
虽然无惧冲突,但一旦行迹败露不仅因为流影的身份会引来诸多麻烦,恐怕日后再想达到目的也是千难万难。
一片黑暗之中,流影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最终却只能徒然叹息…如此看来,今夜倒并非是潜入的好时机了。
心念一动,流影顿时不再犹豫,眨眼间便抽身而退。偌大的山谷之中,顿时再也没有了妖狐的气息,而那黑暗而幽深的焚香谷似乎也在同一时间安定了下来——虽说黑暗仍是黑暗,却没有了之前全副武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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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朝阳初升,张小凡等八人便来到空桑山上,但见满山荒芜,沙石满地,偌大一座山上,竟连普通的鸟鸣声也听不到,料想不是早做了那些凶蝠的点心,便是早已迁移出了这座山峰。
法相等人早来数日,已经找到了万蝠古窟的所在。当下众人跟随,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了万蝠古窟的洞口。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半山洞穴,位在山阴背阳处,微微向下倾斜,只有洞口有些许光亮,再往里处便是漆黑一片。站在离洞口还有五六丈远的地方,众人却都感觉到洞里阴风一阵阵的吹出,拂过脸上,阴冷入骨。同时隐隐还有些沙沙声传来,似低语,似鬼哭,让人心头发麻。
齐昊又多看了那洞穴两眼,强作镇定,低言一声,道:“如此,我们就进去罢。”
众人默然,法相点头道:“正是,不过此洞内危险难测,各位最好备好仙器,以防万一。”
事关生死,众人都是不敢怠慢,纷纷将法宝拿在手中,当李洵、燕虹与天音寺二僧看到张小凡拿出一根黑呼呼的烧火棍时,都是呆了一呆,神情错愕。张小凡脸上一红,颇感尴尬,幸好在这个时候,陆雪琪在她天琊蓝光之下,冷冷说了一句:“走罢。”说着第一个向那漆黑洞穴走去,众人连忙跟上,这才解了围。
就在快进洞口,那股阴风越来越是阴冷的时候,法相似乎有意无意地靠近了张小凡,张小凡感觉出来,向他笑了一下,法相报以微笑,同时低声道:“张师弟,前头艰险,你可跟在我的身后。”
张小凡一怔,却见法相已走入那黑暗之中,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看着众人都进了洞,也急忙跟了进去。
才跨进洞穴之中,没走几步,张小凡便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陷了下去。他大吃一惊,但还好只陷到脚踝处便停了下来。此时众人已身处黑暗之中。不过各自法宝仙器祭起,散发出道道霞光,张小凡向脚下看去,脸色登时就苦了下来,原来脚下踩着的竟是极厚的蝙蝠粪便,恶臭不说。脚还陷在里面,那滋味有多难受便多难受。他抬眼向前望去,见其他人多半也是一般的神情,尤其是两个女子,陆雪琪与焚香谷的燕虹,更是紧皱眉头,面色苍白。
张小凡摇了摇头,勉强定下心来,众人熟悉了这个环境之后。随之又向里面走去,此时,那如妖魔低语的沙沙声也同时大了起来,仿佛在遥远处,又似乎就在身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
就这般又走了三、四丈远,在最前头的齐昊忽然低声道:“慢!”
众人立刻都停了下来。只见齐昊的那柄寒冰仙剑缓缓升起,光芒渐亮。把前头洞穴照亮不少时,众人登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个极大的洞穴,洞穴顶端离地极高,在寒冰仙剑白光照耀下,众人赫然看见在这山洞顶端,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黑色的蝙蝠。几乎根本看不到山洞的岩石。而那“沙沙”声音,便是这些畜生摩擦低鸣所生。
黑暗之中,被白光照到的蝙蝠仿佛感觉到了不安,一个个活动起来,但并没有飞起。而是用爪子在岩石上攀爬着向黑暗处移去,有的干脆就抓在同类身上。那些在黑暗中越发可怖的獠牙大口,令人惊心。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停了片刻,众人便都发觉,虽然这里的光亮在一片漆黑特别醒目,但这些蝙蝠似乎的确没有动静,不会袭击。发现了这一点,众人多少松了口气,法相低声道:“还好小僧判断无错,诸位,我们继续前行罢。”
众人转头,又再向这恐怖古窟深处,更深沉的黑暗那端走去。随着众人行进的脚步,脚下的蝙蝠粪便越来越厚,而寒冰仙剑白光照耀之下,洞顶的蝙蝠竟似无穷无尽一般,越来越多,尖牙利齿,喃喃低鸣,都在身边呼啸。若不是他们八人都是身怀正道仙法,心志坚定,换了常人非发疯不可。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张小凡走在队伍中间,而法相却也始终走在他的身前,看着前边这个年轻的和尚一身月白僧袍上也染了几点污秽,张小凡忽然想起了普智。
那个在回忆深处的人,便是和眼前这个和尚来自同一个地方么?
前方,忽然传来了齐昊轻微的一声呼喊:“啊!”
张小凡还没回过意来,便只觉得脚下感觉有异,竟好象是一脚踩到了硬地之上一般。
站在前头的法相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片刻之后,一颗闪烁着庄严肃穆金光的圆珠从他手中祭起,起先这光芒还似依恋着法相,但随着法相法力催持,刹那间金光大盛,以这珠子为中心,金光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张小凡站在原地,几乎错觉耳边“呼”的一声呼啸,金色的光圈便已掠过了他的身旁。
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被映做了淡淡金色,同时心情一阵舒畅,纵有几分紧张之意,也在瞬间平伏了下来。偌大的一个空间,转眼间已亮如白昼,若不是怪石狰狞还有蝙蝠蠕动,几乎让人以为到了佛家胜境。
一向眼高于顶的李洵此刻却有了几分惊异,站在一旁讶道:“轮回珠!”
法相看了他一眼,道:“李师兄好眼力。”
李洵言语间却似乎对法相突然多了几分客气,道:“不敢,法相师兄你才是道行高深。”
张小凡此时借着“轮回珠”的光芒,已然看清脚下的确已经踩上了干净的硬地,抬头看去,只见在头上岩石洞顶,那些黑色的蝙蝠不知为何都消失不见了,但那“沙沙”声却分明还在耳边。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在身后的洞穴顶端,无数黑色的蝙蝠依然聚集在洞穴顶部,但就在他们数人脚踏的硬地之上,洞穴顶端的岩石,却有着一道红色细线划过洞顶,看那样子倒似生在岩石之中的脉络一般。
以这红色细线为界,无数的蝙蝠都聚集拥挤在外头,竟无一只越过红线,而脚下咫尺之遥,便也没有了外头腥臭的蝙蝠粪便。
法相看了看周围。沉声道:“此处古怪甚多,诸位切要小心。”
众人如何不知,但好不容易踩上了干净地方,待查探过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多数人第一个动作便是整理身上衣服。站在张小凡旁边的曾脱下鞋子,把里面恶心的东西倒出来。低声对张小凡道:“我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走在干净的路上是那么舒服的事!”
张小凡笑了笑,迅速清理了一下,整个人也感觉舒服了些。过了一会,齐昊见众人差不多都好了,便道:“走罢。”说着当先向洞穴深处走去。
众人都跟了上去,很快的,随着他们的脚步向前,背后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在前方。仿佛黑暗如妖兽,张开双臂露出狞笑,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黑暗中的一点光,缓缓前行。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远,这个古老深邃的洞穴竟似乎毫无止境一般,虽然还一直很是宽敞,但曲曲折折,弯弯曲曲。除了大概是向地底倾斜之外,几乎让人分不清楚方向。
洞穴口那些蝙蝠的沙沙声早已听不见了。在这片黑暗中,除了众人的脚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张小凡觉得周遭湿气越来越重,也不知道已是深入地底多深了。
法相祭起的“轮回珠”依然散发着金色佛光,照耀着众人,而在最前头的齐昊此时为了以防万一。也把**镜祭了起来。两样宝物交相辉映,就这般又走了一会,一直走在前头的齐昊突然停了下来,伸出手向后边人道:“慢。”
众人立刻都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声响。
“轮回珠”与“**镜”的光芒逐渐都亮了起来。在众人眼前,前方洞穴,霍然开了两条岔路,幽幽深深,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仿佛如妖魔张开的大口一般。而在道路中间,同时也是两条岔路的中心,竖立着一块足足有六人之高的巨大石碑,上面雕刻着四个血红大字:
天道在我!
诸位年轻弟子的心神一时之间,都被这威势惊人的四字震慑,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自己身后的来路。
哈,话说回头,就算他们一路小心谨慎,也从来没有发现他们这一行人的背后原来还缀着一个飘渺虚无的身影。
一路行来,那道身影却仿佛凭虚流风,双足不沾地面,天地不可惊扰。
之前张小凡他们经过的那一长段污秽通道可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但对于此人来说,却也不过是微微皱眉的程度…那些凶恶而不可一世的血蝠在她面前,只是轻轻一蹬,便全都安稳了下来。
毕竟不是当年黑心老人操控下的那些魔物,这些血蝠对付一般修士倒也罢了,真要遇上大能,恐怕还远远不够看的!方此时,远处又传来一群年轻人的声音…
焚香谷李洵哼了一声,怒道:“魔教妖人,也敢妄称天道!”
法相却皱起了眉头,向这石碑多看了几眼,道:“我来时曾听恩师普泓上人言道,八百年前魔教在此洞穴中的确有此一块石碑,但当时已被我正道仙人以大神通一剑斩开,今日再见,怎么却是完好无损?”
这时,一直默不做声的焚香谷燕虹突然开口道:“你们看那石碑下四分处,可是有一道断痕?”
她声音柔媚,听来竟是让人心中一荡,加上青云门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燕虹开口,心里都微感讶异。众人走上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地方有一道细微裂痕,斜斜向上,把整个石碑分为两半,裂缝处石头纹理呈现暗暗红色,但若不细看,决然是看不出来。
齐昊点了点头,对燕虹道:“燕师妹好细的心。”
燕虹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齐昊又看了那石碑两眼,转身对众人道:“既然这座石碑已被人修复,可见魔教妖人多半在此,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趟我们算是来对了。”
法相接着道:“齐师兄言之有理,眼下这洞穴中危机四伏,眼前就有一个难题,这两条岔路,我们该走哪一条?”
齐昊微一沉吟,道:“法相师兄,你刚才曾说令师普泓神僧曾对你提过此地之事,那他老人家可有提过这岔路?”
法相点了点头,道:“恩师的确说过,但他也是从上代祖师口中得知,据说当年正魔大战时,这两条岔路之后都有魔教妖人巢穴所在,至于如今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了。”
众人默然,过了一会,齐昊看了看本门其他三人,对法相等人道:“既如此,我看不如兵分两路,我青云门四人往左边岔路查看,法相、法善师兄与焚香谷两位往右边岔路查探,若遇上魔教妖人,便以长啸示警,如何?”
法相默然,虽然明知道这般分散开来并非好事,但山洞幽深,也不知这两条岔路有多远,万一走错再行回头,时辰上只怕耽误太多,而在场之人都是各派精英,未必不能自保。当下他转头看了看焚香谷李洵、燕虹,见他们二人并无异议,遂道:“那就依齐师兄所言,诸位千万小心。”
说着,他有意无意又看了张小凡一眼。
张小凡心里一动,觉得这法相师兄似乎真的对自己另眼相看,但脸上还是报以微笑。
齐昊点了点头,向法相等人一抱拳,便带着张小凡等三人走进了左边岔路,没走几步,身后的光芒转了一转,也渐渐消失,看来法相等人也进了右边岔路。
齐昊走在最前头,把**镜祭起头顶,催发仙力,**镜淡黄光圈洒下,把四人罩在当中。
这一条岔路比之刚才一路走来的洞穴,便显得窄了许多,同时两边岩石突兀,尖锐丛生,张小凡一不小心还差一点挂了彩。唯一相同的便是周围永恒的黑暗,在这里,竟似乎从未有过一丝光明。
青云门四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尤其是走在最前头的齐昊,更是全神贯注,防备着前方未知的危险。
这一走,又是许久,以至于张小凡心里都不禁怀疑,就算自己这边遇上了魔教妖人,发出长啸,但法相师兄那里会不会听到还是一个问题。
便在此时,异变突生,众人行进的过道中,仿佛永恒黑暗宁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唔唔”鬼哭声,震耳欲聋,闻之心惊。
四人大吃一惊,齐昊刚要开口提醒,便是身子一震,只见从四面八方无尽黑暗之中,亮起各色异芒,同时冲向过道中四人所在,打在了**镜光圈之上。
这力量之大,就连**镜竟也是一阵摇摆,齐昊更是身子剧震,竟是再也说不话来,连忙定下心神,加力护持。
鬼哭之声越来越大,直听得人头昏眼花,曾、陆雪琪和张小凡将齐昊护在中央,只见无数道光芒被**镜反震回去,在空中转了个弯,竟又是狠狠折回再次冲来,黑暗中,竟不知藏匿着多少敌人,在空中,也不知道飞舞着多少法宝。
齐昊面色苍白,双手紧握法诀,虽然在外界法宝围攻之下,但**镜还是逐渐稳定了下来,光圈渐盛,就在青云门众人将要松一口气时,张小凡忽然发觉脚下坚硬的土地竟然动了一下。
他心念一动,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曾急呼一声:“小心,脚下有......”
话未说完,一声巨响,竟然压过了漫天呼啸,刹那间众人只觉得山摇地动,一股大力从脚下霍然涌出,将地面炸得支离破碎不说,青云门四人更是各飞东西,**镜能护周围,却防不了脚下,这一下突发难于内部,登时光芒四散,落回齐昊飞出的身影之上。
在黑暗中无数道光芒呼啸而过,仿佛发出得意洋洋的狂笑,分别向分开的四人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嗜血
第三百三十七章、嗜血
张小凡站位靠前,被那股大力从脚下一推,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向前飞去,但他究竟在青云门修行多年,一身太极玄清道修为更是远超常人,惊而不乱,把早已拿在手中的烧火棍往胸口一放,那股熟悉冰凉的感觉游遍全身。“烧火棍”在半空中发出淡淡玄青光彩,正对着后方紧紧追来的数道光芒。
片刻之后,其中一道暗红光芒当先冲到面前,张小凡顿时闻到一股血腥气味,几欲呕吐,赶忙屏住呼吸,驱动烧火棍,玄青光芒涨起,抵住了那道暗红光芒,在烧火棍光芒之下,不知怎么,那道暗红光芒突然黯淡了许多。
黑暗中不知名处,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疑声。
就在这时,另两道一黄一灰两道光芒也冲了过来,一起打在了烧火棍上。张小凡借着光芒,这才看清,刚才那道暗红光芒乃是一把暗红小叉,上有浓浓血痕,而黄光是一柄三尺长的宝剑,灰光却大是古怪,是一颗巨大的不知名的野兽獠牙!
张小凡身子还在半空,本已稳住,不料被这三件法宝冲撞,虽然有“烧火棍”凌空抵住,但巨大之力竟是把他整个人向后直直推了过去,险些控制不住,差点儿就被直接打在旁边石壁之上。
经此一击,张小凡体内一阵气血翻涌,但知道这乃是生死关头,拼命咬牙忍住疼痛,落到地上。眼见那三件索命物在空中一个转弯,又是恶狠狠冲了下来。
黑暗中,也不知道那些控制法宝的人身处何方?
但张小凡经过七脉会武之后。今时不同往日仅仅是一惊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见张小凡在黑暗之中握紧法诀,一声呼啸,烧火棍御空而上,在半空中与冲来的黄色飞剑野兽獠牙对撞,一声巨响,各自震开,随后赶忙向前扑地翻开。另一道疾追而至的暗红小叉收势不及,轰隆一声打在他刚才站立之地背后的石壁之上,碎石乱飞。竟是在石壁上打出一个大洞来。
而此时灰色獠牙又是追回,当头砸下,闪着寒光的牙尖在黑暗中特别醒目,看它声势。张小凡不想也知道这古怪法宝砸到自己身上的后果。
张小凡紧咬牙关。双手虚空划下,烧火棍物随意动,青光一闪,出现在头顶撞上那只獠牙,半空之中,只听闻一身低低闷响,那獠牙之上赫然现出了一道裂痕。
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大有痛惜惊愕之意。
只是张小凡根本来不及回味这微不足道的喜悦,因为对方占着偷袭的便利。一人失手,另外的人却继续狂攻。黄色飞剑转眼间又已冲至面前,张小凡深吸一口气,玉清七重的实力终于开始发挥,危急间,他大叫一声,双手一震,整个人向上飘起,溶入烧火棍玄青光芒之中。
黄色飞剑竟是丝毫不留余地,在半空中一个拐弯,从脚底又是冲了上来,上有獠牙,下有飞剑,张小凡目光坚定,再不做他想,身子缩起,口中诵咒,烧火棍青光大放,将他团团包住!浑厚真力运转之下,噬魂棒顿时展现无匹凶威,骇人光芒作用之下,这深深的岩洞之中顿时传来更可怕的震动!
“轰”,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大响分别在张小凡头顶脚下响起,敌人两件法宝分别倒冲而回。烧火棍在空中微微一颤,随即便稳稳立住,而那黄色仙剑却是断了线一般跌落下去,险些让整个这些光芒溃散。张小凡趁机调匀刚刚突然引动的内息,连同心跳也终于恢复了平稳——到底是修为不俗的青云弟子,此时此刻,张小凡倒是勉强保持了冷静。
而在双方对撞之下,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烧火棍虽然难看,但居然强硬之极,完好无损,倒是看那飞剑獠牙,光芒黯淡,多半受损。不过话虽如此,烧火棍受此重击,腾起保护张小凡的青光便也散了开去。
张小凡大喜,正要召回烧火棍,忽然间肩头遭遇重击!半身乏力,脑海中一片空白。低下头去,他只看见胸肩处竟赫然顶上了一把暗红小叉,如雷重击之下将那瘦小的身子硬生生撞飞出去。
竟是刚才那把暗红小叉,趁着张小凡懈怠之机,偷袭于他!幸好在流影督促下修炼已久的不灭体此刻发挥了作用,即使张小凡没能及时调运真元防御,却还不至于自此失去战力。
只是张小凡毕竟是大意之下,遭遇偷袭在先,当时一口逆血便从口中涌出,只见那小叉之上,原本暗红的颜色此刻竟似乎亮了起来,仿佛闻到了血腥味苏醒一般。他低低呻吟了一声,本想伸手挡开小叉,忽然之间,随着暗红小叉上血色痕迹的加深,一道黑暗中的阴影仿佛无中生有一般,从这小叉上腾起,随即紧紧附在了张小凡的背上。
这暗红小叉的主人看着竟是寄生在这法宝之上的。
张小凡只觉得头晕目眩,无力甩开身后妖人。而肩上除了疼痛,此刻还传来了麻痒感觉,只怕多半上边还有剧毒。他眼角余光看去,却看不到身后那妖人脸貌,只看见他紧紧抓在肩头的一双手,干枯污秽,腥臭难当。
远处,传了一阵狂笑,而在背后,也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青云门的臭小子,这是你们自寻死路,乖乖地把精血给我吧!”
张小凡还来不及反应他话中意思,便从他动作中明白了,只见那阴影中的妖人竟是张开大嘴,一口咬向张小凡左边脖子之上,而与此同时,那把暗红小叉竟也是更加明亮,仿佛也在喝血一般。
张小凡毕竟还是年轻,又何曾见过这般阵仗?恐惧之下。只觉浑身上下气血翻涌,身子有轻飘飘的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缓缓散去一般。就连在半空中的烧火棍他也险些无力支持。
此情此景,恍惚之间,他忽然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一个幽谷之中。
那一个噩梦里头!
那个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啊!!!!”
一声怒吼!
张小凡奋起全身气力,如困兽之斗一般,携滔天之怒,把闪烁着青光的烧火棍用力向身后那妖人插去。
烧火棍平钝无锋。但此刻竟视那血肉之躯为豆腐一般,势如破竹地插了进去。
背后那妖人身子一颤,还没来及吸血的他竟然反而遭遇重创。似是不能置信,转过头来看着张小凡,张小凡也同时看到了他。
冥冥中,仿佛九幽妖魔的低低冷笑。又似黑暗中谁的心跳。张小凡握着烧火棍的手,感觉到了一波一波的心跳声,像是血脉的流动,又似妖魔的欢呼!
…噬魂棒虽然已然经过流影重新炼化,但此刻见血,嗜血珠的威能又被再次激发,那耀眼的红芒将他面前的妖人吞噬,仿佛也将张小凡自己一口吞了下去!
暗红小叉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后边,无尽的黑暗冲了过来。
在黑暗吞没张小凡与那妖人的那个瞬间。张小凡在半昏迷的神志下看到了一幕他一生也忘却不了的景象。
那个妖人原本皱纹横生但依然饱满的脸上,在片刻之间干瘪下去,血肉化为枯皮,附在骨头之上。
下一刻,黑暗包围了他。
失去的重新得到,源源不绝的力量从烧火棍棒身传来,溶入了他的身子。
张小凡重新清醒,却怔在当地,肩头的伤依然疼痛,但伤口却已经在那未知的力量作用下开始痊愈,但对这个少年而言,此刻竟全不曾注意到这些。在他脑海之中,只翻涌着这样一个念头: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后方远处,呼啸争斗声不绝于耳,光芒闪烁,显然青云门三人正与黑暗中的其他妖人激烈厮斗,但在张小凡这里,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怪异的安静。
张小凡怔怔出神,但暗地里黄色飞剑与灰色獠牙的主人却是亲眼目睹了刚才怪诞一幕,吃惊过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野狗,我没看错吧,姜老三吸人血,怎么好象反被人给吸干了?”
黑暗中另一人粗声粗气道:“见鬼了,青云门居然也有人会炼这‘吸血**’,这家伙难道是我们仙教门下弟子不成?”
原先说话那人“呸”了一声,但过了一会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恼道:“不行,这家伙来历古怪,一定要问个清楚!”
话虽如此说,但这两人其实也是心中没底…刚才他们联合姜老三一起,暗中偷袭,几个回合下来,不仅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反而搭进去一个自己人,而且对方实力之强悍,功体之稳固也是见所未见…其实若不是他们场面上如今还站着优势,两人倒是都有敬而远之的念头了。
可想法归想法,场面上,几人的斗法却是还未停止。
两团光芒在张小凡面前亮了起来,逐渐现出两个身影,张小凡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连忙抛开杂念,凝神对敌。
光亮中,黄色飞剑与灰色的獠牙各自飞回那两人手中,左边一人接着飞剑,是一瘦高男子,面貌削瘦,鹰钩鼻小眼睛,眼里黑白分明,闪着凶光;旁边一人却更是古怪,张小凡一看之下,立时就吃了一惊,只见他个子也颇为高大,但样子极怪,眼皮下搭,鼻子突兀,耳朵向上,嘴唇殷红,一只舌头看来颇长,不时伸出口来,看去倒是很像一只狗。那只灰色獠牙此时飞回到他的手中,张小凡立刻下意识地想到,这不会是哪只大狗的牙齿吧?
那被叫做野狗的人见张小凡看了他就转不开视线,眼中大有惊奇之意,大怒,喝道:“呔!你这小鬼,为何盯着你野狗道爷?”
“野狗道爷?”张小凡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原来这野狗样的人身上居然是一件黑不溜秋的道袍,看来还是和青云门同一个信仰宗派。只不知往上追溯三千年会不会有些渊源。
自称野狗道人的那人见张小凡明显有轻蔑之意,更是恼怒,道:“小鬼。道爷我在问你如何杀死了吸血鬼?”
张小凡一呆,道:“什么吸血鬼?”
旁边那高个怒道:“不就是你背上那个!”
张小凡这才记起自己还背着那个尸体,登时觉得脖子上凉丝丝的感觉,大惊跳开,把那尸体甩下,“砰”地一声闷响,那已变做皮包骷髅的家伙掉在地上。张小凡看在眼里,一阵恶心,扭过头去。
野狗道人和高个男子目光在那骷髅上看了一眼。随之互相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之意。吸血**残忍诡异,虽然厉害,但对已身损害却也是极大。练了之后便人不像人。鬼不似鬼,他们虽是魔教中人,一向也都敬而远之,但对这神秘功法还是略知一二。
而眼前横尸地下的此人,号称吸血**唯一传人的吸血鬼转眼间却被人吸干了全身精血,据他二人所知,这份道行不消说远远胜过了这死了的吸血鬼姜老三,便是连那传闻中的吸血老妖。只怕也未必有这等道行。但看眼前这青云派小子,却无论如何没有吸血门下那种怪戾之气。正相反,刚刚几轮交手之下,这家伙一身道门真元醇厚无比,一招一式,皆连通天地罡正,叫人咂舌。
野狗道人看了张小凡一眼,道:“你可是吸血老……老前辈的门下?”
张小凡一愣,道:“什么吸血老前辈?”
野狗道人狗嘴一张,老长的舌头在外转了一转,张小凡看在眼里,不由得想起青云山上大竹峰的那只大狗大黄来了。但正在他转念之间,忽然间听见洞穴后方传来一声尖啸,飞剑闪烁,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摔了出来,血流满面,在地下挣扎了几下,眼看是不活了。
张小凡忽然醒悟,同门伙伴正在殊死搏斗,自己却在这里与这些魔教妖人说话,真是糊涂,当下立刻腾身而起,就要过去相助。
野狗道人和高个见张小凡身形忽动,都是一惊,以为他突起发难,连忙戒备,但只见张小凡身子才动,却又一下子摇晃起来,连同法宝上的清光都消散了几分,原来他倒是忘了之前嗜血珠吸血之后产生的煞气影响,这一下身形才动,立刻疼入心脾,生生又停了下来,原本弭平的伤势,此刻又反复起来。
原本便没有十足把握拿下对手,见此良机,野狗道人与那高个如何肯错过,宁杀错不放过,二人眼中凶光泛起,手中飞剑獠牙又再度亮起光芒。
但就在此时,忽然从后方传来一声清脆啸声,只见在黑暗里各色杂光之中,一道灿烂夺目的蓝色光芒霍然亮起,耀眼辉煌,登时把所有各道光彩都压了下去。蓝色光芒之中,只见“天琊”傲然出鞘,在它身后半空之中,陆雪琪风姿绝世凌空而立,全身衣衫猎猎而动,随风飘舞。
在野狗道人和那高个目瞪口呆中,天琊神剑蓝光爆涨,幻化出巨大蓝色光剑,向黑暗处斩下,立时有多道杂色光芒飞起抵抗,但一接触到巨大而纯净的蓝光便灰飞湮灭。只听得怪叫连连,五、六条人影从阴影处跳了出来,“轰隆”一声,蓝色光剑斩在石壁之上,碎石乱飞,威势惊人。而跳出来的几人几乎个个都挂了彩,与此同时,齐昊寒冰剑的白色光芒也亮了一亮,陡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剑芒过处,数个魔教徒众都成了冰棍。而随之而来的曾御剑如飞,将之一个个打得粉碎。
张小凡身前的那个高个子与野狗道人对看一眼,同时舍下张小凡冲了上去,黄色飞剑与灰色獠牙同时祭起,抵住了齐昊与曾的攻势。
他二人的道行看来在魔教众人中胜出一截,立刻便挡住了齐昊等人的攻势,但二人心中却是一起叫苦。
本来他们昨晚偷窥到齐昊等人被蝙蝠袭击一幕,才在这古窟深处设下埋伏,突起发难破去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镜”光圈护罩,然后再把这四个青云弟子各个击破。这个谋划倒的确如期完成,不料这些青云弟子道行竟是出乎意外的高,难以对付。
此次埋伏,魔教方面本是以野狗道人和高个男子以及吸血鬼姜老三为首,他们也是看出张小凡似是四人中最弱一人,这才约好三人一起发难,意图迅速解决张小凡,再分头对付其他三人。不料事情诡异,张小凡虽然开头略显支绌,但酣战几个回合之后吸血鬼姜老三却莫名其妙地反被人吸干精血而亡。
此刻他们虽然暂时抵住齐昊与曾,但一旁还有一个御着蓝色奇剑的美貌女子,身后那臭小子虽然受伤,但大是古怪,万一那二人一起上来,情况便大大不妙。又斗了两个回合,眼见着陆雪琪连伤了几个魔教徒众,正回过头来,野狗道人当先大叫:“跑!”
在他身旁的高个与他心有灵犀,与他同时撤回法宝,附身上去,刷刷两声,化做两道异芒向洞穴深处逃逸而去。其他魔教徒众看了,一声惊叫,四散而逃。
齐昊当机立断,喝道:“追那两人。”说着御剑而起,直追而去,曾紧跟而上,陆雪琪蓝色天琊光芒一转,正要追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正欲回头,却忽然看见张小凡御着闪烁玄青光芒的烧火棍腾空而起,此刻的他又哪里有半分刚刚受过伤的样子,反倒是奋起神勇,跟着师兄们飞去。
张小凡这么一走,陆雪琪看着他的身影,仿佛怔了一下,才又跟了上去。
这一场在山洞深处的追逐,倒有几分像当年张小凡与田灵儿在大竹峰后山追逐猴子小灰的情景,曲折离奇,忽尔往左,忽尔向右,忽尔直冲上天,忽尔直落地底,到后来更是一路岔道,但青云门四人都不管那么许多,只看着前方那一黄一灰两道光芒,紧追不舍。
洞穴里怪石嶙峋,奇峰突兀,张小凡紧跟在同门之后,全神贯注驾御着烧火棍,到后来有些地方几乎窄得仅容一人穿行而过,张小凡也根本来不及害怕考虑,呼啸一声,居然也穿了过去。这前后追逐,在山洞黑暗中化为六道光芒,速度快得惊人,张小凡只觉得狂风与黑暗仿佛缠在一起,在前方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
一追又追了小半个时辰,野狗道人两人仗着熟悉地形,左穿右折,虽然没把身后那四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甩开,但也没有被他们拉近距离。
忽然,在他们前方远处出现了一丝光亮,野狗道人和高个子立刻向那里全力飞去,齐昊等人紧追不舍,张小凡跟在他们后面,只觉得肩膀的疼痛渐渐退了去。刚才他强忍剧痛压下气血翻腾之祸,居然也跟了上来,连他自己也颇感意外。
事实上,张小凡虽然刚刚负伤,却大多不是因为那攻向他身体的魔门法宝所致,只是那噬魂棒上的嗜血珠多年以来初次吸人精血,炼化之后自然产生一股惊人煞气,于他体内流转…其实,他此刻若是停下脚步借天书之威调息片刻想来就该无事,可张小凡却偏偏强撑着继续追赶魔人,这就导致他现在虽然气血喧腾,仿佛有一种使不完力气的感觉,但实则却是渐渐受那嗜血珠侵蚀,煞气入体。这样下去就算因为他本身体质特殊,又自幼习练天书,并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一身重伤却是免不了的——特别是一联想到刚才那幕,一想到那野狗道人所说的“吸血”二字,他的心就冷了下来,寒入骨髓。
而一路尾随,不近不远轻松缀在几人身后的某人眼见此景也是暗暗摇头——要不是流影嘱咐过不要随意插手,她恐怕刚才就要出手拦下如此胡来的张小凡了。只不过如果如此做,她之身份又颇为尴尬,不好在青云门其他弟子面前说解…
正此时,前方那点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六个小辈如离弦之箭,向那光亮处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故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故人
那光明,如在黑暗中陡然绽放的妖异之花,照亮了人们眼前。张小凡随着众人跃入光明,眼前一亮,登时便是为眼前情景大吃一惊。
原来刚才他们最后追逐的地方是一条宽敞而笔直的通道,在这通道外边,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巨大空间,头顶百丈之高方才是岩石洞顶,而脚下十丈处就是地面,前方不远的地面上,赫然立着一块发射着强烈光芒的巨石,照亮了整个空间。
但最令人惊讶的,却不是这快巨石,而是在这巨石背后,光亮深处,却是一道豁然而开的巨大深渊,这块巨石散发的光亮照亮了石洞穹顶,却似乎无法深入它身后那深渊半分,从空中看去,漆黑一片,竟连这深渊的另一端也无法看见,只有一片死气沉沉、阴森森的黑暗。
那块巨石前面,此刻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满脸胡须的大汉,一个是颇为美貌的少妇,还有一个则是脸色苍白身着白衣的青年,满脸邪气。野狗道人与高个同伴落了下来,站到巨石前面。齐昊看在眼里,见那些人个个身貌奇异,不敢大意,招呼同门,在离那巨石下众人五丈处落了下来。
张小凡站定,放眼看去,只见那块奇异发光巨石上以古篆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大字:
死灵渊!
看着青云门四人落了下来,站在巨石下的几人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皱了皱眉,道:“野狗,刘镐,你们也太过差劲。遇上几个青云的小辈,竟然狼狈成这个样子,还把他们引到这死灵渊来!”
野狗道人狗脸一红,正欲分辨,站在那大汉身后的一个中年少妇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尖声道:“姜老三呢?”
野狗向青云门众人处看了一眼。道:“死在他们手下了。”
“什么?”原本稳如泰山的这些人纷纷动容,不过似乎不是为了青云门众人道行高深可以杀了姜老三,只见那少妇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一下吸血老妖追究起来,我们可不好交代了!”
那满脸胡须的大汉沉吟一下,转过身子看向青云门众人,口中道:“那我们拿下这几个青云小辈,到时侯交给吸血前辈。也就是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齐昊见他们一个个如此托大,更是小心,低声对身后三人道:“这些人看来就是魔教在此的主脑人物,只怕道行还在刚才那几人之上,大家要小心应付。”
张小凡应了一声,转过头,忽然看见陆雪琪的目光扫过了他肩头的伤口,他微微一怔。陆雪琪随即便把目光移开。
这时,那大汉走上一步。向着青云门众人道:“我劝你们几人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等会我们出手,你们就要碎骨断筋,受皮肉之苦!”
齐昊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便听身后陆雪琪冷冷道:“妖魔小丑。还敢猖狂,今日便是你等死期。”
齐昊与曾同时击掌,道:“陆师妹说得好,正是如此!”
那大汉脸色一变,面如寒霜。冷然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把眼往四人处瞪了一眼,张小凡正自凝神戒备,忽看见那大汉本来正常的双眼中,右眼突然变大了一倍,转为赤红之色。整个巨眼显在他脸庞之上,又是可怖又是滑稽。
他心里正奇怪处,突然间那大汉的赤红巨眼中竟射出一道红芒,疾射而至。青云门众人看他模样古怪,早就留了心,齐昊立刻祭起寒冰仙剑,“咔咔”两声,在身前结了两道冰墙。
不料那红芒竟似含了凶煞之力,片刻后打在冰墙之上,瞬间就在冰墙上熔了个小洞直穿而过,无声无息却是势如破竹一般冲了过来。
齐昊大吃一惊,来不及再行反应,立刻把寒冰仙剑往众人身前一挡,红芒打在寒冰仙剑之上,闪了两闪,就在寒冰仙剑白色光芒之中消失无踪。但齐昊却是身子一颤,瞄见自己寒冰仙剑之上,原本纯白的剑身此刻居然有一小块染上了淡淡暗红之色。
寒冰剑剑身轻颤,似是受了邪物侵害,齐昊看着心痛无比,其实修真之人,哪一个不是把自己的法宝看得极重。但此刻容不了他多想,那道红芒刚刚消失,远处那大汉赤红巨目中又发射出一道红芒,疾冲而至,在与那两道冰墙相撞时,同样是无声无息就破了两个洞且势头丝毫不减,击向四人。
齐昊眉头紧皱,寒冰剑闪烁白光,凌空迎上,转眼间就把那红光消于无形,但寒冰剑身之上又多了一道红痕。
远处,那大汉一声不吭,赤红巨目中如发箭一般,不断射出红芒,速度极快,转眼即至,齐昊一一挡下,但眼看着那暗红之色越来越多,寒冰仙剑的白光也逐渐黯淡。
旁边三人都看出不好,曾第一个冲了出来,御起他的法宝仙剑“轩辕”,正欲从旁冲上,不料那大汉只把头微微一转,赤红巨目中又射出一道红芒向他而来,曾躲闪不及,只得把轩辕仙剑凌空祭起,挡住这古怪红芒。
半空之中,轩辕仙剑泛起淡紫光辉,立刻把那红芒消了去,但剑身之上,却也一样如附骨之锥般出现了一道红痕,轩辕仙剑立刻发出了一阵低颤。
曾只觉得剑身上陡然传来一股煞气,竟似欲侵入体内,但还好隔了老远,威力不强,而轩辕仙剑本身上也立刻腾起瑞气抵消了这股煞气。
只是就此他却无法再进一步,看着远处那大汉只是悠闲地站在原地,微微摆头,那只赤红巨目不断发射红芒,就把齐昊与曾二人钉在原地,不得寸进。而且随着那红痕渐渐多了起来,二人更是感觉仙剑上传来的那股煞气越来越重,并且以仙剑剑身为媒,缓缓向他们二人身体侵来。
张小凡眼看着他们二人陷入困境,立刻也冲了上去。那大汉看在眼里,头颅微转。又是一道红芒射出,向张小凡冲了过来。也正是此时,张小凡手中的噬魂棍顿时收到他体内的真力牵引释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原本黑暗深沉的死灵渊之上,霎时间被照得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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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十万大山之外的焚香谷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焚香谷占地极大,其中却有一条隐蔽的小径,看着弯弯曲曲,更是通往山谷深处。
前方道旁静静矗立着一块白色方形物之物,定睛看去。却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行八字:
玄火重地
弟子止步
至于这玄火二字,自然就是指那被焚香谷视为秘宝的玄火鉴了。只是,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象征着毁天灭地威力的奇物,此刻却是不在焚香谷之中…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却说那块石碑看去虽然平凡无奇,但似乎是个分界地方。过了石碑之后,不知怎么。小径虽然还是一样弯弯曲曲向前延伸,但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却明显稀少了许多。
先是地面上的青草逐渐消失,然后是低矮的灌木,最后连两旁本来茂密的树木也渐渐变得稀疏。不要说地面开始龟裂,就是剩下的几棵树,树身枝头竟也是变得一片枯黄。倒似乎这附近极度缺水,土地被烤焦了一般。
想来,多半这也和那“玄火”二字多有联系。
沿着小径,转过最后一道弯。突然,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块的空地。一股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热浪扑面而来。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圆形的祭坛,底部悬空,十三根白玉石所做的高达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撑起整座祭坛。其中祭坛边缘共有十二根白玉石柱,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祭坛中间最粗大的一根白玉石柱,看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起来。
而在祭坛上方,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奇异石材所筑,台阶、栏杆,无不如此。在祭坛的中央,耸立着高大雄伟的殿堂,呈现出宝塔形状,共有三层,每高一层,便比下一层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层看去几乎都有不可思议的十丈之高。
远远望去,这个祭坛简直就是一团巨大燃烧的赤红火焰,直刺苍穹。寻常人站在这个祭坛之下,几乎如蝼蚁一般,渺小之极。
且不说这焚香谷的谋划和人品究竟如何,但仅仅看这祭坛,鬼斧神工四个字,只怕放在这里也是当之无愧。不过这却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千百年来,此处就是焚香谷罪不容侵犯的圣地──玄火坛。
一行焚香谷弟子,缓缓迈步,转眼间就到了玄火坛底部。
一接近这玄火坛附近,空气中的热气顿时高了数倍不止,纵然修行高超,也能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额头隐隐有汗。但这些人却纷纷面带崇敬之色,不敢有丝毫逾越抱怨。
脚步声又大了起来,显然有人已经走到近前,忽听有个苍老声音缓缓地道:“既然谷主相请,我自然要去。只是你们倒是告诉我,谷中遍布灰豚,为何昨晚却是毫无动静?”
开口的那老者面容清臞削瘦,身上一袭灰袍,简单朴素,举止从容,并无什么出众地方。若是走在寻常市镇街头,只怕根本无人可以认出此人乃是修道中人。但若是流影这等超凡脱俗的高手在此必能看出对方身上潜藏着那可怕内气,很明显,这亦是一位绝不逊于青云门任何一脉首座的高手!
此刻听到那老者问起,跟在他身后的弟子却也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师叔明鉴,我等昨日也确实没有发觉什么外敌入侵的征兆,只是今日一早,谷主却严令我等来请师叔,说是…”
这时三人正好走下了玄火坛,那老者看年轻弟子吞吞吐吐,当即气息一沉:“有话直说。何必犹疑?”
那弟子亦是无奈,只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实在不是他有所隐瞒,只不过谷主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明白,既然此刻老者追问。他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道:“回禀师叔,谷主只说‘山中有来客,影别千古痕’。”
一直泰然自然的灰衣老者双瞳猛然一缩,显然是明白了这两句谌言的意思,一把抓住年轻弟子的手臂万分吃惊地追问:“谷主…谷主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突然眼见师叔如此失态,那弟子显然也是一惊,急忙道:“是!是!谷主的确是这么说的,弟子不敢有所错漏。”说到这里,他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本来此事早该禀报师叔,只是谷主念及师叔镇守玄火坛重地将近百年,早已不问俗事,所以才不愿打扰师叔的。”
灰衣老者这才微微笑了笑,道:“谷主一番好意,我岂能不知。但此事干系重大,老夫不得不慎重啊…”
老者顿了顿,又把目光投向了背后的玄火坛。双眼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是期待。又似是担忧。只是最终,灰衣老者还是握紧了双拳,排除所有多余的心绪…这千年以来,焚香谷代代传承的夙愿终于将要实现,不论说什么,他们也绝不能在此刻放手!
“走吧!”
他重重应声。然后当先迈步。
而就在焚香谷的高层正在为昨日,流影潜入之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却早已远离了焚香谷周围。反倒是抽身于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享受闲暇…
此处比起中原,其实已经更近于南疆,连民风也更为彪悍,没办法如流影所愿那样,找一处茶寮歇脚,但偶尔寻一处像这样的酒肆,倚着一条长桌坐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昨夜的试探并没有收获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但这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说来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心急,竟然没先摸清焚香谷里的地形情报,就草草行动侵入内部,最终的失败也就不难预料了。
而且流影从事后的回想来看,就连自己入侵内部的整个过程,好像都透着蹊跷,叫人生疑,仿佛从他一进入焚香谷开始,就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住,无法脱身,更无法分辨
这种感觉自然是极其糟糕的,因为那同样意味着流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提前洞悉,而受制于人的反击,自然也不可能发挥任何作用。
也正因为这样,流影才果断抽身,并且一直到第二天为止,都没有再进行过任何的试探。一来,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明确暗中操控一切的黑手到底来自何处,二来,也是他冷静下来之后,打算从另一方面下手,先好好在这边陲之地收集好有关焚香谷如今的情报,然后再决定应该如何下手…
事到如今,流影早已经不再轻易相信自己脑海中原本管与焚香谷的记忆——他自己的存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如今的局势,甚至就连焚香谷原本的前身龙威台都因为千年前的变局而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到目前为止,有关焚香谷的情报都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直接作准了。
当然,按照流影一开始的打算,最节约时间的做法莫过于擒下一两个焚香谷的弟子,好好打探一下有关谷内的消息和地形关隘。但如果这么做的话,不仅自己下手必须干脆利落,而且了解到的情报也极有可能存在偏差…
毕竟,一般弟子定然不清楚谷内的许多秘辛,但如果被流影擒下的人地位太高,又很容易引起焚香谷的警戒,所以也只能说是两难。
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
这也是流影之所以如此淡然闲适的在这处酒肆歇脚的原因——纵然同样是历经千年风霜,但说到底,他这一千年,不过是一尊不能听不能说不能看的玉雕罢了,真要论起见闻,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真个在这世界上行走了上千年的游人隐士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另一条长桌旁,一个鹤发童颜,一身鹅黄道袍的老者手持一副杖卦,气度翩翩,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而在他的身边。则坐着一个粉雕玉饰的小女孩儿,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颇为可爱…
这位,却是他的老熟人了。只是,他虽然本领异于常人,却偏生了一副游戏人间的性子。行事倒是颇有些古怪了…
这不,刚一转身,那老人竟然伸手拦下了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商旅,开口便道:“啊,这位小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
似这般行脚商人在外行走。原本就忌讳这些无常之事。毕竟是离家在外,稍有不测,就有可能危及性命,最好,也得落个破财免灾的下场,但如此一来这趟行走经商之行,也就没了意义,那自是极其不妙的。所以这道袍老者不过刚刚开口。年轻货郎的脸色就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当下恨恨转过头来,想要看一看这说话之人是谁?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几分鹤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让人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几分敬意,原本准备好说出口的污言秽语。自然也就只好重新咽回肚子里去了。
货郎一时被那老人的风采镇住,总是骂不出口,正想着该说什么,却只见那老头看了他,不但没有抱歉神色。反而更是面容急迫,道:“你看,你看,你如今面如土色,这不正是大大的预兆么?”
那货郎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也是吃了一惊,道:“什么?”
眼见对方真的紧张起来,这老者却又重新端起了架子,一阵摇头晃脑
“不可说,不可说,此事乃是天机,只是小哥你自北而来,这些天是不是总感到头晕呕吐,四肢无力?”
那货郎一听之下心下大惊,那老者一言一句,竟然无所疏漏,顿时觉得他的话大有道理,看来以前的确是自己错了,再一想到刚才那老头的话,真个是危言耸听,忍不住就出了一身冷汗,道:“那老人家你刚才说我……”
那老头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了货郎一番,直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才道:“唔,大凶,大凶啊…看来你果然是有大凶之灾,不如请到一边,待我为你看上一相,如何?”
“看相?”卖货郎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那老头手边还拿一跟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仙人指路。
原来是个看相算命的,不过话虽如此,货郎心中却没有轻视之意,原因无他,当年创立青云门的青云祖师,便也是个江湖相师,当然现在青云门中是无人会这一行了,但青云一门一向对相师十分友善,连带着寻常人也不敢随便说这些相师只会些歪理邪说。
那货郎只是迟疑了一下,却发觉就在他和这老头说话的关头,对方始终不曾谈及钱帛,当下定了定神,心想便是先让这老人看上一看,也无不可,反正他来这里行商也得有一段时日,如今看来还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对着那老头道:“那好吧,烦请老人家帮我看一相吧。”
那老头呵呵一笑,用手一指路旁一棵大树下,道:“那我们就到那里说话吧。”说完转身走去。
那货郎正欲跟上,忽听身旁有个清脆声音道:“大哥哥。”
他一呆,却见是刚才站在那老头身边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此刻不知为何叫了他一声。张小凡看着她红润的脸庞,极是可爱,微笑地俯下身子,道:“什么事啊,小妹妹?”
那小女孩嘴角咀嚼着,吐出了几个核,看着卖货郎,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刚才叫得烧酒还没喝完,要是人就这么走了,怕就要被店家收走了。”
“啊!”那货郎一拍后脑,顿时端起杯子,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然后才跟着老人去了。
那小女孩看他狼狈模样,呵呵微笑,转过身子,蹦跳着走到站在树下的那老人身边。
恰此时,流影终于站起身来,他的手中还端着自斟自饮得酒杯,同样摇摇晃晃地像老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秘闻
第三百三十九章、秘闻
恰此时,流影终于站起身来,他的手中还端着自斟自饮得酒杯,同样摇摇晃晃地像老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他和这个老相师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时隔千年,却是不知,他是否还能记起当初的自己。此刻的流影双颊微醺,步履蹒跚,好像随时都会栽倒似的,但偶尔吐露出精光的双眼却仿佛在提醒着某些有心人,这个男人,一直都很清醒。
但刚刚才找到顾客的老者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仍旧自顾自的和刚才的货郎交谈。
只见那货郎才转过身来,那个小女孩就已经走到了那个老头的身边,此刻轻轻对老头说些什么,那老头听了,微微点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那货郎一愣红,不知道二人是在笑些什么,又知道所谓相学多少有些避讳之处,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道:“老先生,请问你刚才说我有大凶之相,是何意思?”
那老头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眼,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天庭虽然饱满,但两颊微瘦,应该并非富贵中人,可对?”
那货郎心中一下子又对他多信了三分,连忙点头尴尬道:“老先生说的对,家中世代行商,却从未发迹。”
那老头笑了一下,轻轻拍拍袍子,气度从容,道:“老夫还看你眉浓而密,直而挺,但居右眉末端有一小痣,此位乃主父母尊亲,只怕令尊令堂俱已不在人世了吧?”
那货郎吃了一惊,又是信了三分。连连点头,道:“老先生你真是慧眼,家父家母前些年身染重病,医治无果也就双双亡故了。”
那老头微笑道:“不如请小兄弟你再把手伸出来给我一看,可好?”
此刻那年轻人心中对其早已信了七八分,闻言便把手伸了出来。那老头微笑着正要观看,不料旁边那小女孩突然又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那货郎自然是吃了一惊,却见那小女孩学她爷爷的样子往他手上看了几眼,呵呵一笑,又跑了开去,只是在他手上留下了甜腻腻的几块冰糖,很是难受。
货郎自然是只能苦笑。毕竟对着小孩不可能骂得出口,再说他现在可是被那老头糊弄的一愣一愣,此时又哪敢多言什么?
恰好,那老头递过来一张手帕,笑道:“老夫孙女顽皮,小兄弟莫怪。”
货郎只得摇了摇头,拿那手帕在手上擦拭干净,抬头却见那老头和孙女又站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道又在讲些什么。
那老头见年轻人看来。开颜笑道:“好了么,那就让我为小兄弟看看手相吧?”
货郎依言正要伸出手来,却不想,他的手腕却被另一只更白皙,更完美的手掌捏住了。
然后,便是一阵酒气随即传来。
“我看。你这手相还是不看为妙。”
流影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将酒杯端起,惬意无比的饮下一口,全然不顾其他几人惊诧莫名的目光,直到酒液入喉。一身白衣的他心满意足的微微扬起嘴角,被抓住手腕的货郎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这人…怎么,怎么。”
流影原本就没有为难这个路人的意思,所以对方微微挣扎,他就很配合的把手松开了。这远道而来,往此处交易的旅人也真是倒霉,先是被人用几句话就忽悠住,回头又被流影这般神仙似的人物拦住,就算是想发火,也是发不出来。
“不必说了,你立刻回头,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此处便没你的事情了。”
流影摆了摆手,然后随意将原本握在手中的就被向远处抛去,而与此同时却又暗暗送出一道真力,那脆弱的瓷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一般,稳稳当当的重新回到了桌面上…
原本还想争辩些什么的货郎顿时大惊失色,随意使出这般神仙手段,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不难看出流影的不凡。而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又怎么敢忤逆上仙的意思?顿时,那个年轻人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当然,经此一局,那个刚刚吃着糖葫芦的小姑娘也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流影,而与此同时,那个原本仙风道骨的老人却一改之前紧张的姿态,匆忙的用一只手抓住了小女孩儿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紧了怀中的土行符…
虽然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流影的身份,但对于他这份手段却是再明了不过…与眼下那些仗着有几分本事就随意在江湖中行走的年轻人不同,这位老人可是早已看惯了这天下纵横往来的英雄豪杰,单以眼界来说,纵然是流影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
刚刚他随手将酒杯送回桌面的这一下虽然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修道之人应该都不难做到,但实际上,真能如此举重若轻的完成这项工作的,普天之下却大都是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老人第一时间就警觉了起来,虽然他自问很少得罪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也保不齐对方说不定就为了自己门下某个被自己蒙骗过的弟子前来兴师问罪…
咳咳,没错,虽然这老家伙自有一番手段,却偏生了一副游戏人间的性子,所谓的“看相”也大多是一些小聪明,又或是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指点”。
就拿这个货郎来说好了。
此处原本就是中原以南,极为偏僻所在,再往南去,便是南疆苗地,十万大山所在,自然不会有人和中原通商。所以他才一口断定这年轻货郎定然是从北方而来。而看他如此面色,显然是最近身体不适…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中原之人,多半不能适应南疆这里的气候,这货郎年纪轻轻。就算是行脚商人,想来也不可能已经完全适应,水土不服之下,自然是“应堂发黑,必有大劫”了…
这些手段骗骗一般人还可以,但想要骗过聪慧过人的流影却还差了不少——至于后面那些。也不过是那小女孩儿用一些简单的粗浅相术分析而得的,不足为奇。
“呵呵,这位…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老人拱手,虽然已经随时准备逃跑,但面对如此好手,如果贸贸然催动符咒,恐怕不仅没办法顺利逃脱,甚至很有可能被对方出手留下。为今之计也只好先麻痹对方,再行计划了。
却不料,他这一拱手,却让了流影笑得更加开心了。
“哈哈,怎么~堂堂周‘真人’,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恩?
流影不按常理出牌,周一仙也是愣了一下,却是更加犹疑了。
“不知您究竟是…”
“哈…”
流影正色。面上的醉色也是消散一空,他端起手。模仿着千年之前两人初见时的样子…
“我曾今说过‘今次多谢相告…若有日后,必当重谢。’”
话音刚落,周一仙的双瞳猛然收紧!
“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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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黑暗深沉的死灵渊之上,霎时间被照得格外清亮!
张小凡无路可退,虽然把齐昊、曾两人样子看在眼中,如今事到临头他避无可避。也不能再看着同门师兄如此受难,只得猛然祭起烧火棍,迎了上去。
半空之中,红芒与散发着淡淡玄青光芒的烧火棍碰到一起,转眼消散。张小凡只觉得空中一股大力传来,身子抖了一下,其他的倒并无异样感觉。他连忙向烧火棍上看去,却见黑呼呼的烧火棍上居然一如往常,不见红痕,甚至体内的真元受到牵引变得愈加混元起来。
虽然烧火棍还是一样难看,张小凡却是大喜过望,连忙往前踏了一步。但在远处的魔教诸人却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往这里看来,那大汉“咦”了一声,巨目中又是一道红芒射来。
烧火棍迎了上去,青红两道光芒在空中相撞,片刻之后,红光消散,烧火棍连抖都没有抖一下,依旧安然无事。张小凡也终于放下心来,心想自己这烧火棍难看归难看,但俗话说人贱命硬,看来这法宝多半也是一样,两位师兄的仙剑漂亮尊贵,却不如自己这低贱之物来得硬朗。
他心里这般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脚下却是没停,缓缓向那大汉处逼去。此时那大汉原本轻松的神情已化为乌有,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看似最弱的张小凡身上,在齐昊与曾处只是隔一段时间放一道红芒,挡住他们前进,而对张小凡则是“嗖嗖嗖”连射不止。
每道红芒闪过,却是完全不见张小凡如何吃力,那黑呼呼的棍子就是不受其害,而红芒上所带的凶煞之气,似乎对这少年也无影响。在众人的注视下,张小凡仿佛越战越勇,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地逼了过来。
转眼之间,那大汉额头上已微微有汗,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费尽三百年心血修炼而成的“赤魔眼”,对那些仙家重宝都有奇效,为何竟对这看似普通的烧火棍无能为力?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赤魔眼固然威力极大,以其凶煞血腥之气打在齐昊等人仙剑之上,的确可以污秽仙气,并以剑身为道,慢慢将煞气逼入他们体内,一开始就处于不败之地。但张小凡看似难看的烧火棍,却是当年魔教至凶之物“噬血珠”和大竹峰后山幽谷中不明来历的摄魂棒,凭流影以**力淬炼而成。若是单论煞气,单是“噬血珠”就不知胜过了那“赤魔眼”多少倍,何况还有与“噬血珠”凶气不分上下的摄魂棒?
这两件大凶煞之物熔为一体,彼此牵制,凶煞之气反而内敛,又被张小凡以自天书融合而成的本命法力驱策,如此一来,不仅外人无法窥破其中奥妙,甚至威力比起普通法宝还要更强上数分!
因此种种,那大汉欲以赤魔眼发出红芒来攻击烧火棍,自然便是无功而返。这还是张小凡年少无知,身怀重宝而不自知,若换了是千年前那个魔教老祖宗黑心老人,单凭一个噬血珠,只消舞了几下,便把这大汉吸得血干肉瘪。只剩下一颗赤魔眼在他尸身上滴溜溜打转了。
只是在场之人,决无一个可以想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那大汉正在凝神对敌却依然阻止不了张小凡一步一步缓缓走近时,从一开始就默不做声站在旁边的那个满脸邪气的青年忽地冷笑道:“年老大,你的赤魔眼中看不中用,连几个青云小辈也对付不了,亏你刚才还如此训斥野狗,我看不如把你这宗主位置让与我算了。”
大汉与一旁的少妇脸色都是一变,那美貌少妇首先皱眉道:“林锋道友。此刻正是大敌当前,你怎么还说出如此话来?”
那满脸邪气的林锋斜斜想青云门众人这里看了一眼,看到陆雪琪时还特意多看了一眼,然后冷笑道:“这些黄毛小子也算大敌,那我们炼血堂还凭什么在仙教圣门立足,还谈什么恢复千年前黑心老人前辈创下的大业?”
那姓年的大汉发出一道红芒射向张小凡,暂时止住了他前进的脚步,然后向林锋怒道:“你除了夸夸其谈还会什么。不若你也上来试试?”
林锋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诡异笑容,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手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描金扇子,对着自己扇了扇。
青云门众人都听到了他们对话,对这满身邪气的青年都多了几分警惕,但过了半天,却见这青年只是不急不缓地摇着扇子,意甚潇洒却是纹丝不动。都是愕然。
莫非这林锋真的只是会夸夸其谈而已?
那年老大却更是被他气了半死,怒道:“林锋,你若没本事就站到一边去,这些青云小辈我自能对付,不用你在一旁冷言冷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
那林锋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我本是不想与你联手,胜之不武,但如今不露两手,你还以为我骗你不成?”
说话间随手一抛,就把手中那把描金扇子抛到空中,整把扇子在空中发出淡淡金光,刷地一声,打了开来。
描金扇面之上,以工笔画法,画着一山、一河、一大鹏,笔法细腻,栩栩如生。
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这里本是地底深处,古窟之内,本不该有此异象出现,但此刻青云门四人眼前耳边,竟都有此景象出现。正惊骇处,忽然间一声巨响,只见那把宝扇在半空中一阵颤抖,片刻之后,那扇中画里的大山竟生生移了出来,见风就长,轰隆声中竟长做百丈之高的山丘,几乎将这庞大空间都塞得满了,然后如泰山压顶一般地向青云门四人压了下来。
张小凡大惊失色,但见这巨物当头压下,根本无力相抗,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全力一蹬便向后飞去,眼看着大山压了下来,他却还有半截身子在里头,就要被压成两半。关键时刻,张小凡半点儿也不敢大意,尽催一身真元,噬魂棒上闪出一片迷蒙清光,逼命瞬间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顶向了那巨大的山峰!
只听“轰”的一声,两股大力互相碰撞之下,张小凡连退几步,嘴角溢血,不过多少还是无碍。
“诸位师兄小心!”
张小凡不顾内气翻腾,扬声喝到…但他却是不曾注意,自己的身体周围,肉眼不可见的煞气却因为他的受让而越来越重。
…只是眼前这突然而出的巨大山丘却是让人头疼之极,只见这山丘轰然压下,顿时间地面剧震,石壁颤抖,就连百丈以上的岩石穹顶竟也纷纷落下碎石如雨,威势之大,令人心惊。
曾也退了回来,但却是满脸惊愕,愕然道:“山河扇!这是碣石山风月老祖的看门法宝,怎么会落在这人手上?”
众人都是一惊,张小凡倒还罢了,但齐昊阅历颇广,却是知道这风月老祖乃是东方碣石山上清修的一个有名修真,道行高深,在修真道上颇有名气,平素行事在于正邪之间,并无大恶且与世无争。所以正道邪道都没去招惹此人,只是没想到这个青年居然会身怀风月老祖的看家法宝出现在这些妖人之中。
众人正惊疑不定处,那座大山却是毫不容情地又再度腾空而起,也不知道到底要有多**力才能举动这庞然巨物。
眼看众人身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巨大山丘上乱石如雨。电闪雷鸣。就在这生死关头,青云门众人正焦急处,齐昊一咬牙,便要挺身而出,用**镜护住众人,意图强抗这势如万钧的巨山。忽只见蓝影一闪,陆雪琪突然出现在三人之前,清啸一声,但见蓝光暴涨。“天琊”神剑龙吟出鞘,仙气万道,直冲穹顶。
上空中雷鸣更急,那大山以无敌气势,当头罩下,眼看要把四人压为肉饼。陆雪琪脸色如霜,长发在狂风中飘起飞舞,恍如九天仙子!“天琊”剑身微颤。似乎感应主人心怀,如怒龙跃天。冲天而起,万道蓝光瞬间照亮整个巨大洞穴,在空中合而为一,一剑向那大山斩去!
“铮!”
沙飞石走,狂风呼啸,众人凝望空中。但只见巨大气流,几似有形之物一般向四周狂猛涌来,陆雪琪人在半空,脸上血色顿失,整个人被巨大反震之力直直打入石壁之中。
但那座大山被蓝色光柱重重一斩。压下之势顿止,在半空中颤抖几下,巨响过处,竟是缩了回去,不消片刻在飞沙走石之中,整座大山化为乌有,重新出现在那山河扇中。
那满脸邪气的青年林锋向山河扇看了一眼,眉头登时皱起,只见在画面之上,原本气势雄伟的一座大山此刻竟是从山顶到山腰,生生多出了一条大裂缝出来,如此原本和谐的扇面便有如破了相一般,看去有了几分生硬。
青云门这里,天琊神剑如有灵性般飞了回来,陆雪琪却从石壁上滑下,甫一落地,便只觉得脚下一软,几乎就要坐到地上,但幸好其他人都早已过来,张小凡看在眼里,一把扶住了她。
陆雪琪大口喘息,但她性子要强,还待推开张小凡,只是手伸到一半,忽只觉得唇边一热,却是流了一道鲜血出来。
殷红鲜血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流过,红白相印,竟是有惊心动魄的艳丽。
张小凡呆了一下,便听到那林锋在远处叉指怒骂:“好你个臭女人,竟敢坏我法宝,纵死十次也不足偿命!”话说之间,这满身邪气之人已是腾空而起,山河扇金光闪烁,与他一身邪气颇不相衬,但依然在空中一张一合,疾冲而来。
远处,年老大已停止放射红芒,那只“赤魔眼”也恢复了正常,站在原地。旁边那美貌少妇走上一步,看了青云门陆雪琪一眼,低声道:“你看清了吗?”
年老大面色肃然,道:“是天琊!”
那少妇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如此神物,竟落到了这小辈手中!”
年老大看着此刻已与青云门诸人斗在一起的林锋,口中道:“天琊神剑乃是九天神兵,当年我炼血堂祖师黑心老人便险些败在此剑之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此神剑夺来!”
美貌少妇点了点头,道:“那林锋......”
年老大冷笑道:“这小子仗着和风月老祖有些亲戚关系,一向眼高于顶,若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早不容他,便让他先打头阵罢,你我看准机会,出手抢夺神剑。”
那少妇点了点头,凝神向场中看去。
“山河扇”每扇一次,便有大风暴起,风卷落石向青云门四人刮去,但每到近处,便都被齐昊与曾挡了下来。刚才那大山突起,众人猝不及防,几乎束手无策,但此时便看出这二人不同凡响的道行来。
齐昊自不用说,他的寒冰仙剑白光闪烁,便抵下了一阵一阵的狂风,而站在另一侧的曾此刻方才显露出他真正的本事,散发着淡紫光彩的“轩辕”仙剑在齐昊掩护之下,紫芒闪动,每每在狂风空隙钻了进去,如毒蛇一般,林锋一个不留心几乎便被这紫芒伤到,只得留心应付,一时之间,三人竟是打个平手。难分高下。
张小凡站在后方,依旧扶着陆雪琪,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昊等人比试,但见齐昊挥洒自如,把仙剑运用的出神入化,对道家仙法的使用更是自己远不能及。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敬佩。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修习太极玄清道的基本功法,直到下山之前,苏茹才囫囵吞枣地传了些实际道法给他,自然是比不上齐昊。
此刻他正看得入神间,忽然觉得胳膊一松,却是陆雪琪休息了一阵,精神稍复,便自站立。离开了他的扶持。
张小凡看着她原本玉一般润白脸上此刻都成了苍白之色,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陆师姐?”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伸手擦去了唇边血迹,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张小凡自认识这冰霜美人以来,早已熟悉了她的作风,当下自然不会再去追问。而且他对这美丽女子一向有些敬畏,便转过脸看向场中。
不料他刚刚转过头去。忽然间竟听到陆雪琪发出一声惊呼,他大惊看去,只见在他与陆雪琪此刻站立之处后边的石壁里,突然冒出了一条黑色绳索,迅疾无比将陆雪琪双手缚在身侧,动弹不得。片刻之后石壁中竟是冒出了一个女子身影,正是刚才还站在远处的那个美貌少妇。
只听她“咯咯”笑道:“小妹妹,你长得这般美丽,真是我见犹怜,这一条‘缚仙索’就是姐姐专门为你们这些正道仙家准备的哦!”
张小凡眼见陆雪琪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再看那“缚仙索”在片刻间已深深陷入肉里,苦痛之处,可想而知。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空中一声呼啸,只见年老大当头扑下,伸手便向陆雪琪背后的“天琊”神剑抓去。
张小凡如何能够容他乱来,“烧火棍”腾空而起,直扑年老大。年老大一见又是那古怪之极的黑色短棒,心中不由得有些忌惮,身子一歪,生生停了下来,落在地上。
这是前方的齐昊、曾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正要回头救援,但林锋一看这二人异动,心道若让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岂非在年老大面前丢尽面子,当下山河扇呼啸成风,一阵紧过一阵,齐曾二人一时竟不得出。
张小凡暂时逼退年老大,更不迟疑,身子一侧,烧火棍便向那美貌少妇冲去,不料那少妇轻轻一笑,只把手中绳索一荡,陆雪琪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横了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张小凡大吃一惊,几乎就要收势不住,猛然顿住,烧火棍就在陆雪琪身前三分处才险险停下,几乎把她玉一般的脸都映成了苍青颜色。
还不等张小凡喘息稍定,便听得后方又是两道风声突起,张小凡心急之下,向前急扑,这才狼狈地躲了过去,回头一看,却是原先野狗道人和那高个子刘镐趁火打劫也冲了上来,而年老大夺宝心切,居然也不顾身份,一样冲了过来。
张小凡以一敌三,立刻便陷入苦战,若不是年老大对烧火棍有些忌惮,而野狗刘镐两人在刚才黑暗中看到烧火棍吸血的可怖情景,心中有些畏惧,出手不敢太过,张小凡早已被偷袭败北。
但即使如此,几个回后,在天空中三件法宝夹攻之下,张小凡已然稳住局势,攻守进退不落颓势。但最头疼的却还有一样,站在一旁的美貌少妇看似旁观,可一旦张小凡意图反击,便是手臂一震,把陆雪琪抛了进来,张小凡便只得缩手缩脚缩了回来,一时之间连连受挫,眼看便要伤在三个妖人手中。
在缚仙索之下,陆雪琪用力挣扎却是没有任何作用,眼看背后那少妇得意微笑,场中张小凡因为害怕伤到自己更是险象迭生,陆雪琪脸色更白,心神激荡,喉口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洒在她衣衫之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张小凡听到声响,转眼看到,以为陆雪琪被那“缚仙索”所伤,大惊之下,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烧火棍霍然腾起黑气,疾若闪电,向那美貌少妇射去。
那少妇没料到张小凡不顾自己安危突起发难,一时没有防备,眼看这烧火棍就冲到眼前,连忙冲天而起,这才险险避过。
但同时张小凡亦是背后空门大露,年老大赤魔眼射出一道红芒,野狗道人的獠牙法宝和刘镐的黄色飞剑一起打在了张小凡的背上。
张小凡眼前一黑,几欲昏去,全身上下剧痛过后,几乎一片麻木,整个人直直向前方飞了出去。半空之中,他口中鲜血已如涌泉一般喷了出来——但实际上,这副情景虽然看上去触目惊心,但毕竟张小凡不灭体护身,这一击之下,还不至于重伤,不过是暂时失去知觉罢了。
只是,这一点陆雪琪却不知道…此情此景,她看在眼里,贝齿深深咬入唇中,忽只觉得身上缚仙索松了一松,却是那美貌少妇被张小凡分了心,暂时忘了控制缚仙索。
陆雪琪一声清啸,双手在有限空间中连连曲伸,化做兰花指诀,“天琊”神剑霍然自动出鞘,蓝光掠过天际,“咔咔”两声,登时把缚仙索逼开了一圈。但在“天琊”神锋之下,那看似普通的“缚仙索”竟是坚韧异常,削之不断,但也是“滋滋”做响。
那少妇心疼宝物,心中又惊骇于天琊神威,连忙将缚仙索收了回去。陆雪琪一得自由之身,虽然身体兀自酸疼,但立刻腾空而起,接住张小凡飞来的身子。
只是,还不等她二人有喘息之机,年老大等三人便已跟踪而至。
天琊蓝光闪动,飞回到陆雪琪身前,护住主人,但陆雪琪面色苍白如纸,自己身子都有些摇晃。
就在此刻,忽听远处“唆”的一声,随着一声呼痛,那林锋大怒道:“青云小辈,竟敢伤我,看法宝!”
“轰隆”,响彻这个巨大山洞的每一个地方!
众人正惊骇处,年老大却是顿住去势,张口大呼:“林兄,不可......”
他话未说完,众人便觉得脚下山摇地动,再一看林锋手上,那把山河扇中的大河竟是从扇里图画中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牵魂引魄!
第三百四十章、牵魂引魄!
“哗!”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所处的平地上龟裂开来,刹那之间从地底深处喷射出巨大水柱,这力量如此巨大,偌大的石块竟也被冲到半空之中,只有前方那块刻着“死灵渊”三字的巨石纹丝不动。
青云门四人被巨大之力向四周冲去,陆雪琪手里一松,那个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沉了下去。
张小凡满是血痕的身子,轻飘飘地向外飘去,前方,就是那个神秘黑暗的深渊!
她在半空中深深望去,只在一个瞬间,却仿佛曾经往事,一幕一幕,掠过心头…
青云山通天峰上,那个抽签时看她脸红的少年;那场比试之际,雷电狂风中,突然心软的眼神;适才为了她吐血,不顾一切冲过来救她的人啊!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陆雪琪咬着牙,寒着脸,用了最后一分力气,伸手在巨石上一借力,改变了身子方向,向张小凡那里飞去。
乱石如雨,水龙狰狞,只是这一切仿佛都在天边,“天琊”神剑发出了淡淡蓝光,追随着主人而去。
避开了几道乱石,陆雪琪追上了张小凡,抓住了他的手,正欲将他往回拉去,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也远离自己而去了。
“她是来救我的么?”张小凡在渐渐模糊的眼前看到了陆雪琪,在心里念了一句,忽然发觉,自己与陆雪琪此刻都已飞过了那块发射着强烈光芒,刻着“死灵渊”三个大字的巨石,落到了那深渊之上。
然后。他们向下落去。
陆雪琪仿佛失去了知觉,闭上了眼,身子向旁边翻去,白皙的脸庞此刻看着,竟仿佛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张小凡在落入身下仿佛永恒黑暗的无底深渊之前,最后留在光亮处的那个片刻。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佛号,随之金光亮了起来。而在那金色的光辉之后,又有一抹白色的冷煌一闪而过,跟随他们一起,向那几不见底的死灵渊坠去。
下一刻,他陷入了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永恒,就连近在咫尺的身边那个女子,他也看不到一丝半分。
只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依然知道,陆雪琪和他的手,还握在一起,很紧,很紧。
甚至于他还隐约感觉到,那只手在这个时候,那么的冰。那么的凉。
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许久。许久,张小凡只觉得全身好冷,寒入骨髓,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不止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就要死了的感觉。
可他竟不觉得害怕,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很奇怪的,他在这身子极度困倦无力的时候。神志却渐渐清晰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包围着他,很温柔,很小心,却冷冷如冰,缓缓地吮吸着他身体里的热量,同时带着一种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人忍不住地想就这样舒服地睡去。
若不是,在他的右手里,有一股熟悉而冰凉的气息,象是护卫主人般的升起;若不是,他忽然感觉到,在他的左手里,还握着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
他在困倦中艰难地,一分一分地睁开眼睛!
那是永恒黑暗中的,一束光!
无尽而无边的黑暗里,却惟独在张小凡的眼前,悄悄亮起了一点光芒,那是一种幽幽的、带着白色的轻光,它在黑暗中漂浮不定,缠绕着张小凡,如最温柔的女子,挽住心爱的爱人,与他这般缠绵。
它又像是一阵轻烟,带着些虚无飘渺,在半空中,在张小凡的身旁,渐渐化出了一张美丽而凄清的脸,向着少年的嘴唇,吻来!
那唇间,有淡淡的芬芳,有丝丝的意乱,还有的,却只剩下冰凉!
寒入心间的冰凉!
烧火棍霍然腾起,玄青色的光芒挡在了张小凡的身前,那阵轻烟一般的白光幻化的美人脸庞,似乎对此有些畏惧,不得已向后退去。张小凡身子一震,翻身而起,随即会过意来,失声惊叫:“阴灵!”
古老相传,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终,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所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惧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是为“阴灵”。
想当然尔,阴灵乃是阴魄之物,自然喜宿于阴湿之地,这死灵渊中黑暗潮湿,有这等鬼物也不足为奇。但张小凡生平何曾见过这等事物,小时候在草庙村中听大人们说过这世间有鬼,后来在大竹峰上才听得师兄们说过这叫阴灵,心中便有些畏惧,这一下猝然见到,当真是从头凉到了脚。
他这一声叫唤,只在黑暗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周围那一片漆黑中,他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过了许久,却隐约有淡淡回音传了回来。也是随着他这一声叫唤,仿佛惊动了什么,在他周围的黑暗里,无声地又亮了一下。
张小凡只觉得心头一跳,然后就象是胸口内的心脏竟停住了一般,他屏住呼吸,看着一束和刚才那阴灵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幽幽白光,在前方黑暗中,亮了起来。
然后,左边一亮,右边一亮,前边一亮,后边一亮,甚至他抬头看去,连头顶上方也亮了起来,闪现出那幽幽的白光。
竟是有无数的阴灵,仿佛从沉眠许久中惊醒,感觉到那数百年来第一次出现的人体的温暖,向这里聚集过来!
那阵阵轻烟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无数面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然而此刻,在张小凡的眼中却只有一个感觉:冰冷。
万幸的是,这些阴灵似乎对挡在他身前的那根烧火棍颇为畏惧,不敢接近。但陆雪琪就没这么好运了…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但一探呼吸却还算正常,粗粗看了看,她身上似乎也没受什么外伤,只是如今万千阴灵环绕之下,要是不设法驱散,恐怕陆雪琪也是性命难保。
此刻的张小凡与兀自昏迷的陆雪琪两人,此刻不知怎么身处于一湾水边,在黑暗中看不清这水面大小,也不知这是一个小水潭。或是大湖,或是传说中巨大的地底深海。张小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然而他在水中,却感觉到这水面竟不是静止的,一阵一阵的潮汐鼓起的波浪,如温柔的手抚过他的身子。
不过,这水却当真是冰凉透骨!
张小凡艰难地站起身来,将体内原本就快要凝固的真元强行催动。霎时间,无匹清光便从那噬魂棒上荡漾而出。照亮了张小凡和陆雪琪周围的黑暗,也暂时驱散了那些飘渺无依的恶灵。
呼…
张小凡舒了一口气,然后提着陆雪琪猛然从水潭中跃出…再呆下去,就算不被这些阴灵所害,只怕他二人先在这水里冻死了。他一站直身子,便只觉得一阵头昏。身子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他在平台之上时,后背被年老大还有野狗道人、刘镐同时击中,伤势看着吓人,实际上却并不算太重。但毕竟一来长久时间他都无暇疗伤,二来他和陆雪琪也不知道在这里昏迷了多久。伤势无形之中也就加重了几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之前交战之中被赤魔眼发出的极光击中的事情…
噬魂棒虽然全然不惧赤魔眼的魔威,但张小凡体内原本就有煞气未清,此刻又激引如此醇厚的煞气入体,两相作用之下,腑脏难免为之受创,此刻虽然还没什么大碍,却是埋下了隐患…
似乎是受到张小凡体内煞气刺激,周围无数的阴灵的幽光同时亮了起来,那一张张幻化成人的脸上,透露出无限的渴望。张小凡吃了一惊,连忙定下心神,烧火棍的光芒重新亮起,震住了那些阴灵。
又过了许久,他们到达了硬地之上,张小凡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周围,无数的阴灵在烧火棍玄青色的光圈之外,飘舞游荡。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那些漂游的幽光,想起了昏迷之前脑海中最后的回忆,想起了陆雪琪飞身过来,拉住他的手,想起了他们堕下时身下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他甚至还隐约记得,在他失去意识前,曾有一句熟悉的佛号,在那个平台上响起。
那应该是法相师兄他们四人到了吧。
张小凡在心里头这么念了一句,有了他们四人强助,加上齐昊与曾本身的修行道法,应该不会有事。更让他在意的,反倒是最后闪过的那道白光…不过随即张小凡还是摇了摇头,直道自己想多了,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噫”。
恰此时,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唤,慢慢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千百年间,曾有一个古老相传的问题:你若是长久沉眠方才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会是谁?
谁也不知道陆雪琪可曾听过这个看似无聊的问题,而此刻,映在她眼眸之中的,是在幽幽白光之中,张小凡关切的眼神。
那是在黑暗中,唯一的温暖!
张小凡喜形于色,喜道:“你醒来了,陆师姐!”虽然身负不凡,不过像张小凡这样的少年,突然出现在这样满是死灵的黑暗地界,说不紧张害怕也是骗人的,此刻同伴醒来,他自然是极欢喜的。
陆雪琪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上去似乎呆了一下,不过很快的,她恢复了正常,脸色也从最初带着些迷惘,回复到了有些冷漠的冰霜。但随着她看向四周,却忍不住再一次地动容。
“阴灵!”陆雪琪一如张小凡刚才,叫了出来。
张小凡点了点头,安慰她道:“是的,不过不用怕,它们好象有些害怕我的烧、烧火棍。应该暂时没事的。”
陆雪琪此刻也发现,周围无数飘荡的阴灵的确没有扑上来,只在外围游荡,似乎对张小凡那根黑色的短棒十分畏惧,定下心来后忍不住道:“你这法宝叫做什么,怎地如此厉害?”
张小凡面上一红。道:“叫、叫、我叫它做...烧火棍,另外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如此厉害。”他倒是曾听流影说过,这东西叫噬魂棒云云…但这般名性,着实是不详,张小凡却是说不出口的。
陆雪琪奇道:“烧火棍?”
张小凡看着面前这女子在幽幽白光之中,肌肤如雪,虽然有些苍白却更是美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道:“是。我平日在大竹峰上负责做饭的,用它来做烧火棍。”
陆雪琪一时说不话来,怔怔地看着半空中那根难看的黑色短棒,半晌方低低地道:“烧火棍!我得恩师传道,艰辛修行,又有天琊神剑,却败在了一根烧火棍之下?”
张小凡心头忽然一跳,只觉得陆雪琪的脸色在这片刻间又白了几分。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忍不住道:“师姐。那时可是你胜了啊,而且,我听说若不是你在与我比试时元气耗损太大,决赛时也不一定就败给了齐昊师兄…”
他越说越是小声,到后来更是渐渐归与无声,只因陆雪琪默默抬头。冷冷地看着他,竟令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幽幽白光,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
其实,张小凡又如何不明白?只是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实在无以谈胜负…再者,若是那神雷真个威力完善,恐怕他也难逃一劫。
这老实孩子倒是忘了,真到了那一天,他自己的修为,又怎么可能还如现在这般?
陆雪琪重又低头,深深呼吸,道:“我们怎么会侥幸逃生的?”
张小凡呆了一下,心里也颇为迷惑,道:“我不知道。”随即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指那湾水边,道,“不过我刚醒过来时,我们两人都躺在那水边,会不会是我们侥幸掉到水里方才不死,又被潮水冲到岸边?”
陆雪琪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衬着阴灵发出的幽幽白光,果然看见远处有水,隐隐也传来潮水冲刷岸边的“沙沙”声。反观自己身上,衣裳虽然干了大半,但也还是有些湿的,贴在身上十分寒冷。可想而知,若不是这张小凡把自己拉上岸,只怕还未清醒就被冻死了。
“多谢你了。”陆雪琪忽然低声道。
张小凡呆了一下,连忙摇手笑道:“没关系,没关…”
忽然,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的中间,两个人的手间,直到此刻,依然紧紧相握。
仿佛是血肉相连,仿佛如此已是多年,竟没有了丝毫感觉,竟似乎本该如此,竟像是二人都忘了一般!
陆雪琪缓缓抽回了手,张小凡尴尬地笑了笑,手在身边左摆右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过了一会,还是陆雪琪开口道:“你掉下来前,曾受了魔教妖人重击,现在感觉如何了?”
张小凡如遇大赦,听着这冰霜女子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连忙道:“还好还好。”
陆雪琪道:“你可还能御剑?”
张小凡微一运气,体内真元倒是无碍,不过随着真气流转一股刺痛经脉的寒气却突然出现,张小凡微微皱眉,却发觉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压制住这股气息——如此情况,勉强催动手中的噬魂棒就已是极限,但想要御剑却是难上加难了。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行,我们起来查探一下周围,看看有无出路,否则一直这么干等下去,被这些阴灵团团围住,迟早被它们吸成人干。”
张小凡倒吸了一口凉气,点头道:“是。”
陆雪琪站起身来,遍查周身,并无什么大的外伤,但内里经络气血却有些凌乱,全身无力,看来是与山河扇那一拼,反震之力太强所致。而她最关心的天琊神剑,此刻正完好地回到了她背后的剑鞘内。
她又转头看了张小凡一眼,但见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身形间还不是很灵活,显然仍受伤势困扰,同时也知刚才他把自己从水中拉出,费了多大的精神气力。
“你的太极玄清道修炼到第几层境界了?”陆雪琪突然向张小凡道。
张小凡怔了一下,没有说话,陆雪琪却以为他有意不答。转过头去,淡淡道:“你不说也无妨,不过我听师父说过你之前修行只到第五层,当日都是那古怪法宝厉害,当时我就不信。今日亲眼见了,若不是你修行高,经络根基坚固,早就在那些魔教妖人手下一倒不起了。”
张小凡抓了抓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自己对自己的修行此刻也是有些糊涂,便含糊过去了。其实陆雪琪哪里知道,若是单论太极玄清道的修行,张小凡虽然已经有第七层的修为,但在张小凡的体内,却另有一种佛门无上真法“大梵般若”,更兼之天书调和,这却才是事实关键。
佛门修真。原本就比道家更注重体悟自性,张小凡五年来修炼大梵般若。虽然修行尚浅,但在体内经脉根基之稳固,却是在他日夜修行佛道两大家绝世真法中,远远胜过了同门相同修为的年轻弟子。也正因为如此,他生生受了魔教妖人重击,太极玄清道护身挡了一层。大梵般若同时又挡了一层,不灭体最终豁免,这才侥幸不死。
当下二人站起身来,张小凡把那烧火棍召回手中,玄青色的光芒洒了开来。把他们二人的身影围住。陆雪琪微一沉吟,向那水边相反的方向一指,二人便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走去。
只是两人未行数步,异变陡生!
原本散发出浓郁清光的噬魂棒闪烁了几下,竟然猛然一暗!陆雪琪吃惊之下向张小凡的方向望去,却见刚刚明明还气息均匀的少年此刻却是面色苍白,冷汗淋漓,满脸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
陆雪琪心中急切,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一把便重新握住了张小凡的手掌,但这一握之下却是通体一震——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猛然侵入她的体内,小姑娘原本救身受重伤,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转眼之间,便比眼前的张小凡更加不堪…
更要命的是,随着噬魂棒清气消散,周遭的阴灵也开始躁动起来,成千上万的恶鬼正等待着吞噬他们的血肉!
“师…姐…快,快放…手…”
危急时刻,张小凡拼尽全力想将陆雪琪的手放开,但后者却仿佛不畏生死,就算危在旦夕,却也绝不放手!
张小凡大急,眼见万千恶灵逼近,自己竟是无可奈何,心下突然升起一股戾气,刺激全身经络,双目一时泛红,仿若恶鬼…然此刻,一只素白的手掌却突兀的出现在两人之间,她轻轻一点,便将陆雪琪的手掌松脱,然后卷起一抹白烟,带着小姑娘退去。
而随着白衣人这么一退,盘绕在这死灵渊之下的恶鬼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目标,眨眼就向着张小凡的方向扑去,几乎是瞬间,少年的身影就被无情淹没…只剩下周围飞舞游荡,兀自贪恋着那血肉滋味的阴灵,上下无声地飘荡。
黑暗中,仿佛同时有无数的声音得意地狂笑着,怒吼着,无数的阴灵像是在半空中凝固了片刻,之后,它们如贪婪的野兽,冲向那个站在黑暗中无助的人。
“不!!”
这一刻,平日里冷若寒霜的仙子失声痛哭,虽然被白衣人牢牢锢在怀里,但陆雪琪却兀自握紧了双拳,连指甲深深嵌进了血肉之中也不自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某个再也无法挽回的人…
“噤声。”
此时此刻,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才终于开口,那很明显是个女子的音调,而此刻,她同样也双眼一眨不眨的望向了那个少年的方向,不同的是,在她眼中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担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相逢
第三百四十一章、相逢
一直跟在张小凡一行身后,甚至关键时刻不惜纵身跃下死灵渊的人,当然只有小白了。
——就好像千年之前的莲生一样,虽然她对于流影颇为留心的这个叫做张小凡的人物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因为莲生和尚的关系,在心底里隐隐有些抵触,但就好像千年前她完全遵从流影的安排那样,这一次,她一路走来,同样一直暗中保护着张小凡的安全。
这个后生仔虽然性子木讷愚笨的很,甚至就连对敌之时,也常常警惕低下,屡遭偷袭,但一身修为功体倒是极为不凡——能看出来,流影的确是在很用心的调教这个从外表上不管怎么看都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不管是一开始的吸血鬼姜老三也好,又或者后来的年老大之流也罢。青云门这一行之中,除去手握天琊神剑的陆雪琪也许能够凭借剑修神威以力破巧之外,恐怕换上其他任何一个,都难逃一死…
但事实上,小白一直不曾直接插手,张小凡也一直不曾有过什么大碍。
就连到刚刚为止,虽然他体内的煞气有可能形成隐患,但只要他能静心调息一段时间,想来也能痊愈如初。可事实上,意外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了。
死灵渊之下,原本魑魅魍魉何止千万?
就算是小白,也只能是借着狐族秘法,掩蔽住自己的气息,才能和这些阴灵相安无事。而张小凡那边其实情况反而更不必担心——噬魂棒的事情,他早就听流影说过,有如此凶物在,别说是这些只能依靠数量取胜的幽魂。哪怕是再强横几分的魔物,想必也不敢轻易靠近。想当年,黑心老人手中的嗜血珠不知沾染过多少生灵的鲜血,又拘禁了多少冤死的亡魂,煞气之重,威力之强这些阴灵是绝对不敢随意靠近的…
但就在刚才。噬魂棒却是突然发生异变,原本经张小凡体内真元激引盘绕在他身边的清光突然散去,那可怕的煞气也在同一时间,从“忠心护主”变成了“通敌叛变”,再也无法威慑这数以千万计的阴灵——而面对向张小凡和陆雪琪这般新鲜的血肉,他们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小白心头一跳,自然知道不好,顿时也顾不得隐藏踪迹,身体一轻便猛然向两个小辈所在的方向飘去。危难时刻。流影亲传的邀月凭虚功全力运转,狐主小白身化白芒,一眨眼便将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的陆雪琪抢了出来,这丫头毕竟也算是和自己有缘,相赠天琊之事虽是无心之举,但毕竟有其缘法,此刻能够出手相救,小白也不会犹豫。至于张小凡…
小白双眼一眨不眨的望向了那个少年的方向,不同的是。在她眼中却是与陆雪琪的绝望相比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担忧。
——并非是她不想又或者不能再救出张小凡,只是此时此刻,张小凡根本就像是天地间煞气戾气的聚合体,对于那些阴灵来说,简直就像是天然的磁铁,站在小白现在的位置。就算丝毫不掩盖身上的气息,那些阴灵却也绝不会看她和陆雪琪一眼,只是一股脑地向着张小凡的方向涌去…不,与其说是这些阴灵自己向那个方向靠近,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强行拉了过去似的。
事实上,这样的气息和场面,对于小白来说算不上陌生。千年之前,在南疆之地,还未化形的她就曾经跟在流影的身边,曾经见识过类似的场面。虽然眼前的景象,比起那个怪物作乱之时,完全不值一提,但其中却又好像隐隐有所关联。
…却说小白片刻思索之间,张小凡终于完全被那数也数不清阴灵淹没,只不过**凡胎的他却没有如常识中那样一瞬间就被阴灵们撕碎,反倒是在那些阴灵盘踞包裹的正中央,名为“魂飞魄散”的惨嚎声不断传来,几乎要震聋旁观者的耳朵!
情势,当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因为在小白看来,张小凡不仅丝毫没有被那些阴灵咬碎的架势,反倒好像是…好像是他本人在不断地吸收那些怨魂一般!
极煞执念,汇之为灵。在此之前,小白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活人能直接将死去的阴灵直接吞噬掉的事情!
眼前这事儿,实在是邪门的很…
与此同时,在死灵渊之底的另一边,黑暗里,有一点光亮,移了过来,然後,在光亮处出现了一个女子,一身水绿衣裳,细眉秀目,玉一般的肌肤欺霜胜雪,在这黑暗中彷佛带了妖异般的艳丽,竟有种动人心魄的、诡异的美丽。
若是张小凡见到她,恐怕必定要张大了嘴巴,吃惊不小——这女子正是他下山时,在河阳城山海苑中碰到的那个绿衣少女。
不过显然,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天下正道,作为鬼王宗宗主的女儿,碧瑶倒是更了解这死灵渊下的情况。前一日,便寻到一处隐秘的入口,直接进入这死灵渊之下了。但纵使如此,和鬼王宗四大圣使之一朱雀同行的她也并非是一帆风顺。
在这死灵渊下探索的时间不久,他们便遭遇了阴灵的骚扰,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所以也并未遭遇什么损失。可在那之后,她们竟然还遇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妖兽。
黑暗之宗,一只有两人来高的巨大妖兽曾经突然暴起袭击过他们。这怪物猪头狗身,獠牙长而尖利,全身赤黑,棕毛如钢针般根根直立,一双巨目在黑暗中呈现血红色,倒有几分像是魔教妖人年老大的赤魔眼。死灵渊下本来就危机四伏,滔天妖氛之中,众人自然没能及时发现这暴起的偷袭者,仅仅一个照面,碧瑶带来的一位鬼王宗弟子便被这畜生杀死——虽然这妖兽最终还是在幽姬出手之后被当场击杀,但这个插曲还是让剩下来的人更加警觉起来,来搜索推进的速度。也一再降低…
在那之后,鬼王宗一行果然又在黑暗中发现了不少隐秘的偷袭者,这几次,在小心防备之下,众人倒是没有再中招,可他们又哪里能料到死灵渊下的诡异还远远不止如此。行至半途。碧瑶一行意外地看见一棵巨树,树干粗大,看样子没三个人也合抱不过来。
众人一路皆是战战兢兢,此刻看清此树,那弟子才放下心来,对兀自看著後方的其他弟子们道“没事,一棵树而已…”
然而话音未落,那黄衣弟子忽然觉得喉咙一痛,脖子被一条绳索状的事物缠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拧了起来。
碧瑶作为鬼王宗的小公主,自小博闻强识,眼见此景也是大吃一惊,回头惊看,失声道∶“树妖!”
只见在这块空地上孤零零地生长著的这棵大树,此刻所有静止的树枝竟都如人的手臂一般动了起来,而缠住鬼王弟子的就是其中的一条粗大的树枝。黑暗中,这树妖忽忽舞动的身姿。恍如九幽恶魔。
那人只觉得脖子上的树条越勒越紧,渐渐喘不过气来。其余众人刚想救援,却只听得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又是一只猪头妖兽抓住机会,一跃而上,巨大的爪子闪著幽幽绿光,当头打下。只怕还带著巨毒。
众人又惊又骇,无奈之下只得回身招架,但身形被它一阻,几次欲过去救援那人而不可得,反而自己也是连遇险著。
却说那弟子被那树妖擒住。喉咙巨痛,却见那树妖发出难听的忽忽声,想来多半是欢喜之意,缠在脖子上的树条把自己往後向树身拉著,同时又有几条树枝过来缠住了他的身子,除了两只手还能舞动,竟是不能再挣扎了。他心急如焚,连口中也只能“呜呜”求援,但看向其余人却发现他们也大多自顾不暇,回头一看更是亡魂大冒,只见树妖的树干之上,缓缓裂开了一个大口,里面喷涌而出刺鼻的腥臭味,而树条正把他拉到那个大口中去,只怕这就是树妖的大口了。
造化弄人…这鬼王宗的弟子平日也是天赋非凡,要是往日,恐怕就算打死他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了一棵树的肥料,这种死法当真令人难以接受。可世事难料,眼下,他的确一分一分地向那张大口移去,腥臭味道越来越重,转眼间他便一阵头晕,额头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眼看就到了大口边上,那弟子仿佛知道自己恐怕要殒命于此,于是挣扎得更加剧烈起来,甚至用脚抵在树干上不肯前进,可惜那树妖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树条扯了几下,这可怜人登时力竭,被送到大口嘴边,心中一片绝望。
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也不知道这树妖曾经害死了多少生灵,此刻这鬼王弟子早已无力动弹,眼看着就要被一口吞下,方此刻,碧瑶娇喝一声,一朵白色小花顿时激射而出,穿透层层阻碍,直直落入那树妖的巨口之中!
这一刻,那飘渺幽香的伤心花,被碧瑶驱使着打到树妖身上,竟然如神兵利刃,砍瓜切菜般地径直插入树妖坚硬之极的树干之中。漫天舞动的树妖枝条在那个瞬间,突然都凝固住了不动,连已经在嘴边的那鬼王弟子也被树妖丢在了一边。
然而片刻之后,碧瑶的脸上却找不到任何喜色…手捏法诀的她此刻面色苍白,但仍旧不肯轻易放弃,站在她身边的幽姬眼见如此顿时大急!身为鬼王宗四大圣使之一,她之眼界自然非比寻常。此刻的碧瑶分明就是在以本命法宝与那树妖硬抗!
“嗷!!!!”
树妖受创,反而更添三分狂暴,千万枝条同时弹出,一时之间,死灵渊下地动山摇!
“碧瑶小心!”
然而虽然碧瑶天之骄女,修为功法远超同龄之人,但那死灵渊下的树妖又岂是易于之辈?沉溺此地千年的妖魔根基之雄厚简直难以想象,要是真个硬碰硬,碧瑶恐怕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心中忧虑,幽姬手上动作再快三分,但偏偏就在此刻,众人对敌时闹出的巨大动静竟然催动四周盘踞的阴灵纷纷团聚。幽姬虽身负**力,一时之间却也施展不开。
正是紧急时刻,黑暗之中,却是一道暗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那仿若流星般的光彩自极远之处而来,眨眼便穿过整个战场!而更加可怕的是,豪光如飓风过境。眨眼掠过众人视野,连同那猪头妖兽和树妖在内的一众妖邪,竟然都如镜花水月一般,通体破碎…
有人援手?
不错,而这援手的人,幽姬和碧瑶都是认得的。
——影神。
那个此刻手中反握一把黢黑匕首,站在众人身前一言不发的年轻人,正是鬼王最心腹的手下。只是没料到,宗主(父亲)这次竟然连他都派到了她们这边。
雷霆登场。一击之下扭转战局。但此刻的影神却没有任何放松警惕的意思…众人顺着他凛冽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刚才还恨不得将他们剥皮剜肉的阴灵们此时竟然全都向死灵渊下的某个方向流窜而去,从此处看,简直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条白色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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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阴灵汇于一处,这场面着实是骇人。想来,若非是张小凡眼下这特殊情况影响,连小白都不曾知道。死灵渊下竟然真个有如此多的怨灵…
这样的场面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刻钟,就连最初心丧若死的陆雪琪也渐渐回过神来。而此刻,小姑娘显然也已经认出身边之人的身份——虽然不知姓名,但自己手中这天琊神剑就是此人赐下的。
“前辈,小凡他…”
小白摇了摇头
“此事我也不知,你先好好调息吧”她皱着眉头凝视着张小凡的方向“至少此刻他该是性命无虞。”
而就在此刻,一行不弱的气息却突然从死灵渊另一边出现。并向这边缓缓靠近…
有人来了!
狐妖眉头一皱,转过身来。
“何方宵小,还不现身?”
这个时候,碧瑶一行人也终于绕过转角,也看到了小白与坐在她身边还虚弱不堪的陆雪琪两人。她自然也未想到这死灵渊下居然还有活人,脸色一变,也是吃了一惊。只是更让人在意的,还是那被阴灵包围着的白色巨茧。
“鬼王宗行事公干,不知前辈是…”
正在这说话的当间儿,张小凡似乎终于将这死灵渊下的阴灵吞吐一空,随着空气中最后一声戾啸消散,他的身形也渐渐从其中显露出来。此刻的他也是一身冷汗,跪倒在那边,大口喘息着…不过奇怪的是,不仅一身伤势好了大半,连修为都似乎有所长进?
碧瑶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随即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惊奇,然後露出了微笑。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她在黑暗中如美丽而盛开的百合,优雅地走了过来。
张小凡站起,先是惊愕地看了碧瑶一眼,然后更加意外陆雪琪身边得白衣女子为何突然出现,不过权衡再三,他还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陆雪琪和小白的身前,毕竟,到这阴灵妖兽出没的死灵渊下的,不会是什麽普通人。
少女走近了,张小凡这才看清,在她右手葱葱玉指上,夹著一朵白色的小花,竟会散发出淡淡白光,照亮了这女子附近的土地,也不知道这是什麽异种。
不过张小凡现在也无暇去顾及这花,虽然对著这个奇怪的女子,他心里依然有些警惕,不过无论如何,在这黑暗孤静的死灵渊下看到她,感觉上便立刻多了几分亲近。
“你好。”张小凡本想说些客套问候的话,但出了口,却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少女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这不是青云山的张小凡张少侠吗?怎麽你会跑到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来了?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张小凡一怔,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青云门下?”
那少女笑了不答。
张小凡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少女大不简单,正寻思处,却听那少女轻笑一声,道∶“请问张少侠,到这里有多久了。可找到滴血洞了吗?”
张小凡呆了一下,道∶“什麽滴血洞?”
那少女哼了一声,脸上笑容渐渐褪去,但依然平心静气地道∶“张少侠好会装糊涂,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若不是为了滴血洞中的东西。又怎会到这黑暗肮脏的地方来?”
张小凡被她说得糊涂了,但隐约已明白这里有个滴血洞,洞里只怕有些要紧之物,但下山前从未听师父还有掌门师伯他们说过,但他此刻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听出了那少女话里的意思,沉声道∶“你说我们正道虚伪,那你又是何人?”
那少女一弹身上水绿衣裳,夹在指间的花朵随著她玉一般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白光在空中留下一道残痕,彷佛也眷念著这片黑暗,残留了许久,才慢慢消散。
“我,可不就是你们深恶痛绝的魔教妖女吗?”她巧笑嫣然。
张小凡心头一沉,忽有种失落的感觉,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即过,不留痕迹。随即哼了一声,凝神戒备。
他自入了青云山一门。便听得各位师长师兄教诲魔教妖人如何为祸人间,残忍无道,青云门门规中更是严禁与魔道中人往来结交,彼此为生死之敌,不共戴天。
不过那少女看起来倒并没有仇深似海、立刻动手的意思,眼光反而瞄到了张小凡身後。看了一眼,忽然笑道∶“这位姐姐好像受伤不轻吧?”
张小凡回头一看,果然见陆雪琪微微翻身,嘴角因为伤体之故抽动了两下,张小凡顿时更加心急。返身道∶“师姐,你没事吧!”
不料陆雪琪突然面现惊容,挣扎道∶“小心…”
张小凡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觉得周围忽然异香扑鼻,白光闪处,一朵白色鲜花出现在了眼前。
黑暗之中,死灵渊下,哪里会有什麽花朵?张小凡惊骇之下,退了一步,却见那花朵无风自动,彷佛在半空中对他微微展露笑颜,点了点头,顷刻之间,一朵花儿四分五裂,花瓣朵朵洁白可爱,边缘处却闪起了幽幽绿光,向他飞来。
就算是不知道那少女魔教身分,单看这异花也知道不对,张小凡陡然间被袭,手忙脚乱,连退几步,忙乱中举起手中烧火棍在身前一挡,那些疾射而来的花瓣与烧火棍玄青色的光芒接触,大部分被挡了下来,但其中还有几片险险掠过,差点伤到张小凡。
张小凡惊魂未定,心中咒骂这些魔教妖人果然个个奸险诡诈,师父师娘师兄们说的话真是至理名言,一字不差。不过片刻他又注意到身边的白衣女子…却又犹豫了起来。就算是他再笨也能看出这女子和流影总归有关…
幸好此刻还在对敌之中,他无暇他顾,眼光一扫,见那少女身形一动,却是向陆雪琪飞了过去。
张小凡大吃一惊,眼看陆雪琪重伤之後,几无回手之力,自己距离又被拉远,急忙手一挥将烧火棍祭起,冲向那绿衣少女。
听到风声,绿衣少女恬然微笑,右手在半空中一迎,刹那间所有的花瓣都如闪电一般飞了回来,聚集到了那朵花蕾之上,指间那朵散发著淡淡白光的小花迎了上去,白色的微光与烧火棍玄青色的光芒甫一接触,两相抵在半空,僵持片刻,似是不分胜负,各自飞了回去。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带讶意的轻呼。
趁此机会,张小凡一面接著烧火棍,一面连忙回到陆雪琪身旁,挡在了她的身前,不让这诡异奸险的魔教妖女再施奸计。
不过那“诡异奸险”的妖女此刻却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任由张小凡回到陆雪琪身边,看著张小凡的眼色中大有惊愕之意。
刚才那次交手,她满以为以她手中的“伤心”奇花,轻易就能将张小凡治住,不料“伤心花”与那根烧火棍在半空抵住时,原本能借物传去直透人心,令人立时瘫倒的异香,竟是被抵了回来,而且还隐隐有反噬之意,让她吃惊不已。
张小凡挡在陆雪琪身前,扶她站起,低声问道∶“你没事吧!陆师姐?”
陆雪琪微微摇头,张小凡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恨恨地道∶“无耻妖人,只会偷袭!”
那少女眼中讶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薄怒之色,哼了一声,道∶“好,等一会我就让你看看妖人的厉害!”
说话间她便要有所动作,张小凡连忙戒备,但心中却是叫苦,陆雪琪此刻靠在他身上,软弱无力,显然伤得极重,多半是毒势未清,而面前这魔教妖女诡异难测,动起手来只怕难以顾及陆师姐了。
可惜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张小凡在这里脑中念头急转,却突然发现,事情越来越糟了。
黑暗中,又亮起了一点光,这光却与绿衣少女的不同,尽管是光亮,却是深色的,在黑暗中几乎让人以为那就是黑色的光。光芒中,一道幽幽的人影走了出来,停在了绿衣少女身旁,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一身黑衣,面上还蒙著面纱,正是那日在山海苑里与这少女同行的同伴…不是幽姬,又是何人?
随後,在张小凡吃惊的目光中,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光线,大概又出现了五个人,身著黄衣,正是那日在山海苑中这少女的随从,此刻居然也全部到了此处,而在他们身边,甚至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不辨面目的诡异身影,更叫人胆战心惊。
张小凡只觉得喉咙发干,在这许多道目光注视之下,忍不住身子发冷。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陆雪琪轻微而无力的话∶“你快走,这些人道行都不在你我之下,不可力敌!”
张小凡转过头去,只见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就在自己身旁,面上却没有担忧害怕之色,彷佛只是说著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张小凡呆了一下,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再一次转过头去,对著那些神秘出现的魔教中人。
“碧瑶,小心些,”那蒙面女子看著前方那两个人,目光最後落到了张小凡手中的烧火棍上,低声道∶“那根黑棒有些古怪。”
她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那个一直未曾出手的白衣女子,目光中的担忧更加明显了。
“而且,那个女人好像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秘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秘法
幽姬的话只到一半,因为就算是她也没办法断言面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白衣女人究竟是何身份…只不过,鬼王宗就居于狐岐之地,对于狐族多少也有几分熟识。
事实上,身为四圣使之一的朱雀,幽姬对于狐岐山,对于狐族的了解甚至还要在其他几位同僚之上——毕竟,她一身功法秘诀之中,有相当大的部分,都出自狐族一脉,连同对于狐族之中的一些消息,她也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白发,清朗出尘的女子,幽姬虽然不曾真个谋面,但冥冥之中,却又有几分熟识。那种独特的气味和感觉,对方分明也该是狐族之人,而且修为辈分恐怕都极为惊人。甚至就算把这一层关系抛在一边,仅仅以实力论,幽姬也无法看清面前之人的深浅,排除某些独特异能的影响,对方的实力恐怕还要在他们这群人之上,而按如今局势来看,分明又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真动起手来己方并不占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幽姬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影神。
作为宗主的护卫,影神平日里从来不会离开万人往身边——传说这是因为数十年前鬼王行走天下之时曾经救下某个少年及其一族的性命,自此之后,那少年便以“影”为名,始终跟随在万人往左右,保护他的周全,更是跟随宗主。参与过无数次血战,时至今日,凡是知晓他存在的人物,都尊其为“影神”…从这个侧面也能看出,影神的实力甚至比起幽姬自己还要更上层楼,更兼之出手狠辣,多是一击必杀之招,所以其实此地鬼王宗一众人中实力最高强者,恐怕就是这个始终隐藏在阴影中的怪人了。
但即使是影神,此刻的他虽然匕首在握。气息戒备。也丝毫没有主动攻上前去的意思——即使是碧瑶和对方交手了一个回合,也不见他有所动作,这其中的缘故,已经值得幽姬深思了。
拦下还想继续抢攻的碧瑶。幽姬踏前一步。挡在双方中间。蒙面美人却仿佛瞬间变了模样,风度翩翩巾帼不让须眉!
“在下鬼王座下圣使朱雀,敢问前辈和狐岐山可有关联?”
这话。自然就是对被张小凡挡在身后的小白说得。而后者,自然也明白对方如此问话的理由——此行之前,小白就很清楚流影曾和万人往定下的约定,此回滴血洞之事,鬼王宗大可但凭自己本事去取那天书宝卷,狐族绝不阻拦,但同样,他们也不能出手伤害青云门门下弟子,以之作为交换。
这也是小白之前一直没有动手的最主要理由。
“好说,妾身正是狐族之主,只是不知朱雀圣使有何指教?”
小白开口,虽并未故意搀和半点儿娇媚,但吴侬软语依旧动人心魄,纵然是女子听了,也不禁面颊绯红,而这世间的寻常男子,更是为这勾魂夺魄的天音而神魂颠倒…
在场之人中,还能保持清醒的,要么就是如同幽姬、影神这般道行非凡,要么就是张小凡这样,身负不凡功体,又或者…是像此刻微微颤抖的陆雪琪这样,对小白表露的身份而震惊动摇。
虽然对于赠剑之人的身份,陆雪琪早有怀疑,但此刻真个从小白口中辨明她之来历,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这世上的事情竟然如此的荒诞,谁又能想到,自己手中,这柄斩妖除魔的仙器,竟然正是出自这个当世大妖之手!?
她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小白扶住她身体的手,再也不去看她。
而和陆雪琪的动摇相比,幽姬却是露出几分恍然的神色,刚想继续开口,耳边却渐渐听到了水波声…刚刚倒是没成在意,张小凡和碧瑶一阵斗法,竟然又回到这黑海边了。
碧瑶怔了一下,转头对蒙面的幽姬道∶“幽姨,这里便是‘无情海’了吗?”
无情海,无情海…
仿佛突然被触碰到了某根神经,幽姬沉默了一下,却低声叹了口气,道∶“痴情只为无情苦!不错,这里便是五海之中最神秘的‘无情海’了。”
“啊!”彷佛是年轻之故,碧瑶根本没在意到被她称为幽姨的蒙面女子话中的苦涩之意,大是兴奋,道∶“我从小就听父亲说过,无情海深藏地底,是九幽之海,而且听他说死灵渊下的滴血洞就在这无情海边,看来我们找了三天,终於快找到了。”
蒙面女子却是陷入了沉默,一声不吭。
碧瑶有些奇怪,看了看她,随即便不放在心上,转头又看向了张小凡和小白他们所在的方向,犹豫片刻才道∶“前辈,碧瑶无意冒犯,前辈既乃鬼王宗故人,此刻还望行个方便,待我就先擒了这两人,再去找那滴血洞,不论是否收获,必先谢过前辈恩典!”
说著她手一挥,那五个黄衣人一起踏上,准备动手。幽姬见状大惊,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张小凡背後是在黑暗中无边无际的无情海,前方又被这些魔教之人包围住了,真个是前无去路,退无可退,身处绝地之中。
陆雪琪感觉到身後那无情海上,吹来了一阵一阵的寒风,冷入心间,而自己体内酸软无力,更隐隐有头昏恶心的感觉,只怕是馀毒未清。
她是何等聪慧,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情景,张小凡要照顾她只能是二人同死。
她转过头,向张小凡看去,这少年此刻似乎还是有些紧张,身体绷得很紧,连扶她的手也因紧张而用力,甚至於在他眼中。还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
只是,他却分明没有,哪怕一丝的退缩。
“张师弟。”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张小凡听到了,肩头也动了一下,似乎正要回过头来,但不知怎麽,却终於没有回头看她。
“陆师姐,在平台之上。甚至刚才你都救我护我。我…我…不走。”张小凡心情激荡,正想说些豪言壮语什麽的,但话到嘴边,却似乎失了踪影。最後只得乾巴巴说了“不走”两个字。
陆雪琪不说话了。
张小凡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言辞上冲撞了她呢?不知为了什麽。从当初见到陆雪琪开始,他就有些害怕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他自以为是因为在莫千觞身份之事上自己有所隐瞒造成这样的后果。可如今细想,又似乎并非如此。
无情海上吹来了冰冷的寒风,吹起了身後那个沉默女子的几根长发,轻轻掠过他的脖子脸颊。
无情海的波涛,似乎突然汹涌了起来。
黑暗深处,彷佛像是叹息一般,有风掠过,就像是无情海露出狰狞的笑容,讥讽地看著世间人们。
碧瑶露出微笑,带著五个黄衣人包围而上。
张小凡退後一步,却只觉得脚下一冷,竟是踏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便在这时,渐渐汹涌的无情海上,突然间,一个巨浪高高打起,海涛之声震耳欲聋,眼看过去竟有数丈之高,狂风扑面,岸边之人无不变色,几乎都站不稳脚步。
站在最後的蒙面女子霍然变色,疾呼道∶“碧瑶,快退!”
碧瑶心中一惊,知道这幽姨见多识广,连父亲也一向尊重於她,当下不及多想,便退了回来。
她身形一动,五个黄衣人也跟著向後退去,只有站在海边最近的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猝不及防,登时被这巨浪当头打下,全身湿透不说,那股寒入骨髓的冰凉却真是难受之极。
然後,众人向这突生巨变的无情海望去,只见在一片漆黑的海上,缓缓亮起了两盏闪著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但看了过去,这灯火却著实奇怪,竟不做普通圆形,反而是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尤其是中间处,更是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著冷冷凶意。
“是它,是它。”蒙面女子身子一抖,“这畜生竟然还没有死!”
碧瑶惊道∶“畜生?幽姨,这是什麽东西?”
蒙面女子望著波涛汹涌的无情海上那越来越接近海岸的两团光圈,声音中微有惧意,道∶“这是‘黑水玄蛇’。”
碧瑶大震,几不敢置信,讶道∶“这魔物不是在千年前已在西方大沼泽被神兽黄鸟杀死了吗?”
蒙面女子疾道∶“传闻如此,但今日它却在此出现,我也不知为何。碧瑶,这黑水玄蛇是上古魔兽,凶悍无匹,非其天敌黄鸟不能除它,我们快退。”
碧瑶向後退了两步,忽又转头道∶“但那小子…”
蒙面女子连连摇头,道∶“顾不得那麽多了,快走。”
碧瑶还在犹豫,但一道黑影却突然窜到她的面前,冷声开口
“走。”
影神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回头定视着巨大的黑水玄蛇,半点儿也不敢大意…
而站在海边浑身被海浪淋湿的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却是在转眼之间,几乎屏住了呼吸。
接近了,二人便看清,那两盏巨大的几乎有两人来高的明灯,竟是一双巨目。说起来从入了万蝠古窟开始,张小凡就不断地看到奇怪而巨大的眼睛,从年老大的赤魔眼到那猪头妖兽的巨眼,但无论哪一个比起眼前这一双,简直都像是芥子比之须弥。
海风急而扑面,带来的却不是略带咸味的味道,而是铺天盖地的腥味,直呛人鼻。
一头无比巨大的黑色巨蛇,缓缓浮现在他们面前。它下半shen盘著,蛇身浸泡在海水之中,众人竟还不到那巨大蛇躯粗细的三分,而只是黑水玄蛇挺立在半空的上半身和蛇头,竟也已离地数十丈之高,散发著幽幽绿芒的蛇眼,此刻正从上方望下。看著这对它来说如蚂蚁一般的众人。
张小凡从来也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巨大的生物,甚至他曾以为,青云山通天峰上的灵尊水麒麟,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灵兽了。可是和眼前这黑水玄蛇一比,水麒麟在身躯大小上简直和小狗没什麽区别。
不消说他,便是他身旁的陆雪琪,甚至是魔教的碧瑶等人,又何曾见过如此庞然巨兽,一时间都是愣在当地。作声不得。甚至就连一直静观事态变化的小白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妖物。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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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影正色,面上的醉色也是消散一空,他端起手,模仿着千年之前两人初见时的样子…
“我曾今说过‘今次多谢相告…若有日后。必当重谢。’”
话音刚落。周一仙的双瞳猛然收紧!
“你…是你!”
游戏人间。千年迷宕,流转交游,懒问世事。
比起青叶祖师。这位同样出自青云一脉,甚至能和前者同辈论交的老者却偏生有副古怪的性子。
千年前,他可以一怒之下,散尽百年元功,背出如日中天的青云门而去,而时至今日,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当初那个狂放不羁,又离经叛道的身影呢?
哈,如此看来,那段岁月中叱咤天下风云的英雄人物们倒都是极其悲哀的,因为所有的光芒,都被青叶夺走,到头来,他们甚至连名姓都无法留下。可对于他们自己每个人来说,却又好像不是如此…那段峥嵘,那段光辉被永远铭刻在心底,就算是还有仇恨,还有失落,还有遗憾,都被永远定格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任凭雨打风吹,却始终如是。
但遗憾的是,他们终究只能坐看繁华落尽,光阴逝去,在那些比法宝,比修为更可怕的时光里,渐渐湮没了身形。
——到头来,真正跨越了千年,直到现在又和流影重逢的,竟然只剩下了周一仙一个。和通天彻地,只手该换日月的能力比起来,他反倒是这般接近了永恒的终点。
所以,他又怎么会忘记这个曾经差一步就杀死世界,却最终决定牺牲自己的妖精的面容呢。
“你…为何还来找我?”
定视良久,周一仙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心绪,他摇了摇头,仿佛认命了一般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早也没有了继续找那货郎算卦的心情。
“怎么,遇见这么多年不见的老友,周兄就是这般反应吗?”
流影斜靠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在周一仙镇定下来之后,他好像也恢复了之前的懒散和醉色,似乎已经完全不加防备对方随时可能逃走的意图了。
哈,其实这倒是不难理解,像是周一仙这般见多识广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流影现在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别说是区区一张土行符,就算自己这能上天入地,也逃不过对方一手遮天。所以他倒也索性绝了逃跑的念头。
按照他对于流影的了解,此人虽然是千年难遇的大妖怪,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千年前的那场变局其中含有诸多隐秘,并非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事到如今,别说是那些真相,恐怕就连曾经轰动一时的劫难都已经被人类忘记了…
斜靠巨木,流影半阖着眼,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直入主题。
“实不相瞒,此回,在下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流影开口,同时注意到被周一仙有意挡在身后的小环正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他这边。出于礼貌,狐妖也报以一笑。
“何事?”
到了此刻,周一仙反倒是更加冷静下来——虽然他宁愿自己千年前就没有遇到过这个再麻烦不过的老熟人,但是到如今,他却是没得选择了。仔细想想这一切缘法倒也真是起于那次的偶遇,只是被那场毁灭众妙天的风**及的,却出人意料是整个世界…甚至,还影响到了千年之后的今日!
“我想知道关于焚香谷的事情。”
流影仍旧眯着眼睛,平淡的语气。让人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焚香谷…”
周一仙喃喃,显然也没想到流影为何会突然对焚香谷这个中原巨擘感兴趣?毕竟照常理来说,妖魔鬼怪对于这些大门大派总是讳莫如深的。
“焚香谷历史悠久,千年之前,焚香门人便已行走天下,斩除妖魔。焚香谷势力极大,在修真界中与青云门、天音寺并列三大正道大派。而且在正道诸派之中,其来历最是神秘缥缈,连天音寺也不如它。传说其中弟子多是当年龙威台其中一支余脉,只是因为远离中原地区。长年镇守被称为‘黑洞’的幽暗小道。阻止蛮族怪物侵扰百姓,虽与中原人士少有往来,在当地百姓心中,焚香谷声誉极高…”
周一仙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念叨着这些秘辛。但越是如此说下去。他自己反而越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千年之前的那场大劫追根究底。就是因为龙威台和众妙天之间那场充满了阴谋和背叛的斗争,而作为结果,龙威台虽然一时占得上风。但最终却没有逃过被毁灭的命运,在那场风暴之中,自己面前这位虽然一时错过,但最后,也没少干出这种类似抄家灭门的事情…这倒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两边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谁灭了谁,也不过叹一声技不如人罢了,没什么其他好抱怨,又或是谴责。
况且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情报,只要有心,都不难取得,也就是说,焚香谷和龙威台之间的关系,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已经知晓,再加上对方千年未见,却突然在如此偏远之地现身——难道当年龙威台的变故,如今又要重新上演一遍!?
“怎么,难道只有这些吗?”
流影越是追问,周一仙反而越是犹豫。虽然他其实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不在乎什么正邪之分,但反过来说,周一仙又比谁更坚持自己的是非观,对错是非,不会轻易逾越。焚香谷虽然平时行事多有神秘,不过不管怎么说都阻隔了蛮荒凶兽对于中原黎明百姓的威胁,他不能坐视流影对焚香谷动手,而自己则成为帮凶…
“你…到底相对焚香谷做什么?”
“并无恶意。”
“…”
周一仙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仿佛想从那些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一些谎言的端倪,但很显然,他失败了。而就在此时,一直跟在周一仙身边的小环却突然探出脑袋,俏生生地开口。
“爷爷~你上次不是还在抱怨,焚香谷的门人正四处寻找有关重塑肉身的法门,到处嚣张跋扈吗?”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周一仙是心头一跳,暗骂一声坏事,而流影的双眼中,则闪烁起趣味的光芒。
人之为人,皆是灵与肉相合之物。如使用合欢铃之后的碧瑶那般,便是独有肉身,而无灵魄。若是如此,人自然不能为人,无法继续存活。但反过来看,若是徒有其灵,而无肉身,这般存在却也不能称之为人,死灵渊下那些阴灵大半便是这种东西…
但,凡事都有例外。
纵然肉身消散,无所凭依,有些法力高强者却也能保持神智不失,甚至仅凭灵体就施展出某些神奇手段也不足为怪!
恰好,这样的目标,流影就知道一个…
只是,如果事情的确如此,那焚香谷所牵扯到关于当年之事的秘密就恐怕比自己想得更加可怕了。让流影在意的并非是重塑肉身之法本身,而是这背后,所牵扯出的那再糟糕不过的变局。
“此事当真吗?”
他站直身体,第一次,用那种凝重而认真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者,看着周一仙。
“…”
然而后者却无法再回答他的话了,因为任何一丁点儿的错漏,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灾难性的后果!
然而,流影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的,他只是扬起嘴角,继续发问。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很想知道,历经千年,你当真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愈演愈烈
第三百四十三章、愈演愈烈
曾经,某人也曾执着于折断诛仙古剑,这个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任务,但最终他放弃了…因为他需要这把神剑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夙愿。虽然到最后,他自己依然是一事无成,甚至酿成了大祸,但他终究没有再打算折断这柄斩妖除魔的神剑…但事实上,却有另一个人,无比执着于这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与一般的修真人士不同,通晓大道的他却宁愿像那些山野村夫一样,一生平淡,交游天下——甚至,更加极端的他宁愿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大道妙法,没有什么诛仙古剑!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近乎离经叛道的信念,周一仙才终于离开了香火鼎盛的青云山,才终于卸下了一身苦苦修炼的能为,才终于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如今,千百年过去了。世间之人,大都只记得那个高举神剑,斩妖除魔还天下清朗的青叶祖师,却只有流影还记得那在青云山下,朗声大笑,而后散尽一身妙法潇洒离去的那个人,名叫周一仙!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我很想知道,历经千年,你当真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吗?”
你不后悔吗?你当真不后悔吗?
虽然流影已经知道,不管是修为也好,法宝也好,强大懦弱都好,很多时候,这些都没办法改变自己眼前的世界。但就算如此,他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原本拥有超凡脱俗之能的修士,会平白放弃自己努力多年的成果,尤其是,这样做的结果。明明就毫无意义…
一千年的时光,流影并不清楚周一仙到底是如何活到现在,但至少,他要比千年之前,那个差一点就继承了青云正统的弟子相差太多了。
后悔吗?
哈,又到底有什么好后悔?
周一仙突然笑了。他突然不在关心流影下一步的举动究竟会不会危及焚香谷,会不会危及天下苍生,因为此时,他竟然突然有些看清眼前这个所谓妖孽的本意了。
“不悔。”
“当真?”
“何必多问?”
布帆在手,明明依旧仿佛只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但此刻的周一仙,却又好像真的有了几分大义凛然的感觉。就连被他挡在身后的小环,竟然也突然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位爷爷,好像…好像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似的。
“好。甚好,流影既然曾经答应过你,就永远欠你一个人情…”
话音刚落,那道出尘的白衣身影竟然就如同云烟一样凭空散去,如今,却只在空气中留下一抹余香了。
这般手段,就算是周一仙早就知道流影功力深厚,却也不免吃了一惊!只是在确定流影已经离开之后。周一仙却是再也绷不住之前的高人风范了,全然顾不得周围人奇异的目光。一把扶住了小环,另一面则是面色苍白,汗流浃背。
“小环…小环!快,快,扶我一把!”
“噫?爷爷,你怎么了?”
“咳咳…年纪大了。站的时间长了腰有点儿疼。”
“哈~爷爷,我看你是吓得腿软了吧?”小环颇为揶揄地瞟了一眼周一仙微微发抖的双腿,忍不住调笑,这些事情对于早就明事理的小环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哈,她刚才就觉得爷爷这么英勇定有古怪。原来还是故弄玄虚啊~
小环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却猛然发现手中一沉…
“这…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原本被小环紧紧攥在手心的糖葫芦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本薄薄的玉册…那玉册之上根本一字也无,但握在手中却只能感受到丝丝冰凉,不为外物所动。
小环把那玉册端到面前细细查看,却依然找不出什么奇异之处,好像只是一件普通的装饰品。但这一看之下,却让站在一边的周一仙大吃一惊!
一拍大腿,差点儿立刻跳起来!
“承天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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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睁开眼睛,入眼处,却不禁呆了一下。
此刻,他处於一个封闭而潮湿的地方,看这样子多半是个石洞,两人来高的洞顶,两侧却只有三尺宽,非常狭窄,洞边都是冰冷坚硬的石头,看著和刚才绝壁上的一模一样,只怕不是在这绝壁里,也是在绝壁附近。
…刚刚黑水玄蛇突然出现,一阵混乱之中张小凡虽然逃得一命,却也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辨方向。
不过幸好这洞里石头似乎含有什麽发光的东西,看去不是很大却很多,一颗一颗散发出柔和的光线,把这洞里照得颇为亮堂。
张小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洞里情况,觉得这似乎是在一条过道之上,一头是一堆乱石,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另一头向里延伸,但在不远处便拐了个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在地上怔了一下,便欲起身,不料身子才动,左手在地下支撑了一下,陡然间全身剧痛,失声叫了出来。“啊!”身子颤了一下,尤其是左手处更是疼的厉害——刚才硬拼着自己的一身功体强行抵挡黑水玄蛇一击之力,虽然因为他本身功力过人,又修炼有不灭体,但毕竟还是受创不轻。
“哼。”一声冷哼,忽然从这洞里深处传了过来,张小凡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却只见在那拐角处转过一个女子,一身水绿衣裳,清丽美貌,不是那魔教小妖女又是何人?
他二人在刚才还在对峙中,此刻张小凡突然见到这魔教中人,本能地就把烧火棍举起,凝神戒备,一时间居然把身上疼痛也忘了。
不料那叫碧瑶的少女瞪了他一眼,全然没有动手的意思。看去神色古怪而失落,倒像是整个人提不起劲儿似的,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看你那个傻样子,一身骨头都断了七、八处。居然还这麽有精神!”
张小凡眉头一皱,但见碧瑶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虽然奇怪,但还是慢慢把烧火棍放下,不料才一松弛,立刻间那疼痛便弥漫了过来,忍不住又是一声叫了出来。
碧瑶看著这正道少年龇牙咧嘴的古怪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气氛登时缓和了下来。但笑声过後,她却又是一声长叹,颇有悲凉之意。
张小凡哼了一声,他性子倔强,被这年轻女子笑了,大感丢脸,微怒道∶“你笑什麽?”
碧瑶看了他一眼,道∶“我便是笑你了。”
张小凡听得她如此直接。一点也不留面子,更是气往上冲。怒道∶“有什麽好笑的,你被撞一下看看?”
碧瑶脸色一变,看她样子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料手方一动,忽然间却是意味索然,叹道∶“我们都命不久矣。我还和你争个什麽劲?”
张小凡正要戒备,忽听得这女子说出了这般话来,不禁一呆,讶道∶“你说什麽?”
碧瑶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是个山洞。你看不出来吗?”
张小凡道∶“是啊!那又怎样?”他面上略带不屑,也只是下意识的四处看了一遍,并未仔细观察,却发现居然莫名其妙的有几分熟悉?
这念头只闪过一瞬,很快便又消失——这妖魔鬼怪聚集之地,他又怎么可能会熟悉?莫说是来过,此前,他可是听都没有听过。
碧瑶此刻全然不知张小凡心中纠结,只是哼了一声,手往前方那处乱石一指,道∶“那里便是唯一的出口,现在被山一般的石头给压住了,有本事你就开山破腹出去啊!”
张小凡闻言这才张大了嘴,往那乱石看了一眼,只见洞口被巨大的石头堵得严严实实,没留一丝缝隙,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若论与人对敌,他这烧火棍和这身道行,还有些用处,但若用来做愚公似的开山挖地,却当真不顶事儿。
呆了一会,他忽然想到一件要紧事,连忙回头,道∶“我记得我是撞到绝壁上掉到地上的,怎麽会到了这山洞里来了?”
碧瑶淡淡地道∶“是我把你拖进来的。”
“什麽?”张小凡为之气结。
碧瑶看了他一眼,道∶“我就落在你昏迷不不远处,正好看到了你,此刻那黑水玄蛇又向我们追了过来,我抬头一看,见你扯下的那棵老树所在居然是个山洞,里面竟还有亮光透出,而且洞口不大,便躲了进去。临走前看你可怜,便把你也拉进来了,傻瓜!”
张小凡皱著眉头,道∶“那这洞口怎麽被埋了?”
碧瑶耸了耸肩膀,一脸倒霉神情,道∶“黑水玄蛇进不来,大怒之下蛇尾一扫,打在绝壁之上,结果塌了半座山下来,把这里,把我们,都给活埋了。”
张小凡看了她半晌,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碧瑶脸上怒意浮现,顺手就抓过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扔了过来,“我骗你?早知道让你死了最好!”
张小凡躲闪不及,只得以手护头,不料那石头正砸在左手处,登时间痛入心腑,眼前一黑,几乎差点又昏了过去。
碧瑶在远处见张小凡脸色突然“刷”地白了下来,握住被石头扔到的左手做痛苦色,心头一跳,随即冷冷道∶“你别装死,嘿嘿,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张小凡此刻哪里还有力气去理她说什麽“装死”,只觉得自己倒是真的快要被痛死了,整个手都痛得失去了知觉。
碧瑶看了一会,见他似乎不像装腔作势,走上几步来到张小凡身边,看了两眼,也不理张小凡的脸色,伸手在张小凡臂膀上拿捏几下。
张小凡登时疼得冷汗直冒,怒声道∶“你做什麽?”
碧瑶却没有生气,脸上反有一丝歉意,道∶“你的手骨断了。”
张小凡哼了一声,但他性子倔强。迳直道∶“这是我被黑水玄蛇弄断的,与你无干。奶快快走开。”
碧瑶多看了他一眼,嘿了一声,居然真的什麽也不说,走了开去,站在一旁。冷冷看著,大有看好戏的样子。
张小凡本来疼痛之极,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妖女面前丢了脸面,当时强撑著站了起来,自行检查一下,但见周身多有擦伤,但多为外伤,只有左手断骨,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就算如此。这断骨之痛也不是好忍的,他这般动了几下,牵动伤处,冷汗又冒了出来。
张小凡咬紧牙关,依著从青云山大竹峰上学来的一般疗伤之术,本想固定手臂,不料遍地查找,却都是形状突兀的怪石。根本没有一根较直的木条以固定手臂,不禁大是犯愁。
碧瑶这时站在一边。突然开口道∶“你那根棍子。”
张小凡一怔,随即醒悟,烧火棍长一尺,正好拿来用,当下看了那少女一眼,有心说些感谢。但却见她一脸看不起自己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强道∶“我早就想到了,要你多说。”
碧瑶嘴一抿,道∶“那你倒是满地找什麽东西?”
张小凡怒道∶“我看看出路不行吗?不找出路难道真的一辈子困死在这里吗?”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身子一震,转头对碧瑶道∶“对了,你可看见了我那位同门师姐?”
碧瑶看著他焦急的样子,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那时人人都是性命关头,哪还会去注意什麽别人?”
张小凡默然,心中实在担忧,陆雪琪本来中毒未清,又遭此大难,只怕性命危险。想到此处,他长叹一声,低下了头。
碧瑶的脸色却放缓了下来,看著这少年低头把伤臂固定在那难看的烧火棍上,不禁问道∶“你和你那师姐很好吗?”
张小凡一怔,摇头道∶“没有,但她毕竟是我┅┅我为什麽要告诉你!”哼了一声,突然醒悟过来的张小凡不再理她,撕开从身上衣服,用嘴咬合右手把左手绑牢固定住了,又看了看这门口一大堆乱石,终於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向洞里走去。
看著张小凡向里走去,碧瑶忍不住道∶“你去哪儿?”
张小凡边走边道∶“我都被活埋在这里了,总要看看里面是什麽情况吧!”
碧瑶哼了一声,但不知怎麽,在这死气沉沉的山洞之中,她还是跟了上去,彷佛两个人在一起,便没有那麽心慌。
转过拐角,呈现在张小凡面前的是和他刚才处身处差不多的一条长廊,不过宽敞了些,两侧的石壁上依然发著光,把这里照得颇为亮堂,但脚下灰尘极厚,踩上去便有明显的脚印。
路中间有一道脚印向前而去,看来是碧瑶刚才走进来查探时留下的。
走了一会,这条长廊就到了尽头,但前头却又是一个拐角,同时隐隐传来了水声。
这时走在他身後的碧瑶忽然叫了一声∶“张小凡。”
“什麽?”张小凡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但立刻回头,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碧瑶噗哧一笑,道∶“你在河阳城里对我说了啊!”
张小凡这才想起,大感尴尬,扭过头向前走去,同时道∶“前面怎麽会有水声?”
碧瑶没好气地道∶“那是在这通道尽头,有一帘小水滴下,此外就再也没有出路了。唉!想不到我居然会死在这个地方。”
张小凡也不理她,向前走去,这般走了一会,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哗哗”做响。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前方通道尽头,从洞顶直挂下一幕水帘,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後落到通道尽头一个小水潭中,若不是在这绝地之中,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不过此刻无论是谁,自然都不会有什麽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了。张小凡走到这瀑布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一颗心便凉了下去。
瀑布後面便是坚硬的石壁,与通道两侧的石头没有什麽两样,小水潭更清可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地底的。而在上方,滴水的地方更只是在一片石壁洞顶,不只落满水珠,不停滴下,哪里有什麽出路?
张小凡回头,正遇上碧瑶的目光。二人对看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这个山洞之中,一时间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小凡只觉得心乱如麻,眼看著自己身处绝境,又担忧失踪的陆雪琪,心烦意乱不说,左手的伤口不知是处理不好还是如何,疼痛又是一阵阵袭来,难受之极。
碧瑶看著他的样子。不知怎麽心中有些不忍,低声道∶“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们慢慢再想法子出去。”
在这绝地之中,张小凡原本对她的敌意也似乎淡了下来。若是在外面世界,他自然与这魔教妖女势不两立,但此时此地,二人都快一起死在这里了,哪里还顾得上什麽门派之见?
张小凡默默坐下,怔怔地看著周围。最後向那滴水地上边石壁看去,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下山便受到如此多的挫折。如今更是身处死地,若是师父知道了,只怕又要大骂一顿不肖弟子了吧!若是灵儿师姐知道了,也不知她┅┅ 碧瑶从旁边看来,见张小凡神情忽然有些古怪,忍不住道∶“你在想什麽?”
张小凡惊醒。脸上一红,但如何肯说实话,眼睛一瞄,随口扯开话题道∶“这死灵渊里就是怪事多,你看这洞顶石壁上有几块红色的地方。水珠流过,都被映成了像血一样┅┅”
碧瑶忽然一跃而起,瞪大眼睛,神色紧张,急道∶“你说什麽?”
话说到这里,连张小凡自己都不禁皱起眉头——对于此地,他真是越来越熟悉了。
只是此刻他仍旧不愿多想,只是指着洞顶道:“那里有几块红色的石头……”
碧瑶立刻走近,向洞顶仔细看去,果然透过水珠,在洞顶石壁上共有七块半个巴掌大的红色石头镶在洞顶,石质纹理与旁边的石头一般无二,只有颜色不同。
张小凡见碧瑶神色紧张,全神贯注地看着洞顶石壁,心中也颇为好奇,站了起来向那处看去,只见洞顶那七块红色石头歪歪扭扭地布在洞顶,看去倒像是个古怪的勺子形状。
尤其是那颜色,也不知在这洞中被水冲刷了多少年,依然殷红如血,甚至连晶莹的水珠流过这些红石时,都被它映成了像鲜血一般的红色,然后滴落下来,便如血滴从洞顶滴落。不过一旦离那些红石远了,这些水珠就又恢复了原来的透明样子。
他这看着,忽然听到身边碧瑶口中念念有词:“滴血洞,滴血洞,滴血……哈!”碧瑶忽然喜形于色,右手用力一拍张小凡,张小凡脸色顿时白了一下,这一掌之力当真不轻。
张小凡心中大怒,正欲喝问,却见那女子嫣然微笑,竟是全不在意,一脸兴奋之情,道:“好你个黑心老鬼,居然把滴血洞建到这么个地方,难怪八百年来我们找了数十次也找不到。”张小凡心中惊讶,但在脑海中转念一想,随即联想到刚见面时碧瑶就曾喝问自己“滴血洞”一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哼了一声,道:“妖魔邪道!”碧瑶心情此刻大佳,居然也不生气,笑盈盈地道:“我便是妖魔邪道,那又怎样?我还要多谢你帮我找到这个地方哪!”张小凡心里更是老大的不情愿,尤其是看了碧瑶此刻越发美丽的笑颜,深心处不知从哪里腾起一股无名火来,只觉得自己无意中帮了魔教妖女的大忙,只怕日后被师门长辈知道了,非得责罚不可。
不过刚想到此处,却又随即想起,自己此刻连出去都不能,还想什么以后的事,登时便泄了气,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碧瑶此刻却大是欢喜,根本没在意张小凡莫名其妙的神情。魔教历史极久,门中派系林立,数目繁多,时有兴亡。
八百年前黑心老人所在的炼血堂一系,便是号称当时魔教第一派系,实力坚强,高手如云,黑心老人自己更是修真道上的老祖宗。但其后岁月变迁,又与正道几番争斗,炼血堂逐渐衰落,被其他派系取而代之。
当今之世,魔教中四大派系为首并立,分别为合欢派、万毒门、长生堂、鬼王宗,但若论到声势之盛,却无一比得上当年盛极一时的炼血堂。
而在魔教之中,这八百年来,一直传说当年正魔大战之后,炼血堂主要首脑虽然尽皆战死,但多有密宝法器被收藏于炼血堂根基之地“万蝠古窟”地下一个叫“滴血洞”的秘密所在。
这八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魔教中人暗中偷下万蝠古窟,甚至连死灵渊也被找了个遍,但都是空手而归。
碧瑶本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然是这四大派阀之一“鬼王宗”里的重要人物,此次来“死灵渊”这等大凶险之地,更是得了鬼王宗宗主的重托。如今这八百年来无数前辈做不到的事情找不着的地方,就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还不欢喜,一时竟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绝地。
碧瑶心中欢喜,目不转睛地盯着洞顶,随即便腾身而起,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这些红色石头,但觉得触手冰凉,却与旁边的石块并无两样。她又把这些红石轻轻敲打,也没什么反应,这时她的神色除了兴奋之外,已多了几分紧张。
只见她随后拉、敲、掀、砸、拽,什么手法都用上了,每一颗红石也都碰过了,但一切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事发生。
张小凡在下面看了,心中一阵高兴,忍不住笑道:“我看这根本就不是滴血洞,是你自己猜错了吧!”碧瑶无奈,落到地上,狠狠瞪了张小凡一眼,但心中却也不无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张小凡就坐在地上,看着碧瑶这个身着水绿衣裳的少女,眉头紧皱,来回踱步,苦苦思索,不时腾身而起用新想出的法子对付那些红石,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看着看着,张小凡忽然觉得腹中“咕咕”叫了两声,却是肚子饿了。他伸手到怀中,想拿些随身带着的干粮充饥,不料一掏竟是空的,想来多半是刚才落入水中不慎丢失了。这一下登时是叫苦不迭,眼下肚子饥饿,在这山洞里又没有东西可吃,身前这小水潭里水是清澈的很,但却是清得连条小鱼小虾也没见到。
眼看着腹中饥感越来越重,越来越是难受,张小凡无计可施,只得捧了口清水喝了下去,却完全不顶事儿。
他惨然叹息,看来只怕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这时的碧瑶却全然没有饥饿的感觉,整副心思都在那七颗红石之上,但忙了半天,终究一无所获,颓然坐倒,但眼睛仍然望着那些红石,怔怔出神。
张小凡在一旁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提醒她道:“你看那个有什么用,我们再不想法子出去,只怕先饿死在这里了。”碧瑶身子动了一下,这才似乎记起身边还有个正道中的小弟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肚子饿了?”张小凡如何肯在她面前丢这个脸,立刻把头一扬,道:“没有。”“咕咕,咕咕”,他肚子似乎和他作对一般,在他说完之后,紧接着叫了两声。
碧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小凡脸色涨红,大感赫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似曾相识
第三百四十四章、似曾相识
那一日,火云遮蔽了整个天空。
只是,那却并非是黄昏时分壮丽动人的天然美景,在那耀眼的火云之下,是一个手持法宝的巫师,不断催动体内法力的身影…
在他的背后,是无数双惊恐而又无助的眼睛,只因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会如何?
面对无情的苍天,人类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的渺小而无能,他们只能期盼着受到少数强者的庇护,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凭依。
只是,英雄总会老去,传说,终归消失。即使是号称继承了所有巫法的大巫师又如何?那个面容苍老,甚至已经力不从心的老人,如今已经无法再对抗那仿佛天威的灾劫…
轰!!
沉闷的雷声凭空响起。
在天空的那一端,更加赤红,也更加可怕的声音正不断传来!那些惊人的灼热和高温仿佛要将一切烧毁,纵然是同根同源的火焰本身也不能放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巫师布下的火云大阵就出现了缺口,而很快,顺着那一开始仿佛微不足道的破绽,整片天空也很快就变成了别人的主场!
挡在族人们面前的老人手握骨杖,状似疯魔,拼尽全力地跳起祈祝的舞蹈,祈求上古贤能的庇佑——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泪水浸润了他苍老的眼眶…但这一切,都无法弥补力量上绝对的差距。这一刻,大巫师其实也如他身后的那些普通人一样,都只不过是凭借着微薄的祈求,苟延残喘的蝼蚁而已。
“哼,萤烛之光。也放光华?”
云端,猛然传来另一个更加深沉的声音,那些突然到来的流火顿时加强了攻势,无边无际的火能向着苍空汇聚,然后伴随着第一声呼喝,终于化作一颗颗燃火的流星。自天宇降下,疯狂的洗刷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苗疆大地,哭号和悲鸣再次成为了这里的主旋律,可这一切那站在云端,仿佛神明的大能来说,却是这般的无关紧要——在大巫师绝望的悲鸣之中,他继续催动着威力无边的法诀,继续催促着毁灭和杀戮的步伐,仿佛不将这片大地彻底点燃。就无法消除他心头之恨一般!
是啊,这是多么的可笑。
因为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任何仇怨,而之所以这么做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对于异宝,对于力量的贪婪而已!
仅仅是为了得到那件东西,这位自称中原名门正道的修士就三番五次攻击他们的村落!就一天又一天烧毁他们的家园!用无数的生命和无数的杀戮胁迫着他们,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那件神奇而可怕的宝物…
只是这么想着,心头的怒火就要将那个栽倒在废墟边的少年点燃!
被火光掠过的脸颊。如今已是黑黢黢的一片,额角上的伤口,兀自流出汩汩的鲜血。但在那少年的眼中,却只能看见复仇的怒火!
他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像是极坚毅,而又极愚笨的守护者自己唯一的信念——就好像一块磐石那般,他一步一步地尽力躲避着自天宇降下的灾劫。自顾自地向更远处的山林逃遁——汗水和鲜血,逐渐将他的一切浸透,但对于他而言,这一切却又好像恍若未闻。
终于,他渐渐将那些毁灭和哀嚎的声音甩在身后。唯一提醒着他存在意义的,只剩下了怀中那仿佛铜镜一般,古怪而又温热的玉片。
…玄火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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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道飘渺的白影再次出现在焚香谷之外。
这一次,流影的目光中带着更加坚定而又谨慎的光芒。
一段时间的调查,已经足够他了解焚香谷内的大概构造布局,而更加重要的是,从周一仙那里偶然得到的消息…近一段时间,焚香谷中门人行走天下,仿佛对于重塑肉身之术颇为关注,甚至不惜为了这项奇术,担上巨大的风险。这种怪异的举动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完全不能理解,但看在流影眼里却又有完全不同的含义。
重塑肉身?
这样的法门,普通人就算是了解,也根本就是鸡肋…失去了**的保护,魂灵原本就无法久存与世,又或者,更先一步,已经转化成了没有理智,只知道吞食血肉的怨灵、阴灵。所以,就算是能够重塑肉身,也绝对不可能完成所谓的“复活”。只不过是为这个世界重新制造了一个血食的怪物而已。
但,凡事总有例外。
修为极其高深的修者纵然**磨灭,精神灵魂仍可就存于天地之间,但这一类存在通常都需要依附于其他事物,或是名剑,或是法器,不会凭空存在,要不然就是被隔离在一个相对有限的空间法界之内,因为也只有如此,才得以保住神魂,不至于魂飞魄散。
只不过,在流影的认知里,却还有另一种存在。
他们就算**磨灭,尸骨无存,仅仅凭借灵体却依然能够畅游天地之间,不受拘束,甚至死后仍旧可以动用种种奇妙手段,威能远非一般修士可以比拟。而要说这是为何,自然就要牵扯到他们出现的原因。
很简单,因为从本质上来看,他们就从来不是完整的生命。
就算是徒具其型,也不过是模仿和法诀作用下的产物,所以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没能将他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细小碎片消灭,就不能算是已经诛灭了此魔。那直接由天地之间煞气演化而来的存在,会在黑暗之中慢慢恢复自己的形体,直到再次回到所有人的面前!
…是的,流影皱起了眉头,然后毅然决然的再次闯入焚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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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再次踏入水里,穿过水帘,走进了那个洞中,张小凡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上去——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打开了这通往滴血洞的石道,毕竟要是留在这里。只是必死的局面而已,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前进。
这是一个幽深的隧道,洞侧石壁上发光的事物明显比外边通道上少了许多,虽然勉强还能看到道路,但非常昏暗。
张小凡与碧瑶走的很是小心,毕竟八百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到此,谁都不知道当年炼血堂的那些老怪物老家伙们会不会留下一些特别厉害的禁制。
然这一路之上,倒也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这通道颇为曲折,又深且长,而且慢慢向上,张小凡心里粗算,只怕自己和碧瑶两人此刻已到了这山腹中心。
他正思索处,走在前头的碧瑶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道:“到了。”
张小凡心头一跳,向前看去。只见在前方隧道尽头,一丝明亮的光线照了过来。那里隐隐看见是一个大的石室。二人对望一眼,碧瑶当先迈步,向那里走了过去。
渐渐接近了,二人也看清了这石室情况,整个石室呈圆形形状,隧道正在石室中间。而在它对面,居然还有一条通道向里延伸,看来这并不是唯一的尽头——恍惚之间,张小凡好像忽然记起了什么,突然愣在了原地。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被面前的巨大存在吸引。
在石室左边,放着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一尊慈眉善目,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倒有点像是佛门的观音菩萨。
另一尊却完全是不同的模样,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刻着一丝鲜血流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此外在这两尊雕像前面,还有一张石桌,上边一个香炉,旁边放着几包香烛,都是灰尘遍布,估计这八百年来从未有过香火。
至于这石室的另一头,却只有几个蒲团,随意地扔在地上,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张小凡看在眼中,正诧异处,却见碧瑶神色郑重,走上前去拿起一个蒲团,抖去尘土后放到雕像石桌前,然后拿起桌上香烛,用自己怀里的火石打着了点上,插入香炉之中,又走回到蒲团之前,一脸肃然地跪了下去。
石室之中,但见轻烟徐徐飘起,她匍匐在地。
张小凡站在她的身后,听见了她的声音回响在这个石室之中。
“幽明圣母,天煞明王,圣教四十三代弟子碧瑶诚心拜见。圣教遭厄,衰微已久,无数教众,披肝沥胆,为兴圣教,前仆后继。唯愿圣母明王,垂怜苍生,赐我福祉,再兴圣教,渡化众生,共登长生不死极乐欢喜境!”
张小凡微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这两尊神像只怕就是魔教中人供奉的邪神,不禁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
只见碧瑶郑重其事、满脸虔诚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瞄了张小凡一眼,只见他眼看别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淡淡道:“走吧!”
张小凡本来在与她走进来的时候,在那隧道之中,心里对这女子倒有了几分好感亲近,但此刻见到这两尊邪神,登时想起了门派之别,想起了自小起师长的教诲,神色间自然就冷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碧瑶看了他一眼,便向更深处走了进去,张小凡跟在她的身後,这一次倒没走多远,又进了一个宽敞地方。但这里却不像是外边那个石室般装修过,而是一个钟乳倒悬怪石突兀的山洞,洞里各色钟乳石千奇百怪,颜色也是异彩纷呈,而在二人面前,洞口处立著一大块巨碑,上边龙飞凤舞地刻著十个大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十个大字,每一字几乎都有半人大小,笔意古拙,笔势苍劲。直走龙蛇,竟有迎面而出,呼啸苍穹之势。
张小凡初看还没什么,但注视片刻之後,忽觉得头脑一昏,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不过随即他就大吃一惊!
并非单单是因为这石壁上残留的惊人气魄激荡心魄。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处的光景!
“天书…这是天书…”
张小凡低声喃喃,反复中了邪一样…
无他,只是因为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根本和他在流影布下的水墨伽蓝中见过的景象几无二致!正要说起区别,恐怕也只是如今眼前的一切早已落满灰尘,不似当年那般了…
这一刻,他心乱如麻,竟然有些恍惚起来。
张小凡心中吃惊。转眼见碧瑶已绕过巨碑,向山洞深处走去,便也跟了上去。绕过石碑,只见在那背後,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二人在石林中绕了一会,走在前头的碧瑶忽然停了下来,失声轻呼。
而几乎与此同时。张小凡突然发觉,自己用来固定手臂的烧火棍。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尤其是烧火棍前段那颗珠子,更是亮起了不同寻常的青光,但这一次却是柔和的,就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老熟人一般。带著不尽的思念与眷念。
张小凡惊讶地向前看去,目光透过碧瑶的身旁,他看到前边让碧瑶吃惊的情景:洞底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两侧各有一条隧道,通往不知名处。但在这石壁之下,却是一块青石平台,上面竞有一具骷髅,成端坐形状,安静地坐在那里。
而烧火棍上的那一颗珠子,此刻就对著这具骷髅,泛起了青色的柔和的光。
碧瑶站在前边,没有注意到张小凡奇怪的表情和他手上烧火棍的变化,在最初的惊吓之後,她迅速镇定了下来。
毕竟她是魔教中人,又岂会害怕一具骷髅,当下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意外,转够头来对张小凡笑道:“说不定这位就是八百年前威震天下的黑心老鬼呢!”
张小凡自然对这魔教中人没什么好感,但心中却早已方寸大乱,只是冷冷应声道:“我们还是快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出路吧?”
碧瑶瞄了他一眼,抿了抿嘴,道:“要找你自己找吧!”
张小凡呆了一下,有些拉不下面子,哼了一声,居然转过身就往左边的隧道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他便在暗地里对自己摇头,觉得自己面对这魔教女子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一受激便这么大反应,只怕此刻她看在眼中,正讥讽嘲笑也说不定。
但想归想,既然踏出了脚步就不可能再回头了,走了几步,身後却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碧瑶没有跟上来,张小凡不知怎地,心里似乎有些失落,但随即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振作精神,往这隧道深处小心地走去。张小凡现在所处的这一条隧道与外面来时的路并无两样,但却幽深静谧的多,往深远处看去,几乎便是一片昏暗,而且道路似乎也比较长,真想不通当年那些魔教炼血堂的人是怎么开出这么浩大的工程的。
就这般走了好一会儿,张小凡忽然发觉,前头渐渐亮了起来,他心中三暑,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只见前方道路尽头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在黑暗中分外清晰,如温柔的触手,诱惑著世间人们。
张小凡深深呼吸,踩入了那片光明之中。
碧瑶看著张小凡的身影消失在那条隧道之中,怔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她父亲是魔教中位高权重的人物,自小开始她便有如公主一般,哪有人胆敢违逆於她。
不料今日在此绝境,却遇上个正道中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家伙,不由得她不生气。
说起来,张小凡在青云山时,也是个和气的少年,为何在与碧瑶一起时便磕磕碰碰,除了门户之见外,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些事碧瑶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张小凡几次三番与她过不去却是真真地看在眼里,心里老大的不舒服,但目前两人都在绝地之中,也不好动手教训这个小子。只得哼了一声,记在心里,但要让碧瑶委屈自己跟著张小凡去,却是绝无可能。
只见她几乎没有思索,转过身子,便往右手边那条隧道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碧瑶便感觉这是一条和外边隧道差不多的道路,但石壁两旁里发光的事物却少了些,显得隧道有些昏暗。
还好,这条路却并不很长,很快碧瑶就走到了尽头,又一次踏入了一个石室之中。
这是个中等大小的石室,一侧摆著许多架子,一侧却堆著一堆垃圾,多是些铁器。诸如刀、剑、枪等,大都残损不堪。比较显目的是在最上面还随意丢著一把斧头,通体铁銹,颇为巨大,也还完整,看去整把都像是铁铸的一般。
碧瑶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转身走到那些架子边,略一细看。脸上首先露出大喜之色,但不多久便不由自主地换成了失望之色。
只见架子上一格一格地都放著标签。上边有些字早都模糊了,但还有些字勉强看得清的,却无不让人怦然心动,都是些如:“五岳神戟”、“观月索”、“离人锥”等名称。
碧瑶自小长於魔教,父亲更是位博古通今的奇才,家学渊博。自然知道这些都是魔教传闻中一等一的法器秘宝,如何不喜?可惜在这些架子之上,却大都徒有标签而无实物,空欢喜一场。
她叹了口气,却仍心存侥幸。在这些架子上一一看了过去,只见每个架子中都空空如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在最後一个格子中给她发现了还放著一个小铁盒子,但这个架子上却没有标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碧瑶心中一阵欢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这盒子拿起,只觉人手颇为沉重,轻轻摇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声响发出。
碧瑶微一沉吟,随即把这铁盒放在地下,深深呼吸,凝神戒备,右手一挥,顿时石室中白光泛起,一朵玉一般的花朵突现在空中,同时发出淡淡幽香。
碧瑶神色肃然,右手翻转,那凌空而立的小花光芒大盛,飞到那铁盒上方,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了整个铁盒。
然後,碧瑶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打开小盒。一按到那铁盒盖子上,碧瑶便感觉这盒子似乎没有上锁,她眉头一皱,眼中警惕之色更重,咬咬贝齿,一狠心打开了铁盒盖子。
便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还没看清铁盒之内是什么东西,一股黑气先冒了出来。
碧瑶脸色大变,几乎是如触电般倒翻了出去,而在铁盒上方的那朵白色小花即时冲下,黑气顿时被白光罩住,几番冲动却不得而出,片刻之後,便见黑气渐渐萎缩,而那玉一般的白色小花却渐渐变黑,竟是把这黑气给吸了进去。
直到黑气完全消散之後,碧瑶也等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来,她凝神向自己那小花看去,她父亲费大心血为她专门炼造的奇宝“伤心奇花”,此刻原本白玉一般的花瓣竟已完全成了紫黑之色,看去倒有几分狰狞。
碧瑶脸色微变,低声道:“‘古尸毒’!黑心老鬼当真是黑了心了,居然炼这种东西!”
她一边低声咒骂著魔教前辈黑心老人,一边把目光投入了那铁盒之中。
那里面很简单,小小一个铁盒里只放著一样东西:一个金黄色泽,完好如祈的小铃铛。
碧瑶呆了一下,没想到这铁盒中放了“古尸毒”这般罕见剧毒之物,居然只是守著这么个小铃铛,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古怪来,沉吟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拿起这个小铃铛。
“叮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如在人心田回荡一般,在这安静了八百年的秘密石室之中,迥响起来。
碧瑶拎起这个铃铛,但见铃心精巧细致,一条细细铁索系在铃身上,微一摇动,铃心轻轻撞击铃身,又一次地发出声音。
“叮……叮当。”
碧瑶看在眼里,少女心性,很是喜欢,刚才的失望之情也冲淡了不少,当下仔细又查看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古怪,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制作精巧的铃铛。(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绝密
第三百四十五章、绝密
暂且不提碧瑶那边的情况,拐进左边的石室,张小凡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算之前他还抱着半分侥幸,但一走进这处所在,张小凡几乎就立刻回想起当日所见的每一分景象——不论是那些条纹清晰的岩壁也好,又或是那些透露出沧桑古朴气息的文字也好,不论他是否愿意,这里的一切,早已被张小凡深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无法抹去…
天书总纲。
对于兼修佛道两门上乘功法的张小凡来说,如果没有这东西,他现在也许还只是大竹峰上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弟子,也正是因为流影将这卷张小凡到现在都无法参透的东西摆在了他面前,他才能如此突飞猛进,有了今日的成就。
——可,这却也一直是张小凡的心病。
无他,只是这天书上记载的功法要诀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思揣之间,就算是佛道双修的张小凡也多有不明之处,而且,那些拗口陌生的所在,往往都是记录了一些险恶阴狠又或者剑走偏锋的法门,这些技艺张小凡不仅从来没有见师傅师兄他们使过,甚至还被一直视为魔教妖孽的秘法…
这让还是个孩子的张小凡更加惶恐了。这个傻小子没有问,流影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天书中这部分的内容,这就像是两人之间无形的默契一般,总是如此简单地回避…不管怎么说,张小凡都还是青云门的弟子。练习魔教妖人的秘典这种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的。如果只是水墨伽蓝之中。流影让他看到的幻象,他还可以将这个问题暂且撇在一边。可眼下,他却已经退无可退了!
事实就这么残酷的摆在他的眼前,这仿佛记录了世间一切奥妙的天书密卷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万蝠古洞之内,出现在死灵渊下面,出现在…黑心老人一手创建的炼血堂门户,滴血洞之中!
这一次,张小凡终于找不到任何推脱的理由…出现在这魔教圣地的天书总纲,又怎么可能不是魔教所有之物呢?可自己却又明明从其中同时看到了有关于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的修炼诀窍。甚至通过这部天书,还可以将这两部原本水火不容正道功法互相调和,共生演进…师傅和师娘明明告诉过他,魔教和正道从上古至今,就是势不两立,双方之间存在的唯一联系,便是水火不容的仇敌,但如果真是如此,那又为什么魔教中记载的功法。反而能够推进他正道的修为呢?
张小凡迷惘了,他只能一个劲儿的纠结,胡思乱想…当日,他在水墨伽蓝之中看到站在这块石壁面前的不仅仅是流影一人。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身穿黑袍,英武不凡的男子——也许。他就是前面石室中埋藏的那具白骨的主人?这么说来,流影和这黑心老人早就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不,不会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在青云山上,作为执剑长老的莫千觞百般回护于他,甚至连他这一身太极玄清道修为都是因为对方孜孜不倦的教导才终于有了今天的火候…甚至七脉会武之时,自己的性命以及师姐的性命都是被他所救。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群无恶不作的魔教教徒呢?
起码张小凡本人,绝对无法把那个绝世潇洒的白衣身影和年老大之流的人物联系起来,就算只是想想,他也会感到羞愧。毕竟一路走来,不管是流影还是莫千觞都已经帮了他这么多,他实在不该再有所怀疑,就算是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他仍旧宁愿相信其中还有隐情…
或者,这也是此刻他最后的自我安慰了。
张小凡只感到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包围了,他似乎隐约发现自己正在发生着某种难以预料的改变,似乎很快就永远无法回到大竹峰上的那段日子…随即,又有一点微小的怒火再心底被点燃。其实他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好像并非是眼前的一切将原本干枯的他点燃,而好像是他,是他自己点燃了那一团凶厉的火焰一般——就在同时,一直被他固定在手臂上的“烧火棍”竟然也因为感受到原主的气息,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是啊,顽固愚笨似张小凡又怎么会知道,在他的身后,那个绿衣的少女又怀着一段完全不同的哀愁。
碧瑶看了张小凡半晌,见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看著墙上石刻,表情古怪,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就站在他的旁边,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恼火,冷哼一声,不料张小凡充耳不闻,什么动静也没有。
碧瑶嘴角一抿,大是恼怒,但不知怎么就是不想出手教训这个人,恨恨一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大力踩出脚步声,可惜那傻小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碧瑶怒气冲冲地走出石室,回到钟乳石洞里,对著那具骷髅生起了闷气,本来想想也没什么的,但看那小子却怎么也不顺眼,越想越怒,再一看手边那朵原本漂亮的“伤心花”现在一片乌黑,登时把怒气迁到黑心老人头上。
她指著那具骷髅怒道:“你这个死老鬼,死了八百年还要害人害我,害得我的玉花变得…变得…”
一句话接不下去,碧瑶肝火越来越大,更不多说,袖袍一挥,“伤心花”飞出去在那骷髅上转了一圈回来,片刻之後,只听得剌耳的骨裂之声响起,“喀喀”响处,那具骷髅竟是四分五裂地倒了下来。
出手之後,碧瑶的气才缓了些,心中不由得也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气,但转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刚才被骷髅遮住的石壁之上,居然还有几行字在那儿。连忙走过去细看,只见墙上写著四行字。
铃铛咽。百花凋,
人影渐瘦鬓如霜。
深情苦,一生苦,
痴情只为无情苦。
碧瑶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这四行字笔势劲道都较为细致,与刚才石室中的天书石刻大不相同,看来是另外一人的所为。
而看这话里意思,倒像是一位痴情女子幽怨的话语。只是却又怎会在这魔教重地“滴血洞”里出现,当真奇怪。
她寻思许久,却依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当下摇了摇头,正欲放弃不想,不料一转过身,赫然却见到张小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地从那石室中走了出来,站在自己背後。而且脸上表情古怪,似沉痛又似惊讶,好像还有几分迷惘,看去眉头紧皱。肌肉微微扭曲,几乎有些狰狞了。
碧瑶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发出“呀”的一声呼喊。向头退了一步。那个精巧的小铃铛在她腰间轻轻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回荡在这个山洞里。
张小凡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身子一震。仿佛突然惊醒一般,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困惑之意。
刚才他正在石室中对著天书石刻苦思不已,突然间手边那根烧火棍如惊醒一般,亮了起来不说,那冰凉感觉几乎是在瞬间就布满他的全身,然後,他就像是下意识般走了出来,直到看见了那堆碎裂的骷髅。
张小凡向著绑在自己左手边的烧火棍看了过去,只见它依然亮著,泛起淡淡青光,正对著那具已碎裂倒下的骷髅,就像是对著故人哀悼一般。
张小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个想法,但看著这具骷髅,深心处他竟也有些伤感,虽然明明知道在这里死去的这个人,必定就是魔教炼血堂中的重要人物,说不定正如碧瑶所说的就是黑心老人本人,但不知怎么,他就是对这具骷髅有几分亲近之意。连刚才复杂而又暴戾的愁绪都被纾解了不少。
烧火棍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回复到难看的黑色,一动不动,张小凡却依然注视著骷髅,然後在碧瑶的注视下,缓缓地走了上去。
碧瑶哼了一声,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冷笑道:“虽然我对黑心老鬼没什么好感,而且派系不同,但我们都是圣教弟子,都在幽明圣母天煞明王座前立过重誓,你若想对他法身无礼,我可不答应。”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应道:“他现在粉身碎骨,只怕是拜你所赐吧!”
碧瑶脸上一红,但词锋丝毫不让,决然道:“我自然会对圣母明王忏悔,但绝不容你也来无礼!”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碧瑶一呆,见他神情平和,并无仇恨之色,只觉得这青云门的少年似乎与以往见到的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正道人士大不一样,犹豫之间,却被张小凡从身旁走了过去。她迟疑了片刻,转过身向他看去。
张小凡走到那堆骷髅的面前,只见年岁久远,惨白的骨骼上都已泛起了幽幽的微绿光彩,刚才碧瑶那一下重击,胸部以下的骨骼都已散了去,只有头骨还完好,落在所有骨骼的最上方,空洞的两眼,正对著张小凡。
张小凡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这眼中竟仿佛还有魂魄存在一般,注视著他。但他终究还是走了上去,慢慢伸手把这些散乱的骨骼拢好一堆,冰凉的感觉从骨骼上传了过来,却没有了恐怖畏惧的感觉。
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张小凡深心中,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一种做了该做的事解脱的心情,虽然奇怪,但他却真得有这种感觉,心下却暗自想到:这烧火棍实在太过古怪了,若这次有命回去,看来一定要问问师傅…和流影才行。
他把这事做完,正欲直身站起,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瞄到在刚才那具骷髅所坐之地,竟也因他把骨骼扫开,隐隐露出了些字迹出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站在一侧的碧瑶本来冷冷地看著张小凡做著这些古怪之事,突然听到张小凡似有什么发现的一声低呼。好奇心起,也走了过去。向那处看去,只见那里竟也刻著几行字。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
到了第四句话,笔势越来越是无力,尤其是到了第三个“总”字,更是潦草,几乎已分辨不出,最後更是一笔带过。就此断了,看来到此处,所写之人也无力再写下去了。
山洞之中,张小凡与碧瑶都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段字里行间,只怕有著一段伤心情事,女子伤了心,未了男子也追悔不已。
张小凡有些出神。虽然从未见过这不知名的情侣,但不知怎么,千百年後见到这不知算不算绝笔的遗迹,却仍然有些难过。
而站在一旁的碧瑶却是紧皱眉头。眼睛直看著那几行字,嘴里念叨著:“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啊!对了。金铃!”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欢叫一声。喜形於色。张小凡被她吓了一跳,讶道:“金铃怎么了?”
碧瑶似极为兴奋。满面喜色,道:“就是‘金铃夫人’啊!你不知道吗?”
张小凡茫然摇头,碧瑶哼了一声,瞪她一眼,随即喜滋滋地道:“金铃夫人可是我们圣教在千年前的大人物呢!传说她聪慧绝顶,道行精深,对圣教经典天书更是有大悟於心,后来又接管了圣教中‘合欢派’一系,是我教中女子一等一的人物呢!”
张小凡登时没了兴趣,听她说著就知道这金铃夫人乃是魔教中千年前一个人物,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听她发扬光大的派系名字就叫“合欢”,便知这老女人不是什么好人,看碧瑶倒是很是崇拜这个什么金铃夫人的样子。
张小凡哼了一声,不去接她的话,转身把为了看字而弄得乱了的那堆骨骼重新整理好,心中却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看来你也是个痴情人,说不定也是为了个女人而死的吧!
死人自然没有理他,但张小凡自己胡思乱想,居然对著这骷髅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碧瑶在旁边乐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金铃夫人居然和这该死的黑心老鬼有了情意,哼,一定就是黑心老鬼负了心,无情人,活该被雷劈!死了最好!”
“你胡说!”张小凡突然在旁边喝道。
碧瑶呆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反应过来,瞪著他看了半天,奇道:“你说什么?”
张小凡话一出口,登时就知不对,他一个正道中人,居然莫名其妙地为一个八百年前穷凶极恶的魔教凶人开口辩护,这若是传到青云门师长耳中,立刻就是一顿重罚。但当时也不知怎么,心里一激动就是脱口而出,这时被碧瑶反问一句,却是讪讪说不出话来。
碧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间想起一事,登时把张小凡给忘到脑後,一把抓起腰间那个金铃,激动不已,大声笑道:“啊!那这岂不就是金铃夫人的‘合欢铃’吗!”说话间连忙把这金铃倒转过来,仔细查看,果然在金铃内侧的铃壁之上,看到了三个小字。
合欢铃!
张小凡见碧瑶一脸欢喜,只差没笑得背过气去,看来这是个极为厉害的法宝,被她无意间得到了,心里一阵不舒服,冷冷地道:“你找到出路了吗?”
碧瑶眼中满是面前这个小小铃铛,随口应道:“没有啊!”
张小凡把头转过,淡淡道:“那你就抱著这个金铃死在这个山洞里好了。”
碧瑶一呆,一想果然如此,如今最重要的可是要先找出路逃出这里才是,连忙问道:“你找到了吗?”
张小凡默默摇头,二人对望一眼,碧瑶收起笑容,正色道:“那我们先找路吧!”
生死当前,张小凡默默点头。当下二人在这隧道山洞中合力寻找,仔仔细细地查看过每一面墙壁,每一道缝隙,张小凡甚至不顾碧瑶的强烈反对。连那两尊幽明圣母、天煞明王的神像也查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当他们重新在那堆骷髅碎骨前碰头时。看到对方一脸沮丧表情,脸色都暗淡了下来。
碧瑶涩声道:“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张小凡低下了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碧瑶也沉默了下去,突然之间,死亡的阴影罩住了他们这两个还年轻的生命。
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在两人相对无语之下,张小凡忽然一跃而起,转身走开,碧瑶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
张小凡咬紧牙关,道:“我再去找一遍,一定会有出路的,我们一定不会死在这里的!”
而在他心里,却还有一句依然没有说出口的话,在久久回荡:我一定还要再见灵儿师姐的,就算死,也要埋到大竹峰上!
碧瑶却没有动作,只坐在平台之上。看著张小凡板著脸,在这生死时刻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求生**,不停地搜索著。
一遍。
二遍。
三遍。
四遍。
碧瑶记不清张小凡究竟在这石室山洞里进出了几次了,每一次他都是无功而返。但他竟然仍不灰心,也不知道他的性子为什么竟这般倔强,或是他的求生**竟如此强烈。他一直不停地寻找著出路,一直。一直…
直到,他的脚步开始摇晃。直到他没有了力气,直到他走过碧瑶身边,身子摇了一摇,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碧瑶怔怔地看著,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查探一下,知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饥渴,所以才会昏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她忽然一呆,对著自己,在深心处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放心,他没事我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她的心头掠过。
她深深地向他看去,这少年如今还年轻的脸庞上,因受伤和饥渴而有些憔悴,连嘴唇都有些乾裂了。
碧瑶轻轻地把他放下,凝视半晌,轻轻道:“既然我们注定要一起死在这里,我可不想太早就剩下一个人,至少有个人陪,也是好的。”
…事实上,张小凡的病情好得很快,烧退得差不多了,除了身子还有些无力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了。此时他听到碧瑶叹气,转过头向那魔教女子看去。映入他眼里的,是那一身水绿衣裳的女子正坐在平台边上,一双脚搭在半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连带着她腰间的那只合欢铃“叮叮当当”地响着,若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并且知道她的身份,张小凡几乎要以为这还是个天真无暇的少女了。
只是这般看去,碧瑶却比当初见面时,憔悴得多了。她女儿家,每日里还是有到那小水帘处洗梳一番,所以看去依然容貌端丽,并无肮脏感觉,只是这些日子来,她却是明显消瘦了。想到这里,张小凡心中一动,从小时开始,他便听得师父师兄们教诲,魔道中人个个自私自利,心恨手辣。可如今在这山洞绝地之中,为了什么,这个魔教女子还会把仅有的食物分一半给自己吃呢?
张小凡心中想着出神,没注意到碧瑶望了过来,见张小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讪讪道:“没、没什么。”
碧瑶在他身后,却也没有如他想象般大声呵斥与他,良久,却反而是传来了一声叹息,道:“我们被困在这山洞死地之中,离死不远了,你也不必那般拘束的。”
张小凡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碧瑶,只见她有些消瘦却依然美丽的脸上,有淡淡无奈的笑容,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其实我病重的时候,你不必把大部分干粮都给我吃了,那样你也可以多活几日,说不定就……”
“说不定就怎样?”碧瑶忽然打断了他。
张小凡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说不定你可能得救的。”
碧瑶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这山洞死寂之中,对着一具骷髅和另一具渐渐腐烂的死尸慢慢等待着,那样的话,还没等人来救我,我自己怕先发疯了。”
张小凡听得她形容的那种样子,忍不住也是打了个寒颤,这也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碧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也害怕了么?”
张小凡立刻挺直了背,大声道:“哪有!”
碧瑶嘴角边露出了微笑,看着他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柔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张小凡皱了皱眉,道:“什么?”
碧瑶淡淡一笑,道:“我们现在干粮已全部吃完,除了些清水之外便再无可食之物,只怕不出七日,便要饿死了。”
张小凡默然不语。
碧瑶脸色平静,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张小凡如见鬼魅,大惊失色:“再过几日,你看我若是不行了,便先杀了我罢。”
张小凡张大了嘴,指着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却没有想到,碧瑶依旧脸色平静地说着匪夷所思、石破天惊的话:“我死之后,肉身还在,你若是一心求生,便是食我之肉,大概也能多活一段时日的。”
张小凡几乎跌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绝密(2)
第三百四十六章、绝密(2)
原来,一直被张小凡视为魔教妖女的碧瑶,也曾有过这样一段悲哀而凄惨的经历。孩提时代的碧瑶曾经跟随母亲一起在狐岐山居住过一段时间,而也就在那段时间里,狐岐山的狐族残余,竟然遭到了天音寺的袭击…
比起千年前的万圣岩,如今的天音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经常秉持着绝灭者的态度——身为天下三大正道之一的天音寺弟子,平日里行走天下之时,就总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故而像是狐岐山这样的所在,他们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而对于当时恰好身处这是非之地的碧瑶来说,这更是一场无妄之灾。
在那次袭击当中,碧瑶和她的母亲外婆不仅被崩坍的洞穴岩石困在了地底,甚至因为事发突然,也没来及像这次一样,提前预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于是,便只能绝望的在地底等待其他人的援助…
在这个过程中,年老体衰的老狐狸最先死去,而在那之后,为了让碧瑶能够继续活下去,他的母亲甚至将自己身上的血肉阁下,作为女儿的口粮,这才终于保住了碧瑶的性命…虽然在当时,碧瑶自己并不知情,但从结果上来说,她依然是等于啖下了自己母亲的身体,才终于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碧瑶和万人往之间的父女关系才会这样复杂。
…在交心而谈之后的那一夜,碧瑶一直昏迷着,但在梦中不时叫喊着“娘亲”“爹”等话,两个人的位置一下子竟倒了过来,变成了张小凡来照顾她了。
但这看来是碧瑶深心处一个极痛的往事,昏迷之中。几度惊叫,冷汗涔涔,张小凡手足无措,直到最后,碧瑶无意中乱挥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依偎在他的怀里之后,仿佛得到了什么依靠,才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睡了过去。但那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抓着张小凡的衣裳,甚至指甲还陷入了肉里,疼得张小凡龇牙咧嘴,但不知怎么,看着碧瑶苍白的脸庞。他竟是不忍离开,强自忍了下来,任她依偎在他怀里,安睡着。
碧瑶的这件往事,对她来说,仿佛是伤得极深的痛楚,这些年来深埋心里,不料在这生死关头。又再次回想起来,心神激荡。加上这些日子来食物稀少,身子也有些虚弱,竟是连着昏迷了许久。
张小凡望着此刻依然紧紧抓着自己沉眠未醒的魔教少女,不觉摇头苦笑,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还是一个到鬼门关头走了一圈回来的病人。不料这个时候,却掉转了过来轮到碧瑶病了。这两人竟是一先一后都倒了下去,真是想不死也难。
又过了一阵,张小凡自己也昏昏欲睡,但兀自强撑着坐直身子。只因为碧瑶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看着她那张憔悴而略微痛楚神情的脸庞,张小凡竟是不忍离开。
只是这般坐着可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坐在平台上,一脚悬空一脚踩地,半斜坐着,身子挺得笔直,又没靠的地方,时间一久,身子上各处酸疼不说,尤其是碧瑶紧紧抓着他的地方,手指用力,便是她昏睡过去之后,那劲头居然也不稍减,真是疼入骨髓。也是张小凡性子还算坚忍,居然咬着牙忍了下来,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跳将起来。
不过饶是如此,受的这份罪却是着实不轻,张小凡心中叫苦,但到底了,却终究没有离开,时间一久,困劲也上来了,便在这份渐渐麻木的痛楚与酸疼中,居然坐着也打起盹来。
“啊……”
张小凡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便觉得全身都疼,正自叹气处,忽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平台之上,而原本在身边的碧瑶却不知去向。
张小凡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向四周一看,依然没有碧瑶的影子,整个山洞之中,空荡荡的,竟连一丝声音也无。张小凡突然之间,心中浮现起一阵寒意,就象是一个人突然呆在了坟墓中一般。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想也不想,便开始找碧瑶。
找过天书石室,又去了那间藏宝室,都没有看见碧瑶的身影,张小凡思索片刻,向外走去,果然没多久,便在那间供奉魔教两大邪神的石室中看到了碧瑶的身影。
只见在慈眉善目的幽明圣母和面目狰狞的天煞明王座前,碧瑶跪在地上,肩头耸动,虽然极力压制,但依然发出了低低的哽咽声。
她竟然在哭。
张小凡呆在当地,任他如何想象,也不会想到这一直以来坚强好胜的魔教女子在这神像面前偷偷哭泣。他立在当地,一时竟不知所措,但终究是慢慢走了过去,迟疑地道:“你、呃,你,你怎么…不要哭了!”
不料他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他的话语,碧瑶心中原本强忍的悲伤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一般,声音立刻高了许多,大声悲泣,慢慢抬起头来,原本玉也似的脸上,此刻也挂上了珍珠般的眼泪。
张小凡目瞪口呆,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如何懂得这些女儿家的心思,立刻间手忙脚乱,倒好似碧瑶是被他弄哭的一般,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不要、这、这个样……我,我、不,你,不是,我是说我……”
碧瑶泪眼朦胧,看着张小凡忙乱样子,摇了摇头,咬紧了牙关,但伤心处竟是忍无可忍,忍了十数年的伤心泪水,就在今日,一涌而出。
“是我,是我害死了娘亲的!”这深深陷在痛苦往事的女子,带着几分凄楚,哀哀地道。
张小凡立刻摇头,看着她此刻脆弱无依的身影,心中一阵恍惚,就像是看到多年前,同样一个无助的自己的身影:“不是的,”他走了上去。低沉着声音,柔声道:“你娘亲是最疼你的人,那时你还小,什么也不懂,又怎么会害人呢?”
碧瑶哽咽道:“可是、可是爹他一直都恨我,我知道他老人家恨不得我死了。他怪我害死了娘亲!”
张小凡低声道:“不会的,你不要乱想,你爹他不是没有怪你么,他不是来救你了么,这些年来,他可曾对你不好么?”
碧瑶身子抖了一下,仿佛脸庞也白了一白,张小凡从这里看去,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处。梨花带雨,伤心处的风情,竟也是动人心魄。
只是她抬起头,那泪光背后的,看着张小凡的目光,张小凡却是不敢直视,转开了眼睛。
许久之后。
“你很好。”她忽然这么,幽幽地道。
张小凡深心处。不知哪里,忽地一跳。随即立刻强自镇定下来,微笑道:“没有,只是我们眼看就要死在一块了,临死前安慰你几句,不算什么。”
过了许久,碧瑶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那两尊神像,拜了下去:“圣母娘娘,愿您垂怜世人,护他佑他,明王尊上。望你持开天之力,救…”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一刻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但在她脑海之中,却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而一丝光明就在这波涛之中闪现着,却又若隐若现,她竭力想要抓住它,想起它。
她缓缓抬头,小心地向右手边的天煞明王的雕像看去,一遍又一遍,心中有个念头大声地呼喊:“不对,不对,这神像上少了件东西…”
她一遍一遍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喘,终于,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尊神像空空如也的右手之上。
她一跃而起,再也忍不住欢喜,大声叫道:“开天斧,是了,开天斧到哪儿去了?”
魔教传说,幽明圣母乃抚育万千生灵之神灵,而天煞明王却是开天地,掌刑罚之凶神,这与古老相传的巨神盘古开天大不相同。传说天煞明王手持的正是一柄“开天巨斧”,故而后世为其雕像时也必然有着这巨斧模样。但眼前这尊神像,右手却是空空如也。碧瑶深知在魔教之中,天煞明王乃二大尊神之一,决不会有人故意不敬了,而当初建此滴血洞的炼血堂也是魔教派系,这其中必然有因。
张小凡回到石洞之中,坐在平台之上,默默无语,正自思念大竹峰上故人处,忽只见碧瑶满脸喜色,冲了进来,一看他正坐在那里,大声道:“你若想活命,便快过来。”
“什么?”张小凡吃了一惊,却见碧瑶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右手边的藏宝室,他犹豫了一下,但终于敌不过对生的渴望,跟了进去。刚刚踏进石室,便听见碧瑶一声欢呼,只见碧瑶费力地从一堆铁器垃圾中拣起一把巨大的铁铸巨斧,看她的样子极为吃力,应该颇为沉重。
张小凡跑了过去,帮她扶住这柄巨斧,果然觉得入手极为沉重,他二人合力都还有些吃不消,讶道:“你做什么?”
碧瑶也不跟他多说,径直道:“你若想活命,就帮我把这铁斧头搬到神像那里去。”
张小凡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碧瑶懒得多说,拖着这斧头就走,但没走几步就是身子发虚,呼呼喘气,张小凡摇头叹息,但终究还是走了过去,二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把这斧头拖到了神像所在的那个石室,然后张小凡翻着白眼,千不甘百不愿地听到碧瑶说,居然还要把这重家伙装到那邪神的手中。
本来张小凡心下就老大的怀疑,如今听到居然是要为魔教邪神做事,登时就泻了气,但还是拗不过碧瑶,看着她满脸大汗一个人在那里努力着,心下一软,想到在这死前就算完成她一个心愿也好,便走上前去,竭力帮助,。
这个斧头看起来就很巨大,如今实际搬运起来,这重量更是匪夷所思,加上二人久无食物,到后来奇迹般地完成了这看起来不可能的任务,把斧头装到了天煞明王的右手上后,张小凡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道:“你,呼呼,你,你要是找不到出路,呼呼,原本我们可以活三日的命。现在就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碧瑶自也是大口喘息,但眼中兴奋之色却是掩饰不住,稍事休息,她便走到那尊神像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只见这明王神像加了把巨斧之后,果然大是威风,气势逼人。她对着天煞明王神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口中道:“明王尊上。请恕弟子无礼。”
说完,她便伸手抓住那柄巨斧,试探地摇动着,上上下下,却都没什么动静,本来嘛,这巨斧就是她自己放进去的,若是有动静。刚才也有了,张小凡坐在地下。看着她古怪动作,大摇其头。
碧瑶眉头紧皱,低声道:“怎么不对,应该机关就在这里才是…”
说话间心中焦急,手中力气大了些,握着巨斧一移。居然连带着天煞明王雕像的右手也移动了一分,忽然之间,石室之中,仿佛响起了什么沉重的机括声音。
张小凡跳了起来,碧瑶更是喜形于色。二人对视一眼,张小凡跑了过来,与碧瑶合力抓住这巨斧,用力扳动,只见这巨斧连着天煞明王的右手,从低垂的状态举到了半空,片刻之后,石室之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
二人大惊,只觉得耳边轰鸣,居痛难忍,连忙用手压住耳朵。又过了片刻,轰鸣之声依然在耳边大做,但在神像后边石壁之上,巨大坚硬的石壁竟是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出来,逐级而上的石阶,一直往上,直到前方黑暗处。
这时,神像所在的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纷纷落下石块,二人几乎没有说话,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向那石阶跑去,投身到了黑暗之中。
其实八百年前,魔教炼血堂在修建滴血洞时,便已考虑到日后万一式微,被敌人攻入的情景,便在这石室中山腹内暗地建了这一条通道,一旦敌人攻入,便以此路逃出,而片刻之后,滴血洞就会坍塌,将敌人与炼血堂无数秘密一同埋葬。
张小凡与碧瑶二人拼命跑去,只听得后头巨响不断,石块横飞,若是慢跑一步,只怕就要死于此地,真是拿出了身子里最后一丝力气,向前跑去。没跑多远,二人面前就是一片漆黑,在这狭窄而黑暗的密道中,二人也不知摔了多少次,撞了多少回,只听得四周巨响轰鸣,石块横飞,仿佛整座空桑山都在发怒一般,震动不止,但终于是凭着一股对生存的渴望,他二人看到了前方透进的一丝光亮。
这密洞洞口原来是开在空桑山半山处,山阴一个悬崖下面,树木繁茂,极是隐秘,难怪这八百年来都无人得见,想来今日炼血堂的后人多半也不知此处。
张小凡与碧瑶跌跌撞撞冲了出来,几乎就在他们扑到地上的一刻,只听得“轰隆”巨响,万斤巨石压下,尘土飞扬,将这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从今而后,就是再也无人可以得见这山腹之中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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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焚香谷内,流影此回,却已经有了行动的目标。
通过探查,谷内的大部分地形他都已经了解清楚,而最重要的情报,他也已经从周一仙那里得知,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一点点猜测。
从明面上来看,焚香谷内并没有什么需要流影可以留心的秘藏,只是其中弟子纷纷除外寻找重塑肉身之法的举动,让流影猜测,焚香谷与千年之前的某个事件有关。换言之,焚香谷之内,很可能还存在着某个千年之前的亡灵!
那么,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作为焚香谷之主,会把这个秘密藏在何处呢?
流影自忖,恶灵鬼魂之事对于这些天下正道来说,颇有忌讳,不可能像鬼王宗、合欢派这些魔教分支一样随意处置,那么想要藏匿此魂,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设立一处“禁地”了。
是的,只要能将一般弟子从亡灵生存之处隔开,如此一来,秘密也就得以保存,而经营此事的焚香谷高层,反过来也能轻易的和对方形成合作的空间。
所以,对于流影而言,自己这次行动的目标自然就是那些普通弟子立行禁止的区域。
而对于偌大的焚香谷而言,最常被人提到的禁地不过两处——其中之一便是流影上次去到过的玄火坛,据说那里珍藏着焚香谷先人偶然得到的火之精魄,所以终年酷热难耐,修为不到一定层次者,根本不敢接近。
而失去肉身的鬼魂大多畏惧这阳刚火厉之气,这一点就算此魂生前修为再高也难以弥补,所以玄火坛并非是流影的第一目标…
至于另一处,便是位于一线峡之后,焚香谷腹地的掌门闭关之地。
比起玄火坛,此处虽然并非远离弟子视线,但因为一线峡天然屏障的存在,加之门内禁令,所以没有谷主的命令,寻常弟子同样不能轻易接近。如果将恶灵留在此处的话,自然就不会被人识破。所以一线峡之后的谷中禁地也是流影首要的目标。
黑暗之中,一道无形无相的白色倩影如同夜风一般轻轻掠过焚香谷中的各个要道。简直如同上天不经意间散落在人间的精灵,随着月光轻轻起舞一般,不着痕迹…他飞速的卷过视野里的一切,却又如同纱衣一般,只是点到即止的一触就消失无踪。
比起小白,流影的邀月凭虚功显然更是晋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对于早已太上玄妙的他而言,即使是普通的轻身功法也能发挥出数倍的威力,更何况是狐族千年秘传不辍的邀月凭虚功?在他全力催动之下,恐怕即使是道玄真人也很有可能被他骗过,寻常人等就更加没可能发现。
只是,还有两件事情,不论流影怎么想,却都觉得可疑。
在黑夜中飞流而过的流影皱着眉头,虽然至今为止还没有感觉到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但这却并不能给流影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他不断搜索着黑暗中的一切,寻觅着那些蛛丝马迹的痕迹,却始终无法发现更多的线索。叹一口气,流影也只能寄希望于还潜藏在黑暗中的禁地,能够帮他解开谜团。
…首先,是焚香谷到底想从那个本该在千年前就死在诛仙剑下的恶鬼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就算是焚香谷的先辈真的对于当年那场天下大劫有所了解好了,即使是如此,他们也应该再清楚那家伙的危险不过,到底是为什么,才让焚香谷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寻找那些重塑**的方法,也要复活那只恶鬼。这根本就说不通才对。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更让流影疑惑…
就算是焚香谷真的有所图谋,并且也有能够控制住那个恶灵复苏之后兴风作浪的方法,但这么长久的时间,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始终没有向外透出一点点风声呢…
就算是流影此次留意到焚香谷的异状,追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苍松提前,或者说在某人的刻意安排下,暴露了天魔幻音这项狐族秘法罢了——这与其说是事情败露,其实倒不如看成是某个有着更大图谋的安排。
难道说焚香谷只是个幌子?流影真正的目标只是为了借助这个手段逼他现身?
不,即使是这样想,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因为流影的狐妖身份,甚至还和魔教甚至小白有所联系,想要将莫千觞的伪装撕破,对于了解内情的有心人而言,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完全可以安排的不着痕迹。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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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beibei16...、矛盾螺旋的ma、翔龙古月等同学的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