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疑虑
第三百一十七章、疑虑
但不管怎么说,斩龙剑的事情,断不可能如此了断。
毕竟,这可是龙首峰一件举足轻重的法宝——当年在万剑一万师兄手中,这斩龙神剑更是无人敢缨其锋。况且苍松在青云门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龙首峰向来掌管门内刑法,作为首座,苍松平日在青云门内的地位,几乎是仅次于掌门道玄,如今就这样被田不易的人摆了一道,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也不可能就这么把剑压在大竹峰…
几乎是此事发生的当日,齐昊和林惊羽回转龙首峰之后,就已经将这件事通报给了苍松。但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平日里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苍松真人竟然迟迟没有动静。他一不曾立刻前往大竹峰兴师问罪,而不曾向掌门师兄提起此事,请求道玄掌门主持公道,反倒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厢房里,前后思量。
从表面上看,这件事完全就是大竹峰仗势欺人,狂妄自大而已。如此简单而又直接的情况,哪怕是苍松直接指着他田不易的鼻子责骂,后者也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件事情,大竹峰的人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门中长老,也决计没有如此猖狂,欺压其他各脉弟子的先例,更何况是直接夺取法宝?
须知修炼之人,最重法宝器具,君不剑诛仙古剑作为青云门镇门之宝,千百年来无人胆敢染指。而斩龙剑虽然不能和诛仙古剑相提并论,但不论怎么说,也是一件威力奇大的法宝,作为门中长辈,又哪里有强夺弟子法宝的道理?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太过蹊跷。一向果决的苍松才久久无法决断。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苍松原本心中就有无法对人明言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青云门的安危,和他自己酝酿百年的计划…若是平时处事,苍松还可尽力以平常心对待,可此次事情却是颇有古怪。他反倒是一时间无法下定决心,恐怕一时大意,酿成大祸!
说到底,他不怕田不易胡搅蛮缠,怕就怕,田不易此举,其实更有隐情。如此举动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细!
深深吸气…从半开的木窗向外看去,屋外早已是星汉灿烂之美景,可惜此时此刻。苍松早已无意欣赏。
不说别的,就光是这个此次突然出手的执剑长老就颇为特异。他身为青云门之中七位首座之一,又专司刑罚,所以对这门中上下人事也非常熟悉,自他就任龙首峰首座以来,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执剑长老”。换言之,百多年来,青云门内根本没有设立过这个职位。这执剑长老根本就是像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了一般。甚至连“莫千觞”这个名字,苍松也向来不曾听闻。此时看来恐怕此人的来历也很有问题。
更何况,任何一位长老的授命都需要掌门道玄亲自首肯,再往深处想,这个执剑长老莫千觞,未必就不是道玄对于他的一点点拨。苍松虽然不是笨人,但还没有想明白。对方此举,究竟是有何深意。
但如果只是一味隐而不发,似乎也是不妥,这不是说明了自己内心有鬼?
思虑再三,苍松握紧双拳。终于有了决断。
既然对方的意思还不明朗,那他只好再试一试这执剑长老的深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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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庙村惨案的前一夜,普智传张小凡口诀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修真炼气之时,务必要斩断自身与外界一切联系,体悟自性,即所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这般艰深枯涩的道理,张小凡此时自是不能理解的清楚,但两般修习法门根本不同,他却是分辨的出的,当下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张小凡不知道,太极玄清道固然是道家的无上妙法,但普智在他身上发大宏愿,寄予一生期望,所传的那套口诀,却也是佛门的至高法道——大梵般若。
两种**,两种截然不同的修习方式,却要从根源说起。
佛门道家,历史悠久,老死不相往来,修真之术也各自都起源于其思想流派。以道家为例,其主旨在于一个“道”字,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注:语出《道德经》德经第五章)。道教则源于道家思想,便连太极玄清道的三重境界,也是以道家神话中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的玉清、上清、太清,也就是俗称的“三清”说法而命名。道教修真,讲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为大威力。
而反观佛门,主旨却在“事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一切万法,不离自性”。又云: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无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注:语出《坛经?行由品第一》)佛家修真,注重体悟自身,照见五蕴,“能以一般若而生八万四千智慧”,就是这个道理。
佛道思想迥然而异,修习法门自然也是背道而驰,只是数千年来各自守秘,不为人知。而此刻青云门大竹峰上一个小小弟子张小凡,却被此事搞得头大无比。
“究竟哪样是对的呢?”
张小凡跳下床来,在房内来回走个不停,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胡思乱想,又不敢问人,最后只得呆呆坐在床边。长叹一声,做声不得。
这些复杂的问题,又岂是他这个老实孩子能弄得清楚的?当然…虽然从流影那里得到了那更加玄之又玄的天书,但他终究还是只知其皮毛。虽然勉强能够同时修炼两门真诀,进境也算不得慢,但这不明白的事情自然依旧是不明白的。
此刻。他突然又很想去找流…是执剑长老莫千觞谈谈这些让他头疼的问题了。
只是张小凡本不是聪慧之人,出身农家,年纪又小,更无什么见识决断,这等大事他想来想去,徒劳半天,却仍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是不敢再打扰莫千觞——他最近可是又传下了另一门绝学,虽然看上去如同佛门功法。但内在又有不同。他这练的也是更加苦闷,而且进境极慢,他害怕这会儿再去叨扰执剑长老恐怕免不了一顿大骂…
到了最后,张小凡在心中对自己道:“算了,反正那人也没要求自己何时练成,我三样一起修炼,也就是了。”当下不再多想,心中反而一阵轻松。重新坐在床上,打坐冥想。先行修炼太极玄清道去了。
只是他想的容易,做起来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太极玄清道炼气,要张开全身七窍毛孔,引天地灵气入体沿经脉运行,以此锻炼稳固身体元气和内络经脉;大梵般若却要求入寂灭境界,闭塞全身意想行识。以己身为一世界,独见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两套法门原本截然相反,却弄得张小凡苦不堪言。幸好在天书的帮助下。终于是有所突破,这三年来,也已经是有所成效——甚至比普通人练得还要快上不少,不过小凡自己并没有发现。
只是他练太极玄清道刚有小成,全身孔窍初开,灵气入体,接下来的大梵般若却又要强关上各处孔窍,入寂灭之境,这本是矛盾之事,天书调和之下,张小凡才刚有起色,可只要他一运行流影刚刚传授给他的这功法,身体里的灵气真元就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难以运转。
后来几日,田不易也曾来了兴致,考校了张小凡一番,却不想,因为前日张小凡修炼“金刚不灭体”过度,这体内清气不得运转,修为倒还不如此前,最多只有玉清一层冒头而已。
田不易瞪大眼睛,满脸怒容盯着张小凡,旁边众弟子都有同情之色,却不敢出声,本来宋大仁还想替张小凡说上两句,但看自己教出的师弟居然练到如此地步,脸上无光,也不敢说话,至于田灵儿,则是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笑话。
张小凡满脸羞愧,跪在田不易面前,无地自容,心想不论师父如何责骂,都是应该的。不料等了半天,周围师兄一声不吭,连田不易也没说一句话,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却见田不易满脸怒气,不知何时都化作失望之色,真是应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只见田不易拂袖而起,摇了摇头,移动他矮胖身子,居然什么也没说,向着后堂走去。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宋大仁跟随田不易最久,隐约知道田不易心中所想,猜到师父怕是放弃了这个小师弟。这三个月来,张小凡除了修行功课,闲暇时忙前忙后,乐于助人,人也老实,众人都很是喜欢他。山居寂寞,便是一向骄纵的田灵儿,突然间多了一个和自己年岁相近的玩伴,纵然表面上时常呵斥,心里却也是有几分欢喜的。
宋大仁紧皱眉头,上前扶起张小凡,道:“小师弟,师父只是一时气恼,不打紧的。只要你勤加修习,迟早会得他老人家认可的。”
张小凡心中羞愧,连连点头,自此越发努力。
他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份笨的出奇的样子在莫千觞面前,却又让后者忍不住轻笑几声了。
执剑长老自然清楚其中的缘故,只是他也不曾点破,毕竟金刚不灭体依然是莲生自己领悟的功法,与寻常佛门功法不同,修行却是更加艰难,若不是考虑到张小凡日后将经历诸多磨难,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急切的让他修炼这项困难至极的功法…反过来说,既然修炼已经开始,现在经历的这些类似修为倒退的情况,也早已在莫千觞的预料之中,但他既然在明知会有如此变数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让张小凡修炼。自己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
——想来,前些日子,拜托小白炼制的那些丹药,如今终于是到了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哈,众妙天千年积淀,自然不可能缺少巧妙的炼药法门。只是原本他和小白都不太注意这方面罢了。恰巧小三儿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他也就拜托小三儿炼制了几颗张小凡目前迫切需要之物,过几日,应该就能完成。到时候没了削弱功体的弊端,想来金刚不灭体的修炼速度也应该有所加快。
至此,张小凡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他就要将注意力放在解决苍松之变的事情上。
之所以如此关心此事,一来是因为张小凡充满悲剧的一生,原本就是由此开始拉开序幕。如果他不想让张小凡如原著中一般落入那仇恨和悲哀纠缠的深渊,那么改变这件事情就是迫在眉睫…但之前就已经说过,因为种种原因,虽然莫千觞现在武力非凡,却不能通过强硬手段解决此事。算一算日子,他觉得对方也应该有所动作了。
说得更明白点儿,苍松当了这么多年的卧底,虽然的确是谨小慎微。但也该到了坐不住的时候。毕竟要是苍松至此还无举措,恐怕反而让其他人生疑了…虽说当日的事情除却大竹峰的弟子以及齐昊、林惊羽二人之外就无其他人知晓。但青云门不过如此地界,单价又都是仙家中人,又如何能瞒得住消息?
那斩龙剑却的确非是凡品,每每入夜,因为无人制约,竟然隐隐发出龙吟之声。甚至剑身散发翠绿寒光。几日过来,如今几乎青云门人人皆知斩龙剑已被封在大竹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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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青云山下河阳城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青云门七脉会武将至,山门内各自准备策划。正是忙碌之时,却又恰好听闻斩龙剑一事,一时间,不少人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可山下呢?
河阳城之内,却是一派安静祥和,始终不见什么动静…想来也是,仙家的事情,又岂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插手的。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山上还住着老神仙,魔教妖孽不会在此处肆虐,日子平安喜乐就已经足够,又哪儿顾得了其他?
只不过,这河阳城中也并非具是些凡夫俗子,藏锋斋之中,今日依旧紫烟缭绕,香韵盎然…说来也怪,自从三年前开始,这几乎从不开门的斋子,竟然开始日日焚香,香气透射数里,却又不刺人口鼻,平平淡淡,几不可闻。
旁人不知其中缘故,甚至摸不准究竟是不是这藏锋斋逸散香气,但久居其中的小六和小三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六哥…你说,那人才回来三年,这就又出门去了,许久不见回来,狐主怎么也不着急,反而天天焚香,心情愉悦。”
那长得极是好看的,自然就是小三儿了…论修为,她不过只是只修炼了两百年的小狐妖,天赋虽然不差,但和小白或者流影比起来也只能算作驽钝…甚至,就连小六也不如。但对于炼丹一道倒是颇有心得,这可是比一般修士更加难得的天赋。再加上平日现任狐主小白虽然冰冷,却也没什么架子,她和小六也已经习惯了这颇有几分“没大没小”的说话。
“狐主自有思量。”
到底是修为更深,活得年月更久,小六并没有接着小三儿的话茬说下去,他一面练字,一面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小三儿摸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从小时候开始,她就看不透自己这个义兄,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对小六的崇拜——除了小白之外,小三儿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此刻小六不愿多言,她自然也不再追问,而是专心炼制起丹药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倒是小六当先站了起来…这可真是少见,义兄他每日习字,总要话说好几个时辰,就算是问他,他也只说是磨练性子。
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是早早停下,虽然表情不变,但丈步之间却有几分急迫,这可真是少见中的少见啊!
“六哥…怎么了吗?”
小三儿也想起身,但他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三儿乖乖坐着。
“你且做好,不要出门,去报…”
他原本想说报告姨母,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按照姨母的修为,自己既然已经发现对方,断然没有还被蒙在鼓里的道理,想来,是已经知晓对方身份来意才没有出门相迎吧。所以小六摇了摇头。
“你且去三楼陪着狐主吧。”
说罢,他便踏步向藏锋斋外走去。
而此时此刻,藏锋斋之外,一行两个中年文士,已经站在门前。
站在后面的那人眉清目秀,似乎只是青年,但一身气魄却着实是不凡,就算是寻常王侯之家中人也没有这般气派,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安心跟在前面那人身后。
却说当先的那人,细眉方脸,眉目看着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ps:从这一章开始必须要说一下苍松这个老货…咳咳,本书中这个人物会很复杂,甚至比原著还要复杂,所以这里必须要谈一谈。
苍松道人是书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小说开篇苍松就以黑衣神秘人的形象出现,先以“七尾蜈蚣”打伤普智,又以“神剑御雷真诀”重创他,致使普智灯枯油尽,从而也间接改变了张小凡和林惊羽的命运;青云山正魔大战,苍松偷袭掌门道玄真人,引魔教众人上山,叛出青云,揭开了青云门中的一段往事,致使青云门损失惨重;兽神进攻中原前夕,万毒门门主毒神逝世,苍松道人投靠鬼王宗,并献毒计,鬼王依此计灭掉了万毒门和合欢派。苍松道人道法高强,流波山之战,威震魔教。可以说,书中的许多人物命运的改变,都与苍松道人有关。
苍松道人对青云门是有感情的,之所以叛出青云,是因为他看不惯道玄真人。苍松是以为师兄万剑一惨死是道玄一手所害所以才叛出,他一直认为万剑一才配的上掌门一职,而对道玄怀恨在心(应该是因为对道玄用手段当上掌门而感到不满,还害死了万剑一)。对道玄的恨还不足以让他叛逃, 主要是青云门上下对万剑一的处罚令苍松心中一痛。当年,万剑一与道玄看到使用诛仙剑而发疯的天成子掌门后,道玄锁住天成子,万剑一被逼无奈用剑杀死了天成子。(具体到底是不是因为万剑一杀师被发现,所以才被赐死,小说没有提到,所以不得而知)但是道玄偷偷救下万剑一,藏在了祖师祠堂里。这一切,苍松他们都不知道,而苍松心里一直认为是道玄害死了他最敬爱的师兄万剑一,所以怀恨在心,于是暗中修炼邪门法术,并企图夺取“噬血珠”,勾结万毒门,才有了后来青云门与魔教的大战。最后苍松破坏天机锁回到狐岐山恰逢鬼王炼成四灵血阵,被血阵中的鬼王所杀
书中苍松道人感情细腻而复杂。在叛出青云门后,和金瓶儿破坏天机锁时却对青云门有一丝愧意(不是对道玄)。应当说当年和道玄共处同一屋檐下却没穿一条裤子。对自己徒弟百般呵护,大力培养林惊羽。而对张小凡、陆雪琪等人表示不屑。是书中一个很个性、很犀利的人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算计
第三百一十八章、算计
“就是此处吧?”
藏锋斋前,当先的那儒雅中年双手背在腰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处气派优雅的楼阁…就算他并非一世之雄,只是普通走卒贩夫,也绝计不会怀疑此阁之中所住的会是什么寻常人。但,虽观之如此,他心中却又莫名多了几分不确信…
但凡修仙练道之士,不论是人是妖,因其内气旺盛,真元充沛,总归会散发出一股独特气息。观人,则为紫气祥瑞,观妖,则是妖氛撩人,不论如何都是自成气势…可眼前之阁却似乎并非如此。
不错,他的确是感受到楼阁之中隐隐有两股妖气作祟…但说句托大的话,其中一股根本不值一哂,只是小妖而已,但另一股,虽说是强盛了不少,却还是达不到他之前对于当世狐主的猜测。
——按道理,修炼了上千年的狐主理由修为超凡入圣,远超常人才是,但如今观之,难道仅是如此而已吗?
他还不确定,所以亦不能轻易决定。只因,他并非是什么平凡人,天下之大能够列入他眼中的人,不过一掌之数,虽是魔教,但他的势力恐怕比起当今的青云门也丝毫不差。是的,作为鬼王宗的宗主,他一向是算尽天机,滴水不漏的。
万人往。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从接任鬼王宗开始,他万人往就没有打算过碌碌一生!他要取的,乃是整个天下,所以他不能做错,更不能失败…退一步,便是祸及妻儿,万劫不复!哈。但若非不是如此,如今的他又怎么可能带着鬼王宗这样一个圣教新丁发展到如今势力?就算是那些年月更久的万毒教、合欢派眼下也渐渐不能和鬼王宗相提并论——当然,这些内在实力都藏在帷幕之后,如今还远远没有到拿上台面的时候,所以只要万人往自己知晓就好。
但他更清楚,眼下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该当就是此处…属下查探过。此种主人深不可测,请‘先生’万不可以寻常气息洞察之。”
“奥?”
万人往随行之人,自然就是鬼王宗内圣兽四使之中的青龙了。单论资历,这青龙甚至还要在现任鬼王之上,乃是鬼王宗开宗立派的功臣,修为超绝,深得信任。自有青龙作保,万人往也就不疑有他,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倒是对这狐主更为好奇了…
旁人不知,作为鬼王宗宗主,万人往自然是晓得自家和狐族向来有旧,而自己亡故的妻子更曾是狐岐山中修炼有成之狐仙。虽然对于狐主,她也不曾提起,但终究也算是沾亲带故。万人往知道的,也只有这狐主乃是一极美丽的女子,修为深不可测罢了…如今时过境迁。他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方绝顶高手,却是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也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难道对方反倒要比他更高明吗?
万人往一笑,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若是修为还要在他之上,此人早该飞升成圣,不该居于偏安一隅。想来,大概是手头上有什么遮掩隔断气息的法宝、神物,要么就干脆是不在其中。
若是前者。那东西必定也是一件宝物,若是后者…那他们这日来的,可着实是不巧了。
只是,万人往此念刚起,藏锋斋之门。却是豁然洞开。迎面走来之人不是小六,又是何人?
“先生远来到此,何事?”
与一般狐族子弟不同,小六虽然同样也是心思缜密,八面玲珑,却不屑把这些聪明用在细枝末节之处,图逞口舌之利。对方修为不俗,又是生面孔,远道而来进入河阳之后,更是直奔藏锋斋而来。如此一想,必有蹊跷。
万人往见有人迎出来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安定下来。他既然对对方颇有了解,自然也不相信对方会对他一无所知——万人往从不小看任何对手,更何况对方本非凡人?思虑片刻,万人往淡淡一笑,拱手相应。
“在下万人往,久闻河阳藏锋斋美名,清雅淡薄之儒雅更是当世无双,在下心向往之,神交已久,今日特来拜会。”
对方既然不愿兜圈子,万人往也就入乡随俗——不错,他今日当真只不过是来拜会则个罢了。他毕竟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就算是对方此时愿意入伙,他也不敢轻易委以重任。所以,能见上一见就已经达到了目的,眼下,万人往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但他确实没有料到,对方比想象中还要不给面子。
“抱歉,狐主有令,藏锋斋不纳外客。”
小六虽然同样拱手,礼数齐备,但口中之言却听不出丝毫客气。
“两位,请自便吧。”
语罢,门关,藏锋斋内,再无动静…
如此变故,不由得让万人往和青龙为之一愣——若是换成其他魔门领袖,恐怕定然勃然大怒,然后夷平此楼,可万人往却是决计不会这么做的…或许这就是他能够优于其他圣教中人一筹的道理。他最后看了一眼这藏锋斋,便转身离去。
——别人不知,他又如何能不知?虽说现任狐主的修为就已经是通天彻地,纵横寰宇,但,鬼王可是清楚的很,这狐族之中可不止狐主一个高手…传说千年以前,狐之一族中曾出过一位大能!当年天下之大,修真炼道之人何止千百,修为高深者更如过江之鲤,但纵然如此,此人亦是卓尔不群,立泰山之巅而小天下!甚至就连如今青云门镇门之宝诛仙古剑也曾被他夺走!
如此能为简直骇人听闻,见所未见!而他万人往真正想要见的人,自然就是这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只可惜,传闻对方千年前已被青叶祖师封绝,不得脱身,也不知困于何处。生死悬而未决——只知道,此人名为流影。
故而。他才转身而走。
——如今对方有恃无恐,容不得万人往不怀疑,对方是否已经脱困而出…要真是如此,一旦惹怒了对方,恐怕就算是鬼王和青龙,在毫无准备之下。也很难和对方抗衡。
眼前,藏锋斋依旧如常,紫气缭绕,香氛弥漫,只是这檀木之门,却是不愿再为万人往而开了。可既然藏锋斋依旧在此,留给鬼王宗,留给鬼王的机会就还有很多,又何必争议时之义气。让长久算计毁于一旦呢?
所以,面对小六的无礼,鬼王却也毫不在意,他背过双手竟然也就如此带着青龙离开了,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另一面,小六阖上木门,面色自若…虽然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劳什子的流影,因为小六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为何而死。但。他却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的神通手段。
三年前,他只是在此处随意划界。便隔出一方桃源…今日,也就是那万人往未曾敢入内,要是他当真踏入这藏锋斋半步,恐怕今日,管叫他有去无回。
那结界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若是没有流影的许可。任何人擅入藏锋斋都会立刻选入幻境之中,到时候即使是不被那幻境摧垮,一时半刻也无法脱身,空耗真力之下,迟早难逃一死。
一念及此。他竟然下意识的握住了拳头。
是的,他对流影何止是毫无叔侄之情,简直是有滔天之恨!但,作为小小姐和慕白的儿子,他又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清楚流影的强大…
千年前,流影就已经屹立在修士巅峰,战瀚海学主,胜圣教黑心,藐视天下!若不是最后苦于众妙天内所封之荒古巨兽,这才甘愿引颈受戮,哼,那青叶却也未必能胜他!更何况,那诛仙古剑,当时还在他手中呢!
所以,他虽然心中苦闷,也没办法一彰仇怨。
调匀呼吸,小六没有再多想…如此事情,他早已在脑中虑过千遍,多想亦是无意——他很了解自己的天赋,也许尽此一生,都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不漏声色,小六一步一步,他直向三楼走去…那里是姨母的居所,今日所见所闻,理应回报。要是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够让他上心,除了小三儿之外,也就只有姨母大人了…从小他就没有了娘亲,所以自从小六记事以来,一直是姨母在照顾他。没有小白,他也不可能还能幸存至今。
姨母和流影之间的关系,他是清楚的,所以哪怕心中有千般不愿,小六也绝不愿在姨母面前露出破绽,让小白伤心啊。
思虑间,小白之房间到着。小六拱手见礼,一躬到底
“狐主,来人自唤万人往,已被我打发了。”
而正此时,小白房间之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推开…只见小三儿,小姑娘今天却是发了疯似的,扭头跑去了…只是口中还在一直念叨着什么,听不真切。
这…又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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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青云门内却也不见太平,斩龙剑之事,虽然苍松不说,田不易亦是不提,但终究还是为诸脉首座知晓。又恰逢七脉会武临近,道玄真人虽知此事乃是因为流影而起,却不知对方如此做法其中有何深意…他和这妖狐有约在先,如今,若是有人敢攻青云,流影也是不可多得的力量,再之对方修为高绝,身份特殊,若是出了问题,实在是难办啊。
所以今日,他才召集诸位首座来此,工商大事。
众人见道玄真人面色严肃,似乎不是小事,都收起笑容,正色坐下。
道玄真人也坐回自己座位,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却并不急着道执剑长老与斩龙剑之事…久居首位,他亦是明白此中顾忌,二来,他今日也的确有其他重要事项相告。
“诸位,你们可知道东方三千里外有座‘空桑山’?”
众人一愣,苍松道人首先回过神来,道:“掌门师兄说的莫非是那座上有‘万蝠古窟’的空桑山?”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曾叔常皱眉道:“听说那座‘万蝠古窟’乃是一个天然巨洞,直入地底。深不可测,其中寒冷阴湿,只有无数蝙蝠生于其中,据说竟有数百万只之多。这种不毛之地,师兄怎么会好好提起来了?”
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万蝠古窟虽然看起来人畜不近。但在八百年前,却是魔教的一个重要据点。那古窟中寒冷阴湿,正好适合那些邪魔外道修炼妖法。后来在我正道人士围剿之下,魔教孽障败退而走,此处遂荒废下来。”
水月大师冷冷开口,道:“那掌门师兄此刻又再度提起,又是何意?”
水月这般对道玄说话,态度可以说颇不友善,但在座之人都知道水月大师对人说话从来如此。道玄真人也不放在心上,只叹了一口气,道:“水月师妹有所不知,就在半年前,我得到焚香谷一份传书,说是近来在那万蝠古窟附近,似又有魔教余孽活动迹象,并以此征求我的意见。我思量之下,便令二徒逸才急速前往空桑山查看一下。”
朝阳峰商正梁一听之下。笑道:“这不就好了,萧逸才师侄才华过人,修行精深,实为青云门中佼佼者,在上一届七脉会武大试中更是折桂而归。有他去了,还有什么办不成的?”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商师兄过誉了,不过逸才去了空桑山,数月之后,便有传书回来,言道的确发现有魔教中人在万蝠古窟附近活动。而他们的目的,却更是惊人。”
众人都吃了一惊,曾叔常道:“怎么?”
道玄真人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道:“据逸才信中说道,他擒住一个魔教徒众,从其口中逼问出,原来万蝠古窟在八百年前是魔教中一个支派‘炼血堂’的总堂所在,其时炼血堂势力强盛,乃魔教五大势力之一,但在被我正道先人击溃之后,遂一蹶不振,万蝠古窟也荒废下来。但不知怎么,近些年来,已式微许久的炼血堂似又有抬头迹象,而在炼血堂中相传,当年万蝠古窟一战,虽然炼血堂主要人物全部伏诛于我正道人士剑下,但在万蝠古窟之中,却有一个隐藏极密的藏宝密洞,里面有许多奇珍异宝,妖书邪卷,并不曾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众人都已明白过来,苍松道人冷笑一声,道:“邪魔歪道,痴心妄想!”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道:“且不论这个传闻是否属实,但据我所知,八百年前那一战之后,正道人士的确并未在万蝠古窟中发现什么密洞宝库。其他的倒也罢了,但若是真有这个藏宝密洞,只怕其中会有一件大凶之物,却是我们不可不防的。”
众人都向道玄看去,天云道人道:“师兄,你所指的究竟是何大凶之物,这般紧要?”
道玄真人看了周围诸人一眼,沉声道:“噬血珠!”
众人耸然动容,苍松道人讶道:“这凶物不是早随着黑心老人死去而消失了么?”
道玄真人摇头道:“不然,黑心老人虽死,但噬血珠未必便没于世间。似这等大凶煞之物,等闲之辈不能掌握,魔教妖人若是修行不够,将其收藏起来也未可知。而且当年黑心老人出身便是在魔教的炼血堂一系,故以我推测,很可能噬血珠便在这密洞之中。”
众人听了道玄真人这一番话,一时都默默无语,半晌,却是那冷冰冰的水月大师开口道:“那掌门师兄意欲如何?”
道玄真人道:“我在收到逸才的传书后,即刻便知会了焚香谷与天音寺,不久这两大门派也回过话来,说是也将派出得意弟子前往空桑山阻止魔教恶徒,持道锄奸。”
田不易皱眉道:“那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道玄真人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此事虽然牵涉甚大,但也并非是迫在眉睫,目前魔教妖人还只是在其附近徘徊,并无实际行动…说起来此次也是难得的大好历练机会,我青云门中年轻俊才虽多,但多数都未外出修炼,而且这些年来天下安定,更从未与魔教妖人对峙相抗。趁着这次七脉会武的机会。我打算将前四名的年轻弟子,一起派出前往空桑山,一方面可以阻止魔教妖人倒行逆施,另一方面也可历练历练,长长见识。而且,”他收起笑容。面色转为严肃,道:“而且我听闻最近百年间,天音寺与焚香谷都出了几个了不得的杰出弟子,天资骄人,我们再坐视不理,只怕将来这正道领袖的地位就难保了。若如此,我道玄可无颜去见列代祖师!”
众人一起点头,苍松道人首先道:“掌门师兄高瞻远瞩,说得极是。”
道玄看了看各位首座。道:“既如此,诸位是都没有意见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道玄也甚为满意。
一事谈妥,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或者才能算作今日之首要。毕竟虽然嗜血珠之事事关重大,可还只是空穴来风,至于那妖狐…咳咳,如今。该说是执剑长老莫千觞夺取斩龙剑之事却是迫在眉睫。
沉凝片刻,道玄真人终于开口
“苍松师弟。当年,那草庙村的遗孤林惊羽是拜在你门下吧?”
其他人一听,也只道玄师兄终于要谈到斩龙剑之事,事不关己,便也高高挂起,不再多言——这一边是苍松。一边不是田不易,皆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啊。
“正是。”
“哦,那林惊羽修为进境如何?”
苍松拱手
“此子天赋不俗,入门刚三年,却已经是玉清四重了…”
听闻此言。道玄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也是青云门下的弟子,有如此天才,青云门大兴可望。而其他诸脉首座虽然也有抱着要看苍松笑话的心思,但甫听此言,也是颇有些嫉妒——玉清四重,已到了驱物的境界,林惊羽才入门三年,就有如此境界,怪不得苍松会把斩龙剑托付给他…寻常弟子,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恐怕也很难有此成就。
道玄又开口
“田师弟。”
“掌门师兄。”
田不易同样拱手行礼。当然,其实他心里对道玄的安排还是有所不满的…毕竟执剑长老莫千觞这个大麻烦也是他一手塞给自己的。平日里,自己天天和此等妖邪居于一室已是有失体统,这会儿竟然还要帮他擦屁股!?
“我听说,你门下执剑长老莫千觞近日与龙首峰林惊羽已有积怨,更是夺其法宝斩龙神剑…可有此事?”
田不易心中暗骂一声师兄真是明知故问,但嘴里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开口回答。
“是。”
他不屑争辩,要是真逼急了,就让苍松自己去和那妖物纠缠去!
道玄皱眉,心中微微一动。
“是为何故?”
“…”
田不易抿着嘴,满脸憋得通红。
“师弟不知!”
…不知?
这简直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人,是在你大竹峰出的事,扣押法宝的也是你大竹峰的长老,如今,你田不易却说不知?
其余几位首座不明就里,皆是不信。
而道玄也似乎想要追问,可就在此时,另一位苦主却是自己开了口
“师兄…此事,那我与田师弟门下之事,既如此,还是不必劳动师兄大驾,让我和田师弟自己解决吧。”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愣…苍松今日的决定可不像平时的他,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愿意公断,其他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而道玄真人呢,则仿佛早有所料一般,点头道:“好,那就如此决定了。今天大事已经议定,请诸位师弟各回所属峰峦去休息吧。”说着,他手掌连拍三下,门外立刻转近数个道童。“你们领着诸位首座去房间歇息。”
道童们应声而上,各首座都站起身,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礼,便跟着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前夜
第三百一十九章、前夜
与之前的奔波或劳碌想必,最近这几年,流影过得倒是安逸极了…
莫说是之前穿梭过的几个世界,哪怕是千年之前的那段岁月,如今看起来,也仿佛镜花水月,看不真切了…唯一还证明着他存在的,恐怕也就只剩下赎罪二字后隐藏着的那个冰冷面板,余下的,他仿佛已经真真正正成了一个生在这个世界的人了…而现在,他叫莫千觞。
一千年啊…这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时光的积淀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就算现在化名莫千觞,他也没有丝毫在意,只是依旧我行我素得生活在这大竹峰之上。当然,期间也免不了给张小凡这个笨小子开开小灶,偶尔更是不惜动用“水墨伽蓝”辅助,帮他修炼那金刚不灭体的功法。
就这样,虽然张小凡资质不算出色,但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好歹也算是在莫千觞这个大“外挂”的帮助下有了不少进展——期间,不仅原本跌落的太极玄清道修为突破到第五重,大梵般若更是积累深厚,而金刚不灭体虽难,但小凡好歹也算是入了门,往后,便是慢慢积累的水磨工夫,也没法儿着急。
关于此事,田不易他们虽然不知道小凡还同时身负大梵般若与金刚不灭体,但就算如此,入门五年,竟然后来居上,这么快达到玉清五重还是让田不易这个做师傅的喜不自胜!这胖子虽然表面上还是绷着一张脸,但从后来几次三番去指导小凡修炼就能看出,他其实也对这个小弟子格外关注…当然,对于小凡明明悟性寻常却又表现出如此天赋,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还一度怀疑到了莫千觞的身上。
不过话说回头。田不易可还从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天份?至于什么魔教邪功…不管是张小凡又或者莫千觞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是真有那种事情,他也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所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小凡这孩子内秀的紧。一旦开了窍,自然是不同凡响。
张小凡自己是知道缘由的…他之修为能够突飞猛进,无非是水墨伽蓝和天书总纲两项加成的结果。但这种理由他可没办法在师傅和师兄师姐面前说出口,所以也就只能支支吾吾过去了。哈,要说谁对他这份天赋“不满意”,恐怕也就只有田灵儿了~
一年多前,因为莫千觞的有意介入,使得龙首峰的齐昊和林惊羽在大竹峰吃了不少亏,那原本要送给田灵儿的清凉珠。自然也就没有送出手——虽然莫千觞的目的本不在此,但也算是一不小心,帮了张小凡一把——这两年下来,他依然是和田灵儿走得极近,平日里,自然也就说不了比试切磋,虽然小凡一开始决计不肯动手,每次都被田灵儿打得鼻青脸肿。回去还要被莫千觞数落的一无是处。但自从金刚不灭体入了门,每次比试他都使出这门神功。田灵儿的琥珀朱绫本就不善强攻,切磋之下又要留手,自然也就没办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了。
说来也是气人,这混小子,莫千觞平日多番叮嘱他要勤于修习此法,张小凡一开始总是不愿。但自从发现了这招可以用来和师姐切磋之后,竟然修炼的越发努力了!也是叫莫千觞这个执剑长老哭笑不得。
说了这么多,仿佛对于莫千觞来说一切都很顺利…但其实也不尽然。
总的来说,这几年,让他烦心的事情有三件。
其一。就是这龙首峰首座苍松…
从就任执剑长老开始,他就有意无意的试图接触这个现在一心反叛青云、反叛道玄的老道。甚至为了和对方获得交流的机会,他不惜夺取了林惊羽手中的佩剑斩龙。可纵使如此,苍松却好像也嗅出了什么味道,打定主意不和莫千觞相见,只是一味躲在龙首峰,顺便让田不易传下话来。说:七脉会武之前,定会让门下弟子前来,重新取回斩龙剑,希望莫千觞能够应允这个条件,给林惊羽一个机会…
这话原本就怪,经过田不易这张嘴,更是听起来阴阳怪气——堂堂大竹峰首座,岂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当另外两个混球的传话筒?
不过碍于全局,田不易还是咬牙忍住了。
换言之,这一年多以来,莫千觞根本连苍松的面都没见着…而他也不敢在明目张胆的继续追寻。毕竟道玄还在通天峰上俯视一切,要是被他察觉自己对于苍松似乎太过积极,恐怕对方就会怀疑起自己的暂留青云的动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第二,则是河阳城内的藏锋斋…别误会,他所担心的自然不是鬼王万人往的造访。虽然这件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执剑长老耳中,不过出于对自己布下阵法的信心以及小白的聪颖坚强,区区一个鬼王应该还难不倒现任狐主才对——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企图,小白现在可是只差一步就要达到显圣期的狐妖,打发一两个人类修士再简单不过。
况且根据莫千觞对于鬼王的了解,这个胸怀大志,一心想要收服魔教中各大门阀派系,进而逐鹿中原的家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而枭雄最大的特点,出了杀伐果断之外,就是比一般莽夫更多了几分对于情势的推敲琢磨。莫千觞肯定,若是对方不知自己的存在,定然不会贸贸然向明明和己方成友好关系的狐族下手,而若是知道…哈,要是他敢动手,莫千觞倒也不介意替黑心好好教训一下他的后世子孙。
所以,真正让流影担心的其实是一个人——小六。
当年,他夺走诛仙剑后,一路屠戮江湖,血染九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回转众妙天。却不想,等他真的一剑劈开众妙天外绝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悲恨之下,他不仅身受重伤,更是万念俱灰,而小小姐和慕白,也就是在那时诞下了小六,之后。便因为大批围杀他们的正道中人穷追不舍,双双力竭身亡。可以说,对于小六,流影始终是心中有愧的。
但反过来说,作为小六的伯父,他又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改变自己与侄儿之间尴尬微妙的关系。但从自己破封而出之后开始,前前后后一共将近五年时间,在自己和小白的努力下,自己和小六的关系却丝毫没有得到缓和…偏偏小六如今表面上还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他就算想下手解决,也摸不到门路,这件事,简直让现在的莫千觞头疼不已。
前两件事暂且不提,更让莫千觞隐隐担忧的,则是来自南疆的故人…
千年岁月悠悠,可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被封印了千年。而如今又要脱困而出的人,可是不止他一个——某个集天地之煞气。最终凝为人形的怪物,也即将苏醒了!而当他击破封印的那一天,这天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对于莫千觞而言,南疆苗地简直和众妙天一样,都是他不愿提及的心头之痛。当年的大乱。直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丝毫都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褪色。不论是最终牺牲自己封印兽神的玲珑也好,还是为救自己不惜魂飞魄散的梓言也罢,于他而言,南疆同样留存了太多自己的遗憾。细细想来,不胜唏嘘…
…片刻思虑,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红霞满天,而将莫千觞自沉思中惊醒的,竟然是那斩龙剑的轻轻剑鸣。
抬望眼,黑竹掩映之中,那柄绽放出墨绿色光芒的神剑虽然早已被他亲手封进巨石山川之中,但每日晨昏,神剑依旧不断嗡鸣作响,好似剑上有灵,天生不愿被流影所困似的…
“哈,臭脾气~”
仰躺在大石之上,莫千觞指着面前不断颤动嗡鸣的斩龙剑笑骂——这剑,随了万剑一多年,如今竟然连脾气,也像极了那个潇洒自在,恍若神仙中人的剑仙!看着那不断挣扎的神剑,他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一时兴起,执剑长老长身而起,空手一招,原本被固定在巨石中的斩龙剑便倒飞而出,稳稳落进了他的手心。
宝剑在手,心带三分醉意的莫千觞竟然就这么舞了起来,一时之间,大竹峰后山竹林之中,剑气纵横,却又不伤害草木,那剑势之神妙实在是可见一斑。然这剑舞不仅强极,更是美极,叫人流连。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兴起而舞,兴尽而止。
莫千觞长剑舞毕,手腕一抖,嘴角则有轻笑撩起…再回头,那斩龙剑竟然又被他重新插进了巨石之中,然而这一次,那神剑竟然也不再嗡鸣,仿佛连它也不得不为执剑长老的剑舞折伏…
“真是好剑,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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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吱吱吱吱”!
……
犬吠声与猴子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青云山大竹峰上,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张小凡手拿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冲出厨房的门,大怒:“死狗!死猴子!有种你们别跑!”
猴子小灰嗖的一下跳到大黄狗的背上,早已蓄势的大黄撒开四脚就跑,张小凡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灰做着鬼脸,把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放到大黄的嘴里。大黄兴奋得狗颜大悦,若不是两排牙齿要咬着肉骨头,只怕早就笑得狗牙也掉下来了。
“呼!”
张小凡一脸沮丧,愤愤不平地走回厨房。自他十四岁那年掌管厨房,手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大黄以其“得道老狗”的道行,也忍不住垂涎张小凡手中美味,尤其是张小凡用来熬汤的肉骨头,喷香鲜美,更是大黄梦寐以求的大餐。
不过张小凡熬汤是给人喝的。大黄“年龄”虽大(田不易从小养大),资格更老,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往往垂涎三尺却不可得。直到它与猴子小灰熟悉之后,大竹峰上便时常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一直持续了两年。任由张小凡把肉骨头藏得多么隐秘,只要有大黄的鼻子加上小灰的灵活,这一场肉骨头之争便往往以张小凡的失利而告终…嘿嘿,事情原本是如此,直到又一日,莫千觞曾来后厨寻小凡,大黄和小灰恰好正在偷骨头,却叫张小凡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大黄!你再跑!执剑长老昨日可是说了,近日想喝狗肉汤了!”
张小凡这么一吼。大黄果然站住了身子,在也顾不上嘴里的美味,吓得狗腿立刻跪倒在地,两只狗抓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任凭小灰怎么使劲儿,它就是不懂…哈!这副模样简直和当年它第一次见到流影时一模一样!事实上,大黄似乎还是认得出莫千觞的身份的…兴许是在这方面,畜生终究是比人敏锐的多吧。而自从发现了这一点。小凡也就有了反败为胜的手段,屡试不爽~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实际上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张小凡已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身子更高,如今已比师姐田灵儿高出半个头了。这段时间里,因为田不易当初的严令。大竹峰上所有的弟子都闭门苦修,除了下山游历的老六杜必书,便只有张小凡这个厨师最是清闲了。
此时,猴子小灰骑在大黄身上,又捶又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眼见张小凡逼近,他也就干脆不在指望这蠢狗,自己拿着一块排骨去了——真不明白这笨蛋怎么想的,那妖狐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张小凡追了两步,但小灰的动作确实不慢,很快窜上了房顶,小凡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向厨房原路返回…他还不至于为了一块排骨和小灰闹上半天,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啪”!
可就在这时,张小凡头上突然一痛,一物落到地上,却是一枚松果,张小凡顿时怒气上冲,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别让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师兄!”
张小凡一跃而起,只见在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精干面容,笑容满面,背上一个小包袱,不是许久不见的老六杜必书又是谁?
杜必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小凡,口中啧啧道:“厉害啊,才几年时间,你这小子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张小凡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抓住杜必书的肩膀,笑道:“六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时间,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书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哎哎哎,你松点儿劲儿,好疼~”
张小凡哪儿还顾得上许多,随即开口问道:“师父师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杜必书道:“没有,我刚回来,看见这里厨房中有烟,就先过来看看,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在这里干活。几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张小凡心里高兴,连连点头。杜必书摸了一下他的头,忽然悄声道:“走,陪我去见师父。”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去?”
杜必书苦着脸,道:“师父当初让我下山,说好了一年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寻找了半年时间,才找到好的材料炼制法宝,只怕要被师父骂了。你陪我去吧。”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说是先来看我,对了,六师兄,你炼的是什么法宝啊?”
杜必书干笑道:“呵呵,我当然是先来看你的,小师弟,走吧,走吧。”说着拉着张小凡就走。
过了一会,正躲在某个角落大啃肉骨头的大黄与靠在它背上抓虱子的小灰,同时都听见守静堂那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不肖之人,气死我了!”
晚饭时分,大竹峰众人这两年首次大团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待众人坐定,田不易却仍是一脸怒气,众弟子在与杜必书打完招呼后,都忍不住悄悄问他:“老六,怎么师父见了你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杜必书面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张小凡,却是一脸笑意,只是不敢笑了出来,样子颇为古怪。
这时,坐在对面的田灵儿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向田不易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杜必书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吓得杜必书连忙低下了头。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杜必书张了张嘴,呐呐说不出来,举目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怎么生气的?”
杜必书眼见推迟不掉,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事物,放到桌上。
众人一个个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生怕漏掉什么一样。用膳厅中,一时安静之极。只见在饭桌之上。放着三个似乎是用什么坚硬木料做成的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成六面正方形,通体白色,上边还雕刻着各种点数,却是三个骰子。
众人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哗然大笑。
杜必书满脸通红,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苏茹却在这时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这法宝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对苏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这个去行骗?”
杜必书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师娘,徒儿决不敢做这下流无耻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树,极有灵气,取其精华雕刻了这三颗骰子,完全是一时兴起,决没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气兀自不止,道:“你高兴了,哼,你修炼其他的倒也罢了,如今炼出了一付赌具出来,等到一个月后的七脉会武比试,你这上台一亮相,我还有脸吗?”
杜必书不敢再说,苏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易,这是他自己喜爱的东西,别去逼他。你还记得万师兄……”
田不易忽然一震,转过头来看着苏茹,苏茹轻叹了一口气,对杜必书道:“必书,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师父从来也没有强迫你们一定要像其他各脉师兄弟一样修炼仙剑,但法宝往往关系甚大,你们自己要小心从事。”
杜必书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却见师父脸色不愉,正在生着闷气,哪还敢多话,连连点头道:“是,是。”
苏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众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所在的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美丽温柔的脸上忽地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跳,齐声道:“是!”
“师、师娘。”夹杂在众人响亮的回答声中,一个不协调的微弱声音冒了出来,苏茹看去,见是最末的老七张小凡,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啊?”
苏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脸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吗?”
张小凡大喜,欢呼跳起,与旁边的杜必书击掌相庆,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外冷内热的道:“反正有九个名额,就算给白痴一个,还是浪费了一个,不用白不用。”
ps:感谢翔龙古月、臭臭的咸鱼、牙膏党人、落忆望空、因天玄、小小法师徒弟、痕迹无痕、地球上的修仙者同学的支持!希望格外继续给力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取剑(1)
第三百二十章、取剑(1)
七脉会武眼看就已经迫在眉睫,各峰各脉的弟子自然也都在井然有序的备战当中——就连大竹峰这种人丁单薄的峰头都思虑着要在七脉会武上一展露锋芒,更何况是其他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龙首峰上的气氛确实有些凝重。
大弟子齐昊,早在两三年前就已经突破了玉清第八重的桎梏,一跃成为后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虽然距离九重尚远,但凭他的天赋实力,此次七脉会武本应该是最大的热门…但,自从两年前的大珠峰之行后,原本待人和善,乐于交流的齐昊师兄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甚至到后来,只是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修,不问世事——虽然勤于修炼是好事,但任谁都能从他脸上看出那显而易见的死气,不免让人担忧…
而另一位,当年与齐昊同去大竹峰的弟子林惊羽同样是一改常态…听说,上次大竹峰执行,这位小师弟连自己的法宝斩龙剑都被别人摄走封印,以至于到现在,明明已经玉清五重的他,却只能两手空空。这两年来,林惊羽总是跟在苍松真人身边,日日苦练,比起自己闭门不出的齐昊,他的生活几乎更是与一般的弟子们彻底隔绝了。
是的,师傅早已经把对于斩龙剑的处理方案告诉了他——自己被人夺去的法宝,自然要用自己的手争取回来,而今日,就是要将这野望付诸于实践的那一天!
天边,还只是微微发亮。
但林惊羽却已经站在了龙首峰的断崖之边,他极目远望,只能看见翻滚的云海。与淡淡的紫气。比起两年前,如今的他又要长高了几分,甚至比起张小凡那个老实孩子,他的眉目还要更加清秀,也更加俊朗一些…但,这些温润的气质都被凝固在眉宇间的那一抹锋利冲散!如今的林惊羽就如同一柄已经出鞘的利剑。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几分锐不可当的气势!
苍!
拔剑!
腰间所佩戴的,虽然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凡铁,但林惊羽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剑锋所指,就是一往无前。片刻,原本直指前方的铁剑竟然只在眨眼之间就收回了剑鞘,只留下地面上,那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便是苍松传给他的剑法。
但这剑法。苍松自己却又半点都不精通…和龙首峰代代相传的云龙剑气不同,这剑法自从百年之前那人飘然仙去之后,早已在青云门内被人束之高阁。
不是因为这剑诀威力不强——正相反,习练了这套剑诀的林惊羽连自己都不禁感慨,这些剑招简直可称绝世!只不过,想要连成这一招,却又是千难万难…他自己也只不过是偶然之下有所领悟,这才达到今天这般程度。可惜。就算如此,也不过只是皮毛。
哈。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奇怪。
青云四绝之中,神剑御雷真诀、剑引苍龙真诀和天冰坠地真诀皆是道法,能习成其中之一者,莫不是青云门中精英,而能够兼顾两项的。眼下更是只有道玄真人一人而已,至于全数融会贯通者…青叶祖师之后,再无听闻。
但除了这三道法诀,青云四绝之中,还有一门剑法…这门剑法甚至比前三者还有更为稀奇!古往今来。千年岁月,能够习练此招之人在青云门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这门剑法,自然就是苍松亲自交在林惊羽手中的这门厉害功法。
名曰:斩鬼神!
传说这数百年来,青云门内也只有一人练成这门无上剑法,但每每提起此人,师傅却只是眼露憧憬怀念之色,闭口不提…
林惊羽也就没有追问,师傅不肯告诉他,自然有师傅的道理。而他,自然也没有辜负苍松对他的期望,每日勤练不辍!
也许,也是林惊羽骨子里本身就有那么一份傲气,那么一份偏执,整整两年过去,这斩鬼神真诀在他手中也终于展现出几分威势!
“师弟…”
一个平和却又有些沉闷的声音在林惊羽身后响起。林惊羽回头,却是齐昊师兄默默站在他身后,此时,才出言提醒。
“师兄。”
林惊羽还礼,心中却不由一叹…两年前的那件事不仅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甚至也让龙首峰的这位大师兄性情大变。如今的齐昊沉默寡言,一味追求修炼,倒是让林惊羽格外担心了。毕竟,在这龙首峰上,刚刚上山五年的他最亲的人其实并非是师傅苍松,而是这位一直以来都对他照顾有佳的大师兄。
“师弟,这斩鬼神剑法,你是练得愈加纯熟了。”
齐昊刚才从头到尾目睹了林惊羽出剑时的动作,虽说练剑之中难免收手,但这番能为,就算是已经玉清八重的齐昊也是不敢小觑…他不禁感慨,小师弟的天赋感染时无可比拟。
“师兄过誉了…师弟初学乍练,还没发挥出这绝学的威力呢。”
林惊羽顿了顿,然后眉头微皱,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开了口。
“齐师兄,莫非今日师傅是让你…”
此言一出,面前原本一脸木然的齐昊也只好苦笑点头…说起来这件差事并不为难,起码对于一个玉清八重的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不过是把人送到大竹峰罢了,取剑也是要看林惊羽自己的本事,他人相助不得。但,师傅却偏偏要他带着小师弟去。
齐昊知道,这是师傅给他的机会…他这一辈子,要是越不过这个障碍,恐怕修炼之路总会留下滞碍,所以苍松才会故意再派他去大竹峰,就是希望他自己能够越过这道障碍。不过,这又谈何容易?
无知者无畏,若是不曾见过高山,自可妄言天下之大,尽可去得。但齐昊却是有幸见识了泰山之高…其实。这可是完全称不上什么幸运!
对于像他这样前途远大的后辈来说,太早接触到这样可怕的前辈还实在是太勉强了。知山之高,的确是更有攀登的目标,但如果这座山太高…高到让人完全丧失了攀登的信念,就是适得其反了。
换句话说,齐昊现在就处于这样的阶段。
虽然他这两年几乎是发了狂的一样在拼命修炼。但就事实而言,这却是他最迷茫的一段时间了。虽然修为依旧是在慢慢长进,但比起执剑长老,齐昊还是能够深刻的感受到那道巨大的鸿沟。
纵然是玉清八重,纵然身负云龙剑气,但在莫千觞面前,他简直无力的有如稚童。
“恩…”
齐昊点了点头
“林师弟,我们这就启程吧。”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大竹峰的方向,但心中所想。却又各有不同。
“龙首峰苍松真人座下弟子齐昊、林惊羽,拜见田师叔、苏师叔。”
守静堂中,田不易与苏茹坐在上位,莫千觞抱着双臂站在田不易旁边,而其余弟子都排在分列两旁,场中两个白衣人,也就是林惊羽,另一个正是齐昊。
眼前的这一切。简直与两年前一模一样,齐昊稍稍犹豫。然后还是脸色有异的看向了田不易身边的莫千觞。
“见过…执剑长老。”
而这一次,莫千觞因为没有像之前一样心怀目的,所以也不吝啬自己的微笑,也算是像两人微微示意。
“怎么,苍松又让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田不易比起上一会,也是惬意了不少…毕竟。虽然张小凡那个笨小子为人处世的确是笨了一点,连说话都磕磕盼盼,平时看到田胖子也要说上两句,可是这修为上嘛——仅仅五年就达到玉清五重,这份天赋。也许也算是厚积薄发吧!这也让田不易面对龙首峰的弟子,多了几分底气。
齐昊此刻虽然心中也有不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口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田不易的问题了。
“田师叔…师傅今天派我两人前来,是为了两年前的斩龙剑之事…”
齐昊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躬身,把身后的林惊羽让了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已经有约定,就算他现在有心想帮帮自己的小师弟,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静观了。
“奥?”
田不易当然早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但听他们这么一说,却不禁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莫千觞。他原以为说什么凭弟子自己来取剑只是苍松的缓兵之计而已,却是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派来了自己门下的弟子…虽然他也承认不论是齐昊又或者林惊羽都是出色的青云弟子,但这两人要是和面前的这妖孽比起来,却是没有丝毫的价值。
想靠这两人取回斩龙剑?
这不异于痴人说梦。
“哈,如此我倒是很有兴趣。”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田不易揶揄的目光,莫千觞踏前一步,脸上依旧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看来,是这位小兄弟要来试试?”
他有些调笑的看着林惊羽,然后缓缓探出右手…就在这个瞬间,林惊羽突兀地感受到一阵逼命杀气,不过是眨眼之间,那可怕的威势就把他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林惊羽屏住呼吸,双拳握紧,努力抵抗着这疯狂的压迫,但很快…这份突然降临的气势又如同烟云一般,凭空消散。
“不错。”
回过神来的时候,莫千觞竟然已经一步走到了林惊羽身后,而口中所述说的,也只有这短短二字。然后,便自顾自的踏步向守静堂外走去了。
大竹峰上,一时众人默然,除了当事人林惊羽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田不易才能看出些许端倪…这妖孽已经将气势控制的随心所欲,剑势一出,单单笼罩了面前的林惊羽,至于旁人,则是丝毫没有知觉。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一手功夫莫说是田不易自己决计做不到,就算是道玄师兄恐怕也很难如此举重若轻…
田不易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虽然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青云门内以一对一也许没有人是这妖孽的对手,但当现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却还是禁不住摇头叹息。如此妖孽在世。始终都是天下之隐患,现在他无心为恶,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一旦某一日这妖狐魔性复发,到时候怕就是苍生之祸了。
不过,担忧归担忧。但此时田不易的却又不能多言。毕竟莫千觞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执剑长老,职权之内他也不能横加阻拦——退一步,他也不觉得这妖孽真的会对这些青云弟子做些什么,因为根本没有价值。
众人移步,跟随着莫千觞的身影一起向大竹峰后山的黑竹林走去。而那里,自然就是莫千觞亲手封绝斩龙剑的所在了。此番前去,也正是为了那斩龙剑。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未行多久便在一块竹林荫蔽的地方寻到了一块巨石,而通体透出墨绿光芒的斩龙剑。也正被嵌在其中。
“今日,你若是能把剑拔出来,就带着它回去吧。”
执剑长老抱着双臂,悠闲地站在一旁,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虽然说是考验,但他也不可能有亲自和林惊羽比试的意思…凭他现在的剑意,就算是可以压制修为,恐怕对方也难以抗衡。所以。他要林惊羽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把剑拔出来,就可以随他带走。
但。就算只是如此,对于只有玉清五重修为的林惊羽来说,也是千难万难了。
毕竟,若是田不易等人前来,硬凭修为施展,也不难将剑拔出。但对于只有玉清层次的林惊羽而言,却只能靠己身剑意激发斩龙剑内剑灵,两相作用才有可能做到——这无疑是比修为碾压更困难的选择,毕竟,剑之一途也不是说悟便悟得。更多的人一生都受困于此,无甚成就。
暂不提这些,却说莫千觞话音刚落,林惊羽就立刻一步跨向了那块巨石,身随步动,手掌也握住了那斩龙剑的剑柄…两年不见,斩龙似乎已经不认识他这个主人,任凭他向剑身中注入万千真力,却是一丁点儿效果都不见…这法宝竟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
张小凡站在一边,也是极为苦恼。眼见自己儿时得好友遭逢大难,他一面想上去帮忙,可看自家师傅的脸色却又不敢动弹…其实这倒是他误会了,田不易不过是因为莫千觞的事而感到担忧,并没有其他意思。
所以,小凡又把目光投向了莫千觞…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一会儿林惊羽真的拔不出这斩龙剑,他就和莫千觞说说情,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好友再伤心了。
不过,他还是太小看林惊羽了。
即便如此,林惊羽也没有灰心。
对他而言,早就明白今日之事不会轻易解决,而他苦练斩鬼神多年,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困难就放弃努力。这斩龙剑,今日不管是为他自己,又或者是为他师傅苍松真人,都一定要取回!
一念及此,林惊羽再催三分元力,体内太极玄清道功力全力运转,却并非是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
原本并不算如何浑厚的真元开始在他体内不断盘旋,最终拧成一股,如同闪电般坠入那斩龙剑之中。而在他的身体周围,直摧草木的锋锐剑气也凭空出现,扫荡四方!
眨眼,那原本毫无反应的斩龙剑上,竟然开始闪耀起奇特的光芒!
从林惊羽和齐昊一行来此之后,莫千觞的眼中还是第一次闪过一丝惊讶,他确实是没料到,就算没有万剑一的指点,林惊羽竟然真的凭自己的天赋,学会了这一招…
虽然还只是徒有其形的模仿,但毫无疑问,青云门的功法中,能产生这般独特剑气的也只有一种。
“斩鬼神!”
田不易双眸一缩,苏茹失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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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青云门大竹峰上人人兴高采烈,尤其是众弟子,个个面带笑容,虽然也不乏些紧张,不过也多半淹没在兴奋中了。
众人之中,参加过上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只有大师兄宋大仁以及老二吴大义、老三郑大礼、老四何大智,至于老五吕大信、老六杜必书都是田不易这几十年间新收的弟子。还有就是年纪轻轻的田灵儿和张小凡,就更没有见识过青云门这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了。
田灵儿此刻最是高兴,趁着田不易夫妇在做最后准备,缠着经验最丰富的宋大仁,唧唧喳喳问个不停:“大师兄,七脉会武真的有那么多同门去吗?”
宋大仁面带笑容。显然心情也是极好,道:“不错,七脉会武乃我门最大的盛事,同门各脉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而且能够入选代表各脉出战的各位同门师兄师弟,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那个场面的壮观刺激就不用说了。”
这时老四何大智在一旁听到,走了过来,对着田灵儿偷偷眨了眨眼,笑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大师兄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呢。”
田灵儿“呀”了一声,不理宋大仁一脸讶然,追问道:“什么呀,四师兄?”
何大智微笑道:“会武大试现场,同门中数以百计之人围观,胜者站在台上掌声雷动,那份得意是跑不了了。但若是有些美貌新进的别脉年轻师妹为大师兄风采折服,尖叫欢呼。那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说到这里,他一脸正经地转向宋大仁,道:“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宋大仁脸上突然一红。
田灵儿看在眼中,着实奇怪,道:“大师兄。你干嘛突然脸红了?”
宋大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道:“没有,没有,我哪有红……”
何大智咳嗽一声,却见周围其他的师兄师弟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年纪轻的如杜必书和张小凡都不甚了了,但吴大义与郑大礼却都是面带微笑,便笑道:“哎呀,二师兄和三师兄也在这里,最近我的记性不佳,好像在上届大试中,大师兄连胜两场进到第三轮时,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同门师妹,咦,名字给忘了……”
吴大义立刻接着道:“啊,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象是小竹峰上的一位同门师妹,相貌那是极美的,不过名字嘛……”
郑大礼满脸笑意,道:“名字嘛,我们都是忘了,不过当天场中鼓掌拍得最大声,和大师兄眉来眼去的那个人的样子,我们都还是记得的。”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田灵儿带头拷问:“大师兄,是哪一位同门师姐,居然对你这么好?”
宋大仁满脸尴尬,狠狠盯了何大智一眼,干笑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别听四师兄乱说,小竹峰的文敏师妹只不过是看在师娘份上,才为我们多喝彩加油了几声。”
“咦?”何大智立刻道:“大师兄,这就怪了,我与二师兄三师兄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怎么你立刻就把人家的名字给说出来了?不过说起来文敏师姐对大师兄那个好啊……”
众人哄堂大笑,宋大仁自知失言,更知道论语锋远远不如何大智这个大竹峰门中第一精明之人,说多错更多,当下哼了一声,仗着脸皮颇厚,干笑道:“无聊之人,嘿嘿,我去看看师傅师娘好了没?”
田灵儿还待追问,却见宋大仁溜的比风还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只得一把抓住何大智,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兴奋之色,道:“四师兄,你快说说,那个文敏师姐到底长得如何?”
何大智笑道:“小师妹,你不是常与师娘回小竹峰看望水月大师的吗,怎么会从没见过文敏师姐,她可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呢。”
田灵儿摇头道:“我与娘去小竹峰时都是直接去见水月大师,难得认识几个同门师姐,你快点说嘛!”
何大智笑道:“别急,别急,今日我们去长门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你多半便见得到她了。”
田灵儿“哦”了一声,眼珠一转,仿佛醒悟什么,道:“难怪我一早起来就看大师兄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来是心怀鬼胎!”
众人一呆,随即明了,放声大笑,田灵儿自己也笑,原本对七脉会武有的一点点紧张也化作了无形。她眼光移动,只见众人都是笑容满面,心情颇好,但当她看到张小凡时,心中却是忽然一怔,张小凡脸上虽有笑容,但这些年来田灵儿与他最是亲近,一眼便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赴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赴会
“小凡,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张小凡慌张地摇了摇头,面对自己的师姐,他从来就没有镇定过,所以田灵儿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和众人调笑宋大仁去了。
其实,这又哪里能怪得了张小凡?
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又不像田灵儿那般从出生开始就住在青云门内…五年的时间算不上漫长,要彻底改变一个人还是太过勉强,更何况,张小凡又是这般老实顽固的孩子?田不易答应让他和师兄们一起参加七脉会武,小凡的确非常兴奋,但那阵儿热乎劲儿过去之后,内心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忐忑和不安——大竹峰人丁单薄,张小凡从小生活的草庙村也不是什么繁华地带,突然让一个农家孩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比武,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当然,他其实并不怕自己草草落败…事实上,张小凡也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能够战胜那些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师兄师姐,只是小凡害怕自己这份“愚笨”,会丢了师傅田不易的脸面。要知道,在这大竹峰上,师傅对于张小凡来说,一直都是严父般的存在!所以他不想让田不易失望。
一念及此,小凡又下意识的看向了隐隐游离于众人之外的莫千觞——若是在田不易面前,弟子们决计是不敢如此调笑大师兄的,但执剑长老平日里虽然偶尔也会指教他们的修为,对其他方面却又不是很严厉,故而众人才会自顾自地玩儿的开心。
小凡的目光刚刚移向那边,莫千觞就仿佛早有知觉一般同样回望过来,而脸上也一直带着招牌式的微笑。仿佛一眼望穿了他的心事。而小凡呢,虽然已经和莫千觞相处了不止一年,却还是没有习惯对方那独特的目光,竟然真的慌张起来!
他想起对方不久前对他说过的话,但及时到现在却依然觉得那只是天方夜谭…就凭他这个笨样,怎么可能和那日剑锋呼啸的林惊羽相提并论?小凡知道自己一直就不是早慧的林惊羽的对手。但偏偏莫千觞却言之凿凿的告诉他,如今的林惊羽还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事情,就算只是私下里想想,也会让张小凡脸红了。
张小凡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田灵儿又好奇的看向了他这边,思考片刻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凡,你不要紧张,你是第一次参加七脉会武,爹爹不会苛责你的。”
张小凡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点了点头。
田灵儿又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不过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这一次去就当是长长见识了。”虽然张小凡已经是玉清五重,但平日里过招修行,他是一次也没有参加过。整天在厨房里忙东忙西,而且依着他那笨笨的性子。的确也难以让人委以重任。
田灵儿见小凡还不放心,又或是想起了林惊羽那档子事情,就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如果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过来和我说,哼。我立刻为你出头。”
张小凡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田灵儿到底说了些什么?美人香风轻送,让他只觉得一阵耳热,只知道迷迷糊糊的点头。
田灵儿依旧笑嘻嘻的,拍着这个她最喜爱的小师弟的肩膀,悄声道:“告诉你吧。通天峰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这一次去我们偷偷跑去玩,好不好?”
张小凡眼前晃动着那美丽容颜,忽然间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低下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烦恼,少年心事,仿佛百感交集,低声道:“是,师姐。”
田灵儿展颜微笑,忽听身后何大智道:“师父和师娘来了。”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从守静堂中,田不易和苏茹走了出来。田不易一身天蓝长袍,气度颇是庄严,若不是身子稍矮,肚子又稍大了些,倒真有让人肃然起敬的宗师气派。至于苏茹,则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平素就姿色过人的她,今天一袭淡绿衣裙,头上玉镂花,金钗头,眉若远山含黛,肤似凝脂白玉,目光如水,红唇带笑,当真是倾倒众生。
宋大仁跟在他夫妇二人身后,面色再正经不过了。只不过众师弟一看见他,个个面上就浮起不大正经、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来了。而在宋大仁身后,黄狗大黄和猴子小灰也跟了出来。小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大黄背上,这时一看见张小凡站在前方,“吱吱吱吱”叫了几声,从大黄背上跳下,窜到张小凡这里,三下两下蹦上了他的肩头。
田不易看了看众弟子,点了点头,道:“走吧。”说罢,他右手一挥,掌心法诀引处,赤光一闪,他那柄久负盛名的仙剑“赤焰”祭起,赤芒万丈,端的是仙家至宝。田不易正要踏前,忽然间裤管却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被大黄咬住了,只见这只他从小养大的黄狗摇头晃脑,嘴里“呜呜”(咬着裤管)叫个不停,尾巴摇得起劲,一双狗眼更是眨也不眨,直盯着田不易看。
田不易犹豫了一下,嘴里含糊说了一句,但还是袖子一挥,将大黄卷了起来,随即飘身到赤灵剑上,与苏茹打了个招呼,当先破空而去。
苏茹轻笑摇头,对众人道:“你们也来吧。”顿了一下,又对宋大仁道,“大仁,小凡似乎还没有炼制法宝,你带着他走。”
宋大仁点头道:“是。”
苏茹点了点头,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一道淡绿光芒闪过,仿佛与她的衣裳相配一般,载着她直上青天,追着田不易那道赤光而去。
大竹峰众弟子中,吴大义、郑大礼与吕大信修行也没有达到第四层,不能驱御法宝。当下宋大仁走向张小凡,其余的何大智、杜必书与田灵儿一人带着一个,各自上路。众人之中,田灵儿的法宝是“琥珀朱绫”,何大智修炼的法宝是一支“江山笔”,倒很合他平素爱书的习性。不过最搞笑的莫过于老六杜必书的骰子法宝了,一经祭起,白光闪处,三颗骰子滴溜溜放大了十倍,在空中转个不停,各种数字轮番出现,若论天下赌具,再也无过于此。
老五吕大信小心翼翼地上前细看,苦着脸向杜必书道:“老六。你这东西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吧?”
杜必书眉毛一挑,嬉皮笑脸道:“五师兄,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从天上掉下来就算你赢,我就……”
吕大信“呸呸呸”道:“那我还敢赢这个赌么?”
杜必书一愣,道:“那倒也是!”
宋大仁走到张小凡身前,微笑道:“小凡,你准备好了么?”
张小凡正要点头。忽然间肩头的猴子小灰却尖叫起来,二人吃了一惊。却见小灰一会手指指天上,一会对着张小凡指指自己,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你也要去?”
小灰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张小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大仁。宋大仁想了想,笑道:“反正师父都带大黄去了,我们也带小灰去吧。”
张小凡心中欢喜,点了点头,小灰更是欢喜不已。
宋大仁转身对其余人道:“我们也走吧。不然迟到了师父又要骂了。”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御着法宝走了,田灵儿临走时还到张小凡身旁叮嘱了一句:“小心啊,要抓紧师兄。”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师姐。”
田灵儿对他笑了笑,法诀一引,琥珀朱绫霞光顿起,破空而去。宋大仁随即祭起了自己的法宝仙剑“十虎”。他是大竹峰一脉的大弟子,虽然师弟们修炼的法宝不一而同,但他还是修炼的是仙剑。“十虎”仙剑呈通体黄色,长四尺,三指宽,在仙剑中体型算是比较大的,不过可惜法宝威力不能以体型来计算。
当下宋大仁把张小凡拉了上来,张小凡以前有过搭乘田灵儿琥珀朱绫的经验,入脚处“十虎”向下一沉,随即稳住,他已不太惊慌,倒是猴子小灰似乎知道什么,紧紧抓住了张小凡的头。
宋大仁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走了。”说着,他右手法诀向天一指,只听“十虎”仙剑剑身发出一声低低震响,原本平平飘荡在离地一尺的仙剑忽地升高三尺,张小凡下意识地抓紧了宋大仁。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十虎”剑剑尖缓缓向上翘起,到了约莫有翘起七分,张小凡完全是靠紧拉着宋大仁 才不至于掉落下去时,一声尖啸响处,“十虎”笔直向天疾冲而上。
张小凡站在仙剑之上,紧紧抱住宋大仁,心中虽然紧张,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眼睛闭上。只见大竹峰青翠的山峰离自己越来越远,忽地眼前一白,一片白茫茫的,竟是穿入了厚厚的白云之中,再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其实平日莫千觞没少教他御剑的本领,只是好像张小凡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算是学会了,也只敢飞得很低,哪里欣赏过这般美景…
这时上下前后都是茫茫云气,大风呼啸不停,刮脸生疼,张小凡身子微微颤抖,半是紧张,半是激动。驰骋于青天白云间,这是何等的梦想!
云海茫茫,也不知行了多久,正当张小凡心情慢慢要平复下来的时候,仿佛要再一次的给他惊奇,“十虎”仙剑在破空的尖锐呼啸声中,冲出了云海。
那一片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乎是纯净的,无边无际,壮观雄伟。当他们冲出云海,脚下的白云仿佛水花,随着他们的去势泛起长长云气,似乎依依不舍,又如大河微浪,飘起半空,然后再缓缓落下,回到云海之中。
长空如洗,“十虎”仙剑冲天而起,直到离脚下那茫茫云海又有了几乎三百丈的高度,宋大仁才将剑身放平,开始向通天峰方向直行而去。
远处,一座高耸入云。不,高耸入天的雄伟山峰,傲然屹立。那里,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张小凡屏住了呼吸。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下,雄伟的山峰旁,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色光芒,越接近通天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张小凡知道那些都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色,看去五彩缤纷,极是漂亮。但见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那座山峰,景象蔚为壮观。而他们与“十虎”仙剑一道,也很快融入了这五彩缤纷的洪流之中。
伴着呼啸声,宋大仁带着张小凡御剑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之上,一落到地上,猴子小灰便东张西望,随即从张小凡肩膀跳下,在广场上跳来跳去。兴奋不已。张小凡也不去管它,放眼看去。只见这里白玉为栏,仙气阵阵,广场中央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最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广场之上,云气蒸腾。行走时如在云中,使人有成仙的感觉。
张小凡看在眼里,倍觉眼熟,记起这里是当初自己初上青云山时到过的所谓“青云六景”中的“云海”。五年不见,这里一如即往。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美丽飘渺,只是今日却比五年前热闹了许多。
广场之上,此刻已是热闹非凡,青云门前来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们估计都暂时停在这里,远远看去,人头耸动,怕没有数百人。站在这广场上的人物,多数身着青云门服装,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其中年轻一辈尤多,英气勃勃之人在所多有,可见这些年来青云门励精图治,大力栽培年轻弟子。
虽然广场上站了数百人,但依然显得很宽敞。宋大仁举目四眺,忽听远处一个清脆声音喊道:“大师兄,我们在这儿。”
宋大仁与张小凡看了过去,正是大竹峰众人,喊话的不用说是田灵儿了,他们站在广场中间一个巨大铜鼎旁边,田灵儿正对着他们挥着手。
宋大仁应了一声,与张小凡走了过去,一路之上,张小凡向四周张望,只见广场上其他各脉弟子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个个看去兴高采烈谈论着什么,想来无不是对即将到来的会武大试充满期待吧。
他们走到跟前,站在田灵儿身后的何大智首先道:“大师兄,这一路还顺利吧?”
宋大仁微笑道:“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能有什么事?”
田灵儿看了张小凡一眼,笑道:“小凡,路上的景色还好吧?”
张小凡回想起刚才在青天之上那壮观到动人心魄的景色,衷心道:“漂亮极了。”
田灵儿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你自己努力些,等炼了法宝学会了御空而行,让你自己天天飞上青天去看个够。”
张小凡没有说话,他怕告诉师姐自己已经学了很久却还是无法纯熟会惹得她发小,只是面露尴尬,重重点头。
宋大仁向周围看了一下,向何大智道:“四师弟,师父和师娘他们呢?”
何大智道:“我们几人跟着师父师娘到了这里,接待的长门道兄就把师父师娘引到上面玉清观去了,说是七脉首座长老要聚会一下,最后商量一些会武大试的细节。师父吩咐我们就在这里等候。”
“那执剑长老呢?”
“啊…他老人家”何大智也有几分无奈的挠了挠头“他老人家说要去会一会旧友,刚刚就离开了。”
宋大仁点了点头,随即招了招手,把众师弟召到身边,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看着其他各脉面生的师兄弟好多,你们先来这里一会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何大智摇了摇头,道:“我也有这个感觉,看来这些年同门各脉收了不少新人。”
老二吴大义看了一下周围,道:“新人是不少,不过我估计等明日上台比试的,多半还是以前修为精深的各位师兄,毕竟修行经验上还是他们......”
宋大仁忽然叹了口气,道:“二师弟。未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龙首峰派来传信的那个年轻弟子林惊羽?”
吴大义一怔,随即默然,众人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
“那厮算个什么东西?”忽然间有人冷冷地道。
众人吃了一惊,却见说话的正是田灵儿。只见她一张俏脸微微涨红,美目圆睁,恨恨道:“他不来参加这次比试也就罢了,若他敢来,最好就叫他遇上我,到时候我再与他分个胜负!”
大竹峰众人面面相觑,老六杜必书一向机灵,反应极快,笑道:“小师妹说的极是。若是真有这么巧,嘿嘿,各位师兄,不若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输谁赢......”
“去去去!”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一脚把他踢开。
宋大仁笑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忽听身后一声轻咳,有一个女子轻声道:“宋师兄。许久不见了啊。”
宋大仁忽然如受重击。他怔了一下,这声音萦绕在耳。便如仙乐一般,片刻之后他如梦初醒,闪电般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五、六位女弟子,看她们服饰的是青云门中一向只收女弟子的小竹峰门下。
而当先出排对着他们的,是一位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张小凡看了看那女子,正想回头问问是哪一脉的同门师姐,不料回头一看。却见从吴大义到郑大礼再到何大智,个个面上都有诡异的笑容,心念一动,再看宋大仁的样子,却见这平日精明能干的大师兄一脸傻笑,呆呆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转念想了想,便把这女子的身份猜了出来。
果然,一旁的何大智等人正待要看好戏,不料宋大仁突然陷入了痴呆境界,那幅呆样不但大竹峰众人受不了,就连对面小竹峰的各位女弟子也是掩嘴偷笑不已。站在宋大仁前边的那美貌女子脸上微微一红,低声叫了一声:“宋师兄。”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那一马当先的文敏师姐身上,却大多忽略了在她的身后,怀抱神剑,一脸冰霜的蓝衣女子。
张小凡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却不是看那女子,只是他怀中的那柄仙剑,让他感受到几分熟悉的味道…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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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吗?”
云端,莫千觞…不,此刻,应该说是流影才对。
显出本尊的他三千白发随风飘飞,而在他的怀中脸颊带笑半嗔的小白则是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你认得这小姑娘?”
小白自然是冰雪聪明,虽然流影是开口询问,但语气之中既无疑问,也无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天琊神剑是送给了她似的。不过流影既然已经在青云山上住了这么久,知道这些倒也不算稀奇…
“是啊,这陆姑娘在青云门内可是名声不小呢~”
流影微微眯起双眼,显露一抹赞赏。
作为同辈之中修为最为高超的后生,比起林惊羽,流影反而更惊诧于陆雪琪的天赋——远远观去,此女如今的修为大概已经是玉清六重…甚至是已至顶峰!比林惊羽和张小凡还要更加出色!除此之外,年纪轻轻的她更是修习了青云四绝之中的神剑御雷真诀,真要说起在青云奇技上的火候,甚至还要在林惊羽之上。
哈,当然,很多人都觉得青云四绝之中,包括神剑御雷真诀在内的三门道术比不上斩鬼神来得神威莫测…关于这一点,流影不曾真个修习这几门妙法却是无法详细叙说,但道理他却是明白的。
这神剑御雷真诀毫无疑问是威力惊人,而之所以这门绝艺看起来相对普通,只是因为青云山内,各脉首座长老,大多都能使得…可一来,这其中威力必是千差万别,就好像当年的青叶,神剑御雷之下那才真是万千俱灭,凶威赫赫。二来,这也说明这门真发本是极其依仗修为境界的,若是上清境的修士,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可似陆雪琪这般玉清境中人,却也能驱使,让人不得不赞叹这小姑娘的天份。
“且看看她的表现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灵尊
第三百二十二章、灵尊
张小凡自然是不知某人此刻正在云上观察着玉清殿前的风吹草动,他的目光因为那一丝熟悉的味道下意识的瞟向那女子手中的神剑——虽然还藏在剑鞘当中,但小凡却固执的觉得那剑一定不凡,因为,从它上面,他能够感受到某个故人的气息…也许,就是妖气吧。
一念及此,他不禁悄悄把目光上移,看向了握剑之人的面庞——张小凡甚至怀疑,这青云山上的妖孽不止流影这一个,也许,这个青云女弟子也是…
他没能再想下去,因为当他的目光移向对方面孔的时候,却发现那仿佛寒玉一般的女子竟然也正冷冷地向他这边望来!那用“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远远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的冷冽目光让人心中莫名生畏,即使小凡本没有其他意思,却也不免有些心虚,很快就僵硬地把头撇向了另一边,甚至转过身去,可以回避那“可怕”的视线。
但纵使如此,那芒刺在背的可怕感受却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叫小凡一时间手足无措。而恰好就在此时,却是一众龙首峰弟子,从另一边缓步踏来。
张小凡心中奇怪,转眼看去,身子忽然一震。只见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共有三十几人,个个身着白衣,英气勃勃,换句话说是趾高气扬也无不可。不过当先几人却是气度不凡,尤其是最前一人,白衣如雪,俊逸潇洒,不是那个齐昊又是何人?
只不过…比起那日大竹峰上的首见,张小凡却不由觉得这位师兄多少失了些年轻锐气,竟然好像其他长老一样。多出几分暮色沉沉…盯着那群走过来的人,张小凡不断在心中推敲着其中关隘,更是借此分散刚才被那女子注视的紧张感。而他身旁四师兄何大智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龙首峰一脉果然是人多势众。”
齐昊这时也看到了大竹峰众人,立刻走了过来,他身后众人也跟了过来。走到跟前。他拱手向宋大仁致意,虽然面带微笑,却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勉强
“宋师兄,你我又见面了。”
宋大仁不敢怠慢,回礼道:“齐师兄,你也来了,这次大试不知道你可有参加?”
齐昊摇了摇头:“原本小弟是不想参加了,不过家师以为小弟修行还需磨练,命我参加。所以就厚颜占了本脉一个名额了。”
这倒是真话,若是没有之前大竹峰执剑长老之事,齐昊其实是很有再这一届七脉会武中拔得头筹的宏图的,只是…连自己最强的云龙剑气都不能撼动敌人分毫,这一点让他的信心大大受挫,一时之间只想沉心修炼,不愿顾其他事情了。但师命不可违,所以最后。他也只能乖乖前来。
宋大仁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以齐师兄的人才。这次的胜者非你莫属了。”
齐昊连连摇头,谦虚道:“哪里哪里,宋师兄太过奖了。”
他二人说着门面话,张小凡却瞪大了眼睛在齐昊身后搜寻着,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到在齐昊身后站着的林惊羽也把目光扫来扫去。显然也在找着什么。二人目光相触,欢喜之极,同时走了出来,握住对方的手,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时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林惊羽才道:“小凡,你有参加这次的大试么?”
张小凡点了点头,笑道:“有,我师父对我极好,开恩让我参加了,你呢?”
林惊羽道:“我也有参加,哼,你那个矮子师父有什么好的,两年前我去你那里,他那样对你……”
张小凡连忙道:“不,他平日里不是那样的,那天他只是生气。”
林惊羽与这儿时好友难得重见,不愿让这些无聊话题打扰各自心情。当下岔开话题,笑道:“你这小子,两年不见,倒长的这么高了?”
张小凡捶了他一拳,笑骂道:“怎么,就你可以长大,不许我高了么?”
林惊羽大笑,他二人在一旁自顾自说话,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师长在旁边,什么话都说个痛快,别人也不管他们。只是在说话间,张小凡无意间回头一看,却见田灵儿和文敏那一群小竹峰弟子站在一旁,而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也依然冷冷地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一时之间,张小凡全体一个震悚,就好像自己被对方的目光完全看通透了似的。
林惊羽看在眼里,讶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没事。”只是他话虽如此,眼睛却依然下意识地注意着小竹峰那边。
“小凡,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白?”林惊羽不明所以,关心地道:“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事的,我很好。”张小凡低低地道,却是觉得愈发不自在了——谁又能想到,来参加这次七脉会武,竟然还要摊上这样的事…其实,这倒是他有所不知了。既然他能凭借琅琊神剑上微薄的狐族气息而发生感应,那和莫千觞近两年几乎是日日相处的他又怎么会无所沾染?
陆雪琪之所以一直盯着他这边,自然是出于和他相似的考虑。只不过,她倒是个奇女子,也不怕别人闲言碎语,目光坦荡直接,却是把张小凡看得心里一虚…毕竟,他可是帮普智保守着大梵般若的秘密,做不到心中无愧啊…
却说另一边,文敏正和田灵儿聊着,提点到宋大仁时,不禁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只是拉起田灵儿白玉一般的手掌,细细看了看她,道:“灵儿师妹,师尊平日里可是对你夸赞的很呢。”
田灵儿奇道:“文师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文敏笑道:“你常随苏茹苏师叔来我们小竹峰上看望师父,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几年不见,真是长得越发俊俏了。”
田灵儿握住文敏的手,笑道:“哪里,我怎么比得上文敏师姐你如花一般的样貌,”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凑到前边悄声道:“我大师兄可为文师姐你神魂颠倒了哦。”
文敏瞄了宋大仁一眼,宋大仁立刻露出一脸傻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那个大师兄呀,真是个榆木脑袋。”
田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刻感觉与这文敏师姐相见恨晚,当下文敏轻轻一拉,田灵儿便跟着她走到小竹峰那群女人中间,唧唧喳喳几句聊了下来,立时便混得熟悉无比,欢声笑语,不时从那群女人中间传了出来,倒把宋大仁等人给晾在一旁。
宋大仁站在一旁,满心想上前与文敏说话。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站在原地。
而这么一耽搁,文敏方才瞧见已经走到近前的齐昊,于是轻笑一声,道:“齐师兄这次再度参加七脉会武,想必是志在必得了?”
齐昊眼中精光一闪,不过随即黯淡,只是平淡道:“文师姐在上届大试之中。连过三关,可惜惜败于长门萧逸才萧师兄之手。令人扼腕。想必经过一甲子的精修,加上水月大师的悉心栽培,如今以小竹峰第一高手的身份,必也是冲着这大试桂冠来的吧。”
文敏微笑道:“不敢,不敢,我怎敢与齐师兄你争。而且小竹峰第一高手这个称号,我可更是担当不起的。”
齐昊皱眉道:“文师姐你太客气了……”
文敏笑道:“非也,家师水月大师学究天人,我资质愚钝,不能得她老人家真传一二。本脉另有奇才姐妹,齐师兄可要小心了。”
如此一眼,齐昊眼中的光亮才复又点燃…他终究还是年轻人,而且心性不差,虽比不得张小凡那般百折不挠,却也不是轻易放弃之辈,此时听闻强敌之讯,自然有所反应,但脸上却微笑道:“如此更好,想必能让文师姐甘拜下风的,一定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小弟真想早日见识一下。”
文敏轻笑一声,点头示意,不再多说,拉着兀自不太舍得的田灵儿走到一旁。
正在这时,广场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尖啸,声若惊雷,震动全场。广场上数百位青云弟子都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光电射而来,片刻间停到广场上方,一把红色仙剑散发道道仙气,横在广场半空,上面站立着一个通天峰长门道士,朗声向站在广场上的各脉弟子道:
“诸位师兄,掌门真人与各位首座有令,请参加七脉会武大试的各位师兄上玉清殿说话。”
山风吹来,白云飘渺,广场上数百人的青云弟子骚动了一阵,便陆续有人走了出来,向广场前端走去。
张小凡本以为那些修为高深的弟子会直接祭起法宝御空而去,不料看着众人却似乎都无此意,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走着。他与林惊羽走在一起,向左右看去,只见田灵儿与小竹峰文敏等女子走在一起,笑容满面,看来心情颇好,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则跟在她们后边。
至于龙首峰一脉,从齐昊那一堆人中走出了七、八人,此刻却又走到别处,和同样走出来的另几脉弟子打起了招呼,尤其是齐昊,熟稔地喊着另几脉弟子的名字,打着招呼,八面玲珑,而其他各脉弟子也无不笑脸相迎,看来交游很广的样子。
“齐师兄他是很会交朋友的,”注意到张小凡的目光一直看在齐昊身上,走在他身旁的林惊羽道,“而且他修为高深,又得师尊苍松真人的信重,所以在青云门里,大家都很给他面子。”
张小凡听在耳中,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还是觉得今日的齐师兄是有所不同了。
走到广场的尽头,便是青云六景中的“虹桥”,张小凡与林惊羽在五年前被救上青云山时都走过此处,此刻故地重游,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踏上虹桥那鬼斧神工般的桥身,看着桥两侧涔涔流下的清澈水流,依旧折射出迷幻美丽的七色彩虹,五年前两个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已是青云门下的弟子。走在人群的最后,林惊羽忽然低低叹了一声:“五年了!”
张小凡默然不语。只是向前走着。眼前的景色一如当年,随着虹桥的上升,白云渐渐都落在脚下,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横在头顶。
“你为什么不御剑上去呢?”张小凡突然道。
林惊羽面上微有讶容,道:“你不知道么。我们弟子辈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许御剑凌空而行的。我听齐昊师兄说过,这个一来是为了表示尊重长门,在玉清观圣地要步行而上;二来听说在我们青云门建派初始,青云祖师为了保护此地,曾在这通天峰峰顶设下极厉害的禁制,名叫‘诛仙剑阵’,任何人只要擅自御空飞到通天峰上空,必然要受到‘诛仙剑阵’的诛杀。”
张小凡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向天空望去。又道:“难怪这么多同门高手,居然一个御剑的也没有。对了,那个‘诛仙剑阵’厉害吗?”
林惊羽目光望向高高耸立在前方的山峰,道:“我也没有见识过,不过想来是极厉害的。听说这‘诛仙剑阵’从青云祖师传下,到了千年前青云祖师又再予以完善,威力绝伦,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胆敢到我们青云山撒野了。”
张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座雄伟高大的山峰,感叹道:“好厉害啊!”
他二人这么边说边走着。跟随着这数十人一起走过了虹桥。一路之上,张小凡向这些青云门年轻一代的精英看去,但见这六十多人中,男子占了大半,女弟子估计只有十三、四人,其中大半还都是身着小竹峰服饰的。不过不论男女。放眼看去,几乎个个气度过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美丽大方,俊男美女。满目皆是。任谁看了,也要说青云门后继有人,前途光明。而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来一直不曾露面的莫千觞竟然也缓步加入了众人的队伍,满脸微笑又甚是年轻地他根本就不像是门内的长老,倒像是哪一脉的高才…
哈,有时候,这生得英俊潇洒却也是麻烦事——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师妹,对这位陌生“师兄”大感兴趣了。也不知这事儿若是传到水月大师耳朵里,是不是要来找某人的麻烦~
是的,莫千觞此刻现身自然不是因为呆在天上闲不住…一来,他是为了避讳那劳什子的诛仙剑阵。毕竟这里是青云门下,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机关蹊跷——他虽然不惧,却也没必要故意触人家霉头。至于这第二嘛…
过了虹桥,就到了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所居的碧水潭了。与五年前张小凡和林惊羽初来时不同,这头被青云门弟子敬称为“灵尊”的上古异兽,此时没有躲在潭水中,而是老早就趴在了潭边空地上晒着太阳。不过看着它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倒与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青云弟子走下虹桥,逐一向这头庞然大物行礼,然后踏上潭边的台阶,向那高高在上的玉清观主殿走去。林惊羽与张小凡跟在众人背后,悄声向张小凡道:“你还记得我们刚来时候的遭遇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记得,淋了一身水,不过那也罢了,看到这么一头大怪兽,可把我给吓坏了。”
林惊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就是,以前我们在草庙村里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了,我还以为,这世上最大的动物就是青云山上的狗熊呢。”
张小凡失声大笑,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看来,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止住笑声。林惊羽也是吃了一惊,干咳两声,面色微红。
其他人看了几眼,便转过头继续走去,张小凡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向林惊羽看去,二人目光相接,都是莞尔一笑。
前头数十人很快走了过去,张小凡与林惊羽走下虹桥,来到碧水潭边,向那只水麒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过从一开始这只水麒麟似乎就睡得特别死,任谁行礼也没有反应,此刻埋头大睡,鼾声如雷,十成十是不知道这两个青云小辈在向它行礼的。
张小凡与林惊羽也没想过水麒麟会答理他们,行过礼后,他们便走上台阶。张小凡道:“惊羽,上次你到大竹峰来取剑。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恭喜你。想不到你才几年工夫,就有了这么高的道行。”
林惊羽笑了笑,道:“这都是我恩师苍松真人与各位师兄用心教导,”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声音渐渐转为低沉,道:“其实最初几年,我每在用功之时,就想到了草庙村里那一堆血淋淋的尸体,心中难受,所以狠下心来努力修行,希望能有一天为父母与村子里的人得抱大仇。”
张小凡心中一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惊羽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展颜笑道:“好了,不说以前的事了。你呢,修炼的如何了?”
张小凡一愣,想到莫千觞平日笑骂嘲讽自己的模样,又随即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从小就没你那么聪明,这些年在大竹峰上,师父与各位师兄对我都很好。但我太笨,修真上进展极慢。很是对不起师父与大师兄。”
林惊羽哼了一声,道:“你哪里笨了,我看八成是你那个矮师父故意难为你,不传你真正的青云门修真道法。”
张小凡没料到两年前那一次争端,林惊羽到如今还对田不易耿耿于怀,当下笑道:“不会的。我师父不是那种人。算了,不说我了,对了,你的法宝还是那柄‘斩龙剑’吗?”
林惊羽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柄神剑是龙首峰一脉的至宝。得恩师厚爱传我此剑,如今失而复得,我当然没有放弃的道理,这宝剑除了威力绝大,而且剑有灵性,对我修真有莫大帮助。”
张小凡心中羡慕,脸上也显露出来,道:“那最好了。”
林惊羽微笑反问:“那你呢,小凡,你有什么法宝么?”
张小凡呆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到怀中摸了一下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一丝冰凉,若有若无地窜上他的手掌,他有心想要将它拿出来,却最终觉得不好意思。
“没有,”他低声道,“我的修行不够,还不能驱用法宝。”
林惊羽也不在意,似乎早已料到,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小凡,只要你勤奋修行,一定会成功的,反正我们还年轻,就当这次来见识一下了。”
张小凡苦笑,却也只是点点头认了…在他心里,今日他还当真只是来见识见识罢了。因为莫说是那些从莫千觞口中听来的青叶祖师的神奇往事,他自觉哪怕是比起如今各脉的师兄弟,他也是远远不如的。
如此一来,说是见识见识,倒也无错。只是张小凡还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第一轮就被人家打下擂台,会不会丢了师傅的面子,会不会让师娘为难,会不会…让那妖狐失望。
正当张小凡胡思乱想之际,忽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他们身后爆发。
张小凡大吃一惊,倒还罢了,但就连离得更远的林惊羽竟也和他一样,全身一震,耳朵里轰然做响,耳鸣不止,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部分青云门弟子,看来也是同样情况。
众人惊讶之极,在这青云门圣地之上,怎会有如此怪声,当下纷纷回头,一看之下,众人更是惊骇莫名。
只见在碧水潭边,那只一直酣睡的巨兽水麒麟,突然间苏醒过来,恶狠狠回过头,硕大的双目透出无尽凶光,背上毛发根根竖起,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两根长长锋利的獠牙,竟是摆出了一副攻击姿态。而它的目标,赫然便是站在台阶上的青云门众弟子。
这水麒麟乃是洪荒灵种,上古异兽,这一发威,登时便只见风云变色,本来蔚蓝的天空竟在刹那间暗了下来,伴随着它向台阶踏出了第一步,原本平静的山风成了狂风,尖锐呼啸,卷过这通天峰顶。而离水麒麟最近的那湾碧水潭中,水面更是起了变化,从波平如镜开始颤动,随之突然剧烈转动,整个潭水急速旋转,围绕中心处转出一个深深旋涡出来,在那旋涡深处,更似有隆隆之声传来。片刻之后,众人只听一声巨响,一道水柱从旋涡深处霍然冲天而起,足足竟有三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仿佛受到什么驱使似的,落到水麒麟身前,矫若游龙,晶莹剔透,在空中旋转游动。
这时,站在台阶上所有的青云门人,包括修为最精深的齐昊等人,再也没有一个能保持镇定,全都变了颜色,有的甚至已是面色苍白,微微颤抖。
水麒麟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年前青叶祖师除妖伏魔的得力臂助,并在千年中被青云门尊崇已极,它的实力在这一刻完全显露了出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水麒麟乃是水系的极品灵物,只看它这一手凭空御水的本事,毫无借力,召出水柱之粗且凝结不散,甚至盘旋半空游动不已而无丝毫吃力神色,灵力之强,念力之纯,早就远远胜过了寻常人间修真之士,便是高手如云的青云门中,不要说纯以念力做到这一点,便是借用法宝能有这份水准的也没有几人。
这一刻,但见天地齐暗,风云翻涌,而长老首座们又都在玉清殿中等候,青云门众弟子眼见灵尊水麒麟突发千余年来从未有雷霆之怒,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但众人之中,却只有一人不仅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面露苦笑…不是莫千觞又是何人?
这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本为防摄魂邪气泄露被灵尊捕捉,甚至伤及张小凡,他才选择现身跟在他们身后,准备随时出手救援。但他却是没料到,也不知是这水麒麟上了年纪鼻子不灵,又或者莫千觞自己下的封印将那摄魂封印的太好,灵尊最后倒是没闻出张小凡身上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自己身上!
哎!
此事却是他大意了!
连小灰大黄这些没修成的灵种都能够隐约分辨出他的身份,这镇山神兽水麒麟又怎么可能漏看了他这么个大妖孽?
如今倒是好,自己纯粹没事儿找事儿,多余用功…
但此刻,也容不得他抱怨了!这水麒麟明摆着是冲着他本人而来,虽然对莫千觞来说,就算是在这里硬吃水麒麟一记也不算什么,但看那凭空腾起的水柱宽有数丈,宛如水龙,莫千觞就知道如果自己果真不出手,恐怕难免要伤及身边这一群青云弟子。
眼下正是七脉会武的关键时刻,要是出了这等事情,他这妖孽的身份自然是纸包不住火,一旦露馅,也就彻底和青云门陷入对立,而那些死伤弟子的血仇也自然会如数记在他的头上…
如此,他也只能出手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翔龙古月、薛定谔的猫酱、太2太天真、黑暗中的守望者童鞋的支持
第二百二十三章、出手
第二百二十三章、出手
一面,是察觉到邪气外泄,盛怒而起,出手又毫无顾忌的千年灵兽水麒麟!
一面,则是造化通天,神鬼莫测,只是碍于形势无法全力施为的莫千觞…
只是,这看起来完全不平等的对决实际上却并没有众人想的那么惊险。
其实若不是为了护住自己背后这一众青云弟子,莫千觞只需游斗,就可以静静等候道玄真人到来,而眼下,虽然无法闪躲,对于修行了千年的妖狐来说,也并不是无法可施。
两指一并,手捏法诀,凭空连续探出双指之际,虚空之中自有通天威能渐渐显现。可这一招一式,分明就是调动天地清气的道门真诀,根本不见半点儿妖族气息。
而那水麒麟呢?
倒也真不愧是水系灵兽中的魁首,数丈粗的水柱在他的控制下被凭空摄起,遥遥立于天上,竟然没有丝毫溃散的迹象,带到莫千觞应招,灵尊一双大眼之中更是闪烁无尽怒气,轻轻挥爪,便引得滔天水汽直冲执剑长老所在而来!
那威势,真是有如天河决堤,长江泛滥,哪怕仅仅是看上一眼,执剑长老背后的青云弟子们也不禁纷纷倒抽冷气,为眼前的灭世景象瑟瑟发抖。他们只能感叹这简直就是自然伟业,非人力所能及…
但,正对这可怕的天灾,莫千觞却是丝毫不惧。从那双乌黑的双眸之中,你甚至无法捕捉到太多的情绪波动,所见的,也只是那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笑容——这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双十年华的年轻道人,一身白袍在烈风中丝毫不动,仅仅是轻轻挥手。周围的空气却好像突然受到了强烈的挤压,虽然没有被刻意针对,但使用自己不熟悉的法诀而带来的真元外泄,却已然让身在周围的青云交子们难以呼吸。
水涛已然近在眼前,似乎眨眼就要将所有人吞噬,方此刻。一直默默无言的执剑长老才终于开口,嘴角依旧挂着自信的微笑。
“缚神。”
是的,莫千觞用的,正是田灵儿催动琥珀朱绫的法门!
这一次的对手,毕竟是青云门的守山神兽,如果使用另外那些破坏力更大的剑术、法诀,恐怕多少会对灵尊有所损伤——到时候与道玄那边,倒也是不好交代,所以。他所幸就用这现学现卖的招数迎敌。
别忘了,曾今和黑衣公用身体的莫千觞能够轻易偷取对方的招数、功法,这“缚神”早在田灵儿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的时候,就被莫千觞默默记下…此刻,他手中虽然没有琥珀朱绫,但凭借超凡脱俗的修为,就算是徒手,此招也是信手拈来…
当然。他也并不是所有功法都能一眼看穿。
就好比是青云门的青云四绝…这四招功法当年青叶在他面前可是施展过不止一次,但当年的流影可是从来就没能偷师过——毕竟青叶招法纯熟。出手极快,又已经臻入化境无可揣摩浑然天成的阶段,再加上青云四绝本就难学,所以某人也只有无能为力。
闲话休提,却说这一招缚神之后,原本捉摸不定的虚空清气竟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向他面前的水麒麟聚集,不过眨眼,那巨大的灵兽就和他身边的水柱一起,被牢牢箍住,再也没办法伤及莫千觞一丝一毫…当然。也就同样没办法伤到其他青云弟子。
可那水麒麟毕竟镇守青云山近千年,又何时受过这般委屈?顿时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而莫千觞毕竟不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应对,在这水中之王的驱策下,水潭之中的碧水又开始隐隐沸腾了起来,又重新凝出一条丈许粗的水柱来…
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灵尊息怒!”
一道墨绿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水麒麟与青云弟子中间半空中,正是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五年不见,他鹤骨仙风,丝毫没变,只是他此刻眉头紧皱,显然也对水麒麟突然发难极为不解,但情况紧急,他身后便是数十个青云门中最优秀的年轻弟子,而前头呼啸而来的水柱内里波光阵阵,隐隐现出各种狰狞巨兽的影子,显然是往日水麒麟杀死的凶兽,死后魂魄竟为水麒麟摄入体内,不得往生,此刻被水麒麟驱用在水柱之中,更增威势,以道玄真人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不为之心惊。
眼看水柱迫近眼前,道玄避无可避,只得深深吸气,口中诵了一声:“无量天尊!”双手抬起,虚空抱球,左右手成剑指法诀,似缓实急,在身前虚画了个太极图,片刻之间这图案凌空发光,白光阵阵,瑞气腾腾,随即道玄一返身,身上墨绿道袍无风自鼓,霍然从他身上飘下,空中的太极图立刻如受驱使,冲到道袍之上,当时即烙在道袍上,这墨绿道袍看来也是仙家宝物,受了那太极图,“呼”地一声,见风就长,片刻间大了十倍不止,横在半空,与莫千觞之前的手段一同迎向水麒麟的攻击。
“哗”,一声重响,水麒麟御使的水柱撞上了那放大的墨绿道袍,只听水柱中嘶吼连连,似乎是那些妖兽魂魄大怒狂呼,墨绿道袍重击之下,立刻向后退了数丈之远,道袍中心被水柱撞击的部位更是深深鼓出,看得出受力之巨。
而站在台阶上几乎傻眼的青云年轻弟子们,只觉得忽地一股巨风涌来,个个立足不稳,除了几个修行深的还勉强支持,大多数人竟都是左右跌倒。众人不由得尽数失色,若没有这位年轻人以及道玄真人一前一后出手挡下了水麒麟雷霆一击,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张小凡面色苍白,立足不稳,便向旁边倒去,林惊羽眼角看到,刚想伸手去扶。不料自己身子歪了一下,却也倒向了另一边,自顾不暇。
张小凡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放开了自己伸在怀中握着那根“烧火棍”的手,拼命伸出想找个地方支撑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可比那些东倒西歪的“精英”强的多了。
空中。道玄真人面色肃然,严阵以待——在不被人关注的瞬间,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人群当中的莫千觞…而在他身后,“刷、刷、刷”几声,又出现了十几条人影,凌空站在他的背后,为首的是苍松真人,其余的是六脉首座以及各脉的长老,田不易与苏茹都在其中。个个面色严肃。
青云门高手此刻尽数在此,放眼世间,遇到这种阵势,任谁也先怕了七分,偏偏这水麒麟在一众青云门道行高深的掌门首座长老环视下,竟无丝毫畏惧之色,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水麒麟原本怒火中烧的双眼忽然平和下来。反露出古怪神色,似是大惑不解。而身前声势巨大的水柱也随之缓缓缩小,最后失去控制而落到地上,“哗啦啦”一声,把地上打成一片湿漉。
此时水麒麟声势全无,但庞大的身躯耸立原地,仍然颇为可怕。只见它理也不理在半空中的一众长老,眼睛只瞪着台阶上那年轻的男子,目光扫来扫去,又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过了半晌。在这古怪举动重复了许多次之后,水麒麟好象终于放弃了,摇了摇它那巨大的脑袋,返过身,一摇三摆地走到另一块空地上,躺了下去,把头往腿上一靠,眯起眼睛,过不多久,居然又有了鼾声响起。
青云门众人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而莫千觞更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孽畜…
苍松道人最快回过神来,悄悄移到道玄真人旁边,低声道:“掌门师兄,不宜让弟子们在此多待。”
道玄醒悟,看了一眼苍松,点了点头,道:“你带着弟子们先上去,我去看看灵尊怎么回事?”说完,身子一折,便向水麒麟飞去。
苍松回过身子,朗声道:“刚才是灵尊给大家开了一个玩笑,大家不必紧张,现在凡是参加会武大试的弟子,依次走到玉清殿去吧。”
一众弟子齐声应了一声,恢复了秩序,向上走去。不过在心里,看到刚才水麒麟那惊心动魄的一击,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那是一个玩笑吧。
跟随在众人身后,张小凡与林惊羽走进了雄伟宽敞的玉清殿。站在这座殿堂之内,张小凡忽然觉得,五年里的记忆一幕幕翻了起来。
“惊羽。”张小凡突然低声道。
“什么?”林惊羽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低沉着声音,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几年里,你见过王二叔了吗?”
林惊羽面色顿时黯淡了下来,随即摇头道:“没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回到通天峰。三年前我问过齐昊师兄王二叔的情况,听他说他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整日在通天峰上跑来跑去,不过有长门的师兄照顾着,应该没有问题的。”
张小凡沉默了一会,道:“等这次比试完了,我想去看看他,你去么?”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好,我也很想见他的。”
这时,大殿之上,忽然绿影一闪,却是道玄真人从外头闪了进来,青云门各长老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苍松道人走前问道:“掌门师兄,灵尊……”
道玄抬手止住,向他使了个眼色,苍松道人立刻会意,住口不说。随即道玄真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深深地望了执剑长老一眼…后者却是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反应,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道玄心中暗暗叫苦,不过以他之心性,表面上自然是不会显露出分毫的。他和颜悦色地向站在大殿上的数十位青云门年轻弟子道:“大家都来了吧,好,好。”
众弟子一起弯腰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走回座位,向苍松道人看了一眼,苍松道人随即走上前,朗声道:“诸位。你们都是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青云一脉从建派至今,已有两千余年,实为道家正统,正道领袖。但古人有道:业兴于勤,荒于嬉。又有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派列代祖师为了警戒后人,并提携年轻弟子,传下了七脉会武这一盛事,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届了。”
“啊”,青云门众弟子中传出了一阵惊叹声,二十届,以一甲子一次计算,便有了一千两百年之久。
苍松道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又道:“时至今日。我青云门在道玄掌门师兄的带领下,兴旺繁荣,远胜前世,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故此次掌门师兄与各脉首座商议之后,特将大试人数增为六十四人,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
听到这里,张小凡不禁向田不易看了过去,只见田不易坐在道玄真人下首。面无表情,眼中却大有不耐烦的神色。毕竟增加比试人数之事,说是与各脉首座商量了,其实还不是道玄真人与苍松真人说了算。
只听苍松道人接着道:“此次大试,人数上多了一倍,所以在抽签上也有些变化。诸位请看,”说着。他手一指大殿右侧空地之上,众人看去,只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红木箱子,四四方方,只在上侧开了个容一臂伸进的小洞。
“在那红木箱子之中。共有六十三粒蜡丸,其中各包着一张字条,上书着从一至六十三此类数字,”众弟子忽地一阵喧哗,苍松道人不去理会,又道:“在抽签完成之后,即以数字为准进行比试,以一号对六十四,二对六十三,三对六十二如此类推,其后第二轮,则以一号与六十四胜者对二号与六十三的胜者,如此类推,一直到最后决战。诸位明白了么?”
站在堂下的青云门众弟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人大声道:“请问苍松师叔,明明有六十四人,怎地却只有六十三粒蜡丸?”
苍松道人似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干咳一声,道:“此次比试的规矩本是青云门七脉中各出九人,其中长门在多出一人,不过,咳咳,因为有一脉同门总共只派出了八位弟子,所以便少了一人,故只有六十三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脸上,田不易脸上掠过一阵怒容,但端坐于位,丝毫不动。底下青云门弟子喧哗声顿起,议论纷纷。
待众人声息稍稍平复,苍松真人才正色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那六十三粒蜡丸中,只要有哪位弟子抽中了一号,那便是幸运之极了,因为并无六十四号对手,所以他首轮轮空。”
此言一出,青云门弟子中又是一阵哗然,不过青云门毕竟是名门大派,家教甚严,这个方法看起来虽然颇为滑稽,但也无人反对。
道玄真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掌门之尊,登时四下无声。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大家就去抽签吧。”
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到了那个红木箱子上,首先,是长门一脉走出了九位弟子,依次走到箱子旁,各自抽出了一粒蜡丸,然后便是龙首峰一脉的弟子。
林惊羽向张小凡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出去,张小凡看了他背影两眼,随即把目光望向坐在上首七位首座和各位长老。这些人中,从道玄真人以下,苍松道人、天云道人还有商正梁、曾叔常等各脉首座他在五年前都已见过,只有坐在右侧最后一把椅子上的一个女道姑未曾谋面,不过看这样子,多半便是大名鼎鼎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
张小凡平日里时常听师兄们提起这个师叔,听说小竹峰乃是青云门中唯一只收女徒的一脉,水月大师本人的道行也是极深,在青云门中大大有名。而小竹峰出的弟子,在历届七脉会武大试中也时有出色表现。
张小凡向那水月大师多看了几眼,只见她相貌约莫有三十上下,与师娘苏茹倒是差不多,鹅蛋脸形,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一身月白道袍。看去竟是风姿绰约。而在她身后,并无站着长老一辈,倒是侍立着一名女弟子,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极美,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通体呈天蓝色,色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正是张小凡之前感应到某只妖狐气息的那柄——所以,这女子美是极美,可小凡又哪里敢看她!?
陆雪琪到现在可还是冷冰冰地盯着他这边哩!
他越是想多,心里却越是在意,凝不紧心神,那年轻女子也像是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忐忑似的。他越是退避,她便越是执着,目光如电,冷冷盯着张小凡不动。张小凡心中一震,如受电击,双眼中竟似乎被刺痛一般。他吓了一跳,面上微红,但见那女子还是面无表情。但眼中隐隐有轻蔑之色,赶忙低下头来。正在这尴尬时刻。旁边忽然有人伸手过来拉他一下,只听田灵儿的声音道:“小凡,你发什么呆啊,到我们去抽签了。”
张小凡连忙道:“是,是。”说着再不敢向水月大师处看上一眼,转过身子跟着田灵儿向那红木箱子走去。此时大殿之上只剩下大竹峰与小竹峰两脉未曾抽过签。以宋大仁为首的大竹峰众人依次走到箱子旁,抽出了蜡丸,随之走回堂下。之后,在众人纷纷查看自己抽到什么号数的时候,小竹峰一脉中走出了八位女弟子文敏也在其中。而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那个白衣女子向水月大师低头说了一句,水月大师点了点头,道:“你也去吧。”
那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走到小竹峰诸女之中,和文敏诸人笑了一下,一起走到那红木箱子旁,抽出了最后九粒蜡丸。
此刻,大殿之上,众弟子纷纷查看蜡丸,而坐在上首的各脉长老首座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都盯着本脉弟子,一心盼着弟子抽个好签,若是抽到那写着“一”的字条,自然就是再好不过了。
仿佛响应着众位师长的心情,堂下青云门年轻的弟子们一个个发出了声音:
“啊,我是二十六。”
“我是三十三,咦,你是多少?”
“哦,我是四十七,不知道对手是几号,我算算……”
……
只是看着各弟子说了半天,却没有人说自己抽到那宝贵的一号字条的。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咳嗽两声,朗声道:“是谁抽到了一号签的?”
他声音洪亮,一时压下了所有声音,大殿上一片寂静,许久,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小小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小心,似乎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道:“回、回禀苍松师伯,在、在我这里。”
众人一起看去,不觉愕然,只见张小凡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呆立原地,眼光却瞄向田不易,怯生生地道。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大竹峰弟子身上,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了一眼,苏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大竹峰众人笑容满面,都围了过来,吕大信重重拍了一下张小凡的肩膀,笑道:“臭小子,看不出你运气这么好!”
张小凡抓了抓头,吐了吐舌头,心中已从刚开始的惊讶变做了惊喜。一旁的杜必书忽然懊悔地拍了拍脑袋,道:“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在谁抽中了这一号签上打个赌,嘿嘿,一定是大冷门,通杀!”
“去去去,”田灵儿啐了他一通,转头对张小凡道:“小凡,反正你进了第二轮也没用,不如把这签给我吧!”
张小凡没想到师姐这样说了一句,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就把那张写着“一”的字条递了过去。
宋大仁脸色微变,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小师妹,别胡闹。”
田灵儿“扑哧”一笑,艳若桃花,如玉也似的脸畔两腮微微红了一下,伸出葱花一般的手指,在张小凡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小傻瓜,我和你开玩笑的。”
张小凡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出来。
方此时,又怎么会有人注意,正坐在主位上的道玄真人虽然面色无虞,实际上却是在以真力驱动天外玄音,和站在一众长老中的某人细细密谈…
——
“今日之事,你欠我一个解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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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夜游
第二百二十四章、夜游
七脉会武,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通天峰上一下多出数百人,住宿自然变得紧张。大竹峰一脉众人要想再过那种在大竹峰上一人一间的逍遥日子,那就是妄想了。除了田灵儿住在小竹峰诸女那儿,大竹峰从宋大仁开始,男弟子共有七人,全都挤在一间房中。当然了,长老和首座们的条件就要好的多——毕竟都至少是玉清境的高人,就算是七脉会武人员安排不开,也不至于委屈了他们。
莫千觞自然也是同样,通天峰上虽然不是他就职所在,但还是有他的一处居所,不至于像张小凡他们这样狼狈。
通天峰上,青云弟子的住处向来是四人一间,此时在房间里打了三个地铺,好歹也挤了下来,不过拥挤不堪那是免不了的。此刻,便只听到有人大声抱怨:“真是的,整天说长门如何如何好,现在居然要我们七个人挤一间房,真是小气!”
“老六,你别抱怨了,若是被长门的师兄弟听见,那就不好了。”
“二师兄,你睡在床上,自然舒服得很,怎么也不看看师弟我躺在冰凉的地上,不如我们换个床铺吧。”
“呼呼呼呼......”
“......不是吧,一下子你就睡着了,还打呼噜?”
“呼呼呼呼......”
“哼哼,啊,四师兄,你一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过人才华横溢......”
“呼呼呼呼......”
“搞什么嘛,现在很流行瞬间入睡吗?咦,大师兄你一向心地善良。怎么会看着师弟我......”
“呼呼呼呼......”
“你——啊,三师兄......”
“吼吼吼吼......”
众人吓到,这时墙壁突然重重响了起来,隔壁有人大声怒道:“喂,你们大竹峰的人晚上睡觉都是打得这么响的胡噜吗?”
房间里突然一片安静,许久之后。不知道是谁偷偷干笑了几声,稍后,先前那声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五师兄你......”
“你,你,你什么,我就睡在你旁边,都在地上,要换位置是吗。我无所谓啊!”
“咳咳,没事了。唉,这地铺冰凉也就罢了,偏偏还短了一截,睡也睡不舒坦,说起来还是小师弟好,身材刚刚好。”
“六师兄,你怎么闭着眼睛说话呀。你没看见我这里还有一只大狗和一只猴子在跟我抢被子吗?最挤的就是我这里了,你还说?”
“......。不过我还是......”
“闭嘴,老六!”屋里数人同时喝道。
天黑之后,还有许多初次到通天峰的其他六脉年轻弟子出来散步,对通天峰景色大感惊叹好奇,但随着夜色渐深,众人也都回到各自房间睡去了。
当黑暗降临这座高耸入天的山峰。苍穹之上,一轮冷月,把清辉洒向山巅。
张小凡睡得正香,忽然迷糊中感觉身边动了几下,朦朦胧胧张开睡眼。却见躺在身边的猴子小灰与大黄都不见了。他撑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大黄黄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背上一片阴影,看去多半是猴子小灰。
张小凡心中奇怪,夜这么深了,这一猴一狗还要去哪,当下轻手轻脚地爬起,胡乱批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只见在清冷月华之中,大黄正背着小灰呼呼向云海那儿跑去。
张小凡看着它们跑去的方向,心中一盘算,便想起那是早先宋大仁告诉自己的通天峰厨房所在。当下又好气又好笑,这大黄被田不易养了不知道几百年,也算是一只得道老狗了,不料竟如此贪吃。他本想不管回去睡觉,但回念一想,心想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大竹峰的黄狗灰猴偷吃东西,这可太过难看,还是要把它们追回来才好。
他心中决定,抬眼一看,却见大黄背着小灰此刻也只剩下一个模糊身影了,赶忙追了过去。但此刻已经是深夜,他也不好御起法宝,只好凭着两条腿硬追。
他一路疾跑,途中小心翼翼,不曾惊动其他房间的同门,待他跑到云海处那片广场之上时,早已看不见大黄与小灰的影子,只见在冷月之下,这里云气淡淡漂浮,如纱如烟,美不胜收。
再往前看去因为夜色的掩盖,却已经是迷迷蒙蒙的一片了。
张小凡越是看不真切,也只能愈加急切的向云海中奔去,生怕这俩畜生真的做出什么坏了规矩的事情。渐渐地,白日里绚丽的虹桥都已经遥遥在望…
“吼”,可就在此时一声低低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喷鼻声,在他身后突然响起,张小凡从急切的情绪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头青云门镇山灵兽,被众人敬称为“灵尊”的庞然大物水麒麟,此刻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且靠得极近,低下了头,一双巨目仿佛就贴着张小凡的身子,也不知道它这般大的身躯,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或许是张小凡一心系在小灰和大黄身上,不曾发觉也不一定。
不过此刻张小凡的一颗心却几乎从胸口跳了出来,眼见这水麒麟如小山一般巨大的身躯就在眼前,血盆大口中长长锋利的獠牙更是映着月光闪闪发亮,只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脚下一绊,却是被一颗大石头绊倒在地。
他出来时衣衫本来不整,只是胡乱披了一件,此刻身子摇晃,只听“铛”的一声,一件事物掉在地上。
这声音在这平静的地方迅速传开,回荡在水面之上。
张小凡与水麒麟同时低下头看去,只见在水边地上,张小凡与水麒麟的中间。一根黑呼呼的所谓“烧火棍”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水麒麟一双巨目之中,倒影着张小凡苍白的脸和地上那根难看的烧火棍。张小凡只觉得喉咙发干,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拼命地喊着“跑、跑,快跑!!”
偏偏在水麒麟之前,任他心里如何妄想。一双脚却似不是自己的了,动也不动。水麒麟此刻却有些奇怪,看了张小凡两眼,注意力倒似乎都被那根烧火棍给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只巨兽死死盯着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上瞅瞅,下看看,一颗大头转过来又转过去,却始终没看出什么来。片刻之后,仿佛迟疑了一下。它伸出了前爪,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那根烧火棍。
张小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心里依然十分害怕,好奇之心却同时泛起,心想这“灵尊”莫不是活了几千年已然老糊涂了,要不难道是和大竹峰上那只大黄狗一般为老不尊,童心未泯,居然对着一根烧火棍这么感兴趣?
只见水麒麟巨大的爪子轻轻碰了碰烧火棍。然后立刻缩了回去,看它的样子倒似乎对这棍子十分忌惮。只是烧火棍移了一下,滚了几滚,依然平静地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水麒麟眼中大有困惑之意,却还是不肯放弃,巨大的头颅摆了一下。忽然向张小凡看了过来,血盆大口中传来一阵低沉却有力的吼声。张小凡心中猛地一跳,刹那间绷紧了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料水麒麟只是瞄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那根烧火棍。而这一次,它居然还低下了头,把鼻子凑到那棍子之上,仔仔细细地嗅着。张小凡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但看着前方那只巨兽的古怪行径,下意识地想到这岂不是很像大黄,若不是此刻太过紧张,几乎便要笑了出来。
水麒麟嗅了一会,很明显还是一无所获,它抬起头来,大脑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似乎也是搞不清楚,糊涂了。不过千年灵兽毕竟是千年灵兽,想了片刻,便决定放弃,只见水麒麟“噗嗤”打了个响鼻,巨目瞪了一眼张小凡,只把张小凡又吓了半死,方此时,远处却传来一阵让他无比熟悉的笑声。
“啊哈哈~你这个老不休,非要吓唬人家小孩子做什么?”
极目望去,在那水潭边上,一身白衣的莫千觞手握酒壶,半熏半卧。却是朗声调笑着那巨大的水麒麟,仿佛经年不见,熟的不能再熟的老朋友。
哈…其实这也不奇怪,千年前,流影初识青叶的时候,这水麒麟还是为祸一方的天生神兽,只不过一直到最后,这家伙才被青叶祖师降服,千年以来,一直镇守在青云门。说起来,他们倒真的能算是老相识了。
而白天之所以水麒麟会突然发动攻击,也不过是因为某人可以隐藏,灵尊只感受到妖气,却没能分辨出那就是狐妖流影的缘故。
可张小凡可不知道这些,他这才惊魂稍定,慢慢爬了起来,这才感觉到背后衣衫竟已是全湿了,更不用说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淋了一般。而眼前这一幕,更是让他不由目瞪口呆…白日里,他可是分明见到莫千觞和水麒麟斗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最后道玄真人亲至,恐怕还难以收拾,但如今,执剑长老不过是一句话,那身形硕大的水麒麟虽然面色依然不愉,却只是打了个响鼻,缓步移开了。
灵尊摇头摆尾转身走下水潭,未几,水花四溅,巨大的身躯便有大半没入潭中,只探出小半个身子,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罢了,和你在一起真是无趣,半天一句话都没有。”
灵尊休憩,而原本只是旁观的莫千觞却是站了起来,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一探手便将张小凡和那噬魂棒一同摄来,仿佛提小鸡儿一样提在手中。
“今日就如此吧,我先走了。”
他并没有寻求对方同意的意思,不过只是象征性的告别罢了,而平日里闻见妖气儿就立刻红眼的水麒麟竟然也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向水潭中心潜去了。
话音未落,忽只听身边碧水潭边一声水响,老大一股水花翻了起来。白色的浪花里,隐约看到水麒麟的巨尾翻出水面。再之后,就不见了灵尊那硕大的身影。而张小凡呢?被莫千觞一手提住的他也是动作不得,只能老老实实的被后者一路带到了属于长老的院落附近。
“夜里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他开口问,而小凡只是羞红了脸。呐呐不肯说话。莫千觞也知道张小凡的性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道。
“那今日你就先住我这里吧,明天一早再和你那些师兄们会和。”
“不行的!不行的!”张小凡此刻却是连连摆手“我马上就回去。”
莫千觞的笑容依旧不改,因为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只是…那水麒…灵尊真的会说话吗?”
…这一次,莫千觞却是动容了。他是真没有料到,一向木讷的张小凡竟然会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大大出乎了某人的预料——只不过,对于张小凡的这种改变。他却并不感到担忧,相反,莫千觞甚至有了一丝的庆幸。毕竟,面对日后那些事情,若是张小凡依旧保持那番木头人的作态,重蹈覆辙的概率可是很高,莫千觞反倒宁愿他能像个普通的少年人那样,更加直率的宣泄自己的情绪。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和其他人分享…
“自然是会的,毕竟是修行千年的妖兽。这点儿本领还不在话下。”
“…灵尊明明是灵兽,不是妖怪。”
“哈~又是谁告诉你,这世界上的妖怪究竟是怎样分类的呢?”
“我不知道…”小凡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竟然真的显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而恰此时,莫千觞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怎么?你想知道吗。”
莫千觞反问,小凡却是顿时愣住了。暗骂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大胆,提出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他忽然抬头,仰首望天,只见冷冷苍穹,一轮冷月。高悬天际。他痴痴望着,一时竟是呆了。
清晨,众人醒来。
杜必书揉着腰,大声抱怨道:“真是的,睡了一个晚上腰都快断了,今天还怎么比试啊?”
老五吕大信皱眉道:“老六,别大呼小叫的,我也睡了一个晚上,就没觉得腰有什么问题。”
宋大仁在一旁也道:“就是,老六你昨晚都抱怨了一个晚上了,还不够啊?你没看老五和小师弟都没声音么?”
杜必书怪眼一翻,道:“五师兄那是皮粗肉厚,没感觉,不信你问问小师弟,看看他......咦,小师弟,你怎么满眼血丝,昨晚真的没睡好吗?”
张小凡收拾好被褥,此刻坐在一张椅子上,怔怔看着窗外,毫无反应,而大黄趴在他的脚边,猴子小灰正翻弄着大黄的狗毛,似乎在找着虱子。
杜必书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小凡一激灵,跳了起来,把大黄与小灰也吓了一跳,他转头四看,道:“什、什么事?”
杜必书皱眉道:“小凡,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昨晚没睡好吗?”
张小凡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没有。”
杜必书道:“那你怎么满眼血丝,红红的?”
张小凡刚要说话,一旁走过来的何大智插口道:“老六,你别多管闲事,小师弟精神再不好也不打紧,反正他今天轮空,倒是你再不洗漱,耽误了待会比试,那可就怪不了别人了。”
杜必书猛然醒悟,哪里还管张小凡有没睡好,冲过去全然不顾正在洗脸的吕大信、郑大礼等人,一把抢过脸盆,淅沥哗啦猛往脸上泼水,嘴里兀自道:“哼,小师弟就是命好,你们看他那副一脸要死不死睡懒觉的样子,真是......啊,五师兄,快把脸盆还我,我来不及了!”
“呸,我自己还没洗呢!”
张小凡看着几个师兄在房间另一侧为了个脸盆争论不休,心中微觉厌烦,站起身走了出去,正走到门口,宋大仁忽然在后边叫了一声:“小师弟,你洗过了么?”
张小凡转过头,道:“洗过了。大师兄。”
宋大仁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先出去走走也没关系,不过过一会就要到用膳厅去吃早饭,知道了么?”
张小凡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说着走了出来。猴子小灰“吱吱”叫了两声,跑过来窜上他的肩膀,大黄看见小灰走了,也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摇了摇尾巴,跟着走了出来。走廊之上,张小凡只见左右都是青云门各脉师兄弟刚起床忙碌的身影,他信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海广场之上。
这时天色还早。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青云弟子走在云海之上。清凉的山风吹来,拂过张小凡的脸庞,有一丝冷冷的感觉。
仿佛昨夜!
张小凡不禁苦笑更甚…这七脉会武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不仅被小竹峰的那个女弟子盯上,甚至还被青云门内的灵尊盯上,不论怎么想,他总是觉得自己此次前来会武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此刻他满脑子乱糟糟的,闪来闪去都是昨晚那一幕幕令他惊骇莫名的景象。他毫无目的的乱走,却是没有在意自己的动向。
“咦?”忽地。一声惊叹,突然在他身边响起,把张小凡吓了一跳,从胡思乱想中醒来,看向身边,却是个年轻的青云弟子。五官清秀,一身长袍,二十上下,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扇子,上边似乎画着些山水河流。此刻正凑了上来,不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没有看张小凡一眼,而是直盯着张小凡肩头上的那只猴子小灰瞅个不停。
猴子小灰看见身前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看着,目光大是古怪,大怒,“嗖”地一声翻起猴爪抓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差一点脸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应算快,硬生生把头向后一仰,在间不容发之际给躲了过去。
张小凡吃了一惊,连忙喝止小灰,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显然吓得不轻,手抚着脸,口中连道:“好险,好险。”
张小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这位师兄,对不起了!”
不料那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摆道:“没关系,是我一时疏忽,忘了‘三眼灵猴’脾气暴躁,容易伤人。”
张小凡一呆,道:“三眼灵猴?”
那人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不知道这只猴子是三眼灵猴么?”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灵猴是什么东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道:“三眼灵猴你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养了它?”
张小凡道:“我以前在竹林里砍竹子遇到了它,被它砸了几次松果,然后它就跟我回来了。”
对面那个年轻的青云弟子此刻看去仿佛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喃喃道:“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砸了几枚松果就能跟着回来......”
张小凡见他神神怪怪,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不料没走几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来,堆出满脸笑容,低声道:“这位师弟,哦,不,师兄,你......”
张小凡见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了师兄,而且见他年纪至少也在二十以上,连忙道:“哦,不敢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那人顿了一下,满脸堆笑,道:“呵呵,师弟可真是平易近人,啊,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般,鄙姓曾,草字,是风回峰弟子。不知道师弟你的名字是......”
张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曾师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随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笑道:“啊,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乃是书本之书,非父叔之叔。这都怪我爹,当年我娘本给我取名英雄,你说叫曾英雄那有多气派,偏偏我爹看我从小爱看书,便心血来潮给我取名,搞的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初试
ps: ps:咳咳,又到了周末了,期望各位多多支持老夫啊...接下来就是肉戏了,敬请期待
第二百二十五章、初试
曾天性豁达,只是喜好天地奇物,而张小凡又是老实憨厚的性子,两人虽是初见,却是聊得兴起,不一会儿便熟络起来。
曾羡慕地看了看了小灰,随即回头对张小凡道:“张师弟你也是来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的么?”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曾师兄你呢?”
曾笑道:“我也是,昨日抽签我抽得了三十三号,不知你是几号,可不要这么巧,我们就是今日的对手了?”
张小凡也笑了起来,道:“我是一号。”
曾吃了一惊,道:“你便是昨日大竹峰的那个弟子?”
张小凡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曾笑道:“你运气真好,”说着在心里一算,随即道:“我们要到了最后决战才能碰面,看来难度很大啊。”
张小凡笑道:“我这点修行,第一......呵呵,第二轮立刻就被淘汰了,哪里还敢妄想。”
曾吐了吐舌头,道:“那我只怕连第一轮也过不了了。”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大笑。当下两人又谈了一会,远处传来了宋大仁的喊声:“小凡,吃饭了。”
张小凡远远应了一声,向曾书说了两句,便跑了过去,随后大黄也背着小灰跟了上去。跑到宋大仁处,二人向前走去,宋大仁道:“刚才你在那里与谁在说话啊?”
张小凡道:“哦。我刚才结识了一位风回峰的师兄,听他说名叫曾。”
宋大仁像是吃了一惊,道:“曾?”
张小凡讶道:“怎么了,大师兄?”
宋大仁回头向来处看了看,道:“那人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曾师伯的独子,听说天资过人。博闻强记,修行是极深的,是这次比试的大热门之一呢。”
张小凡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也有所体悟,却是没想到曾竟然有这么“大”来头!哈…张小凡倒是忘了,平日里他所熟识的莫千觞,来头可是比这“”师兄大上无数倍啊~
却说吃过早饭,青云门众弟子都来到云海广场之上,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人气鼎盛,可见青云门之兴旺。
今日的比试并没有张小凡的任务,而像他这般收敛内秀的性子,恐怕在真正显露身手之前都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别说是其他各脉弟子,就算是同门的宋大仁等人虽然也知道小凡修为不差,但总归在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个痴痴傻傻的师弟胜算不大…恐怕在场的。也只有嘴上不饶人的田不易和微笑以待的莫千觞真正看好张小凡了吧。
在那巨大的广场之上,只在众人吃饭的这段时间里。已然竖起了八座大台,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间相隔俱有十几丈之远,成八卦方位排列。此刻在台下前后已是人山人海。在中间最大的“乾”位台下,一张数人高的高大红榜耸立起来,上面用碗大的镶金字写出了参加比试的诸弟子签号、名字。张小凡的名字非常碍眼地排在了第一位,而在对手那一栏空空如也。
张小凡脸红了一下,偷偷看看了身边众位师兄,其他人都微笑不已,只有六师兄杜必书兀自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不......”
“住口!”一声轻喝,从旁边传来,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却是田不易与苏茹带着田灵儿一起走了过来。当下大竹峰众弟子连忙参见,道:“师父,师娘!”
田不易夫妇既然到了,其他各脉首座也基本上已经到齐,如此一来,今日的比试也就正式开始,因为只是第一轮,张小凡也并未登台,其中的形势倒是中规中矩,并未出现什么意外。
田灵儿今日的对手是一名朝阳峰的弟子,姓申名天斗,本来也算得上是一脉英杰,连朝阳峰首座商正梁也对他寄以希望,站在台下旁观了这场比斗,显然对这申天斗很是看重。但不巧,他今日的运气不好,琥珀朱绫乃是苏茹年轻时曾使过的法宝,属土性,真要说起来,这青云山上土性的法宝中能够超过这朱绫的可是着实不多。
最终,也是田灵儿凭借着一招“缚神”拿下了对手,从这方面来说,也的确是这小姑娘的修为比对方更胜一筹。
此一战,也让田不易一张老脸颇有光彩,显出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仿佛是自己赢了比试一般。当然,田灵儿的实力在同辈之间也的确值得称赞,李娜连商正梁都直言,田灵儿虽然年幼,但对修真一道竟有如此天赋资质,实在令人羡慕啊。
而同时,其余各脉的大热弟子们也纷纷胜出,只有少数几人如申天斗这般不幸落马,其中齐昊、林惊羽表现更是不俗,引得几位首座纷纷侧目。然而在今日的比斗之中,几位首座,甚至青云上下最关心的却并非是扬名已久的齐昊,反倒是另外一人…
恰好,曾叔叔第一轮比赛也已经结束,修为明显占优的他没怎么动手便赢得了胜利,心中想着三眼灵猴的他很快就来大竹峰这边寻张小凡玩耍,可惜小灰却是早溜了个无影无踪,让他颇为遗憾。
不过,他和小凡倒也不是无事可做,只见他一手拉着张小凡,一边拼命向试场中央挤去,当然,一路上也少不了向张小凡炫耀他那灵通的情报
“嘿嘿,小凡你可知道,虽然龙首峰齐师兄的修行是大大的有名,不过这一次最受瞩目的却是另外一人。”
张小凡呆了一下,齐昊的修为他是清楚的,师傅常说除了长门萧逸才之外,他可算是青云门年轻一代的第一人…难道还有哪位师兄的修为能超过齐昊?
他想了半晌,却是没有答案。只能老老实实道:“小弟不知…”
曾神神秘秘不肯作答,只是拉着小凡一直往人群密集处走,张小凡身不由己,而心里也不由得对这所谓的神秘人物有些好奇,便跟了过去。
待到二人走到近处,便只听得喧哗声音渐大。周围全是青云弟子兴高采烈的讨论声音。
“小竹峰一向盛产美女,听说这一次的陆雪琪更是被誉为五百年来最出色的美女呢!”
“那还用你说,那日我在玉清殿上看到了她,当真是倾国倾城......哎呀,谁打我的头......咦,师叔?”
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他身边怒道:“小兔崽子,你是修真之人,就应该心如止水,怎么还如此贪恋美色?若是让你上了台。还不得只顾看着那张脸,没动手就先输了!”
“......是。”
“哼,所以我早就和首座师兄说过了,红颜祸水,我们青云门就不该收女徒。”
“咳咳,师叔您老人家果然是、呃,是英明神武聪明睿智,不过您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声音反高了几分。
“不是不是。”那几个年轻弟子连忙围住了他,陪着笑脸之后低声道:“师叔,水月大师就坐在里面。”
“......”压低了声音,那老头道,“哼,要不是看在同门面上。我早就......”
众弟子一齐称是,齐声称颂老先生修为高深心胸宽广不与小人后辈计较。曾与张小凡对望一眼,曾一耸肩膀,张小凡却是暗叫一声不妙,低声对他道:“你说的那人是小竹峰的师姐吗?”
曾点了点头。向那台上看了一眼,道:“现在还没开始,待会你就知道她的名气了。不过,唉,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哎哎哎,师弟你干嘛还往外跑啊?”
曾说得兴起,却是没有理会小凡的脸色…此时得知内情的他张小凡哪里还敢不跑?
哎!真是魔星!自从昨日在玉清殿前第一次见到这女子开始,张小凡就一直心惊肉跳,平时躲开还来不及,却想不到今天竟然被曾师兄拖到面前,自己上门送死…张小凡此刻心里百感交集,直呼交友不慎。
而曾呢?眼中此刻只有美腻师姐的他哪里还顾得上小凡的感受,只是一只手拖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拼命地向台上挥动。
“小凡!看到没有,就是她了。”曾眉飞色舞的示意他看向那蓝衣女子。听说陆雪琪入门时日也不是很久,却是天纵奇才,而起还有着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大家都说,若论相貌决胜负,冠军绝对是非她莫属!”
陆雪琪美吗?
当然美!
这一点连张小凡都不否认,但比起她的美,那浓重的寒气却让某人更加忌讳,今日换了一身蓝衣的她根本就是一块坚冰,让人不敢靠近,此刻又哪里有欣赏美人的心情…可张小凡放眼看去,只见周围年轻一代的青云弟子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小竹峰一众美女身上,尤其是那蓝衣女子陆雪琪更是引人注目。
真是邪门儿…这般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爱…
但此刻,张小凡就是想走也走不开了,内里早就被一层层的青云弟子给挤得满满当当,连针也插不进去,而站在里面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出来。
只见那陆雪琪一整身上衣襟,右手轻轻握住法诀,一双亮盈盈的美目往那台上一望。此刻原本在她脚下白玉石板处的淡淡云气,忽然从四面八方向她急速旋转聚集了过来,很快的,一个白色云团在陆雪琪脚下形成,紧接着,只见陆雪琪如仙子一般,整个人在这白云渺渺之中,缓缓上升,飘到半空,移到了台上。
山风吹来,那洁白的云气如最柔软美丽的丝绸一般飘动婉转,陆雪琪衣衫飘飘,肤色如雪,清艳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尘。令人心中爱怜之时,竟还有几分敬畏。
片刻之后,台下掌声雷动,山呼海啸,声浪之大,张小凡猝不及防。耳朵里立刻嗡嗡作响,心下大吃一惊,没想到陆雪琪竟如此受欢迎,这也让他更加不能理解了。
而今日,陆雪琪的对手乃是一位龙首峰的弟子,名为方超。这位方师兄显然也已经是被陆雪琪的美貌所俘虏。加上两者的修为的确是相差甚远,所以冰雪女神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自己的对手。
按理说,这个结果也不能说是出乎预料,只不过。陆雪琪取胜的过程还是引来了很大的争议。却说这陆雪琪竟然连天琊神剑都没有出鞘,一双明眸亮若星辰,黑发衣襟在大风之中飞舞飘荡,风姿绝世,动人心魄。她口中似在低低念诵咒文,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随着她的注视,众人只看见此刻飞在半空中的那柄散发万丈蓝光的仙剑上突地一声大响。犹如猛兽狂吼,声震四野。刹那间蓝光大盛,那仙剑如破天而出,狂龙出渊,方圆十数丈内的所有云气竟在片刻间全部被逼得消散开去,无影无踪。
只见在万道蓝光之中,在那最深处蓝得如天际蓝天一般的地方。仙剑如从天边飞来,疾射而至,冲向方超,声势之猛,一时无两。
方超面色凝重。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是震惊于陆雪琪这柄蓝色仙剑的莫大威势。只见在一个瞬间,那仙剑已冲到面前。
众人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异变发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停在方超身前的那柄银白仙剑忽然在剑身上起了几声闷响,之后,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剑身上突然起了一到裂缝,然后迅速扩大,片刻之后,这柄仙剑发出了痛苦的一声,“咚”地一下断为两截,掉到了台上。
须知这仙家法宝必先经过无数祭炼才能为自己所用,每个人的仙剑都可以说是自己身体的延续,修炼许久的仙剑对一个修真之人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云海之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哇”,台上,方超喷出了一口鲜血,手抚胸口,脸露痛苦之色,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此刻仙剑崩毁,连带着方超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这顿时让龙首峰首座苍松极为不满。
龙首峰一脉立刻有数人冲上擂台,扶起方超,眼看着在地上断成两截的仙剑,个个是满面怒容,瞪着陆雪琪,恨不得要把这美丽女子给吃了一般。
台下,苍松道人紧握拳头,冷冷道:“水月师妹,你这弟子可当真心狠,明明胜了还不够,偏偏还要仗着法宝神器生生坏了他人仙剑,这是什么道理?”
水月大师一脸淡漠,冷冷道:“雪琪修行太浅,道行不深,无法控制‘天琊’这等神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苍松道人怒气上冲,便要发作,忽然间一只手放到了他肩膀之上,却是莫千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苍松道人看了看他,心中先是一慌,而后更是一阵惊疑不定,沸腾的怒气自然也就泄了大半,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走开——他此刻虽然心中有千般不快却是更忌惮于莫千觞的底细,不敢造次。
执剑长老望着苍松道人高大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不免苦笑——其实若不是为了当年万剑一那段公案,这苍松未必就不是一位良师。此次他虽然力挺陆雪琪,可那也只是因为天琊神剑当年本是藏锋斋所有,不过是小白一时见猎心喜才交给了陆雪琪罢了,真要按理来说,他心中倒还真有几分愧疚。
莫千觞转过头来,正要说话,却见水月大师居然也走了开去。这时陆雪琪已然从台上走了下来,来到水月身前,水月看了看她,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陆雪琪也不说话,微微施了一礼,便站在了水月身后,冷冰冰地瞥了张小凡一眼——那眼神说不上凶狠,却是彻骨至极…
张小凡站在一旁,也终于从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法中回过神来,看着水月与陆雪琪这一对师徒渐行渐远,忽然发现这两人竟是这般相象,一样的冷若冰霜,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只是…天可怜见,这仿佛极地寒冰一般的人物到底是怎么才把他给记恨上了啊?
小凡兀自苦恼。忽只听身旁曾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天琊这等神物也出世了!”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天琊是什么东西?”不过他随即一愣,显然是也回想起那柄还未出鞘的神剑了。
这时围观的青云弟子都渐渐散开,曾向同门风回峰的弟子打了个招呼,和张小凡一起走开。口中道:“天琊就是你刚才看见陆雪琪使用的那柄仙剑了。我以前曾经在《异宝十篇》中看过记载,天琊最早出现是在千年前一个散仙枯心上人手中,传说这法宝乃九天异铁落入凡间,枯心上人在北极冰原偶得,修炼而成。当年正魔决战,正道之中自然是以我们青云门青叶祖师为首,但这枯心上人也是大大有名,尤其是他以这天琊神剑,与魔教凶人黑心老人激斗了三日三夜。最后重创黑心老人,为我正道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据说当时也只有这天琊神剑可以克制魔教至凶之物噬血珠,从此‘天琊’之名响彻世间,成了修真人士心中梦寐以求的神物法宝。不过听说枯心上人坐化之后,这天琊就不知所踪,想不到居然落到了小竹峰的手里。”
说到这里,曾摇了摇头,道:“小凡师弟。那陆雪琪有了这等神物,只怕我们此次大试都没有希望了。”
张小凡却没有什么失望之情。反正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什么作为,只是看着曾颇为失望的样子,心中奇怪,问道:“咦,曾师兄,你不是对我说你对这次大试也不是很感兴趣的么。怎么看来很失望的样子?”
曾脸上一红,道:“不过若真的能够站在台上撑到最后,那也是很威风的,你不觉得吗?”
张小凡哑然失笑。
曾看他样子古怪,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捶了他一拳,笑道:“你笑什么?”话未说完,自己倒也笑了起来。
二人笑着走向另一座擂台,看着另一场比试。
这一天中,大竹峰除了张小凡外,出战的七名弟子中,四胜三败,宋大仁、田灵儿、何大智和杜必书都进入了下一轮,加上运气好的张小凡,大竹峰八名弟子中倒有五人晋级,这是数百年来少有的好成绩,只把田不易乐得合不拢嘴。
比试结束,弟子们回到住所之后。田不易勉励了自己的几位弟子,让他们戒骄戒躁,明天继续努力,而比试失败的弟子也没有受到责骂,只是被师娘劝勉了两句罢了。众人之中恐怕也只有首轮轮空的张小凡有所特殊,田不易“狠狠教训”了小师弟一顿,告诫他明天一定要努力奋进,不可给大竹峰丢人。
心思实在的张小凡自然是诚惶诚恐的点头称是。看得其他师兄们一阵摇头…事到如今还有谁看不出师傅对小凡寄予厚望?可他就是不明白,田不易虽然嘴上不饶人,可这次可同样是对他期望颇高的。
其实小凡也不至于真的笨到这个地步,只是他这一天都没有瞧见莫千觞的行踪,又被那个冷若寒冰的陆雪琪看得一阵心慌,所以没有在意罢了。
第二日。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云海之上,青云门弟子如前一日一样来到广场上,继续观看着这一甲子一次的青云门七脉会武大试。
大竹峰众人站在昨日那张红榜之下,只见那红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张小凡的名字旁边,也写上他今日的对手——楚誉宏。
从早上起来,张小凡心里就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来见识一下,但心里头就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连早饭也只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属于他的七脉会武,终于即将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埋没的天才
第二百二十六章、埋没的天才
“大师兄,这楚誉宏是什么人,厉害么?”
今日还是初演,张小凡心中忐忑不安,所以一路来到玉清殿也只是痴痴傻傻地跟在宋大仁身后,魂不守舍。
宋大仁皱着眉头,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没听说过,看着榜上写着他是朝阳峰一脉弟子,但是道行怎样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宋大仁看了张小凡一眼,见他很是紧张的样子,微笑道:“小师弟,别紧张,不打紧的,我第一次参加大试也是紧张的要命,上了擂台就好了。”
张小凡呐呐道:“是。”
这时站在一旁的杜必书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道:“喂,诸位师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小师弟这一次胜负如何......”
“好啊好啊,我赌小师弟输!”
“我也是!”
“我也是......对了,我压双份!”
“算我一份。”
宋大仁大怒,指着众人道:“你们干什么,小师弟比试在即,你们还打击他不成?”
张小凡感激不已,叫道:“大师兄......”
宋大仁:“老六。”
杜必书吐了吐舌头:“大师兄,我刚才是开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
宋大仁:“不是,反正你都打击过了,刚才你开的那个赌我压五份!”
杜必书、张小凡:“......”
这时田不易与苏茹走了过来,大竹峰众弟子都迎了上去,田不易看了看众人,道:“昨日你们的表现不错,但今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脉的精英弟子。你们切要小心。”
众人齐声道:“是。”
苏茹看了一眼张小凡,走了过来,道:“小凡,今天你是第一次比试,一切小心,知道了么?”
张小凡心头掠过一阵温暖。低声道:“是,师娘。”
苏茹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只听钟鼎齐鸣,比试已正式开始。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们自己都知道比试的地方了罢,刚才那张红榜上也写清楚了,等一会比试开始之后。我和你们师娘也会到台下看你们比试,可不要让我们丢脸了。”
众人一起应声,田不易点了点头,与苏茹一起低声说着话,走了开去。随着他们一起来的田灵儿转眼向四周看了看,向张小凡走来,张小凡心头忽地一阵急跳。
走到跟前,田灵儿直直看了看张小凡。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众人笑道:“你们看小凡多紧张啊。额头上都冒汗了。”
众人都笑,宋大仁也笑道:“我刚才也安慰过小师弟了,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处,还是要小师妹你出马才行。”
田灵儿啐了一口,转头对张小凡道:“小凡,我等一会也要比试。不能去为你加油了,你自己要努力,还有,一切小心啊!”
张小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吹气如兰。仿佛闻到了淡淡幽香,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重重点头,却不知怎么,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生早熟,张小凡更是藏不住事情,田灵儿哪里还瞧不出这呆子的心思,也是红着脸冲着张小凡笑了笑,扭头去了擂台。在小姑娘心里,虽然还说不好是不是真的也对这个师弟钟情,但至少,张小凡的确是和她极亲近的人了。
至此,各位师兄弟也就各归其位,张小凡这边却是只有田不易留了下来——苏茹去照看田灵儿今日的比试,而这胖子却一步也没有移过,直直站在了最远的“震”位台下。
此时,来来往往的青云弟子们大多都在议论昨日比赛的结果。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神剑败敌的陆雪琪,而各脉的其他年轻高手也成了弟子们追逐议论的目标,其中修为最高的齐昊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龙首峰除了齐昊之外,似乎又出了一个高手,年纪轻轻的他自然就是五年前上山的林惊羽了——传说昨日的比试,林惊羽手握斩龙神剑同样是锐不可当,不过数招就将朝阳峰的一位师兄击败,叫人咂舌!
而提到林惊羽自然不免让人想起当年和他同时入门的张小凡了…原本小凡的名声还不至于这般如雷贯耳,但前日抽签之时,他又偏偏轮空,这一下自然吸引了不少有心人的目光。而当他们看见总是一副怯懦孱弱模样的张小凡本人时,下意识的就会将他和神风俊朗的林惊羽想比…哈,这一比之下,自然是高下立判甚至有不少师兄弟都直言田师叔是倒了大霉,弄得大竹峰现在不仅人丁不旺,甚至连新收的徒弟也是这般不济…
这些话,自然也被张小凡听在耳中,而少年的拳头也不自觉得渐渐握紧!那张原本老实憨厚、逆来顺受的面颊,也不禁开始慢慢涨红起来!
这,便是张小凡的性子。
你若是说他无用,想来还不至于如此…毕竟连他自己,其实都不看好自己能够取胜。对于小凡来说,自己笨,这是事实,无可争辩,也不必与人争辩。但,这些话要是放在他的师傅,放在他的师兄朋友身上,那便不行!不管平日里在他人眼中如何,在张小凡心里,田不易永远都是最好的师傅,谁都不能污蔑!
他双目涨红,连怀中已经被莫千觞炼化过的噬魂也似乎有所感应,竟开始轻轻嗡鸣起来。
“别人说别人的,你不必理会…去吧。”
张小凡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震”位台边,方此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师傅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身黄袍的田不易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虽不曾真的看他一眼,但那份关切。那份温暖却实实在在的将小凡笼罩…他几乎是含着泪点了点头,然后又迈开脚步向擂台走去。
这里,是云海广场的最东边,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几个青云弟子,多半也是朝阳峰门下弟子。与中央处陆雪琪的乾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台下只摆了一把椅子,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那儿,想来也是门内的长老。
七脉会武大试之中,共有八座擂台,一般情况下,每座擂台青云门都会安排至少一位长老坐镇,否则年轻弟子年少气盛,打得兴起那便不好控制了。
张小凡走了过去,来到那白胡子老头面前。弯腰施了一礼,道:“师伯,我是大竹峰门下弟子张小凡,今日在‘震’位台上比试。”
白胡子老头转过头,瞄了张小凡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哦,你来了,马上要开始了。你上台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向台上看了一眼。见台上空无一人,看样子那叫楚誉宏的朝阳峰弟子还没有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遵从白胡子老头的话,从台阶上走上台去。同时,身后台下的一众朝阳峰弟子中,登时传出了窃窃私语。显然在议论着他。
这时,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通天峰的第一缕阳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一点点的暖意。张小凡站在台上,向东方天际望去。那里,一轮初升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红通通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映红了天边远处的云霞。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一阵感慨,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农村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会有站在通天峰上观看日出的这一天,不,不是没有梦想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日出。
一转眼间,人生渺渺如白云。
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岁老者的愁苦。
他伸出手,探到怀中,摸着了那根冰凉的烧火棍。
在此之前,张小凡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自己的这件法宝…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东西毕竟是吸人精血的大凶之物,但今日,唯一的一次,他从没有这样迫切的希望过自己手中的法宝能够听从自己的指挥,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因为,有一团火焰憋在了他的心口,火越烧越旺,也让他越来越难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那个出生草庙村的平凡农娃儿,竟然这般渴望着证明自己!
“当!”清脆的钟鼎声响了起来,把张小凡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只见台下仍旧是那十几个朝阳峰弟子,白胡子老头仍然坐在那里昏昏欲睡,但是在台上对面,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三十左右模样,正向自己微笑着看来。
张小凡梗着一张脸,行了一礼,道:“大竹峰弟子张小凡,向楚师兄请教。”
楚誉宏微笑道:“不敢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张师弟年纪虽轻,但大试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无焦急神色,更无胆怯之情,比起我当年强得太多了,佩服佩服。”
“不敢!师兄谬赞了!”
楚誉宏笑而不答,看他样子似是成竹在胸,只见他右手一震,“哐啷”一声,一柄散发了淡淡黄光的仙剑祭起。
“剑名‘少阳’,张师弟,请。”
张小凡向那少阳仙剑看了一眼,只见那剑上黄色光芒纯正温和,远远的便感觉精神一振,看来并非凡品。他虽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但面上还是有些发热,不过终于还是伸手到怀中,握住了那跟烧火棍,拿了出来。
场中所有的人,楚誉宏和台下十几个朝阳峰的弟子,目光都落到了这黑呼呼的烧火棍上。
一时无声。
“哈哈哈哈......”不知是谁第一个笑了出来,打破了宁静,反正片刻之后台下笑成了一片,夹杂着不知道是谁怪辛苦地说道:“那、那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大竹峰的人个个古怪,你别说,昨天那个瘦子用骰子法宝就成了笑柄,没想到今天,今天居然还有用烧火棍的人,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此刻就连台上的楚誉宏也忍耐不住。笑了几声才辛苦忍住,道:“张师弟,这就是、呵呵,是你的,呵呵,对不住。我控制不了,啊,这就是你的法宝么?”
张小凡听着身边之人笑成一片,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也知道用这根烧火棍太过难看,必定惹人耻笑,但他还是把这根烧火棍拿了出来,不为别的,因为这是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方法。
他们笑着。大声笑着,一如临行前同门师兄们那样大声笑着,仿佛是将他当做了小丑。不过到了此刻,张小凡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
冰凉的感觉仿佛从身体深处幽幽叫唤了一声,缓缓在他身体里游荡。
一个人,感觉最孤独的时候是什么?
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所有的耻笑?
一个人的血。是冰冷还是沸腾?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
这时。阳光正照在他的脸庞,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楚誉宏手中的少阳仙剑,在台下的笑声与喝彩中,迸发出几乎可与此刻初升太阳一般的光辉,灿烂辉煌,正气凛然。随着他法诀引处。一声断喝,少阳仙剑如煌煌日光,堂堂正正压了过来。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张小凡的心里却寒冷如冰。不知为了什么。看着前方那团袭来的光明,在那一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那个早上:他与林惊羽在野外度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回到草庙村时,却看见了一片尸山血海,就在那个早上,他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被埋在了那片血海之中,拼命挣扎,妄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却终究无法可施,痛入心间。
下一刻,他被那团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吞没了。
台下一片欢呼,朝阳峰弟子无不喜形于色,只有夹杂在他们笑声中的一声惊呼,显得那么刺耳。
突然出现的曾无视于旁边十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大声叹息,为了这新交的朋友惋惜不已,可惜按大试规则不能帮忙,不然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多半便冲上台去了。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白发长老却已经顾不上台下的曾了,他豁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微微颤抖的双唇表明了老人此刻的惊骇,他不断用苍老的声音低声念叨,却好像是着了魔一般…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台上,灿烂的金黄光芒与天际初升的阳光交相辉映,辉煌耀眼,楚誉宏心里一阵得意,这一刻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修行已经达到了从未岂及的巅峰,而他,在胜过了眼前这不中看更不中打的对手之后,必将高歌猛进,就算是最后折桂也未可知!毕竟,过了今天,也只是需要再胜四场而已。
念及此处,他嘴角压抑不住地露出笑容,少阳仙剑光芒更盛,眼看着前方那少年在炽热的光芒中痛苦地皱起了脸,甚至咬破了嘴唇。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张小凡的这个时候,楚誉宏,这个站在张小凡对面的人,却分明透过自己少阳仙剑灿烂光芒,看见他抬起了头,睁开了眼。
那一双血红色的充满不甘于怒火的眼神!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扩展开来,楚誉宏眼看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被刻印在顶端圆珠之上的法阵拼命嗡鸣,将一缕脆弱却切实存在的清气包裹在张小凡的身体周围,慢慢的,那一缕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的清气开始扩大,那种存留于血脉之间的涌动带起一种隐约可闻的节奏鸣响在每个人的耳廓…只可惜,楚誉宏仙剑上的金光暂时掩盖了这一切,让台下的观众们统统看不真切。
噗通、噗通。
那极似于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有力,开始变得让人无法忽视起来。而站在台下的田不易不知何时也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的双眼渐渐迸射出惊人的亮色,直勾勾地看向了台上,看向了那金色光辉最闪耀的中心。
噗通、噗通!
那雄浑有力的声音仿佛就是张小凡此刻的呼吸。而原本缠绕在他身体周围的那一缕清气也终于受到了感召,仿佛长久蛰伏于泥土的巨龙一般,在擂台之上肆意咆哮,宣泄着自己被所有人低估的威能!
这一刻,原本胜券在握的楚誉宏终于色变!在他发出的那个抹金黄剑气之中,那沉郁而又疯狂的清气终于不可阻挡!
它只不过是随意探出自己的利爪。就将自己之前布置的所有法诀全都撕成了粉碎,它一步一步,仿佛天堑壁垒一般的向自己逼近,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楚誉宏惊骇之极,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冰凉气息就已藏在少阳仙剑光芒下缠上了他,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连手中早已经炼化的法宝都把持不住。
而到了此时。就算是台下那些朝阳峰的弟子们也纷纷意识到了不对,那小鬼明明一步未动,手中的烧火棍也不曾放出如何绮丽的光芒…但就是依靠着那轻描淡写,普普通通的淡淡清光,竟然就将楚誉宏逼入了绝对不利的死地!
这…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便在此时,忽然间众人只听得台上楚誉宏一声大吼,少阳仙剑振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现出了张小凡的身影。而楚誉宏竟似乎身负重伤,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他面上七窍竟同时都涌出血来,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着张小凡,好象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不醒人事。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谁又能想到,朝阳峰修为不凡的楚誉宏竟然会败在这样一个刚刚拜入师门五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手中。特别是这个小鬼,直到刚才还明明是一副痴痴傻傻,毫无作为的模样…
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又让围观的弟子们怎么接受?
他们不懂,不理解,为什么最后获胜的竟然会是张小凡…
但,对于明白其中关隘的人来说,眼前的一切却又让他们更加吃惊了!
事实上,就算是事先就非常看好张小凡的田不易也大为震惊…原本在他眼里,此一届青云小辈当中最出色者乃是长门的萧逸才又或者是小竹峰的陆雪琪,但几日前,大竹峰上,林惊羽凭借斩鬼神拔出斩龙剑之后,他又一度以为才学最为出色者,会是这个拜入苍松门下不久的小鬼。
但今日之战,却让他的判断再次动摇了起来。
韬光以养晦,厚积而薄发!
张小凡这个一直以来都“不那么聪明”的孩子,几乎是将这十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论修为,他比不过齐昊、萧逸才——他们早已经站在玉清顶峰,远超同辈;说悟性,他也不是林惊羽、陆雪琪的对手——他们年纪轻轻,却已经开始习练青云四绝,但张小凡却是最为另类的天才!
他没有必杀,没有绝艺…可这个傻小子,却有着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扎实根基!
青云门代代相传的太极玄清道在他的手中,虽然少了几分飘逸灵动的潇洒,却是将不动如山的沉稳发挥到了极致。一举一动,皆如泰山崩落,势不可挡。
他与楚誉宏这一战,普通弟子当然看不出什么稀奇,但不管是田不易,又或者是如今还站在场边目瞪口呆的白发长老心中却都是清清楚楚——这孩子体内真元之醇厚,就算比之一般的上清中人,也是分毫不差!
…不,甚至是犹有过之!
一念及此,白发长老不禁回头看向了田不易的方向…这孩子,竟然是这次会武之上,被埋没最深的天才!
——
没有人看到,再距离“震”字台极远的地方,莫千觞笑得如此开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明争暗斗
第二百二十七章、明争暗斗
这一日下来,青云门七脉会武仍然参加比试的只有十六人了,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是一向式微的大竹峰居然在其中占了三人,远远胜过了往届。不管内部如何,但田不易对外可是脸上大大有光,这一日脸上都是笑呵呵的,看在众弟子眼里,私下议论纷纷。
杜必书:“你们看师父高兴的样子,这下子可扬眉吐气了。”
吴大义:“谁说不是呢,大师兄和小师妹的确给他老人家长脸了。”
何大智:“说来惭愧,小师妹年纪虽小,却比我这个四师兄争气多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大礼:“你们别忘了还有小师弟啊,他也进了第三轮了。”
杜必书先是脸上一苦…他可是输了一年份的洗碗筷的义务,不过随即又回过神来,乐呵呵的揽着张小凡不放
“就是,就是~你们看,咱们小师弟这才叫厚积薄发,深藏不露!一出手不就战胜了强敌?”
吴大义、何大智、郑大礼、吕大信虽然同样输了赌约,不过还是真心为自家小师弟高兴:“是啊,小师弟,你那一手功夫真是了不得,哈,倒是师兄们平日看走了眼~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就要麻烦杜师弟辛苦了,哈哈哈~”
杜必书脸上一苦,顿时扯开了话题“......咳咳,咦,走着走着大师兄怎么不见了,他上哪去了?”
何大智想了一下,道“嗨,这还用问。当然是......”
众人对望一眼,齐声道:“小竹峰文敏师姐!”
宋大仁老大一个个子,身子却突然莫名其妙抖了一下,文敏看在眼中,大感奇怪,道:“你怎么了?”
宋大仁皱了皱眉。道:“不知道,身子上突然冷了一下。”
文敏瞄了他一眼,嗔道:“你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宋大仁立刻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连声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文敏脸色放缓,但还是哼了一声,道:“那你偷偷一个人跑到我这小竹峰女弟子房间来做什么?”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宋大仁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此时比试结束。小竹峰女弟子大都回来,一个个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宋大仁脸色微红,岔开话题,道:“哦,......怎么没看见我小师妹啊?”
文敏摇头不语,却道:“你若是见到你灵儿师妹,还是劝她明日小心些吧。”
宋大仁说起了田灵儿。便没有单独对着文敏那么尴尬,话语也说得流畅了些。皱眉道:“我知道小师妹明日就要和你们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比试了,我们两脉师长一向交好,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七脉会武,也不过是比试切磋一下。”
文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师娘苏师叔自然是与我师父很好的。但我师父看你师父却是大大的不顺眼,只怕到现在还在怪你师父拐跑了我们苏师叔呢!”
宋大仁一窒,还待说些什么,却见文敏又看一眼周围的小竹峰女弟子,只见诸女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里。宋大仁讶道:“怎么了?”
文敏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宋师兄,陆师妹与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性子有些古怪,修炼的法门更与我们不同,但师父却十分宠爱于她。上了擂台之后,一切就不好说了。”
宋大仁脸色一变,道:“怎么?”
文敏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隔日,青云门七脉会武进入了第三轮。
十六位青云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台之上,同时比试。大竹峰三人中,张小凡被安排到“坎”位台上比试,宋大仁在“离”位台,至于田灵儿与陆雪琪这一场比试,被安排在了最大最显目的“乾”位台上比试。
按张小凡认识才三天但已混得极熟的朋友曾的说法,在擂台安排上,青云门那些老家伙大有问题,其实说也难怪,陆雪琪与田灵儿这一场比试可是万众瞩目,身怀“天琊”的陆雪琪就不用说了,这几日里青云门年轻弟子凡是她出场比试,必定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而大竹峰田灵儿本来在青云门中就有早慧名声,这两日更是大显身手,连克强敌,众皆瞩目,而且模样也是清丽无双,与陆雪琪一时瑜亮,好事者在私下多有评论。
今日这两位青云门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女弟子过早相遇,长辈中或有惋惜之情,但年轻弟子们却无不欢欣雀跃,早早就把乾台围得如铁桶一般。
宋大仁与张小凡都站在田不易身前,向他道别,田不易看了看宋大仁,道:“今日你的对手是长门的常箭,此人性子坚忍,修道多年,道法上防御极强,正好与你修炼的仙剑‘十虎’相反,你要小心了。”
宋大仁恭恭敬敬地道:“是,师父。”
张小凡心里一动,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会才回忆起那是五年前他初次上山时,就是常箭引着他与林惊羽到玉清殿上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觉又有些挂念林惊羽了,听说昨日这儿时好友也胜了第二场,实力出众,为众人视为奇才,只是自己没空过去祝贺于他。
田不易转眼看了看站在宋大仁旁边的张小凡,这呆呆的小徒弟仍旧如平常一般,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田不易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本以为经过昨天一战之后多少能让他有些信心,但如今看来,这份腼腆和羞涩却早已是深入骨髓了。
于是田不易想了想,还是道:“老七,你也小心一点,注意别伤了自己。”
张小凡身子一震,旁人却看不出他内心什么感觉,只低声道:“是。师父。”
宋大仁向远处看了看,对田不易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我与小师弟去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苏茹微笑道:“一切小心。”
如此,属于张小凡的第二战便就要开始。他今天的对手乃是风回峰的彭昌,虽然后者连过两轮同样是实力不俗,但遇上了经过某人一手调教的张小凡嘛…今日之战也就无甚可说。而且经过昨日一役,小凡对于自己的功夫修为把握的更加得当精准,虽是只守不攻,但彭昌却依旧是无机可趁,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这般打法却是无聊了些,毕竟相当于纯粹较量根基,谁也取不得巧。也就是没有那些精彩的对招。
“好!”
“乾”位台下掌声雷动,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了台上那两道美丽身影痴迷不已。
琥珀朱绫的霞光万丈,天琊神剑的无尽蓝芒,将这里映得仿佛人间仙境,美丽异常。但更美丽的,却是穿来飞去的两位年轻女子,这一场比试从早上直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还是未分胜负。尤其是大竹峰的田灵儿。在陆雪琪天琊神剑之下,居然有攻有守支撑了这么久还未露败像,让人大感惊奇。
场下,田不易、苏茹、水月大师等两脉前辈高人都在台下就不用说了,就连掌门道玄真人也坐在椅子上,观看着精彩的比试。嘴边还露出微笑,频频点头,意甚欣慰。
田不易与苏茹亲情连心,更是紧张,但看田灵儿道法灵动。丝毫不落下风,心下也放宽了些。田不易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见她神情紧张,轻声道:“放松些,灵儿没事的。”
苏茹转过头看了丈夫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转头又向台上看去了。田不易微微摇头,忽然间发觉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他各脉弟子都是一阵骚动。
“喂喂喂,看见了吗?是昨天那个小子…”
“是啊,听说他今日又胜了!”
“什么!?这么说风回峰彭师兄竟然也败在他手里?”
“啧啧,可不是?听说彭师兄对上这小子竟然毫无作为,仅仅比斗了几个回合就投降认输了…”
“不会吧!”
顺着众人的交谈惊呼,田不易转头看去,却见自己最小的弟子慢慢走了过来,一如往日般一声不吭地,甚至还微微有些脸红。他矮胖的身子并没有离开座位,只是瞥了张小凡一眼,大概也就了解他已经取胜,接着就又把目光放回台上了。
台上,陆雪琪与田灵儿激斗正酣,法宝在空中飞来飞去,仙气凛然。
连站在一旁观战的道玄真人也点了点头,紧盯着台上那场精彩的斗法。至于其他的几位首座也大多是这般表情,并没有注意刚刚到来的张小凡,只有斜靠着石墩,站在田不易身边不远处的莫千觞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说“恭喜”两字,而这,也让张小凡更加难为情了。
但今日之局,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单纯…至少,在青云门诸位高人端坐的所在,就有一道幽幽的目光注视着场中正在比试中的二人。毫无疑问的,那道目光,可绝对算不上友善。
其余不论,台上,两位青云门近年来最优秀的女弟子却也是斗到了紧要关头。
单从修为上看,田灵儿大概在玉清五重,而陆雪琪则是在六重,而从法宝看,田灵儿手中的琥珀朱绫虽然也是仙家至宝,但比起九天神剑天琊却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如此局面下,田不易的这个小女儿还能稳住局面,一方面的确是她实力不俗,让人惊叹,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来自于她的对手…
旁人也许还不觉得,但在莫千觞看来,此刻台上驾驭天琊,与田灵儿对战的陆雪琪却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古怪。虽然他已经尽展灵识,似乎这女孩儿真的只有玉清六重的实力而已,但妖狐的直觉却又不止一次提醒着他,这个小姑娘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是可以藏拙?
又或是修炼了什么厉害的法门?
莫千觞此刻还无法断定,不过他知道,问题的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只见擂台之上,鲜红的琥珀朱绫犹如滔天大浪。四处蔓延无孔不入,任凭陆雪琪怀中的天琊神剑剑气四射,却仍旧无法脱出重围,就算偶尔能有一两道剑气激射而出,也总能被田灵儿提前化解。攻防有度只见,竟然反倒是修为不占优势的田不易之女渐渐占据了上风!
红绫飘散。四处飞舞,只见擂台上的田灵儿素手一握,双眼一定,无边红浪顿时翻腾起来,隐隐向内压迫!
此招,就算是台边观战的张小凡也是识得的,当年守静堂之中,田灵儿真是用这一招困住了林惊羽!
果然,只见女孩儿手一扬。漫天红绫顿时收紧!
“缚神!”
土系的法宝原本就以厚重取胜,而这一招缚神更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眼下田灵儿场面占优,这缚神一出自是迎来台下一片惊叹。就连苏茹也不禁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掌,以为凭此招即可取胜。
但,众人之中却只有小竹峰水月大师气定神闲,始终不曾言语。对于场面上已经岌岌可危的陆雪琪,她好像有着某种强大的自信——就算是此等危机,也绝对难不倒自己的爱徒。
就在此刻。台上只剩下了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幕,早已看不见陆雪琪的身形。可那原本已经包成了一个巨大红茧的琥珀朱绫,却突兀地从最中心传来一阵叫人牙酸的撕裂声…
“滋啦!”
紧接着,一道蓝色剑光顿时破开了琥珀朱绫的重围,将面前的阻碍一剑两段!可那蓝光来得快,去得更快。就算到了此时,也很少有人看清那道剑光到底是什么。
台下。水月大师嘴角微笑,而其余之人则大多是目瞪口呆!只有两人与众不同…站在道玄真人身边的某人,双眸一缩,暗暗捏动了手诀,而站在田不易身边的莫千觞却是面露恍然之色。
难怪…
难怪之前总觉得陆雪琪有所藏拙。一直未尽全力,原来究其根本,竟然如此。
——就在刚刚那光华一闪之间,天琊神剑其实早已经被拔出了剑鞘,只不过就算是出鞘,却也只有短短一瞬…在那一瞬之间,陆雪琪顿时展现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实力,这才能挥出那一记威力绝伦的剑光,将琥珀朱绫施展的“缚神”一举击破,毫无凝滞可言。
在那一瞬间,这个小姑娘的修为甚至一度逼近了玉清顶峰!自然不是只有玉清五重的田灵儿能够匹敌的…而类似于这种短时间内提升自己功体的方法虽然很多,但是像陆雪琪这样,仅仅是拔出佩剑就能做到,而又收放自如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一念及此,莫千觞却是又感到一阵好笑…
没想到,万剑一之后青云门第二个剑修竟然并非林惊羽,而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
却说“乾”字台上,陆雪琪惊天一斩,顿时打破琥珀朱绫的包围,局面又一次回到了均势——事实上,若是刚才那道剑光真的是瞄准田灵儿去得,这场比斗恐怕早就已经结束了…
然此刻,陆雪琪依旧抱剑于胸,如仙子般立于天上,不曾言语。
而田灵儿虽然也震惊于对方竟能如此反败为胜,不过,也完全没有投降的念头法诀捏动之下,琥珀朱绫受到主人法力感召,再次飘飞起来,向陆雪琪的方向围去!
只是这一次,陆雪琪却没有了留手的打算,她只是微微皱眉,右手便又附上了剑柄…
“刷!”
与刚才几乎一模一样的剑光再次凭空洒落,而刚刚重整旗鼓的琥珀朱绫顿时再次遭遇重创,如今,早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浑厚气息…
而第二次见对方施展手脚,莫千觞也是微微点头。
错不了,这正是剑修特有的手段——藏剑于鞘的剑客绝对无法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所谓的剑修,他们的修为境界,甚至招数意蕴,所有的本领都系于宝剑之上,虽然还看不出陆雪琪是和当年的万剑一一样,走得是剑法的路子,又或者是专修术法的“灵剑”。但她此刻的表现都足以表明自己的修炼方法了。
换言之,之前其实也并非是她留手,只不过天琊不曾出鞘,她能够发挥出的实力,自然也就只有如此而已。而如今天琊出鞘,陆雪琪的实力自然是鱼跃龙门。一下子稳稳压住了田灵儿。
莫千觞心明如镜,可台上的田灵儿却哪里知道这些?
此刻,突然被对手击溃的她甚至找不出对方施展法诀的痕迹,这让一直心气甚高的田灵儿如何放手?
当下她也是咬紧了牙关,绝不言败!
任凭琥珀朱绫一次次被对方击溃,也要再次冲上前去…眼见如此,田不易而苏茹脸上都有了几分担心。他们虽然不清楚剑修的威力,但仅仅是这样直观的看去也知道陆雪琪所发剑光的凶险,此刻灵儿渐渐失去方寸。再战下去,难免有所损伤。
夫妇俩对视一眼,便已了解对方心意,顿时便想了结了这场比斗——胜负还在其次,要是真的让田灵儿伤到,两人都要心痛。
可就在此时,变故却突然发生!
却说半空之中,陆雪琪又是一道剑光指出。这一次,她仍旧没有锁定田灵儿本人。只是劈散了琥珀朱绫的包围,但在她对面,田灵儿自己却突然仿佛失神了一般,双目呆滞,连手中法诀都无法御使,身形一晃便从半空跌落…
而好巧不巧。她跌落的方向,正向着陆雪琪之前劈出的那道剑光!
不好!
莫说此刻的田灵儿似乎已经陷入呆滞,就算是全力以赴,凭她的实力,正面受此一击不死也要脱去一层皮。眼下情况。也只能期待陆雪琪能够收回自己这一剑的威力,可小姑娘毕竟还是年轻,远远达不到收放自如的宗师境界,向来讲究有去无回,剑出无悔的剑修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呢?
“灵儿!”
事出突然,田不易、苏茹甚至包括道玄真人在内都没有准备,而方此刻,一道瘦小的身影却是突然从场边窜出,如同电光一般直射向田灵儿跌落的方向!
只见他一把揽住了已经失去意识的田灵儿,然后又把一根烧火棍举在胸前,全身顿时爆发出阵阵强烈的清气,看这架势,却是要凭自己的肉身硬接陆雪琪的这道匹练剑光了!
田不易眼见如此,顿时大急,没料到转眼之间,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和最满意的弟子,竟然同时落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
“小凡!”
是的,除了张小凡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之外,又有谁会一直将师姐的安慰挂在心头,甚至比田不易夫妇更加紧要呢?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因他心里清楚,自己决计是配不上师姐的…
只不过,纵然如此,他也能心甘情愿的为田灵儿而死——他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自己能够接下这惊天绝杀的一剑,所以他才将师姐护在怀里,却将后背对准了那道湛蓝剑光…
清气沸腾,但那浑厚的根基却无法阻止犀利剑芒的切割,一寸一寸,那种和死亡贴面的感受对张小凡来说虽然已不陌生,却依然给予他非常的寒意…但,在他的怀中,炽热的温暖却又让他一步都没有退让,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颗顽固的雪松,不动不摇。
“当!!!!”
生死一瞬,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响彻在张小凡耳廓的是一声沉重的剑鸣。
——一抹墨痕在他的身边盘绕,而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掌,却已经稳稳地将那道剑光握在掌心…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如初见时那般自信的微笑,而在那一握之间,整个水魔的世界也终于崩碎,连同着那道剑光一起,消于无形…
“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莫千觞自然是对张小凡说得,可他的目光却并不如他的声音那般温和!
他几乎毫无遮掩的盯住了道玄身边的某人,盯住了,他还为来及完全散去的法阵…
苍松!(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四强
第二百二十八章、四强
这场青云门两大才女之间的对决从一开始就赚足了人们的眼球,但没有人能料到,这场对决即使是到了最后也要上演这般让人目不暇接的变故。
实话实说,虽然田灵儿修为也是不俗,但大多数人还是认定,陆雪琪将会取胜…虽然最后的结果好像也是如此,但是后者展现出的压倒性实力依然远远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当然,如果事情到此为止,或许的确会引来年轻弟子的一番议论,却也远远不止于像如今这般震撼人心!
是的,那道犀利的蓝色剑光是如此迅捷如此可怕,以至于连道玄掌门一众都没有回过神来。就在千钧一发,田灵儿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的瞬间,先是一位年轻的青云门男弟子舍身相救,挡在了那剑光与田灵儿之间,然后则是一道极其陌生,却又潇洒莫测的身影突然介入,一手捏碎了那可怕的剑光,还将田灵儿两人护在了身后…
这其中的意外交错实在是让人应接不暇,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原本站在张小凡和田灵儿面前的莫千觞面色不善地看了诸位首座的方向一眼,然后便袖袍一卷,带着两个大竹峰的小辈离开了。
幸好莫千觞出手的及时,张小凡和陆雪琪都没有受伤,而田灵儿也不过是因为暂时受到术法影响,神志不清罢了。施术者所用的法门虽然精巧,而且手段也非常隐蔽,但对于熟知其中法门的莫千觞而言,要解开田灵儿身上的咒术,也不过在弹指之间。
“师姐…师姐她没事吧?”
小凡很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一幕中回过神来。看着田灵儿一脸苍白的样子,他是既心疼又担心,一时之间竟然慌了手脚。
“没事,只不过是暂时昏过去罢了。”
莫千觞轻轻摇头,同时摆动自己的右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幻影。同时便在半空中凝出一道流光坠入了田灵儿额头——眨眼间,小姑娘虽然还没有真正醒转,脸色却是红润了许多。
“好了,如此一来便是无碍,你带你师姐回你师傅那里吧。”
莫千觞收手,然后便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刚才的事情,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始末,但越是了解真相,莫千觞却越是心乱如麻。无法安定心神。
他少见的皱起了眉头,隐隐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这般的模样的妖狐,张小凡还是第一次瞧见,再说师姐既然已经暂时无碍,冷静下来的小凡也不敢再在外面耽搁,连忙抱起田灵儿就重新向试场的方向去了…
而随着张小凡的身影渐渐远去,莫千觞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凝望着未知的远方,心中却是千头万绪。找不到线索和方向。
就在刚刚,他之所以能够先于道玄一步救下张小凡两人。虽然的确是凭借着“水墨伽蓝”的神效,但更重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感知到了某人引发的特殊法诀!而令人心惊的是,这法诀并非是青云门内的任何一种秘术,甚至不是魔教之中代代相传的手法…这“天魔幻音”乃是切切实实。传自众妙天之内,被镌刻在狐族传功石室内的法门!
苍松,又是苍松!
原本,这个叛出青云的龙首峰首座,该是攀上了魔教的高枝。竟而策划了那场几乎覆灭整个青云门的灾难,可如今,事情又变得更加复杂了…
莫千觞…不,这里或者应该称他为流影,他非常清楚“天魔幻音”这项秘诀早已随着整个众妙天一起,化为了历史的尘埃,永远沉埋于不见天日的地狱之中。可时至今日,那明明已经消失无踪的法诀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还是出自苍松道人之手…
这又如何不让他惊骇莫名?
对于流影而言,众妙天的往事,就是他最不愿意被触及的伤疤…原本他以为一千年前的痛苦往事,早已经了结,可如今看来,这个故事却还远远没有完结。
在他的眼前,那双有着悠悠目光的眼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照应在他身上,仿佛千斤沉重的枷锁,让他永远不得解脱。
冤孽啊,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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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千觞挡下陆雪琪的夺命剑光,到他带着两人离开,其中所花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在场的人莫说是那些普通弟子,就算是各位首座,也少有回过神来的…
当然,在所有人之中,苍松自然是接触到了莫千觞那犀利的目光——但在此之前,他对自己这已经掌握的手法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又哪里想过竟然会被莫千觞一眼识破!?
不过,他终究是能在道玄真人面前潜伏多年的“高人”。虽然心中震惊莫名,表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一丁点儿迹象…
就这样,今日的比赛草草结束,隔日,阳光照常升起,包括大竹峰众人在内的青云弟子们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
田不易与苏茹走在前头,田灵儿身上的伤好象在一夜之间好了起来,而几人中,唯一晋级的张小凡走在众人之中,从未受到如此重视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杜必书道:“六师兄,大师兄伤得很重吗,怎么会到了走不动的地步了?”
杜必书摇了摇头,道:“师父早上给大师兄看过了,说是昨日那场比试中他与长门的常箭师兄比试太过激烈,且一个主攻一个主防,斗来斗去斗了个两败俱伤,伤了经络,只怕于修行受损不轻。”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连大师兄都斗他不过。我今日与常箭师兄比试,岂不是、岂不是更是被他打了落花流水?”
杜必书白眼一翻,道:“若是按常理自然如此,但就是按着大家猜测,前两日里你比试时其余各脉师兄赌你输的可占了多数!”
张小凡哑口无言,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终究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上了嘴。
北方最大的那个擂台之下,人山人海,不用说自然是陆雪琪今天在那里比试了——昨日她和田灵儿的比试虽然一波三折,可最终还是以此女的胜利为终结。田不易往那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对于那个打败自己女儿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感,当下率着门下弟子向西边擂台走去。
没走几步,张小凡身子一震。看到前方一群人从斜次里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模样苍老的老者,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走着的赫然就是曾,而在他们二人身后,足足有一百来人的风回峰弟子跟在其后,张小凡看到了高师兄那一群人,独独没见到彭昌。
仿佛注意到张小凡搜索的目光,两方人擦肩而过时。曾忽然对着张小凡道:“彭师兄没来,在居所养伤呢!”
张小凡勉强笑了一下。却见曾脸色严峻,看过来的眼光竟也似冰冷的。
带头的那个苍老老者,自然就是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了。他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只觉得那老者的目光虽无什么锋芒,但深邃之极,仿佛一眼之间就看到了自己深心处。
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就在此时,只听田不易道:“曾师兄好啊。”
曾叔常回礼道:“田师兄好,听说贵派门下出了位叫做张小凡的奇才,道法奇特,昨日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彭昌比试了一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张小凡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彭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话一出,风回峰门下弟子登时哗然,只觉得此人实在恶毒,伤了人还故做惊讶,显示自己无心或是讥讽彭昌——这倒是冤枉了张小凡,昨日的比试,明明是彭昌自己用尽全力搏命一击,却被张小凡平平淡淡的抵挡下来,气血反震之下,这才受了重伤…当然,其中原因,也不无自己竟然输给一个痴傻小子的怨怼。
只是这些,众人却是不知的。
曾叔常目中怒意一闪而过,但对着后生晚辈他却无法发作,只得冷冷一笑,对田不易道:“田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田不易本来是眉头大皱,觉得张小凡这臭小子太也不会说话,但听曾叔常这么一说,倒似有些讥嘲意思,田不易性子本就好强护短,张小凡今番又是如此给大竹峰争气,立刻便对曾叔常笑道:“哪里哪里,曾师兄过奖了。小凡,过来见过曾师叔。”
张小凡一呆,曾叔常脸色却是一变,袖袍一挥,冷冷道:“不必了。”说罢拂袖而去。
曾看了张小凡一眼,淡淡道:“我倒是没看出你深藏不露,亏得我还求彭师兄手下留情,没想到反而是害了他。”
张小凡心中一急,道:“我没有......”
他话说了一半,曾却已掉头走了,风回峰众人跟了上去,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张小凡心里难过,便在这时,他却忽然看到人群之中,高师兄走过身前,却忽然是眨了眨眼。
张小凡呆了一下,高师兄却已走开了。
田不易瞄了风回峰众人一眼,冷冷一笑,手一挥又带着众人向今日比试的西边擂台走去。来到近处,众人发觉此地竟然也围了二百人来人,人头耸动,看这样子除了陆雪琪那一台,云海广场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张小凡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对身边师兄道:“这么多人,那位常箭师兄很厉害吧?”
众人都笑,何大智一本正经地道:“常师兄道行高深那是不用说的了,但我看这些人多半还是来看你的,小师弟!”
张小凡大吃一惊,讶道:“怎、怎么会啊?”
何大智嘿了一声,道:“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只剩下了八人,其中最大的黑马非你莫属。谁不想来看看你到底长了几张嘴还是几只手?”
张小凡哑然。
田不易带着众人走到台下,一路之上,看到他们是大竹峰一脉,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路来。田不易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周围人群中长门弟子人数不少。想来是因为今日比试的有长门的常箭,所以来观看的长门弟子也多了起来,但倒是没看几个长门的长老,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也不在这里。
田不易皱了皱眉,向身边苏茹低声道:“掌门师兄怎么没来,长门中还有其他弟子比试吗?”
苏茹摇了摇头,道:“没了,今年不知怎么,长门弟子资质都不甚好。现在只剩下常箭一人而已。”
田不易沉吟一下,走到台下正中,那里放了五、六把椅子,但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坐在那里。看到田不易等人到来,那老者也站了起来。
张小凡一愣,认出这白胡子老头就是前天与楚誉宏比试时坐在台下的那一位。
那白胡子老头显然也记得张小凡,目光往张小凡身上飘了一眼其中显出几分惊奇和疑惑,不过随即还是向田不易道:“田师兄。想不到你门下今年倒是出了个人才了。”
田不易似乎与这老者关系不错,呵呵一笑。道:“范师兄过奖了,请坐请坐。”
这时,台后钟鼎声响起,田不易回头对张小凡道:“老七,你上台吧。”
场内几百道目光登时刷刷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张小凡的身上。张小凡这辈子从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盯着。脸上一阵发热,应了一声:“是。”说着转过头不敢再看身后,向台上走去。
没走几步,却被苏茹拉住,张小凡有些讶异。道:“师娘,怎么了?”
苏茹微微一笑,但脸上却有关怀之色,道:“昨日,你为救灵儿舍身挡剑,当真没有受伤吗?”
张小凡一愣,随即笑着摇头道:“流…执剑长老替我挡了那位师姐的剑,师娘放心,我无事的。”
茹却也摇了摇头,道:“虽然有人挡剑,但你毕竟强行调运真气伤了血脉。小凡,今日与你比试的常箭非同小可,你大师兄这等修为也败在他的手下,虽然听你大师兄说他就算胜了也不好过,但以你半吊子的修行只怕还是不行,待会不要逞强,若不行了认输就是,千万不要再冒险受伤,知道了吗?”
张小凡心中一暖,却没有点头,只呐呐说了一句:“师父......会生气......”
苏茹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放心去吧,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张小凡脑袋中一声大响,立刻转头向田不易看去,却见田不易与那姓范的白胡子老头谈笑正欢,一眼也没向这里看来。
苏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吧。”
张小凡慢慢走上了擂台,一个人站在台上,但头脑中依然回响着苏茹的那句话:“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脑中一片混乱,从小到大,从入门青云开始,田不易在他心目之中,简直便与神人无异,虽然田不易表面上待他一直不好,但能得到师父的赞许却一直是少年张小凡的最大心愿。
而此刻,突然听师娘说出这话,他却一时不敢相信。
他在台上想了半晌,台下却是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连张小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对手直到现在还没有前来。
台下,长门弟子中尤其显得焦急,多数人都回头四处张望,就在此时,远处快步跑来一个长门弟子,面色焦急,顾不上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冲到那个白胡子老头身旁,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白胡子老头脸色大变,似是不能置信,追问道:“当真?”
那弟子恨恨地往台上看了一眼,终于还是重重点头。白胡子老头刹那间面如死灰,一脸沮丧,跌坐在椅子之上。田不易看在眼里,大是奇怪,道:“范师兄,出了什么事?”
白胡子老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来,朗声道:“长门弟子常箭,因昨日比试受伤太重,无法起身,放弃今日比试。”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人群中一片哗然!纵然青云门弟子多为修道之人,但仍是有不少人粗口骂了出来,而大竹峰一脉门下,首先的反应却并非惊喜,反而一个个面色古怪,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一个个感慨万千地摇头苦笑。
在身后人变幻着无数表情、人声鼎沸的时候,田不易与苏茹缓缓站起。看着仍怔在台上的小徒弟,苏茹微微一笑,低声对田不易道:“我早就说了,你这个小徒弟的运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田不易为之哑然,苦笑不已。
这一日,张小凡都是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渡过的,几乎每一个走过他身边的青云弟子都要多看他几眼。倒像他是只奇珍异兽一般。与此同时,一日下来。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张小凡“有幸”与齐昊、陆雪琪、曾叔叔三人并列四强。
而习练了斩鬼神的林惊羽虽然也是实力不俗,运气却算不上好,在前两轮就接连遭遇强敌,最后更是败于本门师兄齐昊之手。
齐昊本来就是夺魁的最大热门,陆雪琪这几日里人气鼎盛。但曾与张小凡进入前四却是出乎绝大多数青云门长辈的料想之外。在此之前,曾以曾叔常的独子闻名,虽然在风回峰一脉中是公认的年轻俊才,但在青云门中并不十分出名,这一次过关斩将。道法精妙,令众人刮目相看。相比之下,张小凡站在四人当中,就显得极是碍眼。
擂台之上,四人并排而立,掌门道玄真人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站在前头。道玄真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没有何不满。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一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低声对田不易道:“小凡看去有些紧张啊!”
田不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妻子看到的他如何会看不到,台上四人,齐昊沉郁安定,陆雪琪冷若冰霜,曾亦含笑而立,唯有张小凡站在原地,目光直看着眼前地下,一双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的样子,很是尴尬。
台上道玄真人看了这四人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子对着台下道:“诸位,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已决出了前四位弟子,他们天资过人,道法精妙,俱是我青云门中精英,肩担着日后光大我青云一门的重任......”他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台下不知何处传出了“噗嗤”一声笑声,片刻之后,青云弟子人群中爆发一片哄笑声。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斜眼瞄了一下身后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张小凡,微微摇了摇头。他是知道这孩子的本领的,但无奈这却是一位“大巧不工”的主儿,表面看上去永远是这副愚笨痴傻的模样。
这时,场下笑声不断,原本庄严的场面变得有些滑稽,站在一旁的苍松道人寒下了脸,踏上一步,目光如刀,向着台下扫了过去。
人群中的笑声顿时小了下来,苍松道人目光所到之处,笑声顿灭,不消一会,场面中又恢复了平静。苍松执掌青云门刑罚多年,在众弟子中威势之重,还要胜过了掌门道玄真人。
待场面完全平静下来,苍松道人才退后,对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请。”
道玄真人微笑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苍松师弟,你来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转向台下,朗声道:“明日比试,由龙首峰齐昊对风回峰曾,小竹峰陆雪琪对大竹峰张小凡......”
苍松还在继续说着,台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张小凡到了这时才松了口气,刚才台下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忽然,曾在他身边突然低声道。
张小凡吃了一惊,自从昨日他意外胜了彭昌之后,曾在人前对他都是冷冰冰的,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虽然才认识不过三日,但张小凡却已把他当做自己好朋友之一。
当下他偷偷看了曾一眼,却见曾一本正经地站在身边,目不斜视,面带微笑看着台下,仿佛刚才根本没说过话一样。
“笨蛋,别转过头来。”曾面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嘴唇微动,道,“你害得我被我老爹骂了半死还不够啊!”
张小凡心中歉然,连忙把眼光移开,同时也低声道:“对不住了,我当时、当时......唉,彭师兄他没事吧?”
“彭师兄受伤虽重,但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会好了,不然我岂会与你甘休?不过想不到你还真的深藏不露。”
“不是的,唉,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半是彭师兄谦让于我,我又一时头脑发热就......”
“我问过彭师兄了,他虽然败了,但对你却颇多赞言,并说当时他全力施法,并无容让,你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张小凡又是一惊,随即又道:“那你说的被你爹责骂的事......”
“哼,还不是高师兄那群笨蛋多嘴,把我当初为你向彭师兄求情的话都说了出来,虽然彭师兄为我说话,但还是被老爹骂了一顿,不然我也不会在人前对你做出那副样子了。”
“......,真是对不住了。”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反正我从小也给他骂惯了。倒是你小子的运气真是......不过我看你自己要小心了,下一场与小竹峰那冰霜美人比试,小心一剑就被‘天琊’给斩了!”
张小凡苦着脸,低声道:“我也知道,要是和你比试就好了......”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与曾两人同时感到了一阵心寒,忍不住向身边看去,只见站在一旁的陆雪琪一双冰冷目光不知何时盯在他二人身上——准确的说是盯在了张小凡身上!昨日挡剑之事,更是让这个梗直的女子对于张小凡更加看重了。
张小凡登时噤若寒蝉,曾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二人不敢再说,都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听着苍松道人在台上的训话。
好不容易苍松道人说完,众人散去,准备明日渐入**的比试大会。张小凡与曾下了台来,背后依然感觉凉丝丝的,心中不禁咋舌,这陆雪琪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极北冰原来的,看人一眼就让人寒到了心里。
他正想与曾道别,转过头去看了曾一眼,却见曾忽然板起了脸,眼中满是蔑视地望着他,然后大大不屑地“哼”了一声,头一台,骄傲地离开,不远处,在一群风回峰弟子的簇拥下,他父亲正站在那里看向他们。
张小凡苦笑一声,转身走回大竹峰众人所在,田不易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说着又看了田灵儿一眼,道:“灵儿,你跟我过来一下,我和你娘有话对你说。”
田灵儿应了一声,临走时还对张小凡笑了一下。
众人转回居所,一到房间之内,大竹峰众人登时炸开了锅,吴大义等人忙着把好消息说给躺在床上的宋大仁听,吕大信则把张小凡抱了起来,呵呵直笑,只有杜必书在一旁摇头晃脑,道:“没天理啊没天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宿命
第二百二十九章、宿命
又到夜深。
张小凡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带着在他身边的猴子小灰也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至于其他的师兄都早已鼾声大做,便是大黄,此刻也趴在地上睡熟了。
月光如水,从窗口照了进来,洒在地上,如霜雪一般。
同一时刻,在田不易和苏茹的房间里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今日遭遇劫难的田灵儿因为受到天魔幻音的影响,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所以倒也没感到什么危机,就算田不易仔细询问,也摸不着什么头脑——所幸最后没出什么大事,到最后,田灵儿突然昏厥之事,也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不过,今日将田灵儿叫来,夫妻俩也不光是为了白天比试的事情。只不过,这事儿…却是很难开口。
田不易五尺高的汉子,憋了半天却也没说出半个字儿来,好在端庄秀丽的苏茹是一位慈母,平日就和女儿很亲近,这些话,也就只好由她来说。
“灵儿,你可知道今日你在擂台上突然昏厥跌落,是谁第一个去救得你?”
田灵儿输了比试,心里面原本不太开心,但经此一问又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眨了眨眼睛
“听小凡说,是执剑长老出手”她愣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摇了摇母亲苏茹的手臂“母亲放心,明日我会先去谢过执剑长老的。”
平日里,田不易和苏茹都是颇重礼数之人,所以灵儿误以为是母亲在责怪她今日醒转之后没去找莫千觞致谢…
苏茹却是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那暧?昧的微笑
“执剑长老之事,自然是要去谢的,但除此之外。你可是还要谢一个人。”
“…是谁?”
苏茹戳了戳田灵儿的鼻头
“你啊,你也不想想,既然是小凡把你从执剑长老那儿送回来,那当时冲上去接住你的人,还能是谁呢?”
苏茹的语气中多少有些揶揄
“这笨小子也是木讷的可以,竟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帮你挡剑。要不是执剑长老出手,恐怕…”
“小凡没事吧!?”
田灵儿一惊,却是关心则乱——要是张小凡有事,难道她还能不知道?
苏茹感受到女儿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手掌,脸上的笑意更加明白了。
“哎,你这笨妮子,他要是有事刚才还能生龙活虎的把你抱回来?你啊,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怎么也不问问为娘当时有多担心。”
还是黄花闺女的田灵儿又哪受得了这番调笑。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不过一想到小凡无事,又被人提到是他将自己“抱”回来,平日里的机灵劲儿也是立刻去了九分,满脸涨红垂下臻首的她,突然和张小凡一样,只知道木讷的回话了。
“是…是,母亲,是。是女儿不对…”
而田灵儿这副作态自然也是全然落入了田不易夫妇的法眼之中…自小在青云修仙练道的两人虽然都不算是什么情场老手,但至少也是个过来人。自己女儿如今这副小儿女情态,他们又如何不明白?
怕是小姑娘对于自己的这个呆子师弟,早已是芳心暗许了。今日之事,不过是个由头,所以一旦得知救了自己的是张小凡,便极为欢喜…可是此事被父母当面提起。田灵儿也是不好意思的紧,害羞之下,哪里还能如往日一般聪明?
这时,苏茹又把女儿刚才松开的手再次拉起,眼带笑意地看着田灵儿。
“灵儿。你和为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小凡?”
“娘!你..你说什么啊!”
心思被说破,田灵儿当即大羞,连忙摇头,但摇到一半自己却又犹豫了起来,便只能自己苦恼了。
苏茹微笑,这下,她自然是更清楚女儿的念头了,但还是忍不住故意逗弄。
“奥,真是如此?前段日子水月师姐可是还和我说过,小竹峰有几位你的师妹师姐,都对小凡有点儿想法,我看这孩子秉性纯良,修为又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为娘啊准备帮他应下一门亲事了,你看,你小青师姐…”
“娘!!”
田灵儿就算再笨,这会儿也已经回过神来,哪里还听不出自己母亲的意思?不说水月大师和自己父亲田不易势同水火,就张小凡那个呆呆的样子,又哪里会有其他师姐看上。苏茹这么说,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哈,你啊。”
首座夫人自然也很能把握其中的深浅,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说。
“不过灵儿,你父亲和我虽然也很喜欢小凡那孩子,只是你们如今都还小,有些事情,你尚需自己把握,我们也不便多说…”
“好啦,好啦,娘,我知道啦!”
话还没玩,田灵儿就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对她来说,这些话题实在是太羞人了。
苏茹看着一身红衣的田灵儿窜了出去,也是暗骂了一声女大不中留,不过很快还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小凡这孩子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他,苏茹也是放心得很。
但很快,等到田灵儿已经完全消失在两夫妇的视线中之后,苏茹便又转过头,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好了,灵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也该和我好好说说那莫千觞的事情了。”
“…”
田不易无言,虽然他早就知道迟早瞒不过自家媳妇儿,而白天里比试时执剑长老那番动作也实在是惹人怀疑,但要他坦白…此事不只是关乎大竹峰的声誉,更是与青云兴衰息息相关,由不得他不谨慎啊。
“此事…是道玄师兄亲自嘱咐的,我也不便多说…”最后,田不易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还是拉起苏茹的手,最后解释了两句。
“不过你放心,虽然这莫千觞的身份的确不单纯。不过从这段时间的反应来看,应该于青云无碍。”
于是,在张小凡一点儿也不清楚的情况下,田不易和苏茹算是默许了他和田灵儿之间的事情,但同时,却也对莫千觞更加关注起来。
而另一面。救下了小凡和田灵儿的莫千觞此刻却也是一时为难…
他站在长门通天峰的绝顶,俯瞰着美丽飘渺的云海,眼前却全是千年之前往事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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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夜风。
在空无一人的密林深处,只有柴火不断被火焰炙烤发出的噼噼啪啪声,提醒着这里不是只有死物和寂寞的世界。
在那篝火的旁边,一头白发的黑衣男子盘膝而坐,垂着的眼皮阻挡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掩盖他躁动不安的心跳…如此不能平静的夜晚实在是久违了啊。
在他的身边。小白已经入睡,在小姑娘的脸上,隐约可见的泪痕让人心疼,却又让人无可奈何——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不幸,一切痛苦,一切折磨,仿佛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旅途,谁都逃脱不得。
赎罪…
难道始终逃不开这痛苦的循环吗?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已经被流影斩碎…就用他手中的神剑!
…嗡!!
凶厉的古剑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轻吟。也将流影从伤痛的回忆之中暂时释放出来,他站起身。将小白护在了身后——追击者来了!
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那些追赶着他的,就是必须排除的阻碍。对于如今的流影来说,回头的道路早已经不存,而他也绝对没有回头的理由!
最多还有一天。等到明天天亮,等到他赶到众妙天之后,只需要一剑,就能够斩断这纠缠了上百年的夙愿,所以现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横剑!
说什么斩妖除魔,说什么驱邪卫道,杀生就是杀生,否则这明明是仙剑至宝的诛仙剑,为何在他手中同样能够发挥出这般可怕的威力?
什么仙器,宝器,也只不过是被动的遵从着使用者的心情和意图罢了。如今,这剑上早已不止一次染上那些所谓正道的鲜血,可为何到现在依旧锋锐不减?
这世间的道理原本就是这般惨酷,拥有力量的人才有谱写历史和是非的资格,对于流影而言,在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之后,已经将这最强的力量握在手中,此时,又有谁能够阻挡他的去路。
“妖孽!”
密林掩映之中,瀚海书山的人马最先杀出!他们个个的眼中都燃烧着仇恨的光芒,都恨不得将眼前的妖魔碎尸万段。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万圣岩的秃驴,被一尊尊圣气凛然的法相宝光隐藏的,是一张张可怕愤怒的面容!
…哈,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到头来还不是遵从着最基本也最严苛的复仇**行动?杀之何愧!杀之何愧!!
“妖孽!你偿命来!”
数百道耀眼的光芒一同闪耀,那些被仇恨遮蔽了双目的修士们丝毫不在乎以多对少的围攻,反而各自发挥出各自全部的力量!
但,就算是借用仇恨的力量,他们却还是错估了自己和对手的差距…
流影的眼中一片冰寒,手中的神剑似乎也因为收到他杀气的激引,沸腾起疯狂的杀意!
斩!
“啊!!”
凄厉的惨叫一时之间成为了朱绚丽,那些原本威力绝伦的宝光在诛仙古剑,在流影的面前竟是这般无力,稍稍一触,便远溃千里,而那些一开始还气势汹汹,一心想要斩妖除魔的所谓正道,也只能发出一些无奈的哭号,然后瞬间,连那些声音都被更加刺耳的绝叫掩盖。
剑出光寒,天际无声…
那凶狠到极致,可怕到极致的一剑撕碎了所有的光幕,将整个世界都置于最恐怖的死地。而那柄可怕的古剑,就这么被握在流影的手心,伴随着他冰冷的目光一起。指向了众妙天的方向。
“你怎么了?”
莫千觞一愣,然后终于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那白发的美人竟然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他倒是忘记了,今日本是他约小白来此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日的事情。”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又何必再回想。”
“也许吧…”流影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天魔幻音之事,恐怕他也不会多想,可现在…….“小白,你可知道这天底下还有谁会使‘天魔幻音’吗?”
“…那法诀不是早已经…”
流影点了点头,但他的声音却更加沉重了。
“没错,法诀早已经被销毁,但近日通天峰上,却有一人竟然用出了这隐秘法门…”
小白一惊,双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意义——难道当年众妙天之事。到如今还没有了结!?
“小白,我希望你去查一查这件事…”
“恩,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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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七脉会武还是要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而众人似乎也很快将之前发生的意外抛在脑后,静心等待着四强决战的到来…
站在高处,初升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张小凡的身上,温暖了身子却无法缓解他的紧张尴尬。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擂台之上。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美若天仙的陆雪琪。
那个冰霜女子眼中的锋利如此明显,也许是因为之前和田灵儿的比试中他突然插手。又也许,是之前在他身上一直萦绕着的“妖气”…在这次七脉会武的四强之中,恐怕也只有张小凡有着最令人无法理解的背景,也藏着最多让人捉摸不透的秘密。而作为小凡的对手,陆雪琪毫无疑问有着足够的理由注意自己今天的对手。
在她怀中,天琊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的光芒。张小凡看着这传说中的神物。淡淡地想到:再过一会,自己面对着就是它了么?他不禁打了哆嗦,虽然按照某人的说法,如果自己之前的修炼有好好用功,最不畏惧的就是这般神兵利器了。但事到临头,小凡却还是不太放心…再加上对手今天似乎完全没有放他一马的意思,这就让他更加紧张了。
然后…然后他在片刻之间就把这个问题忘了!
从昨天田灵儿煞有其事的嘱咐他一定要帮自己“报仇”开始,他的精神就都在一种恍惚中起起伏伏。
云海之上,此刻只剩下了两个大擂台,但以围观的青云弟子人数论,观看西边齐昊与曾比试的人数只怕还不及这里的三成,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此次风头最劲的陆雪琪以及最为神秘的张小凡给吸引了过来,而在长辈之中,包括掌门道玄真人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也坐在了这个擂台之下。
只是,当众人看到陆雪琪登上擂台之后,人群中在一阵欢呼之后,多半便是讨论张小凡会在一息还是一刹之间败北…看来,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小凡虽然神秘,但不管是实力还是卖相,显然都完全不能和陆雪琪相提并论。
台下,田不易眉头紧皱,张小凡的根底他知道的颇为清楚,前两天的比试,自己这弟子也是颇为不凡,故而听到身后人们的轻蔑议论自然让他很不舒服。而坐在他身旁的苏茹却是在四处张望找着女儿,昨晚的几句嘱咐,让女儿溜了个没影儿,今日一早也不见了人影,以她为人母对女儿的了解,只怕这女儿是躲到什么他们轻易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摇了摇头,虽然她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但也没想到灵儿竟然别扭到这个地步。再者,苏茹同时也在担心着执剑长老的问题…莫千觞的底细昨晚田不易到最后也没对她和盘托出,只是一口咬定不会有危险,这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更加不放心了…平日里,大竹峰的弟子们连同田灵儿在内,都和这个执剑长老很熟,甚至有时还有些没大没小。原本不知道这一茬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又让她怎么放心?
她转过头。看向台上,与此同时,台上的张小凡也正满脸紧张地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片刻之后,张小凡在她身边看了看。仿佛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又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
苏茹微微皱眉,对田不易道:“小凡这孩子今天怎么好像格外紧张,不太对劲儿。”
田不易淡淡道:“他紧张而已,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不足为奇。”
苏茹沉默了下来,便没有再说话。
张小凡收回了目光,落到了对面陆雪琪的脸上,那在初升阳光中绝美的脸庞奕奕生辉。光彩照人,很快的,陆雪琪感到了张小凡望来的目光,双目的锋芒让人更加畏惧了。
但是这一次,张小凡却没有再回避,他猛吸一口气,强定下心神注视着面前今日的对手…陆雪琪的大名他这几天早就听了无数遍,如今又有师姐的嘱托。反是有点儿紧张过了劲儿,倒算是麻木了起来。
哈?他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只不过是一场比试。就算他是输,起码也要尽了全力,到时候不论是师姐还是师傅想来都不会怪罪自己的——一念及此,张小凡握住了自己手中的烧火棍,不知不觉间气势竟然从谷底反弹了几分!
“当!”
钟鼎齐鸣,回荡在通天峰上。四下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陆雪琪挺直身子。深深呼吸,只要再胜两场,就两场,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以及恩师的期望。她祭起天琊,蓝色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
“小竹峰弟子陆雪琪。请赐教。”
张小凡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回礼,而是怀着万分之意的期望向着台下看去——这倒只是他的下意识,真要开打的当口,略微有些怯懦的小凡想去寻那个红衣的身影,却最终什么都没找到…台下人头耸动,万众瞩目,却没有自己想见的人的身影。
陆雪琪脸色一变,台下青云弟子也是一片哗然,这是头一个对着陆雪琪如此失礼的人,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一眼,同时都觉察了出来,今天这个小徒弟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张小凡缓缓转过头,然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道歉,又发觉不是时候,恰好此时,他却是瞥见了一帮负手而立的莫千觞,也只得清了清喉咙淡淡地道:“我是大竹峰张小凡,请师姐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陆雪琪一怔,虽然在比试之前说的不过都是客套话,但这张小凡看起来却大是古怪,哪里有人会说什么不要留情的话,听起来像是讥讽,但看他样子却又不像。
但陆雪琪毕竟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心力坚定,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也不再多说什么,右手一比,在她背后的“天琊”缓缓升起。
张小凡看着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照着自己的身躯都带了蓝色,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紧张的感觉,反而在内心深处,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拿出了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
台下一阵哄笑,与对面堂皇高贵仙气万方的“天琊”相比,烧火棍就像是地上丑陋的一条虫子。
冰凉的感觉,再度充盈了全身,不知为何,今日这根烧火棍上,仿佛有了灵性般特别兴奋,那股冰凉感觉游动的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张小凡甚至感到,若不是自己与这烧火棍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若不是自己握住了这烧火棍,只怕它自己早就冲向陆雪琪了。
不,应该不是向着陆雪琪,而是向着天琊,那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两个深仇大恨的仇人。
此刻,陆雪琪的脸色忽然也变了变,天琊的光芒太盛,似乎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吧。
可是张小凡,却没有意思深想下去,他望着那在蓝色光辉之中的美丽女子,忽然间发现,她好象师姐,可是“师姐”却带着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擂台之上,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张小凡与陆雪琪两个人,竟然没有动手,只是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场下哗然,议论纷纷。
陆雪琪猛然惊醒,刚才一向与她灵性相通的天琊突然出现了往日不曾有过的异动,令她心中奇怪,但以念力查看天琊,却并无什么异样,只是仿佛天琊隐隐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感觉到场下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陆雪琪眉头一皱,定了定神,冷哼一声,把诸般杂想排出脑海,一声轻叱,天琊蓝光盛放,冲天而起,但仍然没有出鞘。
自七脉会武比试开始,天琊便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直到现在为止,陆雪琪都在没有出鞘的情况下逐一击败了所有对手,这也让众人猜测,究竟何人能够让她抽出神剑,此时,所有人都猜想一定要到最后决战,以龙首峰齐昊的那等修为,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蓝光,映在了张小凡的脸上,却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黑色的烧火棍发出淡淡的青光,缓缓离开了他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身前。
尽管早已把这烧火棍拿来看过,但大竹峰上下人等,包括围观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张小凡施法。杜必书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可真不信两年前还是笨笨的小师弟突然变做了天生奇才。”
台上,陆雪琪脸色肃然,法诀紧握如山,只见在半空中光芒万丈的天琊忽地转身,疾如闪电,带着开山斩海的气势向张小凡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天雷?决
第二百三十章、天雷?决
烧火棍立刻迎了上去,玄青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与那万丈蓝光撞到一起,那阵势,竟似乎丝毫不惧。
下一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张小凡竟是完全不落下风的样子!与陆雪琪正面对敌了起来!
试场之下,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弟子们也纷纷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无他,只不过是这场比试绝对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一日前,陆雪琪用天琊神剑斩出的那犀利无比的剑光让大多数人印象深刻,虽然惊鸿一瞥的出剑并未被普通弟子瞧个通透,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正等待着天琊“第一次”出鞘,可至少对于陆雪琪的实力,他们已经有了最基本的判断…
莫说是这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只怕换上龙首峰的齐昊,也难以和这女子抗衡!
…退一步看,就算是能和陆雪琪形成暂时的僵持,恐怕也只能依靠田灵儿那般缓和的手段以柔克刚,毕竟在修为不利的情况下,普通人又怎么会选择会对方正面相抗?
可张小凡偏偏就这么做了!
一个玉清五重,一个则是深不可测…在这种情况下,张小凡却偏偏毫无顾忌的选择了和陆雪琪的天琊神剑硬碰硬的对抗,而且…竟然没有落入下风!
是的,至少从场面上来看,张小凡并没有半点不济,虽说不上有来有回,但至少守得滴水不漏。
其实,这也怪不了张小凡。
修为功法一面,田不易虽然是他的师傅,但真正教他如何对敌的。其实大多是莫千觞这只“妖孽”——既然已经选定让张小凡修炼当年莲生悟出的“不灭体”,自然就不能再让他练习“邀月凭虚”之类的轻身法诀,换句话说,对于眼前的张小凡而言,不动明王般的刚硬才是他应该坚持的打法。
所以在水墨伽蓝之中,执剑长老从没有教过他任何闪避对方攻击的诀窍。他教得,却都是些如何抵挡对方攻击的法门…毕竟同时身负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的张小凡若是只论根基武骨古往今来也是数一数二,恐怕就算是当年的莲生本人也比不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他把“不灭体”这项绝学发挥到极致的机会。
另外,比起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噬魂棒本就是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的奇物。所以就算是这般正面硬抗也决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至于像之前的那个倒霉鬼一样。还没有等到天琊出鞘,自己的法宝却是先被截断了。
正因为如此,两人的争斗几乎是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陆雪琪剑招精妙,一招一式都尽展大家风范,而张小凡却也守得厚重,一举一动,都稳如泰山。眨眼之间。两人斗过数十个回合,快攻往来。竟是不分胜负!
此时,半空之中,蓝光闪烁,青光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擂台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巨木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围观的近千青云门人无不变色,大试开始以来,没有一场比试像今天一般。一开始就如此激烈,场面更无今日宏伟,只片刻之间,偌大一个擂台竟被这两件威力绝伦的法宝给拆了七七八八。
台下原本围观的人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只见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此刻都已飘浮至半空之中,陆雪琪双手握着法诀,全力操控,姿态严肃中透着潇洒;但反观张小凡,却似乎有些古怪,烧火棍威力虽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大,但他却并没有像陆雪琪一般手握法诀,反而是人在半空,手足不动,而那烧火棍竟也随他心意,疾若闪电,与天琊斗得不亦乐乎。
可惜…尽管如此,但张小凡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天琊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烧火棍每一次与天琊的撞击,他全身经络就剧震一次,若不是他从小在太极玄清道外还暗自修习了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功法,经脉强固,同时又有“不灭体”护身,勉强抵住天琊神力,早就吐血败亡。但看着前方陆雪琪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天琊在她操控之下,蓝光越来越盛,威势越来越大,渐渐把烧火棍青光黑气给压了下去。
这厢里张小凡叫苦不迭,另一侧陆雪琪心里却也是吃惊不小,对方其貌不扬的烧火棍法宝竟然有可以与天琊相抗衡的灵力不说,而且还似乎隐隐有一种吸嘬之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自己体内灵力精血,若不是根基坚固,只怕首先压不下体内翻腾的热血了。
念及此处,陆雪琪心头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几乎差点失去平衡,她心头惊怒焦急,从交手情况来看,她直觉地发现对手在太极玄清道上修行其实并不甚高,远远不如自己,但不知为何他运用着这根古怪法宝威力竟如此之大,连天琊也只能在表面上占了上风。而最可怕还是对方的根基…交战良久对方体内的真元竟然如同长江大河,源源不绝,虽然太极玄清道的层次不如自己,但要是真的就这么拖下去,恐怕真的胜负难料!
陆雪琪银牙一咬,粉脸生煞,全身衣衫无风自飘,只见天琊在半空中与烧火棍重重一击之后,张小凡全身大震,烧火棍也慢了片刻。
趁着此时,天琊霍然飞回,陆雪琪疾探右手,握住天琊。在她玉一般的手掌与天琊相触的那一刻,刹那间蓝光万道,吞没了她的身影,天琊剑身一震,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巨响,扶摇上天,陆雪琪竟似与天琊人剑合一,冲天而起,直上青天。
张小凡此刻心中早已忘了什么身外之事,只感觉到自己与半空中身前的烧火棍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愈发浓烈,甚至感觉出这烧火棍就像一个活物,此刻正兴奋不已,一股莫名的煞气直冲上脑海——正此时。体内天书又开始自行运转,将这股普通修士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气尽数卸去,反为最精纯的真元,再次灌入体内各处要穴,好不神奇!
真气充盈,张小凡体内的气势也一再生疼。最后在半空之中,昂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黑色青光,直上天际,狂风大做,云气沸腾!
而原本困于经脉桎梏之中的元气仿佛也已经积蓄到了一定层次猛然冲破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阻碍,连带着他一身修为也是节节攀升!
玉清四重,玉清五重!玉清六重!玉清七重!
不过眨眼之间,张小凡竟然临阵突破。而这一破,竟是如有神助,势不可挡!
忽地,蓝光一闪,一声尖啸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万道蓝光。此刻竟都合为一体,成一巨大光柱当头击下。看这气势几乎欲将青云山脉斩为两半。
张小凡面无惧色,目光炯炯,同样伸手一探抓住烧火棍,瞬间内漫天青光黑气如握在他手中一般,直直迎向向下冲来的蓝色光柱。
外围,年轻的青云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而老一辈的长老首座之中,也纷纷变了脸色。
“轰”,如天际惊雷,炸响人世。仿佛整座通天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蓝光倒折而回,陆雪琪现身天际,紧握天琊,但嘴边却缓缓流出了一道鲜血。
台下,水月大师霍然站起。
半空之中,张小凡耳边只剩下了狂风呼啸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沸腾的真气几乎封闭了他的感官。如果他听得到外界的呼喊的话,就会听见在他下方,大竹峰众人的惊呼之声。
苏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看着半空中那几乎已成了一个血人的小徒弟,急促而低声地向田不易道:“不易,小凡这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田不易身子抖了一下,死死盯着半空之中,慢慢摇了摇头。
也是在此刻,在场之人中,恐怕也只有两眼发亮的莫千觞能够明白其中缘由!
他倒是果真没有看错人…小凡这一身修为,简直如他坚忍不拔的性子一样。平时的默默哺育,皆是为了这最绚丽的爆发——也许在普通人眼里,资质驽钝的他能够达到玉清五重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但对于知晓前因后果的莫千觞来说,玉清五重又算得了什么?
身负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两项当时绝学!如今更是得到天书相助!甚至还有他自己在一旁用心教习,玉清五重远远不是张小凡的极限!
之前让他修习不灭体,也正是看中了这项功法夯实基础,厚积薄发的特性,如今和陆雪琪一战,终于刺激了他的潜能,爆发之下才有这般让人目瞪口呆的结果!
而另一边,陆雪琪只觉得浑身剧痛,体内气血在剧烈震动的经脉中到处冲突,仿佛要破体而出,欢呼着冲向前方那恐怖的青光黑气之中的狰狞恶魔。
这已是生死时刻!
这已是永恒瞬间!
这美丽女子,在狂风中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她昂首,望天。
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天地,突然静了,停在了这个时刻。
“轰隆!”低沉的呼啸仿佛从天边传来,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陆雪琪反手,拔出了“天琊神剑”。
顿时,漫天的蓝光消散了,收缩了,仿佛如巨龙吸水一般都被吸到那如秋水一般的剑刃之上。
通天峰上,一片寂静!
传说千年的天琊终于出鞘!
陆雪琪面如寒霜,手握剑诀,竟然在悬空的状态下脚踏七星方位,凌空连行七步,长剑霍然刺天,玉颜在刹那间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口中诵咒: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片刻之间,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来,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做。
大风扑面而来,张小凡微微张开了口,这个情景,仿佛在久远之前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一次。地面之上。上至道玄真人下至各脉首座长老,个个脸上都是惊骇莫名齐齐站了起来,又转而看向小竹峰的水月大师。
半晌,田不易涩声道:“你教出的好徒弟啊!”
水月大师却是全然不理众人,一向淡漠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担忧,望着在天空中的那两个人。
“神剑御雷真诀!”道玄真人缓缓收回了目光,心中大为震动,想不到青云门下,年轻一辈之中。竟有了如此了不起的人才——虽说在之前的比斗中龙首峰的林惊羽也展现过奇诡手段,甚至隐隐有几分万剑一的影子…但那毕竟只是雏形,等到他能使出真正的斩鬼神,恐怕非得花上十几年苦工,但眼前的陆雪琪却不同…
只是,看着那女弟子脸色,虽然勉力施展出这等盖世奇术,但身子颤抖。面白如纸,只怕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张小凡分明感觉到,自从天琊出鞘的那一刻起,手中烧火棍上顿时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这与自己血肉相连的法宝从内心深处深深呐喊一般。
仿佛是它等待这一刻,已有千年!
天空更黑。乌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九幽妖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第一次的,一直维持着守势的张小凡欺身飞进,烧火棍玄青光芒闪动,在漫天黑云之下显得引人注目。陆雪琪望着张小凡裹在青光中冲来的身影,玉脸煞白。
“神剑御雷真诀”是道家仙法中的无上奇术,以凡人之身引发天地至威,可以想见陆雪琪身体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之巨。“天琊”乃不世出的神兵,本来正是用来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好兵刃,但与之相比,陆雪琪本人的道法修行却是不足。
此刻,她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她身体里涌来,全身上下外人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体内血气翻腾,几乎都要被这股大力涨破一般。若不是她独树一帜,走了剑修的路子,天琊不断吸走了这汇聚而来的汹涌巨力,陆雪琪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风声呼啸,雷电轰鸣,她凌空而立,恍惚中几乎以为自己像是风中无力的小草,下一刻,她想起了师父水月传她这奇术时的话:“雪琪,你资质之佳,是我生平仅见,但这真诀威力太大,故反噬之威更是沛不可当。你修道之日尚浅,虽能勉强掌握,但千万不可随意施法,免遭灭顶之灾。”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时间人人变色!
张小凡此刻距离陆雪琪只有两丈,看了这威势,任谁都知道一旦陆雪琪施法完成,只怕他便要灰飞湮灭。只是他突然全身一紧,身子竟如撞到一面软墙一般停了下来,前进不得。
张小凡面色不改,却也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无能为力。“神剑御雷真诀”是青云门镇山奇术之一,何等神妙,在施法时通过神兵自然而然在施法者身边布下一层无形护罩,竟不得进。
烧火棍光芒更盛,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或许在灵力威势上,张小凡的烧火棍并不逊于天琊,但在功体上却相差太远,虽然他已经突破到玉清七重,但凭此灵力催发烧火棍威力,决然比不上陆雪琪玉清顶峰的威能。
但就在这绝望一刻,眼看天空中那巨大漩涡旋转更急,雷电大做,天琊神剑光芒越来越亮,这绝世仙法就要施展完成的时刻,陆雪琪却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
天琊神剑登时光亮摇晃,似有不稳,陆雪琪银牙紧咬。闭上眼睛,将全部心力灵性全部集中到天琊之上,片刻之后,天琊光亮稳定了下来,反而更胜从前,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乌云中一声巨响,那巨大漩涡最深处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无数闪电正汇集成一,隐隐正对着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
只是,陆雪琪心里却是一阵绝望,风声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呼啸。她全力护卫天琊,却再也无力顾及身畔护罩,张小凡大喜之下。与那烧火棍化做一道玄青光柱,划过天际,冲向这在风中摇摆的美丽女子。
就这样了么?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么?
她心头忽然平静了下来,在那一个瞬间心头这么淡淡地想着。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她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驰而来的青光。
那一刻仿佛永恒!
张小凡望见了她,和她的眼神!
她在风中雨中独自伫立,面对天地巨威却如此安详,只是她脸色微微苍白。眼中竟有一分哀伤,还有一丝惊惶。
风雨呼啸,凄凉天地,这美丽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那隐藏着哀叹和死寂的眼神简直如同那个夜晚。那个草庙村的孩童一样。
沉默,绝望!
难道她也品尝过那孤身一人,立于天地之间的悲怆吗?
难道她也曾经无力,曾经恸哭过吗?
不…重要的是,她本是个毫无过错的女子,张小凡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惨死当场?
眨眼,却同样是万年!那无言的视线仿佛已经凝固。
烧火棍溶入到天琊神剑光芒之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们二人身影,也看不到烧火棍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来。此刻,天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天琊之上。
整个天地,满天神佛,仿佛在同一时刻,一同吟唱。
巨大的光柱从天琊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张小凡,生死关头,烧火棍腾空而起,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下一刻,张小凡被光芒吞没了。
许久!许久!许久!
此时此刻,田不易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苏茹担忧的看着那片雷云,而田灵儿与诸位师兄弟也急红了眼睛…甚至就连一直站在很远处的某人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莫千觞当然能够在此之前阻止那惊人的落雷,可是他没有…因为这不灭体压抑过后,此刻猛然爆发之下,若没有这天外雷霆相助又如何能大成?
就好像是当日以一己之力挡住天下英豪的莲生…若没有那如同洪流般的法宝轰击,罗汉如何塑成金身,宝象如何亘古不灭!?
所幸,这焦急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人们怔怔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一个少年,紧紧握着一根黑色的烧火棍,如一颗受尽折磨遍体伤痕的石头一般,直直掉了下来。
他没有掉到地上,一道飘渺苍白的身影逆空而上,几乎是突然出现在张小凡的下方,将他接在了怀里,接着又将一股真力度入这小鬼的体内,替他打理好那些略受震动的经络…当然,他也扬一扬袖袍,以一道无形之气,托起了另一边同样受创不轻的陆雪琪。
这小姑娘原本也没有做错什么,此间之事怪不了任何人,更不必怪罪任何人。小凡不过是表面上看起了吓人了些,其实并无大碍,到他度完一口真元之后,甚至已经悠悠转醒。
所以,莫千觞同样对她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便纵身带着张小凡回到了大竹峰众人这边。
这时,脸色苍白的陆雪琪也落了下来,立刻被狂喜的小竹峰众人包围,在师姐妹们簇拥下,她却一言不发地抬起头,盯着那个已经被大竹峰弟子团团围住的瘦弱身影,怔怔不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作保
第二百三十一章、作保
张小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天的比试终究还是以他的落败为结束…就算他已经拼尽全力依然无法一战胜之——当然,小凡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竟然在最后选择帮对方挡灾的动作,在他看来,那或许是正常人理所应当的反应吧…
万幸,他的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反倒是因为被压抑已久的修为在一瞬间被释放,让他竟然有了些浴火重生的错觉,只是作为师父的田不易还是强令他吃下了一刻大黄丹,然后回房休息了一段时间,如今,他整个人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熟悉的居所的味道,飘浮在这个房间。
这里,似乎没有人在。
他缓缓坐起,刚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一点汗水,昨日比试之后,他连好好洗漱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既然已经完全康复,自然是该活动活动,洗漱一下了。
这时该是午后,房门虚掩着,两扇窗子支起,隐约可以看见庭院中依旧青翠的青草修竹。一向跟着他的小灰和一向跟着小灰的大黄都不见了,会不会是又找到肉骨头了呢?
他笑了一下,对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然后便如往常一般自己寻摸了脸盆打水去了。这些事在大竹峰从来都是他自己做得,也还算是习惯,从这方面来看小凡的确是没有身为高手的自觉…
虽然这次比试他“输”给了陆雪琪,但玉清七重的超强实力,还是足够让他傲视群雄,在偌大的青云门内占有一席之地!
起码对于所有参加过这次七脉会武的弟子而言,只要提起大竹峰。恐怕就不会忘记张小凡这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就算他在四强战中败下阵来,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感小看他。
只不过…问题其实不在这里。
一番苦战,张小凡虽然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一身污垢却是难免,正此时房里无人,他好不容易打了一盆清水回来。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好好拾掇自己一番。可就在此刻,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吱呀”,门推开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原本清丽可人的面颊不知何时已经沾上了几缕尘烟,变成黑乎乎的一只“小花猫”…被她捧在手心的,则是一碗明显还不到火候的鸡汤。
对于张小凡这般专职的“厨子”来说,几乎只凭颜色和气味就能断定那淡黄色的液体并不如何可口,但此时此刻。看着田灵儿小心翼翼端着那碗鸡汤时的模样,他却突然觉得有什么梗在了他的心头,进而化作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儿,久久不曾散去…
他的眼眶湿润了。
就像是流影刚刚回转大竹峰时那样,这种幸福与喜悦,对于从小就遭逢了大不幸的小凡而言,是这样的珍贵,这样的难得。
“师…师姐…”
他开口。隐约还带着一点儿哭腔。
而听见他说话的田灵儿也终于抬起头来,似乎是没有料到张小凡会这么快醒转似的。吃了一惊,好悬没有把手中的鸡汤打翻。
“呀,师弟,你醒了!”
田灵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不过很快,就又变得尴尬起来。至于理由也很简单。为了擦拭身子,张小凡此刻可是赤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布裤…虽然两人的年纪还不算大,但也早已过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此情此情。又让田灵儿如何不脸红呢?
别说是他,就算是张小凡在回过神来之后也是立刻手忙脚乱的扯出了自己刚刚换下的衣服,匆忙套在了身上,同样闹了张大红脸…
“师弟…你,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
语罢,田灵儿便逃也似的冲了出去,连手中的鸡汤都忘记要放下…
只不过,张小凡也正是不知如何处事的时候,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方此刻,被田灵儿刚刚关上的门再次推开。
端庄美丽的苏茹走了进来,张小凡身子一动,叫了一声“师娘”,还没起身,便更加匆匆忙忙的穿好了衣服。
苏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你别动,小凡。”
张小凡待羞赧稍退,才向苏茹道:“弟子不知道师娘你来......”
苏茹嗔了他一眼,道:“你可是为你师父挣了口气!别说了,坐好吧。”
张小凡讪笑一下,苏茹替他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你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经络损伤太重,不安心静养是不成的。”
张小凡急忙道是,可想想又有些尴尬:“师娘,徒儿给师父师娘丢脸了,没能取胜,真是对......”
苏茹截道:“我说了,你给你师父大大长脸了才对,近三百年来除了当初你师父自己参加的七脉会武,大竹峰一脉再没有比你更出色的弟子了。”
张小凡脸上一红,低头道:“那、那都是弟子运气好。”
苏茹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小凡随即想起,道:“比试结束了吧,最后是谁夺魁,是那位陆师姐吗?”
苏茹微微摇头,道:“不是,是龙首峰的齐昊。”
张小凡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低声道:“原来是齐师兄,他真是厉害,连拥有天琊的陆师姐也败在了他手下。”
苏茹听他这么一说,仿佛也触动了什么心思,低低地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你这一次受伤不重,你师父又给了你两颗大黄丹救治,理应无碍…听他说了,以天琊神剑运用神剑御雷真诀,虽然陆雪琪修行不够,但若不是你那烧、烧......你那法宝替你挡了一下,只怕到时候就危险了。”
张小凡听了她的话,忽然想起。向四下一看,却是找不到那根黑色难看的烧火棍。
苏茹看着他的样子,淡淡道:“你那件法宝被你师父拿去了。”
张小凡怔了一下,低声道:“是。”随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师父他老人家......”
苏茹道:“你睡下了之后,通天峰的掌门师兄传信过来。让你师父去一趟,此刻应该在通天峰吧。”
张小凡慢慢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也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两年来那根烧火棍第一次离开自己,却总有些隐约失落的感觉。
苏茹看了他一眼,眼中仿佛也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但还是道:“你刚刚才醒,不要太累了。要多多休息。我吩咐过了,让他们不要过来打扰你,三餐让必书送来就是了。”
张小凡道:“多谢师娘了。”
苏茹点头道:“那你休息吧,回头我让必书把饭菜送来。”说着回过身子,向外走去,就在她正要走出房门时,忽然听到身后张小凡叫了一声:
“师娘。”
苏茹转身,道:“什么?”
张小凡看着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师娘。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龙首峰的林惊羽这次比试结果如何了,当时我在通天峰上,实在无暇去找他问了清楚。”
苏茹又看了看他,道:“他进了前八,但败在了同门师兄齐昊手下。”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原来他也......谢谢师娘。”
苏茹微微摇头,道:“你休息吧。”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张小凡缓缓躺了下来,望着房间的天花板,默然不语。
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真人居中坐着。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却还站着一位白衣剑者。
众人皆默然不语,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着手中把玩着的一根黑色的烧火棍。
“田师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多半是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这等宝物。”说罢,他隐晦的看了莫千觞一眼…今日小凡与陆雪琪争斗,虽说他自己的修为身后立下大功,但这件法宝却也是功不可没,能和天琊神剑抗衡的神兵利器原本就不多,这宝贝倒着实少见。自己那弟子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东西怎么看都和执剑长老脱不了干系…
苍松道人在一旁冷冷道:“此棍可与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属,但遍观天下,从未听说有这等宝物。”
田不易向来与苍松不对付,此刻更是无法把莫千觞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当即脸色一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广大,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异宝,你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苍松道人脸上怒色一闪,还未发作,却听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冷冰冰地道:“我们自然是井底之蛙,但这黑棍施法时清气翻涌,隐隐夹带一股阴冷之气,倒不知道为何田师兄却看不出来?”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发些冷气便是妖气了么?有些红丝便是邪物了么?若如此,我回去把脸涂黑了,诸位是不是也把我当做魔教妖人给斩了?”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田师弟,你不要这么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说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一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可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乐意…道玄可不是真的把一个活生生的妖孽丢在了他大竹峰!?这让田不易如何不气。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也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过,他同样瞥了莫千觞一眼,然后把手中那烧火棍放到手边茶几上,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议一下,一来此次七脉会武之中,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手中多了这一件古怪法宝,来历不明而威力绝大,二来当初我等商议派前四位弟子去空桑山万蝠古窟查探,另三位大家都没意见了,唯有这张小凡......”
田不易越听越怒,本来他对张小凡比试之时修行忽然突飞猛进也有些疑惑。对这烧火棍亦有疑心,但在这玉清殿上,别人不说,偏偏对自己门下弟子诸般挑剔,他如何不怒,当下沉着脸。刷地起身,大声道:“掌门师兄,你欲待如何?”
道玄真人没想到田不易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吃了一惊,众人纷纷侧目,坐他田不易身旁,一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道:“不易,掌门师兄也没说什么。你先坐下。”
道玄真人脸色微沉,道:“田师弟,此间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一门之长,自会秉公处理,你放心好了。”
田不易脸上怒色依然,但看着道玄真人脸色以及身旁曾叔常劝了两句,终究还是坐了下来。但目光却丝毫不疑的望向了莫千觞的方向!
他向来是知道这妖孽不知为何对小凡极好。大竹峰不养闲人,既然事情和他有关。难道此时还想置身事外吗?
恰此时,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此棍刚才大家也都看过了,外表平平无气,内里却隐有煞气。但最紧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那一个顶多只有玉清境第四层境界小弟子可以驱用,这是何理?”
众人包括田不易都是默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来。
最后还是道玄真人道:“以我看来,这黑棍多半是经大能造化之物,要不…就是‘血炼’!”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还是微微变了脸色,所谓血炼之物,便是以人本身精血化入炼造宝物之中,这等奇术,方法诡异艰险不说,法宝材质更是苛刻无比,万中无一,而且炼造过程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便为法宝凶煞血厉之气反噬,死状苦不堪言。当然,若能成功,则此法宝必定是威力绝伦,而且更有一个好处,便是宝物与主人血气相连,除非有炼造人血脉,旁人皆不能用之,但也因为是以鲜血为引,往往便有了凶煞之气。
传说中这血炼之法,传于上古魔神,自古以来在魔教妖人中代代相传,却并未听说有什么出名的血炼法宝,多半是这法子太过凶险,连魔教中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如今竟在青云门一个少年弟子身上,出现了这等法宝。
道玄真人望向田不易,田不易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来,道:“师兄,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我还是要说,张小凡不过十六,如何懂得这血炼之术?而且他自上山以来,五年中从未下山,来时更是身无长物,又去哪里找这举世难寻的法宝材质?”
苍松道人忽地冷冷道:“或许他是魔教中人处心积虑安插进我青云门下,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大怒,道:“若他真有如此心机,又怎会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在近千人眼皮底下驱用此物?再有,若他真是魔教奸细,嘿嘿,苍松师兄,你门下那个林惊羽怕也不干净吧!”
苍松道人似被刺到痛处,起身怒道:“你说什么,惊羽怎么能和你那笨徒弟相提并论?”
田不易脸色更黑,哼了一声,斜眼看去,道:“是啊,我那徒弟是笨,但听说还进了前四,倒不知道苍松师兄门下那叫林惊羽的奇才此次名次又是多少?”
苍松怒道:“他是运气不佳,遇到了他师兄齐昊,若非如此,又怎会进不了前四!”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道:“反正他是没有某人运气那么好,一路之上,都靠着别人弃权轮空才得以晋级,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田不易大声道:“难道他与陆雪琪那一场也是运气?”
苍松道人接道:“不错,就是因为不是运气,所以他就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几乎连命都没了!”
田不易越发愤怒,他口舌一向不甚灵活,说不过苍松,但心中怒气更大,脸色涨得通红,怒道:“你要怎样,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
苍松道人竟是丝毫无意退让,当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领教一下田师兄你的赤芒仙剑!”
田不易更不说话,踏上一步,右手已握住了剑诀。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放肆!”一声大响,却是道玄真人一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当我这个掌门的死了不成!”
道玄登上掌门宝座已近三百年。德高望重,平日里虽然和蔼,但这一下发怒,田不易与苍松道人都是吃惊非小,心中震荡,随即退了下去,低声道:“是,掌门师兄息怒。”
道玄真人看了看这些首座,脸上怒容过了半晌方才缓缓退去。沉吟了一下,道:“田师弟。”
田不易走出一步,道:“掌门师兄。”
道玄真人看着他,道:“无论如何,这黑棍来历古怪,若真是魔教之物,那张小凡与魔教有何牵连,我们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田不易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是。”
道玄真人又道:“田师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滋事体大,我们不可不慎重行事。你今日且先回去,待那张小凡病势稍好,你便仔细盘问。再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田不易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忽然间重重顿了顿脚,点了点头。连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了出去。
门外一声呼啸,多半是御剑去了。
大殿之上,曾叔常向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田不易师兄的大竹峰一脉难得出现一个人才,却出了这等事,他自然心里不甚痛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自然不会在意,田师弟为人我是知道的,也是信得过的。”
然而就在诸位首座几乎已经将此事决定下来之时,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声音却突然插入其中将沉默打破。
“道玄真人”
一步踏出,那清幽的步伐仿佛汩汩泠泉,却又落地无声。而那青年人的声音更好像沉浮再天边,却又从诸位大能耳边轻轻掠过…
眼前,乍起一片迷茫,等到诸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却已经站在道玄的身边,而他的手中,正握着那根黑黢黢的棒子。
深不可测!
这是众人,此刻唯一的心声!
那让人完全不可捉摸的身姿依然超越了所有人对于这位新任执剑长老的估计…怪不得道玄师兄连这么重要的会议都将他列席其中!
此刻,莫千觞却是继续开口
“若是我为这弟子作保,如何?”
为,他,作,保!
这四个字原本绝不该由莫千觞说出口!
不管是对于他这个执剑长老的身份而言,又或是对流影这个身份而言,这个时候站出来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更容易带向极端!
但,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天魔幻音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静候其变,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相助了…毕竟,事已至此,已经不再是围绕张小凡和草庙村血案的问题,甚至很有可能牵扯出千年之前的一段秘辛…和一场天大的劫难!
所以他不得不直接插手此事了!
初闻此言,道玄面色微变,虎视眈眈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莫千觞…他同样不是愚笨之人,不明白莫千觞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牵扯进来——于他而言,有关于妖狐和这根古怪法宝之间的可能性,他早已经有所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可如今莫千觞此举,却分明是将他逼上了选择的绝路!
——是相信这妖孽,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道玄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挣扎,而在这个过程中,莫千觞也没有任何一点儿退怯的意思,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青云掌门身前。
良久,无言。
直等到其余几脉首座都不禁紧张起来的时候,道玄握紧的拳头才终于松开…
“好,今日你便将这东西拿去,可是日后,万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