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彩头
牛皋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见杨再兴上前挑战，说到：挑战是可以，但需得添加些彩头，要不打完了还是白打，没有一点意思。”
旁边韩肖胃听见，连说是自己失误，便让人取出十两黄金出来，用红布包好，放在一边，权作彩头。
杨再兴见那牛皋的嘴脸，好像是吃定自己的神情，不禁气上心头。随即提枪上马，静候牛皋。
牛皋策马回到演武场中，随着鼓声一响，二人对冲起来。
牛皋形态老土，脸黑貌丑，全无丝毫强者风范，很容易被人看扁。在乱草冈初遇岳飞时就把岳飞给蒙住了。罗延庆刚才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要不然，以身为七七四十九路罗家梅花枪法传人的罗延庆，又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
牛皋刚才打出三招，招招精妙狠毒，反倒给了杨再兴另一个错觉，以为牛皋真是个高手。便小心翼翼，缓缓冲来。气势上倒是先输了一筹。
牛皋可不管前面是谁，都是一贯的照冲猛打。
两人进入圈内，杨再兴手中烂银枪前扎，一招“铁牛耕地”，竟往牛皋的乌骓马刺去。牛皋还一招“前千佛手”，左手四楞镔铁锏挥动，横扫马前晃动的烂银枪。
牛皋正要重施故伎，忽然眼前一空，马前那杆烂银枪忽然不见了。
牛皋好像早已料到有此情况，右手镔铁锏脱手而出，直飞杨再兴脸门，竟把镔铁锏当飞刀来使。
杨再兴本来打算是依靠自己枪长手快，招式多变来赢取牛皋，岂料牛皋一上来就性命相搏，竟把兵器也飞了出来，杨再兴只好回身一枪，“乓”的一声把镔铁锏打飞掉。
“牛三招”最重要的就是取得先手，如今杨再兴回枪，正合牛皋之意。牛皋双腿一夹马肚子，突然加速，靠近杨再兴，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把短柄大刀，当头砍来，口中大喝：“砸你的头”
杨再兴刚才见牛皋使过此招，知道不能力敌，便收枪回身，长枪当短枪使，枪尖往大刀一拨，来一招“金簪拨灯”，往外拨开短刀。
牛皋忽然手腕一翻，刀口正对枪身。
“啪”的一声，大刀是被拨偏，但枪尖也被大刀给削掉了。
原来牛皋手中的大刀就是周侗送给岳飞的“屠龙刀”。
昨晚在山丘之上，岳飞已经见识过杨再兴与罗延庆两人的身手，后来一见，原来彼此年龄相仿，就起了接纳收服之心。当罗延庆提出比试武艺的时候，岳飞知道机会到了。
练武场上比试与战场实战有很大不同：在战场上，千变万化，对手不确定，甚至连对手的数量也不明晰，一切全凭平时练就的本领加上天意和运气。而两人比试就可以做出很多针对性的安排。
岳飞观察过杨、罗二人的出手，也大致能猜度出两人的脾性，昨天晚上可是与牛皋练习了好多个回合。有心对无心，加上牛皋有屠龙刀之利，武艺即使高强如杨再兴，一照面也得吃了个大亏。
话说杨再兴与牛皋两马相错，牛皋又是大喝一声：“戳你的腰”，一支明晃晃的锏尖忽地向杨再兴腰部戳刺而来。
杨再兴可不是罗延庆，见得锏来，一个“滚坐马势”避开镔铁锏，随即一招“蛟龙出水”，反刺牛皋背部。
牛皋可是一条筋的人，“牛三招”一经使出，除非对手认输或死掉，半分也停不下来，一声“抽你屁股”，一锏把杨再兴所骑白马的尾巴毛给打断了一小半。
杨再兴与牛皋几乎同时中招，此时两马已经错开，各自跑去一边。牛皋疼得可是“咿呀”乱叫。
“叮叮”两声，收兵锣声响起，杨再兴与牛皋策马归队，与众人相见。
众人看时，虽是两人同时中招，但杨再兴枪头被削，算是输了半招。
牛皋也不客气，上前拿走包着红布的十两黄金。脸上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高兴，呲牙咧嘴，口中念念有词。
杨再兴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黑炭头，你刚才不过是仗着兵器锋利，胜之不武。来来来，我们再战一回。”
牛皋笑了，说道：“小白脸，俺现在可是疼痛得要命，无力再打。你真想再战，不妨找俺岳飞大哥。不过俺先得告诉你，岳大哥可是比俺厉害十倍，到时把你伤了，千万别怪俺。”
牛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再兴哪里还有退路，便走到岳飞跟前，一抱拳，说道：“岳飞兄，请与我一战吧。”
岳飞抱拳回礼，说道：“也好，我就与杨兄弟比试比试。不过为了给杨兄弟赔罪，我要换彩头。”
“换彩头？”杨再兴有点疑惑，
“对。”岳飞点头答道：“假如杨兄弟赢了我，我的屠龙刀就送给杨兄弟了。”
杨再兴不知道岳飞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便说道：“那先请岳飞兄把屠龙刀给我一看。”
岳飞到牛皋处取回屠龙刀，递给杨再兴。
杨再兴接过屠龙刀，手中一沉，好重的大刀。
仔细看来：整把大刀连短柄长约三尺六寸，样式极为普通，颜色黝黑，只有刀刃开口处颜色略浅。刀身比一般大刀宽，刀背也更厚。单凭这大刀本身的分量，无需开锋也能把人砸扁。用手触摸刀面，只觉得冰冻透骨，寒气直渗心窝。手指用力敲打刀背，锵锵有声。
杨再兴连忙让旁边的庄丁拿来几张大刀，逐一与屠龙刀对砍。这些刀仿佛是泥巴做的一样，轻易就被砍断。
“好！”周围的人一片喝彩声
杨再兴从自己头发中扯下几根，轻轻放在刀口，用力一吹：“呼”的一声，那头发都变做两段，纷纷飘下地来
周围的人喝彩之声更响了
杨再兴把刀放横，左手食指轻轻在刀刃上一点，几滴血顿时从食指流在刀背上。杨再兴把刀背略微倾斜，血滴很快从刀背滴落地面，刀背上半点血迹也没有。
四处一片哗然
在场的众人都是练武之人，先不论武艺高低，基本见识还是有的。如今这屠龙刀“削铁如泥”、“吹毛得过”、“杀人不见血”这三样齐备，可不就是书上所说的神兵利器？
第四十章：三个条件
上回说道：岳飞拿出“屠龙刀”作为比试的彩头。杨再兴仔细检验大刀，发现那屠龙刀竟然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吹毛得过”、“杀人不见血”的神兵利器。
那杨再兴拿着手中的屠龙刀再三细看，真是越看越喜欢，忽然间想起一桩心事，即时热血沸腾，心情愈加兴奋，拿刀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原来山西杨家将是以三十六路**杨家枪法闻名于世。杨家**枪法灵活多变，神出鬼没，杀伤力强，在宋朝可谓是风光无量。然而杨家老祖宗杨继业的外号却是“金刀无敌老令公”，何解？
杨继业年轻时得世外高人指点，自创杨家**枪法，武艺虽高，远没到无敌的境界。人到中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把锋利无比的短柄金刀和几招枪中夹刀的杀招打法。从此之后再无对手，甚至连当时宋朝武神太祖赵匡胤也被杀得狼狈而逃。
可惜后来在金沙滩一役，老令公被潘仁美所陷害，杨家一门男丁几乎死绝，老令公的金刀也落入了辽人之手。杨家枪中夹刀的打法犹在，但没有了锋利无比的金刀配合，绝招也就形同虚设，后来索性不用了。但如今面前的这把屠龙刀，却可以使杨家绝招复活，重得无敌之名，这让杨再兴如何不激动。
岳飞也没有料到这把屠龙刀能给杨再兴带来如此震撼，心中暗喜，看来收服杨再兴的机会是越来越大了。
杨再兴看了良久，抬起头来，为难地对岳飞说：“岳飞兄，我很喜欢这把刀，不过没有等值的彩头与你比试。”
韩肖胃在旁边说道：“贤契，我出一千两黄金。”
汤怀还没等韩肖胃说完，就插口道：“韩伯父，这把可是神兵利器，无价之宝。”
韩肖胃登时不说话了。
杨再兴见岳飞不出声，便一咬牙，说道：“这样吧，我就拿我杨家三十六路**枪法作为彩头，如果你赢了，我便传授你全套**枪法。”
岳飞知道杨再兴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想要他的杨家枪法，便说道：“这屠龙刀虽是锋利，毕竟是一件死物，不能与闻名天下的杨家**枪法相比。这样吧，我有一套桩法，唤作‘天地桩’，一旦练成，气血凝聚，力量倍增，可谓‘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与杨家枪法也可匹配。”
各位看官：这岳飞的意思是，我不想用屠龙刀换你的杨家枪法，如果你要用杨家枪法做彩头，那我就拿出天地桩的桩法。岳飞用练法来换打法，也算是公平。
杨再兴自然是听得懂。而且那“天地桩”是武林中传闻已久的佛家顶级桩法，杨再兴知道自己的缺陷是力量不足，“天地桩”确实十分吸引。但如此一来，怎样才能匹配那屠龙刀呢？
杨再兴想不通，便开口问道：“岳飞兄，你划出个法度来吧，这把刀我真的很喜欢。”
岳飞知道关键时候到了，轻轻一笑，说道：“杨兄弟，你我年纪一样，志趣相投，在这乱世之中，就应当站出来，挣一番功业，让千古留名，才不枉此生。如果我能巧幸赢得杨兄弟一招半式，愿与杨兄弟结为兄弟，同闯天下。无论输赢，这屠龙刀和天地桩法都归予杨兄弟。”
杨再兴终于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你岳飞想收我做小弟，鞍前马后为你做事！想得倒美，只不过，这一把屠龙刀，一套天地桩法，出手也算厚重了。
杨再兴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道：“岳飞兄的美意，我杨再兴岂敢推却，不过我杨家有祖训：我杨家子孙，不弱于他人。所以我要添加三个条件。”
各位看官，杨再兴的所谓祖训，完全是个藉口，既然你岳飞要收我做小弟，我就给你出点难题。看你如何处理。
“哦，什么条件，杨兄弟详细道来。”岳飞问道。
杨再兴说道：“第一个条件，待会我俩比试的时候，岳飞兄不能使用你手中的大枪，你手中的大枪颜色与这屠龙刀一摸一样，应该是同体而出，也是神兵利器。我的烂银枪已被牛皋兄弟所破。我们俩都用这庄上的大枪比试，以示公平。”
岳飞说道：“这个条件很合理，我同意。”
杨再兴又说道：“下个月我们都将到京师参加武科举考试。考试之前，众考生需到留守司衙门拜见考官，上交文书。我的第二个条件是，岳飞兄见考官时，不能下跪，也不能被考官赶出衙门。”
岳飞奇怪了，问道：“这个条件非常特别，是什么意思？”
杨再兴答道：“岳飞兄刚才不是说要同闯天下，建功立业吗？我认为有此雄心，必须要不畏上，不欺下。而不畏上就是不惧官威，如岳飞兄能做到这一点，不但兄弟拜服，连带其他考生也会对岳飞兄佩服万分。”
岳飞一听，心里骂道：你这小子分明想要送我进火坑，不怀好意。幸亏我有底牌在手，要不然就给你绕进去了。
岳飞心里生气，脸上可不能表达出来，犹豫了一刻，说道：“那好，这个条件我也答应。”
杨再兴倒是愣住了，这等条件也敢答应？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除非是皇帝的儿子，见考官也得下跪。不然就会被痛打三十大板子，然后赶出衙门。这岳飞是什么意思。
杨再兴想归想，口中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我的第三个条件是，这次武科举，岳飞兄一定要中得头名状元，而且得了头名状元之后一个月内，不能犯事，给官府通缉。假如岳飞兄能做到以上三点，我定与岳飞兄结为异性兄弟，从此唯岳飞兄的马首是瞻。”
这次轮到岳飞糊涂了，这是什么鸟条件，头名状元是有难度，那也合情合理。但这后面的不能犯事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岳飞是那种经常犯事惹官非的无恶不作之辈吗？难道那杨再兴见第二个条件太过分，就以此作为赔罪？
岳飞百思不得其解，见杨再兴一脸的期待，便点头回答道：“好，我答应你这三个条件。假如我做不到其中任何一条，这屠龙刀和天地桩就白送你了。”
两人同时击掌为誓
杨再兴举起手中大刀：问道：“这刀？”
按照刚才的条件，无论输赢，这刀都是杨再兴的了。
岳飞哈哈一笑，说道：“恭喜杨兄弟，这刀归你了。”
第四十一章：燕子复夺窝
岳飞与杨再兴各自在演武场挑了一杆普通的白蜡木大枪，上了马，分开两边，准备开打。
杨再兴已经得到了屠龙刀，而且岳飞所答应的最后那两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杨再兴今天赚得太大了。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刚才输给牛皋半招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也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岳飞瞧见杨再兴的神情，心中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既然萝卜已经喂了出去，现在就是要使用大棒敲打的时候了。
岳飞气运丹田，使用出狮子吼的功夫，对着杨再兴突然猛喝道：“呔，杨再兴，想不到你如此浅薄，如何保持你的道心。实话告诉你，我答应的事情，自然有我的把握去做到。现在这一战，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输了，从此就要以我为首，唯我马首是瞻。如果你打得太差，我一枪戳死你，免得浪费了我的屠龙刀宝刀。”
岳飞平时斯斯文文，说话不紧不慢，这突然发威，绝对是老大的风范，把全场都给镇住了。尤其是杨再兴，正逢当头棒喝，清醒过来，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见权威已经初步树立起来，岳飞举起手中大枪，再喝道：“来战吧，杨再兴，打出你们杨家的威风，打出你自己的真本领给我看看。”
岳飞这一喝，既给了杨再兴台阶下，也重新唤起他的斗心。
杨再兴右手单手把枪举高，猛喝一句：“杨家子孙，不惧生死，杀！”然后一夹马肚，向岳飞冲过来。
各位看官：杨再兴这几个动作可是杨家将世代相传的临冲锋前的仪式。一旦做完，整个人就陷入战斗的狂热状态中，与刚才绝对是判若两人。
岳飞见此，也挥动大枪，与杨再兴对冲起来。
不愧是杨家将的传人，杨再兴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只见他全身劲道鼓荡，头盔的后摆被风轻轻吹起。双手握住枪把，前松后紧。眼睛，枪尖，岳飞几成一条直线，分不清是杨再兴的眼睛盯着岳飞还是枪尖在盯着岳飞。浑身的气势也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是人的气势还是手中大枪的气势。原来杨再兴已经练到接近“人枪合一”的境界。有诗赞道：
袅袅长枪定二神，
也无他相也无仁；
炼至丹成九转后，
枪随心动建功勋。
......。。
杨再兴与岳飞已经接近中圈。
杨再兴率先出手，握住白蜡木大枪把，连抖数下，
“嘭嘭”，“弗弗弗”
大枪把沉闷的震荡声，枪尖清越的破空声夹杂在一起，奏起了一首死亡之曲。
枪尖在摇摆不定，或上或下，忽左忽右，让人无从捉摸，不知道这枪是奔头部刺来，还是冲胸部而去。
杨家枪法：“夜叉探海！！！”
周围的人看来，岳飞面前的不是一把枪，而是一群牛鬼蛇神在蠢蠢欲动，根本无从躲避。
岳飞看得分明，这杨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大声喝道：“来得好”。手中大枪往前探出，枪头颤抖，轻轻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无声无息。
华山绝学：“开混沌，判阴阳！！！”
这时两人相隔不足两丈，已经进入攻击距离。
杨再兴往前轻刺，手中大枪如同一条白蛇，闪电般往岳飞扎去。
杨家花枪第一式：“白蛇吐信”
岳飞感觉左肩膀一麻，心想，果然是吃了别人嘴软，拿了别人手软。这小子都不敢往我要害处打。
岳飞枪杆沿着杨再兴的大枪来势，往外轻轻一弹，把杨的大枪弹开，再返手往前一扎，竟然也是一招“白蛇吐信”，扎向杨再兴前胸。
杨再兴大枪被岳飞弹开，身形也被轻微拖动。心想这几兄弟怎么一个比一个力气大，幸亏自己力气没有用尽。又见得岳飞枪尖刺来，连忙一个“黄龙卧道”避过枪头，跟着一招“狂风摆柳”调好身形，同时一抖长枪，三个枪头分别刺出，一个枪头往岳飞头部，一个枪头扎向前胸，另一个枪头的方向竟是岳飞所乘白龙马的马头。
杨家枪法：“凤凰三点头。”
岳飞枪杆还是沿着杨再兴的大枪来势，往外轻轻一弹，把杨的大枪弹开，再返手往前一扎，竟然也是一招“凤凰三点头”，向杨再兴扎去。
杨再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却没有慌乱，一招“黑虎卧身”闪过枪头，再来一招“青龙献瓜”护住自己马头。
这时马头相交，两人距离非常接近。
杨再兴右手收枪回势，长枪当短枪用，一招“指头扎面扶枪”，往岳飞身上硬刺；同时左手抽出一柄单刀，一招“右搠左割”，往岳飞砍来
杨家枪法中，枪刀合击绝杀技：“燕子复夺窝”。
岳飞不慌不忙，把枪往怀内一收，长枪变短棍，顺着杨再兴的枪势和刀锋，往左右两边一荡，一招“怀中抱月”，“劈啪”两声把杨再兴的刀枪全都拨开。
岳飞这一招“怀中抱月”用的可不是平常的力气，而是凝聚了全身气血之力的“丹劲”
杨再兴再也保持不了身形，不单左手单刀被荡飞，整个身体也被弹落马下。
毕竟是杨家传人，杨再兴一个“燕子抄水”，分身掠回马上，两马交错而过。
岳飞与杨再兴两人才一个照面，便交手了三个回合，如电光火石一般，旁观众人目不暇接，直到两马分开，才纷纷喝起彩来。
岳飞虽是靠着“至诚之道”和“开混沌，判阴阳”，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见杨再兴身法精奇，妙招迭出，心中也是佩服。后见杨再兴使出“燕子复夺窝”，才明白屠龙刀对于杨再兴的意义。假如杨再兴拿的是屠龙刀，刚才可就危险了。说实在话，岳飞靠丹劲来赢尚未结丹之人，其实也是胜之不武。
那边厢，杨再兴调转马头，惊魂未定，问道：“岳飞兄使用的可是当年姑苏慕容家的绝技‘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岳飞答道：“我与慕容家确实有些渊源，不过这‘斗转星移’，我使用的才是最为正宗。”
“既然如此，岳飞兄小心了，我要出杨家枪的绝杀了。”杨再兴说完，一抖缰绳，纵马向着岳飞冲去。
第四十二章：取坎填离
眨眼间，杨再兴与岳飞两人战马已经冲入中圈，即将相互交接。
岳飞有意要看看杨再兴还有多大本领，便依旧一抡大枪，使出华山绝学：“开混沌，判阴阳”，静候杨再兴，以不变应万变。
杨再兴忽然一调马头，战马斜斜跑开，避开岳飞的大枪。
岳飞武艺虽高，毕竟见识有限，如今杨再兴策马跑开，岳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勒停白龙马，看个究竟。
杨再兴见岳飞停下，正中下怀。一抖缰绳，连抽几下马背，那马发狂似的围着岳飞跑起圈来，同时杨再兴一挺长枪，连续抖动，无数的枪头出现在岳飞的四周。
杨家枪法中的陷阱招式：“十面埋伏”。
各位看官，在马上格斗，除了人本身的力量外，还需要借助马匹的冲力，所以战斗时都是对冲，谁停下来谁吃亏。如今岳飞停住马，不能借助马力，顿时处于下风。
岳飞一看，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是经验少，连这点陷阱都看不出来。惟有紧守中门，见招拆招。
杨再兴到了岳飞身后，一提手中大枪，从下往上，对准岳飞后背撩去。
杨家枪法：“蛟龙出水”。
杨家枪法没有一招是老实的，这招“蛟龙出水”发力的方向与一般前刺的方向相反，若以平常招式抵挡，枪头就会弯曲变向打人。
岳飞瞧得清楚，手中大枪往后一拦，往杨再兴的枪杆贴去。“开混沌，判阴阳”这一招可是要靠住对手的兵器才能摸到对方的劲，然后做下一步的决定。
杨再兴知道岳飞力大，不愿与岳飞的枪有所接触，便一招“鲤鱼脱钩”，避开岳飞的大枪，紧接着“旋风破道”、“恶虎扑鹿”、“跨虎开山”一连三招，顺着岳飞的大枪往前扎去。
这种打法，在杨家枪法中另外有一个名堂，叫做“缠进”。
岳飞无奈，把枪往怀内一收，长枪变短棍，顺着杨再兴的枪势，往后一拦－－－“怀中抱月”，外荡势，要把杨再兴的大枪弹开。岂料一拦之下，竟然扑空，原来杨再兴早已回枪换招。
杨再兴转到岳飞侧边，两人的马头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岳飞在前，杨再兴在后。
这个时候，杨再兴拧腰伸肩，涨骨拉筋，全身劲力已经用到顶处。双手如绞麻花，也不知道抖了多少个枪花，突然抖起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枪林，如同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岳飞奔去。口中大喊一声：“杀”。果真是如林推进，挡者披靡。
这情景，就好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徒然之间，把尾巴全部亮开。
杨家枪法中的终极杀招：“孔雀开屏”。
此招突然出现，气势是如此的磅礴，场景是这般的绚丽。借用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此招一出，天下的招式尽皆失色。
岳飞全身都麻了起来，“孔雀开屏”竟然是如此厉害，每一个枪头都象是实招，连“至诚之道”也察觉不出。一种死亡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时候的岳飞，突然陷入一种空明的状态之中，一颗金丹出现在岳飞的脑海中，圆坨坨，金灿灿的，形同实质。
岳飞非常的平静，四下一片光明，自己也变成了一片光明，只剩下一颗金丹。不但自己身体每一部份都可以在金丹中看到，外部的任何人物景象，在金丹中也可察看得到。人在丹中，丹在人中；人即是光明，光明亦即是人。
忽然超越，世出世间，十方圆明。
岳飞进入了一个人体修炼的更高层次了。
岳飞手中大枪动了起来，一拦一拿，大枪划了两个圆圈，一轻一重，一快一慢，一小一大，一水一火。
华山睡仙派顶级丹法之一：“取坎填离”。有诗赞道：
取出坎中画，补离还复乾。
纯阳命本固，灵砂性珠圆。
克念全天理，离尘合上禅
采铅知下手，三叠舞胎仙
阳丹结在阴海中，犹如坎里一爻碓
擒来离内温温养，此即神仙颠倒功。
各位看官，这“取坎填离”在现代的太极拳中有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叫“揽雀尾”。
对于“揽雀尾”的创始，目前流行的说法是，当年乾隆年间，王宗岳在河南教馆，同陈家沟三雄陈陈秉旺，陈秉壬，陈秉奇交流拳法，当时王宗岳演练阴符枪决，演练杀招“孔雀开屏”，无人能敌。年幼的杨露蝉看在眼里，尔后一直思考破解之法，因为“孔雀开屏”是禹步百鸟之王孔雀散尾的意境模仿而来的绝杀枪术，于是小杨整日观察鸟尾，磨练手法，先是拿麻雀实验，果然让他领悟出了圈手，一揽住麻雀的尾巴，麻雀就飞不起来。最后终于就有了杨氏太极的母拳揽雀尾。
这个说法有个缺陷：以杨露蝉当时的年纪，不可能有这个经验和能力来创造此招。要知道，这招可不是普通招式，而是太极拳的母拳。历史记载，杨露蝉可是四十多岁才艺成。
我从一位道长处听到的说法似乎更贴近实际：“取坎填离”这个丹法的形成年代久远，在东汉，云牙子魏伯阳所著的《周易参同契》中已经有明确的说法。
那“取坎填离”是什么意思呢？道家的名著《性命圭旨》是这样描述的：“圣人以意为黄婆，引坎内黄男，配离中玄女。夫妻一媾，即变纯乾，谓之取坎填离，复我先天本体。故悟真篇云：取将坎内中心实，点化离宫腹内阴，正此义也。”
道长的说法是：杨露蝉是中年艺成后才修炼到“取坎填离”的境界。并把“取坎填离”应用到拳法上，取名“揽雀尾”，更以此做为杨式太极拳的母拳。
“揽雀尾”这个名字非常有意思。麻雀起飞时，只是蹬腿拍打翅膀，并不打开雀尾。翅膀与雀尾虽近，实质相差甚远。麻雀一生中只有在一种情形下才会真正打开雀尾，那就是交媾的时候。“揽雀尾”其实就是“取坎填离”的通俗说法。
杨再兴使出杨家枪法中的杀招：“孔雀开屏”；岳飞阵前顿悟，以“取坎填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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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武状元
“嘭”的一声巨响，两根大枪碰在了一起。
杨再兴即时感觉胸口气血翻滚，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毕竟在身体修炼上处于不同的层次，两人全力一拼，差距立即显示出来。
这时杨再兴的马头已经超过岳飞。
只见杨再兴不再围住岳飞兜圈，而是放慢速度，长枪拖在马后，往前直去，还回头向岳飞招了一下手。
岳飞明白了，杨再兴要他去试一试杨家名气最大的一个杀招：“回马枪”。
这应该就是两人比试的最后一招交手。
岳飞艺高人胆大，一纵白龙马，跟了上去。
杨再兴退着退着，手中大枪在地面连打几下，一阵灰尘扬起，轻轻挡住岳飞的视线。
岳飞全不理会，一夹马肚子，加速追了上去。
忽然间，也不见杨再兴身体有什么动作，一条大枪在灰尘中突然凭空出现，从下往上撩出。直刺岳飞下肋。
杨家绝杀，“回马枪”
这杆大枪出现得如此突然，仿佛是无中生有一般，四周的人看着岳飞往大枪撞过去，心脏如同被揪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时候，众人看到一个很奇异的场景，岳飞整个人象是沙子堆砌成的一样，竟然一下子流落到的地面。
太祖长拳：“丘流势”。
杨家的回马枪固然厉害，但当初在麒麟村，志明大师专门传授给岳飞五郎八卦辊的杀招““毒蟒潜踪”和“退步撩阴”。这两招其实就是杨家“回马枪”的分拆和变异。故岳飞能有所防备，应对得当。
岳飞不想再与杨再兴纠缠下去。岳飞知道自己的力量，晚一刻去给杨再兴疗伤，杨再兴的伤势就会更重一分。
岳飞落到地面，连大枪也不要了，双脚一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飞掠到杨再兴马背上。左手捏一个剑诀，往杨再兴后背连点几下，定住身体，然后把杨再兴整个人抱下马。原来杨再兴已经昏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
韩肖胃前面带路，岳飞把杨再兴抱进房中，摊放床上。又在怀中取出七根银针，让人取来烛台，点上蜡烛，用火烤过银针后，脱下杨再兴的衣服，把银针缓缓插入后背七处大穴中。
“华山七星针”。
一炷香的时间，岳飞把银针取出，杨再兴已经转醒。
岳飞按住杨再兴，不让他起来。又把三根银针夹在手指中，摆出一个符号，在杨再兴面前慢慢晃动，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喃喃的咒语声。一盏茶的时间，杨再兴便酣然入睡。
华山睡梦疗法之“地仙三手”。
岳飞出了房门，韩肖胃问道：“杨贤契情况如何？”
岳飞答道：“杨兄弟被我一招”取坎填离”所震伤，后又勉强使出“回马枪”，导致脏腑移位。我已经用“华山七星针”加“地仙三手”治疗，已经无碍。我待会再给你写个方子，喝上两帖药茶，确保万无一失。
韩肖胃连声赞叹：“想不到岳贤侄还有这一手。”
岳飞笑而不语。
两人回到前厅，罗延庆和牛皋等众人已经等候多时，还在对刚才的一战议论纷纷。
岳飞坐下，喝了口茶，便问韩肖胃道：“杨兄弟刚才提的第三个条件好生奇怪，究竟是何道理？”
韩肖胃呵呵笑道：“岳贤侄这回可是着了杨贤契的道儿了。”
岳飞问道：“此话怎解？”
韩肖胃说道：“朝廷尽全国之力攻打辽国，已经超过半年，损失颇大。皇上已经颁下旨意，今届武状元，将直接成为攻辽大军的后军元帅，负责全军粮草押运。而榜眼和探花将到前锋营，成为正印先锋和副先锋。一当状元，便成为二品大员，以前从未有之。最重要的是，负责粮草押运，掌管物资供应，这可是大军之中最大的肥缺。各路大员全都在虎视眈眈。”
岳飞冷笑道：“武举状元，本来就是万中挑一，各凭本领，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韩肖胃连忙解释道：“岳贤侄有所不知，本届武状元肥缺太大，惊动了一个人。此人姓柴名桂，年方二十岁，是前朝大周皇帝后人。“陈桥兵变”后，太祖皇帝体恤周朝柴家孤儿寡母，便敕赐铁劵丹书给柴家后人－－－除非是谋反叛逆，任何人等，包括赵氏宋室宗亲，不得伤害，如有伤害，当谋反罪处理。
柴桂此人生性聪明，极善逢迎谄媚，为当今圣上所喜欢，被封为梁王。这小梁王还拜枢密使童贯的养父，宦官李宪为师，学得一身阴柔功夫，武艺深不可测。曾随童贯征西夏，阵前独力杀死西夏镇国将军嵬名守全，名噪一时。
小梁王已经传出话来，一定要取得今科武状元。这次武举的四个考官中，除了宗泽老元帅外，其余三位考官：张邦昌与那王铎、张俊可都是太师蔡京的门生，而蔡京与童贯交好。所以这届武举，天下英雄，也只能争取榜眼和探花了……”
韩肖胃滔滔不绝，越讲越来劲，听得岳飞直皱眉头，好不容易等韩肖胃讲完，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能打赢小梁王，那就冒犯了太祖皇帝的铁劵丹书；想不冒犯铁劵丹书，就不能碰小梁王？所以小梁王已经是武状元的不二人选了？”
韩肖胃一捋长须，说道：“正是此理，所以说贤侄这次是被杨贤契给算计了。”
岳飞笑着问道：“那么说，连韩伯父也认为在下是输定了？”
韩肖胃见岳飞镇定自若，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有点奇怪，便问道：“难道贤侄有什么翻天之术不成？”
岳飞淡然说道：“韩伯父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小梁王突然失踪了；或是考试前突然暴毙了；又或是考试时突然病倒了；甚至那小梁王一见到我，被我的英雄气概所折服，主动把武状元拱手相让……”
韩肖胃听到岳飞这一番奇谈怪论，张口结舌，竟然不知不觉如何搭话。心里在盘算：“这岳飞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去行刺小梁王？按照以前周侗师徒的所作所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韩肖胃越想越远，越想越害怕，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看太阳，已经是晌午时分，便借口安排午饭，走开了。
岳飞看到韩肖胃如此反应，也不以为然，
第四十四章：东京汴梁城
一连十几天，岳飞众兄弟都住在韩肖胃的昼锦堂中。反正昼锦堂食、住皆佳。权当半途放假歇息，放松放松。
杨再兴的伤势三天就痊愈了。华山的睡梦疗法－－－“地仙三手”果然是非同凡响。
在这段时间，岳飞把三式天地桩法：“顶天立地”、“恨地无环”、“恨天无把”一股脑全部授给杨再兴，罗延庆和其他几个兄弟。众兄弟自然是喜出望外。唯独牛皋已经练过此桩法，这次没有便宜占，心中不快，在旁边嘀咕不停。
岳飞见状，便向韩肖胃讨要了几个身手灵活的庄丁，专门训练牛皋的“千佛手”。
所谓的训练，只不过是让庄丁们拿大棒往牛皋身上打，而牛皋只能抵挡和躲闪，不可反击。几天下来，牛皋被揍得眼青鼻肿，苦不堪言。唯有向岳飞求饶，方才作罢。
昼锦堂山庄前死了那么多人，事件很快就传开了。而县衙门几天后才派人过来，装模做样地检查和盘问一番。大家心知肚明，话不投机，也就草草结案。
韩肖胃上书朝廷，参了安阳知县一本。安阳知县很快就被降了一级，调往异地。这是后话。
岳飞之所以逗留那么多天，主要是因为杨再兴的大枪被岳飞削掉，要拿到远处的铁匠铺重新锻打。朝廷多次下旨严禁私人制造兵器，所以一般能锻造兵器的打铁铺都设在很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的，如同私盐贩子一般，很少人知道。
第十五天，大铁枪送了回来。杨再兴拿起来仔细端详，一脸的失望。这些年大宋的锻造技术可是越来越差了。
岳飞连忙走过来安慰，并告之在麒麟山上有高明的匠师，可确保大铁枪完好如新。杨再兴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昼锦堂的事情已了，岳飞便向韩肖胃辞行。韩肖胃长叹一声，说道：“岳贤侄，你本领通天，智勇双全，本应该是我大宋的顶梁柱。但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正如当年诸葛孔明所说：‘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贤侄你性格刚烈，很有可能会不容于朝廷。”
韩肖胃停了一下，让岳飞稍等，回房间拿出三封信，吩咐道：“如今朝廷之中，有能力而且敢于和蔡京之流说不的也就只剩下这三位大人了－－－宰相吴敏、太常少卿李纲、和尚书左仆射赵鼎。这三位大人也是我父亲当年所提拔的。这是我替你给这三位大人写的推荐信，能否帮得了你，就听天由命了。”
岳飞长揖到地，说道：“伯父指点之恩，岳飞没齿难忘。”
韩肖胃又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岳飞，说道：“如今这世道，见钱眼开。这里有黄金三十两。希望能帮岳贤侄你一把。”
岳飞接过金子，再三道谢。然后回房收拾行李，与众兄弟和杨再兴、罗延庆一道，往京师汴梁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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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离安阳县原是很近，岳飞一行马快，仅仅几天时间，就已经来到汴梁城下。
岳飞等人抬头一看，但见巍墙耸立，壁垒森严；城墙之上彩旗飘动，其中一杆巨大的宋字大旗，竖立在城门上方。果然不愧为京畿所在之地，有诗赞道：
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按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境。
山河形胜，水陆要冲。禹画为豫州，周封为郑地。
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
崔嵬伏虎之形，像周天二十八宿。
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
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
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照楼台。
岳飞几兄弟正要进入城门，却有守门官兵前来盘问。七个魁梧大汉，高头大马，手持长短兵器，自然是盘查对象。众人各自出示文书，顺利进入开封城内。
当下岳飞几兄弟入得城来，牵马走在大街之上，四处观看这全国第一大都市，天子脚下之地：的确如同传闻所言，富商大贾云集，高门府邸相望。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各种服色，锦衣花帽，纷纷济济。还有大小酒楼，各种小吃食肆，不同的商铺，赌坊乃至烟花之地，各领风骚……
这汴梁城真大，岳飞等人边走边问，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家店门前。岳飞抬头看时，这家客店颇具规模，店面装潢讲究，地方洁净。门上挂着一扇招牌，上写着“江振子安寓客商”七个金漆大字，笔道瘦细峭硬，腴润洒脱，不知是哪位名家的笔迹。
里面的掌柜见到有客人来，连忙出来迎接，叫小二将七位客人行李搬上楼去，把马都牵入后院马槽上料，自己却来陪那七位大爷坐下吃茶。问了姓名来历，一边通知老板江振子下楼陪客人，一边准备接风酒饭。
不多时，那江振子从楼上客房下来，原来是个大胖子，长得一团和气，逢人都要说上几句话，象极了一个活宝贝。
江振子见到岳飞等人，满脸陪笑，看过岳飞递来的书信，大声叫道：“原来是文书老大的乘龙快婿，可把我等急了。快快换酒菜，换上等酒菜。”
各位看官：原来岳飞的丈人叫李文书，当年在东京汴梁也曾掀起过一阵风雨，在此按下不表。
岳飞等人正在与江大胖子喝酒聊天，店里又走进两个人。
一个是位六十开外的老者，相貌清奇，两簇花白的眉毛，稀稀疏疏地挑着长，唇上花白的口髭东倒西歪，双颊瘦削，额头却挺宽，先顶中似乎包容了大学问，而细长的眼睛却毫无神采、毫无感情，好像他从不思考，只是通过感官接受生活，凭着反应采取行动似的。
而另外一个竟然是一个夷人，红发红须，碧绿眼珠，鹰勾长鼻，大眼大嘴长脸。虽是穿着汉人衣裳，但域外蛮夷之气，丝毫不减。
这两位怪人一进入店内，即时引起店内所有人的注目。而两位怪人一点都不在意，施施然走到岳飞他们旁边的空桌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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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西洋画师
那红须绿眼的夷人看见江振子，便操着半咸不淡的京师口音笑道：“江大胖子今天竟然亲自出来陪客人，看来这些一定是贵客了。”
似乎这夷人跟江振子混得蛮熟的。
江振子站了起来，走到那夷人旁边，搂住肩膀，亲密地问道：“密斯脱卞，你好多天没来了，是不是又跑到那风月场所，烟花之地，来体会我天朝文化？”
那密斯脱卞连忙解释道：“非也，非也，这几天我忙于帮皇上画像，才没空过来。”
三人哈哈大笑
那牛皋在一旁说道：“密斯脱卞，这名字真他娘的奇怪。”
密斯脱卞听到牛皋所言，转过身来，向着牛皋说道：“密斯脱是我大不列颠国的语言，是先生的意思，我妈妈很漂亮，一点都不奇怪。”
众人听到，纷纷大笑了起来。
等众人笑声停下，江振子指着密斯脱卞对岳飞说：“让我来介绍，这位是当今皇上的御用西洋画师，姓卞，名谭玛士。”
岳飞想调笑一下那夷人，故意问道：“是有三点水的汴还是没有水的卞？”
谭玛士见岳飞如此提问，很是开心，一幅遇见知音的表情，答道：“此地是汴京，我热爱这个地方，一开始想把姓改为有水的汴京的汴。但后来一想，身为西洋画师，最为讲究写实和线条笔画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而《尚书?顾命》中有云：‘临君周邦，率循大卞’，这里的卞字便可解为法度或规矩。所以我就用无水的卞作为我的姓，以示我西洋画风之严谨。”
谭玛士话音刚落，岳飞众兄弟大为惊讶，这夷人的中文也太过好了吧，还懂得咬文嚼字！！！
江振子在旁边呵呵笑道：“这密斯脱卞三十年前已经来到中土，当初在杭州万松书院求学，曾被东坡先生所赞赏。十年前被蔡太师发现，当做那年的生辰纲送给徽宗皇帝。密斯脱卞擅长西洋画，西洋画与中国画的风格迥异，深得徽宗皇帝喜欢。密斯脱卞现在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
谭玛士听到江振子如此说法，连连摇头，说道：“皇帝陛下的写字和作画都比我好上很多，我现在已经拜在皇帝陛下的门下，是皇帝陛下的大弟子。我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毕业出山。”
四周众人闻言，暗自抽了一口冷气。皇帝的大弟子，该是几品的官。
江振子指着岳飞对谭玛士介绍说：“这位先生姓岳，单名一个飞字。是大名府黄县头名武举人，也是御拳馆天字号教师，天下第一手周侗周大侠的关门弟子。”
听到江振子如此说，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白眉老者眼睛精光一闪，打量了岳飞一眼。岳飞神识何等厉害，心里清楚，却不吭声。只向着两人拱手行礼。
谭玛士边还礼边开口道：“《说文解字》曰：岳，大山也。帝王巡狩所到之王苑。《诗经》曰：山高而尊者岳。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志向高远、伟岸绵延，岳是毅力与永恒的象征……”
看来这个夷人不单象个酸秀才，还是个话唠子。
江振子又指着那白眉老者介绍道：“这位是宫里的钟大先生，被皇上派遣，陪伴谭玛士大画师……”
江振子还没说完，牛皋在一旁嘀咕道：“宫里的人？不就是太监吗？怎么嘴上还会有胡须？”
江振子一听，脸色刷一下白了。
那钟大先生右手挥动，一只筷子眨眼间到了牛皋大嘴前面。说时迟，那时快，两只手指出现在牛皋面前，夹住那根筷子。原来是岳飞出手了。
岳飞对着钟大先生说道：“晚辈无知，钟大先生请先息怒。家师曾对晚辈说过，他当年在汴梁城内，未曾一败，无论是对着大辽国的勇士还是其他挑战者，甚至是当时号称西北边关第一人的李宪，都是轻松战而胜之。唯独有一人，令他深深忌惮，那就是宫里的钟大先生。钟大先生号称‘镇海神针’，一把金针，例无虚发。”
岳飞身为周侗的关门弟子，江湖地位可是不低。这一番说话，贴在了钟大先生的心坎上。钟大先生气也消了，笑着说道：“周大侠的天下第一手可是皇上亲口所谕，我那里配得上。”
各位看官，历史记载，宋朝确实有宦官留有长须，他就是童贯。至于宦官为什么还能长胡须，以后会有解释。
江振子是个机灵之人，连忙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同坐一桌吧。家乡肉可是只剩下一盘了，另作一盘要等上一个多时辰。”
谭玛士一听，连忙拉着钟大先生一起坐了过来，说道：“好说，好说。我与岳兄弟一见如故，一起吃更开心。”
岳飞正觉得奇怪，江振子解释道：“我店里有一道名菜，非常有来头，在汴梁城内只此一家。密斯脱卞在宫中曾陪皇上吃过几回，念念不忘，一次偶然在本店吃到这道菜。从此以后，每逢出宫便来此处捧场，给本店带来不少人气。”
说话间，一盘切得极薄的肉片端了上来，呈金黄色，亮晶晶，卖相极好。
江振子招呼众人品尝，说道：“这是本店的看店名菜－－－家乡南肉，此肉绝不腻，请诸位吃来爽爽口。”
众人动筷子夹肉，吃起来果真清爽，不觉啧啧称赞。
杨再在一旁问道：“店主不是说这菜大有来头吗，快快说来。”
不待江振子做出反应，谭玛士就介绍上了：“这是我们杭州菜。做法是：先取按南味腌制好的大块猪肉，放入水中浸一个时辰，去掉些咸味，再加入原汤焖煮，临食前，片成薄片，瘦肉通红，肥肉洁白，浓香四溢，鲜咸合宜。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脯腊》篇曾记载过各式腊肉的制法。此家乡南肉乃腊肉中最上乘者。”
这谭玛士中文极好，讲得如同说书一般，众人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谭玛士说完腊肉的做法后，夹起块肉，放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嚼了嚼，一经咽下，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摇头晃脑地又说上了一段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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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王府中人
“家乡南肉一名从何而来？此名源于本朝名将、老元帅宗泽。宗老将军字汝霖，婺州义乌人。徽宗崇宁年间，西夏因大宋盐税过重起兵来犯，宗老将军率兵出征迎敌，重创西夏，为以后枢密使童贯大人收复西北失地打下基础。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战，宗泽元帅亲自带领本部精锐子弟兵三百人，夜闯西夏大营，将西夏名帅没藏讹庞斩首，全国为之振奋，朝廷也特地颁令嘉奖。
因为这一战役，浙江金华府义乌乡亲组团前去慰问宗泽大军，特地制成此肉。因为宗泽是义乌人，便称其为家乡肉，这个名字就此传了下来。后来进贡朝廷，被朝廷皇室命名为‘金华火腿’。”
各位看官，浙江义乌兵的勇悍在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明朝抗倭主力－－－戚继光的戚家军就是以浙江义乌矿兵为主体组成的。
正当谭玛士卞说得起劲，唾沫生花之际，一旁忽然有声音冷冷传来：“西夏战役明明是童贯大人的丰功伟绩，怎么转眼就成为宗泽老儿的功劳了？”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在靠窗口位处有一桌子，坐了八个后生，一色的锦衣华服，大红帽子，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大户的随从。其中一个俊俏后生，男生女相，娇俏可人，坐在首席，仿佛是头领的摸样，厉眼看了过来。
谭玛士随口答道：“我说的可全是宫中记载，难道还有错？”
那俊俏后生一时语塞，便大力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店家，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程，专程来买你的的金华火腿，怎么还没上，是不是欺负我们面生？”
江振子连忙一颠一颠地走过去。近处细看，那帮后生的衣服颜色竟然全部都是黑底透黄，所谓玄地黄章，也不知是哪家王爷府上的人。
江振子脸上堆笑，低头弯腰，细声解释道：“这个客官有所不知，本店的金华火腿，完全是沿用宫廷的做法，平时收藏在阴凉的深窖里，用上等的新茶覆盖，食用时方才取出。先切成薄薄细片，用虾眼水，配以陈皮，桂花蒸一个时辰来调配香味，方才上碟。很是花费时间，请客官饶过在下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之人，江振子摆得如此低姿态，店里的人都以为没事了。岂料那俊俏后生忽然一巴掌掴在江振子的圆脸上，骂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店内一片默然，鸦雀无声。
岳飞有点疑惑了，因为自己丈人说过，这江振子非常厉害，外号飞天神猪，怎么会如此窝囊，连着一巴掌都躲不过？
这江振子挨了一巴掌，竟然耳不红心不跳，笑容不改，依旧笑嘻嘻道：“客官可千万别生气。这一生气就会上火，上火就就长痘痘，长了痘痘可就不好看了。”
那俊俏后生似乎消了一点火气，“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江振子身上，说道：“下贱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小王爷指明要吃这‘金华火腿’，我一把火烧掉你这破店。”
这边牛皋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喊道：“直贼娘，哪有这般欺负人的？”。说完就往那俊俏后生大步走去。
那边桌上的另外七个后生也站了起来，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抽出佩刀，严阵以待。只等那俊俏后生发号司令。
那江振子一看，连忙抱住牛皋，说道：“这位小兄弟，要不得啊，要不得。”
说来也奇怪，以牛皋这般的力量，被那江胖子一抱，竟然发不了半分力气，硬生生被抱着走回座位坐下。
牛皋自己也觉得奇怪，拍一拍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道：“这是咋回事，怎么没有力气了？”
牛皋自己糊涂，岳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江振子身体沉实安稳，脚步厚重有力；双手虽缓实快，举重若轻，而且认位极准，按在牛皋几处要害位置而不让牛皋发觉。这分明就是义父周侗曾经介绍过的一种古老技法：彭祖导引术－－－熊经鸟申。
岳飞四下一看，钟大先生在暗自点头微笑，而杨再兴一幅若有所思的摸样，其余人等皆义愤填膺，跃跃欲试。
俊俏后生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贱货，竟然不认识我们梁王府上的人。”
原来这一帮后生是最近炙手可热、权势绝伦的小梁王府上的随从。
岳飞看着江振子，轻轻问道：“密斯脱江如此忍让，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谭玛士见岳飞活学活用，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江振子笑了，说道：“姑爷刚来，还不知道此店规矩。文书老大说过，店内不准动手，一旦动手，必须见血，才能收场。”
岳飞追问：“那密斯脱江要就此罢手？”
江振子脸色一正，说道：“老大规矩，我不能改。但出了本店就..嘿嘿。”江振子冷笑了起来。
岳飞也笑了，说道：“但这帮人坐在那里，如鲠在喉，让我食欲全无。如果我一定要动手呢？”
江振子又恢复了原来嬉皮笑脸的摸样，说道：“姑爷身份高贵，我管不了。”
江振子话音刚落，岳飞已经长身而起，一个跨步来到那俊俏后生面前，“噼啪”两声，那俊俏后生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掌印，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其余七位后生正要起身，岳飞如鬼魅般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往每个后生的右边肩膀上都拍了一下，然后飘然回到座位。
钟大先生鼓起掌来，赞道：“好身法，好精妙的分筋错骨手，不愧是天下第一手的徒弟。”
那七位后生正想拔刀，才发现右手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原来肩膀的关节已经被卸了下来，钻心的疼痛这时才出现。
俊俏后生却也知机，说一声“走”。八位锦衣后生强忍疼痛，起身离开店面，去后院马房牵回自己的马匹，快马加鞭而去。
岳飞看着江振子，问道：“这样就放他们走？”
江振子颠一颠身上的肥肉，说道：“打过我江胖子的人多了去，但好像还没有谁能轻易离开我店前这一条短短的五福街。
第四十七章：夜香车
八名后生出得客店，前面是一条只有几十丈长的狭窄小街道，便猛然一抽马背，正欲快快离开此处，回到王府再行理论。
忽然间，一个蒙面村妇推着一辆大车从外面转入小街内。为首的俊俏后生躲闪不及，“砰”的一声。硬生生撞在大车上。
大车应声翻倒，车内大量的黄白污垢之物狂泻飞溅而出，臭气熏天。
原来这是一辆专门倒夜香的大车。
各位看官：古时候的茅房没有下水系统和自动冲水的系统，是用木桶装粪便（也称作马桶），装满后需要清空。于是，会有专人推着大车，在半夜或清晨逐家挨户收集各家马桶中的粪便，倒夜香就是指的倒粪便。
路窄马多，后面七骑快马为了躲闪前面的俊俏后生，相互碰撞践踏，人仰马翻，全部倒在了地下，和那些黄白污垢之物混在了一起。
这些后生平时锦衣玉食，生活奢华，哪曾见到过如此场面。难受至极。相互责备，登时乱作一团。
那蒙脸村妇见到讨生活的用具被撞毁，一夜的辛劳白白浪费，就赖坐在地下，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如此大的声势，加上强烈的异味，经过的行人纷纷驻步观看，四周商铺的人也都出来。指指点点，场面甚是热闹。
俊俏后生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心里明白：这等时辰光景，那会这般凑巧，有夜香车经过，分明就是有人设置陷阱，伏击他们。
俊俏后生也是决断之人，大声喝道：“快走”。便牵着马，要绕开夜香车离去。
蒙脸村妇自是不肯，扑上前去，哭叫道“还我车子。”
俊俏后生看见村妇扑上来，挥拳就打。那村妇也是泼辣，挨了几拳，竟也不退，双手抱住俊俏后生。两人纠缠之间，那村妇突然伸手在俊俏后生的脸上用力抓去。那村妇虽然没练过武艺，但做此辛劳营生，颇有力气，俊俏后生的脸上即时皮开肉绽，出现几道深深的血痕。
那俊俏后生脸上痛极了，右手往脸上一抹，满手的鲜血。俊俏后生突然想起一宗事情，大惊失色，指着村妇说道：“你竟破了我的相？”。说完，心里一急，一口气喘不过来，竟然昏倒在地面上。
那村妇见俊俏后生晕倒，还以为他死了，害怕起来，转身就跑，连夜香车也不要了。
这时后面的七位后生已经牵着马，绕过夜香车，走上前来。见此情景，连忙弄醒俊俏后生，八人重新上马，狼狈逃跑。
岳飞等一众人也正在客店门前看戏。
牛皋、王贵等人自然是越看越高兴，尤其是当俊俏后生与村妇拥抱在一起时，口哨声四起，甚至齐声起哄道“在一起，在一起……”
钟大先生悄悄走到江振子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人称飞天神猪身胖心窄，睚眦必报，今天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小白脸被破了相，前途也被撕毁了，比杀了他更狠，够绝！”
旁边的岳飞听到钟大先生先生的说话，偏过头来，望着江振子。
那江振子脸上的肥肉移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说道：“钟大先生你说什么啊，如此深奥，我一点都听不懂。不过时下的年轻人越来越肤浅，兼没耐性，是应该受些教训。”
岳飞知道江振子话中有话，并不理会，转身走回店里。
四周人群见当事人已经离开，便也纷纷四散而去。街上的黄白污垢之物另行有人处理。
…………………………………………。
那八位锦衣后生赶回王府，一路之上，被人指指点点，非常狼狈。好不容易回到小梁王府，第一时间当然是更衣沐浴，洗清掉身上的污葳之物。同时找人通知小梁王殿下。
原来小梁王柴桂不单喜欢女色，也好男风，而且能供善守，身手了得，自号龙阳小真君。那俊俏后生平日最为小梁王所宠爱，甚至被小梁王赐姓柴，起名叫柴晓圆。晓圆者，通晓后庭圆融之意。如今柴晓圆出事，自然是要告知小梁王。
小梁王一身劲装，正在院落中演练刀法，刚到酣处，被管家叫停。正要发火，那管家急忙说道：“晓圆大人先前出去为殿下购买‘金华火腿肉’，岂料被人袭击，受伤而回，请殿下前去查看。”
“是谁人如此大胆，敢伤我的小圆圆？”小梁王边穿衣服边问：
“是五福街上，‘江振子安寓客商’客栈的老板，外号‘飞天神猪’江振子。”管家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答道。
小梁王已经穿好了衣服，拍着管家的肩旁，很亲切的说道：“李管家，你是汴梁城的老人了，对京城里的人脉和历史典故，了如指掌。如今这小小一个客店老板，敢伤害王府中人，里面绝对有蹊跷。童大帅派你前来辅助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与你。”
李管家见小梁王如此器重自己，深受感动，便如此这般地跟小梁王详细说出一段汴梁城里的旧典故。
小梁王听罢，皱眉说道：“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京师果然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待会儿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飞天神猪，究竟是否如你所言，你马上前去安排。”
李管家应声离开，小梁王和身边几个小太监径直往柴晓圆闺房走去。
小梁王进到房间内，见柴晓圆还躺在床上，由郎中清洗脸上的伤口。小梁王俯身细看，忽然闻道一股腥臭之味。原来那些黄白污垢之物的味道极其难以完全清洗干净，柴晓圆已经用牛奶和桂花等多用香料浸洗，那些腥臭之味依然隐约可闻。
那小梁王金枝玉叶之躯，忽然闻此恶臭，加上看到柴晓圆脸上的伤口皮开肉绽，面目狰狞，全然不见平日白里透红的嫩嫩脸儿，红馥馥的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
小梁王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急忙退了出来，吩咐下人：“敷药后把他送回老家沧州。”然后与李管家一道，往江振子安寓客商客栈而去。
可怜一个粉嫩的玉儿，从此被遗弃掉。有诗词叹曰
玉带林中挂，
金簪雪里埋
尺幅鲛绡劳惠赠，
为君那得不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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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圣旨
王爷出巡，自然是不同凡响。当先四骑，鸣锣开道；随后八骑，手持各色柴字彩旗；中间是小梁王的十六人大轿，抬轿者皆是军中勇武之辈；大桥两侧各有两骑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手执尘拂；最后是三十六骑骁勇善战的大将，全部手握长柄金背大砍刀。
小梁王一行，除了中间抬轿者外，一律纯白色高头大马，黑底透黄的王府制服，锣声响处，彩旗飘扬，声势十分浩大。街上小贩和行人纷纷避让，好事者则远远驻足眺望，看个究竟。
一行人马很快就到了“江振子安寓客商”客栈前。小梁王大轿刚刚停下，客店里的掌柜已经走出来招呼。李管家并不理会，而是直接在店门前大喊道：“小梁王驾到，江振子快快出来接驾。”
一会儿工夫，江振子一颠一颠地走了出来，笑呵呵说道：“究竟是那位王爷？事先也不先打声招呼，让我好先做准备。”
奇怪的是，除了大轿已经停落地面，十六名军汉轿夫静立等待之外，小梁王一行都还正襟端坐在马背上，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五福街上一片肃杀的气息。
江振子来到轿前，还没出声，为首的小太监厉声喝道：“小梁王爷在此，江振子还不下跪，更待何时？”
江振子一下愣住了，脸上的肥肉上下左右移动，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似乎被吓呆了。
那小太监再喝道：“小梁王爷在此，你还不下跪，想要诛九族吗？”
那江胖子忽然转身就走，身形还是一颠一颠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回到客店门前。然后把门上挂着的那扇写着“江振子安寓客商”七个金漆大字的招牌卸了下来，当胸抱住，放开喉咙叫嚷道：“徽宗皇帝圣旨在此，门前众人快快下跪听宣。”
小梁王一行众人听到，大为吃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管家对着江振子说道：“江振子你不要胡来，假冒圣旨可是欺君大罪，要诛九族，无可赦免的。”
这时候江振子身边又多了四名大汉。江振子再次喝道：“徽宗皇帝圣旨在此，门前众人还不下跪听宣，更待何时！”
门前众人不敢以命相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纷纷下马，放下手中物件，跪倒在地。连那小梁王也只得走出大轿，一同跪倒在一旁。三呼万岁，等待江振子宣读圣旨。
江大胖子神情严肃，两眼放光，盯着招牌上的几行细字，大声读道：
“朕膺昊天之眷命，得掌天下。五帝凭礼乐而有疆封，朕不敢忘。唐贾岛有诗云：孤城易水头，不忘旧交游。雪压围棋石，风吹饮酒楼。李文书、江振子者，与朕识于微时，肝胆相照，与朕排难解优。朕得大统，亦不忘旧。五福街内，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不得侵扰；李、江二子，逢官高半级，不跪于人。故兹诏示，相宜知悉。元符元年孟夏四月一日诏示。”
门前众人再次三呼万岁，称遵旨毕。江振子小心翼翼地把招牌重新挂好。
小梁王站立起来，脸上全无半点怒意，走上前去，微笑着对江振子说：“江湖上人人都称赞江大胖子好客好玩，本王也是一时意气，想与大胖子开个玩笑，竟让大胖子惊动圣旨，真是罪过，罪过。”
江振子看着小梁王，心想：“此人年纪轻轻，城府极深，而且能屈能伸，是个厉害人物。”脸上的肥肉跳动了几下，一个老可爱的形象又挂了出来，笑呵呵道：“小王爷是近期朝廷上的红人，今科武状元指日可待，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江振子与小梁王二人勾腰搭背，一起进入客店内。神态之亲昵，外人不知，还以为是相识已久的世交，刚才兵戎相见的紧张气氛早已烟消云散。
江振子领着小梁王上了二楼雅座，雅座照例是木隔扇隔出来的包间。木隔扇上镌着“岁寒三友”、“流云百蝠”等传统图案，还挂了两幅花鸟画。这花鸟画着色鲜艳，形态逼真，与其他的画显得格格不入。
小梁王指着这两幅花鸟画就问：“这应该是宫中的那位西洋画师谭玛士卞的大作了吧。看来江胖子你与宫中也常有往来。”
江振子抖一抖身上的肥肉，答道；“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哪能与宫中有联系。只是那谭玛士卞口馋，贪吃我这儿的招牌菜‘金华火腿肉’，常来光顾，有经常不带银子，只好让他以画抵债罢了。”
两人哈哈大笑。
江振子招呼小梁王坐下，奉上香茶，寒暄客套话毕。江振子问道：“小王爷这次来访，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小梁王说道：“江胖子你果然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三个时辰前，我王府上有八位随从在你这被一位少年好汉所打伤，我想会一会这位好汉。至于第二件事，我曾听闻，这汴梁城内的三教九流，各色闲杂人等，包括**中人都以你江大胖子为首，不知道要找你江大胖子做事，有什么条件。”
江振子眼珠转了几圈，脸上的肥肉也同步地跳了几下。然后说道：“我可没有小王爷所讲的能耐，只不过是朋友赏脸，有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上一些。不知道小王爷想让大胖子做些什么？”
小梁王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有两船军械，是各种长短兵器、弓箭和一些攻城器械，要尽快运进汴梁城。但卞河归开封府留守司宗泽宗老头管，宗老头与蔡太师和枢密使童大人均不和。你也应该知道我和童大人的关系，不知道江胖子你可有办法？”
江振子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情，不就是两船军械吗。实话告诉你，我的小王爷，无论是私盐还是军械，我一年到头都数不清运了多少。只是这价格比较贵，毕竟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就看小王爷你出不出得起价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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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交易
小梁王轻轻一笑，说道：“只要你能做到，金银管够。你的那位小兄弟我也可以放他一马。说说你们的做法吧。”
江振子摇了摇头：“小王爷果然不是我辈中人，讲不出切口来。”
小梁王脸一红，说道：“这样江胖子你不是更放心吗？”
“那也是。”江振子点头说道：“事情其实很简单，小王爷你在城外把货物给我，把在城内的卸货地点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有船把货物运进城来。只不过那卸货的地点必须在汴河岸边即可。”
各位看官，宋时的汴河是横穿汴梁城的。
“什么时间可以运？”
“随时可以，当天收货，五天内进城。”
“价钱是多少？”
“那要看小王爷的船有多大了？”
“这个，我记不清了，那江胖子你的船有多大？”
“汴河水浅，止深六尺，我的船都是可载五百石的平底船”
“那以你的五百石平底船来计，价钱是多少？”
“每船三千两黄金，先付清全款，再运货。”
“江胖子你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我江胖子从来都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好，就这个价格。但如果货物弄丢了呢？”
“江湖规矩，丢什么赔什么。”
“那可是两艘军械，超过十万贯的货物，江胖子你怎么赔？”
“哈哈哈哈，看来小王爷是看轻我江振子了，当年梁山好汉受招安后，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曾到本店喝酒。柴大官人说柴家铁劵丹书的条文是如果持铁劵丹书者不谋反，任何人不能伤害；但若官府认为你要谋反，这张铁劵丹书也保不了你，一如当年高唐州知府高廉依仗其兄太尉高俅的权势，硬是把柴大官人拿下监狱。而我这圣旨是在五福街内，我江胖子逢官高半级，没人能奈何我。我这五福街方圆百丈，可住千人，我每收留一个死囚，每月收十两黄金，普通犯人，每月十两官银，你说我赔不赔得起？”
岳飞在隔壁房间是越听越生气，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梁王与江振子一起走出客栈，神态亲呢。正要相互挥手道别，小梁王突然问道：江胖子，你这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江振子附身到小梁王耳边说道：“这道圣旨在宫中和开封府里都备有档案可查，小王爷可自己前去查询，不过这运费现在要加到每条船四千两黄金了。”
小梁王脸色一变，不再理会江振子，快步走上大轿，摆驾回府
...。
江振子刚刚回到店里二楼雅座，就看见岳飞在里面正襟危坐，脸色阴沉。
江振子自然是明白岳飞的心思，故意问道：“刚才我和那小梁王的谈话，你听出什么来吗？”
岳飞反问道：“你真的要收那小梁王的钱？”
江振子乐了，回答道：“那是当然，难道有人送钱过来自己不要吗？”
岳飞有点激动了，说：“难道你不知道这私运军械是叛逆谋反的大罪？“
江振子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所听到的东西？“
岳飞一惊，冷静下来，细细再想：“如果江振子有私心，必定不会让我在隔壁偷听，里面肯定是有什么缘由。”
岳飞想定，抱拳向江振子道歉道：“我一时心急，刚才多有冒犯，请前辈见谅，指点迷津。”
“嗯”江振子脸色一松，那副老可爱的摸样又挂了出来，笑着说道：“姑爷，虽然你武艺高强，但江湖历练少，比起那小梁王也是有所不如。任何事情都不是表面上所能看到的那样简单。就以刚才的对话为例，你以为小梁王真的有两船军械吗？”
岳飞奇怪了：“没有军械，那小梁王找你谈什么价钱？”
“你还是没明白！”江振子摇头叹息道：“这小梁王肯定是听说过我的一些江湖传闻，要来探一探路，摸摸底细。你有没有想过两个问题：第一，小梁王分明是来找我晦气的，怎可能有预先想好的合作项目?第二，假使真有两船军械，以小梁王的聪慧，怎会忘了船的大小和载重，还要用我的船来估价？”
岳飞如梦初醒，应道：“如此说来，这两船军械分明是小梁王临时起意，杜撰出来的。是要探一探前辈你的底细，甚至可能要设置一个陷阱。”
江振子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孺子可教，还不算太蠢，不过姑爷你还是叫我江胖子算了，我听不惯什么前辈后辈的。”
岳飞也不强求，答道：“那好，我还是叫你江大胖子，如果小梁王真拿出两船军械，你将如何处理？”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不过暂时天机不可泄露，你就看着我如何戏弄与他吧。”江振子说着，话题一转。“你们几兄弟有勇有谋，完全可以干一番大事。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外面历练太少，江湖经验严重不足。文书老大写信过来，让我传授给你们《一字兵法》，以补你们的不足。”
岳飞有点不以为然，说道：“《孙子兵法》、《六韬》、《黄石公三略》、三十六计等兵法我就学过，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一字兵法”
“那你没有学过是否等于世上没有这种兵法？”江振子问道：
岳飞一时语塞。
江振子得意洋洋地介绍：“文书老大的《一字兵法》博大精深，与众不同，神出鬼没，变幻莫测，能化腐朽为神奇。只要你真正学会这一个字，并且能够融会贯通，就会发现眼前的世界完全变了样。天大地大随处可去，行军打仗所向披靡……”
岳飞也笑了，说道：“吹牛吹过了吧，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兵法。”
“我就知道，时下的年轻人肤浅幼稚，只看表面，不顾内里，根本看不透世情。”江振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我明天就带你们几兄弟去一个地方，让你们长长见识，看看这个世界和你们心中世界差别有多大，距离有多远。顺道让你们知道《一字兵法》的厉害。”
第五十章：陈桥驿
一夜无话。
大清早，江振子带领岳飞及几兄弟骑马出了开封，往东北方向走去。
官道上的黄泥路面泛着一片片灰白，象是长着厚厚的一层牛皮碱，江振子介绍说这是黄河泛滥后遗留下的景象。官道两旁整齐地种植着两行红柳，密匝匝长满枝条，或弯曲，或蓬散，枝枝杈杈滴血般殷红，一派仙风道骨。
阵风掠过，传来阵阵水腥味。远处微微高出地平线的黄河，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初秋的黄河，汹涌澎湃，大起大落，已经开始变得势不可挡，随时冲出两边河堤的束缚。
此地离汴梁城已经颇远，高耸的城墙也变得矮小了许多。江振子勒停马，其余众人也都停下。江振子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大宋为何要把都城设在开封府？”汤怀应声答道：“要争天下，必须逐鹿中原，而开封就是中原的一把锁：它西连嵩岳，东拒徐淮，北屏黄河，南襟吴楚，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嗯”江振子点点头，赞许道：“书背得不错。”然后扬鞭策马，继续前行。而岳飞几兄弟也都快马加鞭跟上。
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远远见到一座庙宇、几座普通的院落和一株高大的槐树。
众人来到槐树前，下了马。槐树有三人合抱粗细。相传太祖皇帝赵匡胤曾在此系马，故名“系马槐”。树前有一石碑，上面写着“系马碑”。树的右侧又有一碑，其上的隶书阴文清楚地刻着“宋太祖黄袍加身处”八个字。
这时有个驿站小吏跑了过来，问道：“各位大爷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江振子说完，扔了一两银子过去。
那小吏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很是满意。说道：“马槽和粮草在东边，太祖殿后有客店喝酒吃饭，各位大爷自便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刚出来不久，马还不需要喝水吃草，众人就把马拴在系马碑上。一同进了庙。
此庙原为五代时期的东岳庙，太祖乾德元年间将其殿改为“宋太祖黄袍加身殿”。名字虽然改了，神像没有改变，主祀的依旧是泰山神东岳大帝。只不过东岳大帝的道袍被染上了金黄色。殿里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盘龙滚脊、金碧辉煌，却是比五代时期兴盛了很多。
青史留名的陈桥驿就这么丁点地方，不大会儿工夫便全看完了。众人出了庙，找了家小客店坐下吃饭。岳飞心里盘算着：“这胖子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江振子嘿嘿地奸笑了两声，见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脸上的肥肉跳了几下，一板一眼地说道：“其实，黄袍加身和陈桥兵变都是一个晚上的事，先有黄袍加身，后引出了陈桥兵变。诸位知道这段史实吗？”
“略知一二。”杨再兴说道：“那年还是大周年间，契丹来犯国境，太祖皇帝点起禁军前去迎敌。离开汴梁后，没走多远，当晚就在这陈桥驿扎营休息。兵士们睡下后，有些将领来找赵光义、赵善商量，现皇帝年幼，举国不安，不如趁将在外，重兵在手的时机，拥赵都点检为帝。不久消息传遍军营，将士们起身闹哄哄地拥到赵匡胤所住的驿馆，一直等到东方既白，又结伙进入赵匡胤的房间，高喊请都点检做皇帝。待他起身，尚未及说话，几个将领把一件黄袍七手八脚地披于他身上，随即跪下高呼万岁。接着又推又拉，把他扶上马，由他带着禁军顺原路浩浩荡荡地开回京城，后周的小皇帝哪见过这等事，只有让位。就这样，赵匡胤兵不血刃地即位做了皇帝，国号叫宋，仍定都汴梁。”
杨再兴口才本就不错，在这种场合下，娓娓道来，让人仿如时间倒流，置身当年的情景中。众兄弟听后大拍巴掌，罗延庆说道：“想不到老杨家还晓得这个，讲得真精彩。”
江振子脸上挂着一幅早知如此的摸样，笑道：“这一说法出自于《宋史。宋太祖纪》。但实情是否如此，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有没有想过？”
众兄弟一听，精神为之一震。
“请江胖子快点讲些秘闻来听。”王贵和牛皋一起鼓噪了起来。
江振子把手指放在嘴上，“嘘，这些话可不能大声说。”
众兄弟安静了下来。
江振子嘿嘿笑道：“兄弟们有没有想过这几个疑问：皇帝穿的龙袍是尊贵之物，所用的布料和颜色都需要特许定做，平常店铺是不能，也不敢做龙袍的。假如不是预先订做好，在大军出征之时，去哪弄的黄袍来加身？此其一；其二，此处离开封极尽，大军行走不用两个时辰，为何刚从开封出发不久，就要在此驻扎；其三：太祖皇帝治兵极严，威望甚高，假如他不愿意，他手下的兵将敢逼迫与他？一代开国皇帝，一个呼啸疆场，叱咤风云的铮铮强汉居然是被众军士拽着去即位的，天下哪有这等事情？”
岳飞兄弟几人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这三个问题问得太绝了。
江振子看着众兄弟表情，甚为满意，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到：““实情是，这黄袍加身系做出来的一出戏，陈桥兵变更是预谋之中的。这赵匡胤早就心怀异志了。契丹来犯国境乃大赐良机。他率禁军出汴梁城，刚到陈桥驿便按兵不动了。此时，登基称帝的黄龙袍早已做好，只是他不能自己穿上杀回金銮殿，落个僭越篡位的罪名。于是，午夜时分，由其弟光义率众军士聚集中军帐外，声言拥其为天子。这个赵匡胤先佯作不知，做出个不敢欺君忤逆的惊恐样子。光义等再‘坚请’，以至和赵善等人撞入帐中，硬是给其兄套黄龙袍，这位赵匡胤便顺水推舟，顺顺当当地穿上了。在日后的《宋史》中写这一段时，本是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以手中重兵压小皇帝下台，却由于那场黄袍加身之戏，写成了宋太祖顺应天意，被迫登基，出来重整乾坤。”
江振子话音刚落，众兄弟觉得如梦初醒，茅塞顿开。原来历史还可以这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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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一字兵法
江振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一饮一啄，各自有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兄被弟‘黄袍加身’。兄即位后，杯酒释兵权。演到后来，‘烛影斧声’，弟于杯酒后杀兄，也来个‘黄袍加身’。孰更狠更辣？真可谓狠中更有狠者，辣中更有辣者！”
感概叹息完毕，江振子对众兄弟说道：“我给你们讲解这个‘陈桥兵变’的故事，一来要让你们知道，看事情千万不要看表面，要多动脑筋；二来，这‘陈桥兵变’也是我要传授给你们的‘一字兵法’的开首篇。”
牛皋笑道：“还真是有‘一字兵法’？”
江振子脸上肥肉跳了几下，似乎有点恼怒，说道：“那是当然，不过要学习着‘一字兵法’需要有个药引子，才能入门。”
王贵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学兵法还需要药引子，真是前所未闻，江大胖子你太能搞了吧。”
江振子不耐烦了，说道：“学不学随你了。汴梁城内，离我五福街往北走一盏茶功夫，有一条绸缎街，整条街都是经营各种与衣服有关的店铺：如布料、成衣、裁剪和各种辅料。你们学兵法需要的药引就是一件大号青花贡缎披风，要在绸缎街买的才是正货。绸缎街里面有家老字号叫‘隆兴行’，里面的衣服和布料品质最好。”
江振子说着，突然站了起来，继续说道：“现在巳时还没过一半，你们的药引必须要在午时正午前拿回到我的客店，过时自误，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也不结账，转身走出小客店，回城去也。
剩下岳飞几兄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王贵说道：“兄弟们，这大胖子不会是吹牛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跑了吧？”
杨再兴说道：“大胖子前辈应该是来真的，要不然也不会大清早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岳飞接口道：“杨兄弟说得有道理。不管其他了，先去买披风，回去再看他如何分说。不过现在时间有点紧，我们还是赶快走。”
众兄弟议定，结了账，出门上马，飞奔赶回汴梁城。
岳飞兄弟几人所骑的都是快马，与江振子离开相隔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兄弟们已经是全力追赶，竟然追不上那个大胖子，也是怪事一桩。
回到城里，左盘右问，又花了一阵子功夫，终于找到绸缎街和江振子所说的‘隆兴行’。而此时离正午估计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隆兴行是个老字号，在绸缎街中段，算是最繁华的地段了。隆兴行当街两间铺面，一间卖布料，一间卖成衣。
岳飞一行人下了马，把马栓在店前，进入成衣店面。
一进门，首先看见的是收款的柜台，进去里面就是各种衣物。
不愧是老字号，里面的衣物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男女老幼都有。除了杨再兴外，兄弟几人都是来自小地方，头一回见到那么多的衣服，也算是大开眼界了。牛皋甚至看见一些女子用的肚兜和裘衣等物件，咧嘴直笑……
衣橱前面有几个伙计在招呼客人，最里面还有一个管账先生在打着算盘。
兄弟几个正在观看，一个老伙计走了上来，问道：“几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这个老伙计略有点驼背，两鬓已见斑白，面目慈祥，态度和蔼。与这老字号极为相衬。
王贵对着老伙计问道：“有没有大号的青花贡缎披风？”
“什么？客官你大声点说。”老伙计侧身用耳朵对着王贵说：很明显，这老伙计有点耳背。
王贵放大喉咙，一字一句地对老伙计说道：“有没有大号的青花贡缎披风？”
老伙计这回听清楚了，连忙说道：“有，有，请客官稍等。”转身到旁边的衣橱，翻出几件披风。
王贵随手拿起一件，披在身上，感觉蛮舒服蛮好看的。此时忽然有个后生伙计走过来，说道：“客官，你岳大哥让我找你要五两银子去隔壁买布料寄回给乡下。”
“嗯”王贵也不多想，掏出一锭白银递给那伙计，自己继续试衣。伙计自行跑到旁边卖布料的店面去了。
牛皋在一旁催促道：“快点吧，买了就走，别磨蹭了。”
王贵问那老伙计：“这披风多少钱？”
“待我问问。”老伙计扭过身，向着里面的管账先生问道，“这位客官试穿的大号的青花贡缎披风多少钱？”
管账先生高声答道：“整数十七贯钱”，声音略带沙哑。
牛皋惊讶地吐了吐舌头。张显从旁说道：“那江大胖子分明想狠狠宰我们一笔。”
那店员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多少贯钱？”
管账先生重复了一遍：“整数十七贯钱。”
“听清楚了吧？”老伙计对王贵说道，“整数十一贯钱。”
“多少？”王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伙计左手握拳，右手伸出食指，“还没听清楚？十一贯钱，年轻人，你的耳朵比我还差。”
王贵和张显对视了一眼后，拿出银子往前面柜台一放，“这是白银十一两。”说完拿起披风就走。
“不拿过来来包一包？”那老伙计追着问。
“不麻烦了。”王贵冲着张显抿嘴一乐，快步出了店。其他兄弟也跟着出了店门，上马往“江振子安寓客商”客栈赶去。
回到客栈，有伙计上来传话：“东家在二楼雅座等候诸位客官。”
岳飞兄弟几人上了二楼，看见江振子已经上了酒菜，摆好碗筷，在静候他们。
兄弟们坐了下来，与江振子客套了两句，正要倒酒。江振子忽然说道：“且慢喝酒吃肉，等我先说说规矩。”
众兄弟看着江振子，牛皋开口了：“老胖子，喝酒就喝酒，哪来这么多规矩。”
江振子一脸的严肃，说道：“这围酒席叫英雄宴，是配合你们的药引来喝的。你们的药引分甲、乙、丙、丁、戊、己六个级别，这围酒席有鸡肉，鹅肉，鸭肉，猪肉，牛肉等五盘肉，再加上好酒，也是六项。你们的药引是什么级别，你们就能吃多少菜。假如药引是最上等的，这围酒席你们全吃掉，假如药引是最低级别的，另外还有个吃法。”
第五十二章：一字记之曰骗
王贵说道：“你也太能扯了吧，这披风就是在你说的最好的店铺里买的，怎还能分得出个三五九等来。”
江振子脸上肥肉跳动了几下，慢慢解释道：“你想错了，不是这件披风分三五九等，而是我让去你们去采办，去买这件披风，这件事情你们办得如何。你们做得好不好，这就可以分出个等级来。”
王贵拿出披风，往江振子怀里一塞，说道：“老胖子，披风就在这里，说说我们买的这披风是什么等级吧？让我王贵见识见识。”
江振子依旧不紧不慢，左手抱住披风，右手举起一只手指，悠哉游哉地说道：“采办第一要素，是货值相当。物超所值为之上等，物有所值为之中等，物品低于所值为之下等。你们说说这披风买得物超所值还是低于所值？”
岳飞听到这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一时也想不到错在哪里。
王贵和张显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笑道：“我买的这件披风绝对是物超所值。”
江振子也笑了，问道：“何以见得？”
王贵得意洋洋地把“隆兴行”的耳背老伙计如何听错管账先生的话，他如何将错就错，以十一两银子买了价值十七两银子的披风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江振子把脸转向岳飞，问道：“王贵这小子怎样去买这披风，你好像一点都不清楚哦。”
岳飞脸色一红，还没开口，汤怀插话道：“不就买件披风吗？王贵钱多，他去买不就成了。”
江振子扭过头来问王贵：“你怎么知道这件大号青花贡缎披风价值十七两银子。”
王贵理直气壮地说道：“是‘隆兴行’的管账先生说的，整数十七贯钱。”最后一句还模仿管账先生那略带点沙哑的声音，众兄弟哄堂大笑。
江振子也笑了，而且笑得格外舒爽，一副奸人得计的样子，说道“那管账先生说是十七贯就十七贯，你们没有去其他店铺比较一下？”
众兄弟顿时愣住了。
“还是给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们讲清楚吧，免得你们自以为是。”江振子继续说道：“那老伙计和管账先生已经配合很多年了，他们把这一招称为‘耳背**’，专门来对付那些外乡人或是贪小便宜之辈。这件披风最多值五贯铜钱，管账先生和老伙计演这一出戏，你们还以为有便宜可占，岂能不上当？”
王贵顿时脸红耳热，支吾道：“这么诚实的老伙计居然是个骗子！！！”
江振子问众兄弟：“我把一盘菜撤走，你们可同意？”
众兄弟都不吱声，江振子拍了两下巴掌，一个店小二走了进来，把放在桌面中央最大的一盘牛肉给端起，拿出去了。
江振子举起两个手指，说道：“你们被骗的还不止这一个哦。”
众兄弟你眼望我眼，都不明白江振子所言。
江振子望着王贵，问道：“你的布料呢？”
王贵猛然醒起，便问岳飞道：“大哥，那布料你是不是忘了拿回来？”
岳飞全然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反问道：“什么布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贵急了，说道：“你不是让隆兴行里的一个后生伙计来向我要五两银子，去隔壁布料店面买布料寄回乡下吗？”
岳飞心里一沉，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当时店里是有个后生伙计过来，很殷勤地接待我，介绍给我各种衣物，还问我的姓氏，我一时不察，就把名字告诉他，但我并没有让他做任何事情。”
王贵听罢，愤然指着江振子道：“敢情你叫我们去了一个黑店，专门骗取钱财的黑店。”
江振子大力一拍桌面，“嘭”的一声，桌上的碗筷盘碟都跳了起来。江振子语带轻蔑地说道：“我已经跟你们几兄弟讲的很清楚，这是药引，知道吗，是用来测试你们办事能力的药引。我江大胖子的差事可是轻易能办得了的吗？是药三分毒，你们不懂吗？”
兄弟众人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
江振子语气略为放松，慢慢说道：“你们以为所犯的错就这两样吗？远远不止，让我一项一项给你们列出来。”说完，又伸出第三根手指，说道：“第三项，你们去到隆兴行，第一时间不是先办正事－－－采办披风，而是被店里琳琅满目的衣物所吸引住，浪费时间；第四项，领头的不闻不问，任由下面的人做决定，上下沟通不畅；第五项，经手人立身不正，行为不端，贪小便宜，导致被骗；第六项，不货比三家，不侦察情况……”
江振子一口气数了七八项错误所在，最后说道：“这件事情，还有比你们办得更差了吗？”
兄弟几人羞愧得无地自容，几乎想钻入桌底。
江振子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故弄玄虚了，就给你们交个底吧，我要传授给你们的这个‘一字兵法’，一字记之曰‘骗’，整部兵法就只有一个‘骗’字。但你们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骗’字。这个‘骗’字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变化无穷。比如名闻天下的‘三十六计’，有哪一计能离开这个骗字？又比如那隆兴行所用的‘耳背**’，就包含了三十六计中的‘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无中生有’等等计谋。”
江振子稍作停顿，放下手指，拿起茶杯，深深地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为什么今天早上我说陈桥兵变是‘一字兵法’的开首篇，因为‘黄袍加身’是赵家兄弟在骗天下人。为什么我说披风是药引，因为它能让你们亲身体会到这个‘骗’字，带你们入门。设想一下，当你们自己独立带兵，还没上阵杀敌，就已经被敌人骗得团团乱转时，你们会怎样自处；又设想一下，当你能熟练运用这个‘骗’字，把敌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时，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这就是为什么我老是让你们不要只看表面，要沉着，不要浮躁和肤浅。”
这一番话，如晨钟暮鼓，震撼着众兄弟的心灵，也唤醒了中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武圣－－－岳飞
第五十三章：苦海无边，炼狱重生
江振子等岳飞兄弟几人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一脸正色，说道：“这‘一字兵法’已经给你们介绍过了，这本兵法可是比梁山泊宋公明大头领的‘无字天书’更靠谱更实际。要不要学，你们自己决定。一旦要学，所有事项由我安排，中途不得退出，如果退出，按江湖规矩，以背叛师门处理。”
江振子讲得如此郑重其事，众人也慎重了起来。一阵沉默之后，杨再兴与罗延庆对望了一眼后，说道：“江前辈，我杨家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从不与这些下三滥的行当沾边，请恕我不能从命；而且我与岳大哥有约定，要岳大哥完成两件事情以后，我才追随于他，所以这‘一字兵法’我和罗延庆就不学了。”
江振子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阻拦你。但愿你以后不要后悔。”
杨再兴与罗延庆一齐起身，与岳飞和其他兄弟道别，相约二十天后开封府内试场再见。然后到房间收拾行李，离开客栈，回杨家天波府去了。
各位看官，十几年后，杨再兴被金国昌平王兀术四太子所骗，误入小商河，被乱箭射杀，方才醒悟，并后悔今天的决定。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江振子问余下几人：“你们学不学，我也同样是不会勉强于你们。”
岳飞斩钉截铁地说道：“学，不但要学，而且要学通，学精。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不应该有过多的顾虑。只要将来行军打仗用得上，我们统统要学。”
既然岳飞发了话，汤怀，牛皋等人自是不会反对，全都点头同意。
江振子喊了一声“好”，然后说道：“既然你们要学，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第一，这一字兵法是文书老大，也就是岳飞的岳父所创，我只不过是代为传授，你们不要叫我师傅，还是叫我江大胖子为好。”
江振子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道：“第二，离武科举开试只有二十天了，我还要留十来天时间给你们温习其他文章兵**课，也就只有五六天时间给你们学这一字兵法。在这段时间，你们的行程，所作所为，全部由我来安排，不得异议。你们能做到吗？”
岳飞五人齐声应和。
江振子见此，脸上肥肉莫名跳动了几下，阴阴地说道：“既然如此，马上进行第一项训练”。说完，“啪啪”又拍了两下手掌，有几个店里的伙计上二楼把桌上的肉、菜和饭全部拿走。牛皋正要着急，又有两个伙计抬着一大盘东西上来，放在桌面上。大家一看，原来是一盘深红色的面条。只是这面盘真是超级巨大，比平时用来洗刷衣服用的盘还要大上几分。
兄弟们正在纳闷，江振子非常开心地笑着说：“你们兄弟几个早上把差事做砸了，根据刚才的约定，这几盘肉和菜都要撤下。而我精心帮你们准备了这一盘面条。这盘面条可是大大的有名，叫做‘苦海无边，炼狱重生’。吃完之后，保证你们永远都记得今天被骗的事情。你们的饭量我是知道的，这盘面条不吃完不准下楼。明天早上辰时再见”说完，江振子转身离开座位，下楼去了。
兄弟们一起闻一闻那面条，浓浓的辛椒味中夹杂着一些很奇怪的味道。
牛皋动手盛了一碗，说道：“不就是辣面吗，总比没饭吃要好。”说完，就大大啖了一口。
牙齿咬到了面条，还习惯性地嚼了几下，一股苦味骤然涌现。这股味道是如此的令人恶心，让人厌憎，再加上被那些红辣椒味几倍的放大。牛皋的喉咙翻腾滚动，几若欲吐。牛皋到了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含辛茹苦’了。
牛皋忽然觉得四周有些异样。抬头一开，原来兄弟们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看他吃下去有何反应。
牛皋心里骂开了，“这帮小子，又来占俺老牛的便宜。不行，得想个办法治治他们。”
牛皋原本就生得五大三粗的，加上肤色黝黑，除了岳飞外，其他兄弟还真看不出牛皋脸色的变化。牛皋用筷子把面条堵塞在嘴里，不让那些面条被吐出来，边吱唔边连连点头，表示面条味道不错。
兄弟几个放下心来，七手八脚地，开始动手吃面，唯有岳飞小心翼翼，只夹面条，尽量把汤水甩干净。
兄弟们刚吃了一口，便发现了真相，脸上五颜六色，正欲把口中的面条吐掉。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不准吐”。
江大胖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继续说道：“这些面条我可是加了上等黄连，还有蜀中红辣椒，熬了几个时辰再下的面，非常珍贵。你们千万不能浪费我一片苦心啊。”
兄弟们顿时苦瓜干般的脸，一肚子的不忿，又不敢不听，唯有硬着头皮把面条慢慢地往嘴里塞。
江振子走到牛皋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你刚才做得非常好。你的做法，就包含了‘顺水推舟’，‘抛砖引玉’等招式，以后再给你们细细分析。作为奖励，这面条你可以不吃了。”
牛皋大喜，正要放下碗筷，发现各兄弟厉眼看来，心里一虚，连忙拿起碗筷，说道：“俺们在麒麟村里发过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面俺老牛还是吃了吧。
“嗯”江振子点了点头，转身下楼。
牛皋哭丧着脸对着兄弟们说道：“我这够义气了吧？”
兄弟们刚想笑，一看到面前这一大盘号称‘苦海无边，炼狱重生’面条，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江振子又一颠一颠地走上二楼雅座，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脸盆。
江振子走到桌前，笑眯眯地说道：“看到你们兄弟几人如此仗义，我也有点感动。本来我预备的分量是每人三大海碗，五个人就十五碗。如今看在牛皋的份上，减去五碗，但余下的你们还是要吃完。”说完，动手把面条夹在一个海碗里，装满后再倒到那个小脸盆上。
这时，岳飞站了起来，对江振子说道：“老胖子，让我来帮帮你吧。”说完，抢过江振子手中的海湾，自个去盛面。
岳飞盛面可是跟江振子完全不同，江振子盛的面里有汤水，岳飞盛的全是面条，汤都倒回到大盘里去。岳飞这几大海碗面一勺走，大盘里的面没了一大半。
江振子假装看不见，托着个小脸盆又一颠一颠地走下楼去。下楼后还喊了一句：“明天早上辰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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