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五章:秦桧的宦海浮沉(四)
对于秦桧这个人物,有必要多花费一些笔墨,毕竟是他的影响太大了。
秦桧的积极投降政策,无论是对于岳飞、高宗皇帝、还是南宋朝廷,甚至是敌对的大金国,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一次秦桧之所以倒台,原因只有一个,他这时候的权谋之术还是处于非常低级的阶段:他行动的目的性太强,而隐秘性又太差了。结果就是,他的实际意图很轻易就被其他人发现。
无论是面对范宗尹,面对吕颐浩,又或者是面对高宗皇帝,他都是先摆出了一副诚实可靠的模样,一边做着大公无私的事,一边搞小动作。
不幸的是,官场是个菜市场,有什么交易,谁和谁干了什么,大家一目了然。
还有一点,秦桧这次为了要尽快上位,自己把话给说死了。
为了取得高宗皇帝的信任,秦桧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说假如我朝如何如何,女真人就会怎样怎样。
当然,估计秦桧胆敢这么说,绝对不会是信口开河,他肯定有女真人的事前认可的秘密约定又或者是某种授权。
可以这样说,秦桧对于凶狠而且战无不胜的女真人太放心了,以至于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路。
所以,当秦桧望穿秋水都等不到金人回信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
秦桧悲剧了。当大家都看清他的面目,见识过他的手段之后,他还怎么玩呢?所以。这时的他只是个初级骗子。让人一时上当。之后被人一脚踢倒。
一个初级的、没根基、没力量的小骗子。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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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回顾一下这位秦桧大人的历史,看看他如何从最初的抗金主战派一步一步蜕变而成为历史上最牛的一个积极投降派。
积极投降派这个概念源自于香港前财政司司长夏鼎基于一九八零年提出的“积极不干预政策”。
一般而言,处于强势地位的一方正在进攻的时候,另外一方自知不敌,放弃抵抗,这种情况叫做投降派。
而当一方并非处于强势,或者说已经处于弱势,而且尚未对另一方发起进攻。在这种情况下,这另外的一方主动提出投降,这就是积极投降派。
为什么秦桧会有这样的改变,这还要从靖康之变的时候说起。
......
秦桧在靖康年间,可是个非常有名的主战派。
钦宗皇帝派他随同张邦昌去和金人讲和,秦桧当时的回答是:“是行专为割地,与臣初议矛盾,失臣本心。”
秦桧连与金兵谈判都坚决不去。
后来金人要求割地,皇帝召开廷议,重臣大官中七十人主张割地。三十六人反对;因为此时的李纲已经被钦宗皇帝赶走,秦桧就成了这三十六人的首领。
后来金兵南下。汴京失守,徽钦二帝被掳,金人命百官推张邦昌为帝。
当时“百官军民皆失色不敢答”。
唯有秦桧一人大胆上书,誓死反对,其中说道:“桧荷国厚恩,甚愧无报,今金人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欲易姓,桧尽死以辨。”
除此之外,秦桧还大骂张邦昌:“张邦昌在上皇时,附会权幸,共为蠹国之政。社稷倾危,生民涂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雠。若付之土地,使主人民,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诛之。”
之后秦桧又对朝中百官说道:“必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桧不顾斧钺之诛,言两朝之利害,愿复嗣君位,以安四方。”
在当时那种严峻的局面之下,秦桧敢于发表如此大胆的议论,确是极有风骨,天下闻之,无不佩服。
后来金人终于立张邦昌为帝,还掳劫了多位宋朝的重臣北去,这其中就包括了何樐、孙傅、司马朴和秦桧这四位丞相级的官员。
这时候的秦桧绝对是铁血风骨,比李纲还要李纲。
但是,当秦桧跟随着大队俘虏来到金国,陪伴着两位皇帝过起了苦难的日子,事情就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了。
......
彻夜西风撼破扉,
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
目断山南无雁飞。
这是作为亡国之君的宋徽宗被囚禁于五国城时所写的诗。
西风撼门,破扉孤馆,一灯微茫......这就是在女真金国沦为阶下囚的徽宗皇帝的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
徽宗皇帝尚且如此,其他俘虏们的生活可想而知。
包括《靖康稗史》、《瓮中人语》、《南征录汇》和《呻吟语》在内的一系列书籍,都记载着金兵的种种丑行,以及汉人俘虏的苦难。
有什么最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毫无疑问,是时间和苦难的生活。
秦桧被俘虏这段期间,到底遭遇如何,虽然没有办法查证。但是可以相信,受苦受难受虐待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秦桧最终得以全家满载而归,而且回到南宋之后就一反常态,全心全意地专注于他的“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积极投降政策。
秦桧的这个转变,可以合理地推断,肯定是他接受不了长时间的,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虐待、折磨,以及穷困的生活。
所以秦桧投降了,向金人屈服,并甘心成为金人的无间道。
如此一来,秦桧在南宋的所作所为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
上述的种种推理,虽然没能在史书上找到任何直接的描述,但是。我们可以从史书对其他事件的述说中找到一些的旁证。
《大金国志校证》卷七中记载了这么一件事情:
在金国天会八年、也就是南宋建炎四年的秋天。金国在黑龙江之柳株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国事会议。会议中出台了一项专门针对南宋朝廷的策略:
“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
为什么金国会突然制定这一策略,还是先看一看天会八年的上半年,到底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发生?
岳飞击败完颜兀术的留守军队,收复建康府;韩世忠在黄天荡痛击完颜兀术,差一点就全歼了十万金兵;吴玠在和尚原成功阻击完颜没立和完颜兀术的十几万金兵,歼敌超过一半......
哈哈哈,在这一年。我们强悍无敌的完颜兀术几乎变成了完颜必败。
很显然,女真人已经意识到,单纯凭借武力解决不了南宋朝廷,于是才有了“以和议佐攻战,以僭逆诱叛党”这项政策。
这句话里其实包括了两项内容。
首先,上半句中的“和议”其实是一种烟幕弹,是想诱惑南宋王朝放松警惕,丧失斗志,最后乘机一举而灭之,所以“和议”仅仅是金国侵宋战争的一种辅助手段。是为了辅助“攻战”。
而下半句的“僭逆”意思就更明显了:什么是僭逆,超越了本分的人。已经归顺敌人的叛徒,奸细,无间道。
简单说来,就是要派奸细进入南宋朝廷的内部,诱导南宋投降。
......
对于金国怎样才能打入南宋朝廷的内部?应该派谁去?何时去最为合适?这些问题,在车若水所撰写的《脚气集》中有以下的记载:
会议中,有人提出:只有派遣在金国的宋臣先归,对南宋朝廷进行各种威吓,使之归顺,我们“佯不从而勉强听之”。
大家都觉得这条计谋很好,但派谁去合适呢
有人提出派遣张孝纯。金军统帅完颜粘罕认为不妥,他说:“此人在河东失节,人谁不怨,便去如何得位,得志,只有桧可用。”
完颜粘罕一向认为秦桧有见识,又能尽忠于金国女真人。
完颜粘罕的说法是:“我喜欢秦桧这个人,所以才把他置之军中,不到半年,其言皆验,秦桧他不仅已经投靠了我们,而且还提出了“南自南,北自北”的策略。“若纵其归国,必是得志,可济吾事”。
原来,“南自南,北自北”的策略是秦桧在金国的时候早已提出。
对于《脚气集》的这些记载,在金国人张师颜所撰写的《金国南迁录》中得到了如下的印证:
金国大臣考虑南京复仇事,涉及放纵秦桧归国。鲁王说,只有放宋臣先回,才能使他“顺我”
忠献王完颜粘罕说,这件事在我心里已酝酿三年了,只有一个秦桧可以用。我喜欢这个人,“置之军前,试之以事”,表面上虽然拒绝,而内心中经常能“委曲顺从”。 秦桧始终主张“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政策,今天如能放他回南宋,他必得志。
就这样,金人决定了让秦桧来当这个超级无间道。
......
《大金国志校证》卷十三中还记录了这样一件事:
在决定了秦桧这个无间道人选之后,女真金人还多次对秦桧“试之以事”,认为“南臣贫薄,唯桧温实”。
也就是说,他们对秦桧经过多次考验以后,对秦桧是完全信赖得过的。
坦白讲,秦桧还真是有做无间道的本钱。
这个本钱就是他以前在宋朝留下的那些“忠义”的名声。
有了这件迷人的外衣作伪装,送秦桧回去,就很容易掩盖其内奸的真面目,而且还能取信于南宋朝廷和百姓。
最后,《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零中记载道:“阴以桧约......俾结和议为内助......纵之南归.”
金国女真统治者们把国事会议中的决定告知秦桧,要他回南宋后,充当内奸,从内部破坏南宋的抗金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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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六章:秦桧的宦海浮沉(五)
必须承认,对于秦桧这个老匹夫,陈豆本人有着很深的怨念。而这种怨念,随着对南宋初期历史的了解而逐渐增加。
或者可以说,后世的大部分的汉人都对秦桧有着不同程度的怨念,以至于他在杭州岳王墓前的跪像一放就是几百年,直到如今还是纹丝不动。
有两个基本的事实是无容置疑的。
第一个基本事实,女真族的人口数量较少。在靖康元年,女真人第一次攻打北宋的时候,金兵还是以女真族人为主;而到了建炎年间,金国的军队中已经加入了为数不少的原来辽地的契丹人和汉人,这些人就是所谓的签军。
而到了绍兴初年,非女真族的士兵,包括渤海兵、签军、党项兵、等等,已经在金兵中占了非常大的比重。而金兵战斗力的明显下降,也与之有关。
第二个基本的事实,金、宋两国交战的战绩,在建炎初期金兵占全面优势,予取予求;到了建炎后期和绍兴的头两年,虽然还是金兵采取攻势,但金、宋两军已经是互有胜负,战事持胶着状态;而到了绍兴四年以后,在正面的战场上,宋军已经开始对金兵和伪齐展开反攻,战绩也是胜多负少。
实际上,绍兴五年以后,金兵已经无力进攻南宋朝廷,仅有的几次出兵,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是草草收场,并没有占得半点便宜。
从往后的历史进程可以看出,从绍兴五年开始,都是宋朝向金国主动进攻的多。金国主动进攻宋朝的少。
当然。这里面也有蒙古大漠黄金一族迅速崛起的原因。
而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金国的灭亡。
可以负责任地讲,即便宋朝不与金国签订合约,女真人也奈何宋朝不得。
......
秦桧终于从金国镀金南归了。
在金国的黑龙江柳株国事会议成功闭幕后的一个月,也就是建炎四年的十月,秦桧带着妻子王氏、小奴砚童、小婢兴儿以及亲信高益恭等一班随从,乘船满载着丰厚的财宝,从刚刚被金兵攻陷不久的楚州投奔涟水军宋军丁襈的水寨,恰好被丁襈的巡逻兵捉获。
为了蒙混过关。秦桧编造了一套谎言,说他是如何如何地杀掉了“金人监己者,奔舟而来”,把自己装成一副英雄汉的架势。
但是丁襈的部将对秦桧的回来颇有怀疑,认为宋金两军正在对战,秦桧怎么可能带着全家人并且还带着这么多的财宝平安无事地从金国回来呢?
所以,秦桧定然是被金国女真人暗中派遣回来当奸细的。
对于金国的奸细,“宜速诛之,以绝后患”。
但是水寨中的参议王安道、机宜冯由义都不同意这样做,他们极力保护秦桧。认为秦桧是宋钦宗时的中丞,如果杀掉了他。将来南宋朝廷追究起来,对丁撰军实为不利。
这样,秦桧才免了做刀下之鬼,被送回到南宋朝廷的行在。
秦桧回到南宋朝廷之后,继续捏造自己如何从金国逃回南宋的谎言。
但对秦桧的谎言,当时南宋朝廷的许多官员都表示怀疑。南宋大臣们提出了种种的疑问,其中包括:
第一,当初,何樐、孙傅、司马朴和秦桧一起被金人押到北方并遭到拘禁,何樐、孙傅、司马朴三人都不能够回来,为什么秦桧能够单独回来?
第二,从燕山府到楚州将近三千里的路程,在这样漫长的地带,怎么会没有金人防禁呢?秦桧又怎么能够逾河越海而又不被金人觉察呢?
第三,秦桧自称是随军至楚州后乘金人不备而逃走回来的,那么最多也只能是他一个人逃脱,但是他却能够带着妻子王氏以及许多随从一起逃回。
第四,秦桧说在涟水军时宋将要杀他,是为要贪图他的“囊橐”之财,既然他有“囊橐”之财,既然他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又怎么会是逃回来的呢?
对于这一连串的疑问,秦桧自始自终都没有作出合理的解释。
南宋朝臣们在议论纷纷之后,大家一致的推断是:莫非秦桧在金国“尝倡和议,而挞懒纵之使归”乎?
这些疑问和推断,都说明了不管秦桧是如何巧妙地伪装,终究也瞒不住人们雪亮的眼睛。
而这些疑问只有秦桧的密友时任南宋宰相范宗尹和李回为秦桧辩解,范宗尹还不遗余力地举荐说秦桧忠于赵宋王朝。但疑团却并没有消除。
......
秦桧是金国的无间道,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
实际上,在秦桧回到南宋朝廷之后,依然可以看到他和女真人的那种暧昧和不同寻常的关系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八十、八十一、八十二、二二零中有如下记载:
绍兴四年十月,宋高宗赵构一面下令让宋军将士抵抗金国、伪齐联军,同时又派遣魏良臣、王绘等大臣前往金军统帅完颜昌处求和。
临行前宋高宗嘱咐他们:“卑辞厚礼,朕且不惮,如岁币、岁贡之类,不须较”,宋高宗还要他们向金人解释,南宋派岳飞收复襄阳诸郡,没有其他的用意,只是因为伪齐“李成侵犯不已”。
在赶往金军大营的路上,魏良臣、王绘等人在大仪镇遇到韩世忠所部。
韩世忠命令部下装出要收拾行李南撤的样子,同时把宋高宗命令他撤到长江以南的手诏拿出来,让魏良臣等人看看。魏良臣等人走后,韩世忠马上命令部下在大仪镇摆好五阵,设下埋伏二十多处。
南宋使臣魏良臣、王绘等人过了大仪镇,首先见到作为金军先锋的金将聂儿孛堇。聂儿孛堇质问他们:皇帝何在?韩世忠何在?宋朝有多少兵马?还别有用心地问到“秦中丞何在”?
王绘回答说:皇帝现在在临安,韩世忠正在从大仪镇南撤。秦桧现“带职奉祠”。聂儿孛堇立即责问说:听说秦桧当了宰相。又被罢职。秦桧是个好人。你们为什么要罢免他?
王绘又告诉他说:秦桧没错是当过宰相,但过了一年,他自己“坚欲求去”,并非有其他原因。
秦桧被罢官的消息虽然让金人不高兴,但是韩世忠正在从大仪镇南撤的消息却让金将聂儿孛堇喜出望外。
聂儿孛堇马上率领金军的先头部队赶往大仪镇,另外一个金将挞孛也率军前往。挞懒派团练使宵揭录、少监李聿兴来接头。
会见时,魏良爪等又按照高宗卑躬屈膝乞和的旨意,不敢自称南宋。而只是说江南,言下之意无非是表明南宋愿意奉金国为上国,白己仅是要求作为属国而苟存。因此,他们首先声言此来的目的是,“江南欲守现存上地”,每年愿意向金朝贡纳“银、绢二十五万匹两”。
然而,和前次聂贝勒一样,宵揭录也特别问起“秦中丞安否”?并特意认为秦桧“此人原在北军中,煞是好人”魏良臣等人对他的回答如前。
南宋派他们出使,表示高宗皇帝对金国愿意屈膝称臣。但是女真人此时并不愿意立即与之和谈。
所以过了一个多月,完颜昌就打发了魏良臣、王绘回南宋。临行时又再三地加以责难,指责南宋缺乏讲和的诚意,说道:“一面讲和,又一面令人来掩不备”, “终为将臣所误”。
最后,完颜昌还特意交代他们说:“本朝事体,秦桧皆知,若未信,且当问之”
魏良臣、王绘这次出使金国,先后见到过三个金将,他们三人都异口同声地问起秦桧,并别有用心地赞扬秦桧。
聂贝勒质何南宋朝廷之所以罢秦桧相,是不是因为他从金军回去而对他有所怀疑;宵揭录有意褒扬秦桧是个大好人,完颜昌更是要挟南宋必须信任熟知金朝情况的秦桧。
所有这些,当然不是偶然的事。他们“数问桧,且称其贤,乃知桧之策出于虏意也”。
这就表明了金国女真人对秦桧的下落极为关心,一再打听,同时也表明了他们对宋高宗罢免秦桧为相的不满。
因秦桧被罢相,对于金人推行“以和议佐攻战,以儹逆诱叛党”的策略,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他们一见到南宋的使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发泄他们的不满,并特意褒扬秦桧。很明显,这是向南宋朝廷施加压力,要宋高宗重新任用秦桧为相,否则,宋金和谈就休想成功。
根据在绍兴十一年所达成的宋金和议,南宋收三大将兵权,金国明确要求南宋不得罢免秦桧的相位。
有了金国主子撑腰,秦桧当上了高宗皇帝无法罢免的终身宰相,秦桧自此专权十八年,权势如日中天。
秦桧“挟强虏以要君”,也就是凭借外国人的强大来要挟皇帝。
用今天的话说,大致可以类比为“挟洋人以自重”。
......
在宋史中还记载了这么一件跟秦桧有关的事情,发人深省:
绍兴十三年,金熙宗喜得贵子,大赦天下,允许宋朝使者回归,洪皓与张邵、朱弁等都在被赦之列。
不久,被金国扣留十几年的宋使洪皓被回到南宋,见到秦桧后,洪皓不冷不热地对秦桧说:“室捻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秦桧听后脸色立变,马上意识到洪皓明白他的底细,所以秦桧对洪皓既痛恨又畏惧,秦桧很快就指示党羽将洪皓弹劾出朝廷。
洪皓口中的这个室捻到底是什么人物,让秦桧如此忌讳?
原来,这个室捻曾经是金国最有权势的统帅粘罕的亲信,当初秦桧在金国时投靠粘罕,室捻与秦桧因此熟识。
《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记载:“洪皓归自金国,名节独著,以致金酋室捻语,直翰苑不一月逐去。室捻者,阁,粘罕之左右也。初,粘罕行军至淮上,桧尝为之草檄,为室捻所见,故因皓归寄声。桧意士大夫莫有知者,闻皓语,深以为憾,遂令李文会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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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七章:张浚的整军和北伐
在绍兴五年的那场大辩论中,南宋朝廷的主战派们大获全胜,不但在舆论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还获得的高宗皇帝的全力支持。
而作为主战派新一代的领袖,右仆射张浚大人设计了一个比西北的富平决战还要恢弘庞大的作战计划。
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实施,他先把南宋的军队进行了一次大整编。
张浚把全国的军队分为“三衙军”和“五大部”。
三衙军即是禁卫军,也就是高宗皇帝的御林军私兵,由殿前司、马军司和步军司组成。
这股力量很薄弱,除了杨沂中统领的殿前司是由原来的神武中军改编而成,兵力较强外,其余两部形同虚设。
五大部,它的前身是“神武军”,五大将领刘光世、张俊、韩世忠、吴玠、岳飞所部的总称,这次改名叫“行营护军”。
具体的安排是:把张俊的部队改称为“中护军”,驻守建康;韩世忠的部队改称为“前护军”,驻守在承、楚二州;刘光世的部队改称“左护军”,驻守在太平州。
这三位将领共同担任长江中、下游以及淮水流域的防务。
吴玠的部队之前并不在神武军的系统里面,这时被归入,称为“右护军”,负责扼守川、陕、甘等大片区域。
王彦的八字军称为“前护副军”,驻守在荆南;而岳家军则改称为“后护军”,驻守鄂州。这两支部队担任着长江中、上游防务。
以上的安排看上去只是换了些名字,无关紧要。
可是换一个角度看。就能感觉到张浚的霸道。新官上任是需要打招呼点名的。他的办法是给你们换一个名称。
这其中的含义是:以后一切都得听我的!
换名字啦、打招呼啦、挪位子啦、重新排队啦,等等,诸如此类都是些具有中国特色的官场行为,或者可以称之为文化,甚至到了天朝也屡见不鲜。
......
绍兴六年的初春,右仆射张浚大人的北伐计划出笼了。
他亲自前往镇江府的都督府,召集驻守东南的各大将领前来听令。
在都督行府的军事会议中,张浚做出了下述的决定:
第一、韩世忠军由承州、楚州出兵。进攻京东东路的淮阳军(治下邳,今江苏邳州市西南)。
第二、岳飞军由鄂州进屯襄阳府,挺进中原。
第三、张俊军由建康府进驻泗州州治 盱眙县(今江苏盱眙县)。
第四、刘光世军由太平州(治当涂,今安徽当 涂县)进驻庐州。
第五、杨沂中的殿前司军充当张俊军的后援。
至于驻守在川、陕一带的吴玠所统领的西北军,根本就不在张浚的军事计划之内,只能按兵不动。
在这个计划中,韩世忠和岳飞两军采取攻势,而张俊和刘光世两军采取守势。刘光世的任务只是招降敌人,张俊的部分军队还须留在建康府训练。
很明显,这样的一个作战部署。是对张俊和刘光世这两位老油条拥兵玩敌、怯争避战的一种妥协。
只不过,对于张俊和刘光世这两位军中的大佬。连皇帝都不一定能指挥得动,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张浚?
因此,张浚把刘光世和张俊这两支集团军留在后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镇江府的军事会议胜利闭幕了,会后张浚分别找韩世忠和岳飞谈话。
张浚充分地肯定了岳飞在前一阶段的工作成绩,鼓励岳飞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收复中原。
临分别的时候,张浚还特意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此君之素志也,勉之!”
在当时,张浚对于韩世忠和岳飞二人确实寄予了厚望。
《朱文公文集》卷九五上记载道:浚“于诸将中每称世忠之忠勇,飞之沉鸷,可以倚办大事。”
......
绍兴六年的二月间,韩世忠的大军拔寨而起,整军渡过长江,把首战的目标对准了伪齐的淮阳。
对于韩世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兵,在史料中并没有找到答案。
但是可以确定,这个发兵的时间是非常有问题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岳飞和岳云父子两人还在临安府朝见高宗皇帝。
与其任由韩世忠孤军深入,为什么不稍作等候,连同岳家军一起,齐头并进?
实际上,韩世忠这次出兵,不但在时机上选择不好,还遇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出兵的整个计划都被金国和伪齐预先知道的。
不得不赞一下,金国和伪齐在情报这一方面的工作非常到家:在韩世忠攻击淮阳城之前,这城里已经集结了庞大的军队,只等着江东猛虎来自投罗网。
凭什么怀疑韩家军的军事情报被泄露?
因为在古代,行军打仗是一项非常庞大而且纷繁复杂的工程。不单单是军队的调动,还涉及到各种粮食辎重的配给和补充,各种器械的打造和运输等等。
可以说,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没法组织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而韩家军尚未抵达淮阳,伪齐和金国的联军已经做好准备,枕戈待旦。
这种情况,不是泄密是什么?
......
对于这次重大军情泄露的原因和过程,与韩家军为什么要定在二月出兵一样,在史料中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假如把这件事情和秦桧联想起来,就能发现一丝端倪。
虽然秦桧已经被罢相,但是他还居住在江浙一代。距离临安府并不远;更重要的一点。秦桧虽然与吕颐浩反目。但却与当下的两个宰相---赵鼎和张浚还有着相当频密的联系。
也就是说,秦桧有可能通过张浚的渠道获知韩世忠的军情,甚至是通过张浚对韩世忠的出兵计划施加某些影响。
这当然只是单方面的猜测,但却能合理地解释一些奇怪的现象。
......
对于这次北伐首战的结果,《宋史?韩世忠传》中记载得很清晰:“至其城下,为贼所围,奋戈一跃,溃围而出。不遗一镞。”
是的,金国和伪齐的联军成功地把韩世忠的部队包围住了,而且士兵的数量远比韩家军要多得多。
只不过,数量不代表质量,在神勇的韩世忠面前,金齐联军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韩家军突围而出,连一支箭头都没有被联军捡获。
最为搞笑的是,在韩家军突围的过程中,前护军骁将呼延通一把掐住了一个金将的脖子拎过马来。出来后才知道这人叫牙合孛堇。
金国的孛堇相当于宋朝的太尉,是非常高级的一个武官。
韩世忠冲出埋伏圈之后。发觉敌军的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地下,实在是不堪一击,于是韩世忠又再下令全军返身杀了回去,把淮阳城外围的敌兵赶跑,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围攻淮阳。
唉,想不到所向无敌的金兵,如今已经沦落到被韩世忠鄙视的境地。
痛快!
......
淮阳是伪齐在东边最要紧的防守大闸,此关一破,伪齐将无险可守。
对于韩世忠表现出来的强势,刘豫慌了,连忙派自己的侄儿刘猊和完颜兀术合兵一处,赶去淮阳救援。
就这样,韩世忠在江北成孤军之势,被金、伪齐联军合围攻击。
虽然韩世忠并不害怕,虽然韩家军依旧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但是,战争并不仅仅是双方武力的比拼,还包括了许多的内容,比如粮草。
韩家军的粮草在运输的途中被金兵接连劫掠了几次。
无奈之下,韩世忠便分别向北伐的总指挥张浚,以及驻扎地点离他最近的张俊提出了援助的请求。
韩世忠的要求很简单,他想借调张俊麾下的统制赵密及其所部,帮助韩家军押送粮草和其他物资。
这个赵密又是谁人,值得韩世忠如此的青睐?
翻开《宋史》一看,这个赵密也是颇有来头之人:
他是徽宗皇帝政和四年武科举出身,虽然不是金榜题名,但也曾经过朝廷的殿试,武功高强。
建炎元年,赵密随从张浚在任城讨敌遇伏兵,他处变不惊,率领战士奔突,亲手射毙敌多人,军队得以脱险。
建炎三年二月,当金兵攻陷扬州的时候,数万宋朝的官兵中,只有两员偏将在组织抵抗,一个叫安义,另外一个就是赵密。
安义守住了瓜州渡口,掩护了大批的官员过江;而赵密在运河的边上,指挥掩护了数万军民渡江逃生。
建炎四年,金兵突入浙东,形势危急。又是他殊死力战,在明州大败金军,因功晋武功大夫,升统制。
......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张俊责无旁贷,应该向韩世忠伸出援助之手。
可韩世忠的求援信到了之后,张大将军一口就拒绝了。
张俊的想法是:“你老韩出的好主意。我军中能打的本来就没有几个,赵密走了,谁来帮我支撑场面?再说了,你前来借调赵密,分明是刘备借荆州,一去不回头。你顺手牵羊把我派去的军队收编了,到时我找谁要去?”
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到了这种情况,张俊还只是看着自己的小本本,根本不理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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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八章:第二次北伐(上)
对于张俊死不改悔和积极不合作的态度,不但韩世忠无可奈何,连一向牛气冲冲的都督大人张浚也都没辙了。
最后,还是左丞相赵鼎想出了个偷梁换柱的办法。
赵鼎的做法是,先将赵密强行调往临安府殿前司,到皇帝麾下听使唤;然后把原先的殿前司杨沂中的军对去支援韩世忠。
这个办法本来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在实际操作中,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
杨沂中可不比杨密,他武功高强,而且是高宗皇帝最信得过的御林军总管,虽然官衔比韩世忠低,心里却是不服韩世忠。
这就是所谓的“天子身边人,逢官高一级”。
结果是,杨沂中军在六月前后进屯泗州,却又不归韩世忠统辖,没给韩世忠提供哪怕一丁点的帮助。
于是乎,韩世忠再谋进击的计划便搁浅了。
韩世忠非常生气,对于朝廷的安排失望之余,唯有带兵杀回江南。
为了向朝廷显示自己在战场上的无敌,老韩除了带领全军回归外,还特意把一万多名淮阳的百姓安全带回到驻地。
韩世忠的这个举动很有意思:老百姓们拖男带女,行动缓慢,与军队同行乃是兵家的大忌,除非实力比敌军高出一筹,敌军不敢靠近骚扰。
这个举动,说白了就是给总指挥张浚打脸。
连最基本的粮草后援都没有安排好,还谈什么北伐大业!
......
在绍兴六年的七月间,也就是韩世忠收兵回朝的三个月之后。岳飞也开始了他的北伐。
岳飞之所以耽搁到七月才出征也有些客观原因。
第一是高宗皇帝想他了。便把他宣召到临安府中见面聊天。真的只是聊天。并没说什么重要的事。
虽然两人并没有聊什么实际性的内容,但是这些沟通是一种必要的政治手法,能够让上下级之间迅速产生亲切感,从而让工作更顺畅有效率。
在此时朝廷的心目中,岳飞的战斗力又强,又廉洁奉公不扰民,还特别听话,简直就是三好学生中的典范。
对于这样的好孩子。皇帝肯定是千方百计都要拉拢的。
......
王彦是第二个耽误岳飞出征的原因。
当时王彦所统八字军驻守荆南府,其正式军号为前护副军,王彦任都统制。
这位八字军创始人的年纪很大了,而且多年四处征战,健康迅速恶化,还患上了非常严重的疾病。
左相赵鼎和右相张浚商议,万一王彦病故,其军便无人统率,不如将此军移屯襄阳府,由王彦出任知府兼京西南路安抚使。受岳飞“节制”。等岳飞移军襄阳府,作为其宣抚司驻地后。就将八字军并入岳家军。
他的军队就近交给岳飞,辖区刚好就在旁边,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赵鼎和张浚的这番安排,给王彦军队番号,让他个人拥有实际管辖的区域,其用意是让他能够光荣地退休。
可是王彦并不领情,还拒绝接受这样的安排。
岳飞是他曾经的部下,并且是很不听话很违逆很刺头的那种。这些年里岳飞声威大震,每一次大功铸就,都仿佛是对他的讥讽。
因此,对于朝廷这样的安排,让他无法忍受。
王彦终究是不同凡俗,在压抑和病痛之中,他突然振作,居然病好了起来。
朝廷为息事宁人,只好下令将八字军调驻临安府。
就这样,王彦辞去了襄阳知府一职,率领本部一万人马,由荆南府离岸登船,顺江东下,转去张浚的都督行府参议军事。
传说之中,王彦途中经过鄂州,岳飞约他在江边一叙。在浩荡的江水之畔,两人执手交谈了好一阵子。
史书中没有记载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一阵江风吹来,王彦立即登船解缆而去。那船乘风鼓棹,远飏千里,很快就远了。
岳飞一直目送着,不断叹息。王彦风骨硬朗,愈老弥甚,不愧一代英才。
不过回到现实中,岳飞却发现防务有了点小麻烦。
八字军跟着王彦到临安府去了,成了张浚的都督府嫡系。岳家军的实力不仅没有因此而增强,反而要因为接管原八字军的荆南府防区而分散兵力。
又得进行一番人事调动,又要临战减兵。
......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耽误了岳飞的出征---岳飞的母亲去世了。
在古代,由于医药等多个因素的限制,人生七十古来稀。而岳飞的母亲姚氏年逾七十,在宋朝也算是高寿了。
只不过岳飞侍母至孝,平时尽管军务繁冗,只要不出兵,总是晨昏侍候,亲自调药换衣,无微不至。
为照顾姚氏的休息和调养,岳飞连走路和咳嗽都不敢出声。
两年前,岳飞在克复襄汉六郡后,就因姚氏病重,“别无兼侍,以奉汤药”,上奏恳请暂解军务,建议由王贵和张宪两人代统岳家军。
这次老母身故,其悲恸之状更可想见。三天之中,岳飞连水浆也不喝一口,哭得双目红肿,旧病复发。
最后,岳飞把母亲埋葬在风景优美的庐山;而高宗皇帝为此特赐银一千两,绢一千匹,以示安慰。
岳飞平日自奉俭薄,但此次却例外地大事铺张,“仪卫甚盛,观者填塞,山间如市”。他认为既然在老母生前不能尽孝,死后的厚葬,乃是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
丧葬完毕,岳飞就在著名的古刹东林寺中,为母守孝。
按中国古代的礼法,儿子必须“丁忧”三年。如有特殊情况。方可居官守丧。称为“起复”。
而岳飞也向朝廷提出了“丁忧”三年的申请。
对于岳飞的这个想法,高宗和赵鼎、张浚等大臣所决然不允的。
李纲深悉岳飞是个大孝子,认为岳飞要“终制”,朝廷要“起复”,势必大费周折,费时失事。
于是李纲上奏宋廷,要求为此“早降处分”,以免耽误大事。
此外。他还单独给岳飞写信说,“宣抚少保以天性过人, 孝思罔极,衔哀抱恤”,但也恳切希望他不“以私恩而废公义”,“幡然而起,总戎就道,建不世之勋,助成中兴之业”。
而高宗皇帝的做法是恩威并举。
高宗首先派了一个叫邓琮的贴身太监前往江州庐山东林寺,以表示皇室体恤;另外。朝廷下达了最严峻的命令,说。“如依前迁延,致再有辞免,其属官等并当远窜”。在全体僚属都得以“重宪”论处
就这样,在绍兴六年七、八月间,在各种的压力之下,岳飞开始了他第二次向北方讨伐的征程。
...............................
大军开拔了,岳家军的左军统制官牛皋又一次如愿地抽到了先锋官的职位,先行渡过长江,往蔡州地区攻击。
牛皋的第一个目标是汝州鲁山县附近的镇汝军,因为这是他的故乡。
镇汝军的守将名叫薛亨,素有骁勇之名,牛皋在交战之前就已经放出了风声,说一定要把给薛亨生擒活捉。
牛皋说到做到,只用了区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把当薛亨作为战俘押解回宣抚司的总部,让岳飞也颇感惊讶。
牛皋成功地打穿了东路,连续攻克颍昌府的大部,蔡州周边地带,逼迫伪齐的军队向这个方向集结。
一个月之后,岳飞率主力过江,攻击的方向是西边的虢州。
岳飞采用的是声东击西的战术:以牛皋的左军在东面佯攻,掩蔽大军的主攻方向;牛皋初战告捷后,岳飞的大部队往着西北方向进击。
八月初,岳家军的王贵、董先、郝晸等知名主将合兵一起攻打虢州的卢氏县,这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这里有岳家军北伐最急需的东西——粮草。
对于这次的出征,岳飞其实是有抵触的,主要的原因在于,此次朝廷并没有给岳飞调拨给足够的粮草。以至于岳飞过江的时候,全军只带有十天的粮草。
粮食不够怎么办,只能在敌占区中抢掠。
卢氏县则是伪齐的一个重要粮仓。这条消息是伪齐的武义郎、监卢氏县 酒税杨茂“挺身归附”而后献上的。
有了杨茂作为内应,岳家军很轻松就拿下了卢氏县,缴获粮食十五万石。
粮草到手,攻势豁然铺开。王贵等人迅速兵分几路,攻占虢略、朱阳、栾川等县,兵锋继续向西,从虢州进入商州境内。
按照一般地理上的划分,虢州、商州都是属陕西路,是西北方向吴玠的战区。吴玠的部将邵隆早就上书要求收复这两州,宋廷也预先批准了他,只要打下来,他就是两州的主管。
也就是说,岳飞居然踩过了界,打到西北来了。
是的,岳飞是过了界,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进一步展开攻势,横扫了整个商州之后,才给吴玠写信,说可以派邵隆来上任了。
到了这时,岳飞已经率军转到了另外一个地区---顺义。
顺州坐落在今天河南省嵩县的西南方向。
再回顾一下岳飞这次出兵的路线图:先先派牛皋向东吸引伪齐注意,主力却进入西北抢夺军粮,扫荡全境再次吸引伪齐兵力之后,又突然转变方向,来到了此行的真正目标——河南中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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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九章:第二次北伐(中)
岳飞指挥他的部队东西两路齐头并进,四处腾挪突击 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把伪齐的腹地搞得翻天覆地、乱七八糟,而伪齐方面至今为止,还尚未能够摸清岳飞的作战意图。
这就是岳飞的作战特点,也是他与同时代的所有战将都不同的地方。
岳飞在战场上矫娆变幻、动静无常。在别的将领总是在一城一地中牵扯纠缠不清的时候,他在广阔战区内随心所欲,纵横驰骋。
每攻必克,每动必果。这样的能力不仅让敌方惊慌失措,就连南宋朝廷内部的某些文人都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他们觉得岳飞不够堂而皇之,有些胜之不武。
因此,右仆射张浚对韩的评价是“忠勇”,而给岳飞的评价是—“沉鸷”。
什么是“沉鸷”?
沉者,就是沉默寡言、高深莫测;鸷者,最凶悍的猛禽,如鹰、雕、隼之类。用以形容人,那是厉害到了极点。
在历史上,除了岳飞外,还被形容为“沉鸷”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唐朝的李光弼,《新唐书?李光弼传》中赞曰:“李光弼 生戎虏之绪,沉鷙有守;而另外一个是明朝的常遇春,《明史 常遇春传》中记载道:“遇春沉鸷果敢,善抚士卒,摧锋陷阵,未尝败北。虽不习书史,用兵辄与古合。”
......
岳家军进入中原地区之后,打得就更欢了。
这一次出彩的是王贵所统领的中军,而先锋官就是杀神杨再兴。
杨再兴以雷霆万钧之攻势。先是攻下顺州。杀光了驻守在当地的伪齐士兵。然后毫不犹豫冲向了下一个目标---洛阳所属的长水县。
直到这个时候,伪齐方面才终于反应过来。
伪齐方面派出一个姓孙的都统制和一个叫满在的统制,带领着上万名从汴京抽调过来的精锐士兵,前来应战。
这样的阵容,是杨再兴兵力的两倍还多。
不过对于岳家军而言,兵力数量的多寡从来不是胜负的关键。
杨再兴再一次发挥出他那强横无敌的冲击力,这一战很快就打完了。
结果是,那位姓孙的都统制被他腰斩。连带五百多名伪齐士兵一同被歼灭;而那位叫满在的统制官识时务,早早就下马投降,反而留得一条性命;而其余的伪齐士兵则四处溃散而去。
杀得性起的杨再兴不愿在当地多做停留,仅仅休息了一晚,便继续向着西京洛阳挺进,第二天到达长水县边界处的张洪涧。在这儿他遇到了伪齐在顺州界内的最高长官,安抚使张宣赞。
这个张宣赞也是个妙人,虽然被上头强迫着前来迎战,却也不敢上前,而是躲在了张洪涧的另外一边。
张洪涧是条挺宽的河。张宣赞以为一河之隔便能确保自己安全,竟与杨再兴隔河对骂了起来。
杨再兴是急性子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挑逗,于是冒着箭雨,渡河冲上对岸,把张宣赞一枪挑下马,把伪齐的两千多人马冲散,之后一路穷追,一定要把这帮口贱的小兔崽子们杀光方休。
只不过,杨再兴追到晚上二更天左右,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不追了,这次就放过这帮小贱人吧!
莫非是杨再兴突然顿悟,大发慈悲?
当然不是。
实际的原因是,杨再兴发现了伪齐的一个御马监,里面有一万多匹战马。
杨再兴和他的手下全都乐疯了。
有了这些谁还去追什么卖国贼,抢,都抢过来。
抢的是如此激烈,乃至于和战马堆在一起的一万多石粮食都没法带走,全部分给了当地的贫苦百姓。
.....................
岳家军的捷报在八月末时传到江南宋廷,张浚喜出望外,他等的就是这个。如果没有重大战果,他没法实施接下来的设想。
张浚上报赵构,请求宋廷借此战机,集结各路大将集体渡江,收复河南地。为此,他敦请皇帝把行在前提至建康,濒临大江,以此鼓舞士气,显决战之心。
高宗皇帝同意了,准备在九月初一日时动身。
出杭州之前,皇帝与众大臣去天竺寺进香祈福。而出得寺门的时候,正好是岳家军的又一份捷报送到。
高宗皇帝把捷报看完,反应是冷眼一双,对身边的大臣说道:
“岳飞的捷报,极有可能有夸大战绩的情况。你们要写信给他的幕僚,认真核实战事的结果。朕不是舍不得给岳飞加官进爵,不是舍不得给岳家军赏赐,而是因为朕要论功行赏,讲求实际。”
高宗皇帝居然对捷报产生怀疑。
不过想想当时的环境,也难怪高宗皇帝会有这样的反应。
自从金兵南侵以来,宋军胜少负多。虽然踏入绍兴年间之后,情况大为改变,宋军对上金齐联军已经逐渐占有优势。
但如今岳家军在伪齐的腹地纵横驰骋、大杀四方、捷报频传,在南宋的历史上还从来未曾有过。
有时候人饿久了,就不敢相信自己能有吃饱的一天。
......
见皇帝有所怀疑,多位大臣提出辩解,包括了左丞相赵鼎和右丞相张浚。而他们的意见大同小异议,其中又以李纲的说法最为精辟。
李纲说道:“岳飞措置甚大。如今建此大功,绝对没有虚假之处。如今和太行山一带的山寨首领紧密联系,共同对付金国、伪齐。自从梁兴等众人归命以来,岳飞的意志就已十分坚决,着手北伐中原的事……”
李纲的奏告长篇大论,其实就两个意思:一是岳家军在战场上打得好;二是岳飞在河南有大量的盟军帮忙。
河南是岳飞的家乡,尤其是相州一带,他早就把间谍工作做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大的方面,太行山一带的义军早已结盟;小的细节上,征战区域内的关隘、渡口上的车夫舵手等人,食宿店铺里的杂役,都有岳家军的内应,云云。
赵鼎与张浚左右两位宰相虽然都是中兴名臣,都得到高宗皇帝的信任和重视,但这两位宰相的意见却经常不合。
赵鼎做事比较保守,以确保皇帝的安全为第一位,而张浚比较激进,总想着尽快北伐,甚至让皇帝贴近前线,以鼓励士气。
而这一次,赵鼎和张浚都异口同声挺岳飞,高宗皇帝疑虑全无,对这份本来就真实的捷报深信不疑。下旨对岳飞大加赞赏:
《复商、虢二州及伪镇汝军抚问诏》中记载道:“...有如卿者,抑又过之:长驱将入于三川,震响傍惊于五路。握兵之要,坐图累捷之功;夺人之心,已慑群凶之气。精忠若此,嘉叹不忘。故兹抚问,想宜各悉。”
这个时候的高宗皇帝,对岳飞是多么的推崇备至。
......
对于岳家军的步步进逼,刘豫决定“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避开岳家军的主力,趁襄阳防务空虚,让外号“五大王”的刘复绕道何家寨,攻打唐州,截断岳家军的后路。
刘豫认为,自己这一次避实就虚,一定会让岳飞左支右绌,叫苦不迭。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刘复才刚刚到达何家寨,就被岳家军踹了大营。
这次出来砸场子的是岳家军中踏白军的统制董先。
当初建炎二年,高宗皇帝南渡迁临安,向天下颁发诏书:“能抗拒金兵,保护寝陵者给予官职。”
伊阳人翟兴与弟弟翟进响应高宗皇帝的号召,在凤牛山揭杆起义,成为金人占领区中的最大的一支抗金的力量。
凤牛山的队伍越来越大,翟兴也被高宗皇帝封为孟州、汝州、唐州的镇抚使见河南知府,而董先就是翟兴手下最得力的将领。
后来翟兴被刘豫派人暗杀身死,而董先几经辗转,与襄阳镇抚使李横一道,被编在岳飞的帐下,屡立战功。
岳飞之前就已经料到刘豫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便事先安排最熟悉此处地形的董先调到唐州,在何家寨四十里外的地方依山结阵,等候敌人。
刘复的这一战输得非常冤屈。
才刚到何家寨的第一天,营寨才刚刚搭建起来,还有很多的事项没有安排好,当晚就遭到了董先的劫营。
虽然是敌众我寡,但岳家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把刘复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形,焚其营而尽得其粮。
这还不止,董先指挥部下一鼓作气,连夜攻破了平县,夺马千余匹,降士卒三千余。天明后,在北阳驻扎停歇。
在各种的史料当中,凡是涉及到岳家军的这段历史,都会不约而同提到一点:岳家军每仗必赢,而且战后都要极尽所能地抢夺敌军的粮食。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岳家军严重缺乏粮食。
当初岳飞在朝廷的催促之下,只带了十天的军粮就出发北上了。
虽然在卢氏县中缴获十五万石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但岳家军有十万人马,而且岳家军中骑兵的比例非常高,是南宋各个集团军中之最,对粮草的需要就更大了。
可是,朝廷对于岳家军的粮草供应一直跟不上,逼得岳家军又多了一项任务---抢敌军的粮草以补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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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章:第二次北伐(下)
伪齐方面收到了刘复的败讯,并不死心,马上派遣了西京留守司统制郭德、魏汝弼、施富等多员上将,率领五万骑兵进犯邓州。
刘豫打死也不会相信,以这种规模的大军出动,岳飞还能不顾自己的退路,留在中原地区威胁自己。
岳飞当然不能够不顾及自己的退路,但是他并不需要收兵回救,因为有一支部队早就预留作为后手,以应付突发的事件。
这只后手就是岳家二十二军中排行第一的前军统制---张宪。
作为岳飞最信任也是最倚重的将领,张宪在这次北伐之中一反常态,并没有在初期的战斗中出现,原因就是要确保岳家军后路的安稳。
而这次伪齐方面的这次行动,就被张宪侯个正着。
得知敌军来势汹汹,张宪在内乡县(今河南的西峡县)拉开一个口袋,等着郭德他们来钻进去。
在岳家军的所有将领中,张宪并非以武功见称,虽然他的枪法也非常的凌厉,张宪之所以收到岳飞的重用,在于他文武双全,而且有恒心,够耐心。
这次张宪伏击伪齐的大军,就充分地表现了他的悠长的耐心。
五万多骑兵是一支颇长的队伍,可以张宪就有这个能耐,利用各种的地形和障碍物,活生生地把敌人绕进圈内,方才挥旗击鼓发起冲锋。
伪齐军遇袭大乱,四下溃散。
结果是,郭德和施富被生擒。而魏汝弼在亲兵的死力保护之下。逃回洛阳城。
这一次。刘豫真的害怕了。
岳家军连战连捷,神出鬼没,打得伪齐的部队落花流水,甚至没有将领愿意去岳家军,包括伪齐的第一大将李成。
无奈之下,刘豫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女真人的身上。
......
事实上,在绍兴六年的七月,也就是岳家军渡过长江刚开始北伐之际。刘豫就已经派使者到金国去,请求金国发兵帮助。
但是,刘豫的使者在金国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而完颜昌在接见刘豫的使者时,还阴阳怪气地说道:“先帝扶植刘豫的初衷是希望通过齐国的辟疆保境,使我国安民息兵。现在刘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祸连连,无有休止。我们和刘豫联合发兵,一旦胜利了,成果由刘豫独享。而一旦兵败,我们也会跟着坐受其弊……”
一听到完颜昌这样说。很多看刘豫不顺眼的人纷纷跟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金国又不是慈善机构,就让刘豫自生自灭好了,无须多管闲事。
奇怪了,刘豫不是由女真人扶植起来的傀儡吗,怎会如此不招金人待见。
这事还得由建炎二年说起。
当年刘豫还在南宋朝廷领工资,出任济南知府,而完颜昌是金国攻打山东省的主帅,负责接受刘豫的投降。
按理说,完颜昌才是刘豫的老板,他们俩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事实也是如此,当初的完颜昌与刘豫亲如兄弟,完颜昌也是第一个推荐刘豫当傀儡皇帝的女真人。
只不过,那时的金主吴乞买并不买完颜昌的帐。
过了一段时日,刘豫给完颜昌写信说事情怎么还没有定下来?完颜昌告诉他这事不好办,得找领三省事、晋国王完颜粘罕帮忙。
刘豫一听,原来完颜昌在金国不如完颜粘罕混的好,于是与完颜昌断绝来往,直接将原来答应送给完颜昌的金银珠宝送给完颜粘罕。
完颜粘罕权大势重,又深得完颜吴乞买的信任,把立刘豫的事一说,吴乞买就立了刘豫,还把伪齐的国都弄在济南。
完颜昌忙活了半天,屁都没得到一个,还得将视为己有的山东地盘让给刘豫,他会有怎样的感受?
《易系辞下》中有一句名言:“变动不居,周流六虚”。换一个浅白的说法,就叫“风水轮流转”。
吴乞买死后,金国内讧,完颜粘罕被小皇帝骗取了兵权,成了一个毫无实权的文官;而完颜昌因为与完颜粘罕不和,反倒掌握了实权。
到了这个时候,完颜昌还会让刘豫有好果子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刘豫的使者几经哀求之下,金国终于答应出兵助战了。
但是这个助战有个前提,金兵只在自己的边境线内观察战事的发展,而不会进入伪齐的境内作战。
哈哈哈,女真人果然有意思,这哪叫助战,顶多只能叫观战而已。
......
时间已经到了绍兴六年的九月份。
不得不说,刘豫还是有点小运气。因为这时候,岳飞的眼疾突然复发,眼不能视,不得不返回鄂州接受治疗,岳家军也因此暂停了对刘豫的进攻。
回到鄂州后,岳飞的眼疾愈加厉害,一卧不起,痛楚异常,以至白日的卧室窗户,也必须用重帘遮蔽光线。
岳飞已经不能够主持军务了,只能把前线的军务交托给了王贵;而宣抚司的日常军务就交给张宪和薛弼、李若虚等人。
朝廷闻讯后,特意派来两位御医---皇甫知常与和尚中印,乘驿马急 驰鄂州。在他们的悉心治疗下,岳飞的目疾得以好转。
......
岳飞这边的情况,不知怎地也传到了刘豫的耳中。
刘豫知道了金国如今对他的态度之后,整天都是彷徨不可终日,再听说岳飞的眼疾好转,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战。
这时候,刘豫手下的大将李成献上了一道计谋---围魏救赵。
李成的计策是,纠集伪齐所有的兵力,全力进攻南宋的东线。目标直接指向临安府。高宗皇帝最是怕死。见此情形。势必会下令让岳飞班师回救。
如此一来,岳家军不就不打自退了吗?
还有,假如岳家军在撤退的时候有什么破绽,说不定还能有个意外的收获?
......................
伪齐在绍兴四年冬天大败以后,用一年多时间重整军备,才刚刚恢复元气.。岂料又遭到了岳家军的猛烈攻击,政权岌岌可危。
在无可奈何的情势下,刘豫决定采用李成的计策。铤而走险。
刘豫的具体做法是,强行签发乡兵二十万,号称七十万,在九月间分兵三路,进犯淮南西路。
对于这段历史,宋史用了“强行签发乡兵”这六个字来记载。
“强行签发乡兵”是什么意思?用白话文来说,就是“抓壮丁”。
说来可怜,伪齐政权的几十万大军,如今除了李成和孔彦舟的十几万兵马外,其余的基本上都被岳家军给打残了。
所以。刘豫除了强拉壮丁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来组织军队进攻南宋。
别以为豆包不是粮食。这二十万壮丁穿上了盔甲军服,刀枪剑影,也给刘豫增添了不少的胆气。
另外,刘豫还想出了个法子,让半数的壮丁换装,打扮成女真人的模样。
虽然没有女真人帮忙,找些a货来壮一壮胆也是不错的!
就这样,刘豫的二十万壮丁,其中有一半是女真a货,兵分三路,朝着淮南西路出发了。
其中东路军由刘豫的侄子刘猊来统领,从紫荆山出涡口,攻打濠州定远县;中路军由儿子刘麟率领,从寿春府攻打庐州;而西路军由孔彦舟指挥,企图夺取光州,直指六安军。
为了达到吓唬高宗皇帝的目的,刘豫这回是倾尽全力了。
......
不得不承认,李成的办法奏效了。
刘豫色厉内荏的攻势,让对岸的南宋野朝一片惊慌。
南宋朝廷得到的情报是,为了报复岳家军的所作所为,刘豫发动起七十万的精兵前来报仇,其中有半数以上的都是女真人!
这条消息把高宗皇帝和大部分的文武百官都给吓坏了。当年女真人灭北宋时也没有这么大的场面。
七十万兵马,三十五万的女真人。不用打,想想都觉得可怕。
于是乎,赵鼎立即提议行营后撤,退回到临安府去。
而驻守在淮西的张俊和刘光世更是惊慌失措。因为他们两个发现,自己首当其冲,刘豫的主攻方向就奔着他们来。
张俊和刘光世的判断是对的,伪齐的军队正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伪齐和南宋交手多年,都是老对手了,互相知根知底。
刘豫的本意就是要吓唬南宋,绝不会去襄阳那儿招惹岳飞,也不会去镇江那儿撩拨韩世忠,眼放着淮南西路这儿有张俊和刘光世,还用去别的地方吗?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刘豫的所料。
“a货金兵”扑天盖地而来,刘光世和张俊的两支集团军飞星赶月般后退。他们一边向后撤,一边向赵构要救兵,说有无数的金兵追来。
刘光世和张俊两人撤退的速度之快,让正在前线的总指挥张浚都措手不及。
也就是说,这两人谁也没请示,更没有获得批准,纯粹是临阵私逃,不战而退。这种卑劣的行径却赢得了一片的赞同声。
为什么不能逃跑呢,难道要先请示再汇报,用繁文缛节自缚手脚,被金军追上消灭才正确吗?那是自毁实力,毫无意义。
在当时的南宋朝廷,这种论调很有市场,并被多数的官员所认可,因为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关键的时刻,刚刚过了三十岁生日的高宗皇帝还保留着一份清醒,他要张浚立即汇报情况,确定在军事上怎样应对。
明明之前岳飞的奏报说已经把伪齐的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怎么可能如今又有大批的伪齐和金兵的联军来犯。
这有些不符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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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一章:淮西闹剧
这时候的南宋朝廷已经是方寸大乱,以赵鼎为首的诸多官员听信了刘光世和张俊从前线快马送来的谎报,向高宗皇帝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允许刘光世、张俊两人把军队撤至大江以南;第二,火速调遣岳家军东援淮西;第三,把高宗皇帝的“行在”撤回临安府。
这时候,满肚子狐疑的高宗皇帝把眼光放在了右仆射张俊的身上。
右仆射张浚大人不管有多大的毛病,至少还有一个好处,此人从来没有被谁给吓倒过。他马上赶到前线,并很快就了解到大部分的真相。
哪里有什么女真骑兵,都是些西贝货!
至于伪齐所对外宣称的七十万大军,也肯定是虚假宣传。原因很简单,人数最多的刘麟的中路军也不过是区区六万人。
换而言之,伪齐这次三路大军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人,起码比刘光世、张俊和韩世忠这三大军区的兵力总和要少。
可惜的是,张浚还是欠缺了一点火候,没能发现伪齐这二十万士兵全是刚刚被强拉的壮丁。假如张浚能够发现这一真相,游戏就更好玩了。
无论如何,张浚还是给发了一份报告,上面说道:
“……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长江之险与敌共。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将,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岂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当合兵掩击,况士气甚振。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又岳飞一动。则襄汉有警,复何所制。愿朝廷勿**于中,使诸将不敢观望。”
张浚的意见有两点:一是刘光世和张俊两人的部队不能退,要就地消灭敌人;二是岳飞不能动,一动就前功尽弃了。
高宗皇帝几经思量,同意了张浚的部分建议,于是把前线的指挥权全部委托给了张浚,还另外给了张浚一道手谕:
“有不用命。当依军法从事!”
除此之外,高宗皇帝还安排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把自己最喜欢的将领---三衙军统领杨沂中也都派上战场,任由张浚调遣;第二件:用金牌把岳家军给紧急召回来护驾。
为什么高宗皇帝还是坚持要把岳家军给抽调回来?
原因很简单------信任感。
说实在话,对于刘光世和张俊他们能否打赢这一仗,高宗皇帝和朝中的大臣们并不是很有把握。
假如出现什么闪失,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把战无不胜的岳飞留在身边。
至于由此而引发的效果,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
张浚收到高宗皇帝的手谕后,马上把诏书抄写了两份,一份给张俊。另一份给刘光世。张浚还另外附上了一张手令,上面只有一句话:
“若有一人渡江。即斩以殉!”
如果谁敢渡江回朝,就立即斩杀示众!这就是右仆射张浚大人决断之处。
刘光世收到张浚的文书,脸一下子就绿了起来。
皇帝在动真格的,小命难保了!
于是乎,他把手下的将军们都召来,说了一句话:“汝辈且向前,救取吾首级!”
在朝廷的必杀令的震慑之下,南宋的官兵们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以刘光世的部队为例子,他们从原来的驻地庐州,也就是现在的合肥市后撤,接到命令再往回赶,来回几百里的路程,在霍丘县附近与刘麟的中路大军相遇,居然只是一战,就打败了刘麟的六万兵马。
这场仗很快就结束了,甚至让王德和郦琼这两员刘光世手下的虎将感到一丝的遗憾,打得不够爽快。
这一仗,起码能证明了一件事,刘光世和他麾下部队的战斗力,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
刘光世和他的将军们打赢了,保住了他的脑袋。可这次战役里真正的焦点却不在这儿,而是在合肥更北方处的定远县。
......
三衙军的统领杨沂中奋勇当先,他横渡长江之后,一路疾行,抢在刘光世的前面,主动迎击伪齐军。
杨沂中要阻击的是伪齐军的主力,也就是刘猊所率领的东路军。
两军在定远县的越家坊相遇了,兵力对比是三比十,杨沂中的三万御林军对刘猊的十万大军。
杨沂中在远处一看,迎面而来的是刘猊的前锋部队。杨沂中二话不说,带着两千骑兵径直冲了过去。
一个照面。仅仅一个照面,杨沂中就把刘猊的前锋营给掀翻了,逼迫刘猊的大军往西北方向退却。
身为伪齐方面的总指挥官,刘猊并不是无能之辈。他且战且退,来到了一个叫藕塘的地方便停下来,因为这里刚好有一处高地,易守难攻。
刘猊把他的军队依山列阵,近十万人的大军团严阵以待,最前排是明晃晃的长枪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这是金宋时代的一个标准的战阵排列。这种排列意味着,一旦开战,进攻方就要面临着数不尽的遮天蔽日一样的箭雨,那是个非常难解决的问题。
杨沂中对刘猊的安排根本不屑一顾。他身先士卒,带领着五千名精锐骑兵,向着刘猊的主阵猛冲过去。
刘猊阵地上发出的箭雨如期而至,却根本没有给杨沂中的骑兵造成多少伤害,更谈不上阻挡主他们的突破。
杨沂中的这支部队是高宗皇帝最贴身的警卫部队。他们身上的装备,无论是盔甲、兵器、还是所骑的战马,无一不是宋朝最高的科技结晶。
再加上,说道比试弓箭。伪齐和金国哪里是宋朝的对手?
宋军的制式武器神臂弓。或者是与之相近的各种强弓硬弩。伪齐和金国方面统统都没有。
神臂弓这一点优势是汉人所独有的,直到南宋朝灭亡,甚至是明朝的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自杀,异族人都没法染指。
杨沂中和他的五千名骑兵很轻松就闯进了刘猊的主阵地,还把刘猊的主阵地给搞了个天翻地覆。
刘猊也是一个狠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自不退,甚至让自己的亲卫队守住几个隘口。专门截杀逃亡的士兵。
这一场仗打的天昏地暗。
杨沂中和他的士兵们虽勇,但刘猊方面胜在人多,而且占有地利,双方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就在这个时候,张俊的部队出现了。
这个与刘光世齐名的老油条,接到张浚的命令之后,虽然不敢再往后退,但挺进的速度却是相当缓慢,远远掉在杨沂中和刘光世的后面。
如今刘光世已经打了胜仗。而杨沂中已经把刘猊打的奄奄一息,这时候张俊赶紧出手。要摘桃子来了。
张俊派过来的是自己的前军统制张宗颜,以及三万士兵。
刘猊的部队本来就是靠一口气死撑着,如今见宋军的援兵已到,轰的一窝蜂四散而走。
这时候,杨沂中跃马上前,大声叱喝道:“你们原本都是我大宋的子民,被迫从贼,今日战败,何不速降!”
此话一出,惊醒了现场的所有人,“皆怖伏请命”。
伪齐军的大阵彻底崩溃了,刘猊又不是什么名将,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把自己给救了出来。
这一战,杨沂中赚大发了。
不但俘虏了一万多伪齐的士兵,,另外还夺取了船只数百艘,车数千辆,还有大量的钱粮和军需物资。
张俊虽然有派人到场,不过张宗颜的军衔远不如杨沂中,名气又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沂中的部属抢走所有的战利品,敢怒不敢言。
刘麟的中路军和和刘猊的西路军相继失败了。而西路军的孔彦舟面对着赫赫有名的韩世忠,根本不敢上前一步,也只好灰溜溜地逃回伪齐去了。
......
至此,伪齐三路大军几乎在同一时间溃败,而伪齐朝廷上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原因是,岳家军终于撤退了。
只要岳家军撤退,伪齐方面就达到了他们的战略意图。
至于胜负得失,那些都是兵家常事;而兵员的损失,再抽壮丁就是了。
......
在朝廷不断地催促之下,岳家军日夜兼程,终于赶到江州,不过抵达的时间比原计划晚了整整七天。
一向守时的岳飞为什么会迟到?
这还要感谢伪齐方面的第一猛将---李成。
在伪齐国这次大举进攻南宋的战斗中,李成很意外地没有出现,因为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蔡州。
以李成对南宋朝廷的理解,他断定高宗皇帝一定会把岳飞给诏回去,于是他就跟刘豫商量,在岳飞去淮西的必经之路打埋伏,而地点就选在蔡州。
李成和岳飞多年以来的恩怨情仇,就好比古代女子七寸金莲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假如李成把握不住这个机会,以后估计是没希望了。
对于李成的这个想法,刘豫当然是举手赞成。
对于这个岳飞,刘豫也是恨之入骨。
假如不是岳家军几次三番破坏伪齐的计划,他刘豫恐怕早已经统一了江南,把高宗皇帝打成阶下之囚。
而如今更是被岳飞逼得兵行险着,要使出“围魏就赵”这样的险招。假如李成能够成功,他的皇帝位子也就更加的安稳了。
于是乎,李成就率领他本部合同十万精兵,在蔡州附近精心布置一番,就等着岳飞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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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章:红花与绿叶
岳飞带着两万士兵匆匆赶去淮西战场助战,途中经过蔡州。
岳飞策马在远处眺望,蔡州的城墙上壁垒森严,一片沉寂,竟然没能发现一兵一卒。城墙上的黑旗排列有序,在秋风的猛烈吹送下,猎猎作响。
莫非这是一座空城?
岳飞敏锐地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诱敌入瓮之策,四周必定已经埋伏了大量的伪齐方面的伏兵。
《孙子兵法》有云:“…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
《孙子兵法》对于胜负之间的这些个描述和解释,套用在此时岳飞的身上,可谓是恰到好处,入木三分。
岳家军迅速转移到距离蔡州城五十多里的一个叫白塔的地方,让李成准备了很久的一个埋伏圈落空了。
李成收到了探子的回报,怒火中烧,悍然带着十万兵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在兵力的对比上,李成的十万大军远远多于岳飞的两万人马。按理说,主动追击是李成方面应有的一个权利。
只不过,这一回李成又不长记性了。
就在李成的大军追得正爽之际,不提防背后竟然有人偷袭。
这次出手的岳飞的好兄弟王贵。
王贵把李成大军的后营给冲散了,还烧掉了大量的粮草和各种辎重,等李成的精锐骑兵回救的时候,王贵和他的属下已经消失无踪了。
......
象这样的亏,恐怕连李成本人也记不清吃了多少回了。
身为伪齐的第一猛将。李成绝对不是一个庸人。相反。在南宋的初期。他的文治武功都是一流,甚至连高宗皇帝也曾经说过:“只要李成愿意归降,愿意给他一个节度使的名衔。”
可惜的是,他遇上了岳飞。
红花还需绿叶扶持,名士和猛将同样需要有分量的对手来衬托。比如,诸葛孔明的身边就有一个叫周瑜的猛人出现。
在岳飞的身边,当然也有很多绿叶的出现。完颜兀术是其中比较大的一片,而李成这一片的尺寸也颇为不小。
而用来衬托岳飞这朵红花的最大的那片叶子并不是一员武将。而是一名文官,他的名字叫秦桧;这片叶子的颜色非常特别,不是常见的绿色,而是深黑色的,黑到了比墨还黑,上千年时间也洗不干净。
岳飞领军,崇尚的是“兵无常形,水无常势”。
进攻与撤退之间,包围与反包围之间,袭击与反袭击之间。在岳飞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用法。
假如硬说岳飞的用兵有什么法则。那就只有一条:效率的最大化。也就是说,用最少的兵力消灭最多的敌人。
因此,在《武穆遗书》的要论一中如此写道:“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也,分之必有其合也,以故天壤间四面八方,纷纷者各有所属,千头万绪,攘攘者自有其源。盖一本散为万殊,而万殊咸归于一本,事有必然者。”
所以,李成虽然兵多,失败却是必然的。这是“技不如人”的结果。
......
虽然后营被偷袭,李成却并没有放弃对岳家军的追击。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不敢放弃对岳家军主力的攻势。
如今李成埋伏起来的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李成停止了对岳家军主力的追击,让岳飞喘上一口气,余下的结果,李成要面对的必然是岳家军那些无休无止的,恶心兼且烦人的,让人痛不欲生的偷袭和反追击。
说实在话,李成也是考虑了很久,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鼓起的勇气。
一旦这道勇气消失不见了,自己就必败无疑。
李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几经辛苦才鼓起来的勇气,却被另外一道豪情贯天的勇气所消磨殆尽。
这道豪情贯天的勇气的主人就是岳家踏白军的统制---董先。
当李成率领着他那十万大军来到一座河桥的前面,他突然发现:河桥的上面只有一员持枪的宋将;而河的对岸是一片树林,树林里隐隐有无数的兵马在埋伏。
河桥上的那员宋将乃厉声大喝曰:“我乃岳家踏白军的统制董先也!谁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董先的喝声如同响雷一般,伪齐军闻之,尽皆股栗。
咦,这个场景好熟悉喔,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没错,目前的这个场景,和汉末魏、蜀、吴三国时期,张飞在长坂坡的桥上,单人匹马喝退曹操的百万大军,何其相似 !!!
在这座无名的河桥之上,董先居然重演了当年燕人张翼德大闹长坂坡的一幕。这一幕,在《百氏昭忠录》和《岳武穆公遗事》中有以下详细的记录:
董先遂择险地,伏其军于林莽中,独据河桥以待之。
须臾,李成等至,见董先,举绳以告之,悉如踏白军所言,谓董先:“汝勿走,我今先擒汝。”
先答曰:“我定不走,只恐汝走耳!”
贼见先待之闲暇,疑有伏兵,不敢径进。每遣兵来战,董先则旋出林中兵一二队以应之。彼退,则又归于林中矣。
贼益疑。
......
很难想象,单人匹马面对敌人的十万大军,需要多大的胆量和勇气。
但是,董先做到了。
他完整地阐释了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凭着自己过人的胆量和超常的谋略,硬是与李成的十万大军相持了足足一天一夜。
第二天,李成不耐烦了,大旗一挥。让部下的将领冲上去与董先厮杀。
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李成已经比三国时期的曹操要强上一筹。起码他没有被董先的三言两语给吓得狼狈而逃,而是坚持冲锋。
只不过,他还是受到了董先的严重影响,没有让全军一起冲锋,而是派武将上去试探宋军的底细。
虽然李成派了几队的武将前去冲桥,但是桥面狭窄,最多也就能容得下两三骑马并行,而且灵活性受到大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踏白军统制董先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手脚不停,恶斗了整整一个上午,连挑数十骑大将。
河桥后面的树林中,埋伏在其中的宋军士气高昂,喝彩声地动山摇。
军队之中最是崇尚武力,见到董先如此的神勇,伪齐的军队士无斗志,甚至开始偃旗息鼓,准备后撤。
此其时也。岳飞率领岳家军的主力从伪齐军的侧翼掩杀过来,“如银山拥出于众山中”
李成大惊失色。慌忙之中调转马头,拍马发足狂奔而去。
岳家军追出了三十多里,“得马两千余匹及衣甲、器仗,降骑兵三千余人…”
简单地打扫过战场后,岳飞挥师继续东下,往淮西战场而去。
......
岳飞终于赶到江州了。
只不过,岳家军的到来,让还在喜庆中的南宋朝廷产生了一丝变化。因为这时候伪齐的三路兵都已经战败撤退,而张浚和杨沂中等人还在等着皇上的封赏。
烽火戏诸侯,无论是放在哪一个朝代,都是件非常忌讳的事情。
高宗皇帝很尴尬,左相赵鼎很羞愧,这时他们知道上刘豫的当了,可上位者自然有他们用来遮羞的说法。
赵鼎首先向皇帝陛下贺喜道:“从这件事上能够看出前方的诸位大将对朝廷的尊敬,每个人都很听命令,这是一件好事。”
高宗皇帝连连点头称道:“是的,刘麟败北,朕不足喜,诸将知道尊敬朝廷,才是真正可喜的事啊!”
这种说法,分明就是与现代的“灾难兴邦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
就这样,南宋朝廷发起的对伪齐政权的二次北伐降下了帷幕。
这一次北伐,由右仆射张浚负责主持,从绍兴六年二月韩世忠横渡长江开始,到岳飞从蔡州撤兵回救淮息战场而宣告结束。
在这次北伐中,南宋的军队打了大大小小数十仗,均以胜利收场。
南宋政权在这一年所赢得的胜利,比起以往几年加起来所赢得的胜利还要多。
这次北伐证明了,南宋的兵力经过这几年战火的磨练,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实力不但远超伪齐,即便是对上金兵也毫不逊色。
问题是,无论如何,第二次北伐还是以失败告终。毕竟伪齐的政权依然存在,而南宋的大军已经全部撤退回原来的防线上。
这次北伐的失败,非兵之罪,完全是因为朝廷的后援支持和统筹决策。其中左右两位宰相---赵鼎和张浚负有很大的责任。
张浚的责任在于,没能协调好韩世忠和岳飞两人进攻的节奏,一前一后过江,威力大减;还有,张浚没能满足前线对粮草的需要,让韩世忠和岳飞都受到很大的困扰。
而赵鼎的责任在于,很轻易就相信了刘光世和张俊两人的军队,对形势做出错误的判断,极力劝说高宗皇帝让岳飞师回朝救驾,痛死大好形势。
......
南宋朝廷的第二次北伐就这样糊里糊涂就结束了。可是,淮西闹剧所产生的震荡并没有平息下来,还在不断扩散之中,甚至是越演越烈。
问题发生在两个人的身上---赵鼎和张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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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三章:宰相多如狗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重温一下高宗皇帝那些不断轮换的宰相们。
高宗皇帝的第一人宰相当然就是名满天下的李纲大人。
那时候高宗刚刚登上大位,什么都不懂,非常需要李纲这位前朝的名相前来辅助和教导自己。
不过很快,高宗皇帝就厌烦了李纲的铁血手腕,让善于逢迎溜须拍马的黄潜善和汪伯彦接手了宰相的位置。
黄潜善和汪伯彦确实能让高宗皇帝过得非常开心,但这两人实在无能透顶,让金兵打到门前而尚不自知。
于是乎,在逃亡的途中,高宗皇帝只好让黄潜善和汪伯彦两人下台,替自己背黑锅,而临时把护驾有功的朱胜非提拔上来。
朱胜非也是运气不好,宰相的位置才坐了几天,就遇上了南宋朝廷的第一次反革命政变---“苗刘之变”。
虽然朱胜非在平叛中立有大功,毕竟与叛军有过密切联系,为了避嫌,朱胜非只好主动提出辞职。
这一次,高宗提拔上来的是善于理财、性格刚强的吕颐浩和刚刚从东京汴梁城撤退回来的杜充。
金兵再次杀到,杜充投敌叛变了。
而吕颐浩虽然陪伴着高宗皇帝渡过了最为艰难的海上流亡的生活,但他还是被高宗皇帝免职了。原因在于,吕颐浩一贯主张对金兵抗战到底,而这时候高宗皇帝想的是争取与金兵和谈。
既然要和谈,当然要选主和派的代表人物,范宗尹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范宗尹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前朝徽宗天子年代的主和派的代表人物。高宗皇帝以为。范宗尹上台后。会在和谈上做出一番成绩。
然而,范宗尹让高宗皇帝失望了,他并没有在和谈的工作上做出什么贡献。相反,范宗尹竟然提出让朝廷的百官们反思,反思前朝失败的教训。
而反思的结果,最后的矛头居然指向尚在金国受苦受难的徽宗太上皇。
不得已,高宗皇帝只好把范宗尹给拉了下来。
在范宗尹罢相之后,高宗从江东召回在苗刘之变中勤王有功的旧相吕颐浩。有意让他重新主政。
作为范宗尹的副手,秦桧在觊觎着另一相位,于是对高宗表示:倘若为相,将有二策耸动天下。
高宗也想试用一下秦桧,在八月任命他为右相,而左相就是吕颐浩。
秦桧自知还不足以与吕颐浩争衡,便拉拢名士,壅植人望。而后就有人进言高宗,建议二相分任内外之事。绍兴二年四月,高宗决定让吕颐浩兼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开府镇江,专治军务。秦桧专理朝政。
吕颐浩很快就发现了秦桧在排挤自己,于是举荐前宰相朱胜非出任同都督,以便共同对付秦桧。
朱胜非在苗刘之变中与叛将虚与委蛇,在缓解事态、争取时间上是有功的,但考虑到自己与政变者打过交道,政变平定后就自请罢相。
高宗皇帝很清楚地知道秦桧任相以后在植党揽权,他虽然始终欲与金朝媾和,但这时还没有达到非秦桧不用的地步。况且高宗对朱胜非印象良好,就把他召回行在共赴朝堂议事。
秦桧迫不及待地向高宗兜售了自己“耸动天下”的方策,核心就是“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这是秦桧初见高宗时提出的“南自南,北自北”方针的具体化,完全是一脉相承的。
只不过,这时候金国主政的还是好战分子完颜吴乞买和完颜粘罕,他们两人根本无意与宋朝讲和。
在得不到女真人任何消息的情况下,高宗皇帝极其愤怒,大声叱喝秦桧道:“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
秦桧仅做了一年的副宰相,就被罢免。
接下来就是吕颐浩与朱胜非并相。
但吕颐浩在次年九月也被罢相,他主张对金朝与伪齐用兵,但宰相肚量稍狭,不能用李纲。绍兴四年九月,朱胜非罢相,由赵鼎替代他独居相位。
......
赵鼎号称中兴名相,是高宗时期最为人称道的一位宰相。
《宋史》对他的秉政方略有这么一段评价:“及赵鼎为相,则南北之势成矣。两敌之相持,非有灼然可乘之衅,则养吾力以俟时,否则徒取危困之辱。固鼎之为国,专以固本为先。”
张浚因为在富田会战中大败于金兵,从西北召回朝廷以后,因此一度被免职。赵鼎认为他是个人才,于是让他起知枢密院事,视师江上。
绍兴五年二月,高宗皇帝命赵鼎为左相,张浚为右相。
从这个角度上看,赵鼎还是张浚的恩人。
张浚在对金方针上是坚决的主战派,他在镇压杨幺起义以后,以为安内业已完成,可以转而攘外。
绍兴六年初,张浚决策出兵,收复失地,由韩世忠出兵淮东进攻京东东路,岳飞出襄阳直取中原。
二月,韩世忠进围淮阳军(今江苏邳县西南),金齐联军驰援,宋军被迫退回。七八月间,岳飞的军队直导伊洛,逼近西京洛阳,朝野大为振奋。
这时候,张浚要求高宗皇帝移跸建康以求鼓舞士气,而赵鼎力求稳健,主张进幸平江(今江苏苏州),以防万一。
十月,伪齐方面采用“围魏救赵”之策,出动而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淮西。
赵鼎的措置略有乖张,他一方面主张回跸临安,一方面让高宗皇帝手诏张浚放弃淮西退保长江。
张浚得知伪齐军队并无金军后援,力主不能轻易回跸,以免军心动摇,高宗最终采纳了张浚的意见。
其后。因杨沂中的藕塘之捷与岳家军的驰援。伪齐军北撤。
在淮西之战的处理问题上。赵鼎大失其分,而张浚则是人气急升,成为南宋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
在这种情况下,赵鼎和张浚又发生了一次严重的意见分歧:
张浚向高宗皇帝提出了两个建议:“第一,要乘胜进击河南,灭伪齐抓刘豫,复开封旧京;第二,刘光世既骄又懦。不堪大用,请罢职收军。”
从理论上说,张浚所提出来的这两条意见都非常的切合实际,可行性也高。可是,张浚说得再好,赵鼎就是不同意。
左相大人的说法是:刘豫只是一块案上的肥肉,随时都能剁下去。可是剁碎之后有好处吗?那时会和金国直接冲突,两相比较,还不如留着伪齐作缓冲。
至于刘光世,他的军队多年以来关系盘根错节。几乎成了刘氏的个人私军,突然间丢免收编。小心会出大事,无法善后。
......
张浚深知,赵鼎为人极其保守和小心。他时刻紧盯着长江以南这一亩三分地,他的执政理念就是先发展自身,等国内一切都充裕富足了,兵力也都练好,再去想到外面如何如何。
对于赵鼎的执政理念,张浚嗤之以鼻。
赵鼎的观念看上去稳妥,其实简直不可理喻。
请问到达什么程度才算是富裕,北宋仁、神两朝算不算?可那时仍然有无数的官员嚎叫国家太穷、民生太穷、公务员太穷,没办法出征。
以战养战懂不懂,战争中我方在消耗,敌方也在消耗,得失之间要两边审视,看哪一方消耗得起,哪一方消耗不起,懂不懂?
......
对于赵鼎再一次拖自己的后腿,张浚真的发怒了。
简直昏溃!
留着伪齐作缓冲,一看就是北宋建国初期赵普对北汉的政策。那时契丹强盛,南方软弱,宋朝在进攻中要分出步骤。
注意,是在进攻中。这时能和那时相比吗?
对刘光世更加不能手软,抛开战争因素,因为私军性质就不敢去动,更是助长了武将的气焰,这是宋朝的第一国策大政,枪杆子一定要掌握在政府手里。
虽然赵鼎对自己有恩,但公事当前,张浚还是忍不住当着面对赵鼎咆哮道:“照本宣科、不知所谓的胆小腐儒!”
......
如此场景,让赵鼎彻底没脾气了,他只好主动去见皇帝,说张浚跟我像兄弟一样,可是被小人给离间了。
就这样,赵鼎向高宗皇帝提出辞呈,于当年十二月外任绍兴府知府去了。
赵鼎走得相当潇洒。他左相的位置顺理成章地由张浚顶替上来了。那么张浚原先右相的位置呢?
张浚空出来的位子,由谁来顶上?
又或者说,张浚挑选哪一位来做他的副手?
名单公布的那一刻,让全世界的人们都惊呆了:最激进的主战派领袖,居然挑选了最极致的投降派领袖作为他的拍档。
没错,张浚所挑选的副手就是---秦桧。
张浚一生最让人称道的不是所谓的军事才能,而是他慧眼识人。
终其一生,经由张浚一手提拔起来的名臣有一大堆,比如赵开、吴玠、吴璘、刘锜、韩世忠、虞允文、王十朋,个个都名震当时功业彪炳。
但是这一次,毫不夸张地说,正是他张浚,开启了南宋最凶险的潘多拉魔盒!
为什么是他?
在好心人的连番追问之下,张浚终于说出了选秦桧当右相的理由
——秦桧“柔佞易制”。
“佞”是个贬词,摆明了张浚知道秦桧是个坏蛋。
这有根据的,秦桧上次罢相时表现得很邪恶,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他决非善类。
可“柔”呢?字面上的解释是说秦桧是个软蛋,好控制。
这就错的很离谱吧!秦桧在御史台长官时反金国,在南宋时主张南北分裂,哪一次都旗帜鲜明站在风口浪尖上,哪一点“柔”了呢?
自从秦桧从金国回来以后,除了赵鼎外,每一任的宰相都找秦桧当副手,而这些宰相全部灰溜溜下台。
这说明了,在史料记载的背后,秦桧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手段。而这些个秘密和手段,很有可能汇集成一个字---“骗”。
秦桧越来越精湛的骗术,让号称慧眼识人的张浚也不自觉地坠入其瓮中。
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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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章:杀父之仇
就在张浚春风得意,炙手可热的时候,朝廷发生了一桩小事。
在公元一一三七年,也就是绍兴七年正月,南宋派往金国的特使何藓回国了,他随身带回来金国右副元帅完颜兀术的一封信,里边说徽宗老皇帝已经死了。
实际上,徽宗赵佶在两年前就死了。只不过当时金、宋两国交恶,两国的军队在西北和长江中下游地区打得不亦乐乎,没有谁去理会这等小事。
如今刘豫的伪齐接连几次被南宋痛扁,南宋朝廷日渐兴盛的国势,让金国也为之侧目;再加上金国的新君上位,万事以和为贵,完颜昌等主和派上台,完颜兀术如今适时向高宗皇帝伸出橄榄枝,也是正路。
让我们回顾一下徽宗老皇帝跌宕起伏的一生:
他当了二十六年的皇帝,九年的俘虏,共享年五十二年。
他曾经享尽了人世间的各种福气,快活无边;也曾经寄人篱下,当亡国之君,受尽了各种各样的凌辱。
相比起他的苦鳖儿子钦宗赵桓,徽宗赵佶该尝试的滋味都尝到,不亏了。
赵佶和赵桓父子俩在金国的生活无疑是痛苦的。
虽然女真人没有在**上折磨他们,只不过,押着他们在金国的宗庙里游行,当着他们的脸剥光其妻妾的衣服,强行xx和aa;还把农具发给他们,让他们过着下等人的生活……
这一切,对于宋朝的两位前任皇帝而言,已经如同身处地狱深渊之中。
当然。最让人不可接受的是金国对徽宗尸体的处理方式。
根据金史的记载。女真人对赵佶的尸体直接土葬。而且为了为了照顾汉人的情绪。在尸体上加裹了一层生绢,并且把更早死亡的郑皇后与之合葬。
毕竟是俘虏,尤其是凶残如同生番一样的女真人,做到这一步似乎很厚道了。
但这只是女真人的官方说法,而在金国的坊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徽宗老皇帝死后,女真人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扔进去开始烧。烧到一半时加进去一些水,说这样熬出来的油点灯很亮……
徽宗的儿子赵桓在坑边看得痛不欲生,跳下去想和父亲死在一起,却被金国人拉上来,扔到一边。
相对于官方说法的半遮半掩,坊间的说法言之凿凿,更加引人入胜。
对于坊间的说法,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高宗皇帝是真的相信了。
证据就是,几年之后宋、金两国和谈。徽宗皇帝的棺椁得以回国,高宗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没有开棺检验。直接落葬,埋进了土里,仿佛知道棺材里边有什么玄机,不宜公众视听。
假如你还不信,这里有第二个证据:
一百多年之后,宋朝灭亡,元朝军队里有个恶毒的番僧名叫杨琏真伽,他把南宋六陵给挖了。
南宋六陵位于今浙江绍兴城外东南的攒宫村,埋着徽、高、孝、光、宁、理、度等七位皇帝,还有各宗的嫔妃。
杨琏真伽把每个皇帝的坟挖开,取下头骨,精心打磨加工做成佛串挂在胸前。在这个过程中南宋诸帝的棺椁现于白日,阳光下再没有秘密。
徽宗赵佶的棺材里没有任何尸体,只有一段朽烂的木头。
他的尸体哪里去了,这是个千里难解的谜,联想到高宗皇帝不敢开棺验尸,很有可能徽宗的尸体处理方法非常粗暴不雅,用生绢裹葬之类根本站不住脚。
......
对于自己父亲的悲惨待遇,高宗皇帝痛心疾首,嚎啕大哭。
再怎么说,高宗皇帝也是一个人。
正所谓骨肉相连,对于父亲的悲惨遭遇,高宗皇帝根本无法接受。他当场就痛哭失声,踉踉跄跄走回宫去,一连几天滴水不进,难过得痛不欲生。
众多大臣、亲眷、还有内侍太监们的劝说没法都平息他的愤怒!他要报复,要让金国付出代价,血债血偿,肉债肉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乎,高宗皇帝想起了一个人---岳飞。
高宗皇帝把岳飞秘密宣召进宫,并在内殿中商谈了很久。
奇怪的是,高宗皇帝并没有和岳飞谈论什么军事国策之类的话题,反而问起了岳飞的养马之道。
岳飞的回答也是颇为发人深省:
“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臣有二马,故常奇之。日啖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介胄而驰,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余里,始振鬣长鸣,奋迅示骏,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为马,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值复襄阳,平杨么,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不然,日所受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跃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为马,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
简单地说,岳飞认为好马的特点就是需要吃得精、喝得好、结果是起步慢、后劲足,而劣马的特点正好与之相反。
很明显,岳飞将自己比作“好马”,吃得好,跑得就快。他希望高宗高瞻远瞩,而能交付给自己更多的军队和权力,以承担再次大举的重任。
岳飞的这番言谈引起高宗皇帝的认同和高度的重视。
高宗皇帝赞赏他“见进,论议皆可取”。趁着淮西战役之后论功行赏的机会,将岳飞由检校少保升至正二品的太尉,并将宣抚副使、兼营田使晋升为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太尉“同二府之列”,“崇以辅臣之礼”。
按照宋朝的体制,宰相所辖三省和枢密使等所辖枢密院,号称二府。除宰相外,枢密使、参知政事等称执政,即“辅臣”。
自宋朝“祖宗以来,所置使名莫重于宣抚,多以见任执政官充使”。“以宣抚之重名,实寄专征之大事”,惟有“廊庙近臣、勋伐高世者”可膺此重任。
岳飞官拜太尉后,便“理合增重使名”,使虚衔和实职一致,都作为执政级高官的待遇。但是,检校少保、太尉等只是作为锦上添花的加衔,岳飞的两镇节度使虚衔仍旧保留而不变。
到了这个时候,岳飞的实职差遣已超越了西北的吴玠,而与韩世忠、刘光世、张俊这传统的三大军头平列了。
不管是投降派,还是主战派,都得承认岳飞是南宋的中兴四将之一。
绍兴七年的初春三月,在张浚的主持下,高宗皇帝把“行在”迁往建康府。而尚在平江府停留的岳飞,也奉命“将带马军”,“禁卫从行”。
到达了建康府之后,高宗皇帝撇开了以背嵬亲军护卫的韩世忠,在“寝阁”里再一次单独召见岳飞,对他说了一句话:
“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余并受卿节制。”
所谓的“节制”,是指暂时指挥或间接指挥。
按照高宗皇帝的这个说法,岳飞节制的范围,不仅包括刘光世的行营左护军五万二千余人,还应该包括了仍为宣抚副使的吴玠行营右护军六万八千四百余人,杨沂中殿前司军约三万人,其他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军一万二千六百人以上,总计约有十六七万人。
这个人数,还不包括岳家军原有的十万大军。
而不归岳飞节制的韩世忠的行营前护军大约三万人,张俊的行营中护军大约七万余人,总计约十万人。
也就是说,高宗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南宋朝廷接近百分之七十的兵力全部都划归了岳飞的麾下。
高宗皇帝将全国大部分的兵力,慷慨地授予岳飞一人指挥和节制,这在宋朝尚无此先例,不能不使岳飞欣喜若狂。
岳飞心神激荡,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很快就可以集中全国的兵力北伐金齐,直捣黄龙府的时间到了。
这其实就是上次高宗皇帝和岳飞两人谈论养马秘诀的隐晦含义。
所谓吃得精、喝得好,是岳飞在强调想让马儿跑,必须给马儿加料,也就是给岳家军增兵;速度快、后劲足,是指增兵之后的效果,不能只看一时,北伐是长远大计,要有充足的耐心。
在这一刻,南宋的开国皇帝、和中兴的最强将领终于走到了一起。
岳飞非常感激皇帝的恩遇,更渴望抗金功成,他用工整的楷书写了一篇奏札,于十一日进呈给皇帝:
“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然臣愚**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臣闻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
岳飞的这一篇奏折洋洋洒洒数千字,从多个方面解释和论证了了北伐的策略和可行性,让人看得血脉喷张、跃跃欲试。
只不过,岳飞高兴得太早了。
犹豫不决,首鼠两端的高宗皇帝很快就后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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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五章:出尔反尔
在岳飞给高宗皇帝的那份奏折里,有下面一段文字,非常有意思:
“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
在这段文字里,只单独提出了两个名字---太上皇帝和宁德皇后,而把其他在金国的被扣留的皇室成员一律归纳天眷,其中包括了钦宗皇帝。
南宋初年,一度流行着迎还二圣的政治口号。
二圣是指被金兵俘虏的徽宗和钦宗两位皇帝。这个口号最初出自于高宗皇帝即位诏中的“同徯两宫之复”之说法。
由于徽宗老皇帝已死,金人又不断放出风声,要以钦宗或宋钦宗之子来组织傀儡政权。岳飞在此奏中不再沿用这个已经过时的政治口号,而只是将钦宗皇帝列入在“天眷”之中,这明显是一种政治的表态。
岳飞的意思是,在成功收服中原,直捣黄龙府之后,钦宗也只是一员普通的“天眷”成员,而不会对高宗皇帝造成任何的困扰。
在后世有一个论点,说高宗皇帝为什么在最后坚持要杀岳飞,是因为担心岳飞一旦把钦宗皇帝迎接回来,对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胁。
而岳飞在这一份奏折中的说法,已经直接否定这个论点。
高宗皇帝要杀岳飞,是另有其因。
不过在此时此刻,高宗皇帝对岳飞是绝对的满意,百分百的放心。于是当他读完岳飞奏札。当即亲笔批示:
“览奏。事理明甚,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惟敕诸将广布宽恩,无或轻杀,拂朕至意。”
高宗皇帝的批示用白话来翻译就是:你办事我放心,怎么样去做全部随你,我一切放权不干扰。只要你不轻易杀人就是了。
多么和谐、互信、共荣的一对君臣啊!
......
高宗皇帝并不单是嘴上说说而已,行动也相当迅猛。
他亲自出面,很快就把刘光世给搞定了,而代价就是八千金、和一个少保、兼三镇节度使的虚衔,以及一张叫万寿观使的荣誉证书。
很难想象得到刘光世这时候的感觉。
这个以逃跑和不服从命令而闻名的老油条,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和辩驳,很乖巧地收下了高宗皇帝的赏钱,从此以后逍遥自在享受人生去了。
收回刘光世的兵权容易,而收编他手下的刘家军就费事多了。
谁都知道刘大衙内是个草包,但衙内的手下们却很有料;要想让这帮军痞们听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这个问题,高宗皇帝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做到他自己的本份,以圣旨的方式给军痞们下通知。
“朕惟兵家之事,势合则雄。卿等久各宣劳,朕所眷倚。今委岳飞尽护卿等,盖将雪国家之耻,拯海内之穷。天意昭然,时不可失,所宜同心协力,勉赴功名,行赏答勋,当从优厚。听飞号令,如朕亲行,倘违斯言,邦有常宪”
在这份圣旨里高宗皇帝强调了他是多么的喜欢行营左护军的将士们:
“你们自从南渡以来,甚至之前就与朕同甘苦,共一条渡船。这时为了创作更大的功绩,把你们划归给岳飞领导,一切听岳飞的话,‘如朕亲行’。你们一定会创造更辉煌的成绩,朕等着为你们颁奖!”
当然,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这样的小技巧高宗皇帝已经玩得很纯熟了,于是在他的圣旨里又加上了几个字:“倘违斯言,邦有常宪。”
这八个字让人发抖,**裸地以杀头来威胁了。
高宗皇帝相信,这种程度的官方支持,加上岳飞如日中天的军中威望,还有岳家军远超刘家军的实力,足以吞下行营左护军这块肥肉。
......
一切非常顺利,前景也很美好,岳飞都准备动身去接收了,却没注意到旁边有个人死死地盯着他,嫉妒羡慕恨得快要发狂了。
这个人就是---左宰相张浚。
自从成为朝中的执宰和军方的大都督之后,张浚已经把自己定位为南宋朝廷第二人的高度了。在他的内心深处,自尊和自傲是永远分不开的,而自尊和自傲的基础就是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余并受卿节制。”
高宗皇帝居然对岳飞说出这样的话,把他的都督府置于何地,把他这个朝廷的第二人置于何地?
张浚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憋屈,他完全不能够接受皇帝这样的安排。
于是乎,张浚决定面见高宗皇帝,要把这件事情给彻底搞黄。
皇帝金口玉言,言出法随。
要推翻皇帝已经做出的决定,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张浚并不担心说服不了高宗皇帝,因为他还有一个好帮手---枢密院使秦桧。
张浚和秦桧一起进皇宫,跟高宗皇帝谈话。
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因为没有任何的史料记载。当然,即便当时有史官把他们谈话的内容给记录下来,也会被后来掌权的秦桧销毁殆尽。
虽然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当张、秦两人走出皇宫的时候,高宗皇帝已经变得非常的平静。
从特使何藓把徽宗皇帝的惨讯带回来到现在,差不多是一百天左右,这么短的时间里,高宗皇帝就彻底平静下来了。
国恨家仇,死父辱母、奴役全家族等等,这些仇恨全都被放下了
这就是高宗赵构。他有血性,有正义感,也有复仇之心。可惜的是,这些个正能量的储藏太少了些,实在是不耐用。
他一定是想到了所谓的祖宗家法,武将是不能单独领兵的,更是绝对不能独领天下兵权的,否则祸起萧墙,不用外鬼,内贼就会搞垮他赵家的江山。
更会想到他一直以来的那点小心思,他是不想和女真人死磕的;以往他所支持的那些战斗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战迫和。
在谈判桌上多捞点筹码而已。
可怜的岳飞正在兴头,雄心壮志地走在去收编行营左护军的路上。
他走得很快,可后面追来的信使更快,三道圣旨接踵而来。
......
但自古君无戏言,如何对岳飞取消信誓旦旦的皇命,却颇费斟。高宗皇帝给岳飞连发三份手诏。第一份手诏说:
“前议已决,不久令宰臣浚至淮西视师,因召卿议事。进止之几,委卿自专,先发制人,正在今日,不可失也。”
这份手诏要求岳飞与张浚议事,至于“议事”内容为何,似不便明说。
第二份手诏的内容是:“览卿近奏,毅然以恢复为请, 岂天实启之,将以辅成朕志,行遂中兴邪!嘉叹不忘,至于数四。自余令相臣浚作书具道。惟卿精忠有素,朕所简知,谋议之间,要须委曲协济,庶定祸乱。”
估计到张浚出面“具道”后引起的种种不快,因此高宗皇帝一方面对于岳飞大加褒奖,另一方面又要求他“要须委曲协济”
第三份手诏写道:“淮西合军,颇有曲折。前所降王德等亲笔,须得朝廷指挥,许卿节制淮西之兵,方可给付。仍具知禀奏来。”
这样的语句,只不过是高宗皇帝收回成命的客套写法。假如岳飞一意孤行,得到的只能是贻笑大方的结局。
岳飞不料事情突然变卦,其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由于宋高宗不便再次召见,就由张浚出头露面,将岳飞召至都督行府。
面对着满脸通红的岳飞,张浚难免有些心虚,只能装出根本没有发生过命令岳飞统率淮西军的事情,转弯抹角地发问:
“王德之为将,淮西军之所服也。浚欲以为都统制,而 命吕祉以都督府参谋领之,如何?”
很明显,张浚的发问并非真的征求意见,而是在通知岳飞,淮西行营左护军的指挥已有新的安排。
岳飞以抗金大局为重,还是率直地作了回答:
“淮西一军多叛亡盗贼,变乱反掌间耳。王德与郦琼故等夷,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虽通才,然书生不习军旅,不以足以服其众。飞谓必择诸大将之可任者付之,然后可定,不然,此曹未可测也。”
张浚又问:“张宣抚(俊)如何?”
岳飞答曰:“张宣抚宿将,飞之旧帅也。然其为人暴而寡谋,琼之素所不服,或未能安反侧。”
张浚再问:“然则杨沂中耳。”
岳飞说:“沂中之视德等尔,岂能御此军哉。”
在以上这段对话中,张浚分别列举了几位接手淮西行营左护军的人选,但是都被岳飞给一一否决了。
事实上,岳飞的意见都是非常的中肯。
比如说,王德和郦琼相互不服,谁上去都会逼迫另外一方造反;吕祉是书生,从没下过基层,没能力掌控兵权;杨沂中军衔资历不够;而张俊的性格粗暴、还与左护军矛盾很深,等等。
但是,对于岳飞的直言不讳,张浚却认为岳飞无非是执意扩大自己的实力,艴然而怒,说:“浚固知非太尉不可也!”
我就知道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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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六章:兵变(一)
对于张浚这样的一番说法,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岳飞勃然大怒,反驳道:“都督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然岂以得兵为计耶!”
岳飞的说法是:张都督你以国家正事来问我,我根据实际情况来回答,怎么能说我在贪图多得军队!
从他们谈话的过程看,当然是岳飞占理。
岳飞为人耿直,公私分明。虽然明知张浚搞黄了自己的大计,但也不会因此而在对张浚的问题做出胡乱回答。
实际上,后面事情的发展跟岳飞现在的说法分毫不差。可惜的是,心高气傲而又私欲重重的张浚又如何能够听得进去。
岳飞的直白也彻底激怒了张浚。
两个人都是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他张浚横插一腿暗箭伤人拆岳飞的台,不就是贪图刘光世的淮西左护军吗,所以岳飞就当面骂他。
到了这种地步,两人都也再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怒火中烧的岳飞愤愤然出了都督府。前思后想,知道如果没有高宗的支持,张浚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裸地夺权。
这分明是高宗皇帝在出尔反尔。
由此可知,淮西的左护军没了,总领天下兵马进行北伐更是化为镜花水月。岳飞一时间心灰意懒,再没心思去做什么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正确,反正岳飞回家后就写了份奏章,辞去一切官职。也不等皇帝批准。就脱去鞋袜。光脚徒步走向了庐山,去为老母守孝。
岳飞性格之倔强只能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宁折不弯。
对于的岳飞自残和撂挑子行为,张浚不怒反喜,他接连写了几份奏章去弹劾,其中最厉害的一句就是:
“岳飞积虑,专在并兵,奏牍求去,意在要君。”
把罪名定好了之后。张浚火速派人前去鄂州,收编岳家军。你不是辞职吗,正好,俺要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不止是左护军,你的岳家军也别想跑掉
自从张浚当上执宰之后,朝廷的事务基本上是按照他的意图去进行,包括把首都从临安搬迁到建康,包括撤销刘光世的兵权,等等。
这时候的张浚已经到了他人生事业的巅峰。他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他。
于是乎,张浚决定一口吞下两个胖子。同时接收行营左、后护军。
他派了兵部侍郎、枢密院都承旨兼都督府参议张宗元去鄂州,收编岳家军;而把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议官吕祉派去淮西收编刘家军。
这两位老兄看职务就知道是兵部的人。
他们有两个共同点:第一,他们都是文官,都是在政府机关里面工作的行政人员;第二点,他们都是张浚都督府里面的人,深受张浚的信任。
.........................
鄂州和淮西两边的收编工作在同时进行着。本着先难后易的原则,让我们把目光先放在鄂州方面。
岳飞是直接上的庐山,并没回鄂州驻地,军队方面都交给了张宪和薛弼。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要知道,在岳飞的地盘上压制岳飞是完全不可想象的,可是趁着岳飞不在,压制岳飞的部下似乎难度不大。
抱着这个想法,张宗元带着朝廷的公函,快马加鞭赶去鄂州。
抵达了目的地之后,张宗元发现一切都很安静,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抵抗,没有哗变,甚至没有半点不满的言论,有的只是整个后护军、甚至是鄂州全境的正常有序的活动。
该训练的训练,该巡逻的巡逻,一切都整整有条,完全没有半点因为主帅不在而出现的懈怠的情形。
张宗元震惊之余,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像个观光客一样,没有人理他。他找基层干部,基层干部让他去找上级,可是上级还有上级;当他最后想到要去找张宪的时候,很遗憾,张宪病倒了,卧床不起。
就这样,包括张宗元和张浚在内的整个南宋朝廷都被难倒了。
近十年以来,岳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爱兵如子、自律极严、等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整个岳家军成了铁板一块,任谁来了都油盐不进。
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张宗元。
话又说回来,张宗元也是一个正直而且有主见的官员。
在他赶赴鄂州上任的初期,很自然地对岳飞和他的部队怀有某种很特殊的敌意,毕竟他是张浚所委派而来的。
但是在他目睹了岳家军雄威的军容,昂扬的士气,“旗甲精明,卒乘辑睦”,将士们正在厉兵秣马,准备“深入”中原,“横行”漠北的情景,也不禁为之感动,转而激发起对统帅岳飞的敬意。
于是当张宗元返回朝廷,觐见高宗时汇报道:(岳家军)将帅辑和,军旅精锐。上则禀承朝廷命令,人怀忠孝;下则训习武技,众智而勇。
......
对于岳飞拒不合作的举动,在张浚和秦桧两人的联合唆摆之下,高宗皇帝也开始生气了。根据秦桧的说法,这是在苗刘兵变后第一次有领兵大将与皇帝叫板,这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对于秦桧的这个说法,左司谏陈公辅不愿当面驳斥,只好在下朝后写了一道奏章,提醒高宗皇帝。
陈公辅的说法是:有人当初狂赞岳飞忠义可用,如今又说岳飞的各种不是,还请皇帝明察;另外,岳飞是粗人一个,凡事终少委曲,不过是耿直而已,对朝廷有益无害;再者,各人都有私心,岳飞“与宰相议不合”,不一定是岳飞的错,相反是朝廷赏罚不明,刘光世怯战不罚,岳飞奋勇受惩,今后谁来替国卖命。
陈公辅的言辞很隐晦,意思却很清楚,没了岳飞,单靠他张浚一人,就能够确保国家的太平日子了吗?
高宗皇帝及时清醒了,制止了张浚的进一步行动。
从全局出发,淮西主帅撤职,鄂州主帅辞职,两边都乱的话,就不是主动进攻报仇的事了,小心长江防线崩了!
赵构仔细思量,决定好好地和岳飞谈一谈。
岳飞写了份辞职信,高宗皇帝让人把信封起来,原样寄了回去,示意拒绝。
岳飞愤郁难消,继续写信,申明要为母亲守完余孝,没心处理公务。
高宗皇帝继续好言相劝,及时通报军情,说国家缺不了你,军队缺不了你,朕也缺不了你,爱卿,你快回来。
岳飞仍然拒绝,既然提到了军队,他重申了自己的夙愿,要成为中兴汉地的军人,有这个前提,他才有动力。
高宗深受感动,从劝说升级到了赞美,再升级到许诺,说张浚又一次在等他,将重新商议军国大事。爱卿,请回来吧。
在这一封信的结尾部分,高宗皇帝写道“……今再封还来奏,勿复有请。”
我再一次封还你的来信,啥也别说了,快点照办吧!
既然皇帝这样说,岳飞索性连信也不回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高宗皇帝终于坐不住了,岳飞想干什么,他想……谋反,或者叛逃?不用这样严重,只要他继续消极怠工,长江防线就岌岌可危了。
终于,朝廷下了一道很特殊的命令---让令岳飞的重要幕僚李若虚、主将之一的王贵上庐山劝岳飞下山,如果岳飞仍然不奉诏的话,李、王两人军法从事。
岳飞的倔犟让人震惊,到这一步,他仍然选择了拒绝。李、王两人在山上劝了他近六天的时间,他始终不为所动。
最后,李若虚发火了。
李若虚虽然只是岳飞的幕僚,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因为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字叫做李若水。
靖康二年,金兵大举南侵,徽、钦二帝被俘,备受羞辱,李若水仗义执言,怒斥金国大太子粘罕不讲信义,粘罕见李若水忠勇可嘉,想收买留用,便许以高官厚禄,对李若水说:“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
李若水严辞拒绝,粘罕又命仆从劝慰李若水,说:“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李若水叱之说:“忠臣事君,不复顾家矣!”
李若水大义凛然,骂不绝口,粘罕无奈,命人割下李若水舌头,李若水不能用口骂,便怒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最后壮烈殉难,死年三十五岁。
南宋高宗即位后,下诏:“若水忠义之节,无比伦,达于联闻,为之涕泣”。赠观文殿学士,谥曰“愍”。故李若水有“南朝一人”的美称。
李若虚对岳飞大声吼道:
“是欲反耶?此非美事!若坚执不从,朝廷岂不疑宣抚。且宣抚乃河北一农夫耳!受天子之委任,付以兵柄,宣抚谓可与朝廷相抗乎?宣抚若坚执不从,若虚等受刑而死,何负 于宣抚?宣抚亦岂不愧若虚等受刑而死?”
李若虚的说法是:再僵持下去,于公会耽误国家大事,国家会怀疑你的用意;于私,我和王贵会受刑,哪一点是你所愿意的?你本是河北一农夫,现在成了国家方面将帅,难道你要造反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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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七章:兵变(二)
好一句“是欲反耶?”难道你想造反吗?
这句话让岳飞在震惊中惊醒。
北伐是他的心愿,更是国家大事,中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波折才能成功,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自我放逐,自暴自弃呢?实在是意气用事了。想
想到这里,岳飞决定下山,并且写奏章向皇帝请罪:““臣妄有奏陈乞骸之罪,明正典刑,以示天下,臣待罪。”
对于岳飞的请罪,高宗的回信非常耐人寻味:
“卿前日奏陈轻率,朕实不怒卿。若怒卿,则必有行遣。太祖所谓犯吾法者,惟有剑耳!所以复令卿典军,任卿以恢复之事者,可以知朕无怒卿之意也。”
皇帝的说法是:他说,我没有生你的气,假若我是生气了,必定会有措施。太祖陛下当年说过,“犯吾法者,唯有剑耳!”而现在我仍然让你统领军队,恢复故土,这就足以证明我的诚意。
这是抚慰,还是警告,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还是杀人前的最后通牒?种种的猜测,因人而异,各说各话。
但是有一点是被公认的:这封信里面,第一次出现了杀气。
“犯吾法者,唯有剑耳!”。没有人留意到,这一句话,正是右丞相秦桧怂恿高宗皇帝添加上去的。
.........................
时间已经走到了公元的一一三七年,也就是南宋绍兴七年的七八月份,朝廷最担心的岳飞的问题看似解决了。但在淮西那边却被活生生地捅穿了天。
为什么朝廷会认为鄂州的问题较难。而淮西的问题相对比较容易。
张浚们的想法是。岳飞的威权甚重,而刘光世乃草包一个;更何况刘光世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安排,蛇无头不行,淮西军闹不到哪里去的。
正如岳飞对张浚所说的那样,你错了,大错特错了!
......
被张浚派去淮西主持业务的是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议官吕祉。
这个吕祉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资格去淮西主持业务?
吕祉字安老,建阳人士。北宋宣和三年太学上舍释褐出身。南宋建炎元年任右正言,因直言议论政事得罪黄潜善,被贬为明州通判。
绍兴初吕祉升任建康(今南京)知府,与吴若、陈充等合著《东南防守利便》一书呈上,认为:“立国于东南者,宜联络淮甸、荆襄之势。临安僻在海隅,当移跸江上,然后可以系东南离散之心。”
绍兴四年至五年,金、齐联军两度南侵,吕祉都是朝中的主战派之一。
因为与张浚理念相同。在绍兴七年被升任为兵部尚书,参议军事。
依张浚的理解。以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相当于国防部长级别的一位朝廷高官,接任刘光世的位置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也有它合理的地方。只不过,英明神武的张浚大人看漏了其中的两个关键点。
第一个关键点:无论吕祉的官位多高,他没有任何军中的经验,没打过任何一仗,就当上全国五大军区之一的总司令官,他麾下的那些将官们怎么看?
第二个关键点:张浚的身边还躲藏着一位神级的无间道---秦桧。
......
吕祉还在上任的路上,淮西方面就已经闹翻天了,因为他们收到一张从都督府签发的人事任命---吕祉是淮西军的政治、军事一把手,他之下是王德,而郦琼变成了王德的副手。
全世界都没有注意到,虽然这份人事任命的签发人是张浚,但内容的起草人却是枢密使秦桧。
自从被张浚提拔为右相兼枢密使,秦桧一直唯唯诺诺,以浚为首,潜龙在渊;如今机会来了,秦桧终于原形毕露,张开他的血盘大口。
可怜的张浚,这时候还被蒙在鼓中。
王德作为新一任的军区司令员升帐检阅大军于校场。而郦琼作为王德副手,他率领众将以军礼参见王德。
这时候,郦琼对王德话说得也很客气,他一边参见王德,一边对王德作揖道:“寻常伏事太尉不周,今日乞做一床錦被覆蓋。”
郦琼的话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以前多有得罪,如今你当大佬,我服了,希望你多少给个面子,能留个席位给我。
这样的语句和态度,对于郦琼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屈服和让步了。
只不过,郦琼的屈服和让步并没有得到善待。
王德听了郦琼这话以后,当然知道郦琼是对自己示好。自己现在是他郦琼的领导,郦琼拍拍自己马匹,也属于正常。
不过王德这人对郦琼也没什么好感,他知道郦琼不过是嘴巴上说说,心里根本就不服自己。于是,他在郦琼说完这话以后,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连句安抚的话都没说便上马走人了。
很难说王德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只能说他真的不适合担当高级领导职务。
好歹都是一句话,王德你连基本的门面功夫都懒得做,莫非一定要赶尽杀绝,鸡犬不留吗?
------这就是郦琼的想法。
郦琼和他手下的将领看到王德如此表现,彻底地失望了。没想到这个王夜叉如此的狠,连投降都不接纳,看来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就这样,郦琼和十多个将官一起,联名向朝廷告状,同时还列举出王德多年以来所犯下的种种错误,并且公开声明,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这样一个既无能还有罪的上司。
王德当然非常恼怒,你小子这是**裸露的嫉妒,说我犯过错,你说说咱们左护军里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于是乎,他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也向朝廷上告,要求朝廷去严惩那些既不听话又不干净的下属。
互相告状,按常理郦琼输定了。因为王德是组织上已经确定的二把手,这么闹首先就是不服从上级领导,连皇帝的决定都敢抵抗。
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居然是王德被调进临安城,隶属于都督府,随行的还有他的八千名亲兵。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是郦琼告赢了?
王德和张浚都是有苦难言,尤其是左相兼大都督张浚大人。
张浚打的如意算盘突然间碎了,他本想着一口吞下岳飞、刘光世两支军队,成为南宋名副其实的第一权臣。
可是在鄂州,岳飞轻描淡写就解决了他的筹划;而在淮西刘光世这边,鸭子本来已经煮熟了,却突然间飞到了别人的盘子里。
出手坏他事的人让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人。一直以来对他又乖又顺,“柔佞易制”的秦桧,在关键时刻捅了他一刀。
秦桧对高宗皇帝说道:兵权为国家的根本,所以国家的兵权只能归于枢密院,这是祖制;而张浚的都督府是以统筹和谋划为主,不宜直接掌兵。
这话说得光明正大,让张浚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问题是,假如淮西军不能纳入都督府的体系之中,那么张浚他逼退刘光世,与岳飞翻脸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秦桧这时走过来对张浚说:“我并不是要挖你墙角,只是一心为公而已;至于淮西军,我有一策,可让都督可以间接掌管。”
张浚一愣,心想莫非我错怪他了?便问道:“愿闻其详。”
秦桧俯身到张浚处,附耳说道:“都督何不把王德调入都督府内?王德听命于都督大人,而淮西军受王德和吕祉共同节制,大事不就成了?”
张浚一听,恍然大悟,抚掌称是。
这就是张浚的智谋和思想境界,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反过来讲,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秦桧此时的权谋和骗术,也到了随心所欲、登峰造极的境界。
......
到了这个时候,张浚还没有意识到秦桧的恶毒之处,一旦王德被调离淮西军,淮西军的平衡被打破,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吕祉到淮西,郦琼集合一大片将官列队欢迎,没啥欢迎词,劈头就问朝廷对王德的事到底怎样处理。
那厮一连十几年不间断地犯罪,怎么的也得处罚一下吧!
吕祉虽说是个秀才,遇到这种情况倒也有几分镇静。他以大都督的名义要求兵痞们一切向前看,以前种种就都忘了吧,反正王德也不和你们同班了。说完后吕祉便转身进帐,从此再没出来过。
吕祉善于纸上谈兵,却并无治军经验。遇到郦琼这种盗匪出身的好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高高悬挂起来。
要是有谁想见他,他“正在吃饭”、“正在休息”、“还在休息”、“又在吃饭”……或者正寄情于丝竹,得渔忘筌,神游物外,有音乐飘于帐外为证。
吕祉的这种态度,引起了淮西军众人的怀疑。
他到这里干嘛来了?既不过问军中的事务,又不与各级将领拉关系套近乎,完全是一个甩手掌柜的模样。
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在军营里蔓延开去,让郦琼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不得已,郦琼发动人马,在临安与淮西之间布下了一张天气罗地网。很快,他截获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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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八章:兵变(三)
不知道郦琼使出了什么手段,居然搞掂了吕祉帐下的书记官朱照。从此以后,吕祉发往朝廷的折子都截了下来。
郦琼发现,在这些折子里,吕祉把军中的一些负面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朝廷。比如郦琼手下统制官王师晟的个人生活问题啦,又比如郦琼手下另一员统制靳赛的贪污舞弊问题啦,诸如此类。
诺大的一个军区,有这些东西不足为奇,毕竟清水潭似的岳家军只有一个。
所以,看到这些折子以后,郦琼虽然很生气,却仍然强忍住气,不动声色。他想知道吕祉到底想要干什么?
终于,郦琼截获了吕祉所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也是最厉害的一封信。
信是吕祉写给临安都督府的,上面清楚无误地写着,淮西军已经不可救药,吕祉只是在想方设法地拖时间,建议朝廷迅速行动,派专人“往分其兵”。
郦琼等人像掉进了冰窖里,全身都凉了。
这是比收编更为狠毒的招数。
收编是保持完整的编制,原队伍将官士兵不变,只是换个大领导而已。
这在军队里是最重要的一环,毕竟上了战场是要互相依托性命的。
上阵不离父子兵,打虎还得亲兄弟。
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多年混在一起的老弟兄才能靠得住,才能一如既往地干些喜欢干的事情。
可“往分其兵”就不同了,这是把原来建制打散,兵将都分到其它部队里。等于是之前的番号不见了。所有一切都作废。
分兵对于最基层的士兵可能没影响。但是对于那些有职位有实权的武官而言,这等于是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根子。
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郦琼和他的手足们!
郦琼等人震惊、怀疑,马上派人去临安打探消息。
结果探子半路就折返回来禀告说:“分兵的人已经走在路上,张俊、杨沂中、刘锜等三人分割淮西,很快就要过江了。”
郦琼他们彻底绝望了。
想不到自己一味忍让,事事服从,到头来落得如此收场。
这三个人是张浚所能拿出手的最强阵容了,哪一个都不是郦琼等人能对抗的。还用怀疑吗。事情是真的,吕祉这个阴险腌臜的贼,要不是他故作镇静表演过头,整个淮西军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恩格斯所说的这句名言,即便是上溯到南宋朝也一样好使。
一气之下,郦琼率领麾下的靳赛、王师晟、王世忠、等人来到了吕祉的帐中,他的亲卫队也将吕祉的大帐团团包围起来。
郦琼见到吕祉之后,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出了他截获的吕祉给朝廷的告状文书。然后大声质问道:“诸兵官有何罪,乃以如许事闻之朝廷邪?”
单凭郦琼的这番话。就可以判定,吕祉给朝廷的告状文书。大多是捕风捉影、牵强附会之辞。否则郦琼不会说得这般的理直气壮。
吕祉一看郦琼有备而来,又拿了这么多自己发出去的文件前来寻仇。他大吃一惊,准备逃走。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郦琼冲上前去,将吕祉一把抓住。吕祉身边的一名卫士看到吕祉被抓,赶紧抽刀来救。他手起刀落,一刀砍在了郦琼后背。
这一刀砍的不是郦琼,而是郦琼对于南宋朝廷最后的一丝眷恋。无论何时何地何人,叛变造反都只能是最后的一个选择。
郦琼身穿甲胄,没有伤到肌肉,他回头一看,然后大叫一声:“何敢而!”便转过身来,抓过兵器两下便将这名卫士杀死在台阶上。
此时,大帐内已经满目刀光剑影了。
吕祉被抓,都督府同提举一行事务乔仲福和他的儿子武略大夫乔嗣古、统制官刘永、衡友被杀,閤门袛侯刘光时被生擒。
吕祉和他的亲卫被郦琼他们给一锅端了。
刀兵既动,郦琼再无回头可能。他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淮西大军四万多人,并十多万家属和当地百姓一起开拔,向北移动,准备去投靠刘豫了。
......
在后世有一种说法,认为郦琼与伪齐方面早已暗通款曲,云云。
在这里,我要帮郦琼略作辩解。
事实上,在淮西军的这次军务整顿之中,郦琼已经尽了他的努力:无论是对王德还是吕祉,他最初的态度都是尽量配合。
假如不是张浚的胡乱安排,假如不是王德的不近人情,假如不是吕祉的先入为主、捕风捉影、等等,郦琼不一定会走到最后一步。
“寻常伏事太尉不周,今日乞做一床錦被覆蓋。”
堂堂一个副都统制、军中大佬级的人物,居然能够说出这般卑躬屈膝的说话,就足以证明了郦琼的诚意。
可惜的是,郦琼付出的诚意没有收到任何的回报。
唉,一切都晚了,只可惜了郦琼这员一点都不弱于王德的猛将。
......
吕祉被郦琼搞懵了,他知道什么是哗变,可亲身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祉被郦琼捆在马背上,一直走到快出淮南西路,到一个叫做东楼的地方时,他才猛然发觉郦琼他们的计划。
------投伪齐,这是在叛变!
勇气猛然回归到了吕祉的心里。
虽然被被捆在马背上,吕祉仍然破口大骂,斥责郦琼、激励全军。
吕祉要大家分清楚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叛贼,去投奔刘豫,就是做叛贼手下的叛贼,会骂名千载,后悔无及的,等等。
毛太祖教导我们。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于是乎。郦琼大怒。手起刀落,将吕祉杀死在马上。
不但如此,郦琼一不做二不休,指挥大军在庐州大肆掳掠,还把当地的地方官赵康直和庐州知州赵不群俘虏一同带走。
原先南宋朝行营左护军近四万士兵、还挟裹着六万多家眷、百姓投靠伪齐,史称“淮西之变”。事发时间是绍兴七年的八月八日。
这一天的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
淮西军的消息传进临安,朝廷上下震惊不已。
五大军区之一的淮西军区突然间全空了,竟然是全军叛变。这是宋朝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事,哪怕遍查中国历史,也找不出几回。
高宗皇帝急火攻心,懊悔无及,恨不得一巴掌把张浚拍死。
这是他的家底,是他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容易吗,当年急慌慌逃到了江南,被女真人万里追杀,几乎葬身大海里。都是因为没有兵。
这些年节衣缩食住小房,忍辱负重装孙子。好不容易才攒出几支军队,居然一下子丢掉了五分之一。
考虑到是投敌叛变,里外叠加损失是翻倍计算的,这无论如何没法接受。
这时候,高宗皇帝用最快的迅速派人传令岳飞,要他给郦琼写信。只要肯回头,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回国之后升官、奖钱,要什么给什么。
为什么朝廷会想到让岳飞给郦琼写信?
在《金史》有这样一段记载:郦琼,字国宝,相州临漳人。补州学生。宋宣和间,盗贼起,琼乃更学击刺挽强,试弓马,隶宗泽军,驻于磁州。未几告归,括集义军七百人,复从泽,泽署琼为七百人长。
原来郦琼是当初老帅宗泽在汴梁城所召集起来的众多的绿林好汉之一。
在回顾一下南宋初年的历史,当初宗泽在汴梁城颁发江湖召集令,号称百万大军,准备反攻金国。
只可惜,宗泽不为高宗皇帝所喜,再加上当时的宰相黄潜善在旁边煽风点火,不让宗泽的大儿子宗颖接班,反而把杜充这个蠢驴派去开封府汴梁城,把宗泽几经辛苦才建立起来的抗金基业给自行摧毁。
事实上,原来被宗泽召集起来的这帮绿林好汉们,即便被杜充所驱散,依然活跃在大江南北,极大地影响着其后的局势。
当时宗泽身边的好汉就包括了李成、张用、曹成、还有这次事件的主角郦琼、等等,当然也包括了最受宗泽所重视和欣赏的岳飞。
因为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渊源,因此高宗皇帝希望岳飞能在此紧急的关头,替朝廷出头,劝说郦琼回头是岸。
高宗告诉岳飞,只要郦琼愿意回归,朝廷不但既往不咎,还会予以重用。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假如一开始就让岳飞去接管淮西军,怎可能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高宗皇帝不但让岳飞出手,还发诏给刘光世,让刘光世紧急复出。大概是想通过旧帅回归的方法来安抚郦琼。
病急乱求医。大概就是高宗皇帝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但是,刘光世根本到不了郦琼的军中,因为此时淮西军已经进入伪齐的境内。倒是岳飞给郦琼的招抚书信顺利地到了郦琼的手中。
无论是从江湖上的辈分、官场中的职位衔头、又抑或是岳家军这几年打下来的赫赫威名,对于岳飞这封来信,郦琼都不得不回。
只不过,郦琼的回信相当的有趣,让岳飞也无话可说。
郦琼在信中写道:“…..昨在合肥,已闻大齐政事修明,奉法向公,人民安业。今既到此,目自见之,投身效命,合得其所……”
拿到这封信,岳飞便已经明白,郦琼是再无回归的可能了。
这支原本可以用于收复失地、对抗金兵的老牌精锐部队,就这样成为了金齐联军的一部分了,殊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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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章:兵变(四)
淮西军务整顿的过程,正如岳飞之前对张浚所预言的那样,分毫不爽。
“淮西一军多叛亡盗贼,变乱反掌间耳。王德与郦琼故等夷,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吕祉以兵部尚书兼都督府参谋军事)虽通才,然书生不习军旅,不以足以服其众。飞谓必择诸大将之可任者付之,然后可定,不然,此曹未可测也。”
当郦琼被迫叛变之后,再回来读一读岳飞的这段话,方知岳飞用心之良苦。
可惜的是,因为张浚的狂妄自大,岳飞的努力付诸流水。
......
无论如何,淮西的兵变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这件事情给南宋朝廷造成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影响一、南宋朝廷因为兵变的缘故而损失了四万多精锐大军。
淮西大军大多是由陕西人组成,从某种意义上说,说淮西大军属于西被军也并不过分。刘光世本人也是西被军将门出身,在南宋军界中位高权重,也是中兴四将中第一个获得三镇节度使称号的人。
淮西军并不是不能打,只是因为刘光世受了父亲意外战死沙场的影响,实行保存实力的逃跑政策,因此后来给淮西军带来了极坏的名声。
实际上,淮西军个人战斗之强,甚至让岳飞也垂涎三尺。
影响二、淮西军的兵变,导致了南宋长江防区不战而被金齐撕开一个巨大的防御空洞,这造成了南宋朝廷沿江防御的空虚。
为此。后来南宋朝廷不得不命令岳飞派遣四千多水军进驻池州和江州防线。岳飞本人也必须扩大防区。亲自率领军队前往江州驻扎。
而另一方面,张俊、杨沂中等人也必须分兵来驻屯在淮西地区,以填补这一地区的防御空白。
尽管如此,这一地区的防御依旧处于空白状态,绍兴七年即将防秋之时发生兵变,对南宋整体的军事布局构成了重大影响。
影响三、淮西兵变之后,宋廷的战略举措发生了重大变化。
在此之前,宋高宗坐拥雄师三十万。在张浚的极力鼓动下,宋廷从绍兴三年开始至于绍兴七年颇有进去之态。尤其是绍兴六年、七年的动作最大。
这从宋高宗行在所处的地理位置便可见端倪:
越州府、临安府、平江府,最后抵达长江边上的建康府。这一路北上前移的行在也说明南宋朝廷和高宗皇帝此时的进取之态。
我们姑且不谈南宋朝廷在这一时期中,张浚如何与赵鼎斗法,张浚独相后又如何激进,最起码高宗皇帝本人还是默许和放手让张浚干的。
从宏观的角度,张浚的政策还是正确的。
无论是前期在川陕的安排,后期在长江防线的次第防守,整体的方针和布局都是非常的巧妙合理,也取得很大的成绩。
假如没有这次淮西兵变。以张浚的进取势头和对皇帝赵构的影响,以韩世忠、岳飞大军的进图中原态势。以刘光世、张俊、杨沂中对既有土地的巩固和占领,以吴玠兄弟对川陕的守御。
按照这种形势继续稳步发展,则光复中原并非没有可能,甚至更乐观一点说,即便是收服幽燕诸州府也大有希望。
只可惜,张浚做事长于宏观管理而弱于细节的调控能力。之前在陕西的富平大战如此,这次在淮西军的收编问题上也是如此。
当然,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缺点,所以张浚有缺点并不是问题,而问题在于他有缺点而不自知。
没有自知之明、刚愎自用、自私心强,这三个缺点要了张浚的命。
试想想,如果让岳飞掌握了淮西大军;假如王德能够懂点人情世故,安抚住郦琼和他的部下;如若不是派吕祉这位书生去收编;假如吕祉的公函不是郦琼所截获,淮西大军被顺利分兵……
以上的假设随便出现一个,则淮西兵变绝无可能出现。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
淮西兵变让张浚的政治主张逐渐淹没在南宋行朝的政治斗争之中。
先是赵鼎把皇帝的行在搬回临安。待到赵鼎被秦桧斗下台去以后,高宗一朝完全走向了妥协和投降为主导的政治路线上去。
淮西兵变给宋人留下的教训是惨痛的,高宗之后,不少宋人反思这次兵变,其分析颇为一针见血,兹引用于此:
“朝廷乃以吕祉代刘光世,遂致郦琼之叛。盖光世之军,多陕西之盗贼,最为揉杂而难治。西人重世族,光世乃世将,故仅能总统之。郦琼、王德皆光世之爱将也。二人平日不相下,若得威名之将以代之,则可以驾驭而立功。朝廷始以公(岳飞)代光世,得之矣。已而中变,易以吕祉,故二将无所忌惮而斗,琼惧而谋叛,刘豫又以高官重禄以诱之,所以丧淮西之一军。不然,公(岳飞)成恢复之功矣。今天下庸人孺子皆知公之威名,至于公(岳飞)之大计,与夫功之所以不遂者,士大夫盖未知也。”
........................
淮西兵变之后,举国一片骂声,矛头直指张浚,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岳大帅。
对于张浚,岳飞恨不得亲手砍了他。
淮西兵变不仅是南宋丢了四万多军队那么简单,五大军区之一空了,全盘的形势瞬间改变,南宋再没有进攻的资本。
岳飞想要北伐,只能再等机会。而机会……等到军队再次强大,所谓的条件成熟,那会是哪一年的事呢?
以上可能是岳飞的看法。至于其他的南宋人民,看法就更简单了。
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之前为了拿下左护军,皇帝亲自出面。再配以最强将军亲身莅临。去压伏那帮兵痞;可张浚居然只是派去一个从未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白面书生。
……两者对比。傻子也能知道会出事!
张浚白痴到了何等程度,真是不知所谓,被猪油蒙了心。
因此,朝廷对张浚发出了正式的评价,也就是御史台长官的弹劾词,
“……张浚轻而无谋,愚而自用。德不足以服人,而惟恃其权;诚不足以用众。而专任其数。若喜而怒,若怒而喜,虽本无疑贰者,皆使有疑贰之心。予而复夺,夺而复予,虽本无怨望者,皆使有急望之意。无事则张威恃势,使上下有睽隔之情;有急则甘言美辞,使将士有轻侮之志。”
......
关于张浚的处分决定很快就下来了。
高宗皇帝亲自下令,解除张浚一切职务。降为散官,流放岭南。从力度上讲。这是仅次于杀头的重罚了。
即便这样,高宗皇帝还嫌不够,后来又添加了一句话:
---永不复用。
富平决战、淮西兵变,这两件事哪个都是足以决定国家命运的悲剧,居然连续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除了说明这个人本身太操蛋之外,用这个人的领导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高宗皇帝抓狂了,恨不得在墙上贴块豆腐撞死算了,为什么自己如此发昏,看不清这个绝世蠢货呢?
恨归恨,高宗皇帝还是把张浚单独召进了皇宫,最后咨询了一下行政问题:
“张卿家,你看谁来接替你的位置好呢?”
高宗皇帝真的长大了,政务处理也越来越成熟了。
他能忍住出离的怒火,理智地做每一件事。张浚虽然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但是他还有一项不错的能力---看人。
对于高宗皇帝的问话,张浚突然愣住了。因为在这一刹那,他突然回想起在都督府中与岳飞的那段对话。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张浚现在是后悔莫及了。
见张浚居然不做声,高宗皇帝便问道:““秦桧何如?”
高宗皇帝这么问,并不是对秦桧有什么想法,只因此时秦桧位居右相。左相出事,右相接位也是应份之举。
对于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秦桧,张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在淮西兵变中,这个阴柔诡诈的家伙在背后搞了很多的小动作:比如把王德调离淮西大军,比如在风声不对的时候,劝阻张浚亲自去淮西军探视,等等。
其实,淮西兵变真要追究,主兵的枢密使秦桧也难辞其咎。秦桧依凭其做事隐蔽,不仅没有挨受一支弹劾之箭,反而把所有问题转移到张浚身上。
只不过,秦桧做事太绝了,滴水不漏,让张浚无法抓住他的把柄。
无奈之下,张浚只有对高宗皇帝说道:““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之前不了解,现在共事了一段,才知道这人真是太黑了。
张浚的这个说法,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高宗皇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就选赵鼎吧,他还算有经验。
张浚点头同意了。
赵构于是给了他最后一个任务,由他执笔,去都堂写赵鼎的拜相制。
当天深夜,张浚在都堂端坐,一笔一划地写着关于赵鼎的赞美诗。拜相制嘛,一定要花团锦簇歌功颂德,要不是国家最有才有德的人,怎么能当上朝廷首相呢?这样写着,张浚的心像刀子在割着一样疼。
突然间想起了崔健的一首歌:象一把刀子。
jin jin jin......
光秃秃的刀子它放着光辉
照得那个老头子露出恨悔
他紧皱着眉他还撅着嘴
不知是愤怒还是受罪
不要着急我的宝贝
我们天生就不是为了作对
可我身上的权力就象一把刀子
它要牢牢地插在这块土地
张浚明白了,这是高宗皇帝给他的惩罚之一。
你不是想要官吗,你不是喜欢权势吗?就由你亲手写着扔别人上位的诏书,以最近的距离看着别人得到你失去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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