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军人的约定
“对于欧洲而言,亚洲军队似乎是不值一提的,从17世纪开始,一个个亚洲国家在欧洲人的舰炮下被打开国门,在随后的两个世纪中,亚洲国家接连沦为欧洲殖民地,曾经属于蒙古人、阿拉伯人的时代,终结了,亚洲的军事力量沉沦了。
直到1905年,当完成近代化变革的rì本军队击败俄罗斯军队的时候,欧洲人为之惊诧,不过虽是如此,在一些传统的、保守的欧洲人看来,rì本人的胜利不若说是英美的胜利,当然,这更多的是一种偏见,没有人会去否认rì本陆海军部队的战力。
rì俄战争的胜利,对于亚洲而言似乎是一剂猛药,一夜之间,rì本成为亚洲国家急yù效仿的对象,其中亦包括rì本曾经的千年老师——中国,这个依靠着其庞大的国土、众多的人口方才勉强维持国家存在的曾经的亚洲第一强国。
早在1900年对八国宣战战败并签订和约,支付巨额赔款后,当时的清国即开始尝试推行新政,除去对工商业的支持外,更为重要的却是试图建议一支新式陆军,以维持国家的存在,几年后,欧洲各国的观察员们在参观其军演时,认定清国新式陆军无论是训练或是装备亦或是战术已不逊于欧洲国家。
似乎清国开始出现希望的曙光,不过数百年的汉满之分却导致了主导新政的袁世凯黯然退仕。而满清贵胄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那支“承载国家希望”的新军在几年后,成为推翻那个腐朽帝国的动力。
在1911年的新军革命之后,一个新生的国家政权——中华民国取代了清帝国,这是亚洲第一次出现共和制国家,一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土地上开始孕育着最为现代的政治制度,尽管他们并不懂得共和,亦不懂得现代政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满怀对未来的憧憬,通过现代化的政体寻求古代国家的复兴。
在民国之后,政治动乱、政治暗杀、政党叛乱充斥着早期的政局,而在这一过程中,一座依托铁路、港口的zì yóu城市却在悄悄的崛起着。1914年,欧战爆发后,当其在青岛实露自己的爪牙时,整个中国都为之震惊。
在这场冲突中。年青的中华民国向世界初次展示其肌肉,让俄罗斯军队饮恨满洲的rì本陆军在战场上遭到第一次挫败,而庞大的让俄罗斯海军饮恨对马海峡的联合舰队,却在中国空中力量的打击下,几乎遭受毁灭xìng的打击。
对于这个新生的,而且历史上遭受种种屈辱的中华民国而言。在其初次展露肌肉之后,其并没有放弃展露力量的机会,出种国内、国际的因素,最终在法国的要求下,中国向欧洲派出了远征军。
当这支穿着德式军装、肩扛毛瑟步枪的东方军队出现在欧洲的时候。谁也没有正视他们,即便是他们的盟友——法国人,亦对其充满歧视,甚至在初战的胜利之后,仍对其满怀歧视之心。
索姆河!
当中国远征军在索姆河吹响军号的时候,随着德军防线的溃败以及三万德军投降。终于,欧洲人被这支东方军队震惊了,在这一夜之间,没有任何人再去怀疑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而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在欧洲开始出现一个名词“东方式的……”,对于德**队来说,那些东方式的进攻、东方式的战斗、东方式的jīng神,似乎就是一场噩梦。
不过那时。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噩梦不过只是开始,而开启这场噩梦的正是——中国远征军!”
《20世纪军事史——东方式……》
一座法国小镇上,当一辆桶车于镇外泥泞的道路上行驶的时候,一些法国人看到那汽车上的五sè旗时,脸上总会带着些许善意的笑容,现在,对于这些法国人来说,他们不仅习惯了中国远征军的存在,同样接受了这支军队。
他们用牺牲拯救了法国!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尽管这支军队一直在修整之中,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去指责他们,这支军队为了法国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平均每天一万人的伤亡,如此惨重的伤亡,或许是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承受的,可是这支中**队,不仅承受了,而且赢得了那场决定法国命运的战役的胜利。
我们必须对他们心怀感恩之心!
一些法国的报纸上曾如此告诉法国民众,不过对于法国人来说,他们之所以感激这支军队,恐怕还是这支军队的存在,使得大量的年青的法国人不需要再流血,这才是感激的根本,现实,无论是国家,还是民众,总是现实的。
就像对待中国远征军的态度一样。
在小镇的西部,一栋建于拿破仑时期的宫殿,这里就是中国远征军司令部,这座看似规模不大的司令部则驻法国的近四十万远征军的大本营所在,尽管联军司令部的组建已经列入议事rì程,可在司令部组建之前,这里仍然是远征军的心脏。
此时的远征军司令部内,却没有往昔的繁忙,那些参谋军官们的脸上大都带着喜sè,他们似乎是在庆祝着什么。
韩武中将晋升陆军上将!
对于远征军来说,晋升命令并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事实上,在过去的两个月中,大量的军官都得到了晋升,因功而赏这是大战之后最重要的环节,也是最让人喜欢的环节,与过去由电报晋升不同,这一次却是大总统亲自派人前来授勋、宣读晋升命令。不过作为在众人面带喜sè之时。作为晋升当事人之一的韩武,在过去的几个星期之中,却一直把自己关在距离司令部不过只有公里的一处法兰西民宅之中。
病了!
韩武这位远征军联络处处长告病了!
这多少总让人心生些许遗憾,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韩武的病,更多的是心病!
告病!
站在窗边的韩武想到自己的理由时,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丝苦sè,现在,他尽然用这种方式去逃避。
逃避什么?
晋升!
对于韩武而言,晋升是他应得的回报。可是就他的本心来说,他却深知,这晋升的背后是什么——离间计。
“为了国家……”
轻声喃语着总理曾经的期许,韩武苦苦一笑。
心病难医,从那个晋升通报到达之后,韩武的心里便压着一块石头,而这块石头,现在却变成了他的心病。
陆军上将。对于只有32岁的韩武而言,这或许是件好事,对于索姆河战役之后达到人生荣誉顶点的韩武来说,晋升陆军上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偏偏。对他来说,这次晋升现在却成了他的心病。
总理、总统!
军人原本应该是纯粹的,可是在中国可以做一个纯粹的军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对于绝大多数中**人来说,他们总是有“主子”的。他们的主子并不是国家,而是行行sèsè的人物,对于韩武来说,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是总理,是……国家!
应该是国家才对啊!
可偏偏想到总理对自己的期望。那块石头便重重的压到了他的心间。选择,事实上,从他来到远征军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必须要面临一个选择,是选择国家,还是选择总理。至于大总统,从来都不曾是他的选择,而现在,大总统的这份晋升令,却把那个选择提前带来了。
逼得他不得不选,是选择国家,还是像过去一样……一面是知遇、提携之恩,一面又是国家,这个选择如何做出?
难啊!
“长官,蔡长官来了!”
就在这时侍从官的报告却打断了韩武的思绪。
蔡长官,是蔡锷!
“添仁,脸sè大不如从前啊!”
几分钟后,在韩武的住宅内,望着脸sè大不如从前的韩武,蔡锷轻声说道,从韩武告病的那天起,他就猜出这位“韩将军”倒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不过,那病,却是心病!
“唉……”
叹口气,什么都没说的韩武却是闭上眼睛,他不想去谈,也不愿意去谈。
见韩武不愿说,蔡锷沉思片刻后,方才说道。
“你知道,在中国,我最欣赏的政治家是何人?”
“嗯!”
眉头微微一扬,睁开眼睛,韩武看着蔡锷,目中带着些不解之意,最欣赏的政治家?这,他可还真不知道。
“锷最欣赏之人,即是当今国务总理李!”
在提及此事时,蔡锷却是微微一笑,全不顾韩武展露出的惊诧之sè。
“军人不政!军人不党!当今之中国,能提出这一观点的,总理为第一人!”
笑着,对于那位极为年青的总理,蔡锷却是有几分心折之意,在京城时,两人几乎从无接触,可这并不妨碍其对他的欣赏。
“军人不政!军人不党!若中**人皆达此要求,中国何愁未来不兴?何忧国家堪乱?”
在蔡锷说道这一观点时,韩武倒是不觉得有任何意外,因为早在江苏陆军时,总理就不止一次向陆军上下灌输这一观点。
“的确……”
点点头,韩武却是解释道。
“总理曾言,自太平天国后直到民国建元,军人干政一直是中国无法摆脱旧习、恶俗。手无寸铁的政客和纸面上的宪法,在拥有武力的军人面前仅是玩物和一纸空文,半个世纪的军人干政的恶俗,直到现在,仍然影响着中国的国家政体安全,早在江苏为淮海经略使时,总理曾言,其唯愿军不涉政在中国行以开端,希传统由此而建……”
在说道着总理曾对其的言语时。韩武却是只觉心下之石微微松动,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蔡锷为何会提及此事。
“军人之纯粹,当为效忠国家,若军人皆以效忠国家为最高职责,那可就为国家之福了!总理李之眼光,远非他人所及啊!”
见韩武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蔡锷的心下多少总是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现在的远征军正是一场“三国志”,他、韩武、徐树铮三人。恰好形成互相制约之势,而这种互相制约之势恰好稳定了远征军,使得他有可能在未来的两年间,一步步的把带着浓浓“私军”之气的远征军打造成为一支真正的国家军队。
这正是他接受远征军司令官一职的原因所在,亦是他和百里的愿望,为国家留下一支国家军队,这是他的使命,同样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军人自当效忠国家!”
点点头。韩武并没有反驳这一观点,可在抬起头时,看着蔡锷却是轻声说道。
“可,总要看是什么样的国家,当年,将军亦也曾为国为民挺身而出!”
显然。这时韩武指的是当年蔡锷率领云南新军起义的旧事,而其却是话中有话,他韩武的确会效忠国家,可却要看什么样的国家!
袁世凯的国家——他是不会去效忠的!
苦苦一笑,蔡锷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同这位他极为欣赏的同僚进行辩论,每一个人总有每一个人的选择,就像他一样,他之所以抛弃一手所创云南之地,前往京城,正是yù借袁世凯之手。打造一支国家军队,从而实现他的强国之梦。
而现在,蔡锷从未像现在这样,距离那个梦想是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说是触手可及之距,亦正因如此,他才会极为珍视眼前的机会。
机会,对于他个人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对于国家而言,这又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远远的看着大门外停着的那辆汽车,徐树铮的心下却是一阵犹豫不决,蔡锷会来这里,倒是不出他的意料,或许,他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和他是一样的,大总统的这一剂药下的……摇头轻叹着,徐树铮还是朝那座别墅走去,或许……
客厅,此时,客厅内静静的,三张沙发、三人而坐,三名身穿上将军装的军官,或许是这个时代中国声名最为显赫的将军了,此时,他们三人对面而坐,却又是坐而无言,着实令这室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别样。
“咳……”
微微咳嗽一声,见这两位同僚沉默不语,韩武的心下多少带着些许歉意,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他。
看来……
“添仁!”
进入客厅后,徐树铮第一次打破沉默,他那双不大的眼睛在韩武的身上扫过时,目光却是微微收敛。
“徐某虽为中国之将军,然所效忠者,绝非大总统!”
徐树铮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一段民国公案,曾经袁世凯对段祺瑞可谓是信任有加,但徐树铮作为段祺瑞的心腹幕僚,却一直不为袁世凯所喜,而在袁世凯看来正是徐树铮的煽风点火,导致段祺瑞对其离心离德,自然的在这种情况下,袁世凯对徐树铮不仅毫无信任之感,甚至还多次试图解除其职务,若非段祺瑞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辞职相威胁,恐怕徐早已远离军界,亦正因如此,徐树铮对袁世凯远谈不上忠诚。
“袁氏非吾之忠,吾亦非项城所信!”
说笑间,徐树铮却看着韩武笑说道。
“可现今,你我松坡皆身于国外,既身于国外,又谈何效忠之事,你我所效忠之人之事,最大莫过国家,于法国效忠国家,便是你我之本份,亦是军人之义务,至于其它,等他rì回国后,再各事其主,又有可妨!”
徐树铮这么一番不可不谓之掏心置腹的话,只让韩武整个人微微一惊,过去在他看来,两人之中,最难相交者即是眼前的这位“小扇军师”,而现在他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企能不让他为之惊讶。
而蔡锷在听到徐树铮这么说时,先是微微皱眉,似乎对他这种看法极为反感,可随后他却立即释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欧战对于中**队而言,最大的益处绝非所谓的“借鸡下蛋,以洋养兵”的提升军队战力,真正的变化却是对于中**队xìng质的改变,通过这场战争,士兵和中下层军官树立了国家观念,而高级军官亦受到国家观念的影响。
过去,对于身处国内的军人来说,他们也许感受最少的,就是“国家”这个概念,感受最多的应该是大大小小的“大帅”。从成军之时起,这样的部队事实上就只是某人的私人卫队。从个人而言,他们也许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国家”对他们做过什么,可是现在,他们却知道国家为何物,知道个人与国家之间的联系,甚至知道,“打内战”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耻辱!
过去他们也许曾横行乡里、也许曾鱼肉百姓,但只有在投身于这场战争中,投身于争取国家尊严和重树民族尊严的战争中时,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一个军人的使命和荣誉!只有在这场民族的、国家的战争之中,他们体内火一样的激情才被唤醒,并且象火山一样地迸发出来,令他们可以无视敌我实力的悬殊而奋勇前行。
在军队发生这种改变之后,他rì再论,又当如何呢?军队还有可能沦为一家之私家吗?
“添仁,虽说他rì也许你我需各事其主,然今天,你我与松坡做个约定,于法国期间,我等皆以国事为先,以效忠国家为已任!不知松坡兄、添仁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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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巴黎之夜
人总是因时而变,对于徐树铮来说亦是如此,曾几何时,他之所以主动申请来到远征军,其目的是为了变远征军为已有,可是在来到法国之后,他同样体会到在这场战争之中,军队所发生的变化,对于这种变化,他可以说是亦喜亦忧。
多年来,虽说对段祺瑞的知遇之恩可谓是感恩戴德,全心忠之,但其亦是心怀国家之人,否则当年亦不会投身军旅,而当年其投身军旅前曾于济南闲游,其间对袁世凯特别有好感,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人物,有心胸,将来能成大事,虽说后来因袁氏偏见而导致决裂,可本心却未曾改变过,直到现在,他依然相信多年前的看法——必有能人出来,才能力挽狂澜,建立新序,使国家由弱变强,重建国威。
对于徐树铮来说,早年间他以为那个能人是袁世凯,而后来,却又觉得会是老总,可现在,他却同样有些迷茫,能人的确出来了,而而且确实力挽狂澜,建立了新序,令国家由弱变强,而且又重建了国威。
可那个人,却不是他曾心倾的袁世凯,亦不是对其有知遇之恩的老总,而是那个年岁小他十数岁的李致远,从“胶澳事变”两人第一次接触,徐树铮的心底就有一种疑惑,对于李致远,他一直都看不透。
公而无私!一心为国!
在李致远所行之事上,徐树铮总能感受到这八个字。而恰是如此,却让其不可不谓之汗颜,如果他居于李致远之位,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徐树铮自问自己做不到他那种一心为国,虽说不能全然做到,可……身处法国,就暂且不问其它,于国外一心为国吧。
“添仁,虽说他rì也许你我需各事其主,然今天。你我与松坡做个约定,于法国期间,我等皆以国事为先,以效忠国家为已任!不知松坡兄、添仁以为如何……”
一个约定从徐树铮的口中吐出后,只让屋内的另外两人微微惊讶,对于这位小扇军师,他们或许多少的都听说过一些传闻。
自从其少年江宁科考落榜之后,其就不想为朝廷闯天下。他便开始走一条自己愿意走的路,干一番自己愿意干的事业,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觉得有太多的西洋列强欺负中,是因为中国着拳手太小,身体太弱。没有足够的护国武装,而没有足够的护国武装的根源,则在于政治落后,在于掌权者昏庸。
而这一切都可以从其当年上书袁世凯的《国事条阵》中可见一二,或许正是当年的落榜经历。使得他不会是那种“愚忠国家”之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个“以知己而报之”的幕客,国家,其也许心怀国家,但他更为看重的恐怕还是那位对其有知遇之恩的知己,至于国家。恐怕还退居其次。
可现在其却道出这么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是其本心,还是……
“于法国期间,我等皆以国事为先,以效忠国家为已任……”
凝眉思索着他的话语,韩武便明白他的话间所含量之意,无非就是于法国期间三人通力,其它问题待回国后再决。准确的来说,是由其幕主而决。
在他们三人之中,谁有幕主?无非徐、韩两人,至于蔡锷他从不曾有幕主,可在五年前云南重九起义后,在国家民族以及对其有知遇之恩的“东主”李经羲之间,他不亦曾苦苦挣扎过一番吗?
望着这两人,听着他们的选择,蔡锷的心下释然了,也理解了,对于他们来说,东主之恩难报、国家之忠难违,这是两难的选择,可终究,最后他们还是会做出选择,对于他们未来会做到什么样的选择,蔡锷似乎不再关心了,因为他知道,这两人绝不是那种“只知东主,而不知国家”之人,也许,他们也会被这场战争所改变!
一场战争可以改变许多人与事!
对此,蔡锷绝不会怀疑,看着眼前两人他却是伸出手来,然后稳声说道。
“好,就让我等做此约定,于法国期间,不以翁争而持、不以东见而分、唯以国事重、唯以国事为先!”
徐树铮、韩武两人互视一眼,随之相视而笑,三人的手随之相击而誓,这是第一次,远征军“三人团”彼此坦露心声,亦是第一次真正相信彼此,结为一个整体,对于远征军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对于国家,这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位于巴黎塞纳河左岸的马提翁大厦,是一幢两层楼的古雅建筑。这里是法国总理府所在地。中法两国修改《中法新约》的谈判,刚刚在此结束一天的谈判,作为大总统特命全权代表的驻法公使胡惟德和吴介朴两人,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浮雕装饰的石拱大门,从头戴红缨盔,身穿蓝制服的守门士兵身旁经过,来到瓦伦纳大街上。
尽管离开了那座豪华的外交场所,呼吸着巴黎街头相对zì yóu的空气,可是此时胡惟德仍然显得很不高兴,此时,他不仅是一副脸sèyīn沉的样子,心下亦是心里憋闷,以至于在说话时,亦稍显语气冲冲。
“若勤,能不能到河边休息一下,透透气再走?”
胡惟德回头点了点头﹕
“好的,到河边说说话再走。”
吴介朴神闲气定,跟在后面沿大街西行,向北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塞纳河边的林荫道上。两个人停下脚步,依在石砌栏杆上休息。
眼前是风光旖旎的塞纳河,清清的流水,粼粼的碧波,荡漾的游艇,醉人的微风。这一切,都没有消融胡惟德的怨气。想起会谈时的争执。他满腹牢sāo一涌而出﹕
“今天法国人的表现实在差劲!我真弄不明白,修改旧条约对法国并无大碍,甚至还有大有助益,他们却偏偏要反对,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咱们不仅可以派出更多的军队,而且甚至还可以由中国负担部分军费,这群不识好坏的法国佬,真他妈气人!”
胡惟德激动得满脸通红,这位曾就读于上海方言馆早在二十六年前就任驻英国使馆的翻译学生。开始长达二十六外交生涯的职业外交官,在提及条约谈判时,却是全不顾外交官的礼节,反倒是显出了怒气来,虽说他表面上看似极为平和,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脾气倔犟的人,这时为舒缓胸中怨气,他用双手松松太紧的领带。拢拢后披的长发,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常态,显出学者兼外交官的风度来。
身材修长,相貌堂堂的吴介朴接过话题,这位国务院派来的官员,却是用四川方言道:
“反对修改旧条约。无非是他们还想把持在咱们中国的特权,他们还想维持他们的在华利益,对于这些西洋人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吴介朴快人快语,说话一针见血。他今年二十八岁。四川成都人,曾在巴黎法科大学研习政治经济学,亦正因如此,其才考入国务院,成为国务院官员,而这次他之所以来到法国。则是配合驻汉公使同法国人协商修改条约,或许是在国务院呆时间长了,他的言语中对外国多少总带着些敌意。
“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他们以为自己还能保住在华特权吗?现在,咱们中国,可不是当初任人欺负的清国!现在和他们用嘴谈不行,等将来。腾出手了,就好好的打一仗!”
虽说有些气恼,不过在听吴介朴这么说时,胡惟德却是连忙劝说道。
“这战事不可轻言!而且,今天不也取得一些进展了吗?”
这会胡惟德倒是不见了先前的气恼,他对今天会谈的结果比较满意,尽管双方有时言辞激烈,甚至争得面红耳赤,正是这种意志的较量和利益的分享,总能令使双方握手言和,条约得以顺利修订。他扶了扶玳瑁眼镜,温言细语的说道﹕
“还是白里安总理顾全大局,总算答应修改旧条约,原则上同意了咱们的要求,放弃在华特权,逐步归还租界和广州湾租借地。这是欧洲大战爆发以来,十多万远征军官兵用生命和血汗换来的国家地位,这真的来之不易啊!”
胡惟德一席话,使吴介朴心cháo难平﹕
“先生所言极是。为了弥补‘欧战’协约国兵力不足,十多万远征军来到法国。若不是他们在前线流血牺牲,若没他们在战场上的大胜,恐怕白里安总理也不会做出口头让步。在索姆河,咱们可是近八万军人战死,中国远征军的杰出贡献有目共睹,法国zhèng fǔ应该感激远征军的牺牲!”
说到动情处,吴介朴声音有些哽咽,在他来到法国的时候,曾作为国务院代表前往前线慰问,那时正值索姆河大战结束,那一片棺木的悲惨景象,至今仍然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军人们为国家牺牲、为国家流血,为的是什么,为得不正是挽回国家尊严吗?而现在,军人们努力了、流血了,他们做为外交官的,自然需要更加努力,如此才能不负军人之血。
“当然应该!否则,法国zhèng fǔ太没良心!”
提及法国方面大多数人不愿放弃在华特权的现实,这只让胡惟德愤愤不平。
此刻,胡惟德同样在思考另一个问题。这一个新条约,实际上是第二份中法新约,第一份中法新约,是法国承认中国的关税自主,而这一新约却是最为重要的,如果顺利重签的话,那就意味着法国将彻底放弃在华全部特权,只有打开这么一个口子之后,中国才有可能同其它国家去谈判这些问题,解决了这些特权问题,就等待挽回了国家的尊严。
想到这,胡惟德却又坦陈自己的担心:
“若勤,你觉得,那些法国官员为什么想和咱们拖下去?”
“估计,他们是想等咱们国内有什么变故吧!”
素来机敏过人的吴介朴。听到胡惟德的这个问题后,便主动开口说道。
国内的变故,对于这些眼中只有利益的西洋人来说,他们看重利益,所以总是希望在最大限度内保全他们在华特权,现在,虽说他们意识到已经不能再用旧眼光打量中国,更不能用旧方式对待中国,可他们依然在等待着,等待着中国是否发生其它变化。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原则上同意的白里安总理,亦希望把这些问题留到战后解决,而不是现在就同中国达成条约。
对吴介朴提到的国内问题,胡惟德的眉头一皱,作为外交官,他深知吴介朴此来法国就是为了签定这一条约,从而为国务院张目。从而为国务院树立威信,以在府院竞争中赢得民心,这实际上却又是国内的政治暗流的体现,那些法国人又岂不知中国内的政坛,看似风平浪静的背面,实际上早已是暗cháo涌动。未来几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无从得知,亦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希望缓上几年。
“国内变故?国内会有何变故?”
胡惟德先是一声反问,随后又说道。
“如今府院和睦。大总统与总理合作可谓亲密无间,中国能有今rì均受益于府院合作,那些洋人多想了!”
一句自欺欺人的话人胡惟德的口中吐出。
分歧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看着身边的这个年青人,他和很多国务院的年青官员一样,同样厌倦漫长的谈判。对于这些年青人而言,他们总是立即,最好现在就解决欧美各国在华特权问题,而在看到远征军在法国的表现之后,隐隐的又寄希望于军力,像rì本一样,通过军事手段解决问题。
在对外厌烦的同时,他们对国内的政治局势又岂会满意?估计在他们看来。正是大总统和府方的存在,才使得总理不能放开拳脚,全力推动国家建设,真不知道……这样对国家是福还是祸啊!
比吴介朴多出二十几年阅历的胡惟德思及此,眉头便是微微一皱,现在这种思cháo又岂只是这些官员,甚至就是在远征军之中,念及所接触的那些远征军中下层军官对国内的微词,胡惟德却是在心下黯然一声长叹。
时局啊!
当年在清帝退位时曾发挥一定作用的胡惟德想及国内的局势,尤其是这些年青人的思想变化,心下却是一阵忧虑,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国内或许真的会像法国人所希望的那样,真的发生什么变故吧!
胡惟德的话却令吴介朴沉凝片刻,随后方才静声说道:
“的确,今rì中国政局之稳定,绝非往夕所能相比,这一次,法国人怕是要失算了!。”
胡惟德见吴介朴如此就顺着自己的话语,虽是有些不解,但他又接着说道:
“虽是局势稳定,但我等身为外交官,必当尽力而为之,否则,你我又岂对得起军人为国家所流之血!”
“确是如此,远征军军人于法国为国家牺牲,方才有今rì国家地位之提高,此行,介朴往法之前,总理曾言,此行,一切皆以先生为主,先生爱国拳拳之心,世人共知,介朴愿全力配合先生与法人谈判,以期尽快签定新约。”
吴介朴的肺腑之言,胡惟德却是深信不疑,他了解这些国务院的年青人,或许他们年青,但对于国家的忠诚之心却是不需怀疑的,他却是看着吴介朴说道:
“非是以我为主,而是你我相互配合,外交之道,不可一味软之。对付这些西洋人,适时的硬上一硬,也有极有必要的!”
在两人聊天紧,眼看蓝天披上晚霞的盛装,暮sè开始慢慢降临,二人便决定回家度过周末。他们沿林荫大道行走,一路上谈笑风生,不知不觉过了协和大桥,走到香榭里舍大街圆盘路口,再往西行,便是著名的花都闹市区。
一行两人行sè匆匆,很快融入到车水马龙的人流中。只见街道两旁全是富丽堂皇的古典建筑,到处是风味餐厅、歌剧院、电影院、夜总会;一间间五光十sè的名酒店、時装店、jīng品屋,咖啡屋从身旁不断流过。由大理石建造的高大巍峨、方正简洁、浮雕装饰的凯旋门就在眼前。红rì西沉,晚霞灿烂,正是华灯初放的时候。
望着这华灯初上的巴黎,胡惟德却是突然好奇的问道。
“若勤,连云的的夜景比之巴黎的如何?”
连云的夜景……公使的话让吴介朴微微一愣,他先是看了一眼的巴黎的夜sè,思索片刻后方才回答道。
“巴黎太过奢迷!虽是战争时期,巴黎亦不改奢华之气。”
在道出这句话时,吴介朴的神情显得很是谈陌,似乎这巴黎的夜景完全不能吸引他似的。
“连云,朝气,比这里更具朝气!更具希望!”
吴介朴的话听在胡惟德的耳中,他目视着这巴黎的夜晚,却是又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时局,这国内的时局,又将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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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前夜
民国五年,十一月八rì,yīn历十月十一,节气立冬。
民国五年的冬天似乎是来的比往年要早,要寒,立冬当天的下午,溜溜的东风带来一天黑云。天气忽然暖了一些。到快掌灯的时候,风更小了些,天上落着稀疏的雪花。雪花落了不多,变成了小雪粒,刷刷的轻响,落白了地。坦平的柏油马路上铺着一层薄雪,被街灯照得有点闪眼。
偶尔过来辆汽车,灯光远shè,小雪粒在灯光里带着点黄亮,象洒着万颗金砂。快到新华门那一带,路本来极宽,加上薄雪,更教人眼宽神爽,而且一切都仿佛更圣洁了些。长安牌楼,新华门的门楼,南海的红墙,都戴上了素冠,配着朱柱红墙,静静的在灯光下展示着故都的尊严。
此时此地,这景这致只令人感到这诺大的běi jīng仿佛并没有居民,直是一片琼宫玉宇,只有道路两侧的行道树默默的接着雪花。不过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是没工夫看这些美景,一看眼前的”玉路“,他们只想一步便跑到家中,以躲避这雪、这寒。
不过,虽是如此,街道上,依还是有一些人在那里急匆匆的赶着路,而在这行人稀少的道路上,有一个穿着呢绒大衣的青年人提着箱子在路边走着。不过他走的并不快,地上的雪虽不厚,但是拿脚,一会儿鞋底上就粘成一厚层;跺下去,一会儿又粘上了。初下时的雪粒非常的小。可是沉重有分量,既拿脚,又迷眼,所以他走的并不算快。雪粒打在身上也不容易化,他的衣肩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
每走上一段路程,他都会停下脚步,朝左右看去之后,他便站在路边,然后朝那墙上贴着什么,是传单。是宣传单。
不过在他张贴宣传单的时候,却是不时的朝左右看去,在西城的时候,他就觉得后面有辆自行车儿跟着他。到了西长安街,街上清静了些,更觉出后面的追随——车辆轧着薄雪,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听得出来。
在听到车声的时候。他连忙提着箱子继续朝前走着,可是他依然感觉有人在跟踪他,是jǐng察?青年的眉头一皱,继续朝前走着,到了南海前门,街道是那么宽。那辆脚踏车还紧紧的跟在后面,他故意的停住了脚,然后拍了拍肩上的雪。在他站住的时候,一辆自行车从车旁蹭了过去。车上的人还回头看了看这个年青人。
而青年同样看了车上的人一眼。一眼便看明白了,是京师jǐng察厅便衣侦缉队上的。虽说军jǐng看似一家。可是对于这些人他却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却也知道他们的神气与打扮。这个的打扮,他看着眼熟:青大袄,呢帽,帽子戴得很低。而且他在借过去的时候,却是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被盯上了?”
想到这。青年的心下jǐng惕了起来,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他看到自己张贴宣传单了。
可为什么不抓自己呢?
犹豫着,青年再一次提起箱子,朝前走着,而在他走出百米之后,却又感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到了南长街口上,他乘着拐弯儿的机会,向后溜了一眼,那个人还跟着呢。他几乎忘了地上的雪,脚底下加了劲,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
这个银妆素裹的世界,没有青年坐下的地方,也没有他青年的去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饿着肚子的小鸟,与走投无路的人,知道什么叫作哀叹。
上哪儿去呢?
这就成个问题,先不用想回到军营了!绝不能暴露目标!也许他没有抓自己,就是想查个究竟。
下小店?
不行!凭他这一身衣服,进小店更引人怀疑。
上大一点的店?
去不起,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他手里只有五块钱。
上澡堂子?
十二点上门,不能过夜。
没地方去。
因为没地方去,才越觉得自己的窘迫。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是为了不暴露军营中的同志们,手中提着满是宣传单的青年却是不知道要朝什么地方去。
不知不觉的,他来到了中海。到桥上,左右空旷,一眼望去,全是雪花。他这才似乎知道了雪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摸一摸头上,毛线织的帽子上已经很湿,之所以带着这帽子,是为了不让那光头出卖自己的身份。
桥上没人,连岗jǐng也不知躲在哪里去了,有几盏电灯被雪花打的仿佛不住的眨眼。青年看看四外的雪,心中茫然。
他在桥上立了许久,世界象是已经死去,没一点声音,没一点动静,灰白的雪花似乎得了机会,慌乱的,轻快的,一劲儿往下落,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世界埋上。在这种静寂中,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去处的青年,却是在思索着自己的去处。
要到那去呢?
突然,青年的眼前一亮,去学校!
对,去大学,到大学中,自然不会暴露军营中的同志,想到这,青年拔起腿就往回走,非常的快。而后面的那辆自行车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当这城内的青年和便衣侦缉队的人在那猫抓老鼠的时候,在京郊的内务部队第一总队的军营之中,这里虽同样下着大雪,可是在总队部内,却依是热闹不凡,在地下室内,几十名青年军官和士兵正在那里印着传单。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这些青年军人都是如此的忙活着,rì以继夜的用简易油印机印制着传单,印制传单的费用都是军人们从军晌中节约出来的,当然还有一些秘密捐赠。
正是随着这些传单的印制。在běi jīng的街头,那些的油印传单才会满天飞,方才会贴遍整个京城:
《我控诉——中国之真相!》
《中国之命运》
《外争国权、内争民权!》
诸如此类的传单,在过去的两个月中,被到处散发着、张贴着,这些传单的内容极为简练,全是用极朴实的言语要求内修民权,外争族权,对内要求改善人民生活,国民平等。反对**,对外要求采取强硬的外交,反对对外妥协。
随着这些传单的扩散和宣传单的张贴,京城的政治局势随之发生了转变,总统府多次训斥京城jǐng察厅要求严查,而国务院亦召开专门会议,希望对此加以调查,可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准确的来说,直到现在jǐng察都没有找到源头。
甚至于对于京师jǐng察厅的jǐng察来说,他们从未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竟然在军营之中,而且是在内务部队军营之中。
“印制一百万份传单,务必争取。到行动发起后,京城民众,可以达到人手一份!”
翻阅着刚刚印出的成叠的传单,蒋志清对负责传单印制的军官说道。
如果说,一个月以前。他还有些犹豫不决,那么现在,他却不会有任何犹豫了,一个月前,军营中来了两名客人,那两名“城中”来的客人委婉的表示。他们已经知道了内务部队青年军官们的行动,虽说他们并不赞同发动军事政变,但亦不反对“青年军官在紧急关头为国挺身而出的行为”,而且他们“理解青年军官们的爱国之心”。
随后,在那两个客人离开之后,其中的一个客人给了他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而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得到了“城中”的支持,由此可见。正义的事业从来都不是孤独的。
“还有《告全体同胞书》这也要加印,到时候……”
突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室外传了过来,接着一名军官冲进地下室,打断了蒋志清的话语,“长官,总理,总理明天去天津!”
军官的话只让室内的人微微一愣,原本正在印制着传单的青年军人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将视线投向他们的长官。
得知这个消息的蒋志清却是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众人,挤出了些许笑容。
“同志们,加油干吧!”
号角已经吹响了!
因有雪光,天仿佛亮得早了些。快到年底,不少人家买来鸡喂着,鸡的鸣声比往rì多了几倍。处处鸡啼,大有些丰年瑞雪的景况。
可是李四勤却是一夜没睡好。到后半夜,他忍了几个盹儿,迷迷糊糊的,似睡不睡的,象浮在水上那样忽起忽落,心中不安。越睡越冷,听到了隐隐传来的的鸡叫,直到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他方才在书房之中睡上一会。
忍耐,等待,总会让人的心中变得非常的焦躁,甚至会让人的心变得有些不安。
好容易等到天亮,透过窗户,李四勤隐隐觉得,也许这会街上有了大车的轮声与赶车人的呼叱声,他坐了起来。虽说这室内有暖气,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坐着仍然感觉有些冷,他站起身,穿好衣服之后,开开一点门缝向外看了看。
雪并没有多么厚,大概在半夜里就不下了;天似乎已晴,可是灰蒙蒙的看不甚清,连雪上也有一层很淡的灰影似的。朝院中看了一眼,他看到昨夜自己留下的脚印,虽然又被雪埋上,可是一坑坑的依还能看得清楚。
“哎!”
站院中,看着这院中的雪景,年青的李四勤却是长叹一口气,今天,今天上午,少爷就要去天津了,去天津给远征军送行,这原本看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今天却有着别样的意义。
谁也不知道,在京郊有近万人在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在总理离城之后,他们就会行动起来,仅仅只是他们吗?
不,这是一次自上而下的统一行动,一次席卷全国的行动。
行动有可能成功吗?
想着自己已经卷入行动之中,李四勤却在心下再次一叹。之所以卷入其中,还是为了少爷啊,嗯,同样也是为了国家。
如果行动成功的话,那么在zhōng yāng、在地方,曾经少年所面临的制肘,都会随之后消散,整个国家都将根据少爷的意志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到那时……到那时,国家就会很快的强大起来。
这是对还是错?
现在。李四勤已经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些问题了,对于这些问题,他早已经考虑过太多次了,正是那些考虑,使得他决定置身其中,甚至于……
“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义愤燃烧热血涌;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贤者见国衰微征,愚氓犹自舞世间。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
立于雪地之中,念着这首少爷写的诗,李四勤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少爷。希望你不会怪我……”
想着在过去的两个月中,自己利用特勤局给予内务部队支持,为其提供经费、掩饰痕迹、故意隐瞒情报,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等待背叛。可在他看来,这种背叛却是因为忠诚,正是因为忠诚,所以才会背叛。
“因为忠诚,所以背叛!……”
背叛了谁呢?
背叛了少爷的信任,可是这种忠诚。却可以使少爷在一场变故之后,拥有一切,拥有在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背叛的滋味,着实让人难受啊!
想到少爷知道这一切之后的反应,李四勤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不可能再制止了!
在李四勤如此思索的时候,一个妙龄少女却是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她看着站于雪地之中的李四勤,那俏颜上闪过一道发自内心的笑容。
“四哥,今天在家吃早餐吗!”
少女喊着“四哥”的时候,显得非常的亲热,甚至于就连同她的那双眼中都笑得发了些光,那是情侣之间方才有着的光彩。
“一会,我去局里!”
低着头看鞋头上未化净的一些雪,李四勤轻语一声。王雪怡是京师师范学校的学生,两人半年前方才认识,不过,一直以来,李四勤都对自己的身份加以保密,甚至直到现在,雪怡还以为他只是特勤局的一名高级雇员。或许,现在王雪怡已经搬进了这不大的四合院中,可是两人实际从还未举行婚礼。
“哦,”
王雪怡低声的说道,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失望。
感觉到她的失望,想到今天之后的一切,李四勤默默的走过去,看着面前俏丽的女孩,他笑了起来。
“不过,还有时间,在家吃点早饭!”
说话时,李四勤轻轻的握着王雪怡的手,感觉着手中那双纤弱的小手,他的心中却是黯然一叹,也许……
终于,默默不语的吃完早餐后,在即将离开家的时候,李四勤又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离开的女孩,他笑了笑。
“再见……”
道一声再见之后,李四勤走出了院门,一出院门,走出巷子,一辆汽车早早的就停在街边等待着他的到来。
在上车的时候,他朝着远处看去,此时朝阳的一点光,借着雪,已照明了全城。蓝的天,白的雪,天上有光,雪上有光,蓝白之间闪起一片金花,使人痛快得睁不开眼!
街上的雪已不那么白了,马路上的被车轮轧下去,露出点冰的颜sè来。而人行道上的雪,被人们踏的已经黑一块白一块,这倒是显得有些刺眼。
在坐上汽车之后,副驾驶的秘书立即给李四勤递去一份文件。
“局座,这是刚刚从zhōng nán hǎi传来的情报!”
zhōng nán hǎi的情报,对于现在的特勤局来说,几乎是压倒一切的工作,没有什么比zhōng nán hǎi的情报更为重要的了,打开文件,看着情报内容,李四勤整个人微微一愣,这……
这是一个好消息!
没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可,现在应该去告诉少爷吗?
一时间,李四勤在心下犹豫了起来,如果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总理的话,那么,会不会影响少爷的行程呢?如果少爷不去天津,而是留在京城的话,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危险!
绝不行,即便是什么意外也不行,之所以涉及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少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
心下这么拿定主意之后,李四勤合上了文件之后,将文件塞进文件包之中,然后看着车外的雪sè略加思索后,又询问道。
“保安总局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保安总局,那是内务部下属的情报机构,是在少爷遭受刺杀袭击之后方才成立的一个情报机构,现在在京城,一共有四个机构在调查所谓的“乱党案”,除了特勤局之外,就是jǐng察厅、军法执行处还有就是保安总局,对于前两者,李四勤并不担心,有特勤局的帮助,他们绝不会查到什么线索,可是保安总局却不一样,他们会不会发现什么线索呢?
“局座,现在保安总局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
秘书把声音微微一压,看着局长说道。
“内务部魏总长的办公室打来电话,他希望上午能够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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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两局合作
民国五年9月下旬,到整个10月,在中国发生了一系列的抢劫案,许多银行、钱庄甚至珠宝店遭到抢劫,抢劫案的猛烈的程度在当时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这些抢劫罪案的详细情况。记载在jǐng方的档案里。全国各处,从南到北,许多银行被拿着、短枪或手提机关枪的人所抢劫,几乎每天都要发生。在那段时期,珠宝店里的橱窗被打破,贵重珠宝被抢走,已成为很平常的事。而当地的jǐng察,面对着那些发抖和流着血的珠宝商和店员们,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的管区内又发生了另一件相类似的案件,他们被请走了。
而事态发展到10月底的前几天里,情况越来越严重。银行家和钱庄主对这次抢劫风波,向zhèng fǔ提出了强烈的责难。为此,jǐng察在夜间增加了巡查次数,但是毫无用处。由于这些强盗不是专搞偷窃的小偷,不是专门在深更半夜悄悄地撬开银行金库的那些人,而是一批持枪并戴着假面具出现的暴徒,只要稍稍惹怒了他们,他们就准备开枪shè击。
最危险的时间是在白天,全国任何银行和钱庄都可能在买卖进行时,突然看到两三个手持武器的蒙面人闯进门来,大声吼叫:
“举起手来!”
然后一场抢劫案就会随之发生,不仅大中城市如此,甚至于就连同京城亦是如此。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抢劫案的发生?对此。无论是银行家还是钱庄主并不关心,他们更关心是个人的财产安全,在他们多次抗议之后,面对地方jǐng察的无能为力,经由地方请示,总统府同意,内务部签署了命令,内务部队调入城内维持治安。
内务部队,这支刚刚成立一年的治安部队,那是每个中国人都熟悉的反暴力部队。首次用冲锋枪武装起来了,并开始在各大中型执行勤务。那些到银行里去的人必须在大厅里先接受一个或两个身穿黑sè制服的内务部队士兵的检查,每个士兵都配备着一支子弹上膛的冲锋枪,以保护银行、钱庄免遭抢劫之危。
一个月下来,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这是前所未有的治安混乱,而内务部队进入城市维持。
10月底。有三个劫匪在不同的枪劫案中受伤并被抓获。可不论jǐng察局的审讯如何严酷,三人里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为什么这股抢劫浪cháo如此突然地席卷全国。他们只供认是受他们集团的头子指使,去抢劫某某银行和某某钱庄的。jǐng方最后认为犯人并不知道抢劫的目的,他们只是奉命抢劫,是坐地分赃的小人物。
没过多久,zhōng yāngjǐng察总局的探员们。还是确定了一件事——这次突发的抢劫浪cháo的幕后人,为了某些原因急需用钱。直到11月初,当局才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发现了这些情况。
9月下旬,对银行和其他可以迅速抢到钱财之地的洗劫浪cháo已相当严重。因此,zhōng yāngjǐng察总局刑jǐng大队专员办公室接管了这类案件。在běi jīng的zhōng yāngjǐng察总局的。在一间异常狭小然而事务繁忙的办公室,墙上的一张图表标明了所抢现款的数目和所抢当铺的估价。到了10月底,总数已远远超过200万元银圆券以及40万银元。据这位专员估计,即使扣除一笔适当数目作为进行抢劫所需的开支,再加上付给进行抢劫的劫匪的报酬,还能剩下相当大的一笔钱。
随后。有一份报告放在国家保安总局局长办公室的桌子上。这份报告是保安总局通过对这起抢劫浪cháo加以分析之后作出的,而报告的内容极为简单。
“革命党?”
用疑惑的眼光看着魏子栋,李四勤没想到,保安总局的情报分析人员会认为,这一系列的抢劫是革命党为武装叛乱筹集经费。
“除了革命党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策划这一系列抢劫?而且是在全国!”
看着李四勤,这位曾经的“拍档”,魏子栋轻声说道:
“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哦……”
应一声,李四勤却是装聋作哑起来。
或许别人并不知道,这场抢劫风波是如何发生的,但是,作为“幕后指使者”他却是非常清楚,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是他策划了这一切,而其目的,除去为军变筹集经费之外,更为重要的却是为了让内务部队进城,准确的来说,是为了把内务部队调到各省的大中城市,而调动内务部队,却必须要有总统府、国务院以及内务部的多重命令,想要达成目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治安混乱。
而如何制造混乱呢?
像当年大总统一样,策动军乱显是不可能。而且所需调动的又是内务部队而不是军队,如果发策划军乱、民乱,只会使各地驻军jǐng惕,这不仅不利于军变的发动,甚至有可能导致军变失败,只有适当的治安混乱,才有可能调动内务部队维持治安。
而治安混乱所针对者又不能是平民,官员不会在乎平民的感想,可那些银行、钱庄却不同,银行、钱庄幕后之主的影响力远超过外界想象,而抢劫银行、钱庄,不仅可以获得发动军变所需经费,最为重要的是可以呈现出治安乱局,从而达到调动内务部队的目的。
之所以如此确定最终zhōng yāng会动用内务部队进城维持治安,根本原因却是因为各省将军绝不会把自己手头仅剩的军队派往街头维持治安,他们的私心所致,恰好成就了现在内务部队一夕控制全国要地的局面。
而这会保安总局却把帽子扣到了革命党身上。如果在平常有人顶下这个罪名,倒是好事,可如果保安总局提出这个猜测的话,会不会地方上加强戒备呢?
“没有前例啊!”
轻吐一声后,李四勤又补充道。
“即便是革命党系为叛乱筹集经费,其动静未免太大了,以革命党于民间的基础,若是想全国发动,恐怕……”
“发难全国,确不可能!”
魏子栋那显得有些狡黠的目光注视着李四勤面部的每一个变化。以特勤局现在分散全国的情报网。他的手中会没有什么情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而今天之所以请李四勤过来,他的目的京就是想从他那里探得一些消息,保安总局自总理遇袭后成立,可直到现在,却还没有办过一桩“举世瞩目”的案子。这又岂能让他甘心。
“可,若是于一省发动呢!”
他的这句话与其说是猜测,倒不如说是说给李四勤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魏子栋相信特勤局手中有他不知道的牌,没准。他们早就掌握了什么情报也不一定。
摇了摇头,李四勤的右手中指不时的轻点着膝盖,似乎是在思索着。
“李局长,你觉得会是在那个省呢?”
而李四勤唯一回答是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其实。即使他知道,其回答也是一样的,现在这个时候谨慎为上。刹那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魏子栋的探呢……魏子栋从来都不算是少爷的心腹,甚至他还有些反骨,否则当年也不会拿他当牺牲品……
“魏总长。我想不出来。”
李四勤的一句话,却让魏子栋的心下一阵失望,他知道李四勤对自己怕是一些有怨于心,可……
“是这样的,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盯视着李四勤,魏子栋慢慢的说道。
话声微微一顿。
“保安总局这边目前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所以,我希望……保安总局可以和特勤局相互勾通一下有无,互通情报,才不至发生意外,而不为乱党所乘!”
魏子栋的这个建议,倒是让李四勤颇感意外,只好皱起眉头,装出竭力思索的样子。
而魏子栋却是太了解他的这副神情了!
眼前的李四勤或许年青,可是论术,他绝不逊于他人,当年虽说他只是一个副部长,而且极为年表,但在保安部之中,却让魏子栋吃尽了苦头,最后公司保安部的分裂,与其说是先生就任总理的必然,倒不如说是两人各自为政所导致的,现在,谈合作,可能吗?
“魏总长,像抢劫这种事情归司法部管。jǐng察总局那边,对这种事情,他们比特勤局更有办法……”
李四勤的回答,却是让魏子栋的心下微微一怒,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好一个李四勤,他当真是怕自己分他的功吗?
“……你知道,李局长,现在这种治安事件接连不断地发生。”
停顿了一会,魏子栋极力把自己打扮成那个忧国忧民样子,以配合他的内务部长一职。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抛弃过去的矛盾,共谋国事,以安民心,民心得安,国事方安……”
说话,魏子栋便屏声息气地看着李四勤,他之所以会委曲求全,要求李四勤帮助自己,根本原因却是因为这些乱子,现在已经威胁到他内务部长的位子,现在是抢劫,若是到时再发生革命党叛乱,恐怕他这位子也就做不稳了。
对于醉心官场的魏子栋来说,这绝不是他可以接受的,所以,他才会想同特勤局合作,借助特勤局的优势,从而提前掌握革命党的叛乱。
“国事方安!”
眉头的猛然跳动了一下,李四勤的心下却是一阵冷笑,他魏子栋什么时候以国事为重过?当初在保安部的时候若不是因为他的私心,自己又岂会……心下冷笑一声,他却是想听魏子栋接下来怎么说。
“行了,李局长。您也不必装糊涂了。我知道你们在革命党内有很多特工。如果我们两家合作的话,没准凭借你我之力,就能把叛乱制止于瞬间。”
可是对于魏子栋的这番表白,面无表情的李四勤却依然是没有表态,不过,他知道最后总得打破沉默才是,在思索良久之后,李四勤打破了沉默,随后逐字斟句酌地开了腔:
“就目前来说,以特勤局对革命党的了解。其从未甘心过在政治上的失败。这毕竟是一个强硬的对手,不过我很难想象,他们会于现在发动武装叛乱。尤其是在当前,当前这种局势极为稳定的情况下,发动武装叛乱的可能xìng,非常渺茫。”
注意地听着李四勤回答的魏子栋微微一愣,随后他有板有眼地说道:
“那么,如果大总统病逝呢!”
大总统病逝!
猝然一惊。他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今天早晨收到的那份身体状况报告,绝对不会外泄,即便是总理也不会……可魏子栋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不对,大总统还没有死,他只不过是病重,对……只是病重而已!
冷静下来之后。李四勤的一双眼睛盯着魏子栋,望了好一阵子。然后,他慢声细语的说道:
“魏总长,你要知道,如果你的这番话传出去的话。坐给国务院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盯着魏子栋,李四勤的声音微微发冷。
“不过我这个人有些话,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话,不是我们应该说的。也不是我们可以说的……”
对于李四勤的jǐng告,魏子栋却是一笑。
“你听我说,阿四,”
这会魏子栋却是换了一个极为亲近的称呼,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李四勤在听到这个称谓时眉头微微一跳,他只是继续往下说去,
“自从去年,总理和总统合作通过向国外派出远征军之后。zhōng yāng和省军组成远征军出征,虽说zhōng yāng军占了大头,可地方省军的兵力毕竟有限,这不过才一年的功夫,省军差不多也就为之一空了,过去,一个省至少有一个师,而现在除了满洲那地方,有几个省的省军没派空,就是云南,现在所剩之兵,不过也就一个旅,像广东、福建这样的省一个省,少则一个团,多则至多两个团,南方各省兵力之空虚,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眉头微微一跳,李四勤抿紧嘴唇,脱口而出。
“你是说革命党有可能借机发动叛乱?”
音落,李四勤却又皱了皱眉头:
“不过,各省不还有内务部队吗?而且北方还有几十万陆军,若是他们发动叛乱,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当年武昌首义的时候,满清可不还有百万大军,那些革命党现在是什么状况,其为乱党,与其与强盗同待,不若拼命一击!”
他戏剧xìng地停顿了一下,用一种令人信服的神情看了看李四勤。
“若是这一击得逞的话,那他们可就赚大了!”
接着魏子栋又说道,
“当然即便是他们一击不成,那也没什么,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损失的了,即便是不造反,他们不也在国外流亡吗?”
点点头,李四勤却是没说什么,不过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是把军法执行处和保安局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的机会,如此一来,或许到时行动会更加顺利。
“现在的革命党就是输尽了家底的赌徒,无非就是再搏一把的事,”
叹息了一声,魏子栋的面上似乎带着些许可惜之sè。
“这搏一把是好,可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因其野心而死。所以,我才想在他们起事之前,制止他们,不过他们在什么地方起事,有什么人参与,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情况,而且总统府、国务院会不会相信我,这都是问题……”
蹙着眉头听魏子栋这么说,李四勤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仅仅是想让特勤局和保安总局合作,更重要的是想借特勤局对国务院,准确的来说是想借对少爷的影响,从而……心下思索着,李四勤的眉头皱成一团。
“我明你的意思是,”
抬起头,看着魏子栋,李四勤用显得有些严肃的口吻说道,
“可这一切不过只是推测,如果特勤局要是插手其中的话,那……可就是要押上特勤局好不容易才树立的名声了!”
面对李四勤的回答,魏子栋却是抬起手说道:
“可,如果成功的话,那你我都是国家的功臣,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眼下正是国家最需稳定之时,如果革命党发动叛乱,到时各省将军皆上防止叛乱为名,进而扩充军队,到那时,总理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这样的局面,可都不是你我愿意面对的,而且也不是总理愿意看到的。”
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李四勤却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那。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魏子栋又接着说:
“到时,总理的一番心血白费了,没准,等他rì,不定还要打一场内战什么的,到时只怕会死伤无数啊!”
依然缄口不语的李四勤,却是微微抬一下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什么,思索片刻之后,他方才似有些犹豫的点点头,
“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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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英雄末路
居仁堂的气候,在这初冬的第一场雪下来之后,自然的又冷了许多。(.)草坪是白皑皑的,房顶是白皑皑的,黎明时的一场大雾把高高下下的树木也披上一层白纱;北方吹来的风,挂着哨响朝窗缝里钻,过去的几个星期中,似乎沉寂了许多。
大总统病了,虽说这勉强算是一个机密,可在京中这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从进了七月起,大总统的身体便一rì不如一rì,一开始,袁世凯虽说有病了,虽然吃着中药,却还是相楼办公和会客,直到进了九月之后,随着病情rì益加重,才不再下楼,但是他在楼上卧室里,仍旧下床坐着看公文,有的时候还会接见一些重要的来课,这种情况延续到十月,病情却进一步加重了,才不能下床,也不再办公。
从那一天起总统府的事物,方才由总统府秘长处理,而在过去的几天之中,他的病得最重的时候,不过只是这两天的功夫。
连rì来饱受病痛折磨的袁世凯,昨夜又是不曾合眼。他不想思索什么事了,但他脑际聚积的事多得令他尾打不掉;他究竟又思索了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什么事也没有思索成功。
就在昨天,三儿媳妇偷偷割了臀部的一块肉,熬成了一小碗汤,送给他喝。袁世凯却jǐng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推开那碗汤,连声说:
“不喝,不喝!”
袁氏家族有割肉疗疾的传统,一门数代都有为亲人割肉疗疾者挺身而出。袁世凯的叔父辈中,叔祖袁登三曾为母亲割股疗疾;父辈中,生父袁保中生病,生母刘氏曾割肉疗疾;四堂叔袁保龄的侧室刘氏、十堂叔袁保颐的妻子白氏,都曾为丈夫割股疗疾;他的二姐,那个一辈子守活寡的袁让,为了治好母亲牛氏的病。也曾经剁下一节手指放进中药里煲汤。
虽说那是儿媳妇的孝心,可袁世凯却不愿意喝那肉汤,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一夜未能入睡。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黎明时,风紧了;风裹着雪粒,打得门窗“吵啦啦”响。可是躺在床上的袁世凯思绪更乱了,到底在想着什么?这恐怕只有袁世凯自己才知道,或许是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忍着胯腹间的剧痛,袁世凯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然后轻轻地推开门,走到长廊上,想透透空气,舒舒胸闷。可是,当他刚伸出头来,那呼啸着的北风,竟像一把刀子刺向他的脑门,他陡然打了个寒颤。头也觉得晕了一下。
“大总统!”
门旁的侍从连忙过去扶着袁世凯,将其扶进屋同时关上门。不过是数十秒的功夫,袁克定、袁克文两人便从侍从那里得到了消息。
在运的几天之中的。为袁世凯的病情,为治疗方案,他们两人一直都在争执着,其大儿子袁克定主张用西医,通过动手术治病。二儿子袁克文则竭力反对用西医,主张用中医,再加上袁世凯从来不相信西医,所以双方便相持不下。
而现在,从侍从那里得知父亲的病情更重了,原本应该前往天津。以随军远征的袁克定看着二弟弟,猛的站起身,看着袁克文说道。
“就这么定了,请西医!”
做为长子,袁克定恼怒时倒是显出了几分兄长之威来,看着兄长。袁克定却是吱声说道。
“那,至少也要请一个中医!”
原本的,两人争持不下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袁世凯要求保密,对他的身体状况加以保密,他怕因自己的身体引起什么乱子,自然的,袁世凯也不想从总统府外请什么医生,可现在袁克定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他爹的身体。
“就这么着!”
点下头,袁克定倒是没有反对,还反对什么呢?
几个钟头后,法国医生卜希尔和中医萧龙友被请入总统府,负责给袁世凯治疗,诊断为尿毒症,而此时,因为耽误了治疗,袁世凯的尿毒渐渐在全身蔓延开来,对此所有中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
卜希尔,这位袁克定请来法国医生在为袁世凯作了一番诊治之后,在走出大总统的卧室后,看着迎上来的袁克定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这一摇头,只让袁克定的脸sè一白,顿时只觉一阵晕眩。(.)
“卜希尔医生,怎……怎么样!”
面sè煞白的袁克定的语间尽是恐惧之意,如果爹不行了,那他……
看着这位大公子,卜希尔医生思索片刻后说道。
“现在,大总统的病情已经耽误不得了,在这里已经没有办法治疗,需要住院动手术!”
去医院做手术?
卜希尔的话只让袁克定一愣,去医院,爹有可能去医院吗?
“不去,不能去……”
摇着头,袁世凯的语气显得很是肯定。
“爹,可你的身体……”
“不去,就是死在这,也不能去……”
不能去!
面对儿子的劝说死活不肯到医院去的袁世凯这会却是非常清楚,一但他到了医院,他的这病情也就等于宣扬了出去,现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他死了,等着他……这会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啊。
更何况……陆军总院,那是李致远的地盘,京城的那几家大医院,可不也都是李致远的地盘,到了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
“克定,你,你去告诉梁秘长,让,让他通知李致远,现在,现在就去天津,远,远征军,是时候出征了!让他明天就去,最迟明天下午……”
稍加思索,袁世凯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爹……”
袁克定却是不明白,为什么爹在病重的时候,还在想着那李致远,他,他这是要干什么!可是对于袁克定来说,他却没有闲情逸致考虑那么多,现在,没有什么比他爹的病情更重要的了。
半个钟头后。梁士诒来到居仁堂二楼,对于袁世凯虽说有一些不满,可对他的心中却同样有很深的知遇之感,而在此时。大总统病重的时候,每天,也就只有他这位秘长能够进入大总统的卧室。
在得知大总统的病情之后,梁士诒的心绪显得沉重,他不过只是一进屋,袁世凯便有些急切的问道。
“传出了?他答应了吗?”
“嗯!”
站在床边,梁士诒对卧在病榻上的说:
“大总统不必为此而忧郁。此事想来,李致远也会明白大总统的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在被人知会大总统的命令时,梁士诒的心下却是微微诧异,而现在,在得知大总统的病情之后,他却明白了大总统的这一番苦心。
梁士诒的回答让袁世凯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凄笑:
“现在,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我咽气,你这还看不出!”
听大总统这么一说,梁士诒连忙说道:
“大总统。您这些年忠心为国,可是有目共睹的,那些人,不过就是……”
虽说嘴上这么安慰着大总统,可是梁士诒对国内外政治局势较为清楚,他比别人看得透一点,甚至比眼前的这位大总统看的通透一点:
“不过就是野心勃勃之人罢了,他们那里知道国事,有的只是私心罢了,那里像大总统这样公而无私。”
如果换做平常。或许梁士诒不会这么说,可是现在他却是知道,最后,大总统总算是做了一件公而无私之事,让李致远这个时候去天津,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之事。尽管,仍然难免还有一些私心,可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了。
听着梁士诒的话,袁世凯却是虚弱的摇摇头,声息微弱地插话道:
“燕荪,其实,这件事里头,我的私心比谁都大,现在好了,这戏台子估计我是站不住了。戏台只有一个,他们要上台,你就得下台。有错是错,没有错也是错。这中国的戏叩,可能还正在敲开场锣哩!”
说罢,闭住双眼,一脸的枯槁yīn黑。
“戏台”,
大总统的比喻,只让梁士诒心里一惊,看来,现在这一场病后,大总统的确是大不相同了。
看到父亲这副模样,袁克定的心里涌出一丝恐惧来。他强打jīng神安慰道:
“爹,这中国的事情离了您可是办不了的,他们想唱这个戏台,也得有那个本意不是?爹,您去医院做手术,犯不着现在与他们计较,等您的身体好了……”
在心下微叹一声,袁世凯睁开眼睛来对儿子说:
“克定,你不明白,若是……“
若是我再能活十年,不,那怕五年的话,这国家没准也就强大了,那些个人也给收拾个差不子,即便是这大总统之位不能留给克定,可是至少能留下一下稳定的国局,不论是谁当这大总统,这国家总不至衰败下去,可现在……
“好了,你退出去!”
心下忧着,袁世凯示意袁克定退出去。此时袁世凯似乎已意识到自己病情的严重,话停了一会,他又对梁士诒吩咐道:
“李致远,让他……“
原本想在李子诚离开前见上他一面,可话到嘴边,袁世凯还是吞了回来,随后又对梁士诒说道。
“这些年,多亏大家提携,才有项城今rì,不知多少老朋友,怕是今生今世怕不能见面了。”
“大总统,别胡思乱想了,您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好好保养身体,老朋友见面时,才有jīng力说话哩!”
虽如此劝慰着,但梁士诒心里对大总统现在的病况着实担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正是如此。
“老朋友相见……”
摇着头,袁世凯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种绝望。
“怕是没机会了!”
“大总统,你这些年来办事不易!”
这会梁士诒却没有直接去劝大总统,而是直接把话题错开去。
“你这话是真的知心之言。”
感叹道,袁世凯看着梁士诒说道。
“病榻上,我曾经把自己自旅朝以来这三十二年间所作所为,作了细细的回顾,发现除开在彰德期间还略有点闲暇外,在朝鲜,在小站、在山东、在朝野这三十多年里竟无一刻安宁。不只是忙,更是累,形累尚次之,心累更令人痛苦。几乎有每rì都在荆天棘地间行走似的感觉。”
此时,在道出这番话时,袁世凯的语气中却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感叹。
“是啊!”
浅浅一笑,梁士诒却是感叹的说道。
“大总统英雄一世,为国cāo劳一生,谁人能解。”
话至此处,梁士诒同情地望着这躺于床上的幕主。项城为国事cāo劳一生,却无人能解,前清时以其为卖友之人、盗国之辈,而国朝却又是以其为夺利之人、dú cái之夫,无人理会其心中所揣国事,无人能解其谋国之心。
“多年来,随公在荆棘中走了十几年间,外人损公也好、毁公也罢、赞公亦可。可却不止你为国办事之心,公之孤独谁人能解。公许多良苦用心不为人所理解,耗尽心血在拚搏。做的许多事,都是别人不能做不想做,或者说不敢做的事,中国能有今rì,他人道致远居功甚伟,可……”
这几句话说得袁世凯身上的血热了起来。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听到如此贴心知己的话。这会他很想将双手伸过去,紧紧地抱住这位幕府僚友,但他已没有这个气力了,而在他提到李致远时。袁世凯却是插话打断他说道。
“致远,是个人才!”
“是的,致远是人才,可致远能其事,皆因大总统所开之局,当年大总统所做的事。皆非中国传统治国术中所夫的,中国现代之事,皆兴于大总统、源于大总统,大总统之功,岂是致远所能想比。”
这倒不是梁士诒为安慰袁世凯而言,其所言皆为事实,当年《纽约时报》把袁视为“改革家”李鸿章的最佳接替者,“袁当然不是大清改革运动之父,但他能让改革持续下去。”,而袁世凯的地方“新政”,无疑是整个清末新政中一个最典型的范例
早在百rì维新期间,光绪帝召见袁世凯,命他提交改革方案,随后袁递上一份13000字的改革建议,分为储才9条、理财9条、练兵12条、交涉4条,主张学习外国、变更旧法,并提出具体的变法策略,比如理财9条,包括铸银钱、设银行、造纸币、振商务、修铁路、开矿藏、办邮政、造机器、饬厘税等。“储才”中的设立馆院,与维新变法所开办的京师大学堂相类似。
袁世凯虽然提出了一揽子改革计划,但并没有足够的权力来实施。这一切直到十五年前,他一当上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就开始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方面积极推行地方新政,使直隶地区成为“新政权舆之地,各行省咸派员考察,藉为取法之资”。其推动创立官办、官督商办经济机构和新式经济社团,在他的支持下,天津成为整个华北的金融中心和商贸集散中心,大大促进了华北地区现代生产体系的形成。其又在直隶推行地方宪政运动,以rì本官治、自治相结合为蓝本,可以说是他rì中国实施宪政之先声。
而后来,在入枢后,袁世凯又想把地方宪政运动升级为zhōng yāng立宪,更加艰难而充满风险,而这正是导致其以足疾为由开缺回籍的诱因之一,若没有袁世凯十余年如一rì推动新政,即便是以李致远之能,其又岂能成今rì之就?
“这么多年,事,是办了不了,但是大都费力不讨好,有很多人在骂我。”
话及此,袁世凯非常难得的的神情又显得沮丧起来。看着老幕主先是沮丧,随后却又是面无表情,如一段朽木似的呆痴之态,梁士诒却是为刚才这番直言后悔起来。
“大总统……”
“没什么!”
打起jīng神说,袁世凯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时人说我、羞我、辱我、骂我、毁我、欺我、笑我、量我,只显时人眼光之短浅,我袁项城,上不负国家,下不负黎民!”
一番自语之后,袁世凯那张病态的脸上却是浮现些许jīng神来,似乎这时他又回复了那个不为外界所动的袁项城来。
“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
梁士诒勉强安慰道。
他的话给袁世凯以鼓励,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开朗了许多,他看着梁士诒说道。
“时人不解我项城之心,他rì世人必解项城之意。”
说到这,袁世凯却掰着指头说道。
“不过时人之中懂我之人,也就只有一个李致远啊……”
提到曾与李致远多次商谈国事之景,袁世凯脸上现出难得的一丝笑容,无论府院如何暗cháo涌动,他李致远都是体会自己苦心的,虽说,他从未像梁士诒说的这么真白,可袁世凯却知道,李致远能看出来,他今rì所做正像是当年自己接过中堂之手,以新政继以洋务一般。
“到底,还有一个人懂我之心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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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两人之未来
“嘟……”
咣铛、咣铛,伴着一声汽笛的拉响,一辆只有十四节车厢的列车驶离了的西直门站台,与常见的列车不同的是,这辆列车的机车头并没有煤烟喷吐的模样,只是在车顶处喷出些许燃烟,这是一辆内燃机车,是连云机车公司最新式的产品,不过目前并没有在国内普及。
不过在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这辆“不烧煤”的机车是属于国务院的,准确的来说是总理的专车,这是总理遇袭后国务院采购的专列,表面上看来,这列火车除去较为先进的大功率内燃机车之外,和普通的列车似乎没什么两样,可实际,这却是一辆装甲列车,除去内燃机车经过专门改装之外,每一节车厢都经过专门改进,以保障乘客的安全。
除去按照装甲列车的标准,在每一节车厢内部都加装15-25毫米厚度不等的装甲钢板之外,甚至在车厢的底部,还采用了抗爆设计,经过经心设计,并进行了一系列爆炸试验方才得出的“V”型抗爆车厢,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车厢内乘客的安全,即便是150公斤炸药于车厢下方爆炸,依靠泄爆设计和车厢底部的抗爆、设计,车厢内的乘客至多不过是受伤,而且不见得是重伤。
即便是那看起来很普通的车窗,亦是采用厚达10厘米的防弹玻璃,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窗后还可以升起装甲钢板,再加上每节车厢均采用分置式的过滤式空调,使得车厢处于封闭状态,即便是遭遇毒气攻击,依靠过空调过滤,亦可使车厢内的乘客免受毒气侵害,可以说,在设计这列专用列车时,设计人员考虑了几乎每一种可能。从而最大限度的保障车厢乘客的安全。
同时,这列火车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设计,虽说众所周知,有两节车厢专门搭乘总理车队的用车。可还有一节车厢内却还装着三辆战车,如果在铁路上遭遇袭击,铁路被破坏的话,依靠随车特工再配合那三辆装甲战车,即便是一个步兵团,甚至一个步兵师,亦很难攻下这列装甲列车。对于这一切,外界自然无从得知。
不过,对于列车的乘客来说,他们却可以享受到这个时代最为安全的铁路交通。在车外两旁的花草树木建筑开始缓缓后退的时候,在一间装饰显得有些豪华的车厢内,一个蓄须的年青人望着车厢外的京城,眉头不时紧皱着,他站在那。一言不发的看着车外。
“去天津!”
想着自己此行的使命,李子诚的心下渭然一声长叹。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天津?原本的,代袁世凯去天津虽说是在日程安排之中。可现在却是袁世凯突然下令让自己去天津,这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特勤局那边并没有什么情报,但是虽说没有什么新的情报,众所周知的是,现在袁世凯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他的病情是否进一步恶化了?他把自己支出京城是为了什么?
为了政变?
或许,曾经担心过在为远征军送行的时候,袁家父子一个在京、一个在津,当儿子的于远征军把自己扣留,然后当爹的在京城发动政变。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或许现在袁世凯的病情不容乐观,可出于对他的了解,李子诚却深知,却是这种情况,他越不会这么做。
相比于很多历史人物。袁世凯或许是被误解最多的历史人物,袁世凯其人,恰与三国时的曹操类似,于治世则为能臣,遇乱世则可为奸雄。而他人生的结局、选择,实则与曹操、刘裕、杨坚等人差相仿佛,按照中国传统社会的规律,他的未来也将是拨乱反正、一统中华,稳居一朝太祖的牌位。…,
不过,历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他又是一个旧派的人物,对于衰弱已极的老大中国,他看到了重建权威的必然方向,却没有利用诸如“训政”、“专政”之名新招牌的觉悟,把自己的路走绝了。如果他没有称帝、如果他能够更具政治智慧、如果他能看清当时的局势,甚至如果他能多活十年……
很不幸,历史没有如果。正因为如此,在历史上他在同盟会诸公的描绘下成了贪婪无比的窃国大盗,在人们眼中成了签订“二十一条”谋求称帝的卖国贼,在随后的百年之中的文学作品、乃至史学著作中成了出卖谭嗣同的小丑。尽管很多人说:“这些可以有!”,但事实上,任何稍了解历史的人都只能遗憾地说:“这些真没有!”。
而到了这个时代,即便是作为政敌,李子诚也不能不承认,在很多时候,袁世凯所行所做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如果他当真是那种贪婪无比的窃国大盗,他又岂会支持自己?
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和他费十年之功于中国苦心打下的基础,恐怕自己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成就这一切,现在人们只看到“李国务的成就”,可有几人体谅袁氏的苦心,在心下感叹之余,李子诚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另一件事来。
在临出行之前,内务部保安总局和特勤局的双重报告中提到的,在过去两个月间,革命党通过抢劫银行、钱庄筹集经费,准备在南方某省起事的报告,李子诚的脸色还是随之一忧。
相比于袁世凯,或许,革命党才是“生死之敌”,与袁世凯之间的政争,还都控制在“彼此容忍”的范围内,袁世凯是一个沉迷于“权谋”之中的政敌,“权谋”也好“政谋”亦可,那都是在政治的框架内解决问题,可与袁氏不同的是革命党却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暴徒。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从来不假,或许,过去对于很多革命党人,李子诚心怀崇拜之情,但是现在,经过“民二叛乱”时差点没有抄了家的惨痛经历、“胶澳事变”时革命党人与外敌勾结的教训、以及革命党人对自己的刺杀,现在,对于革命党。李子诚早就没有了一丝好感,甚至与袁世凯不同,李子诚更认为革命党是中国“百年祸乱之源”。
亦因如此,在入主国务院之后。李子诚总会千方百计的打压革命党,与袁世凯的打压不同,他更多的是从根本上打压,在通过舆论暴光他们的卖国之行的同时,更是发动百万人大游行,抗议革命党人卖国,总之最根本一点就是——在名声上把其搞臭。对于一个政党和政治人物而言,最重要的是名声,里通外国、勾结外敌、出卖国家,这一桩桩罪名按下去,革命党翻身的机会很是渺茫,甚至就是在美国,自己亦通过一些渠道警告司徒美棠不得给予其支持,而且通过外交官同其抢夺华侨支持。在这种情况下,革命党会干什么?
铤而走险发动叛乱?
如果自己的是那位流氓美国的“革命家”的话,面临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或许也就只有铤而走险发动叛乱。通过一次武装叛乱,以行动告诉国人,革命党并没有沉寂——革命者仍然在战斗!
真是一个多事之年啊!
皱眉思索着,李子诚的视线投向车外,此时列车已经驶离了城区,视线所及尽是一片洁白,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早已把天地染成白色,可谁知道这一片看似平静的圣洁之下,有多少暗潮涌动。…,
想着现在局势的变幻,这会李子诚倒是希望袁世凯能够恢复健康。时间,历史上,老天爷没给袁世凯时间,而现,袁世凯已经比历史上多活了几个月,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吗?会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吗?
“大总统啊……”
感叹之余。李子诚的眉头紧皱着,未来究竟何去何从,或许……
夕阳散射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居仁堂二楼的卧室中,和门旁地下的脚灯微弱的光亮交相辉映。此时在这间卧室的门外,站着袁氏的妻妾和子女们,每一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不时的,那卧室内总会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这、这可怎么是个好啊!”
听着父亲那痛苦的呻吟声,袁克定不时的在门外走动着,并在嘴边抱怨着,而在他抱怨的走动时,那一走一跛的模样,却是显得有些滑稽。
父亲的身体状况又一次恶化了,下午袁克定终于做出决定,同意贝希叶的建议,给父亲导尿,在缓解他的病情,可听着这卧室内传出的痛苦的呻吟声音,却让他这个当儿子的心下紧悬着。
在卧室内,贝希叶这位法国名医的额上早已经涌出了豆大的汗滴,这绝不是因为室内的暖气,而是因为紧张,为了能给袁世凯导尿,贝希叶在他后腰上放了五个玻璃火罐导尿,可是拔出来的却全都是血。
“嗯……”
虽说从未在人前表现过自己软弱的一面,可导尿的痛苦还是让袁世凯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这痛苦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可他依然强撑着,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额头上痛出汗的袁世凯看着那导尿瓶中滴出的混污的血尿混合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极为虚弱的他,这会正在用最后一丝精力对抗着这身体传来的痛楚,与痛楚的抗争正在耗尽他的精力。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在再也导不出血尿的时候,贝希叶看着那躺在床上极为虚弱的袁世凯,在心下长叹一口气,如果,他能早点接受治疗的话……心下这么想着,已经收拾器械的贝希叶轻声向袁世凯告声退出,便走出了卧室,他不过是刚走出卧室,袁克定便迎了过去。
“贝希叶医生,爹他……”
应当袁克定想弄清楚父亲的身体状况时,却听到卧室内传来的有些虚弱的喊声。
“克定……”
“爹!”
袁克定连忙走进屋房间,却看到面如死灰般的父亲,躺在床上,袁世凯用疲惫的眼睛看一眼儿子,在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去,把燕荪、菊人、芝泉,都、都请过来……”
在道出这句话后,像似耗尽了精力似的袁世凯闭上了眼睛,若不是他的鼻间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或许袁克定会惊声大喊起来。
闭上眼睛,虽说身体的痛楚依然还折磨着袁世凯,可是他却能清楚的意识到,或许这一次自己真的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安排的好。
可又如何安排呢?
如果自己从大总统之位上退下来,谁来做大总统?
出于私心,如果再有个十几个,他倾向于自己的儿子,可现在,老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别说李致远和南方各省,单就是北洋一脉,也不是克定能弹压下来的。
既然克定不行,那就李致远吧!
虽说和李致远是政敌,而且这两年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剪其翼、削其羽”可到了这时候,袁世凯却又不得不承认李致远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有能力、有眼界、有……而且年青,可……他太年青了。有时手法又软了一些,为人也太厚道了,这执国之任。又岂是厚道心软之人所能受?那些老家伙,到时万一欺他厚道,这国家怕是要出乱子的。…,
不行,李致远也不行,若是开平盛世,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这大乱方定,国家初安,需要的可不是那厚道之人啊,厚道需要。可更需要宅厚心硬之人,软硬兼施才能治理国家啊!
李致远不行,那还有谁呢?
想着,想着,或许是精力透支了,或许是身体太过痛苦。袁世凯却是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梁士诒、徐世昌、段祺琪三人先后赶到居仁堂,在得知大总统睡着后,三人便在卧室外等着,在等待时,他们三人都从袁克定那里知道了大总统的身体状况。
“项城怕是不行了!”
三人得知了大总统的身体后,遂悄悄地一旁说道,此时,这居仁堂内早已是一片肃静,悲痛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与袁家诸人一样,三人只是无声地等着袁世凯的醒来,他们知道,或许项城这次邀他们过来,恐怕还是为了商议后事。
又过了几个小时,被身体的痛苦惊醒的袁世凯睁开眼后,第一句话便是。
“他们来吗?来了?让,让他们进来吧!”
梁士诒、徐世昌、段祺瑞三人走到卧室后,袁世凯便朝着袁克定等人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
一脸戚然的段祺瑞来到袁世凯的病榻前,坐下,望着面如死灰、双目无神的大总统,轻轻地说:
“大总统,身负国家之望,还请大总统好好保养。”
看着这位对自己满腹意见,早已形同陌路的段祺瑞,袁世凯声气微弱地说:
“怕是没时间了再身负了……”
虽感到命如游丝,但袁世凯头脑还是清醒的。在得病之后,他从未停止过自己的工作,而现在,他知道,自己已经负不起这个责任了,可他还担负着治理国家的重任,现在大限将至之时,应当仿効古人的榜样为君王,不,为国家举荐传人,以便薪尽而火传。这是所有明君为国所做的最后贡献,也是他袁世凯为这国家做的最后一着。为此,他想了几个人,在他死后可以让排首位者补他的遗缺。
“这民国初建,如果好不容易国局渐稳,可我这身体是不行了,身为大总统,现在大限将至之时,应当仿効古人的榜样为国家举荐传人……”
袁世凯话只让梁士诒、徐世昌、段祺瑞三人猛然一惊,他们惊讶的看着大总统那满是病容的脸庞,心神不由均是一暗,大总统怕是时日无多了,否则恐怕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大总统,您正值富强之时,好好保养,定能恢复如初……”
徐世昌的安慰换来的却是袁世凯的摇头。
“菊人,这次,我就是好了,也准备回彰德去了……”
看着眼前的这三人,他们三人皆是他的挚友、心得,而今的却……视线投向段祺瑞,想及此,袁世凯万千话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也无力再说什么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为国举贤。
先前一番深思之后,无论是克定还是致远,都不甚合适,在思来想去之后,终于,他还是想起了那位副总统,原本的,这总统的职位应该是黎宋卿的,现在还给他,倒也……可,在此之前,他还想再听听他们三人的意见。
“你们帮我参详参详,现在,谁人更适合担任大总统。”
说罢他看着段祺琪一行三人,眼中似有一些歉意和遗憾,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面对这个问题,梁士诒、徐世昌、段祺瑞三人同样是一阵沉默,大总统至少应该说出一个人选,然后他们才能。
见他们三人如此般沉默,袁世凯的心下不由一黯,他们终于还是……心下轻叹着,袁世凯便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
突然,门被推开了,袁克定却是一脸惶恐的的走了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89章 变乱之夜
民国五年,西元1916年11月9rì下午。běi jīng上空彤云密布,预兆不祥,昨rì的大雪已经厚厚地覆盖了全城,而且看样子还要下。前天晚上已下了两寸多,无疑今年的大雪似乎比往年。
běi jīng尽管披上了银装,这座中国的首都,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正在一步步的发生着变化,或许这是一座明清故都,城中充斥着大量的明清式建筑,可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随着一些西式建筑的建成,使得这里看上去几乎仍然是既有西方sè彩又有东方sè彩。
对于民国五年的中国来说,中国已经甩掉它过去的很多传统的东西,成为了亚洲第二个迅速西方化的国家,这种西方化或许体现在城市的建筑上,从十五年前《辛丑条约》签订之后,在那些明清建筑之间,一栋栋西式建筑出现在这座古老的东方城市。
尤其是在民国之后,在围绕着běi jīng那古老的城墙和护城河外,大量东西合壁的新式建筑开始出现,高大的新式建筑、宽敞的的街道,这似乎是一个全新的中国,而一墙之隔的城内,就是传统的中国,狭窄的石板小街、低矮的青砖中式房屋,这里似乎又是一个传统的中国。
平静,11月的běi jīng显得很是平静,但是,外表宁静的běi jīng却酝酿着一场风暴,一场即将冲向大雪覆盖的街头,席卷全中的风暴。
在běi jīng城南远郊的内务部队第一总队的军营。此时的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军火库被打开了,一辆辆满载弹药的卡车从军械库内驶出,将弹药运往各营,士兵们列着队从士官那里领取弹药。对于士兵而言,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服从命令,而对于军官来说,今天将是决定国家命运的一天。
在傍晚时分,三辆满载弹药的卡车驶离了内务部队军营,直接沿着公路朝南苑军营驶去。在那里,同样有三千余名青年军官在为今天晚上的行动作着准备,不过与内务部队不同的话,他们的弹药库是无法打开的,所以需要从内务部队补充弹药,幸而,这一切都早已经做好准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近万名军人在为晚上的行动作着准备工作的同时。寻欢作乐的人们却在渐渐黑下来的大街小巷上闲逛寻找消遣,在有名的八大胡同内,此时同样也进入了一个莺歌燕舞的夜晚。那些脸上涂脂抹粉,身穿各种服装的jì女们,开始在老客新客之间,客人们则于jì女之间寻欢作乐。
相比于连云港和其它城市。běi jīng的路灯灯光显得比较昏暗,散shè出柔和的灯光,在昏暗的街灯下jǐng察们依如过去的巡逻着,而在某些银行、钱庄附近,还可以看到巡逻的内务部队士兵。这是为了避免夜晚抢劫而设立的夜班岗,甚至于,为了加强城内的治安维护力量,有两个中队的内务部队进驻了běi jīng内城和外城,以用于治安维持。
晚上九点,刚晴了不过几个钟的天空再一次飘起了雪花。而在这雪花中,内务部队第一总队军营内,各个营区前,士兵们列队而站,军官们站在队伍的前方。
看着站于雪地中的士兵们,李程前这位年青的连长神情严肃而且激动。
“士兵们!”
声音微微一顿,李程前的语气略带着些许悲意。
“你们都是出身于农家,现在。国家是什么样子,你们比我更深有体会,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国民苦不堪言,你们家人也一样吧?在法国前线为国家战斗的士兵们,他们的家为了能够吃上一口饱饭,甚至不得不把他们的妹妹卖给人贩子,你们的家人种出来的粮食,自己也吃不到,百姓们捱饥抵饿,倍受贪官欺凌……”
随着他的讲话,许多士兵的脸上都流露出悲泣之sè,对于这些出身乡间的士兵们来说,对于长官所说的一切,他们无不是深有体会:
“大家听我说,总理绝不希望百姓如此受苦,自总理入主国务院以来,总理锐意改革,可大总统身边的贪官却与地方官员勾结一气,隐瞒国民的苦况,隐瞒真实的国情,总理虽有意改革,可却为局势所困,国民倍尝苦难,军人岂能坐而之,现在,是军人为国家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语稍顿,望着这些先前还以为只是进行一次“正常演习”的士兵们,李程前又继续说道。
“我要你们随我一同,为国家、为国民挺身而出,扫清国内的贪官污吏,还中国一片清天!”长官的讲话,只让这些士兵大吃一惊,但是他们却立刻回答:
“是,长官。”
对于军人来说,长官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不得有丝毫违抗。而此时,这些士兵们都已经意识到某件重大事件正在发生。
11月9rì,晚十点,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在南苑军营大门处,一辆轿车停于路边,几名青年军官互相看着彼此,最终慢慢的行了一个礼。
“拜托了!一定要告诉总理,我们为什么而战!”
礼毕时,一名青年军官看着同僚如此说道,这几名青年军官将前往天津找到总理,然后告诉总理,他们将会打下京城,请总理立即择机而为。
在这辆小汽车驶离南苑军营的时候,南苑军营内已经列队的两千四百五十三名愿意参加行动的青年军官,除去一百多名留过于军营内,看守不愿参与行动的受训军官以及军营内值班教官。
在南苑军营礼堂内,数十名值班教官和上千名不愿参加行动的军官们,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些拿着枪的学生、同学。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正在铸成大错!”
看着这些学员,蒋百里,这位模范团团长再一次厉声训斥道,在训斥的同时,他试图走出这间礼堂。
“对不起,长官!”
拿着步枪的青年军官,将步枪一横,神情显得很是严肃。
“请你停下来!”
“我是模范团团长,现在停下还来得急!”
直到现在,他依然想制止这场叛乱。现在,他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看出来,这些青年军官们想要发动军变,从那首歌开始传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已经意识到他们会铸下今天大错的啊!
“长官,来不急了,内务部队和一部分jǐng察已经开始行动了!”
什么!
鹅毛大雪自空中飘荡,在西直门外。十几名jǐng察和内务部队的城内值班部队看守着城门,此时,满载着士兵的卡车一辆接一辆的驶入běi jīng外城,与此同时,几乎在每一个城门处,源源不断的内务部队官兵。都搭乘着汽车进入城市。
对于刚刚回到家的教育部官员,周树人时常被他住宅外隐隐约约的sāo乱声吵醒,也正因如此,他一直在计划着购买一处夜间较为安静的房产,而今天。正当周树人趴在桌前书写着文章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绝不同于寻常的脚步,是军靴声!
“怎么会有军靴声?”
心下思索着,周树人轻轻打开窗户,透过大雪纷飞的晨曦。瞥见道路上上百名士兵列着队,扛着步枪,向前行进着,那整齐划一的军靴声正是他们发出的。
而此时路边的行人都呆若木鸡的站于路边,而一些jǐng察正慌作一团,可是他们随即在士兵的枪口下被解除了武装。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一切,周树人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迷惑不解,军队为什么会进城?jǐng察为什么会被解除武装?
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枪声,甚至还有爆炸声,显然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激战,听着那枪声和爆炸声,周树人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两个字来——叛乱!
“难道发生了军变?”
想到这他马上给京师检察厅打电话。
“我们刚刚接到报告,”
电话里回答道,
“一排人已经上路,而且已经上报了,现在增援部队刚出发。”
这个回答使他放了心,在他挂上电话的时候,这时,街上响起皮靴踩着雪花发出的的咯咯声。他向窗外望去,想知道来的人是jǐng察增援部队抑或专门保护zhèng fǔ要员的陆军部队,但只听见一声枪响,他看到一个jǐng察应声倒下,其他jǐng察慌忙退却,接着便出现一批军人,刺刀闪闪发光,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那些朝着jǐng察开枪的军人是内务部队。
一阵枪响——好象是步枪和机枪声——于是这个时候,周树人终于明白了,内务部队正在和jǐng察发生激战。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以便出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冲到街上时,他听到四周接连响起了枪声。而在刚一出来,就有内务部队的军人们喊着,挥舞着步枪冲上前来,“快进屋!快进屋!”
被内务部队的士兵赶进家之后,无计可施的周树人,只好在室内来回踱步。陆军部队和jǐng察增援部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内务部队本身就是叛军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周树人再一次给jǐng察厅打电话。
“我们是起义部队,”
电话里一个声音回答说。
什么?起义部队?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说周树人是惊讶的话,那么,面对内务部队的枪口,刘冠雄这位海军总长,此时所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愤怒,在官邸响起响声之后,他不过是刚刚穿上衣服,片刻之间,他便被二十多把刺刀团团围住,甚至都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一位少尉军官走上一步,那保少尉先是敬了一个军礼,随后有礼貌地问道:
“您就是刘总长吗?”
冷静下来的刘冠雄点点头。
“是,就是我!”
同时他又举手要大家安静。这官邸内到处都是女眷们的哭喊声还有士兵们的咆哮声。
“你们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他们想干什么?在刘冠雄的心里,依然还有太多的疑问,从他们的军装和识别符看来,他们是南苑正在受训的模范团军官生。
但是谁也没有回答。于是刘冠雄又问了一遍。
“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是谁命令你们这么干的?”
可还是一片沉默。当他第三次问时,一位拿的中尉则不耐烦地说道:
“没有时间了。我们要开枪了。”
他们是奉上司之命行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就没有办法了,”
叹口气,弄不清楚原因的刘冠雄,看着面前的这些军官。镇定地说道,
“那么让我穿上军装吧!”
既然如此,就死得像个军人一样吧!分钟后,换上一身军装的刘冠雄站在房间内,看着眼前的这些军官。
“开枪吧。”
话罢他昂首挺胸,好象是面对行刑队。
“请您上路,将军!”
在一名军官鞠躬的时候,三支同时开火。
“立正!”
在执刑之后,一名军官于是便命令部下向这位海军总长的身旁,举枪致敬,像是军人在为军人送行一般。
“起立!出发!”
随后那名命令开枪的上尉命令他的部下离开,然后他转身向刘冠雄的夫人问道。
“您是刘夫人吗?”
目睹丈夫死去的夫人茫然的点了点头。
“夫人,我为此感到特别遗憾。”然后。在解释一番之后,他又对这位夫人说道。
“我们对将军本人并没有恶感,不过我们对如何在中国实现富强的观点与将军阁下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事实上呢?之所以杀死刘冠雄却是为了掌握海军。刘冠雄是袁世凯的“忠臣”,尽管现在的海军不足为惧,但是对于这些起义者来说,他们绝不愿意看到有那一方在这场“起义“之后发起什么行动,如果让刘冠雄活着,那对于中国的未来局势而言。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所以,为了确保行动的成功,根据计划,对于忠诚于袁世凯的军事长官实施处决,以避免隐患!
在海军总长刘冠友被军人打死的同时,只隔几条街道的一个院落内,一名青年将军却是满面愤慨之sè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军人。羞辱,对于萧潇这位内务部队司令长官来说,此时,内务部队的行为,无疑等于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
一开始,在他看到军官模范团的军人闯进他的家中时,他以为这是袁世凯的政变,而现在,当他看到内务部内的官兵,尤其是的听到街道上传来的那首《青年中国之歌》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在滥用军人的权力,政变,绝不是爱国,是叛乱、是背叛你们的誓言。”
处于爆走边缘的萧潇声嘶力竭地喊着
“内务部队,绝不能背叛自己的职责,只有大总统和总理才有权调动内务部队,并要求让他去天津见总理,亲自己向总理请罪。”
然后,萧潇对一群围着他的军人说到。
“我知道,你们大家考虑的都不外乎是行以维新改革,我也跟你们一样在考虑改革,我也同样支持由总理主持全面变革,但我们都应该继续尊过军人的职责和服从法律。绝不要让军队为私人利用。”
这时一名军官模范团的军官从室外走进来,先是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说道,
“对不起,长官,我们不允许你去天津,我们已经派了专员前向天津向总理汇报,请总理来京主持大局,待局势安全之后,将军可以在总理同意后,与总理见面,非常抱歉,请将军体谅我们。”
“是谁下的命令?”
稍作沉默,冷静下来的萧潇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以弄清楚现在京城的局势。
“将军。这是蒋中校的命令,现在部队正在朝zhōng nán hǎi进军。请稍待片刻。局势很快就会明朗。”
“什么?zhōng nán hǎi!”
一听,萧潇便一把面前的军人推开的时候,他边走边佩戴他的军刀。
“进攻zhōng nán hǎi,你们要惹下大祸的!”
猛的一下被推开的上尉,正想命令下属阻止时,却看到萧潇冷看着面前的拿枪的军官生。
“怎么,你们难道要杀我吗?”
面对枪口时,萧潇的脸上全无一丝惧sè,迎着刺刀和枪口向前走了一步,那些端着枪的军官生无不把视线投向被推倒在上尉看去,只见上尉大叫一声:
“你们不能开枪!”
推开面前的军官生,萧潇便走出了大门,而在大门外却还有几十名内务部队的官兵,其一个脸sè苍白的内务部队少尉手提军刀迎上去。
“长官!”
“啪!”
一见到自己人,面sè铁青的萧潇便狠狠的甩了那名军官一个耳光,被抽了耳光的少尉被打的晃了晃,可却依然直挺挺站在那。
“长官!”
“白痴!”
训斥一句后,迟疑片刻萧潇又问道,
“告诉我,现在,部队朝那里去了?是不是想在去进攻zhōng nán hǎi?跟我一起过去!”
“长官,总队长说让您……”
“啪,”又是一个耳光。
“去zhōng nán hǎi!”
说罢,萧潇便提着军刀跳上了门前的一辆桶车,希望……一切还来得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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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京城变
1911年10月10rì武昌起义一声枪响,辛亥革命的风暴迅速席卷全国,清王室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自太平天国后便形成的督抚专政的潜在矛盾,此刻轰然爆发,旬rì之内10几省宣布“**”。面对各地革命浪cháo风起云涌。
1912年2月12rì隆裕太后带着6岁的清帝溥仪宣布退位,几千年的封建**帝制终于被推翻。过去作为皇室禁苑的zhōng nán hǎi,从此也掀开全新的一章。
清帝退位后,běi jīng为中华民国首都。根据“优待清室条件”,溥仪仍“尊号不废”,继续住在故宫里,只是前面的“三大殿”归民国管理。颐和园留给清室仍作为禁苑,西三海交给民国zhèng fǔ。
过去相当于皇宫西院的西三海归民国后,北海不久便成为市内的公园,但连在一起的中海和南海随之成为总统府,成为中国的政治心脏,“zhōng nán hǎi”之称就此也扬名天下。
在民国期间,zhōng nán hǎi一度是中国的政治中心,此后也长期处于风云激荡的历史旋涡之中,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民国元年袁世凯成为民国临时大总统后。因故宫还在清朝逊帝手中,自己便入主zhōng nán hǎi,并把海晏楼改成“居仁堂”,由此,居仁堂便成为大总统官邸。
zhōng nán hǎi,这座曾的皇家园林,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府,在过去的几年间。见证着中国政治风云变幻,而此时,zhōng nán hǎi主门这以宝月楼下层当中三间打通,改建为大门的“新华门”外的府前街,气氛却是显得很是紧张。
府前街,这总统府门前之街的柏油路面上,十几具尸体躺于血泊之中,夜空中那密集的枪声依还是不断的在府前街一带响起。在新华门处,数百名身穿陆军军装的卫兵,或是依着墙。或是趴在地上,亦可是据着新华门墙角,朝着南北两端开枪,而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另一群穿着黑sè军装的内务部队官兵则不断的开枪还击。
“哒、哒……”
在急促的轻机枪声中,几名战士端着冲锋枪握着手榴弹朝着大门处逼近,可他们不过是刚一出击,随着一阵重机枪的急促的回击声。便被打翻在地。
腥红的血染红了黑sè的柏油路面,伤员于路面上挣扎着,慢慢的失去了生机。
在街口拐角处,李扬不时探出身观察着眼前的战局,总统府是最后的要塞,只要攻下总统府。京城的战斗基本上也就结束了,到时大局即可安定。
“长官,第三小队来电,他们已经控制了电报局!”
“第五小队控制了陆军部……”
随着一个个要害部门被控制,望着那依在坚守的总统府。李扬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总统府的防御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强,而且军士的训练也极为有素,在突袭失败之后,立即有大队的卫兵涌出,激战随之开始。若不是临时将第九小队抽调过来,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打成什么样子。
“**取来了吗?”
一扭头,李扬问道身后的传令兵,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炸开围墙,然后利用兵力优势进入zhōng nán hǎi,与其展开激战,从而才能夺取战场优势。
“长官,汽车已经从驻营出发了!”
就在传令兵的声音落下时。远处却是驶来一辆汽车,这辆汽车肯定通过了几道关卡,否则也不会赶到这地方。
不过对于驶来的汽车,李扬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如何时尽快打下zhōng nán hǎi。
“总统府的电话切断了吗?”
外界联系,如果不能切断总统府同外界的联系,那么……想到这,李扬的心下微微一沉,但愿,一切都还来得急!
“电话,立即给西苑打电话,调部队进城!”
作为陆军总长的段祺瑞一听到叛军进攻zhōng nán hǎi的消息后,不待大总统发话,就立即作出了反应,这会,他倒是没有徐世昌、梁士诒所表现出来的惶恐,作为军人,面对这种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调兵镇压。
“电、电话打不通了,被切断了!”
此时,袁克定的语声甚至都有些颤抖,电放被断了,zhōng nán hǎi被叛军包围,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
沉默,躺在床上的袁世凯在听到袁克定的报告之后,那张有些浮肿的、黑青的满是病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异动。
好一会,袁世凯才睁开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子,此时袁克定满面尽是惶恐之sè,他的这副样子,却只让袁世凯的心下一叹,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还只是一块烂泥,狗肉上不了席面,烂泥扶不上墙啊!
“克定,确定是谁的部队吗?”
这会,袁世凯到是想知道,是谁发动了叛乱?当然,更想知道为什么要发动军变,虽说躺于病榻,可他这会却不糊涂,现在若是不知道是谁发动的军变,就弄不清原因,弄不清原因,如何应对。**
一生中经历太多大风大浪的袁世凯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心下却多少带些苦涩之意,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到底还是要再临一劫啊!
可,是谁给了他这个劫!
“天、天黑,看不出来,开、开始的时候,他们报告说、说是模范团的……”
袁克定的声音一字只比一字轻,他知道,这下子可全完了,自己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模范团叛乱,他可是副团长。
是蒋方震?
眉头微皱,心下冒出这个名字时,袁世凯却摇摇头,不可能会是蒋方震。那个人还……
“不会是蒋百里的,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
倒是段祺瑞一听有模范团参与其中,立即第一时间为蒋方震,这个与他远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的模范团团长辩白起来。
“可,模范团也涉及……”
梁士诒连吱声接探时,话却被段祺瑞打断了。
“大黑天的,难道他们说是陆军,就是我这个陆军总长干的吗?”
“那会是谁呢?”
心下思索着,袁世凯却是强撑着想坐起身来。额头上痛出汗的袁世凯看一段祺瑞说道。
“芝泉,现在你负责总统府的防卫,现在有两件事要干,第一件事是派人和西苑那边取得联系,尽管把部队调过来,另一件事就是弄清楚是谁干的!”
伴着急促的刹车声,李扬惊讶的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军官,一看清来人。他便急忙正步跑去,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长……长官!”
听着耳边的枪声,萧潇只觉得一阵心痛。
“这是还是内务部队吗?”
看着那些被抬下来的伤员,想到他们竟然是在这场自相残杀中受伤,一时间,萧潇只觉得受了莫大屈辱。
“你们在进攻总统府……”
“长官。我们……”
不待李扬解释,萧潇便冷声命令道。
“立即停火!”
现在已经来不急了,可是,绝不能继续错下去。
“长官!”
在李扬yù开口辩解时,萧潇却是盯视着这个远谈不上熟悉的下属。冷声说道。
“你还知道我是长官吗?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停火!”
司令官愤怒的咆哮声,传到附近的官兵耳中,他们无不将视线投向这位长官,在数秒的微诧之后,又把视线转身李扬。
而极不甘愿的李扬的脸sè却是不停的变幻着。
“长官。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打下总统府,我们就控制了局面,到时候,到时候总理就能……”
“总理就是纵兵军乱的罪人!”
一声冷喝,萧潇看着这位显得很是固执的下属吼道。
总理就是纵兵军乱的罪人!怎么可能!长官的话语只让李扬的神sè一变,总理怎么会是纵兵军乱的罪人。
“长官。国民们会理解的……”
国民们会理解他们的,总理也会理解他们的,在李扬的心中,依然有这么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会理解的、会理解的……
“怎么,你要拒绝服从军令吗?”
说着,萧潇甚至都不再看他,而是直接朝着前方走去。
“长官……”
对身后传来的声音,萧潇全未加理会,而是直接朝着附近的士兵命令道。
“停火、立即停火!”
在萧潇下达命令的时候,士兵们无不将视线投向这位司令长官,同时他们又把视线投向他们的直属长官,而各小队的小队长们又把视线投向李扬,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命令。
往着不顾一切朝着新华门方向走去的长官,李扬的脸sè不断的变幻着,怎么办?是继续下去,还是……继续下去的话,就要违背长官的命令,甚至可能,望着长官的背影,终于,沉思良久之后的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的苦笑。
“停止shè击!”
枪声停止了!
守卫总统府的陆军官兵们有些诧异的看着停止进攻的“叛军”,在对方停止shè击的情况下,他们也停止了shè击,而在枪声停息时,却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而居后的那个人手中则举着一面白旗,领头的却是一名军官,不对,是一名将军。
“长官……”
持枪的陆军卫兵回头看着长官,那位陆军少校犹豫片刻,便迎了过去。
“我是内务部队司令官萧潇,我要求见大总统!”
互相行了一个军礼之后,萧潇直截了当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同时提出了他的要求,现在或许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天津,一间宾馆客房内,两名青年军官有些紧张的站在宽敞的客厅之中,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甚至有些局促不安,而在他们的身边,则站着几名特勤局的特工。
“长官,还要等多长时间,我们有要事向总理报告!”
朝站立于门前的特工看去,王国梁有些焦急的问道,他们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见总理出来,现在,京城那边早已经打响了。局势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总理是否已经得知消息了?
一个个疑问不时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总理正在处理公务!”
特工冷冷的回答道,随后便面朝前方,不再理会这两名冒然来访的青年军官。
“和京城失去联系了?”
李子诚的眉头微微一皱,今天参加天津各商的欢迎宴会之后,因为工作上的事物同běi jīng的官邸联系时,才意外的得知电话被切断了,同běi jīng失去了联系。
难道是袁世凯准备有什么大动作?
天津,天津的氛围比自己来时想象的更轻松一些。在与běi jīng失去联系的时候,自己却能够轻易同连云港等地取得联系,如果袁世凯想对自己下手的话,他应该会切断天津与外界的联络,而不是切断běi jīng与外界的联系。
“难道běi jīng发生了什么意外?”
虽说心下有些疑惑,可这会李子诚倒是不怎么担心。早在来天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准确的来说,是他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份“保险”,陆军海战队在黄海进行炮术演练。表面上这是正常的演练,可实际上却是为自己提供一个保险,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到时远征军中的两个师的江苏陆军,甚至即便是没有他们,自己也可以在天津内务部队和特勤局特工的保护下。在大港码头固守待援,只需要十几个小时,在舰队到达后,自己便能够逃出生天。
所以,对于个人安全,李子诚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可běi jīng倒底是怎么回事?就在疑惑的时候,却有人再一次提醒道。
“总理,那两位军官模范团和内务部队的军官。还在等着您的接见!”
“哦!好,请他们进来!”
军变!
几分钟后,在会客厅中,面对这两名军官的报告,李子诚整个人都被惊呆了,怎、怎么会这样!
军变!
驻京的内务部队和军官模范团以及部分jǐng察在京城发动了一场军变!
“……总理,各省的内务部队同样也开始行动了,明天,明天中国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局面,我们已经做了所有的准备,总理只需要出面主持大局就行了!”
在汇报时,王国梁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在他看来,或许现在京城的同志们已经掌握了局势,甚至就是全国的同志们的行动也已经获得了成功。
主持大局!
看着眼前的这两名军官,李子诚的心下一阵沉默,这……怎么会这样?是谁下的命令!
想到这,李子诚的目光微微一冷。
“是谁下的命令!”
看着眼前这位只身进入总统府、只身来到居仁堂的萧潇,段祺瑞冷冷的问道,在他见到大总统之前,作为陆军总长的段祺瑞想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军变!
这场军变与当年大总统发动的那场军变是何其的相似,但却又有所不同,与那一次兵乱扰民不同,现在看来,这场军变从一开始目标就极为名显——占领zhèng fǔ要害,现在zhōng nán hǎi被包围,zhōng nán hǎi与外界的联络完全被切断,没准整个京城的对外联络也都被切断了。
谁会这么做?
或许之前还有些疑惑,但是现在看到萧潇,心下的疑惑终于消失了,不是其它人,而是那个一直以为表现的“公而无私”的李致远,李致远等不及了,今天他终于下手了!
“段总长……”
苦苦一笑,萧潇的脸尽是难言之sè,也许,他是在怀疑总理!
“总理没有下令!”
哼哼!
两声冷哼,段祺瑞的脸上却是冷嘲之sè,不是李致远,谁能指挥得动他萧心仁!
“我也没有下令……”
在说出这句话时,萧潇特意强调道。
“我的官邸也被控制了,如果不是他们不敢伤害我,我也没有机会来这,现在……”
朝着新华门的方向看一眼,萧潇特意强调道。
“我已经命令他们停火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余威还能撑多长时间,所以,我想见大总统……”
“为什么要见大总统!”
冷哼声,段祺瑞盯着萧潇却是不相信他的话。
“你直接把你的部队派进来,把大总统,把我、把所有人都杀了,然后他李致远,当大总统也好,当皇帝也罢,谁还能管得了他!”
“总长……”
段祺瑞的话,只让萧潇一阵尴尬。
“总理不是那样的人!”
“是内务部队?”
躺在床上的袁世凯听着汇报,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突然他却是笑了起来,那张病态的脸庞上在展出笑容的时候,眼神却是极为复杂。
李致远到底还是动手了!
或许是大笑牵动了袁世凯的病体,只见的笑声一收,伴着呻吟声音脸sè却变得极为痛苦。
“爹,……”
站床边的袁克定连忙做势就要想询问,却只被袁世凯瞪了一眼,“我没事,现在还死不了!”
随后,他抬起头,看着徐世昌和梁士诒二人,袁世凯却又是一笑,然后说道。
“好一个李致远啊!”
此时,袁世凯的心下却只是一阵感叹。
“让萧心仁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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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京与津
“为什么!”
一边叹息着,李子诚,一边抬头凝望刚刚走出的那幢威严的、被烟尘玷污的车站大楼的正面,在获知běi jīng发生军事政变之后,而且是一场由自己的部队发动的军变。
而他们发动军变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帮助自己铺平掌握绝对权力的道路。
尽管从未考虑过通过军变夺取政权,但是这件事可以说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在过去的五年之中,自己所取得的成功——而那些青年人,正是目睹了自己为这个国家所付出的努力,所以才会甘愿牺牲个人利益,甚至军人荣誉,突然从国家的保卫者变成了军事政变中的一员。
“如果我……”
站在车站月台上,李子诚却又是怅然地思量道,他们已经行动了,现在,驻天津内务部队正在等待着命令,他们已经做好备战,只需要一道命令。
“如果我下达命令的话,那么我会成为什么呢?”
诚然,对于掌握天津的远征军,李子诚有绝对的信心,现在京城与外界的联络已经完全切断了,远征军的主官们根本就不知道,běi jīng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是做为大总统的代表来到天津,如果现在,他们得知自己“将要离开天津”的话,部队主官一定会来到车站送行,到那里……。绝对权力!
此时,李子诚似乎看到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正摆在自己的面前,一但达成目标的话,即便是袁世凯所拥有的权力,也是无法与自己相媲美的。但是,为什么自己会犹豫不决呢?
中国近代之苦,在于国人只识兵戎,而不知协商,假以民意,行以祸民!
早已痛心地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李子诚。过去甚至从未来想到过,有朝一rì,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想到这一点,李子诚甚至有些闷闷不乐。甚至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在那里思索着那让人沉痛不已经的历史。
革命、mín zhǔ、zì yóu、主义、共和、大同……这些名词无不是在中国近代史上被用以呼唤理xìng、现代xìng、个xìng、人xìng与新的名词,同时也这些词也被用以唤起多数人的暴力,用以巩固权力,用以践踏权利与扭曲人xìng、创造同质化。
正是在这个年代里,人们感知国家的衰败与无望,人们有着各自臆想的正义与理想。人们为了捍卫思想而厮杀,当思想成为组织,人们卷入其中,最终组织的荣衰代替了思想的成败,最终组织的目的代替了过程的正义,组织代替了理想,成为正义本身。
或许,在中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伟大的组织;或许。在中国社会的方向抉择中,我们总是抽到下下签;或许,我们任何一个机会都导向失败;或许。我们总是一遍遍重复着历史的错误与悲剧;或许。我们至今还不知自己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思及这一切,李子诚的眉头紧锁着,望着那满天的繁星,心下却是冒出了一个念头来——你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吗?
一个问题在李子诚的心下浮现的时候,他的内心开始颤抖着,可望着那满天的繁星,一阵寒风袭来时,他却又是微微一叹。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无法忍受我最坏的一面,你也无法得到我最好的一面!”
或许,他们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但是……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对于这个国家,这同样也是最后的选择了!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李子诚目光变得越发坚毅起来,至少,自己可以避免让中国再抽到那个下下签!
或许,有一些人现在无法接受这一切,但是,最终,历史会证明这一切,并且亲身经历历史上最好的一面!
“通知远征军各位长官,我要回běi jīng了!”
在对侍从官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李子诚将的自己藏在了月台的yīn影之中,此时,立于那灯影之中他显出了一种孤独冷峻的气质。此时,谁也无法得知,他在想些什么,在考虑着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如一个哨兵一般。
“我现在是在守护着整个国家的未来!”
枪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城市,这四九城似乎从来没有响起过这样密集的枪声。
国会,自民国四年国会复会之后,国会虽说仍然作为中国最高的“立法机关”,可众所周知,总统从来没有把国会放在眼中,而国务院,也仅只是“理论上”的对国会负责,因此在大多数时候,国会只是工具,一个政治工具,其最大的效果恐怕还是国会对地方的指责。
而作为进步党的总理,同样也是国会领袖的梁启超最近一直在构思着如何在地方上国社党竞争,虽说早已同国社党达成合作协议,可是国社党在国会和地方议会上的对进步党党员却是“攻伐不断”,尤其是在各省议会中,进步党可谓是损失惨重,各省议会的损失,将来直接影响到未来的国会议员选举,而其在国会中,亦多次发起政治攻势,与国社党不同,相当一部分进步党籍议员有吸食大烟、留连jì院等这样那样的污点,而这一切则都成为国社党的攻伐利器,以至于先后失去六十余席议席,长此以往下去,估计到下次国会选举的时候,进步党就会从第一大党沦为“第二党”,这显然是梁启超所不能接受的。
而在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之后,梁启超一直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学习国社党,加强党自身的建设,从而避免因党员“个人行为”导致进步党声名受损,当那“鞭炮声”传来的时候,还是让梁启超的眉头一皱,接着便继续从事着自己的工作。
枪声,当枪声传来的时候,在国会里面彻夜办公的梁启超先是一惊,初时还以为是鞭炮声,所以并不在意,可接下来未过片刻,当爆炸声和着枪声传来之后,他心下便是一愣,同时jǐng觉的竖起了耳朵,随后便拿起电话吩咐秘书:
“怎么有枪响?去看看,打电话问一下京师jǐng察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过两分钟,秘书就猛的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总理,你看看外面!”
这时枪声已经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丢下手中的毛笔,脸sè铁青的梁启超走到窗口,一眼就看见滚滚的官兵涌进了国会的院子,剌刀在月sè下反shè着一片的白光,直朝大门口涌进来!眼前的这一幕,先是让梁启超一愣,随后他的双手紧紧地捏住窗框:
“袁项城。哼,袁项!”
此时,对于梁启超来说,他所能想到的恐怕就是袁项城又一次发动了军变,当年袁项城为不去南京任职大总统发动的那场军变,即便是到现在,依然影响着梁启超对局势的认知,他本能的以为这是袁项城干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袁项城了!
对于梁启超来说,除去袁世凯“有案于前”,更多的恐怕还是是因为现在李致远不在běi jīng,李致远去了天津,他在天津……
想到李致远此时身在天津,代大总统慰问即将出征的远征军,梁启超的心下猛然一紧,难道……
“袁项城!”
他猛的呼喊一声,那呼喊声中更多的却是悲痛之意:
“快,快备车,我要去见袁项城,他,他非要毁掉这个国家吗?”
这时他又扭头朝窗口,却看到此时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士兵涌进了国会!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这时候梁启超眼中迸溅出来的,就是伤心的泪光!
此时,梁启超似乎看到了中国重燃战火的一幕,天津,天津是一场鸿门宴,是袁世凯给李致远设下的鸿门宴,只怕李致远此行是凶多吉少了!
“总理,现在……”
就在秘书yù劝说梁启超现在时机并不合适的时候,梁启超先是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想离开。而这时在国会的楼道里面突然响起了杂沓地脚步声,那脚步声音显然是军人的靴子才会发出的声响。
猛的一下把门拉开,梁启超就看到几个年轻的军官带着士兵站在他的面前!看到这些军人,梁启超整个人便是一愣,怎么会……
怎么会是内务部队!
虽说对于军队的军装并不算了解,可是因为劫案的关系,梁启超却是在大街上经常看到内务部队的官兵,所以,此时看到这些士兵穿着内务部队的军装时,整个人不由有些无法适应,在他看来,内务部队分明是李致远的部队,怎么会为袁世凯所用呢?
面对着这位从办公室走出的国会领袖,官兵同样神sè严肃的看着他,而他也同样毫不退让的对视过去,看着这些内务部队的官兵,梁启超似乎明白了。
这场军变是……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质问从梁启超的嗓间迸发出来,此时他甚至都有一种晕眩感,是李致远!真的是他吗?怎么会是他!
“拯救这个国家,解救国民于水火!”
青年军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们这是在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犯罪!”
完了,这个国家完了……在一声怒吼之后,梁启超的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此时,他甚至看到战火于中国重燃的一幕,国家完了!中国完了……
第192章 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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