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分崩离析
早已听惯了各式飞机的轰鸣声,突击营任何一个战士闭上眼睛,也能马上分辨出飞过的战机是哪种类型,是奔袭还是转场。所以,当两种不同的轰鸣声,一前一后荡漾而来,三个连的战士情不自禁地突然爆出一阵欢呼。
“是我们的战机,营长,你派我们的战机来了。营长,狠狠地揍这帮混蛋。”
孟遥劈手夺过诸葛盾手上的耳麦,打开后迅调到专用频道,开始张嘴呼叫起来:“美人,美人,我是孟遥,听到请回答,听到请――”
话音未落,一串接一串极其刺耳的尖啸突然划过山顶,所有人都忍不住脖子一缩,下意识地全部趴到了地面。这是集束炸弹特有的声响,凡是目睹过它的暴虐场面,没有人不胆寒的。
随着一声又一声猛烈的爆炸,整座山顶陷入到一片火海中。
“混蛋,连集束炸弹都用上了,他们这是在对付日本鬼子吗?”孟遥狼狈地爬起身,一脸绝望地盯着浓烟滚滚的山顶,使劲跺起了脚。
这个时候,可没人敢搭腔。
突然,刘鹏惊喜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出来:“营长,营长,真的是你吗?我是刘鹏,奉教导员之命,正在执行战场遮断任务。”
孟遥慌忙抓起耳麦,焦急地喊道:“刘鹏,立即终止行动,立即终止行动。”
“对不起,营长,现在已经晚了。”
刘鹏无比歉意地说道:“你是知道的,歼2o是很难进行目视攻击的,机载控制系统早已自动搜索、定位并锁定了火控雷达,第二波次攻击已经启动,我已无法做手动改写了。抱歉,营长。”
随着他的话音,又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营长,你保重,空降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根据地再见。”刘鹏说完,用力一推方向舵,战机顿时一个鱼跃,以人们无法目视的度呼啸而去。
当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由远及近,不绝于耳地传过来,所有的战士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恻隐之色。还有一些战士索性低下头,装着系鞋带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
一些吓破了胆子的红枪会众,开始一波又一波地现出身影,狂呼乱叫着向他们这边跑来。
“营长,现在我们怎么办?”牛刚赶紧走过来,提起枪问道。
孟遥举起望远镜,随后用手指着天空:“自己看吧,我真没想到,一直在我脑海盘桓着的空降处女作,竟然以这种形式诞生了。小鸡和牛刀,小鸡和牛刀呀。”
但说归说,再怎么感叹,当一朵又一朵伞花从天而降,他们要做的,就只能是按所有战术合成演练和作战大纲,去完成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这种简单的空降作战模式,是无需双方面对面专题研讨的,动作一出来彼此就知道该做什么。
见牛刚愣愣的瞅着自己,孟遥眉头一皱,掏出手枪喝了一声:“怎么了,下面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牛刚哦了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双手端起长枪迎着会众跑去。
“诸葛盾,你小子也什么愣?”跑了没几步,孟遥就看见诸葛盾低头盯着脚下,不知在哪儿愁什么。
诸葛盾手一指,“营长,你看――”
只见覃五柄缩成一团,将身子紧紧藏在两个大树之间,双手抱头,两眼紧闭,一脸惊悚地任凭诸葛盾连哄带骗着,就是一动不动。
“你留下,不要让他再出什么状况。”孟遥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什么,让我留下?诸葛盾一下子瞪大眼睛,端起枪瞄了一眼覃五柄,随即一把拉住刚刚上任不久的新警卫员杨茂明,“你跑什么,你再跑能保证营长毫不失吗?你留在这里,给我把他看好罗。否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杨茂明沮丧地一屁股坐下去,扭头看着覃五柄,忽然气哼哼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你个胆小鬼,飞机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此刻的山顶上,早已不用空降兵再做什么战术动作了。在被两个波次空袭之后,被歼2o机载系统标定的方圆半公里范围,除了断树碎石,还有就是熏黑的无数肉末。被称之为“绞肉机”的集束炸弹,可真成了一次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许多战士一跳下来,只来得及卸下伞具,战士们便一个个手扶喉咙,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时,曹飞彪派出的那一排战士也已通过巨石阵,沿着第二次爆破形成的缝隙,带着一部电台在半路上找到了孟遥。孟遥没有犹豫,马上命令话务员与陆涛取得了联系。当他得知第二波次空降行动已经展开,立刻又命令取消了第三波次以后所有的行动。
做完这些,孟遥这才问带队的排长:“曹飞彪和傅晓冲呢,他们是不是正在外围进行合拢任务?”
“是的,营长。”排长钦佩地望着孟遥,“你没有联系,你咋知道的营长?”
孟遥哼一声,“好了,你们也赶紧去捉俘虏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不,营长,彪子给我的任务是,找到你,保护你。”
“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现在还用得着枪吗?”孟遥说着,指了指四周。
只见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人影,一个个看上去就像没头苍蝇,撞到哪里算哪里。有一些不长眼的,则直接撞向了正朝他们扑去的突击营战士。这些人倒也干脆,一看见对面是怒目相向的战士,啥话也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扔掉手里的长枪、刀片什么的,一面捣蒜似的连连磕头,一面在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走,看看他们都在咕叨什么。”孟遥好奇心起,迈步走了过去。
“营长,”战士一看,连忙就要敬礼,被孟遥摇头制止了。
孟遥现,这队自投罗网的红枪会众,尽管人数仍远远过了他们,却看不出一个人有哪怕是一丝丝反抗的意思。而且他们不管是谁来,也根本不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逮着他们,只管自顾自地紧闭着双眼,就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尊尊佛像,他们只要虔诚地念着阿弥陀佛,他们就不会送命。
这些人异口同声念叨的,还真像诵经一般整齐划一:“天兵天将,饶命呀,俺家里可供着你们的牌位,俺几乎天天都叩拜的呀。”
听了一会儿,孟遥突然叹口气,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这些人。
看看吧,什么是愚昧无知,什么是狂妄自大,这个民族所有的劣根性,你都可以在眼前这些人身上找到它们。那些深藏在灵魂深处被一点点吞噬掉灵性的心灵,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呐喊,什么叫觉醒,什么叫抗争。
五胡十国时,是这样吧,羌笛几乎成了那个时代一代人的梦魇。
积贫积弱的大宋,也是这样吧,匈奴的马刀,就是那一代代汉人头顶的闪电。
清军入关,男人辫子从此成为一个民族的一个世界笑柄,一个永久的耻辱。
接下来,又将有多少汉奸,奴颜婢膝地举起那一面面令人作呕的膏药旗?抗战能一打就是八年,有多少是拜这些败类之所赐?
第93章、中原农会
转过一片树林,在数十个战士的簇拥下,孟遥正要往轰炸区域攀援而上,几百米外的山梁上,突然呼呼啦啦钻出了一支数百人的小队伍,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做着在他们看来十分可笑的战术动作,缓缓向山谷外移动。
终于看到一支瞧上去还算完整的队伍了,不错,至少他们还没有溃散,甚至还有战场意识。孟遥就像看见了自己的队伍似的,嘴角一下子高兴地裂开了。
“追上去,看看他们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排长迟疑了一下,回身瞅瞅自己不到四十人的排,小声提醒道:“营长,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不是围堵和抓俘任务。”
孟遥刚想说话,这边山梁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虽然听不到一个人讲话,但在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大口呼出的喘气声,以及身上丁零当啷的武器撞击声。
“隐蔽,”随着孟遥一声兴奋的口令,几十个人无声地隐在了大树底下。
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走过来,随后冲着身后的林子招了招手。七、八个人很快走上来,平端着手中快枪,警惕地散在两边,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其中一人忽然嘬起手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后压低嗓子喊道:“王委员,王委员,快,可以通过,没有那些骇人的家伙,也没有红枪会的人。”
“王委员?”孟遥疑惑地皱皱眉头,一个十分熟悉的革命称呼涌上脑海。
王忠秀走过来,疑神疑鬼地四处看着,突然鬼使神差地晃悠到了诸葛盾藏身的地方,然后踮起脚尖,手搭凉棚,看样子是想向远处眺望一番,再做计议。
诸葛盾看看孟遥,孟遥刚一点头,他就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哎呀,王忠秀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动弹不得了。他这边一躺下,那边就炸营了,惊慌失措中,几十个人突然像土豆似的嘣嘣嘣地窜出来,眨眼间就将所有人给围了起来。
“扔下武器,双手抱头――”
那位排长刚想威风凛凛地吼一嗓子,对方就像心灵感应一样纷纷扔掉手中的烂枪以及破刀片子,两手抱着膝盖,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只有另外十几人愣愣地瞅着他们,围着几副担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哟呵,还没怎么着你们哩,自己倒先嚎上啦?”
一个战士没好气地走上前,伸手就要给他们一下子。谁知,手还未跟前,孟遥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是岳军吗,你们是――”
说着说着,他的脸一下变得阴云密布:“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居然无意中与岳军的小分队遇上了。
战士们纷纷低下脑袋,垂头丧气地盯着脚下。只要是个军人,这做了别人俘虏的事情,从此就像刺青一样永远也洗刷不掉了。
孟遥明白了,几步跨过去,怒气冲天地一把掀开了担架上的破布。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几副担架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只剩下了一口气,浮肿的脸庞不仅结满了血痂,而且脸部肌肉已经严重扭曲到根本看不清他是谁的地步。
“这是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孟遥怒不可遏地拉开枪栓,提枪扑过去,一脚就将最近的一个人踹翻在地。当他踢脚踹向第二个人时,一个分队战士胆怯地瞅了孟遥一眼:“营长,这些人是、是好人。”
“好人?滚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们。”
当他愤怒地又踢翻了好几个人时,王忠秀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捂着胸口挡在了面前:“这位长官,我叫王忠秀,他们都是我中原农会的人,你有什么怒火就冲我吧。”
“王忠秀?”孟遥一愣之后,忍不住端详起他来:“原来你就是王忠秀,呵呵,你好威风呀。”
王忠秀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我们打伤的。”
不管信与不信,就冲王忠秀这三个字,孟遥也已下不了手了。曹飞彪这家伙脑子里还真有货,王忠秀这个人物说出现就出现了。不过,他心中的一口气仍然无法消散,所以就揶揄地望着他说道:“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王委员,你看我们被你挟持的人,像军阀还是像土豪呀?”
“这位小同志,请问这位长官怎样称呼?”王忠秀突然扭头向担架旁的战士问了一句。
战士们愣了愣,但还是轻声回答道:“这就是我们的营长,他叫孟遥。”
孟遥哼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好嘛,这才一天时间,这王忠秀就和他的战士打成了一片,农会与委员的名头,在他们这些穿越而来的人中间,影响力可真不是吹的。
这时,王忠秀已转过头,重新一脸真诚地看着孟遥说道:“孟营长,久仰大名,真是幸会幸会呀。你的战士都很勇敢,也都很有革命热情。他们知道我们是农会之后,马上就告诉我你们也是一支革命队伍,并立刻配合我们,组织了这次营救和自救行动。现在,我总算可以放心地将他们带出来,亲手交给你了。”
买糕的,他可真跟教导员陆涛一样既能忽悠,又会煽风点火呀。孟遥寒着脸,一挥手,诸葛盾他们赶紧接过了担架,其他人又搀扶着另外的战士,回到了突击营这边。
“孟营长,你看――”
孟遥急忙抬起手掌示意道:“罢了罢了,有什么话还是等我的教导员来了以后,你们两个搞政治的自己去相互Pk吧?”
“Pk?”王忠秀听得一头雾水。
孟遥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诸葛盾,诸葛盾立刻心领神会地两眼一瞪,大声呵斥道:“没听懂吗,叫你闭嘴。”
王忠秀苦笑着摇摇头,倒也不再说话,主动退回到自己人那边去了。
孟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买糕的,见缝插针的就要搞什么鼓动工作,再不让你闭嘴,你还真以为咱突击营是你们那一帮泥腿子。
用耳麦叫来最近的几个卫生员,并留下一个班照看担架以及其他分队战士之后,孟遥再次向空袭区域奔去。那伙早已逃逸的红枪会众,据战士说很可能就是樊仲惟和他的卫队以及铁杆追随者。由于耽搁过久,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但他相信,这帮混蛋是绝对跑不掉的。
至于王忠秀嘛,当然是要单独带在身边,由自己亲自看着他那张嘴他才安心。像这种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火星就燎原,不能不防啊。
第94章、为你报仇
一行人刚刚接近爆炸地点,一股怪异的焦糊味道迎面扑来。
望着战士们忽然紧张起来的神态,孟遥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向四周打量起来。怎一个凄惨景象呀,大片大片树林,被拦腰切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默默地散出一股股燃烧之后的浓烟。更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肉色物件,七零八落地散布在目光所及之处,有的则悬挂在尚未完全断裂的树枝上,随风晃荡着。
更远处,是一些战士指挥着无数农民装束的人,一面用树枝和上衣扑打着仍在四处蔓延的火焰,一面远远地指挥着众人,在各处收集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而又叫人作呕的零件。
看着看着,孟遥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慌忙抬手捂住了嘴巴。
很快,有许多战士看见了他,一个排长模样的军官急忙跑了过来,伸手就要阻拦孟遥再往前去。
“营长,你就在这里吧,我马上去通知教导员过来。”
孟遥看着这位用毛巾堵上了嘴巴和鼻子的排长,一时间竟没有认出他是谁。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去费力辨认这位只露出眉眼的排长是谁了。他抬手命令他站住,然后沉声对跟上来的战士说了一句:“你们不要再看了,赶紧过去救火,先把火扑灭再说。”
王忠秀眨了眨眼,刚要跟着战士一起过去救火,就被孟遥喝住了:“那个谁,你就不需要过去了,多一个少一个不在乎你帮忙,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诸葛盾早就扯下腰里的毛巾,一条捂在自己嘴上,一条递给孟遥。
孟遥扭头扫一眼毛巾,手一摆指着乖乖地站在一旁的王忠秀道:“忘了优待俘虏的传统吗,把你手上的玩意给他吧,我用不着。”
王忠秀突然抗议道:“孟营长,请你注意措辞,我不是你的俘虏。”
诸葛盾一把揪住王忠秀,气哼哼地将毛巾往他脸上绑起来:“你叫什么叫,别他娘的不识抬举。”
走了几步,孟遥回眸看看诸葛盾,奇怪地问道:“哎你小子,有毛巾不用,不会变成傻子了吧?”
“不知道谁是傻子呐,”诸葛盾郁闷地扭过脸,忽然又慌慌张张地扭过头来。
这小子,瞧他那双聚光的小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了,不就是一堆――孟遥想着,忽然觉自己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腾。“呜,”他捂住嘴巴,刚刚将它强压下去,就看见陆涛全副武装地跑了过来。
“孟遥,孟遥,你没事吧?”
“没事,是你有事。”孟遥站直身体,指着眼前的遍地焦土愤愤地道:“你好好瞧瞧,你都做了一些什么。”
陆涛闻言不觉一愣,随后缓缓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真是好人没好报哇。”
孟遥盯着陆涛身旁的作战参谋,恨恨地问道:“行动结果统计出来没有,说说吧,我只要数据。”
作战参谋拿眼睛瞅了瞅两人,随即大声报告起来:
“报告营长、教导员,我们共出动战机两架三个波次,实施空降四个连队,共消耗各类物资储备86种、291吨。目前我空降连队全部安全、准时到达指定目标,共生39起零星战斗,现已完全平息,我无一伤亡。各连队除警戒部队之外,大部正在进行战场清理任务。报告完毕。”
孟遥肉疼地吸了吸嘴巴,目光闪了闪,沉吟道:“对方呢,他们伤亡情况搞清楚没有?”
“这个,目前还难以统计。”作战参谋斟酌地说道,“不过,从现场看杀伤效果显著,所以最后的伤亡情况,很有可能是令人吃惊的一个数字。”
“营长,营长――”
杨茂明一手拖着覃五柄,一手奋力召唤着向他们跑来。在他俩旁边,还有两个健步如飞的战士。
“怎么回事?”孟遥心里嘀咕着,迎上前忐忑地望着他们。
“营长,是、是这两个战士找你,说彪子抓到了大、大家伙。”杨茂明气喘吁吁地说着,扑通一下扔掉手里的覃五柄,扑到地上大口大口直喘气。
原来,之前逃逸过去的那伙还算整齐的两三百人,果然被在外收网的曹飞彪他们给逮住了。不过那家伙很强硬,一直叫嚣着要见他眼里的所谓最大的头领,还说他手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但必须见了孟遥才说。
“走,咱们一起看看去。”孟遥转过身,这才给了了陆涛一张笑脸。
孟遥、陆涛带着众人一赶到那里,被夹在战士中间的王忠秀就咦了一声,不过他马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缩回头又继续做起了他的观众。
曹飞彪迎上来,随后疲惫地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樊仲惟。
樊仲惟一看孟遥走过来,立刻抬起眼皮紧紧盯着他,同时在脸上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俘虏,被战士们分成无数个区域看管着。一路走来,也没见到有哪个家伙被捆绑着丢到地上,唯独这一位,被四脚朝天地捆得跟一头猪似的,可见此前他有多么不老实。哦当然了,没有足够的绳子也是战士们手下留情的原因之一吧。
这时,樊仲惟突然又将目光瞄准了王忠秀,两眼凶狠的盯着他,虽然没说话,但几米之外就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呀。孟遥看了一会儿,伸脚踢了踢樊仲惟,蹲下身将目光放在他的两眼之间,看了足足有两分钟之多。就在他眼神游离的一刹那,孟遥猛然抬起手掌,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啪地一声,这家伙的脸上立刻拱起了一道红堂堂的五指山。
“孟遥,周围还有很多俘虏看着哩。”陆涛吃惊地抓起孟遥的手,奋力将他推到了一旁。
樊仲惟一骨碌爬起身,仰面躺在地上盯着孟遥,忽然邪恶地咧嘴一笑:“打得好,就是还差点力道。老子知道,你是在为你的兄弟们报仇,还算叫老子佩服一下。看样子你就是大头领了,老子见过你。放开老子,老子有话跟你讲。”
孟遥甩了甩手,命令诸葛盾:“解开绳子,让这头猪站起来。”
樊仲惟一站起来,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对孟遥扬了扬,满脸得意地问道:“请大头领仔细瞧瞧,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孟遥定睛一看,顿时在心里咯噔一下,沉着脸不说话了。
第95章、投鼠忌器
直到这时,别说孟遥,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了那是钱如云的随身物品。由于事关重大,每个人都不由得紧咬嘴唇,沉默下来。那布包里藏着一张孟遥来自后世的照片,既是整个突击营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又是突击营每个人茶余饭后的一个不错的谈资。
这个几乎与钱如云贴身相随的小布包,怎么会落在樊仲惟手中呢?
答案当然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她一路寻来,恰好遇上了樊仲惟和他的红枪会,于是顺手就成了人家布袋里的一只迷途羔羊。
樊仲惟望着众人的表情,得意地翻开布包,捏出照片瞅着孟遥看了看,嘴里啧啧有声道:“果然是你,***,一个花容月貌,一个相貌堂堂,真是一对奸夫淫妇哇。”
他说着,突然勾着手指对孟遥说道:“想知道你的这个小妞在哪儿吗?如果不想她有什么事情,乖乖地给老子过来。”
孟遥暗自叹口气,解下身上的武装带,缓步走了过去。
“孟遥――”
“营长――”
陆涛、曹飞彪以及几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樊仲惟狞笑着,一拳狠狠地砸在孟遥脸上。这一拳,力道虽猛,但阴险的樊仲惟显然是一个练家子,手上加了巧劲,因此孟遥虽然一下子口吐鲜血,却没有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应身倒地。
第二拳,便水到渠成地砸向了他的最脆弱的后颈处。这一次,孟遥连哼都没有哼一下,一头扑倒在地上。
曹飞彪、诸葛盾等人眼明手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个挡住樊仲惟,一个抢上去抱住孟遥就往回撤。昏迷的孟遥,让曹飞彪几乎疯狂地揪住樊仲惟的头,照准人体最痛的部位,一拳猛似一拳地砸下去。直到奄奄一息,陆涛才恨恨地拉住曹飞彪的皮带,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回来。
孟遥一睁开眼,就看见樊仲惟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不由得吓了一跳,伸手一探鼻息,这才松口气。
卫生员处理完孟遥的伤势,随即探询地看了看陆涛。陆涛沉吟良久,方才厌恶地挥挥手道:“那王八蛋还不能死,去瞧瞧吧,不用上什么药,只要能有口气就行。”
樊仲惟一醒过来,看见孟遥正盯着他看,顿时又精神过来:“喂小白脸,老子给、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的人再、再敢动一根指头,那小妞就别想看见了。”
操xx的,这真是投鼠忌器,窝囊死了。
众人瞪着樊仲惟,两眼喷火,却又无计可施。
“小白脸,你、你――”樊仲惟忽然面目狰狞地狂叫着,“马上叫你的人,把老子的枪、枪送过来,再将老子的护卫队放回来。”
良久,孟遥缓缓摇着头,一字一句地道:“枪,是绝不可能还给你的。”
“不还,老子马上死给你看,叫你永远也看不到你的小妞。快,把枪和人还给老子,否则叫你心疼一辈子。”
陆涛、曹飞彪等人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一动不动地瞅着孟遥。
空气突然凝固了。
樊仲惟哈哈狂笑起来:“听着,老子数到十,现在开始。一,二――”
孟遥凝重的脸上,忽然变得汗如雨下。当樊仲惟喊到“七”时,他突然一低头,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陆涛、曹飞彪等人不由得长叹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谁都知道,只要孟遥一开口,枪和人一回到那个泼皮一样的滚刀肉樊仲惟手上,那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而当其冲的,一定就是孟遥自己。至于那变态的家伙会使出怎样的阴招对付剩余的人,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钱如云呀钱如云,你这任性的一跑,算是葬送了整个突击营啊。
“十,”樊仲惟喊到这里,孟遥的眼睛也恰好投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样,”樊仲惟一脸期待地盯着孟遥。
孟遥也死死地盯着樊仲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到了,你已经数到十。后面没有了,现在我在想,你会怎――么――死!”
樊仲惟一下子楞住了,瞪着孟遥,突然瘫软下去。
“带下去,严加看管――”
不知过了多久,陆涛才反应过来他们胜利了,挥手命令战士押走了变得像一条死狗一样的樊仲惟,这才手忙脚乱地跟众人一起去看孟遥。然而,当陆涛、曹飞彪的拳头刚刚亲昵地砸在他的身上,孟遥一下子轰然倒地。
“营长,营长――”
诸葛盾扶起孟遥,才觉他手脚冰凉,浑身犹如面团一般无力。
斗心,有时比斗力更加伤人,也更加凶险。
可以说,刚刚过去的一幕,虽然表面就像一片平静的湖水,但孟遥内心所经历的奋争,绝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战斗。值得所有人额手称庆的是,孟遥不仅战胜了敌人,也战胜了内心深处那个摇摆不定的自己。但也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孟遥不仅整个人萎靡不振,就像大病了一场,而陆涛他们也在心里茫然四顾。
第一次较量,樊仲惟是败下阵了。但不要忘记,他早前命亲信将钱如云送往老巢的行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要想成功找到她,最后还得突破樊仲惟。
当然,这个消息会不会是樊仲惟故意放出的烟幕弹,以此作为他的救命稻草。这点虽然有小布包和照片为证,但细心的陆涛还是暗地里审问了很多樊仲惟的亲信,并且最后王忠秀也站出来说,当时看见钱如云误闯入他们的包围圈时,她是怎样逃跑,又是怎样被捉,然后又是怎样被送走,整个过程都是他亲眼所见,陆涛方才结束了调查。
当然,一个重要的因素也不能不考虑。那就是身为教导员的陆涛,当他一听说王忠秀是农会委员,加上曹飞彪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烘托,陆涛不仅就信了,而且还激动地握着王忠秀的手,连警卫员都不要,两人来了一个彻夜长谈。
曹飞彪这下后悔坏了,敲着自己脑袋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个好为人师、喜欢出风头的毛病,孟遥已经提醒过他多次,可他就是改不掉哩。
这下可好,陆涛连孟遥的病都不管了,一心认为找到了组织,简直就像走散了多年的儿子找到了亲爹一样,那种表情简直又叫人嫉妒,又让人不知是啥滋味。***,不就是明面上是农会委员,私底下则是中原地下党负责人嘛,以后要见到的大人物多了去了,用得着这样追星吗?
曹飞彪内心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现在正处于热情似火的陆涛,这个王忠秀,其实很快就要被人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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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这么少,忍不住弱弱问一声:写到现在没有一天断更,是马脸不够努力么)
第96章、你被软禁
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担忧,曹飞彪狠狠心,还是敲开了孟遥的房门。
孟遥听完曹飞彪的叙述,很想伸手敲一下他的榆木脑袋,可惜现在他是浑身绵软,有心无力。你说他这个老侦察排长是怎么当的,这么张扬,这么喜欢炫耀自己,原军部组织部门是怎么考察的。
“那行吧,遥儿,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曹飞彪说出担心,心里就踏实多了。其他的顾虑,就让孟遥自己去想吧。再说了,既然王忠秀的确是地下党,陆涛跟他多点接触也是无可厚非的。
看到孟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曹飞彪不忍心再坐下去,起身告辞。
陆涛躲在屋里跟人家畅谈,孟遥又是这个样子,傅晓冲和牛刚又在各个点上督管着部队和俘虏营,剩下的就只有他在钱如云的事情上多操点心了。这也是昨天结束的碰头会上刚刚做出的决议。如果不是孟遥身体原因,也许今天他们就押着樊仲惟出了。
今天有三件大事必须落实:一是要尽快安排一组得力的人,将岳军以及另外两个重伤的战士送回根据地,不然他们就有生命之忧。那边红星医院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就等送人回去。接下来就是岳军侦察小分队重组问题。
这两样事情相对简单,人选也在他脑海基本有了。现在最头疼的是,如何另外组织起一支精干强悍的营救小分队,既能完成营救钱如云任务,又能绝对保证孟遥以及全队人员顺利地再与红区支队重新会合,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人选,路线,方案,等等,每个环节都必须环环相扣。曹飞彪一脸苦恼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宿营地。
左边就是临时搭建的卫生院,岳军此刻就躺在里面。
曹飞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伸手撩开门帘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作为侦察口的总负责人,或者用孟遥的话说,他就是将来有着千军万马的突击营总特务头子,这次岳军小分队的意外落马,既然再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也是难咎其职的。丢人现眼呀,可怎么办呢,尽管孟遥目前还没说什么,但他必须先要给一个说法吧。
没想到的是,岳军居然苏醒了。看来,后世的药物在这个时代也是优势巨大。
岳军一看见曹飞彪,眼圈一红,紧跟着便羞愧地将脸扭到了一旁。
曹飞彪看了看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摸出烟盒点燃一支,吸了两口之后塞到岳军嘴里。卫生员过来瞅了一眼,瘪了瘪嘴巴没说话。
一支烟抽完,曹飞彪站起身,拍了拍岳军:“好好养伤吧,营长昨天已经狠狠揍了那帮混蛋一下。哦对了,那两个黑家伙营长也已找到了,他专门交待,等你们伤好了,你们用自己的方式公平解决吧。”
“谢谢,”岳军说着,突然眼巴巴地望着曹飞彪问道:“营长、营长没什么事吧,我们、我们这次真是给突击营丢人了。”
曹飞彪叹口气,眼睛望着门外扔下一句:“岳军,侦察兵你是不能做了。”
第二天,在陆涛带领部队回根据地前,由精神了很多的孟遥主持召开了第二次临时会议。由于陆涛的一再坚持,身为中原地下党负责人的王忠秀列席了这次会议。孟遥虽然最后同意了陆涛的建议,但却巧妙地玩了一个花招,让所有人都觉得无话可说。
当王忠秀喜滋滋地被战士请进来的时候,孟遥劈头就给他来了一句:“王委员,鉴于你和我的教导员已有过一次彼此深入沟通,在场党委成员同意你列席我们的会议。所以,从今天起,你被软禁了,直到我们的身份可以公开之前。”
嘿嘿,什么叫玩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大概算一种吧。
王忠秀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不相信地盯着陆涛叫了起来:“陆教导员,昨天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吗,都是党的队伍,怎么可以来这一套呢?”
陆涛使劲揉着鼻子,小声说道:“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原则你也是知道的嘛。”
曹飞彪一下子笑起来,大声喊道:“营长,教导员,他如果不相信这个组织原则,不如我们就再来一次举手表决吧?”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孟遥其实这是在逆天而行,带走王忠秀实际上就是挽救了他免遭屠杀。这一点,当然只有曹飞彪心里最清楚。不过防患于未然,既不让王忠秀回到民众中间以防泄密,又不让他深入突击营内部去开花结果,可见孟遥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这次行动,虽然花费巨大,但也无意中检验出了他们这些曾经的天之骄子,穿越时空而来,依然是拉得出、跳得下,展开既能战斗,战斗就能打胜的那支王牌的风貌。
尤其可喜的是,他们不仅以不到15oo人的规模,没有让拼凑而来的这支农民武装多达6787之众逃出去一人,而且彻底折服了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的这些泥腿子们。唯一令人扼腕叹息的是,由于高科技武器的巨大威力,仅仅两个波次的轰炸,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已灰飞烟灭了。不过很是巧合,被消灭的那些人竟然全都是红枪会众,这也让突击营官兵在心理上多少得到了一点慰藉。不管怎么说,在他们心里很多人还是认为自己是人民的队伍。
当陆涛将这些农会的准民兵们带回去,可以预见,在突击营空降兵的预备役中,一定又会增加很多后备连队。队伍越来越壮大,这肯定是每一个官兵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说起这次事件的起末,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当孟遥他们无意中走到?木寨时,正好樊仲惟也纠集了他的全部红枪会武装,并联合了王忠秀在各地的农会力量,准备一举拿下?木寨,一方面向中原当局换取赏金,一方面也想趁机黑吃黑顺便捞上一票。没想到半路杀出孟遥,而且还将大批物资和财宝转移了出去。这才让樊仲惟起了杀心,一路跟踪,直到最后自己反而被一锅端掉。
王忠秀悻悻地坐下来后,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公开身份?有一点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们,我是有工作的,革命也离不开我。”
这地球离了谁不能转呢,***,他还真拿自己当一根大白葱了。曹飞彪使劲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很想冲孟遥眨眨眼睛,索性就让这个脑子坏掉的家伙死回去算了,何必当个累赘带着身边,还要整天提心吊胆的呢。
可惜,活过来的孟遥突然挂上了他那副骗人的笑眯眯模样,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在哪里都是革命,革命也不是请客吃饭。所以,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们,方便的时候也指导指导一下我们的革命工作。”
你可真能忽悠。陆涛翻着白眼,直替王忠秀抱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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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这是代沟
兵贵神。为了不影响孟遥的营救行动,陆涛带走了所有俘虏,包括早已没用了的重伤员。看到陆涛沉重的表情,和他越来越煞白的小白脸,孟遥也就没有再拿话刺激他了。现在他们都可以说,突击营里的每个战士,都不再是只在练兵场和演习中摸爬滚打的小白了,他们都喝过血,舔过刀尖了。
唯一略感遗憾的是,孟遥曾经在心里设计的一个场面,恐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那就是当某一天他站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他想这样骄傲地告诉民众,当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他们没有错杀过一个人。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孟遥暗自摇头叹息,什么是沾满鲜血的双手,就像他此刻正在微微颤抖的一双手,冰冷而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如今在他们的手上,现在已有2o12条生命从此灰飞烟灭了。
红区支队在做善后时,一个由15人组成的加强班出了。傅晓冲暂代红区支队指挥权,牛刚协助工作。他们将在尽可能恢复这里的一草一木之后,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向南开拔。一个月后,孟遥将在湘鄂赣交界的岳阳一带会合。
王忠秀是知道樊仲惟实力的,所以当他看到仅仅15人站在孟遥旁边,虽然一个个剽悍无比,每人一件大氅里也几乎是武装到牙齿,但他还是忍不住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孟营长,我是相信你们的能力的,但你们也不能这样托大吧。这家伙现在虽然是在你们手上,但他的老窝里可还摆着两百多号人马呐。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对于老窝,这家伙看管得有多严实,你到了才会知道。不过,到了那时也许就晚了。”
说这话时,樊仲惟就站在不远处。王忠秀也不想躲开他,反正已经被这家伙记恨上了,躲不躲都无所谓。
孟遥笑了笑,指着他和曹飞彪以及自己道:“你少算了三个人,加上我们三个正好是十八罗汉。呵呵,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说,动刀动枪时你准备袖手旁观吧?”
樊仲惟在弄清就是眼前十几个人要去端他老窝后,不由得撇了撇嘴,暗自乐开了。
这小白脸不是想他的小妞想疯掉了吧?放着后面的上千号人马不用,是嫌累赘还是嫌人多眼杂,莫非他想的是一去就能抱着那小妞在炕上打滚不成。他娘的,只要他的大部队不去,还有他的那些雷公般的大炮不去,他还怕个球。
如果孟遥知道了樊仲惟将歼2o当做了雷公般的大炮,不知是笑掉大牙还是纠结得去揉鼻子。不过他此刻可没这个闲心,弄到马匹才是他现在的头等大事。
王忠秀说这前面的镇子兴许能买到一两匹马,但要想一人两乘,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中原不产马,湖北就更不产马了。沿途的村庄,也许能搜罗一些骡子。呵呵,骡子算不算呢?实在不行,干脆就买几头牛,一伙人赶着几辆牛车倒也很是叫人向往。这马不多,牛可是遍地都有。
孟遥等人都傻眼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位真正的革命者王忠秀竟然是一个话痨,走几步,就蹦出两句话,简直比他们在后世嗑瓜子还利索。
买糕的,这样下去,人还没累死,也要被他这话痨淹死。
“曹飞彪,”孟遥皱着眉头大喊一声。
“到。”曹飞彪以为孟遥又有什么主意了,赶紧靠过去。
“想个什么办法,叫这位爷闭嘴。”
曹飞彪愣了,苦脸看着孟遥:“嘴长在他嘴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嘴是长在他嘴上,可你的手也长在你手上呀。”孟遥说着,仿佛不经意地瞅了一下诸葛盾腰上的白毛巾。
得,还是你老人家够心狠手辣。
曹飞彪拽下毛巾,一把拉住王忠秀:“王委员,给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把嘴闭上,不说话了?”
王忠秀摇摇头,奇怪地反问道:“这说话学问可大了,鼓动民众可全靠这张嘴了。怎么,你们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革命道理都不懂吧?”
先礼后兵,那就不好意思了。
曹飞彪嘻嘻哈哈的,一个虎扑便摁倒了王忠秀。再站起来,他的嘴巴上就多了一条毛巾。
呜呜,王忠秀蹦跳着,看上去果然像一匹上了嚼子的公马。
这下安静多了。孟遥笑眯眯地越过王忠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士兵们也一个个走过去,不少人还冲他直抛媚眼。
樊仲惟可高兴坏了,乘机在他屁股上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遭报应了吧,老子双手都没被绑上,你却绑上了,还叫你得瑟不?
这到底是怎么了,说话也能犯错误吗?
王忠秀呆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负责“保护”他的战士看着一时间失魂落魄的王忠秀,索性也陪着他站了好一会儿。
这土包子,不说话会死吗?别说营长烦了,就是他们也早就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了。你说这人跟人的差别,在就这么大呢?有这说话的工夫,玩玩游戏,短信,再上网泡泡妹妹该有多好。哦对了,这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在脑海里想象可以吧,这点默默的权利都要被这鸟人剥夺,你说不绑你绑谁呢?
不过有一点王忠秀说对了,他们走过七八个村子,居然一匹马都没有买到。
“光凭两个脚丫子,这要走到樊城可黄花菜都凉了呀。”孟遥愁地张望着远方,恨恨地瞅了一眼王忠秀。这家伙真是一张乌鸦嘴。
“要不就先弄辆牛车再说?”曹飞彪也无计可施地说道。
孟遥眼睛一瞪:“你还不如逮个蜗牛坐上去算了。”
樊仲惟突然牛皮哄哄地凑过来,一脸倨傲说道:“你们不是要马吗,我知道哪里可以搞到,不过,就怕你们没有这个胆量。”
“说,”孟遥和曹飞彪对视一眼,齐声喝道。
“老洋人的万儿你们晓得不,再往前走百里地,有一个蒋庄,那里是他的一个公开的集镇,有很多马。”樊仲惟说着,突然有嘿嘿一笑:“不过除了马,还有很多人,很多条枪。”
哎呀,曹飞彪忽然一拍脑门,盯着孟遥就叫了起来:“营长,我怎么把中原这个最大的土匪头子给过滤掉了呢?”
孟遥也吓了一跳:“怎么,红枪会还不是最大的,还弄出一个老洋人?”
“哪里是什么洋人,就是北洋军阀手底下的一个小连长,后来自己拉起了杆子,在附近几个省窜来窜去。”曹飞彪说着,突然皱起眉毛苦思起来:“这家伙姓张,叫张什么来着?因为长得很像老外,所以就被人起了老洋人这个外号。”
曹飞彪这边说着,樊仲惟在那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这些人嘴上不说,其实什么事情都装在人家肚子里呀。
这家伙悻悻地正要灰溜溜地走开,却被孟遥一把揪住了:“拉完屎屁股也不擦,你真是屎壳郎呀。说,具体路线,他们用什么交易?”
樊仲惟一听,顿时呲牙咧嘴地叫起来:“你、你们真要去呀?”
呜呜,王忠秀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嘴里呜呜着蹦过来,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好一番折腾。孟遥伸手一扯,刚把毛巾从他嘴上拿掉,一句气急败坏的话便蹦了出来:“孟营长,这个蒋庄,你们、不,是我们决不能去的呀。”
“为什么?”曹飞彪一下子瞪起眼睛。
“如果他、他是土匪,”王忠秀说着,狠狠瞅了一眼樊仲惟,“那这个老洋人就是土匪中的土匪,恶人里的恶人。”
孟遥听着听着,禁不住就把一双眉毛拧在一起。
穿越到现在,真正的敌人还没消灭一个,这里倒一直跟土匪泡上了。
第98章、恍若故人
过了南阳,虽然出了中原地界,但枣阳就近在咫尺了。如果孟遥愿意再往回北走一些,就是随州。为了买马,没想到他们这一转,居然就转到了著名的随枣会战生地,而张自忠就是在这里英勇殉国的。
蒋庄,位于枣阳县城东南,一条浅浅的沙河横亘在它与县城之间。从中原到这里,几乎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老洋人将这里作为一个交易点,显然是看中了这条不起眼的沙河。
樊仲惟为了增加突击力量,曾亲自来过蒋庄挑马。当然,这家伙也不是傻张飞,是带足了银两和笑脸,乔装改扮进入的蒋庄。
这一招不错,孟遥当然也就依葫芦画瓢笑纳了。
一通猛冲猛打是很爽,但这可不像樊仲惟去逛窑子,爽过射完提上裤子就可以走人。老洋人姑且不说,枣阳的县长大人那是一定会追着屁股找他们的。还有那些马匹,乱枪之下,不死也得跑完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曹飞彪突然心智大开,说起这个老洋人的覆灭,居然最后还是吴佩孚亲自动手,纠集了三万多人马,历时数月方才最终包围了老洋人,并且最后还是老洋人自己的部下打了黑枪,吴佩孚才胜利班师。这样一股力量,孟遥可不想它早早就没了,留下它像口浓痰恶心恶心北洋军阀各路诸侯,岂不快哉。
买糕的,有人为了艺术献身,老子为了革命大局献身,是不是更在云彩上一些?不就是大把的银子和一张笑脸吗,老子也有。
望着孟遥丢下手中的大杀器,只在怀里踹了一只小手枪,大摇大摆地带着曹飞彪,身边仅一个战士看着樊仲惟,四个人扬长而去,王忠秀直惊得张口结舌,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完了完了,他们这一去,绝对是羊入虎群。”他一面说着,一面央求看着他的战士:“小同志,你还是放我走吧,我得赶紧回到革命岗位,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命扔在这里。”
战士笑眯眯地望着王忠秀,转手一拧脖子,又将毛巾捆到了他的嘴上。
“妈咪妈咪哄,营长说的真对,你简直就是一张乌鸦嘴。”
孟遥一走到庄子门口,果然就现有很多进进出出的货商们,有的是牵马而去,有的是牵马而来。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很努力地维持着一张若隐若现的笑脸。
“***,这隐形的威风可真够?人的。”曹飞彪摩挲着自己光秃秃的头皮,只好也换上了一张难看之极的笑脸。
“看见没,那些根本不会笑的大汉,肯定就是老洋人的人。”
孟遥说着,伸胳膊捣捣曹飞彪,两人随即作出一副完全小白的模样,抱着怀里的大布袋随着人流往里走。
“站住,你们是做啥的,出还是进呀?”一条大汉伸手拦住孟遥。
买糕的,真不长眼,老子明明是要进去,出什么出呀?孟遥嘀咕着,可脸上却是笑眯眯地道:“进,当然是进了。”
曹飞彪也连忙点点头,举起怀里的布袋示意了一下。
“出的,去那边,进的,走这边。”大汉这才哼一声,盯着布袋看了看,摆出故意要刁难的样子道:“你这一袋子都是银角子吧,看着多不管用。打开给老子瞧瞧,要都是大洋还行。”
“老六,你又咋呼啥呐,咱这可都是正经买卖。”
一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女子,忽然从人堆里钻出来,一面呵斥着大汉,一面吊起一双大眼睛朝孟遥瞄来。
“是,三小姐,我就是检查一下。”大汉一下子矮了半截下去。
女子哼一声,根本不理睬大汉,瞅了两眼之后,随即温言对孟遥说道:“买马的?进去吧,别理这个粗货,左边就是。”
“多谢,”孟遥转过身,忍不住又扭回头向女子望去,却一下子现她也正盯着自己的后背,一副沉思的模样。也许是根本没有提防孟遥会突然回头,这女子居然一下子脸红了大半,半晌才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又奇怪地出一串咯咯的笑声。
“遥儿,这女子真像丽丽,刚一露面真是吓了我一跳。”曹飞彪说着,又想回头去看,被孟遥一把给拽了回来。
“别看了,人家已经起疑心了。”
两人挑好马匹,都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孟遥看着曹飞彪去了账房交钱,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阵虚。多年的军营历练,早已养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往往越顺利的事情越有鬼。
果然,曹飞彪一出来,他身边就多了两个人。
来人告诉他,因为他们一次性要了4o匹马,这里没有这么多存货。要么他们在这里住上一宿,等明天再来取货,要么他们就自己去北山取货。北山哦,这平原居然还有山,孟遥听着头就是大的。
不用问了,北山肯定就是他们的贼窝。但要让他们在这儿住上一宿,不确定因素也许更多。
而且,4o匹马就被人说多了,这显然就是一个托词。
怎么办?
孟遥看了看曹飞彪,抓过他手里布袋将里面剩余的银元,一股脑地通通倒了出来。刚刚他已数过,现在这个大院中,不多不少正好有18匹马。退而求其次,先一人一骑再说。也许等到别的县城还有马市,那时再每人增加一匹备马即可。
“这样吧,我们也不要4o匹了,就这里18匹,我们出双倍价钱,现在就骑走如何?”
账房先生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冷笑起来。
在他阴沉沉的笑声中,几个大汉闻声而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了里面。
“说吧,你们到底是干什么?”账房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犀利。
孟遥笑了笑,摊开双手无辜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就是赶路的。至于为什么要出大价钱急着买马,原因嘛,说说也无妨。我家里出了点事,必须尽快赶过去,就这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我们得先瞧瞧再说。”账房说着,示意大汉上前就要搜查。
“等一等,”随着一声喊,三小姐突然挤进来,盯着孟遥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抱起两个胳膊又瞅着大堆的银元,命人将它全部收在了手上。
“钱我们收下了,马你们牵走。但要记住,下次若要再来买马,别这样了。”
“三小姐,”账房明显不快地叫出声来。
“叫他们走,谁都别打歪主意。”三小姐冷冷地说着,将眼睛放在账房脸上。
孟遥眼睛都快看直了。买糕的,穿越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杀伐决断,干脆利落,真像民国小说里描述的巾帼女子一样,令人浮想联翩呀。
“还不走?”三小姐扭过头,一双原本清水一般的妙目,突然像冰冻的两块椎体直射过来。
孟遥毫不畏惧地迎上去,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只见他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我想请问一下小姐的芳名,哦请恕我冒昧,我是替我家里的人问的。等她无事了,我会告诉她曾有你这样一位奇女子,伸手给予了我们帮助。”
“她,她是你什么人?”三小姐嘴角突然翘了起来。
“这个――”
孟遥沉吟着,正要搜刮一下用词,她却突然闪电般甩出了两个字:“小红。”
“小红,”孟遥在嘴里念了一遍,一抬头,却现人家早已扭着小蛮腰,如一朵红云飘走了。
第99章、二访蒋庄
“小红,嗯,小红,这名字多好哇。”
孟遥骑在买来的马上,也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只听得曹飞彪等人一脸黑线,一路上不断使出阴招折磨那个早就一言不的王忠秀。***,这话唠不仅可恶,而且还传染。
到了傍晚,一行人终于找了一家饭馆。酒菜还没端上,曹飞彪就被孟遥一把拉出了门外。
“彪子,你好像说那老洋人被吴佩孚干掉,就是今年的事?”
“是呀,怎么啦?”曹飞彪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那我们得再去蒋庄一趟,”孟遥一本正经地看着曹飞彪,“人家救了咱们,又是一个女子,咱们既然知道了结局,就不能见死不救。”
曹飞彪抓狂地甩开孟遥的手,大喊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当时我只顾跑路,没想起来。”孟遥笑眯眯地说道。
曹飞彪抱起秃头,痛苦万分地道:“我不去行不?”
“不行,”孟遥摇着头,一脸无害地说道:“而且别人不能去,就咱俩。”
曹飞彪举手投降道:“那好,我得给你换个名字,如果以后我叫你楚留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你都必须答应,我就跟你回一趟蒋庄。”
没想到,孟遥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十分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好。”
夜色下的村庄,可不像后世的都市那样灯火通明,可以是万家灯火,也可以是夜夜笙歌。当一天之中最后一次炊烟升起,那就意味着一天最幸福的时光的来临。脱下沾满泥巴的衣衫,喝上一口老酒,当油灯从堂屋移到厢房,老婆的那张脸,就会在跳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美丽和勾人。
想想也真可怜,这些庄稼汉子,白天在土里侍弄青苗,黑夜滚到床上,两眼一抹黑地仰望着星空,唯一快乐的时光,也就剩下搂着自己老婆打滚了。假若他们知道后世灯红酒绿下的那点破事,不知道他们的这点快乐,是否还这样纯粹。
夜色中的孟遥,也和曹飞彪一样沉默了下来。
夜色有时真是一个好东西,既能让人感到无比宁静,又能叫人心潮澎湃。两人轻轻操纵着胯下之马,都不想破坏这难得的片刻遐想时光,任凭马蹄轻轻敲打在碎石上。
当然还有一点是两人都不愿启齿的,那就是这个小红,他们巴巴地这样一路星辰赶去报信,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是否已为人妇,或者仍在闺中,她与老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等等基本情况都一无所知。仅凭一张貌似后世女朋友的脸,就这样莽撞前去,这也是两人所不愿面对的。
如果他们拿出自己的真功夫,潜入蒋庄不是什么高难任务。难的就是假若他们找到了小红,也顺利地与她面对面了,但场面却是那种尴尬的,孟遥怎么办?
比如,一个男人正搂着她相拥而眠。
又比如,一个男人正在她的屋外彻夜徘徊,低吟着她的名字。
达达的马蹄声中,孟遥跃下了马匹,开始无声地将马牵往一个小树林里。不能再往前走了,隐约的狗叫声,已经预示着蒋庄就在前头了。
曹飞彪最后检查了一遍夜行装备,担忧地看了看孟遥。
如果,他是说如果,假如孟遥这时有一丝犹豫,他一定会立刻毫不犹豫将马重新牵回来,然后竖起大拇指把孟遥推上马,然后一身轻松地打马而去。
可惜的是,孟遥虽然沉默依旧,但却坚定地开始了他的战术动作。
那还说什么呢,跟上吧。
曹飞彪回应着孟遥打出的手势,两人像一前一后两只灵敏的狸猫,互相追逐着,很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掌灯时分,小红回到了那间属于自己独享的小屋。
今天生事情,直到现在,都还让她有一种恍若梦中的酥软感觉。真是奇了怪了,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为啥今天那个人一出现,就让她有了这种梦游一般的错乱时刻,干啥啥不对,只想就这样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好好地品味一下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觉。
现在是一个人了,可脸为啥还是这样滚烫,心为啥还是这样怦怦乱跳呢?
小红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庞。还好,手还带着外面天寒地冻的冷气,让她在一激灵之后,一丝游魂仿佛又惊回到了现实之中。
“咚咚咚,”一阵轻轻地叩门声传入耳中。
“谁呀,”小红慵懒地抬起身子,眼睛动了动,却没有一点想要下炕的**。
“三小姐,你的饭菜好了。”门外传来一声讨好的声音。
“哦,拿进来吧。”小红这才意识到伙房开饭了,便又坐直了一些,盯着房门道:“门没闩,你进来吧。”
来人摆好饭菜,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你为啥还不走?”小红突然不悦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被窝。那里面,一条崭新的快枪匣子可从来是不离她左右的。
“哦三小姐,今晚狗叫得厉害,我在想,是不是要给小姐门口再加个人。”
“不用了,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吧。”
小红冷冷地说着,眼睛随即向门外望去。
看来,是要找老爹要个小丫鬟陪在旁边了。别的不说,刚光这端水送饭,呼来唤去的,都是这些又粗又笨的大汉们,可真是叫人不方便,而且还膈应得慌。
小红盯着来人退出房间,又撑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方才逼迫着自己跳下炕,走到门口一探手,将门闩从里面插上了。
拴上门,小红回到炕上的饭桌前,忽然抿嘴笑了一下。
她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即使跟着老爹到处征战,也从未想过要把自己从里面锁起来。这,这也太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吧?简直就是一个他们曾经打劫过的一家财主,那个娇小姐的模样。
不过,那个娇小姐的样子,虽然叫人看上去腻味,倒是的确像一棵花骨朵,又好看,又香气宜人。不知道今天那个人,是不是也喜欢她那样的女子。
小红想着想着,忽然满脸通红地一头扎在枕头上,将整个脑袋深深埋了进去。
不知不觉,她居然出了一阵轻轻的鼾声。大概,今天也把她累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红再次睁开眼睛,忽然就觉得面前似乎多了两个人。
啊――
小红惊呼一声,觉得根本不需要再去看什么,伸手就向被窝摸去。摸到一半,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便轻轻地按住了她,随后另只手一探,那条快枪就到了人家手中。
“是你,”小红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
“很抱歉,是我。”孟遥笑眯眯地放开了小红的手。
不知为何,小红突然很失落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低下了头。她在想,他的手可真暖和呀,可为啥他就不能多握一下自己哩。
小红自始自终都忘了一件事,此情此景,她应该做的的是反抗,而她没有。
这是不是就是爱情的力量呢?
第100章、意外之财
孟遥走了,但他留给小红的震撼和印记却深深地留在了她的心中。
这个人,先一定是戏台上那个最好的戏子。
你看他白天装得多像呀,虽然说不上可怜,却总叫人对他硬不起心肠。他真的就像她喜欢看的那几个县里的戏子,不知不觉就牵引着她的目光,让她着了魔似的跟着他的身影胡乱转悠。不,他又不是戏子。戏子脱了戏装,她就不喜欢再用眼睛去看了。而他不是,有没有戏装,他都是一个样子,总是笑眯眯的,像块磁铁远远地瞅着她。
这个人,一定还是一个像老爹一样的枭雄。
尽管狗叫得比平日凶,可他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她,并且轻易地打开房门走到了他的面前。那门口站着的大汉她是知道的,两三个人近不了他身,而他却不仅做到了,而且还让他就那样一声不吭地躺在了地上,这身手,又岂是老爹所能比拟的。老爹厉害,是厉害在统兵打仗,而他,好像也统领着一支军队。
这个人,一定又是一个君子。
如果不是,他为何马上就松开了她滑腻腻的手?如果不是,他为何走了又要巴巴地转回来,不惜危险地就为了告诉她一句话?如果不是,他为何又要郑重其事地交给她一样东西,说什么一旦出事,拿着这样东西直奔牛头山,就一定会有人收留她,照顾她?
真好笑,就好像他是一个救世主似的。
小红躲在屋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天色大亮,门外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她才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将它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起身走了出去。
对于门口委顿于地的大汉,她连瞅都没有瞅一眼,直接将一封信递到了账房手中:“快去告诉老爹,让他万万提防吴佩孚,要多多备些护卫放在身边。”
对于小红突如其来的举动,账房明显有些抵触。吴佩孚是谁呀,那是他们原来的大帅,虽然威武军不在他直接治下,岂不是更说明人家是大帅的大帅,怎么可能对原来一个威武军的小连长下手呢?
“三小姐,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账房捏着信,就像捏着一块可笑的泥人强忍着没笑出声。
“你去不去?”小红方才多愁善感的模样不见了,掏出快枪照着账房脚下,当当就是两枪。
就在这时,孟遥突然仰天打出两个喷嚏。
啊切――
曹飞彪躲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看到诡异的笑容,一旁的诸葛盾疑惑地打量着他,探出手里的鞭子就向他的马匹打去。
“吁,吁吁。”曹飞彪慌忙勒住缰绳,但受惊的马还是一下子窜了出去。
姥姥,叫你还瞒着正儿八经的警卫员跟营长偷跑出去。姥姥的,干什么去了回来还不说,不叫你尝尝厉害,你就不把村长当干部。
这边一鞭子出去,那边樊仲惟眼睛就瞪了起来。
爷爷的,这两人到底谁大呀?那姓曹的,看上去可是那姓孟的铁杆,真邪门啦,这人他也敢动。
诸葛盾气哼哼扭过脸,作势扬起鞭子:“看什么看,信不信我也给你两下。”
樊仲惟急忙别过头,目不斜视地骑马跑去。***,阎王好侍候,小鬼难缠,这个道理,放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营长,前面就是襄阳古城了。”
一个战士打马过来,用手里的鞭子兴奋地指着前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孟遥看看他,忽然想了起来,这个战士原来的家乡,正是襄阳。只是,物是人非,城里的爹妈是肯定不会有的了。哎不对,应该是物非人也非。
“想家了吧?”孟遥说着,忽然有些后悔多此一问。
战士的脸上,果然一暗,接着就是一声叹息。“营长,今天我们能不能在襄阳住一晚,我想去我家那个地方看一看。”
那个家再看也不会在那里呀。不过,孟遥马上就笑道:“这有什么问题,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了。”
“还是不要了,谢谢营长,救人要紧。”战士说完,纵马跑回了原来的位置。
在他们这条路上,通往黄石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一条经南阳再取道信阳,一条就是这条深入湖北的路线。两条线路距离相差不远,而且还都像一个弓箭形状。之所以选择了这条线路,一个重大原因就是他们的老部队15空降军就驻扎在武汉,而作为军属特种突击力量的孟遥这个营,则是被远远地丢在了孝感、云梦。近在咫尺而又如此顺道,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故地重游一番的。尽管他们都很明白,去了也白去,但每个人却又如此渴望奔向那里。
穿过襄阳,前面的战士很意外地在一个偏北的村庄里,现了很多马匹。过去一侦察,才现居然都是一些川马。
川马好呀,川马比之于草原种类的马匹,更善于耐力和长途跋涉。不过这里怎么会出现大批川马呢?
拿下了全部马匹,战士们一数之下竟有13o匹之多,足足够装备一个骑兵连了。这让孟遥不禁怀疑起这批马的主人身份了。他望着一言不盯着他们看的这个中年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与四川有关系的几个名字:杨森,刘湘,刘文辉等。
刘湘封王还早,按时间上计算,这些人如果真是四川的,能够一次性贩运这么多马匹,看来不是大马帮也一定与杨森、刘文辉等有关。
现在还远远不到四处结怨的时候。孟遥想了想,随即示意战士送上了大洋。
中年人一看见亮闪闪的大洋,突然有些懵了。过了半晌,他才唤出两个伙计上前接过大洋,认真检查了一番,方才疑惑地问道:“你们原来不是土匪呀,格老子,那这点大洋是不是也啷个少点了?,这可是一百多匹子马哟。”
“格老子,啷个少嘛。”孟遥笑起来,模仿着川音说道:“你个锤子的,数清楚了才来说话嘛,我这是2o匹马的价钱,多了格老子也吃不消?。”
孟遥一开腔,中年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要说这川音和武汉话在一般人听来,似乎有很多相近之处。但如果是两个城市真正的原居民,那里面的细微之处一听便见分晓。孟遥虽然不是武汉人,但在突击营驻地呆久了,也时常模仿一些武汉话跟战士们偶尔插科打诨。现在他这鸡一嘴鸭一嘴的,弄不清他这一口的南腔北调,到底是四川话还是武汉话了。
有武汉籍的战士也跟着笑了笑,那边于是胆子更大了起来,都纷纷露出了好笑的表情。这个效果,倒是孟遥没有想到的。
中年人笑完,在手里将银元颠了颠,突然将钱袋子又扔给了战士,随后一脸豪爽地冲着孟遥一拱手,朗声说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既然是老乡,些许几匹小马怎能要钱呢,就当他乡遇故知,请老乡笑纳吧。”
此言一出,孟遥、曹飞彪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
若是普通商贩,怎能有如此胸襟和手笔?这个中年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果然是大有来历。
第101章、斗智斗勇
直到周明富和他的马队走得连灰尘都看不见了,樊仲惟都还没缓过神来。
到嘴的肥肉,居然还有人吐出来不吃,这、这也太叫人不可思议了吧?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掉头去看孟遥,却现孟遥也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脸上一副狼见了羊的模样。
心里咯噔一下,诸葛盾肉呼呼的手掌便招呼了过来:“请吧樊当家的,我们营长有话跟你说。”
樊仲惟一走过去,孟遥随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块大石头,让他坐了下去。
“现在一人两匹马,都按你说的我做到了,现在该你说说了吧?”
樊仲惟的汗一下子流了出来。
孟遥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拉过脚边一只长条布袋,吱溜一声扯开拉链,拎出一把黝黑亮的长枪,很响亮地扔到了他的脚下。
“看看吧,这就是我给你的赎金,滚筒式冲锋枪,目前世界上绝无仅有。”
樊仲惟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就将目光贪婪地放在了枪身上。盯了足足有两分钟,他才一伸手捞起枪把,将枪抱在了怀里。不过,摆弄了半天,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孟遥手掌一伸,五颗金光闪闪的子弹出现在樊仲惟眼前:“说吧,说完这枪就是你的了,而且你可以马上试试这五颗子弹,跟你的破枪有何不同。”
“怎么只有一把,你当初说的可是三杆,外带三百子弹。”樊仲惟嘴瘪了瘪,壮起胆子质疑道。
孟遥笑了笑,一脚将布袋踢了过去:“都在里面,自己看。”
樊仲惟勾头看了看,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这五子弹不够,得试用十颗才行,而且不能算在那三百之内。”
“成交,”孟遥说着,爽快地将子弹拍在了他的手上。
“这枪怎么用?”樊仲惟站起身,刚把枪口抬起来,几条黑洞洞的枪口便若有若无地指在了他身上。
这次,孟遥没有再做任何动作,而是紧紧盯着他道:“你还没说话呢,说吧。”
樊仲惟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抱着枪,脸上阴晴不定望着天边说了一句:“明天,最晚明天你一定可以见到你的小妞。但是,你怎么保证我放了小妞,我还能活着回到我弟兄们当中?”
孟遥目光闪了闪,叹口气道:“信与不信,这就得靠你自己判断了。不过这一路你也看见了,我们就这十来号人,再没别人,你老窝里可是还有几百口子,吐口唾沫,淹也把我们淹死了。所以,你得换个想法,真正害怕的应该是我们。”
樊仲惟瞅了瞅散落在一旁的战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如果明天我听不到天上有什么响动,我们就开始交换,到时我会叫人在中间一条线。”
ok,孟遥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易察觉地看了看曹飞彪。
这家伙到现在还对那天上的“大炮”记忆犹新,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只要没有那些恐怖的大杀器,他的脑袋就会安然无恙地保存在脖子上。若真是这样,那他们还叫什么突击营呢?
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樊仲惟才阴险地让队伍停下来,磨磨蹭蹭地吃了半天饭,才让孟遥派出一个战士,拿着他身上的一个物件折返回去,在他们昨晚停留过的一个叫北沟的村寨,将他的信物交给了村里唯一的一个店铺账房。两个时辰后,再由那个账房不知从什么地方领回了两个大汉。
这时,在樊仲惟走走停停的指引下,孟遥也带着队伍回到了村口。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孟遥心里暗笑着,没有一丝要阻止怨气冲天的战士们的意思。骂吧,使劲地骂,最好有人再趁机给他一下子才好呐。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看见两条大汉骑着马出现在远处,孟遥忽然开口了。
“等等――”
突兀的一声断喝,吓得樊仲惟差点魂飞魄散。他娘的,这个关键时刻要出点岔子,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怎、怎么了?”
“怎么了,”孟遥一脸黑得能拧出墨水似的,戟指望向大汉道:“我***才想起来,你原来也在蒋庄买过马。”
“那、那又怎样?”樊仲惟提心吊胆地看着孟遥。
“很简单,”孟遥瞪起双眼,不容质疑地呵斥道:“让你的人立刻再跑回去一趟,将你们的马全部都圈起来,这里一匹都不能留下。妈妈的,老子可不想最后被人追着屁股当兔子撵。”
“不会的,我保证,咱们就是两手清。”樊仲惟说着,不觉轻笑了起来。
“营长,当时你要放那个姓周的马贩子走,我就告诉过你,咱们根本不应该做什么好人。要是把那些马都留下,一人三匹、五匹的,这姓樊的就是想不地道,咱们也不用怕他什么了。”
一旁的曹飞彪突然接过话头,还恶狠狠地瞪了樊仲惟一眼。
樊仲惟听得心花怒放,但又怕曹飞彪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赶忙抢上前指天誓道:“当家的,当家的,你们都消消气,我现在就叫他们一匹马也不准骑来。”
孟遥这才冷哼一声,举起鞭子指了指远处一块开阔地:“我还是不放心,你们人太多。交换就放在那里,我们不能再跟着你的思路走了。”
樊仲惟伸长脖子,在马上直起身子看了看,马上点头道:“好吧,就在这里。”
不料,曹飞彪忽然又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道:“不行呀,营长,还得再改改。只能叫他们派一个人过来,反正小姐是个女的,再跑也跑过一个大男人。”
唔,孟遥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刚要开口,就被樊仲惟慌慌张张地拦住了。
“当家的,这条可不能再改了,必须三个人,不然,不然就――”
孟遥竖起手掌,“不要说了,三个人就三个人。”
来到那片开阔地后,在樊仲惟仔细的丈量下,一条长约三丈的粗线画了出来。楚汉河界,泾渭分明,这边是突击营数的过来的战士,那边则是黑压压的人墙,就等着双方交换人质了。
直到这时,孟遥才眯起双眼,远远地望向了被三条大汉裹挟着的钱如云。
可怜的人儿,真是不吃点苦头死不罢休。从中原省城被吴佩孚掳掠,再到钱家庄静思,再到此刻擅自离山,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做一个革命党人,可不是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诗情画意哟。
还有这丫头的姑娘身子,会不会已成为一个历史的符号了呢?要知道,面对这样一位秀色可餐的大姑娘,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巨大的挑战。更何况,她还是独自身处匪窝,唯一的保护就是樊仲惟这个土匪头子了。
“营长,可以开始了。”
曹飞彪的话,一下子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孟遥最后瞥了一眼模糊不清的钱如云,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买糕的,这时候还在想人家是不是姑娘家了,这男人的劣根性可真是根深蒂固哇。
“开始吧,”孟遥说着,眼中同时闪出一道寒光:“狙击手准备。”
第102章、交换人质
樊仲惟在经过钱如云的一刹那,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扭过他的那颗硕大的脑袋,贪婪地想将她那张俊俏的脸蛋更多地记忆下来。
玩过的女人不少了,里面还有许多黄花大闺女。可这样的洋学生,又娇憨又厉害的大家闺秀,他却从来没有尝到过嘴。造化弄人呀,这小娇娘就这样眼睁睁地溜走了,不甘心啊。
一百米,三百米,跑完这余下的路程,接下来就该看他的了。
樊仲惟狞笑着,忽然在脸上挂出了一张奇怪的表情。
紧接着,他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血线,无比妖艳地在自己的眼前几米外,一边飘逸着,一边在空中乱舞。
呃――
他探出两只手,很想抱住突然软绵绵的脖子,甚至,他还想回头看一看,那个微笑地看着他离去的孟遥,此刻到底在干什么。只可惜,他只来得及轻轻地哼了一声,像一口憋了很久的叹息,随后便一脸啃到了地上。
或许,他至死都没有想明白,都已经跑到这么远的距离了,还有什么能追上他呢?而且,还有三个精挑细选的彪形大汉,一过来就就将他护在了中间。
这一路,他留下了多少暗号,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钱如云的手一碰到战士有力的臂膀,眼泪哗啦一下喷涌而出。
“快跑,什么都不要回头看,跑。”
战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根本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泪眼迷蒙地寻找着那张熟悉的笑模样,赶快,赶快扑到他的怀抱中,深深地吸上一口叫她日思夜想的温暖的气息。
近了,近了――
钱如云痛快地流着肆意乱飞的泪水,一伸手,终于真真切切地抓到了孟遥的双手。什么都不用再想了,这十几个难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她突然幸福地闭上双眼,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孟遥的肩上。
然而,还未等她细细品味嘴里是甘甜还是苦涩,耳边就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她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啊,她睁开眼,就看到孟遥高举的手掌,恰恰划过眼前。
“你、你竟然打我――”
话音未落,孟遥的大手便毫不客气地按在她的后颈上,用力一带,整个人沉重的身体盖在了她的身上。
“枪,一定要把枪拿回来。”孟遥怒吼着。
曹飞彪看了看已卧倒在地的孟遥,端起冲锋枪大喊一声:“开火。”
三个大汉先被狙击手再次一一点名。他们带着与樊仲惟同样的疑惑,所不同的是他们还有一点时间回头,但最后定格在眼里的,却是一方灰蒙蒙的天空。
三条作为诱饵的滚筒式冲锋枪,被他们痛苦地扔在了前方。
八百多米,黝黑亮的枪身,在冬日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一个战士匍匐着,开始向枪爬过去。
在他身后,除了早已伤心欲绝的钱如云,以及被临时指定为看护的王忠秀,是孟遥和他的十几个战士,同样也在匍匐着快推进。
趁着所有人都还在懵,靠近枪,并迅进入有效射程,这是大好时机。
终于,在突击营有规律的点射中,爬过去的战士伸手抓住了枪,并在瞬间连勾带扑将三条相隔不远的枪,牢牢地控制在了身上。他,开始往回爬了。
快,快――
所有的眼睛都在为他努力着。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墙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像苏醒的巨浪一般开始骚动起来。眨眼间,一个人举起了手枪,在空中挥舞着。十个,三十个,越来越多的人头开始越过人墙,嘴里呐喊着,向孟遥他们这边冲来。
然而,跑得最快的几个人,就像忽然撞在了一根无形的绳子上,脚下一歪,便一头栽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顿了顿,疑惑地看了看远处。但是很快,后面更大的人浪呼啸而来,容不得他们多想,这股汇聚了近百人的阵型,又像脱缰的野马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沙尘,向前一路掩去。
孟遥一声叹息,望向了两侧一直沉默着的两挺班用机枪。
为了这次营救万无一失,除了全部换装原有装备,各种标配一应俱全,他还特别带来一个狙击手,以及两个班用机枪手。现在,他们居然全都排上了用场。
战场上的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战士的犯罪。
仁慈与怜悯,只能诞生在硝烟散尽的痛苦与牺牲中。
“达达达,达达――”
伴随着机枪规则的跳动,以及班用系列突击步枪的短促点射声,跳跃起伏的人头攒动,渐渐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打谷道场。当最后一声令人窒息的枪响过后,除了一堆又一堆偶尔还在抽搐的尸体,更大的人群终于醒悟过来,开始像一块块冰冻的石头那样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地张望着,却又心有灵犀地一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这就是时代与时代的差距。面对这样的代差,最后形成的只能是简单的屠杀。
只有寥寥的数十枪弹,沉闷而无力地告诉着战士们,对面的牙口虽然不强,但也还是长着獠牙的。不过对于这些噗噗射过来的东东,很多战士基本都给予了无视的态度。连战术沙包都从辎重营的大车上搬来了,那些破枪能将子弹送到这里,已是很不简单的功劳了。
“停止射击。”曹飞彪在孟遥的示意下,飞快地举起了手势。
枪声一停,方圆数百米范围突然陷入到一种可怕的寂静中。
曹飞彪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战场态势,随即对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孟遥提议道:“咱们是不是趁热打铁,命令狙击手再次出击,敲掉那个家伙?”
所谓那个家伙,当然就是红枪会硕果仅存的一个领了。
孟遥摇摇头:“我看不用了,他们军心已动摇。如果他们再无动作,我们立刻准备撤退。”
当杀则杀,当止则止。毕竟面对的,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异族。
这停止的枪声,本身就是一种谁都听得懂的语言。
希望那个家伙是个聪明人,同时也能让战士们少点杀戮。孟遥一动不动地举着望远镜,看着看着,忽然惊讶地撑起了半个身子。
只见对面不知谁先了一声喊,紧接着,残余的近两百号人马,突然乱哄哄地抱头鼠窜,除了突击营这个方向之外,几乎每个向外的方向都成了这群溃兵夺路而去的救命稻草。
寂静的战场,忽然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战士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由得都相视一笑,随即纷纷站起身。
“等一等。”
孟遥的一声大喝,让战士们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好嘛,对面早已空空荡荡的场地上,居然还矗立着一个“英雄好汉”。
只不过,这个好汉好像成了一尊雕塑,面对重新扬起的枪口,他居然毫无惧色地仍在对视着。
“这个所谓的领,莫不是吓傻了吧?”孟遥皱了皱眉头,对狙击手轻轻一挥手:“叫叫他,在他脚下开一枪,让他滚蛋。”
“噗噗,”枪声之后,那家伙居然还是不动窝。
曹飞彪火了,挥手叫过两个战士。“营长,我带人过去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孟遥点点头:“也好,注意对方手上的动作。”
曹飞彪摸过去,看了一眼,便愤怒地一脚踹在那家伙的屁股上,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滚蛋,赶紧给老子滚蛋,真他***给老爷们长脸。”
回到孟遥身旁,曹飞彪凑近耳朵一说,孟遥也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那家伙吓得当场尿了裤子。而且叫人奇怪的是,这家伙的尿还奇多,洋洋洒洒地在脚下弄了一大滩,不一会儿居然就结冰了。
第103章、断剑计划
无事一身轻。当一个人心无旁骛起来,赶路就成为一件比较纯粹的事情了。这一次,孟遥连大武汉也不准备进去了,直接绕过三镇,穿黄石,奔九江,然后在鄱阳湖边租了一条大帆船,开始向岳阳进。
上船后,曹飞彪见两人仍在赌气相互不说话,便哑然一笑,将孟遥强行拉到了船尾处。
“遥儿,这犟妞安全回来了,你却又懒得理人家了,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过一天是一天呗。”孟遥气哼哼地道。
曹飞彪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看着孟遥:“你这样肯定不行,我可专门瞅了一眼,你那个巴掌印到现在还在人家脸上呐。而且我们马上与大部队一会合,眼瞅着又要分兵的分兵,去广州的去广州,她去与留,你可真得快些拿主意。”
孟遥呆地盯着湖水看了半天,直到曹飞彪一支烟抽完,他才抬起眼睛歉疚地看着曹飞彪,伸出手动情地拍了拍他。
抛开突击营,这个人与他完全就是可以换命的生死兄弟。他们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谈,无事不晓。而且这些天以来,他也的确很想找个人,一边说说个人的事情和烦恼,一边好好合计一下断剑的事情。这些天很多事情搅合在一块,他真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但每次话到嘴边,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赶紧闭嘴。
断剑既是一个人,又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作为突击营穿越以来的第一个绝密计划,从开始就设定了高门槛。甚至“断剑”这两个字,都只有孟遥、陆涛和高志远三个人知道。
作为侦察方面的负责人,其实曹飞彪是应该作为计划成员之一的。但作为谍报铁律而言,少一个人知情就多一份保护,因此三人团最终还是将他屏蔽了。
断剑人选是在总分兵之前就已锁定了人选。他将隐姓埋名,甚至改头换面,以谁都无法认出来的面目与身份,混迹于黄埔军校第一期考生之中。对于他的考试,孟遥特意调出资料模拟了一次考试,结果断剑竟然99分完成了答卷。
完美就是妖孽。
最后孟遥直接下令,真正考试时,断剑一定要把握好分数线。既不能高分,也不能垫底。无论高分还是垫底,都会引人注目。而断剑的使命是什么?影子。断剑就是突击营投向黄埔这个势力范围的一道影子,所以他必须平庸,但又不能碌碌无为。这个分寸,本身就是一道大考题。
而断剑的消失,时机的选择也恰到好处。
在红区支队、蒙古支队以及基地支队誓师大会上,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字。但细化到每个支队花名册中,他又是不存在的。在技术处理上,他将会在某一天的某一个突事件中消失,继而最终完全人间蒸。
而现在,他也许正在广州的旅馆中酣睡,也许正在茶楼里与人高谈阔论。但不管他此刻在干什么,他一定已经与各地赶考的未来将星们打成一片了。
一个月,最多一个半月,他就可以在广州见到断剑了。
曹飞彪见孟遥郁郁寡欢地站起身,还以为他仍在为钱如云的事情犯愁,正想再安慰几句,孟遥却将手一挥,“算了,我们不要再说她了,她怎样安排,不是你考虑的事情。怎么样,红区支队随后进入井冈山区,你这个大特务头子,是不是也该在南昌和广州建立你的特务机关了?”
一说起工作,曹飞彪眉头便皱了起来,连称呼也都改了过来:“营长,你拨拉指头数一下,中原、武汉、上海还有正在铺开的北京站,就那么点人,你总得让我有人使唤吧。”
孟遥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彪子,咱不能总把目光盯在老人手上,新招进来的人,有几个我看着就不错,好好打造一下,不会比老人手差。”
“你是说田大壮、林二狗他们这些人吧?”曹飞彪说着,不由沉思起来:“老实说他们几个人我早就盯上了,只是还没跟你说,再则我也需要再观察一下。既然你都想到了,呵呵,那这些人可都是我的啦。”
“我说你小子,肯定不会只埋头拉车吧。”孟遥一下子笑起来,一锤定音道:“就这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通知陆涛,今天就让他们进红红星学校。”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曹飞彪掉头就走。
孟遥望着曹飞彪急匆匆的身影,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只要给他添丁加口就兴高采烈雷厉风行。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点人手,的确越来越不够用。
回到船舱,诸葛盾便抢出来,无声地冲他挤了挤眼睛。
哦,孟遥点点头,心领神会地一缩身,转头又回到了船板上。
不一会儿,诸葛盾就跟了出来。
“怎么样?”孟遥正点着烟,一看诸葛盾紧张的样子,便劈头问道。
诸葛盾没有说话,而是抬手作势在两只眼睛上来回抹着,做出一副叫人作呕的楚楚可怜样儿。孟遥明白了,人家这是在做模仿秀哩。不过,这胡子拉碴的爷们做这个动作,是不是太猥亵、也太恶心了吧。
“滚,真是糟蹋我国女人美好形象。”孟遥作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诸葛盾顺手揉揉自己屁股,反而凑得更近了:“营长,我是这样想的呀,既然人家都主动找上门了,我看你们两个也该握手言欢了吧。你是没看见,人家半边脸都还肿着哩。”
孟遥一听,忽然板起脸:“诸葛盾,这样的屁话,你只能说一遍。”
诸葛盾一看孟遥面色不善,慌忙收住嘴。
顿了顿,孟遥用力在诸葛盾肩上拍了拍,嘴里沉重地说道:“你是我最近的人,应该知道我的难处。想想吧,如果她是个军人,我就不是不理她了,而是要把她送上军事法庭。这一路你也都看到了,为了她,耽误了多少时间不说,岳军还有另外两个战士几乎送命,整个侦察小分队被俘,他们算是毁了。虽然不能说她就是罪魁祸,可也绝对难逃其责。盾子,你说,此情此景,你让我怎么做?”
原来一切都装在营长的心里啊。诸葛盾听着孟遥这些几乎自肺腑的话,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营长不是不说,营长也不是铁打的汉子。营长表面上的嘻嘻哈哈,有时也许心里痛得在流血。
是呀,军队是什么?说穿了,军队就是一切王法与纪律集大成之所在。如果一个人在里面因为关系和温情而免于应有的责罚,那这个军队还有什么锐利可言?
“营长,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坚定地支持你。”诸葛盾说着,冲动地挺起了胸膛。
第104章、真实目的
经过两天航行,大帆船载着孟遥他们以及数十匹战马,终于在预定码头靠岸了。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这是一个大码头,鄱阳湖看来很早渔业以及航运业都已十分达,靠岸的船只和排队上岸的人都很多,俨然一个繁华港口之气派。
孟遥他们排在七条船之后,在一条飘着小旗子的舢板引领下,以12条大船为一队徐徐驶入靠岸的航道。
早就厌倦了水上生活的战士们,纷纷吐出一口气。
“***,总算不用每天再头晕目眩的了。”
“还是肉好吃,那些小鱼小虾的,根本连牙缝都塞不满。”
“是呀,幸亏咱还没有海军,咱还是陆军老大。”
听着战士们无聊的议论,孟遥忍不住微笑着向曹飞彪望去。曹飞彪抽着烟,很快也回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这群混小子们,一看到陆地就开始满嘴跑火车。没有海军,未来的突击营会是一支无敌的军队么,姥姥。
其实早在分兵之前,上海的钱如洋就已接到三人团的指令,估计现在对于目前世界海军的展走向已经了然于胸,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也该就绪了吧。
这十八条好汉中,也就只有一个外号叫黄老邪的战士多嘴问了一句,“营长,咱绕道这里来,不是光为了来看鄱阳湖吧?”嗯,这个黄老邪,可以将他调到未来的海军筹备组。这一望无垠的鄱阳湖,当然就是突击营未来的第一个海军训练基地了。
将内陆湖做为海军秘密集训基地,这会不会是一个创举,孟遥不知道。但有一点就足够了,那就是当无数的战士出现在这里,谁能想到这些渔民就是未来的深海蛟龙。
“哈哈格老子的,孟掌柜,咱们真是有缘啊。”
孟遥刚一跳上岸,就看见前面人喊马嘶的,一片乱哄哄中,马贩子周明富便笑嘻嘻地拱手越众而出,亲热的样子险些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啊周老板,”孟遥也不觉好笑地打量着周明富和他的马队,不过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他记得初次相遇时,这周明富不过一百多匹马,怎么转眼之间一下子变出了这么多的马群,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万马奔腾呀。
“周老板,你这是在变戏法呀,这么多马从船上跑出来,有点意思。”
周明富当然听得出孟遥的暗讽之意,不过,他现在可是人强马壮,再也不用害怕谁了。你可以打十匹、甚至一百匹马的主意,但八百匹、一千匹马摆在你面前,那带给你的也许就只有震撼了。
更何况,人家现在连保镖都有了。说话的工夫,孟遥已经看见足足有一个连的士兵,早已荷枪实弹地地在岸边排好了阵形,虎视眈眈地盯着下船的人流。
“孟掌柜,实不相瞒,而且你现在也看到了。老哥哥我做的是一笔大买卖,从川中搞这么多马弄来南蛮之地,不想点计策是不行呀。”周明富得意地说着,很快扫了一眼疾步走来的两个军官,竟然大喇喇地在孟遥肩上重重一拍道,“老弟别怕,待会出关,有老哥哥罩着,你们的马畅行无阻。”
“如此,那就多谢周老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孟遥笑眯眯的,一抬眼,便看见了前来迎接的傅晓冲,正带着近百个战士远远地望着他。他暗暗一点头,战士们便四处散开,消失在那些耀武扬威的士兵周围。
两个军官走过来,一听说孟遥不是周明富的人,立刻警惕地打量着他,毫不掩饰着他们一脸的不友善。
对于现在的湘军和粤军,老实说孟遥可没有曹飞彪准备的充足,能一眼就分辨出什么来。不过,他们一开腔,他就笑了。格老子,洒洒水啦,这些广东蛮子,居然不远千里迎接到这里,足见这一千多匹马对他们的重要性。
这些士兵,是陈炯明还是孙大炮的,或许只有曹飞彪能分辨一二。
孟遥装着害怕的样子,从两个军官逼视的目光中,将视线缓缓地移到了曹飞彪脸上。
“好像是孙系人马,还有点新气象。”曹飞彪躲在背后低声说道。
哦,孟遥明白了,这批马一定是孙大炮为即将到来的黄埔军校特意采购的。不过历史上好像没有黄埔军校骑兵军这一说呀,如果不是,那他要这么多马干什么,光是灭天的草料都是头痛的事情。
周明富拉过孟遥,一副感激的样子对两个军官介绍道:“汤连长、洪指导员,这位是孟掌柜,好人呀,为人十分义气。”
“那里那里,”孟遥拱拱手,就想顺势就此别过。他要见的是孙文,可不是这些底层的小虾米。再说了,他可不想现在就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三人成虎,别到时候真见了面,好家伙,他这一路奔袭,前呼后拥的,想干什么呢?
看到汤、洪二人疑惑的目光,周明富追上孟遥,一把拉住他悄声说道:“兄弟,你老实告诉哥哥,格老子,你是不是干这个的?别怕,就算是,也有我给你们罩着。”一看周明富的手势,孟遥顿时晕了。绕来绕去,这家伙还是把他们当作土匪了。
“掌柜的,”傅晓冲总算很识眼色地走了过来。
孟遥连忙一指周明富:“这位是周掌柜,路上相识的。看见没,那些个顶个的马匹,都是他从四川弄过来的。”
“哎呦,是吗?”傅晓冲很配合地咬起了指头。
可惜的是,他眼神里的鄙视却全落在了孟遥眼里。没想到几日不见,这小子也学会戏子那一套了。不过,骑兵军是没前途了。但这个周明富还是要交上一交的,没准以后哪天就去了四川呢。
孟遥笑眯眯地看着傅晓冲:“去告诉伙计,把咱们的产品拿些过来,送与周掌柜。”
买糕的,说老子是土匪,老子就给你开开眼。
这是水没错,但一装在瓶子里,它就是矿泉水。再往里加点捣碎的水果肉,扔点糖精,它就是饮料。你问它叫什么名字,那它可就鼎鼎有名了:红星牌运动饮料系列,怎么样,听说过没有?
还有这,红星牌肉类系列罐头。
还有,红星牌……
格老子,这回换上周明富咬起了手指头:“爷爷唉,这红星牌原来就是你们龟娃子弄出来的?哎哟哎哟,失敬失敬。”
“怎么样,周掌柜,你还认为我们是干这个的吗?”
孟遥笑眯眯地比划着,同时无限鄙视地瞅着这位眼睛都快看不过来的仁兄。***,馋死你们。有句话还不告诉你,这些东西,我的战士除非需要,平时瞅都不瞅一眼。知道为什么吗?垃圾食品,现代人都知道。
第105章、海军构想
红星客栈在鄱阳湖畔建起来了,当然为掩人耳目,客栈集餐饮、娱乐和生产于一身,兼有打鱼队数支,客栈老板当然就是那个黄老邪。
由于谁都没有海军经验,本着摸着石头过河精神,客栈在选址初期,便为未来预留了展空间,除圈了很大一块地外,还装模作样地种了好几亩庄稼,盖了几间大房子。而这些,就是傅晓冲先期抵达这里的目的之一。他告诉孟遥,那里是未来厂房,那里是秘密码头,那里又是秘密训练基地。
对于现在就开始海军构想,孟遥心里也是很犯嘀咕的。但陆涛和远在蒙古途中的高志远却对此很热心,他也就顺水推舟弄了起来。这就像种子,虽然还没到开花结果期,但这样的种子先埋下去总是没有错的。
给黄老邪留下一个排以及各种物资,孟遥便带着红区支队继续上路了。
对于去往万水千山之隔的蒙古支队,稳如磐石的基地,以及他这支前途未卜的红区支队而言,红星客栈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大半月,是到了全力以赴赶路的时候了。
好在越往南行路越好走,在25年春节的前两天,孟遥带着红区支队终于赶到了吉安。井冈山,一伸手就能碰到了。
又是一个分手的时刻。
“营长,这都过年了,咱们一起好好过个年再说分手吧。”
傅晓冲、牛刚红着眼睛对孟遥说道。而曹飞彪低头抽着烟,闷头不语。这小子,虽然接下来还要跟孟遥走上一段,但他却要在一入广东之后,便要走走停停地考察,最后才能赶往广州开展广州情报站的建立工作。而到那时,孟遥也许早已又转身折回到了这里,再一路去追寻红区支队在井冈山上的身影了。
革命,奋斗,似乎永远跟奔波二字联系在一起。
孟遥望着几员爱将,忽然笑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势必要与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分开。而且由于事情的特殊性,他最多带上诸葛盾、杨茂明等少数几个警卫战士。在他们眼里,也许这就是匹马单枪了。他们,这是在担心他哩。
“如果放开手,咱突击营一个班能不能打过现在的一个连规模?”
“阵地战百分之百,运动战的话,百分之九十。”傅晓冲、牛刚自信地异口同声答道。
孟遥笑着摊开双手:“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使不是后世,广州也是中国一个大城市,真要论起巷战,几个人还不够吗?”
“什么都不要说了,”曹飞彪抬起头,挥手对傅晓冲、牛刚二人招呼道:“走,咱们自己到部队转转,不说十八罗汉,一个班的大力金刚,还是找得出来的。”
年三十一过完,12个大汉站到了孟遥面前。
好嘛,孟遥挨个看完,忍不住就摇起头来。爆破能手,通讯专家,电脑高手,散打冠军,队列里的每个战士,几乎都有一两个闻名全军的绰号。这些人集中到一起,简直就是加里森敢死队。
“你们幸亏这是在挖自己墙角呀,”孟遥哭笑不得地,从队伍中拽出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不然诸葛盾、杨茂明就该骂娘了。”
诸葛盾、杨茂明两人一听,急忙摇头道:“不,我们没意见。”
孟遥扭头看看两人,“哦你们没意见,那好哇,定额一个班,既然人数够了,你们就跟着大部队去井冈山吧。”
啊,两人一听,慌忙紧紧闭上了嘴巴。
“营长,还有我哩,反正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覃五柄嘴巴噘得高高的,一步站到了孟遥身旁,仿佛他们现在就要出似的。
“你能做什么,连一个新兵蛋子都算不上。”牛刚气哼哼地,一伸手就要将他揪过来。***,捣什么乱呀,你这一搅和,岂不是又要有一员虎将出局。身为警卫排的头头,自己去不了暂且不说,自己得力干将多一个就多一份保障。
“营长,”覃五柄死命挣脱着,可怜巴巴地望向孟遥。
孟遥想了想,掰开牛刚的手说道:“刚子,我决定带上覃五柄。放心吧,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但是孟遥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本着培养和提拔革命战士的善念,从一开始上路,便给他惹来了无尽的烦恼。这小子自从救了孟点点之后,便从一个基本啥都不懂的小土匪,一跃成为勤学好问的三好生。枪也摸过了,刺刀也摸过了,耳麦也用过了,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沉默了下来。
负责直接教导他的诸葛盾将情况汇报给孟遥,孟遥还很高兴。这就像一个饿汉,突然大吃了一顿,当然就会撑得肚皮朝天,不沉默才怪。沉默了,就说明这个覃五柄还是个可造之材,不仅懂得多学多问,还知道消化吸收。
但这次与樊仲惟红枪会遭遇后,歼2o战机铺天盖地的大轰炸,可算是把这小子结结实实吓了一回。事后,倘若不是诸葛盾接二连三的科普,这小子没准就会弄出一个抑郁症。可谁能想到,抑郁症没有了,孟遥身边却有多了一位绕口令高手。
唉,真是自讨苦吃。孟遥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一边苦恼地摇着脑袋,一边斜睨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三位大神:
钱如云,这是他的姑奶奶,打不得碰不得,暂且不说了。
王忠秀,中原地下党负责人,由于事关重大,目前还是以软禁形式跟着他行动。这算不算绑架或者挟持,远在基地的陆涛也拿不准。拿不准就拿不准吧,反正这家伙爱上课的毛病,总算是彻底给他纠正过来了。
覃五柄,孟点点的救命恩人啊,还算是个好青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长舌头呢?
“营长,咱们坐在铁打的翅膀上,真的就能像鸟一样在天上飞?”
“问诸葛盾去,他是你的直接辅导员。”孟遥赶紧指了指诸葛盾,小子,换个马甲就当隐身了,门都没有。
“营长,他说你是他老师。你就跟我说说呗,那炸弹怎么也会飞的呢?”
孟遥翻翻白眼,瞅着天上的白云:“这南方,为什么就不能下雪呢?”
啊,覃五柄仰起脖子,“营长,不下就不下呗。要不你就跟我讲讲,那个什么电话,咱们的声音,为啥能通过一根线,再远的地方,我也能听见我奶奶在跟我说话呢?”
哦对了,除夕之夜这小子享受了一把特权。
“营长,为啥咱的枪,都叫班用系列?还有咱们的大炮,他们都说比雷神还要厉害,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当一个炮兵呀?”
“营长,等以后我也去了基地,我能坐一下那个装甲车吗?”
“诸葛盾,”孟遥怒不可遏地大喊一声,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一个人影过来。只有覃五柄那张一脸茫然的脸。哦,还有王忠秀幸灾乐祸的一脸偷笑。既然这样,那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总不能让他自己亲自动手吧。孟遥气哼哼的,忽然听见钱如云在一旁绷着一张笑脸,再也忍俊不禁地咯咯大笑起来。
“覃五柄,我命令你,不,我求求你,你闭上嘴巴消停一会行吗?”
孟遥咬牙切齿地,忽然低声央求了一句。
(临时有事未及更新,向各位书友道歉)
第106章、广东早茶
熙熙攘攘的广州城终于到了。但奇怪的是,本应人流如织的大路上,虽然因春节也有很多人在行走,却大多都是一些扛枪的士兵。而且更蹊跷的是,他们居然也跟孟遥他们一样,行色匆匆地从四面八方往城里赶。
“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趁着离城门还远,孟遥毫不客气地抓着一个总算露面的老百姓,一面问着,一面塞过去一块大洋。
老百姓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忽然诡异地一笑,扬起下巴望着孟遥:“你们是干什么的,到广州不会是来投亲靠友的吧?”
此人一开腔,孟遥心里就直叫苦。买糕的,情急之下还是走眼了。
“来人,”见孟遥迟疑不决,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顺手却把大洋装进了自己兜里。
很快,一队士兵围上来,警惕地注视着众人。
一个手拿驳壳枪的军官模样的人,盯着叫喊的人,刚要讯问,他却伸手掏出一本证件晃了晃,军官立刻就把枪口掉转过来,同时一挥手,几十杆黑洞洞的枪口便指向了孟遥他们。
“说,你们是不是广州商团的?”
“等一等,”孟遥一声大喝,打断了士兵们扑上来的步伐。
自己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双枪将,更有许多配置在身上不可示人的小零件,让这些人随便一摸,岂不是立刻就要不见血不罢休了。看来,想偷偷摸摸的进广州先窥视一番,是不可能了,只有抬出他早就预备好的保护神了。
“我是龙啸天请来的客人,这是他的亲笔邀请函。”
军官半信半疑地接过邀请函看了看,忽然一脸震惊地盯着孟遥,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战士们还罢了,王忠秀和钱如云哪知道内中缘由,不觉也呆了。
这个坏蛋,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这样看他呢?
“敬礼,欢迎孟营长来广州做客。”半晌之后,终于缓过神的军官激动地一个立正,打出了一个少见漂亮的军礼。
“看来,阁下一定是革命军政府警卫营的人了。不过,”孟遥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大盖帽道:“你的这个军礼,可不像我见过的军礼,而且,我怎么看上去这么熟悉呀?”
“是,孟营长,这军礼就是龙长官专门教给我们的,”军官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他在给我们上课时,特别讲到了你。现在很多地方,我们都在学习你们。”
哦,孟遥一脸黑线地瞅瞅王忠秀,“他还给你们讲课,怎么,那个大总统说的什么军校已经开课了吗?”
军官摇摇头:“不,是龙长官向总司令特别提请的特训班,由他亲自主讲。”
哦,孟遥点点头,这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二道贩子了。他很好奇,就冲他那点二把刷子,到底能讲出什么花花来,别误人子弟呀。
“阁下贵姓?”孟遥笑眯眯地开始正眼瞅着军官。
“不敢,敝姓欧阳,单字华,强我中华的华。”军官一脸惶恐地摆着手,态度显得诚恳极了。
孟遥一听,忍不住有心端详起这个欧阳华来。
能在一句简单的话里说出这样的意思来,此人不简单呀。这让孟遥一下子有了招揽之意。不过,这还得看接下来他怎样应对了。
“那么,你是他们的――”
孟遥说着,指了指其他的士兵。
“报告孟营长,我现在担任教导总队一营三连一排长,龙长官为教导总队政治教官。他此刻就在城内,同时还担负总司令部警卫领导工作。”
孟遥点点头,笑眯眯地道:“哦原来是欧阳排长,既然如此,你看我们是不是就此别过,你忙你的,我自去寻他就是。”
“这个嘛――”
欧阳华忽然为难地挠挠头,随后一脸果断地叫过他的排副,也不避讳孟遥,直接命令他道:“匡排副,这位孟营长不仅是龙长官请来的贵客,更是总司令多次提到的要我们学习的好榜样。现在我决定,回城布防任务更改一下,由你带领我排赶赴布防地,我陪孟营长去军政府面见龙长官。”
说完,他忽然面色一变,扭头盯着那个在一旁讪讪不语的“老百姓”冷冷地说道:“这位长官,想必你也听到了吧?现在我以教导总队名义警告你,你现在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回去之后最好都全部咽进肚子里,否则的话――”
孟遥一面看着欧阳华井井有条地调度着,一面狂揉自己的大鼻子。这个家伙,简直六亲不认,面上热情,手底下却一点不含糊。看似相陪,实则押解。嗯,是个人才。
“孟营长,如果没什么事情,现在我们就可以进城了。”欧阳华说着,面脸堆笑地向城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越往城内靠近,士兵也越来越多,并且个个都如临大敌。曹飞彪在同行一段之后,很早与孟遥脱离了。从第一个县城开始,他必须将广东境内都走上一遍。不过即使他仍在身边,孟遥也不会问他什么。如此景象,想必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商团之乱了,教科书上的东西,有什么好问的。
不过,有了欧阳华,他们这一路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尽管每个人身上都鼓鼓囊囊的,而且彪悍的样子呼之欲出,那些看守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伸头当那个**。
来到长长的街上,冬日也缓缓地挂在了众人的头顶。
这城内虽然仍是一派戒严气象,但并未影响日常生活。毕竟是春节期间,很多商铺挂出的大红灯笼仍高高飘扬着,透露出一丝喜庆的气氛。
欧阳华显然也是一个内敛的军人,一路上除了简单的交涉之外,对于孟遥,他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既不多言,也不借机打听,使得孟遥对他越来越喜爱了。
看到战士们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地向两侧的商铺瞄去,孟遥微微一笑,缓缓收住了脚步。
“早就听说广东的早茶不错,是应该乘机品尝一下了。”
孟遥做出一副自言自语的模样,伸手叫过诸葛盾:“看见前面的那个粤海大酒楼了吗?去,定两个最好的大包厢,我们随后就到。”
“是,”诸葛盾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带着覃五柄飞奔而去。
***,听见好吃的就喜笑颜开。不过,这广州早茶确实闻名,尤其是对大多是北方人的突击营战士而言,诱惑就更大了。
“孟、孟营长,那个――”
欧阳华在一旁红着脸,伸手想拦住诸葛盾,却不知为何最后又放弃了。他期期艾艾地指了一下远处另外一条街道,很是认真地说道:“不如我们再往前走一走,那里也有许多酒家,也很不错的。”
哦,孟遥有趣地望着他:“为什么,这个粤海大酒楼是黑店吗?”
“那倒不是,”欧阳华突然脸上更红了,吞吞吐吐地解释道,“那个,那个街上的味道不差,价钱却比这条街少了一半都不止。”
孟遥盯着粤海大酒楼,突然明白了。原来富人区与贫民区就是这样被区分出来的呀。
“报告孟营长,我还是直说了吧。”
欧阳华仿佛挣扎了很久,突然像豁出去了一般挺胸直视着孟遥,一脸羞愧地喊道:“这已近中午,我理当坐庄请孟营长一行吃个便饭。但实不相瞒,我这兜里羞涩,只能去相对便宜的地方请你们了。”
孟遥一听,先是愕然地看了看欧阳华,但很快便感动地笑了起来。
“欧阳排长,如果你真按龙长官上课的那样对待我们,就不要跟我客气什么了。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这个手去那个手来。走,让我们一起大吃一顿,顺便就拉你这个地主当差,当我们的金点,金牌点菜,哈哈。”
“哼,粗鲁。”钱如云忽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