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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我们也长嘴的

    黄老实晚一步去的爹娘家,被二老狠狠骂了一顿出气。

    这便是遭遇池鱼之殃了,他回来也不敢说。

    这一天,杜鹃除了去了九儿家给干娘拜年外,也没去别人家,也没跟着林春九儿去看他们舞狮子,只在小姨家玩,或教黄雀儿和黄鹂认字。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也没出去,跟着任三禾在任家东厢读书。后来林春和九儿也来了,也跟着读书。

    读书累了,大家就在院子里踢毽子,或者习武。

    如此过了十几天,到了正月十二,黄大娘从梨树沟走亲戚回来,又带了一大群客人。

    照例,黄老实要出头招待娘舅家的人。

    算上小娃儿,总有十七八个人。

    往院里一坐,平常空荡荡的小院就显得拥挤起来。

    当下,黄老爹和黄老实父子陪着男客喝茶,媳妇婆子们则由黄大娘陪着。

    凤姑是不会来的,但黄老二、小宝、大妞和小顺都来了。

    冯氏母女就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了。

    黄鹂则到处转,帮忙递东西,顺便看着那些小娃儿,不许他们乱碰乱撞。

    黄大娘年初一被杜鹃气得不轻,心想今儿都上门了,看你还怎么推?她又要在娘家人面前卖好,便使劲吹杜鹃烧的菜好吃。

    她娘家嫂子和弟媳妇都不信,说杜鹃才一点大,就会做菜了?就算会做,也不能做的那么好,吹得都神了。

    黄大娘信誓旦旦地保证。又喊杜鹃出来吩咐。

    杜鹃今天却没掌勺,她在灶下烧火。

    今天是黄雀儿掌勺。冯氏帮忙洗菜、切菜打下手。

    “奶奶喊我?”杜鹃出来问道。

    “我跟你大舅奶奶她们说,你烧的糖醋排骨最好吃。她们还不信呢。你今儿就做给她们尝尝。还有酸菜鱼,红烧肉,那个猪蹄子,还有什么豆腐,还有……”

    黄大娘边说边努力想,有些是她吃过的,有些根本没吃过,像酸菜鱼则是听林大头吹出去的。

    杜鹃不等她数完,就笑道:“今儿我大姐掌勺。”

    黄大娘不悦道:“你舅奶奶她们好容易来一会。你就不能用客气些?烧个菜都不乐意了?烧给旁人吃倒勤快。”

    杜鹃觉得,要真跟奶奶较真,非活活被她气死不可。

    她又不是冤大头,没事烧菜给人吃?

    吃她烧的菜的人,哪不是有恩于她,或者对她家尽心照顾的?倒是爷爷奶奶,什么心都没操,就因为养了老实爹一场,便理所当然吃现成的。吃了还挑三拣四。

    这些理由奶奶明知道,偏要说“烧给旁人吃”什么的。

    难怪娘被她气得那样,多少年都耿耿于怀,她又不是容易想开的人。

    想毕。她便淡笑道:“我可没工夫烧给‘旁人’吃。就烧了一回送给干娘和小姨家。没他们,我家什么野味和鱼也捞不着,也没的孝敬给爷爷奶奶。”

    为什么非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黄大娘一见她摆出这脸色。便知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话,羞急之下质问道:“你不是还送了隔壁?”

    杜鹃笑道:“奶奶。要不是大头婶子喂我奶,我还不晓得能不能长大呢。死了还烧什么菜?那鱼也是林春和九儿下水网来的。”

    当着人。黄大娘气得黄了脸,“旁人一点恩情你记得倒清楚,就不记得你爹是从哪来的。没你爹,哪有你们?”

    杜鹃失声笑道:“哎哟奶奶,我要是不记得这个、不感激爷爷奶奶,年年、回回送那么多东西给爷爷奶奶,为的是哪样?我小姨那么照顾我们家,我们也没送呢。还有,这可不是一点恩情,我要是不吃大头婶子的奶,早饿死了;要是没有干爹和小姨父帮衬,我就有心做菜给人吃,也只能炒青菜。炒青菜你们也不稀罕吧?”

    她真想把奶奶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就只顺着她自个的思路想呢?

    杜大小姐简直要抓狂!

    因为,她没觉得奶奶在故意刁难她,奶奶是真的很生气、很不忿!

    黄大娘被她堵得面色青红交替。

    但她那肯干休,依然说她对外人如何如何,对自己人却不上心怎么怎么的,如同复读机一样,反复重述同一句话。

    那些亲戚见黄大娘难堪,忙劝解。

    正说着,黄雀儿从厨房走了出来。

    “奶奶,我手艺虽不大好,烧出来也不是不能吃。我烧给大舅奶奶吃还不成?杜鹃过年才九岁呢,抡不动锅铲。她今儿帮我烧火。”她平静地说道。

    “抡不动锅铲还烧给旁人吃?”

    黄大娘听得一头火,总归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是她闲的时候,身上有劲,才烧一两个菜。今儿来了这么多人,最起码要烧十几个菜呢。她哪能扛得住?我记得大妞姐姐是到十岁才开始煮饭烧菜的吧?”黄雀儿依然不紧不慢地说。

    杜鹃呵呵笑道:“我们哪有大妞姐姐那好的命,有奶奶照顾着!我们娘又要忙家里,又要忙地里,还要上山,我们都是四五岁就学煮饭了。不然饿死啦!”

    大妞就脸红了。

    黄大娘更是羞怒交加、心如煎熬。

    她这才意识到,人人都夸杜鹃能干,可杜鹃才九岁。

    还有,这几个孙女都是大儿媳自己带大的,她一点没伸手。

    若是她自己想通的,没准还会怜惜;可这么当着人被两孙女堵得没话回,那点怜惜就被愤怒代替了。

    “你娘呢?你娘今儿没上山吧?”

    “我娘在洗菜、切菜。她说我们人小手嫩,那些骨头啊、鱼啊都不好弄,怕我们把手划破了。所以就抢这些粗活干。我们只管烧就成了。”

    黄大娘看着黄雀儿,几乎诧异了。

    这个大孙女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会说话了?

    大舅奶奶等了解黄雀儿的人也都不由正视她:小女娃细条条秀丽的身材。弯眉杏眼,安静大方。说话清楚有条理……

    嗯,出落的这样了?

    一个婆子笑道:“他大姑,别说娃儿了。雀儿烧也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谁烧不是吃。瞧雀儿这小模样,清爽爽的,比杜鹃也不差。十几了?”

    黄大娘这才缓过一口气,道:“十二了。”

    大舅奶奶笑道:“哎哟,真是女大十八变。雀儿小时候胆小的要命,现在可出息了。”

    众人便纷纷夸赞黄雀儿出落的好。又将她喊到身边,拉着她手问长问短、摸头发捏脸颊,评头论足。

    黄雀儿安静地站着,并不多话,问一句答一句。

    杜鹃感觉有些怪异,忙喊道:“姐姐,鸡焖好了。”

    黄雀儿忙夺手就走,一边道:“奶奶,我去烧饭了。大舅奶奶他们该饿了。等久了不好。”

    她走了。有几道视线还沾着她的背影跟进厨房。

    杜鹃刚要进厨房去,就听一个小娃儿喊道:“我要吃小炸!我要吃小炸!呜呜,哥哥都吃完了。”

    黄大娘急忙喊住杜鹃,吩咐道:“杜鹃。小炸没了,再弄些出来。多弄些。你小虎弟弟他们都喜欢吃,你舅奶奶她们也都喜欢吃。”

    杜鹃顿了下脚步。脑子一转,对黄鹂道:“黄鹂。你去抓。我要烧火。”

    黄鹂忙点头,端着那小竹碟子就跑进屋去了。

    不一会。又端着碟子出来,送到小桌子上。

    众人一看,才半碟子小炸,还有许多碎末子。

    黄大娘不悦道:“怎么就这点?”

    黄鹂忽闪着黑眼睛道:“没了。就这些了。”

    黄大娘狐疑道:“真没了?”

    黄鹂摊摊手道:“真没了。奶奶不相信?”

    这娃儿也逗,说完了还反问一句。

    黄大娘还真不相信。

    无他,这个小孙女手紧嘴甜会哄人,比杜鹃厉害多了。所以她觉得她很可能撒谎了。可是,当着人,她也不好查问的,只得算了。

    半碟子,几个小娃儿便哄抢起来。

    黄大娘见了生气,喊冯氏“老大媳妇,你出来。”

    冯氏叉着两只**的手走出来,问道:“娘,什么事?”

    黄大娘指着那竹碟子道:“再弄些小炸来。亲戚们一年才来一回,有什么别不舍得。哪里就吃穷了?”

    她真挺有本事的,只一句话,就成功地让冯氏气得浑身发抖;而冯氏每每气冲脑门时,就手脚发软、站立不稳。

    杜鹃听见奶奶叫娘,忙也跟了出来。

    她一听这话,不等冯氏出声,就抢着问黄鹂:“不是叫你抓了?你怎么不抓?”一面示意随后跟出来的黄雀儿,把娘拉进厨房去。

    可冯氏站那死盯着黄大娘,就是不动。

    黄鹂鼓着嘴大声道:“没有了!吃完了!我说了奶奶不信,还要问娘。先就剩了不多,已经抓了两碟子了。”转向男客那边,“那边也抓了两碟子。我家的罐子又不是聚宝盆,吃了又长,掏不完。”说完“蹬蹬”跑进屋去。

    黄大娘再次羞怒,额头青筋直跳。

    今儿真不是个好日子!

    杜鹃恍然,提醒道:“奶奶,今儿已经正月十三了呢。”

    农户人家,基本上三天年一过,家里好吃的也就不剩什么了。家底厚的,东西会多一些。

    黄大娘一再受挫,又见大儿媳满脸悲愤的样子,一句话没有,好像还在怪她,也气得不得了,对着她喝骂道:“你是怎么操持这个家的?十三也好,十五也好,你家有亲戚上门来?老黄家就这一门亲,这还没上门呢,就把东西吃干净了……”

    “奶奶!”杜鹃打断她的话,笑道,“我们姊妹也长了嘴的,跟小顺弟弟他们一样长嘴的。我家也请了干娘、小姨他们吃饭,还请了本家三爷爷他们吃饭的。”

    黄大娘大怒道:“哪个说你们没张嘴了?人情大似债,没听人说把东西都留给自己吃,不待客的。你爹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六亲不认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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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护母

    肥肥的一章。

    ******

    杜鹃见冯氏要说话,急忙坚决把她往身后划拉。

    她自己上前笑道:“奶奶,我娘可不就是留着的。要不然,就黄鹂那个馋丫头,再来一罐子也吃完了。刚才黄鹂说抓了四碟子出来,这就是了,加上这个都五碟子了。咱家也没炸多少。不管谁家待客的东西,就算是抠门的,一次只抓一碟子出来,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当然了,等我家有钱了,炸他几大罐子小炸,放那随便亲戚们吃。”

    亲戚中也有明理的,听了杜鹃的话觉得尴尬不已,又暗怪黄大娘多事,便出来打圆场道:“大姑,没了就没了。我家也是一样,连瓜子和花生都吃光了呢。”

    这时,黄鹂费力地搬着一个瓦罐子从屋里出来,放到小桌上,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自己看,都空了。”

    众人更尴尬了。

    黄大娘嘴角直抽。

    今儿她好像说什么都不顺,到底是怎么了?

    大舅奶奶见杜鹃始终笑吟吟的,也没冲撞长辈,也没担待不是,十分赞赏。

    她还惦记为小孙子牛儿娶杜鹃的事,指望这门亲呢,因此打圆场道:“他姑,算了,没了就没了。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待会就要吃饭了呢。”暗自用手推黄大娘。

    又对杜鹃道:“杜鹃,你忙去。你奶奶也就是问问。”

    杜鹃笑道:“我晓得奶奶就是问问。”

    黄老爹早听见了,那愤怒丝毫不比老婆子少。

    吃不吃的,他倒不在意。只是孙女当众这样对奶奶说话,俨然又是一个冯氏。不。比冯氏更厉害,因为凡是杜鹃姊妹说出来的话。都有情有理,叫老婆子无话可回、颜面无存。

    大儿媳妇自己不出头,教孙女专门对付公婆,心好毒!

    大儿子家已经不姓黄了,成冯家的了!

    黄老爹其实比黄老实强不了多少,不但心实还愚顽不化。长辈尊严受到挑战,又没理由骂孙女,便瞪向大儿子,半响才恨声道:“你养得好闺女!”

    黄老实被瞪得一脸莫名其妙。赔笑道:“闺女是懂事能干。村上人都夸呢!”

    他也成功地把黄老爹气得要吐血。

    大舅爷见这边桌上的碟子里还有些小炸,忙道:“这还有一些。拿过去吃吧。吵什么吵!”

    小宝就把那碟子端了送过去了。

    才安静下来,忽听黄雀儿惊叫道:“娘,娘,你怎么了?”一边努力用自己纤细的身子撑住冯氏,使劲搀着她往厨房拖。

    杜鹃也急忙过来搀扶,心里懊悔不已,又气又怒。

    奶奶的话她可以当耳旁风,可是娘不行——娘尽心尽力招待人。还当众被奶奶责怪小气不舍得,着实忍无可忍。

    众人也都吓了一跳,急忙跟过来看。

    只见冯氏脸色煞白,闭眼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靠在厨房墙上不动;黄雀儿在一旁扶着她,杜鹃在帮她揉太阳穴,黄鹂似乎吓坏了。把个食指咬在嘴里,要哭不敢哭的委屈模样。

    黄大娘见闹得这样结果。越愧,越怒。就越恨!

    外面,黄老实听见黄雀儿喊叫,慌忙就要过来看。

    黄老爹一声断喝“老娘们的事,你跟着起什么哄?”

    黄老实愣了下,忙道:“爹,雀她娘好像不好了。我去瞧瞧去。”

    黄老爹怒道:“你这是咒她死呢?还不给我坐下!你娘在那,你大舅母和小舅母都在,还有你表嫂她们,这些人都不够伺候你媳妇的?就算她死了也能张罗过来了。你去顶个屁用!”

    黄老实听了傻眼,讪讪坐下。

    大舅爷表示关切,叫过小宝,吩咐道:“去,瞧瞧你大娘去。看怎么了,过来说一声。”

    小宝忙答应去了。

    黄老爹冷哼一声,“年年都要作一回!”

    厨房里,杜鹃帮冯氏揉了一会,强笑着对众人道:“大舅奶奶,你们出去晒太阳吧。这里油烟重,灶灰也多,别弄脏了衣裳。我娘有我跟我姐姐照看呢。”

    黄大娘虽然有些怕,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说惯了的——没好气地说道:“这是摆脸子给我们看呢……”

    “奶奶,”杜鹃急促地抢过话头,“我娘没摆脸子。头几天黄鹂就要吃那小炸,闹了好几回了,我娘都不许。为这,昨晚还骂了她呢。”

    大舅奶奶忙道:“哎哟,老大媳妇太操心了。吃了就吃了,留着做什么?”

    杜鹃道:“我娘就是这样。做了事也不会跟人卖好,所以总是香也烧了菩萨也得罪了,最是吃亏。”

    说完,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对黄雀儿道:“姐,咱们把娘扶到床上去。”

    黄雀儿忙点头,一个媳妇也来帮忙搀扶。

    黄大娘见大儿媳说撂手就撂手,放着这么多客人在这也不管了,那个气自然不轻,绷着脸道:“这是赶我们走了?”

    冯氏虽然头晕晕的,心里还是明白的。

    听了这话,猛睁开眼睛,哆嗦道:“让我来……”

    “别动!”杜鹃一把止住她,又转向黄大娘,正色道,“奶奶,我娘真不舒坦。你瞧她这脸色卡白,这不是能装的。奶奶放心,没人赶你们走。我娘病了,有我跟姐姐在,总能凑合一顿饭,不叫大舅奶奶他们饿肚子就是了。”

    黄大娘看了看冯氏脸色,无言以对。

    因站不住,便转头去外面生闷气。

    到院里坐下,越想越气,不知好好的怎会变成这样子。

    杜鹃和黄雀儿将冯氏扶进房里躺下,又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别起来了,就睡着吧。外面有我跟姐姐呢。你出来反而坏事。不如睡觉。”

    冯氏微微点头,一口气堵在胸口。闷痛难耐。

    杜鹃又对黄鹂叽咕了几句,黄鹂就悄悄出去了。

    这里。杜鹃和黄雀儿关上房门,去厨房继续煮饭。

    大舅奶奶便吩咐儿媳妇,就是牛儿娘,去帮她姐俩;黄大娘虽然气,也不好让两孙女煮这么多人的饭,因此也叫大妞去帮忙。

    四人就忙起来。

    牛儿娘不住跟杜鹃和黄雀儿说话,十分热情。

    杜鹃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答,黄雀儿干脆不吭声。

    牛儿娘看着闷头干活的姊妹俩,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好像自己这些人一来,就把人家家弄得一团糟。

    说起来,今儿这事还是大姑话说的不好听。

    可是这个表嫂也太没用了,一句话就气得这样。

    给人做儿媳妇,要是连句重话都受不得,那还怎么活?

    外面,黄大娘正跟娘家人诉苦,“我也不晓得她是婆婆,还是我是婆婆。一句话不能说。说了就闹,动不动就躺下了。我真不晓得哪辈子没做好事,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回来……”

    一边说,一边不停抹泪。

    大舅奶奶等人不住劝慰。

    黄老爹阴沉着脸道:“她这是嫌弃我们。要赶我们走呢?有这样当儿媳的吗?叫她起来煮饭!不起来就滚回冯家去。”

    黄大娘吓一跳,忙道:“算了,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雀儿和杜鹃在煮饭呢。”

    她也不是瞎子。杜鹃提醒她后,她自然看出冯氏脸色不好。不是装病。因此,心里虽然气恼。却不敢明着闹了。真要是闹出了人命来,那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因此,她才拦住黄老爹的话。

    黄老爹见老婆子这样,又对他使眼色,才不再说话了,转而恨恨地骂大儿子起来。

    黄老实刚听小宝说冯氏没事了,谁知又躺到床上去了。急忙就要去看,被黄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黄老二也不满道:“哥,你也太没脾气了。”

    正数落,忽然冯明英牵着黄鹂从外面走进来。

    众人就安静下来,看着那个俏丽的小媳妇,也没穿绸缎,也没见戴花翠,浑身却透着一股子沉稳大气。

    人家看她,她也看人,却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不怒不笑,一直就进屋去了。

    黄老实大喜,忙道:“她小姨来了。快看看雀她娘……”

    被黄老爹狠瞪了一眼,剩下的话便卡在喉咙里。

    杜鹃听见小姨来了,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她匆匆进屋,跟小姨低声说了一番话。

    冯明英面色冷然,就要起身出去跟人理论。

    杜鹃忙拦住她。

    冯明英道:“怎么,你娘这气就白受了?”

    杜鹃叹道:“小姨,你好好想想:你出去吵一场,你是出了一口恶气,我娘是气消了呢,还是会气上加气?”

    冯明英就沉默了。

    她几乎不用想,冯氏肯定会气得更厉害。

    因为不管结果如何,黄老爹和黄大娘都会把丢的脸面在冯氏身上找回来,谁叫她是儿媳妇呢!对公婆的讽刺和指桑骂槐她又做不到充耳不闻,便只有受气的份。

    其实,刚才杜鹃的话就软中带硬,让黄大娘很不好过,面子也下不来,可冯氏还是气晕了。

    于是,冯明英就强忍下这口气,守在冯氏床前,慢慢用言语开解她。

    杜鹃又嘱咐了黄鹂几句,叫她出去了。

    外面的人都提着一颗心,等冯氏妹妹出头替姐姐出气。尤其是黄大娘,知道冯明英的厉害,再加上任三禾,料定今天又有一场闹的,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谁知等了半天,就杜鹃和黄鹂出来了。

    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鹃也懒得理会他们,自去厨房做饭去了。

    她让黄鹂叫小姨来,并不为吵架出气的,是为了防止爷爷奶奶再对娘说丧谤话的。好歹把这顿饭应付过去,把这些人送走,娘也就好了。

    黄老爹和黄大娘见此情形,更生气了。

    但冯明英一句话没说,他们也不好挑起争吵。这心里便如同压了一块大石一般,满不痛快,再不像先时自在了。

    黄雀儿和杜鹃在大妞和牛儿娘的帮忙下,很快把饭菜做好了。冯氏不在,黄雀儿和杜鹃就张罗起来,摆了两桌子。

    众人吃后,看向两女娃的眼光就热切起来,赞不绝口。

    这一回,不光赞杜鹃,也赞黄雀儿。

    大舅奶奶等人都很和气,丝毫没有责怪冯氏的意思,还夸她把闺女养得好,听得黄大娘又开心又不悦,还真是矛盾。

    牛儿娘还进房去请冯明英,又关心地问冯氏好点没,能不能起来吃饭等。

    冯明英笑说她不要紧,叫杜鹃盛一碗给她吃就好了,又说姐姐胸口疼,不能吃饭,回头煮些粥给她吃。

    丝毫没打算出去。

    牛儿娘也没多说,就笑着出去了。

    饭后,众人坐着喝茶。媳妇婆子们几次拉着黄雀儿问话,黄雀儿借口有事,几次走开。

    杜鹃瞧着越发怪异,又见她们瞅着黄雀儿,跟黄大娘叽叽咕咕,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起来。

    大舅奶奶和牛儿娘又跟一团火似的,赶着跟她说话。

    她便竭力找事,把自己和黄雀儿都弄得很忙碌,又张罗熬粥给冯氏喝,一会儿洗碗,一会儿喂猪,总没个歇的。

    众人看她们姐妹越发顺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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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小姐姐的亲事

    倒是黄鹂厉害的很,拦住小娃儿们,不让碰这样,不让挨那样。

    因她们姐妹的房间锁着,有个小娃儿皮猴,从窗户外面把搁在窗台上的小公鸡拿出去了。

    他经过一番研究,发现鸡毛是插上去的。

    等弄明白后,已经扯得满地都是鸡毛了。

    黄鹂当场把他推倒在地,还又哭又闹,说他欺负人。

    黄大娘才骂了两句,黄鹂的哭声就盖过她的声音了。

    这回,杜鹃和黄雀儿都没理会,连出头都没有。

    黄老实却心疼地抱起小闺女,又是哄又是拍,又许诺说他重新帮她做一个小公鸡,看得满院子男男女女掉一地眼珠子。

    黄老爹气得大骂儿子。

    黄老实根本没听清,胡乱应道:“爹说什么?等下,我抱鹂儿出去转转去。哦,闺女乖,别哭了哦!爹回头给你做个大公鸡……”抱着黄鹂一边抖一边摇,嘴里还笨拙地哄些可笑的话,往院外走去。

    黄老爹觉得自己跟冯氏一样气得胸口疼。

    忽然黄鹂大喊道:“你干嘛?”

    黄老实忙停住脚步,问她怎么了。

    黄鹂手指着自己姐妹的窗户,控诉道:“爹——你看他!”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小顺和一个男娃正踮着脚趴在窗台上,把两扇窗户都推开了对里瞧。

    黄老实忙大喊道:“小顺,快别动!”

    别人不知怎么回事,他可是知道的:闺女窗下的桌上摆着好些玩意。其中有一截烂空了心的老树根,里面有棵小松树。

    他怕小顺淘气。把那松树给扯了。

    真要那样,不但黄鹂闹。连杜鹃也要闹。

    一个就够他受的了,要是两个宝贝闺女都闹起来,老实爹想想那情形就头皮发麻,因此坚决制止。

    他喊得自然,别人听了不痛快。

    黄老爹喝道:“什么宝贝,你侄子碰都不让碰?”

    黄老实忙解释了缘故,神情十分认真。

    黄老爹见他把闺女看得这样重,全没把侄儿放在眼里,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也说不出别的话,只反复骂“混账东西。”

    老实爹懵了,不知他怎地就混账了。

    黄老二见儿子这样被大伯嫌弃,脸色很不好看,喝命小宝把小顺带回家去。

    小顺却是个乖巧的娃,说他就看看,没想扯那树。

    黄老二听了更生气,“你没拔,人家把你当贼防呢!”

    一句话提醒了黄大娘。板脸说亲戚来了,倒把房门锁着,这是哪家的规矩?把爹娘和舅舅们都当贼呢。

    黄老实张口结舌,应付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

    闺女的房间。连他都不大进去的,就算喊人也站在门口喊,都习惯了。因此从不觉得有什么。

    小黄鹂脆声道:“我姐姐读书写字,怕我弄乱了她的东西。才锁的。”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没了声音。

    黄大娘是知道杜鹃脾气的,若是强要她今天开门。她没准能闹得整个村都知道,所以就便忍住了。

    她也不是怕杜鹃,而是权衡利弊,觉得闹起来不值当。

    半响,黄老爹才道:“女娃子读书,难不成还想考状元?正事不做,净干这些没用的事。”

    黄老实忙道:“杜鹃也没耽误正事,煮饭做菜、洗衣裳,上山摘茶叶、捡菌子打板栗、砍柴,什么事都做的。”

    黄大娘和黄老爹没话回,越发觉得堵气。

    究竟为什么,孙女出色他们还这样不顺心,连他们自己也不知缘故。

    都是大儿媳不好,他们想。

    大舅奶奶忙把杜鹃一顿夸,又劝又哄,才劝住众人。

    黄老二脸色更不好了,直接带着大妞他们先回去了。

    因之前闹了一场,冯氏还躺在床上,冯明英还守着她呢;刚才又闹了一场,众人便觉得没意思,不好留下来吃晚饭,遂去了杜鹃奶奶家。

    走的时候,小舅奶奶拉着黄雀儿的手,爱怜地叫她晚上别煮饭了,带妹妹去奶奶家吃饭。

    黄雀儿只是笑,并不答应。

    杜鹃等人走后,才和黄雀儿进屋去看冯氏。

    冯明英正纳鞋底子,听见她们进来,抬头问:“走了?”

    杜鹃点头道:“都走了。我娘好些没有?”一边和黄雀儿走到床边看冯氏。其实她先前进来看过几次了,娘都在跟小姨说话。

    冯氏正闭目养神,听见问,就睁开了眼睛。

    冯明英哼了一声道:“好什么?你娘就是这性子,你爷爷奶奶又是那样的人,碰一块,算是好不了!我刚劝的好了些,她又说你爷爷骂‘叫她起来煮饭!不起来就滚回去。’她又气得发昏。我又劝。才劝好了,你奶奶又说你把房门锁着,是把亲戚当贼,她听了又气……你想想,这还能好的了?我嘴巴都讲干了也没用。”

    说着望向床上,“你怎不晓得学学你那个弟媳妇呢?”

    杜鹃见冯氏紧闭嘴唇,神色黯然,忙道:“一个人一个性子,娘也不用学旁人。就是有些方面要改改。比如听了奶奶的话生气。这个一定要改,不然太吃亏了。管她说什么,娘就当没听见就完了。”

    黄雀儿帮冯氏掖了掖脖颈下的被子,也道:“娘,杜鹃说的对。我小时候就怕爷爷奶奶,我现在一点不怕他们。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又没不孝顺,我怕什么?娘也是一样。”

    冯明英道:“姐姐,你瞧瞧两外甥女,又能干又会说,你真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跟那个不讲理的老婆子生气个什么劲儿?”

    冯氏便道:“是我没用。三个闺女都好。我黄鹂都能干的很,一点不吃亏。你们放心,我慢慢改。我也不晓得怎么了。听那老不死的说歪理,我心里的火就压不住……”

    杜鹃忙笑道:“回头我把菜烧清淡些。给娘下下火。”

    一句话把冯氏说笑了,黄雀儿和冯明英也笑个不停。

    这时。黄老实也抱着黄鹂走进来,他刚才去送亲戚了。

    黄鹂挣下地,跑到冯氏床前,软软地叫道:“娘!”十分地乖巧,跟平常鬼精的模样完全不同。

    冯氏便摸着她头问道:“可吃饱了?”

    她觉得,每年公婆带这些亲戚来,家里所有人都要忙乱一天。今天闹得这样,她生怕黄鹂没吃饱。

    黄鹂忙点头笑道:“吃饱了。吃了两碗。”

    黄老实凑上前来,问道:“雀她娘。可好些了?”

    冯氏板脸道:“你还晓得来问我?”

    黄老实苦着脸道:“我先就要来看你的。爹不叫来。说有娘和大舅母她们在,没事儿。我就……”

    冯氏提高声音道:“你就不来了?我死了你也不来了?”

    黄老实便低下头去。

    杜鹃本想打圆场,也不知怎么了,忽然懒得说话。

    她在想,今天之所以闹得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给干娘、小姨和林春家送菜,却没送给爷爷奶奶,因此他们把气撒到娘头上去了。

    她错了吗?

    她真的有些迷惑了。

    她觉得自己再不能随心行事。似乎每一个举动都牵扯到旁人。到底应该怎样做呢?

    还有一个人也在愧疚不安,就是小黄鹂。

    因为,那小炸根本没吃完,她却骗奶奶说已经吃完了。害得奶奶骂娘,娘气晕了,然后爷爷也骂娘。

    她也看出来了。奶奶说不过她们姊妹,就拿娘出气。

    二姐说。娘听不得气话,听了心里就发烧。不像她。听了也不当数。要是旁人说的,她还敢对回去,要不就骂回去,娘不行。

    所以,她觉得自己错了事,乖乖地垂着小脑袋。

    冯氏骂了几句后,冯明英才劝道:“大姐,好了,别骂姐夫了。惹事的人都走了,你骂自家人干什么?这不是找气怄!”

    黄雀儿也道:“娘,你别怪爹了。娘,你想吃什么?”

    冯氏摇头道:“我不想吃。晚上再吃吧。”

    杜鹃对黄鹂使了个眼色,让她拉爹出去,站在这让娘看了更堵心。

    黄鹂便过去拽着黄老实,对冯氏道:“娘,我跟爹把驴子牵出去放放。”

    冯氏点头道:“别乱跑。别玩水。”

    黄老实忙道:“我带着,不叫她玩水。”

    父女俩便出去了。

    这里,杜鹃便又劝了冯氏几句,然后犹豫了下,才问道:“娘,我们的亲事,爹娘可能做主?”

    冯氏诧异道:“这话说的,你们的亲事娘跟你爹不能做主,还有哪个能做主?”

    杜鹃道:“爷爷奶奶呢?”

    冯氏就愣住了。

    杜鹃心一沉,其实没问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过是想再证实一下罢了。

    本来她们姐妹的亲事肯定是由冯氏和黄老实做主,但若是爷爷奶奶非要插手,爹娘也不能不听——谁让他们是做晚辈的呢!

    冯明英和黄雀儿也都诧异,不明白杜鹃问这干嘛。

    “怎么了杜鹃?”冯明英问。

    “今儿那些人都盯着姐姐看。我瞧她们是看上姐姐了。”杜鹃便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真的?”冯氏惊问道。

    杜鹃点点头。

    黄雀儿顿时脸色就变了,两手不安地绞着。

    冯明英也皱眉不语。

    冯氏神色变幻了会,忽抬头看见黄雀儿有些惊惶的样子,咬牙道:“要是他们……他们不给雀儿说好人家,我拼死也不答应。这回去你外公家,我让你外公打听着。要是有好人家,就把雀儿许到山外去,不待这鬼地方了。”(未完待续。。)

    ps:  抱歉,又更晚了。居然还有个和氏璧,心虚中!

    感谢“安雀mm”打赏的平安符,还有“鸢羽之末”打赏的和氏璧(另加更);

    感谢“心缘平安是福”、“鸢羽之末”童鞋投出的宝贵粉红票。

第124章 少女情怀

    好人家?

    杜鹃想,娘的意思是只要人家不错,她也不会反对?

    冯明英则想,这件事实在有些难。

    亲事上,做外公的当然没有做爷爷的说话有分量。

    冯氏叫黄雀儿和杜鹃不要瞎想,她不会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冯明英也叫她们不要操心。

    杜鹃觉得,小姨和娘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也对,她跟她们之间的观念本就隔了天堑。

    可是黄雀儿呢?

    她便笑着扯开话题,让小姨告诉小姨父,往后不要带爹上山打猎了,分些野味回来,日子好了,纷争还多了。

    她道:“我们要是馋了,直接就去小姨家吃。”

    冯明英笑道:“那好啊,我还多了人帮我烧菜呢。”

    看看天色不早,冯明英将梭子线缠在鞋底子上,站起来拍打身上线头,一面道:“我回去了。你小姨父教林春他们这半天,肚子该饿了。给他们弄点吃的去。”

    转脸对冯氏道:“大姐,听我的,别怄气了。”

    冯氏忙答应,挣扎着坐起来目送她。

    杜鹃忙扶住,一边道:“小姨放心,我跟姐姐会劝娘的。”

    黄雀儿也道:“其实只要奶奶不在这,我们一劝娘就好了。娘就见不得奶奶。”

    冯明英噗嗤一声笑道:“那是当然。你没听说过‘眼不见为净’?这也算不得什么。谁家都有糟心事。你们家要是没你们爷爷奶奶三不知的找点事出来,那日子还不赛神仙了。老天爷看了也要不服气的。”一边说一边出去了。

    冯氏听了这话满脸含笑。

    等小姨走后,杜鹃问娘。是睡一会呢,还是起来走走。

    冯氏说。先前人多,她一直觉得闹心。根本没睡着,现在想睡一会,晚些时候再起来。

    杜鹃就扶她躺下,一面帮她掖被子,一面又劝些话。

    等冯氏睡安稳了,杜鹃才带上房门,和黄雀儿回到自己房里,在罗汉床上歪着说话儿。

    “姐姐,你怎样想的?就是刚才说的亲事。”杜鹃开门见山地问。

    “我……我不想嫁。”黄雀儿很不安。

    “不想嫁是不可能的。关键是姐姐想嫁什么样的人。可有看上的人。认准了,咱们才好想法子。要是凭着爷爷奶奶做主,我怕得个跟奶奶一样的婆婆,那日子还不是跟娘一样难熬。”杜鹃努力引导黄雀儿。

    “我哪晓得要嫁什么人。”黄雀儿闷声道。

    “可是,你要是不赶紧想,我怕那些人在奶奶跟前三句好话一讲,再一撺掇,奶奶就要答应了。到时候……”

    杜鹃顾不得黄雀儿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根本没有辨别和自主人生的能力。把心中的担忧说给她听。

    可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霍”一声翻身坐起来,惊慌地叫道:“哎呀。我要去找爹和黄鹂。姐,你一个人先慢慢想。你就这么想——”

    她歪着头想了想,才接着道:“这嫁人吧。当然要先看对方男娃人品和相貌好不好,能不能干。除了这个。你还要看他爹娘好不好说话。这个尤其重要。别嫁过去,得一个难缠的恶婆婆。那丈夫再好都没用。”

    杜鹃拿出给学生总结归纳的手段,帮黄雀儿分析。

    她自以为考虑很周全,并没有用前世的观念来生搬硬套这一世的婚姻。因为在这里,公婆好不好相处,直接关系到以后的幸福生活。

    谁知黄雀儿却轻声道:“外公说,那时候他就是看咱爷爷奶奶实诚好说话,待人也好,咱爹也老实,小叔也不是调皮的,大姑性子也好,才把娘许给咱爹的。”

    杜鹃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人是会变的!

    每个人每天都在变!

    就拿女人来说,小姑娘给人做媳妇后会变,养了儿女当了娘更会变,从媳妇升为婆婆更是一大转变。这中间,有些是因为自己身份变化导致性情变化,如前者;有些则是因为外人插入导致变化,如后者。

    她打量黄雀儿,安静中透着刚硬,不禁有些心疼。

    忽然又想,冯氏当年未嫁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道:“姐你先想着。有什么话,等咱们晚上上床再说。”

    然后跳下罗汉床,就往外头去了。

    等她走后,黄雀儿也起身来到院子里,茫然地四下打量自己住了十来年的地方:就要嫁人了吗?

    这么快!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西边山头晚霞灿烂,反射到村里,屋顶树梢似乎都蒙上一层光彩,比起春夏的雾气蒙蒙来,别有一番明艳瑰丽。

    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向院墙边。

    往日茵茵翠绿的院墙乍看去还很萧条,然她不经意间却在其中发现一点嫩绿。再仔细看:墙根处,墙上石缝里,均透出星星点点的嫩绿芽头。

    春天来了呢!

    那些嫩绿就像少女萌动的情怀,新奇又小心翼翼,怯生生地探头,仿佛还有些不安。

    正呆望着,忽听对面有人叫“雀儿!”

    黄雀儿抬头一看,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靠近林家这边的院墙,夏生正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便笑着过来叫她。

    黄雀儿也微笑叫道:“夏生!”

    “雀儿,你家来的客人都走了?”夏生问。

    “都走了。”黄雀儿道。

    “你在干什么?”夏生笑嘻嘻地又问。

    “我……没事,就是在门口转转。”黄雀儿道,笑容有些勉强,不如平常无忧虑。

    “你奶奶骂你了?”夏生看着小女娃的脸色猜测。

    看着对面墙内的小少年。黄雀儿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奶奶怕是要给我说亲了。”

    很自然的,她就对他说了。

    夏生听了一怔。忙问:“说给谁家了?那人好不好?”

    黄雀儿摇头道:“还没说。杜鹃猜的。看那样子就要说了。她们拉着我,问我多大了。会什么,还跟我奶奶嘀嘀咕咕的。”

    夏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些媳妇婆子们攀亲说事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把人家小女娃品头论足一番,然后再跟老的商议。

    他皱眉道:“那你……”仿佛不知该怎么问。

    黄雀儿答道:“我不乐意。”

    很斩截,很果断,不管奶奶给自己挑个什么样的人家,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就是不乐意。

    她实在太小了。对未来的生活懵懂的很,不知嫁什么样的人好。但是,也许是当年爷爷奶奶给年幼的她留下太坏印象,以至于一听说他们要为自己选人家,私心里觉得那就是送她进火坑,将来肯定跟她娘一样受苦。

    夏生听了挠挠头皮,想说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整个身子都趴到墙上去了,望着对面的小女娃。十分伤神:雀儿不乐意,他也帮不上她呀!

    这事不比旁的,要是她想吃肉,他还能去抓竹鼠——如今他大了。不用从家里偷了——可这事他说不上话呢。

    黄雀儿见夏生皱眉,微笑道:“没事,我就是跟你说说。”

    她也不是指望他帮忙。他问了,她就告诉他。

    这是一种信任和依赖。从小建立起来的。

    从小时起,夏生就肯跟她说话。不是因为喜欢她。因为她并不讨人喜。不像杜鹃,所有的人,不管是老爷爷老奶奶,还是伯伯婶子和小娃儿,都喜欢杜鹃。夏生肯跟她说话,是因为他心好。

    是的,夏生虽然看上去很调皮,其实心很软的。

    她望着他,似乎看见当年那个扎着冲天小辫的小男娃颠颠地捧着一个粗糙大碗跑向她。碗里面盛了满满一碗饭,还有好多竹鼠肉和炒扁豆,送给她吃。就因为她说她娘病了,她煮了饭,不会炒菜。

    那一年,她才四岁。

    娘被爹气病了睡床上去了,她独自抱着妹妹过去找林婶子喂奶。

    抱着妹妹的她看上去应该很可怜吧,所以夏生很可怜她,偷偷地盛了一碗饭给她吃。

    他那时应该也是害怕的——大头伯伯可小气了——所以等她吃完了,他还帮她把牙缝里卡的肉丝给抠干净了,十分细心。

    想想那情形,她不觉得害羞,反而觉得有趣。

    她微笑望着那个少年,回忆起好多次他从家里偷吃的送给她们姐妹。别人再想不到的。因为夏生表面看去很调皮,有时还跟秋生打架呢。

    夏生见黄雀儿望着自己笑,忙道:“雀儿你别急,我想想……”

    黄雀儿道:“你别想了。你也帮不上我。我娘说……说她不会不管的。”

    如今,黄雀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冯氏身上。

    夏生就说不出话了,劝也不是,安慰也没什么好安慰的。

    忽然,少年觉得有些烦躁,就骂道:“你奶奶真不是……”

    说了一半急忙煞住,险些把“东西”骂了出来,尴尬地对黄雀儿讪笑。

    黄雀儿抿嘴一笑,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师傅家?”

    夏生道:“过了十五就去。”

    “哦!”

    黄雀儿应了一声,就没话了。

    夕阳完全沉落,暮色降临。

    两个少年男女,中间隔着两道斑驳中带着春意的院墙,在暮色中相望,偶尔想起什么,就问一句,另一个就答一句。

    杜鹃走到院门口,就看见这副情形。

    她蓦然心中一动。

    一个念头极快地闪过,快得差点抓不住。(未完待续。。)

第125章 愿意嫁他!(鸢羽之末和氏璧加更)

    但是,杜鹃还是抓住了,心中涌出一阵狂喜。

    她猛回头,对身后牵着毛驴的黄老实道:“爹,记得你答应我的话。记得哦!你要是忘了,随随便便就答应爷爷奶奶,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黄鹂,是不是?”

    她自己威胁老实爹不算,还把坐在毛驴背上的小黄鹂拉来当同盟军。

    小黄鹂立即道:“是!爹,你要是听了爷爷奶奶的话,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理你了。不给你倒茶打洗脸水,不讲故事给你听,不陪你说话,也不吃你摘的果子,长大了也不养你。”

    她的威胁更直接、更具体,举出一长串来。

    黄老爹一听这么严重,就慌了,忙赌咒发誓。

    父女三个一路说着,走进院来。

    黄雀儿听见声音,忙转身走过来,叫道:“爹,回来了。”

    黄老实道:“嗯,爹回来了。雀儿,你娘可好些了?”

    黄雀儿道:“娘睡了呢。”

    墙那边,夏生也跟他们打招呼,冲坐在驴子背上的黄鹂笑道:“黄鹂,小心掉下来。”

    黄鹂道:“我才不会掉下来呢。咱们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杜鹃一个没忍住,就笑起来。

    这是她刚才看黄鹂骑在毛驴上,顺口教她这句歇后语,她转脸就用这儿了。

    黄雀儿和夏生也笑了。

    黄鹂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说对了。

    天黑了,鸡早进了笼。院里空荡荡的安静。

    黄老实将黄鹂从驴背上抱下来,自己牵着毛驴去屋侧面的牲口棚拴住。众人也都回屋。

    杜鹃对黄鹂道:“我跟大姐煮饭,你去房里看娘醒了没。小心些点灯。”一边拉着黄雀儿去了厨房。

    黄雀儿问:“晚上烧什么吃?”

    杜鹃道:“煮肉粥。姐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黄雀儿疑惑道:“什么事儿?”

    杜鹃先去灶门口摸着火石点着了灯,才道:“咱们一边烧饭一边说。”说着就去舀玉米面,叫黄雀儿烧火。

    将面下了锅后,她才端个小板凳坐到黄雀儿跟前,问道:“姐,就觉得夏生哥哥怎样?人好不好?”

    黄雀儿随口答道:“夏生哥哥人当然好了。”

    杜鹃急忙道:“那要是把你许给夏生,你乐意不?”

    黄雀儿就愣住了。

    她正夹了个柴把子往灶洞里塞,这一愣神,忘了动。柴火在灶洞门口就烧着了,她兀自不觉,还长大着嘴巴看杜鹃。

    杜鹃急忙道:“火!火!快塞进去。”

    黄雀儿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把柴往灶洞里塞。

    把火拨匀了,她才回过头来,呐呐地对杜鹃道:“夏生怎会……我怎会……奶奶怎会把我许给夏生呢?”

    杜鹃被她连番转变逗笑了,道:“你先别想那么多,你只管想,你乐意嫁给夏生哥哥吗?”

    黄雀儿就茫然了。

    夏生是很好。可她真的没想过这问题,没想过该嫁谁、不该嫁谁。她今年才十二岁,亲事尚未摆到眼前。

    杜鹃又开始引导:“夏生哥哥人好,又心细会照顾人;林婶子和大头伯伯也不错。你要是嫁去林家。将来回娘家、照顾爹娘也方便。就冲这个,娘说不定就会答应这门亲。”

    黄雀儿被她正儿八经的分析给打动了,果然低头细想起来。

    杜鹃便任她想。自己起身去灶上忙活。

    黄雀儿忽然道:“大头伯伯那么小气,将来说不定也是怄气。不说别的。他那么抠门的一个人,能许我照看娘家爹娘?说不定我还没贴娘家点东西。他就指三骂四了。那咱娘听了能受得了?你是不记得了,我可记得,你小时候吃林婶子一口奶,他都敢跟爹要鸡蛋呢!”

    这回换杜鹃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灶下的黄雀儿,小姐姐的脸颊被灶洞里的火光映得绯红,回望着她的眼神格外闪亮。

    她这么小,居然能想这么深!

    是的,黄雀儿还不能想通自己对夏生的感觉,但对嫁入林家的未来生活分析还是很精准的。

    林大头其人,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杜鹃想了一会,才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咱爷爷奶奶既然都能变,大头伯伯本来小气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可是姐姐,照你这么说,谁都有可能变呢。我说句实在话,公婆要选,自己也要灵活些,才不容易吃亏。那你到底觉得夏生哥哥怎样呢?”

    又轮到黄雀儿沉默了。

    杜鹃自言自语道:“夏生哥哥比咱爹可滑头多了。难得的是心眼好,他鬼主意多着呢。你想他从家里偷肉给咱们吃就知道了。”

    明知黄雀儿还小,依然逼她考虑这问题,杜鹃也是没办法。她很不放心长辈给小姐姐安排的盲婚哑嫁,可她自己又不能越俎代庖,只好让小姐姐自己想了。

    黄雀儿便一直沉默着。

    晚饭是端进冯氏房里吃的。

    杜鹃三姊妹吃过了,又陪着冯氏说笑逗趣。估摸着那肉粥差不多消化完了,冯氏也恢复了跟往日一样高兴的神情,才去洗漱睡觉。

    进了自己房间,姐仨都不作声,各自想自己的心思。

    吹了灯,上了床,躺好后,沉沉夜的寂静便压过来,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二姐姐,讲故事。”黄鹂小声道。

    “二姐今天累,明天讲好吗?”杜鹃心不在焉地回道。

    “嗯。好。”黄鹂出奇地没闹,乖巧地嗯一声,往杜鹃身边挤了挤,抱着她胳膊,把脸凑到她颈窝边挨着。

    杜鹃听着黄雀儿均匀呼吸。知道她还没睡着。

    唉,真难为她了!

    今儿是正月十三。这几天天气又晴好,窗外的月色透过窗棂。漏下斑斑点点在外间地上。

    杜鹃屏息静了一会,还是没有睡意,忍不住起身下床。

    “二姐姐,你做什么?”黄鹂赶忙翘起小脑袋问。

    “把窗子打开。好大月亮呢!”杜鹃道。

    “要是猫进来了呢?”黄鹂担心道。

    “那正好,前天晚上我还听见老鼠从床顶过呢。这些老鼠子,不给它们点颜色瞧瞧,一个个无法无天了。”杜鹃恶狠狠地说道。

    黄鹂听她说得有趣,嘻嘻笑了起来。

    杜鹃走到屏风外,推开窗户。顿时月光如水银般泄了进来,清辉满地。

    她不禁脱口道:“双手推开窗外月。”

    将窗扇挂好了,又往床后去解了手,才重新上床。

    黄鹂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下一句。见杜鹃上床,忙又翘起小脑袋问道:“二姐姐,下面呢?‘双手推开窗外月’下面呢?”

    这诗什么的,一般都是两句四句的,她才是晓得呢。

    杜鹃钻进被窝。捂了一会,才透口气道:“下面哪?下面是‘一石击破水中天’。咱这不对景。要站在水池子边上,丢一颗石子下水,你就明白了。”

    黄鹂“哦”了一声。没再问了,却默默记诵这对联。

    夜寂静,月明朗。杜鹃心灵也澄净下来,渐渐陷入朦胧中。

    正迷糊间。忽听黄雀儿道:“杜鹃,我……我想好了。”

    杜鹃稀里糊涂地应道:“嗯?”

    黄雀儿道:“我想好了。我……我乐意的。”

    杜鹃立时清醒,霍然坐起身。

    借着外间的月光,她朦胧看见黄雀儿也已经坐起来了,正拥着被子对着她,黑眼睛闪闪的,却看不清面色神情。

    “真的?”杜鹃惊喜地问,“你想好了?”

    “嗯,”黄雀儿轻声,却坚定地答道,“我想好了。”

    杜鹃就舒了口气。

    她先前也为黄雀儿想过。

    只是她认得的人里面,像福生大哥,干娘已经帮他在议亲了;秋生哥哥也不错,但比起夏生来,要大大咧咧些,跟黄雀儿也没那么投契;只有夏生,从小就跟黄雀儿有说有笑的,虽然不见特别亲密,但却另有一种默契。

    “大姐姐,二姐姐,你们说什么?”

    黄鹂早就发现大姐二姐今晚的不对劲了。

    先前她还以为是白天爷爷奶奶闹的那回事,但听大姐刚才说的,什么“乐意”“想好了”,显然另有缘故。

    小丫头的好奇心被强烈吊起,那还能不问一声。

    杜鹃顾不得冷,抱着被子往前移了移,往黄雀儿那头靠近些,郑重嘱托道:“大姐,你听我说,你什么都不用想。不对,你也要想。不管遇见什么事,不能光顾发愁,更不能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得好好想该怎么办。找出解决的法子,才是最要紧的。咱们先这样……”

    她凑近黄雀儿耳边,轻声道:“咱们先弄清夏生哥哥的意思。只要他也乐意,咱们再想办法进行下一步。这个你不能去问,我去找林春帮忙。”

    她丝毫不敢怂恿黄雀儿跟夏生来个什么“私定终身”,那才是害她呢。她得先打探好了,再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让黄雀儿自己想办法,是她一贯的教学作风——充分培养学生独立思考能力。

    若她这个做妹妹的事事都帮黄雀儿出头,才不好呢。

    昏暗中,黄雀儿连连点头,心中千回百转。

    两人窃窃私语,黄鹂在旁急得心如猫抓,叫“二姐姐!”很不满自己被忽视。

    杜鹃忙转头安抚她,小声道:“黄鹂,别叫!大姐和二姐在说很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先不能告诉你。但是二姐答应你,明天就跟你说。我们还要你帮忙呢。”(未完待续。。)

    ps:  晚上还有一更。这几天每天一更,原野很心虚,终于有亲提出来了。不过,原野在上架感言中就已经预先说明了,这本书写不快。前段时候三更四更,千万别以为我每天能写那么多,那是有存稿支持才爆发的。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是写不那么快的。还是先跟大家坦白比较好,省得硬撑着,到最后撑不住了断更,或者写成流水账,更对不住大家。不过,一天一更肯定能保证,剩下的就看怎么加更了。原野初步定于粉红10票加一更,和氏璧以上打赏加更。不是为了套粉红,每天一更也没人肯投粉红,但既然有读者投票鼓励,总要奖赏,不能辜负读者。然后,原野若是写顺手了,只要存稿有的剩,就爆发,给大家加餐。一个月下来,十几万字总有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对原野来说,就从容多了。就这样了,亲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跟原野提。

第126章 筹谋终身(二更)

    黄鹂听说她说得这样郑重,还说要自己帮忙,马上产生被重视的荣耀,急忙挺了挺小胸脯,问道:“要我帮什么忙?二姐你说!”

    她是无不从命的。

    黄雀儿小声问:“黄鹂能干什么?”

    杜鹃也小声道:“用处大着呢。黄鹂,你听好了:明儿你缠着爹,一天不许他去奶奶家。”

    黄鹂也不管杜鹃用意,只管点头道:“好!我就,我就喊爹去竹林子挖笋子。”

    她说的是挖冬笋,就是还没冒头的竹笋。

    这个东西用腊肉焖最好吃了。

    杜鹃忍不住赞她聪明。还说索性喊隔壁的大头伯伯也带冬生去。等回来,她一定用笋子好好做些菜犒劳他们。

    黄鹂更开心了。

    “那二姐姐明晚上能跟我说事情么?”

    小女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杜鹃点头道:“肯定要跟你说的。后面还要你帮忙呢。”

    她这一会儿,脑子已经高速旋转起来了,朦胧中有了个计划的雏形,但还不具体。

    黄鹂大喜。

    这样神秘、三姐妹同时商议、还瞒着爹娘的事,对她有着无比的吸引力,她为能参与其中而感到荣耀。

    杜鹃见黄雀儿半天没吭声,暗示道:“只要爹不去奶奶家,他们就不能做决定。我们就有空闲准备了。”

    黄雀儿已经想过来了,轻轻点头。

    初步商议定,杜鹃道:“先睡。明儿许多事呢。”

    往后靠了靠。才发现后背冻冰凉。她急忙钻进被窝,顺手把黄鹂软软的小身子扯到怀里抱着。互相取暖。

    那一头,黄雀儿也睡了。

    可是。这一夜,她注定别想睡安稳了!

    心里记挂着事,第二天鸡叫头遍的时候,杜鹃就起来了。

    她刚悄悄下床,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黄雀儿也起来了。灯光下,杜鹃看出她明显没睡好,眼底有些黑,精神憔悴。

    杜鹃忙嘱咐她早上煮几个白水蛋给娘和黄鹂吃。顺便拿一个剥了壳的热鸡蛋在眼下滚几遍,消除眼肿。

    黄雀儿点头,轻声问:“你去练功?”

    杜鹃点头,也轻声道:“嗯,顺便找林春说那事。”

    黄雀儿因疲倦而导致有些萎靡的精神就提了起来。

    昨晚,她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也不得结果。后来又想,还得妹妹先弄明白了夏生乐不乐意娶她才成。不然,她也是瞎忙活。

    夏生会答应娶她吗?

    小女娃不确定起来。

    这可不是送些好吃的给她吃那么简单了。也不是帮她烤鱼,也不是帮她背茶叶篓子……

    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杜鹃一见黄雀儿忐忑的神情,便知她不安,忙安慰道:“姐姐别急。等我去找了林春,他去问了夏生哥哥就晓得了。不用多少时候,早饭后就该知道了。”

    黄雀儿抿嘴点点头。竭力平伏心中紧张。

    杜鹃飞快地穿了一套宽松的单衣裤,小跑着去厨房洗漱后。跟刷锅洗灶的黄雀儿招呼了一声,拉开晨运的架势就向院外跑去。

    天虽然还没亮。然在月光的照射下,房屋树木皆清晰可辨。杜鹃出了院子,朝隔壁看去,见院门还关着,便站在外面等。

    果然,才等了一会,就听“吱呀”一声响,林春出来了。

    看见杜鹃在外面,林春惊讶地轻叫“杜鹃?”

    杜鹃能起这么早,可是很少有的。

    杜鹃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道:“走。边走边说。”

    林春听了忙闭嘴,跟她一起往任三禾家走去。

    路上,杜鹃三言两语跟林春说了事情经过。微声如耳语,又仿佛夏虫的呢喃,与自然之音融合成一片。

    对林春,她没什么可瞒的。

    “怪不得昨晚二哥问那些?”林春脱口道。

    “夏生哥哥问什么了?”杜鹃忙问。

    “问……嗨,说不清。我等下回去再问他。”林春似乎不知如何跟杜鹃说。

    原来,昨晚夏生在饭桌上话忒多,一会问林大头可帮大哥秋生挑好了媳妇,一会问林春跟杜鹃怎还不定亲。

    林大头从腊月起就为林春的事悬心,正不耐烦呢,也不说缘故,就骂几个儿子不争气,说自己养了几个讨债鬼等等。

    骂得夏生没了言语。

    林春奇怪二哥怎会管这闲事,这时才隐约明白。

    他心里很欢喜,巴不得这门亲能成。——要是黄雀儿成了他二嫂,那他跟杜鹃就是亲戚了。

    然杜鹃告诉他:“这事儿有些难呢。林春,强扭的瓜不甜,你一定要问清你二哥,可乐意娶我姐姐,然后咱们再商议下面的事。这事先不要跟大人说。咱们得想个万全的主意才成。因为我爷爷奶奶肯定会阻拦的,我娘也不一定会答应。”

    她和林春的事还没定夺呢,冯氏肯定不会把黄雀儿许给夏生的。

    林春忙道:“你先跟我说,要是我二哥乐意,你可有好主意让他们定亲?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可成。”

    杜鹃道:“我当然要告诉你了。”

    她觉得,跟林春商议比跟家人商议还要靠谱。

    于是,她便如此这般对他说了一番话。

    林春听了眼睛一亮,道:“这事十有**能成。我爹那边包在我身上了。你爹那里还要靠你和雀儿姐姐,还有黄鹂。”

    杜鹃十分高兴,问:“你也觉得这主意好?”

    林春道:“好!这才是上策。”

    两人放慢了脚步走,把这事说完了,也到了任三禾家门口。正赶上九儿也来了。于是三人去后院各自练功。

    这一早上,林春练功有点走神。

    杜鹃就更不用说了。正是心无二用,老出岔子。

    任三禾训练她轻功是从踩梅花桩开始的。那树桩不是栽在空地上。而是栽在一个圆池子里,池子里灌了水。一开始,那池子直径只有两米,后来渐次扩大。

    才练了几个月,杜鹃的新鲜劲头就过了。加上踏梅花桩腿上都是负重的,背上也背了重物,真是苦不堪言。她就开始偷懒。

    任三禾却不放过她了,天天早上让林春叫她起床。

    杜鹃怕被人听见丢人,林春一喊她就起来了。

    如此坚持了两三年。虽然有点长进,比起林春和九儿来,可就差远了,动不动就踩空了,从树桩上掉进水池。

    某一日,任三禾将池子里换上了大粪水。

    当杜鹃浑身臭烘烘地从粪池里爬上来,差不多要哭了,“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忒损了!”

    损是损,可是。从此她的进步却神速起来。

    除非那天找借口不来,来了的话,必定是万分小心、拼了小命也要争取不落粪池。

    任三禾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可是,今天早上。杜鹃又掉粪池里去了。

    她气得要哭,“这怎么洗呀!小姨父,我都很用功了。把这池里的大粪水换了吧!我保证不偷懒了。”

    任三禾喝道:“不偷懒?你刚才在想什么?”

    杜鹃心虚地说不出话来。

    任三禾道:“练功要全神贯注,岂容你三心二意?要是这池子里换了清水。我怕你更不在意了。”

    杜鹃哭丧着脸从池子里爬上来,接着踩梅花桩。

    没错。这就是惩罚——掉粪池里不准马上去洗澡换衣裳,而是带着一身臭起继续练。

    这么倒霉催的法子,她能不进步嘛!

    敢不进步吗?

    日上三竿的时候,三个娃才结束了苦练。

    九儿刚要跟杜鹃说话,身边刮过一阵风——一阵臭风。是杜鹃,她一溜烟往前院跑去,转眼不见踪影,只留下“暗臭浮动”。

    九儿哈哈大笑,林春也忍不住微笑。

    杜鹃飞奔到前院,小姨早得了她掉粪池的信儿,已经给她烧好了水,于是急急忙忙沐浴换衣,连头也洗了。

    洗完了,她把臭衣裳一包,喊一声“小姨,我走了。”又往家飞奔。

    任三禾看着她的背影纳闷不已。

    回到家,正赶上吃早饭。

    黄雀儿看见杜鹃披着湿头发,急忙拿干手巾给她包头,又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杜鹃对她点头,微声道:“说了。”

    黄雀儿便低下头,嘴角带笑,面色微红。

    这时黄鹂笑问:“二姐姐又掉粪池里去了?”

    笑眯眯的有些幸灾乐祸。

    杜鹃白了她一眼,道:“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了?”

    黄鹂眼珠一转,便想起“大事”来。于是闹着老实爹,说要去竹林子里挖笋子,说二姐姐说的,用冬笋青蒜焖肉最香了。

    老实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冯氏呵斥黄鹂道:“你又闹哪样?”

    “让爹去。”杜鹃凑到冯氏身边轻声道,“爹走了也好。娘,待会吃了饭,你还去房里歪着,我去喊林婶子过来陪你说说话。我怕奶奶要喊你过去帮忙煮饭。”

    见冯氏犹豫,她忙又道:“也不是要娘故意偷懒。昨天闹得那样,娘去了白受气,奶奶还不痛快。还是不去的好。我跟姐姐都能烧一顿饭待客,小婶跟大妞姐姐为什么不能?大妞姐姐比我们还大呢!”

    冯氏一想可不是么,便点头道:“娘听你的。”

    杜鹃便放心了。

    一转头,听见黄鹂叽叽喳喳地跟爹说,晌午肯定来不及回家,带些米糖、花生和五香茶叶干,累了好吃,便忍不住瞅着小妹笑。

    黄鹂看见她赞赏的目光,十分得意。

    今儿她一定要把爹缠住一天,不让回家。

    杜鹃也跟着凑趣,说等会帮他们收拾包裹;又怂恿老实爹,叫喊大头伯伯也去,“要是能发现一个竹鼠洞,挖一窝竹鼠出来,那不是好运气!爹你也能跟着大头伯伯学着怎样找竹鼠洞。”

    老实爹一想果然是这样。

    再说,他单独带小闺女去,也清冷了些,不如把林大头、老秤砣都喊上,大家一块去才热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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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叫爹连夜帮你准备聘礼(一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黄雀儿却没插嘴。

    若是别的事,她肯定会跟着说;可是,妹妹们这是为她的亲事忙,她要是急不可耐地跟着凑兴,还不羞死人了!

    因此,她异常地安静,低头吃饭。

    早饭一过,并排住的三户人家男人,隔着院墙一阵问答,然后就相约去挖笋子、逮竹鼠去了。

    然后,杜鹃就去林家找大头媳妇。

    大头媳妇惊问道:“你娘病了?”

    杜鹃道:“头昏。心里也不舒坦。昨儿被我奶奶呛了一句,晌午都没吃饭呢。找婶子过去陪她说说话。婶子有经验些,说话我娘也肯听。不像我们人小,说了我娘也不放在心上。”

    大头媳妇忙答应了。

    媳妇们都喜欢议论些家长里短,她很乐意被“请”过去开解冯氏,又能听些她们婆媳间的是非,打发闲日子。

    于是忙着收拾针线活计,好带过去闲话时做。

    一面又问杜鹃:“你奶奶做什么又给你娘气受?”

    杜鹃道:“也没什么大事。婶子还不晓得,我奶奶跟我娘合不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事没事都是那样。”说起这个,她也有些厌烦。

    大头媳妇道:“那倒是。”

    她住在黄家隔壁,是最了解内情的了。

    杜鹃待她收拾好了,才笑道:“婶子先过去,我找林春说个事儿。”

    刚才林春见她来了,直对她使眼色呢。

    大头媳妇巴不得,忙道:“林春在那边呢。林春。杜鹃叫你呢。”

    杜鹃道:“婶子别喊,我自己过去。”

    于是。大头媳妇自顾去黄家,杜鹃过来找林春。

    林家还没盖厢房。就五间正房。

    为了将就林春读书,林大头安排他单住一间屋子,把冬生搁在夏生屋里,秋生大了,自然是单住一间屋。

    林春听见娘叫他,早迎出来了。

    他笑道:“杜鹃,来,我二哥也在呢。”

    今早上,秋生也喊了小秤砣一起。跟着大人们去竹林里捕竹鼠,现在家里就剩下夏生和林春。本来夏生也要跟着去的,被林春拉住,说有事问他,才没去。

    林春和杜鹃刚进房间,夏生就蹦起来迎向她,急切地问道:“杜鹃,你爹……雀儿可是真的乐意嫁我?”

    到底是男娃子,就是直接。

    杜鹃一听这话。再看他的表情,心下就松了口气,知道这事成了,夏生肯定对黄雀儿动心了。

    根本不用怀疑他的诚心。

    山里娃。才十二三岁年纪,大家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那性格脾气。从里到外都是透透亮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话。夏生肯定不会因为同情而答应娶黄雀儿的,黄家也没什么好让他惦记的。

    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问了夏生。

    夏生傻呵呵地挠挠头,红着脸道:“昨儿下午雀儿跟我说了这事,我先也没想起来。后来我就想法子帮她。我又想,我干嘛不娶她呢?雀儿那么能干。呵呵,长得也……也好看。可是,我又怕你爹和你娘不答应。我爹也……”

    他那忸怩的样子,杜鹃和林春看了都忍俊不禁。

    杜鹃就不废话了,跟他们说起自己筹谋的计划来。

    夏生听得又是激动,又是不安,又是期待,又热血沸腾,“这样能成?闹开了,可要大吵一场呢。”

    杜鹃问道:“你怕?”

    夏生跟只斗鸡似的直着脖子叫道:“我怕?笑话!我怕个……”下面的话急速刹住,想必不大好听,不方便在杜鹃面前说出来。

    林春却一直静静地听,听完了又问。

    “你跟你娘什么时候去你外公家?”

    “十六一早就走。等我们走了,你就让你爹上门提亲。”

    “嗯,这事要早点准备,今晚我就跟爹说。”

    “你爹能答应吗?”

    “我爹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林春不好对杜鹃说,他爹想黄家闺女做儿媳妇都想疯了,听了这好事还能不答应?

    夏生翻了个白眼道:“爹要不答应,我就跟他闹!”

    杜鹃噗嗤一声笑道:“夏生哥哥,你最好别出头,要惹人闲话的。说你这么小,就跟我姐什么什么的,那不好。你就让春儿说,保准一样把事办成。你爹问你的时候,你只管点头就好了。”

    夏生犹豫了下,道:“那好。你俩能成吗?这可是大事!小娃娃家,别人不拿你们的话当数呢。”

    他看着杜鹃和林春,忽然又怀疑起来。

    没法子,这两人也太小了。

    这么小的娃子,却要出面促成他和黄雀儿的亲事,他想想就不放心,虽然他刚才听了杜鹃的计划激动不已,几乎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了。

    杜鹃反问道:“我们不成,你有好法子?别怪我寒碜你,你就这么上门去,别说我爷爷奶奶了,就是我娘那一关你都甭想过。”

    夏生听了垂头丧气,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

    林春更嚣张,冲二哥翻眼道:“杜鹃连鱼娘娘都能请动,帮你办这点事都不成,那还叫杜鹃吗?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今晚就等着瞧好了,管叫爹连夜给你准备聘礼!”

    杜鹃听得张大嘴巴。

    夏生又是高兴,又是嫉妒道:“还不是仗着爹疼你!”

    林春不屑道:“总说爹疼我,爹不给你们吃喝了?单让你们干活不让我干活了?再说这话我不理你了。”

    夏生嘻嘻笑道:“爹本来就疼你嘛。我还不能说了?”

    三人又商议了会,把具体细节和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到了,并理出应对措施。直弄得十分完善了才罢。

    商议定后,杜鹃便忙忙地起身要走。说还有别的事。

    夏生和林春跟着送她出来。

    夏生不放心地对杜鹃道:“杜鹃,你叫雀儿别急。”

    这叫什么话?

    杜鹃咧了咧嘴。道:“我姐姐不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林春想起大凡娶媳妇,都是男方赶着女方的,便捣了二哥一下,道:“你娶媳妇,该你急才对。”

    夏生忙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杜鹃爷爷奶奶。要是他们抢在前,把雀儿许人了可怎么好……”

    杜鹃忙道:“不会的,我爹不在家呢。”

    说完。赶紧就回去了。

    到家后,就听房里冯氏和大头媳妇叽叽咕咕说话。侧耳听了会,是冯氏在抖落婆婆的不是,说她怎样蛮横不讲理,拿大儿子家东西做人情,吃了四五碟子油炸果子,还嫌她小气等等。

    杜鹃听了一会就悄悄地走开了。

    她觉得,像娘这样的,就得常跟人吐苦水。用她前世的话来说叫“吐槽”,不然长期憋在心里,迟早要出大问题。

    她来到厨房,见黄雀儿低头在择菜。便问道:“这么早就去园子把菜扯回来了?”

    黄雀儿正想心事呢,手里抓着根青蒜,呆呆地对着发愣。

    听见杜鹃声音一惊。猛抬头,结结巴巴道:“你……你回来了?”那脸迅速涨红。

    懵懂的小女娃。在形势的逼迫下,提前情窦初开了。

    杜鹃一笑。搬了个小板凳,挨在她身边坐下。

    随手捡了一根青蒜,剥去外面一层老皮,露出水灵灵、白润润的一管蒜头,嘴里道:“夏生哥哥可着急你了。”

    只一句话,就把黄雀儿击得晕了。

    她看着杜鹃笑,似喜,似羞,似尴尬,还似乎想问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杜鹃刚要仔细跟她说这事,忽听外面有动静。

    探头往外一看,是小宝哥哥进院来了。

    她急忙丢下手里的青蒜,跑了出去。

    “小宝哥哥,你有事?”杜鹃问道。

    “大伯在家吗?”小宝站住,扫了杜鹃一眼,就把目光转向别处,对着院墙问话。

    “哎呀,小宝哥来晚了。我爹上山去了呢。”杜鹃道。

    “上山去了?”小宝疑惑地问道。

    “嗯。”杜鹃点头。

    “喊他回来吧。爷爷叫他呢。”小宝又看了杜鹃一眼,传达黄老爹的指示。

    杜鹃心想果然,亏得她料敌先机。

    “我不晓得他们去了哪。”她如实道。

    小宝听了十分踌躇,显然没料到会这样。

    站了会才道:“那等大伯回来,就叫他过去。”

    杜鹃忙道:“一定一定。”

    小宝刚想转身,忽又停住,道:“大伯娘好些了?奶奶喊你和雀儿过去帮忙烧饭呢。”

    杜鹃听了心里一咯噔,千防万防,就没防到自己身上。

    她冲小宝一笑,道:“我娘头昏,还躺着呢。我跟姐姐要在家照应,走不开。不是有小婶和大妞姐姐么?她们两个人还煮不了一顿饭?我昨天和姐姐都煮了。大妞姐姐比我还大呢,小婶也能干的很,我们就不过去添乱了。”

    小宝听了满脸古怪地看着杜鹃。

    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个小堂妹,他真的感觉很复杂。

    越长大,越觉出她真的很能干,也真的很讨喜。可是,他却很难对她亲近,心里有些畏惧她,又有些嫉妒她,还有些防备她——这是娘教的,更多的却是佩服。

    比如刚才,这番话哪个孙女敢对奶奶说?

    杜鹃就敢!

    他可以想见,把这话带回去后,奶奶会气得发火乱骂。但通常骂的都是大伯娘,却拿杜鹃毫无办法。

    奶奶既不会打杜鹃也不会骂杜鹃。

    不是害怕,而是不管骂杜鹃什么,杜鹃都有足够充分,而且很合理的理由摆出来,让奶奶下不来台。

    理由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奶奶真要打了杜鹃,那可不得了……话说她也从来没打到过就是了。

    小宝看着笑得十分坦然的小堂妹,终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ps:  晚上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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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林春杜鹃联手(鸢羽之末和氏璧加更)

    走到门口,忽听杜鹃喊“小宝哥哥走好了。你跟爷爷说,等我爹回来,我就叫他去奶奶家。还有,跟奶奶说,我跟姐姐昨儿都累着了,到现在胳膊还酸得抬不起来呢,没法过去帮忙煮饭。”

    小宝站定,回头,深深地看了杜鹃一眼。

    杜鹃觉得他好像在说“你能耐,哥佩服你!”

    她笑得越发灿烂了!

    哼,妹子还有更让你佩服的时候呢,等着瞧好了。

    转身回厨房的时候,听见娘房里很安静,没声音。

    想来娘和林婶子应该听见刚才的事了。

    杜鹃也不管,哼着歌儿回到厨房,坐下来,长出一口气道:“好了。打发走了。”

    黄雀儿抿嘴使劲笑。

    杜鹃又剥了几个青蒜,见黄雀儿还不吱声,忍不住开口道:“要笑就笑出来。这么憋着不难受?”

    黄雀儿白了她一眼,道:“瞧把你能的!”

    杜鹃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错!我其实一点都不能。我跟你说,大姐,能不能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心理要强悍。”

    黄雀儿疑惑地问:“心理强悍?”

    杜鹃郑重点头道:“对!就是甭管旁人说什么,你都别生气。这是最重要的。第二重要的是,你要是能把他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才是真本事!”

    黄雀儿将信将疑道:“你听奶奶说话,能不生气吗?”

    杜鹃点头道:“生气。可听多了就不当一回事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前事。忙道:“不说这个了。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个事,我跟林春想了个主意……”

    把跟林春和夏生商议的主意说了出来。

    黄雀儿就没了之前的羞涩。小脸绷着,有些紧张。

    杜鹃问:“姐。你下定决心了吗?怕不怕?”

    黄雀儿摇头,轻声道:“我不怕。我也想好了,就……就嫁他。我……我肯定能把日子过好。我不会跟娘一样的。”

    杜鹃点头道:“那就好。这两天姐你别多事,捱到我跟娘走了就好了。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到时候你可千万别退缩。你既然答应了,这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也不是咱黄家一家的事了,这事牵扯到好几家呢。”

    黄雀儿用力点头,道:“我晓得。我不怕!”

    说定后,杜鹃就给她加油鼓劲、巩固心理。

    “虽然说大头伯伯小气。可是夏生哥哥却不像咱爹那么老实,他厉害着呢。他跟大头伯伯一样,又顾家,又护短。所以说,大姐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瞧大头伯伯那样一个人,对林婶子多好!是吧?所以我想,你嫁去了,夏生哥哥肯定也会对你好的。”

    黄雀儿听了很欢喜,脸上又泛起了红晕。声如蚊蚋道:“他是这样的人。”她觉得妹妹说得很对,越发坚定了信心。

    杜鹃又反复交代了她一些事,并嘱咐她这两天好好想清楚,看可还有什么遗漏的事。是她没想到的,趁早说出来,晚上三姐妹商量。

    是的。杜鹃把小黄鹂也算上了。

    不但算上了,这个小妹子要派大用处呢。

    黄雀儿认真点头。

    姐俩只顾说话。那一堆青蒜和韭菜一直也没择完。

    大头媳妇和冯氏闲话了一上午,看天不早了。便告辞回家煮饭。出来后,没见黄雀儿两姐妹,便朝厨房招呼道:“雀儿,杜鹃,在煮饭了?”

    杜鹃听了忙道:“嗳,还没呢。在摘菜。婶子走啦?”

    大头媳妇道:“走了。回家煮饭去了。我是没你娘的好福气的。一顿不烧饭,就要饿死人了。”

    杜鹃听了好笑道:“婶子今儿就别回家了,就在我家吃。我保证饿不死人。”

    屋里的冯氏和外面的大头媳妇都笑了。

    大头媳妇道:“饿不死人,也要吵翻天!”

    说着回家去了。

    黄雀儿微笑听着。

    心里仿佛对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感觉不一样起来。

    要是……成了的话,那就是自己将来的婆婆呢。那她就要去隔壁帮人煮饭了。

    想到这,心里涌出新奇的感觉,很不习惯。

    这一天,她因揣着心事,又紧张,又期盼,还害羞。

    她忽然害怕起来,不敢出门到院子里去。

    可屋子和院子连着,不出去是不可能的。

    每当她不得不到院子里倒水,或者晾东西,那心里就跟揣了只小鹿似的,砰砰跳,低着头慌慌张张地,也不敢朝隔壁瞧,又生怕听见那熟悉的叫声“雀儿”。

    而隔壁夏生则恰好相反,觉得坐立不安。

    他不时跑到院子里对黄家看。

    一是生怕黄老爹和黄大娘带着一帮亲戚来商谈黄雀儿的亲事,又或者叫人来喊黄老实去那边议亲,二是想看看黄雀儿。

    林春见夏生这样,忙把他喊进屋,跟他仔细合计,晚上要如何跟爹娘说这事。

    若又想起紧要关键,林春便要去黄家告诉杜鹃。

    夏生也要去。

    林春停住脚步道:“二哥,你这时候不能去。男女大防你懂不懂?你要害雀儿姐姐被人说闲话的。”

    夏生郁闷极了,大家平常都大大方方的说话,怎么现在这样鬼祟起来?

    他便不服气地问:“那你呢?你不是男娃?”

    林春两眼望着屋顶道:“我才十岁。你都多大了?”

    夏生气呼呼地说道:“不去就不去。那我干什么?”

    林春皱眉道:“二哥,你事儿多着呢。就没事了,你就不能练练臂力?再不然把我教你的功课温习一遍。你可别不当回事,这石匠靠得就是力气。还要巧劲儿,你不练那手腕力气。将来怎么当咱林家的开山石匠祖师爷?”

    夏生道:“我可没说要当祖师爷,是你说的。”

    林春道:“你自己就不想当?真没出息!”

    夏生道:“好了。我练就是了。你快去!”

    林春就拿着两张纸跑去隔壁找杜鹃了。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然后林春回来。

    隔不一会,杜鹃又跑到林家来,跟林春和夏生说自己新发现的漏洞,如此这般交代两人一番。

    就这样,林春和杜鹃在两家之间来回穿梭,不断修正完善计划,彼此都越来越有信心了。

    傍晚的时候,杜鹃正在林家跟他们兄弟商议,忽听外面喧哗的声音。是挖笋的人回来了。

    杜鹃急忙道:“快!你爹和我爹都回来了。”

    林春沉着道:“别慌。就看我和我哥的吧。”

    夏生也道:“杜鹃你回家去。先从我家开始。你们别急。”

    杜鹃也顾不得挑他的毛病了,道:“嗯,我不急!”

    可说真的,她还真有点着急,再不像上午那么镇定了。

    这事的后果,她……其实也无法预料。

    跑出院子,就见村路上来了一群人,黄老实、林大头等人都回来了,背着竹篓。挽着篮子。

    小黄鹂见了她,飞快地奔过来抱住她腿,笑道:“二姐姐,我们抓了竹鼠。还挖了许多竹笋呢。”

    杜鹃也十分高兴,笑道:“你们还能抓竹鼠?肯定是秋生哥哥他们找到竹鼠洞的。你们就帮了一下忙,对不对?”

    黄鹂很实诚地点头道:“对!”

    冬生也得意地说:“两窝竹鼠。都是我大哥找到的。”

    秋生听了十分高兴,道:“杜鹃。今儿你可说错了,是老实叔先说。这些竹子怎么死了,我才觉得那下面有竹鼠洞。所以说,老实叔也是有大功劳的。”

    杜鹃就笑了:“那是歪打正着。”

    说笑间,众人各自归家。

    黄老实分了一只竹鼠,还挖了一篓子竹笋。

    将这些东西倒在院子地上,看着三个闺女和媳妇满脸欢喜的模样,老实爹觉得很充实、很幸福。

    “雀她娘,刚才碰见老二,说爹叫我过去一趟。这竹鼠你杀了吧。”黄老实道。

    杜鹃听了一惊,和黄雀儿交换了下目光。

    脑子迅速一转,急忙上前道:“爹,急什么。你抓了这竹鼠,能不送些给爷爷奶奶?那怎么成!我看这样,爹把这竹鼠杀了,剥了皮,剁一小半带过去。正好亲戚们在,爷爷奶奶见了准高兴。”

    黄老实一听也对,就道:“那好。杀了再去。”

    冯氏听了紧闭嘴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她是听见跟公婆有关的事就心烦,可是又甩不开。再烦,也知道杜鹃说的对,因此便默认了。

    一家人就忙起来,老实爹杀竹鼠、剥皮;冯氏母女剥笋,黄雀儿准备晚饭。

    一时忙好了,老实爹剁了一条竹鼠腿,用个草绳系着,就要去爹娘那。

    杜鹃忙站起身道:“爹,我陪你一块去。”

    黄鹂也道:“我也去。”

    冯氏板脸道:“都去干什么?黄鹂,你疯了一天,还不累?腿不酸?天黑了还要跑?搁家待着,晚上洗澡换衣裳!”

    杜鹃便笑道:“黄鹂不去了,我和爹去瞧瞧。”

    冯氏听了十分狐疑。

    杜鹃一向不喜去爷爷奶奶家的,今天肯定有事,她便不拦阻了,反正这个闺女做事有分寸的很。

    老实爹丝毫没多想,以为闺女就是想跟自己逛一趟,因此道:“要去就快走。天黑了呢。”

    杜鹃上前攀着他手臂,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今儿十四了,月亮圆的很呢。爹,咱们走快些。去那要是没事,早些回来,我做竹鼠焖笋给你吃。爹,你今儿累坏了吧?”

    黄老实心里暖融融的,笑道:“爹不累。这点事算什么。还不跟玩一样。”

    杜鹃又问他抓竹鼠的经过。

    老实爹就兴致高昂地说了起来。

    父女两个说说笑笑的,就到了杜鹃奶奶家。(未完待续。。)

第129章 把床让出来

    看见儿子送肉来,黄老爹和黄大娘当然喜欢。

    亲戚们也都围着看,又问长问短。

    招呼坐下后,黄老实就问道:“爹,找我有事?”

    黄老爹板脸道:“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你大舅舅、小舅舅好容易来了,你跑得一个人影都不见,有你这样做外甥的吗?”

    黄老实就尴尬地笑道:“是黄鹂,要吃笋子。我就……”

    黄老爹生气地骂道:“瞧你把娃惯得,没一点样子。娃儿要天上月亮,你也搭梯子上去摘?”

    黄老实就傻笑。

    黄老爹数落了儿子一顿,正要说事,忽然看见杜鹃一声不吭地窝在大儿子怀里,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他一惊,沉声道:“杜鹃,跟奶奶去房里玩。”

    黄大娘忙过来,要牵她走,几个媳妇也喊。

    杜鹃摇头,往老实爹怀里挤了挤,道:“我就在这听爹和爷爷说话。我不淘气,不打岔。”

    黄大娘道:“他们大老爷们说话,有什么好听的?”

    杜鹃道:“我不听。我就跟爹在一块。”

    索性把头埋在老实爹怀里,十分的依恋。

    黄老爹看得嘴直咧,呵斥道:“这们大了,像什么样子?”

    黄老实不知爹为何又发作起闺女来,忙道:“杜鹃还小呢。”很明显的袒护。

    黄老爹气得要骂,两个舅爷爷忙劝住。

    杜鹃忽然道:“我过两天就要去外公家了。我舍不得爹,所以要天天跟爹在一块。”

    黄老实听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忙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安慰道:“十六早上爹送你和你娘走。”

    黄老爹听了一怔。忙问道:“去你外公家?都有谁去?”

    黄大娘也紧盯着杜鹃,其他人也都望过来。

    杜鹃道:“就我跟我娘去。”

    黄老实见大家都很关切这事。跟着补充道:“她小姨和小姨父也一块去。不然路上不放心。”

    黄老爹更关注地问:“她小姨和小姨父也要走?”

    杜鹃点头道:“嗯,小姨和小姨父跟我们一块去。我姐姐和黄鹂跟爹留在家看门。”

    她逐个扫视爷爷、奶奶,还有那些亲戚。

    爷爷奶奶居然没有骂,就交换了下眼色。

    黄老爹沉吟了一会,道:“你娘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杜鹃道:“总要十来天吧。我娘好多年都没回去呢。”

    黄大娘忽然道:“她自己回娘家就算了,带你干什么?杜鹃,别去了。路那么难走,要是摔了可不得了。”

    杜鹃摇头道:“我想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我想看看山外边是什么样子的。”

    黄大娘生气道:“山外边还不是山!有什么好看的。你长这么大?你能有多大!我活了几十年。我还没出去过呢!我跟谁说去。”

    黄老爹忽然道:“她要去就随她去吧。你拗得过她?”

    黄大娘听了虽然狐疑,却没说话了。

    接下来,黄老爹就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也没跟大儿子说找他来有什么事,黄老实还恭敬地等着呢。

    见没事,杜鹃就催老实爹回家。

    黄大娘又说起阴阳怪气的话来。

    黄老实也为难,低头哄杜鹃道:“闺女,爹要陪你舅爷爷他们吃饭。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杜鹃暗自撇嘴。心想爹太不知眼色,还以为他在爷爷奶奶和这些亲戚心中有多重要呢,殊不知人家根本不把他当数,他在与不在、陪和不陪。人家根本就无所谓。

    留下他,应该是有所图的。

    因此,她便笑道:“奶奶家这么多客人。两桌都坐不下,我们还在这吃饭。也太没眼色了。要说陪客,不是有爷爷和小叔嘛。爹在竹林子里钻了一天。又是挖笋子又是掏竹鼠洞,身上脏的很,要回去洗澡呢。”

    黄老爹听了不耐烦,道:“要走就走!”

    朝黄大娘瞪了一眼。

    大舅爷也道,他们不用陪,都是亲戚,不讲这些虚礼。

    杜鹃忙起身拉老实爹,道:“那我们走了。”

    黄大娘却喊住她道:“亲戚多,这边睡不下,分几个去你们家。昨晚就要分几个过去的。你娘那臭脾气,又弄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去了也是没好脸色。我就懒得多事了,就让他们在这边挤了。害你两个舅奶奶一夜都没睡好。今晚要分几个过去了。你小姨家地方大,你们姊妹去你小姨家睡,把那床让出来吧。”

    杜鹃听了,忙答应一声“好”,一边扯着老实爹往外走,一边又道:“等下让大妞姐姐带她们过来吧。我把我们里间的床收拾出来,不用去我小姨家。”

    说着话,已经出去了。

    黄大娘听了觉得不对,撵出去对着院子里那对父女背影喊道:“我叫你们把床让出来,听见没有?!亲戚来了,不把好床让人睡,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这么没家教!”

    杜鹃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们小女娃的床,不能随便让人睡。我家有多余的床,婶婶她们去了有地方睡。”

    黄大娘看着消失在院外的父女俩,气得无法可想。

    她本想把娘家人安排几个去大儿子家,让杜鹃黄雀儿把那拔步床让出来给她们睡,又体面又显自己长辈威严。谁料杜鹃完全不理会她。她如何不气?

    最气人的是,她拿杜鹃没主意想。

    杜鹃既然说了小女娃的床不给人睡,就一定不会让。

    便是骂着逼着要她让,她也不会让。要是最后吵吵得全村都知道了,她还会在全村人面前说她不让的理由。那个结果,黄大娘想想就头皮发麻。

    她如今也怀疑。老实儿子怎会生了那样一个闺女呢?

    不但杜鹃,连黄鹂都不像老实儿子的闺女。当然也不像她孙女;黄雀儿还好些,也只是好些。那丫头骨子里也是个烈性的。

    她越想越气,最后只能痛骂冯氏,说她没教好闺女。

    杜鹃早拉着老实爹沐浴着月光走了。

    她听着身后院内传来的骂声,十分厌烦。

    奶奶仗着自己是婆婆,有的没的事都要扯到娘身上,好人也要被折磨疯了,何况娘是最受不得冤枉气的。

    虽然亲戚来了是该安置好,可也要分什么事。便是乡下穷,凡事也有个规矩。像她们姊妹的床。叫大妞姐姐来挤一挤还可以,让出来给那些媳妇婆子睡就太过分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床了。

    连上次外婆来,她们姊妹想听外婆说古话,请外婆跟她们睡一床,外婆还说“我一个老婆子,跟你们小女娃挤一堆干什么?你们那床干干净净的,我睡不惯。叫你爹睡阁楼上,我跟你们娘睡。”

    偏奶奶不知眼色。要卖好,就喜欢拿大儿子家吃的、穿的和用的在亲戚们面前显摆装脸面,全不顾忌大儿子大儿媳和孙女的感受。

    这样事,杜鹃是绝不会姑息的。

    不然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往后越不把她家当数了。

    和老实爹走在村路上,已近满月的清辉透过稀疏枝杈漏下来,斑驳陆离。树影婆娑。人走,月也走。等来到空旷处。那月亮便一览无余地当头照下来,远近景物都清晰可辨。

    想起将要办的事。杜鹃心情倏然开朗。

    一高兴,她便抱着老实爹的胳膊晃啊晃的,嘴里还哼哼“月亮走我也走”。

    老实爹见闺女这样高兴,也跟着高兴。

    杜鹃就问:“爹,你说,我该不该把床让出来?”

    黄老实道:“让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床么。阁楼上也能睡人。”一面在心里嘀咕,娘也真是的,他闺女的床,怎么能给旁人睡呢?

    人皆有私心,只是有些没被挖掘出来罢了。

    比如黄老实,他虽然老实,但十分偏爱几个闺女。

    在他心里,他闺女的东西都是不能随便乱动的。什么舅母表嫂,统统都比不上闺女够分量,为了她们叫闺女受委屈,那可不成。

    杜鹃听了笑嘻嘻道:“爹就是讲道理。奶奶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每回亲戚来了,巴不得我们把家底翻出来招待人,又都不吃不睡将就亲戚。”

    黄老实呵呵傻笑,不好接话。

    回到家,小黄鹂听见声音,立即从厨房飞奔出来喊道:“爹和二姐姐回来了。娘,爹回来了。”

    原来,黄雀儿已经把晚饭烧好了。

    因为母女几个不知道黄老实和杜鹃会不会回来吃,便不好先吃,便聚在厨房等着。

    看见他们父女进来,冯氏瞅了黄老实一眼,也没问,只说“吃饭吧。黄鹂,把那凳子端过来。”

    她等着黄老实自己跟她说呢。

    杜鹃觉得她这点很不好:老实爹是个木讷的人,没那份细心,你要等他体会到你的心思,主动来告诉你、安慰你,等一万年也等不到的。

    可老实爹并不是故意忽视,他就是这样人。

    所以,她们姊妹尽可能地在爹娘之间转圜,家里才温馨许多。

    黄雀儿就不一样了,一边往小桌上端菜,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杜鹃:“爷爷找爹什么事?”那眼底却露出紧张和关切来。

    黄鹂一边端小板凳,一边也竖起耳朵。

    这家里的事,管他大事小事、好事歹事,只要有可能,小女娃统统都要弄个明白,必要的时候好插一脚。

    眼前的事,明显跟昨晚二姐说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有关,她能不管吗?

    杜鹃也不想让姐妹着急,笑道:“没事。”

    黄雀儿听了诧异,怎么会没事呢?

    爷爷先叫小宝来喊爹,晚上又特地叫他去,能没事?

    杜鹃道:“是真没事。我们就坐了会。奶奶留我们吃饭,我说人多坐不下,我跟爹就先回来了。”想想又道,“哦,等下吃了饭,把里间的床铺了。奶奶说要安排几个人过来睡呢。”

    冯氏听了点头,这才放心吃饭。(未完待续。。)

    ps:  感谢“三月烟花飞”、“newcastle”、“逍遥九世”打赏的平安符。

第130章 心里只有春天(粉红170加更)

    没有外人在,一家人很是和睦。

    加上有竹鼠肉,众人吃得特别高兴。

    老实爹和黄鹂尤其如此,都说黄雀儿烧得不比杜鹃差。

    杜鹃笑道:“大姐烧得当然好了。爹和黄鹂这么夸,我晓得为什么,反正不是因为大姐肉烧得好。”

    黄鹂赶紧问:“为什么?”

    杜鹃眨眨眼道:“显摆呗!爹从来没抓过竹鼠,今儿抓了一回,瞧爹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朵门跟前去了。黄鹂也是,都说了好几遍‘我跟冬生哥哥拿篓子堵在洞口的’,生怕我们没注意听。”

    老实爹听了,嘿嘿干笑,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黄鹂则吵吵不依,说不是那样的。

    冯氏难得地幽默起来,瞅了黄老实一眼,居然说“家里没炮仗,要不然该放挂炮仗才好。这可是你爹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抓竹鼠呢。”

    杜鹃和黄雀儿顿时笑喷了。

    黄老实越发笑得欢畅,一点不窘。

    笑了一会,杜鹃对冯氏道:“娘,这两天你要多歇歇。后天就走,你要是身子还不好,可不成。明天十五,你也不要忙事了,就去跟小姨说说话,看有什么要带给外公外婆他们的,别漏了。其他的事有我跟姐姐呢。”

    冯氏听了点头。

    她上午跟大头媳妇狂吐对婆婆的不满,将淤积的愤恨都泄尽了,虽然没能神清气爽,也恢复如常了。再者,提起回娘家。她便想起丢失的儿子,那心里便充满了期待。哪里还有闲心顾得上其他人和事。

    当下,一家人吃了饭。又说了会闲话。

    杜鹃和黄雀儿收拾了碗筷,黄老实就着洗碗水喂了猪,大家才烧水洗澡。

    杜鹃先将西面里屋的床给铺上了。

    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那边亲戚来。

    杜鹃纳闷极了。

    后来,小宝过来说,舅奶奶她们不过来了,说今晚对付一晚,明早就走。省得费事过来睡。

    杜鹃听了并不以为意,她求之不得呢。

    连黄雀儿也松了口气。

    要是那边过来人,就睡在隔壁,晚上她们姊妹便不好说私密话儿了。这会子说不过来,她自然欢喜。

    于是,等爹娘都睡下后,三姊妹又嘀咕起来。

    这回,杜鹃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黄鹂。

    因为,她有重要的事要交给黄鹂完成。若是不跟她说清楚。到时候坏了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黄鹂听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居然是大姐的亲事,顿时激动的双目烨烨生辉,就像黑暗中发光的猫儿眼一样。

    等杜鹃交代该做的事后。她更激动了。

    如此年幼就被委以重任,能不激动嘛!

    再说,二姐交代的任务她觉得一点不难。好容易的。

    三姊妹商议到半夜,走了困。睡意全无。

    黄鹂便哼哼说肚子饿了。

    因见月色比昨晚更好,杜鹃索性披衣起床。打开窗户,让月光投进屋内。然后再拿了个竹盘子,从床下暗柜里分别掏了些小炸、肉干来吃。

    这床的床底不是空的,床肚里设置了暗斗,可藏东西。

    黄雀儿听见动静,立即知道她在干什么,马上穿了袄子,摸出去倒热水去了。

    接下来,姊妹三个便跟老鼠子一样,对着“床前明月光”,一边叽叽咕咕吃东西,一边悄悄说话,时不时低声偷笑。

    而隔壁林家,也在彻夜商议此事。

    林大头听林春说,黄家要为黄雀儿说亲,大惊。

    “这是真的?”他问。

    “当然真的。杜鹃说的,还能不真。”林春道。

    “你老实叔答应了?”林大头道,“我今儿跟他一块出去的,怎没听说这事呢?”

    “爹耳朵不好了?我刚说,是杜鹃爷爷奶奶想做主说亲。可还没说呢。”林春不满道。

    “没影儿的事,你跟我瞎嚷嚷。”林大头埋怨道。

    “等有影儿了,这事就定下了!”

    爹反应这么迟钝,林春有些恨铁不成钢。

    果然,林大头一听这话,又紧张起来。

    他媳妇就叹气,说可惜了黄雀儿这么个好闺女,还不晓得她爷爷奶奶把她许什么样的人家呢。照老两口对大儿媳的成见,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林春看着爹娘丧气的神情,忽然问道:“爹,娘,你们可想把雀儿姐姐娶回来当儿媳?”

    林大头听了一愣,道:“谁娶?”

    林春道:“当然是二哥娶了。难不成让冬生娶?”

    他绝口不提自己。

    他娘瞪了他一眼,嗔道:“鬼话!”

    林大头却急声问道:“你有法子?”

    林春信心满满地点头道:“只要爹听我的,我就有法子。保管让这门亲成功,让爹娘得个好儿媳妇。”

    林大头便不住催他说,他媳妇也催。

    林春便如此这般,将准备好的一套话说了出来。

    林大头并没有大喜,或者大惊,而是垂头想了起来。又不时地问几句,又低声跟媳妇商议几句。

    等全部弄清后,就断然拒绝,道:“这不成!这要是闹翻了,往后你还想娶杜鹃?不成仇人就好事了。这肯定不成。娶一个,丢一个,这亏本的事我不干!”

    林春听了张口结舌。

    他万万没想到,爹竟会把这事跟他的亲事联系起来。

    不由在心里思索:杜鹃说过,为人行事要懂得迂回,一味地横冲直撞,过刚易折。爹既然担心这个,不如暂且哄他一回……

    想毕,他便瞅着自己老爹叹气道:“爹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不能往长远了想?都说了眼下我跟杜鹃的事不能提。你别总惦记。这事要采用迂回战术。你先想法子帮二哥把雀儿姐姐的事给定了,先捞回来一个儿媳妇再说。捞一个够本。捞两个得一双。慢慢来么。往后,咱家就跟黄家就是亲戚了。有雀儿姐姐在咱家。我跟杜鹃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平常话并不算多,真要说起来,那便一套套的。

    林大头听得一愣一愣的,“水到渠成?什么……战术?”

    大头媳妇都不敢吭声了。

    儿子说的她大部分能听懂,少数听不懂。

    不过,根据猜测,好像是说娶了黄雀儿,再娶杜鹃就容易了。对,就是那么个意思!

    林春就解释道:“就是说不用费心巴力地去挖水沟。等水来了,这么一淌,那沟就被冲出来了。”

    林大头道:“哦,是这么回事。水来了就能冲出一条沟。然后呢?你跟杜鹃……”

    这沟跟杜鹃有关系吗?

    林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说你要是把雀儿姐姐娶回来了,往后才好娶第二个、第三个黄家闺女。”

    他很知道爹的野心,所以极尽诱惑之能事。

    首先,两家成了亲戚,来往就更多了。

    还有,等黄雀儿嫁来。爹娘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是好公婆,给林家做儿媳妇是多么的幸福。

    最后,闺女在林家过得好,那黄老实就会对林家满意。再说下一个闺女,就容易了……

    林大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这事闹狠了,最后把林春和杜鹃那头亲事给闹黄了。

    林春便又解释一大堆。说得口干舌燥,喝了许多水。

    林大头忽然觉得有些疑惑。看着林春想:“不对呀,这小子怎么对夏生和黄雀儿的事这么上心?热乎乎地上赶着主动出主意。真怪了!”

    他便冲儿子狡黠地一笑,道:“那你得听爹的话娶杜鹃。趁这机会咱把你跟杜鹃的亲事也定了。不然这黄雀儿咱也不要了。夏生不娶雀儿不要紧,你一定要娶杜鹃。这都是两家当年说好的。你要不答应爹,爹也不答应你。”

    林春尚未做出反应,门外偷听的夏生气得七窍生烟,“砰”一声推开房门就闯进来了,怒视着林大头道:“爹!我不是你儿子?”

    林大头愕然:“夏……夏生?”

    夏生愤怒道:“爹还记得夏生呢?爹心里一年四季就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

    林春听了二哥的话,噗嗤一声乐了。

    秋生和冬生跟在后边进来,都笑得直跺脚。

    林大头咧咧嘴,无话可回。

    大头媳妇又要笑,又竭力忍住,忙把二儿子拉到身边,道:“你爹不是那个意思。夏生,你爹是因为春儿……”

    秋生闲闲地说道:“爹什么都先紧着春儿,都不记得我们了。我是老大还没定亲呢,夏生的事都赶在眼跟前了,爹还只想着春儿。”

    冬生一头扑进老爹怀里,跟着起哄道:“还有我,爹。”

    林大头看着一溜高矮四个儿子,额头青筋乱跳,气得骂冬生道:“你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要娶媳妇了?”一边抬头对秋生骂道:“别打岔!你小子不晓得爹什么心思?”

    秋生“哼”了一声。

    林春见都来了,便拉大哥二哥坐下,从新认真商议起来。

    夏生首先道:“爹不给我定亲?哼,就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到!到时候杜鹃恨死你。还给你做儿媳妇呢,想得美!”

    林大头一听急忙问:“怎么回事?”

    林春阻止不及,夏生已经说出来了,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二哥!”

    夏生也觉说错了话,讪讪的不吭声了。

    林大头还只顾问。

    林春便赶冬生去睡,怕他人小,听了出去乱说。

    冬生也是个小男八卦,哪里肯走。

    林大头道:“说吧,这小子听了不敢在外乱说的。他要说了,我扒了他的皮。”

    冬生便赌咒发誓说,一定不在外乱说。(未完待续。。)

第131章 月夜祈祷

    林春便说,杜鹃害怕爷爷把黄雀儿许给不好的人家,他听说这事后,想起二哥,才怂恿二哥娶黄雀儿的。

    他把内情简单带过,既没说黄雀儿不肯遵从爷爷安排,也没说黄雀儿相中了夏生,只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说给二哥听了,二哥也乐意。

    可林大头是多精明的人,这事他还能想不明白?

    联想刚才夏生的话,猜黄雀儿和夏生肯定对上眼了。

    黄雀儿不肯嫁给旁人,杜鹃才会帮姐姐出头。

    杜鹃不敢找别人,就托林春从中撮合。

    林春还能不帮杜鹃?

    想到这,林大头不禁得意万分,又感概万千:自己费心巴力的算计,也不抵夏生这小子亲自出头,把人家闺女的心给勾来了。

    女大不中留啊!

    嗯,这么说来,这事还真不能大意了。

    既能娶儿媳妇,又能讨好杜鹃,这事要是不干,他不是大傻瓜么!

    于是,他就和三个儿子认真合计起来。

    “我琢磨着,这事得先跟你大爷爷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到时候也能帮着说话。”林大头道。

    “不成!不能跟大爷爷说。”林春不同意。

    “是不能说。咱要当没事人一样才好。”夏生道。

    “谁都别说!爹你就跟老实叔把这事定下了。”秋生道。

    林大头见三个儿子都这么说,便放弃了告诉林里正。

    接着,又商议起定礼来。

    林大头说要找一样又有分量。又不显眼的东西做定礼,因吩咐媳妇翻箱倒柜地搜寻当年老娘给她的定礼。

    “眼下先紧着夏生用。你们都别急。爹一碗水端平。将来你们都有。这一年四季,少了哪一季都不成。”他这是针对夏生刚才抱怨的“爹心里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说的。

    兄弟几个听了挤眉弄眼。

    夏生佩服地看着林春,想起他说过的,管叫爹连夜给他准备聘礼,还真说着了。

    一家人商议到半夜,对事情的发展做了种种揣测。

    “爹你害怕了?”见爹一直蹙眉,夏生问。

    “老子怕个鸟!爹跟你说,媳妇就要抢!”林大头道。

    兄弟几个都笑起来。

    想起即将面临的战斗,个个摩拳擦掌。

    临了,大头媳妇又煮了些面他们父子吃了。方才去歇息。

    林春上床睡了一会,就悄悄起来了。

    他睡不着。

    之前为了哄爹,说先娶黄雀儿,将来再想法子娶杜鹃,虽然是迂回策略,但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杜鹃说她前世的夫君会来找她,什么时候来呢?

    真的会来吗?

    要是不来,那他……

    还有,到底杜鹃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他就是她前世的夫君呢?

    林春被这突然间冒出的念头惊住了。哪里还睡得着觉。

    他坐在床上静静地想了一会,想出一个主意来。

    于是悄悄下床穿衣,然后悄悄地摸出家门。

    每天早上他都是要出去练武的,因此。家人听见响动,也不在意。再说,大伙昨晚都熬了夜。都睡得死着呢。

    外面寂然无声,唯有碧空一轮圆月斜照。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山村。朦胧梦幻,阴凉凄清。没有白日的明朗和温暖,尽显夜的神秘和安详。

    林春轻灵得像只猫儿,出了村庄,往鱼娘娘庙跑去。

    来到鱼娘娘庙,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正殿,站在人身鱼尾的鱼娘娘石像前,抬头静静地打量她。

    看了一会,他又往两边的屋子转了一圈。

    确定没有闲人在,才又回到石像前,很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三根香,用火石点燃了,插在石像前的供桌上的香炉中。

    然后,少年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轻声祷告道:“鱼娘娘,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杜鹃前世的夫君。要是的话,请娘娘托梦告诉我。”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心想了一会,又轻声道:“要不是,也请娘娘托梦告诉我。”

    说完,再次磕了三个头。

    磕过头依旧没有起身,却把双腿一盘,往蒲团上一坐,把双眼一闭,双手合十,气沉丹田,静坐冥想起来。

    渐渐的,他陷入物我两忘的空灵境界。

    娘娘庙又重新归于沉寂,坐在石像前的少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的,一丝声息也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村里有鸡鸣声传来。

    同时,田野中又来了一拨人,却是四五个婆子媳妇。

    她们胳膊上挽着篮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话,奔鱼娘娘庙而来。

    再近一些,说话声便惊动了林春。

    他立即清醒过来,侧耳倾听。

    忽然想起今儿是正月十五,而每逢初一、十五,村里都有人来这娘娘庙里烧香祭拜的。不但泉水村的人来,连梨树沟村里的人都特地赶来呢。据说这鱼娘娘灵验的很,求什么应什么。

    这些人想必是起早来烧香上供的。

    他猜得没错,就是没想到来人会是黄大娘和她娘家人。

    一行人渐渐靠近,谈话声便断断续续传入林春耳中:

    “……原来还以为要费些神,哪晓得她要回娘家去。连她妹子和妹婿也要走,那更好!今儿你们先回去……老五家的把聘礼准备好了,十八再带田子来这。我跟他爹就喊老大来,把雀儿的事定了。省得跟她多嘴说。那就是个泼妇,好好的事能叫她给搅黄了。”

    “我说呢,昨晚怎没跟大侄子说。”

    “怎么杜鹃也要去?”

    “想跟着玩呗。她最偏心这丫头。当然带着她了。杜鹃走了也好。这丫头比她娘还难缠。要是她在家,没准会出岔子。她又是个聪明的。还……哦,到了。不说了。罪过罪过!鱼娘娘,我也是喜欢杜鹃的。就是这丫头跟外公亲,不跟我们亲……”

    说话间,众人就进了庙。

    黄大娘想起杜鹃跟鱼娘娘的渊源,吓得赶紧跪下,唠唠叨叨解释不停,生怕娘娘怪罪她。

    旁边有人把篮子里的供品往供桌上摆,有的点香,有的点烛火。庙里就亮了,然后挨次过来磕头。

    黄大娘磕完头,起身让她们,又纳闷道:“这大清早的,这垫子一点不冰,还热乎乎的呢。”

    听了这话,其他人更加肃然起敬,虔诚下拜。

    原来,黄大娘的娘家人之所以等正月十五才走。就是为了赶早来娘娘庙上香。因为初一和十五是香会正日子,上香才显得诚心。要不然,正月十五可是元宵节,家家都要团圆的。很少有人在亲戚家滞留不回。

    她们随口闲话,万没料到全叫林春听去了。

    他在她们走到庙前的时候,就闪身避到隔壁屋里去了。

    外面。那些妇人们挨个下跪拜求鱼娘娘,有求生儿子的。有求消灾去病的,还有求富贵的。还有替闺女求好女婿的,五花八门。

    等众人都拜过了,黄大娘又跪下了。

    她因为刚才说了杜鹃几句闲话,忽想起杜鹃很受鱼娘娘青睐,吓得跪下请罪,就忘了自己要拜求的事。

    这时听她低声祷告道:“求鱼娘娘保佑我家小宝和小顺平平安安的……一家子都顺顺当当的……老婆子也没旁的要求的了,就是我那大儿媳妇,太不孝了……”

    她便数落起冯氏如何对她不敬,如何教闺女不亲爷爷奶奶,送菜给旁人吃,也不给爷爷奶奶吃,当众给公婆没脸等等,等等。

    说得十分悲切感人,旁边听的人都抹起眼泪来。

    林春在侧屋听得满脸错愕。

    还没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就听一个媳妇轻声道:“姑妈,既然表嫂和她妹子妹婿过两天都要走,把杜鹃也带了去,不如趁机会把牛儿和杜鹃的亲事也定了吧。有姑父和大表哥做主不就成了。”

    林春顿觉一股怒火窜上来,暗骂老妖婆。

    杜鹃教了他很多,唯独没灌输给他以孝为天,所以他对黄老爹和黄大娘一点尊敬之心都没有。

    强忍着要装神弄鬼吓死她们的**,屏息继续聆听。

    就听黄大娘叹气道:“怕不大容易。”

    有婆子就道:“怎么不容易?这才容易呢。”

    黄大娘道:“等我回去跟她爷爷说说看……”

    牛儿娘又跪下,求鱼娘娘成全杜鹃和牛儿的亲事。

    唠唠叨叨的,好容易都拜求完了,一行人才走了。

    林春这才从里屋出来,怔怔地看着鱼娘娘石像。

    昨晚他睡得格外香,黑甜一觉,纯净无暇,仿佛刚闭上眼睛打了个盹就又睁开眼。别说鱼娘娘托梦了,便是连寻常的梦也没做一个。

    他心里疑惑,想鱼娘娘是不屑托梦给他吧?

    想不明白也只得罢了。

    听见远处又有人声过来,急忙出了娘娘庙,从另一个方向绕回村去。

    回村后,也不进家门,直接就去了师傅家。

    果然,杜鹃也已经到了。

    今天早上,两人都不敢走神,老老实实按捺着性子,刻苦练功。等练功结束,才急不可耐地凑一处,交换最新信息。

    九儿看出异样,也凑了过来。

    杜鹃知瞒不过他,便也告诉了他。

    九儿听后,立即精神百倍,埋怨说这样大事,少了他怎么成呢?最起码,他见事不对,也能帮着跑个腿、递个话什么的。

    林春便说,这事有些急,先没商量好,所以没说。

    因把他家昨晚商议结果告诉了杜鹃。

    杜鹃听了放心,嘱咐他等自己消息,她们姊妹今晚把老实爹给拿下,这事就成了大半了。

    三人正嘀咕,任三禾走来,疑惑道:“怎还不走?想在我这吃早饭?你们师娘早上可没预备你们那份。”

    三人听了一齐发笑。

    九儿道:“师傅,今儿十五。晚上你跟师娘团圆,晌午去我家喝酒去。我爹昨晚就嘱咐我,叫喊你和师娘去呢。我二叔从山外带回来几坛子好酒,三十晚上都没舍得拿出来,今儿开封。”

    任三禾听了微笑道:“跟你爹说,我一准去。”

    说笑一会,这才散了。

    回去的路上,林春告诉杜鹃,她奶奶在庙里说的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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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把喂猪的东西送奶奶

    杜鹃听后觉得不可思议。

    闲适恬淡的田园生活,总有些不愉快。

    就如深山景美,然道路艰险、危机重重一样。

    想毕,她对林春笑道:“脑子长在她脖子上,她要怎么想,旁人也管不着。”

    林春也笑了。

    杜鹃忽然问他道:“你怎么跑去娘娘庙睡觉了?”

    林春听了哑然,脑子一转,顺嘴扯道:“我帮我娘上香去的。求我娘下一胎帮我生个妹妹。”

    杜鹃听了失笑,看着他乐不可支。

    这有婆婆为儿媳妇求子的,有娘为闺女求子的,有自己亲自去求的,就是没听说过儿子为娘去求的。

    林春见杜鹃笑得花枝乱颤,未免觉得有些尴尬。

    正好两人走到了黄家院门口,看见夏生和黄雀儿正一边院墙内站一个,隔着两道院墙相对说话呢。

    他忙拉住杜鹃,朝里努嘴道:“瞧他们。”

    杜鹃抬眼一看,又笑了,“这有什么。喊一声呗。就是太残忍了,棒打鸳鸯呢。”

    林春才不觉得棒打鸳鸯有什么残忍的,只觉得这时候一定要管好二哥,因此说“叫人瞧见了不好。”一边高声朝里喊道:“二哥,你趴那墙上干嘛呢?”俨然小家长。

    黄雀儿吓一跳,急忙转身走开,脸红得不敢看人。

    而林家院子里,林大头也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喝一声“夏生,要吃饭了你还在外边闲逛?”声音严厉。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大头媳妇也在廊下喊道:“夏生,来帮娘端菜。”

    夏生从墙边走开。心里郁闷死了。

    怎么都跟防贼似的防着他?

    他干什么了?

    往常不都是这么跟雀儿说话的嘛,现在怎么不成了呢?

    杜鹃瞪了林春一眼。跑进院里去了。

    厨房里,黄雀儿看着走进来的杜鹃,有些心慌地说道:“杜鹃,水烧好了。你洗澡吧。”

    杜鹃笑盈盈地“嗳”了一声,走去舀水。

    黄雀儿便不好意思,小声道:“夏生跟我说……他们……他爹都……都准备好了。叫我别怕。”

    杜鹃忍不住笑了,故意道:“姐,我又没问你。”

    黄雀儿发现妹妹笑得促狭,羞涩地白了她一眼。低下头去。

    杜鹃不禁感叹:豆蔻年华,就是美呀!

    饭后,冯氏一心打点行装,准备明天出山。

    杜鹃和黄雀儿便在厨房忙碌。

    姐俩把家里存的最后一个老南瓜给煮了,然后捣成泥状,再把煮熟的米饭也捣软烂,调和在一块,包上肉陷,煎起南瓜饼来。

    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

    黄鹂是最爱吃这个的。因此一直待在厨房,眼不眨地盯着两个姐姐,见证了南瓜饼的全程制作。

    煎了几锅,杜鹃想今儿正月十五。没什么送爷爷奶奶的,就把这饼送些去吧。上回奶奶就因为这个,生出多少事来。眼下她不想再惹事。

    于是,就捡了一碗。叫黄鹂给奶奶送去。

    黄鹂很不情愿地端着碗去了。

    到了那,黄大娘正坐在院子里带小顺玩呢。便问是什么。

    黄鹂道:“南瓜饼。二姐姐做的。”

    黄大娘听了心头火起。

    本来她都已经把正月初一的事给丢下了,这会子看见这饼又想了起来。一挥手,把碗打翻了,嘴里骂道:“要不想送就别送!送人家好菜好点心,拿这喂猪的东西送给爷爷奶奶吃。你们真好孝顺!”

    粗瓷大碗翻地上打了个旋,里面的南瓜饼都滚了出来。

    黄鹂顾不得解释,急忙蹲下身去捡。

    这里是场院中央,压得十分平整,地也扫得干净,饼上不过沾些细灰;再说,小女娃实在心疼这南瓜饼——都是用油煎出来的,里面还有细葱调拌的肉馅,别提多香了,又软和,她哪舍得不要!

    飞快地捡起一个,先连咬两口吃了,然后把剩下的一股脑塞进嘴里,又腾出手来捡其他的,一面“呜呜啊啊”驱赶闻香而来的大狗。

    直到把饼都捡到碗里,才站起身。

    然后,她对着看得目瞪口呆的黄大娘,还有闻讯走出来的黄老爹和小叔等人哭道:“我家穷,就只有南瓜饼。奶奶嫌不好,我拿回家自己吃。呜呜……”

    一路哭着跑出去了,凤姑在后喊也喊不住。

    黄大娘更生气了,叫道:“让她走!把这喂猪的东西送爷爷奶奶,丧良心的东西!把好东西送旁人……”

    忽听隔壁李婆子的声音:“黄鹂,怎么哭了?”

    黄鹂边哭边道:“我送南瓜饼给爷爷奶奶吃,奶奶说这是喂猪的,把碗都掼了……呜呜,是奶奶那天骂,说我二姐姐做点心送她干爹干娘,不送爷爷奶奶。我二姐今天做了,叫我送来了,奶奶又骂……呜呜……”

    李婆子问:“这就是你二姐送她干娘的点心?”

    黄鹂道:“嗯,林婶子好喜欢吃的。老太太和老太爷都好喜欢吃的。就我奶奶说是喂猪的……呜呜……都掼地上了。我跟狗抢,才抢起来的。摔烂了好几块。”

    这边,黄老爹等人面色变得难看之极。

    偏一旁的小顺咂吧两下小嘴,仰头道:“奶奶,这饼好好吃呢。好香,里面有肉的。”他刚才也抢了一个吃了,黄大娘没看见。

    凤姑顿觉得不妙,示意大妞,快去把黄鹂喊回来。

    大妞急忙朝院外跑去。

    却见黄鹂正拿一个饼递给隔壁李婆子,道:“李奶奶,给你一个尝尝。好好吃的。”

    李奶奶接过去,道:“好,好。我尝尝看。”

    大妞:“黄鹂——”

    一声未了。黄鹂抱着那碗便跑,连头也不回。

    大妞呆住。不知是追好还是不追好。

    李婆子咬了一口那饼吃了,含糊不清地惊嚷道:“哎哟。这饼……这么软和,味儿这么香……还有肉呢……你奶奶怎说是喂猪的?你们家拿这样饼喂猪?”

    大妞觉得难堪极了,忙转头回去了。

    黄家院子,黄老爹狠狠地瞪了黄大娘一眼,压低声音喝斥道:“你不晓得先问一声?”

    黄大娘气坏了,结巴道:“她……这小妖精就是故意的!她不说,我怎晓得饼里面包了肉?拿南瓜包肉,杜鹃脑子坏掉了?”

    南瓜,的确是个蠢东西。

    嫩的时候。摘了炒炒也算一碗菜;长老了,也能当粮食,煮玉米糊的时候,切几块放进去,粉粉的也还不错,但若是常吃就没味了。若是年景好,家里不少粮食的,吃不了真的会摘了喂猪。

    用来做点心吃,那是从来没有的事。

    黄老二狐疑地问道:“不说杜鹃送她干娘的点心叫‘黄金糕’吗?”

    凤姑抿了下嘴。瞅了眼婆婆,又垂下眼眸道:“想是杜鹃取了个好听的名儿。这南瓜做出来的饼,看着不就是黄黄亮亮的么。叫‘黄金糕’,听着富贵吉利。”

    黄大娘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黄老爹也将一腔怒火转到孙女头上。冷哼道:“送旁人叫‘黄金糕’,送爷爷奶奶就是南瓜饼。真是我的好孙女!”

    一甩手,转身进了屋。

    小顺拉着娘的手。小声道:“娘,我还想吃南瓜饼。我要去大伯家。”

    黄大娘正一腔火没处发。骂道:“吃什么吃!害馋痨了?”

    凤姑听了一顿,拉着小顺就进屋去了。一边低声哄道:“娘今年也种南瓜,也做这样的饼给你吃……”

    留下黄大娘一人,颓然跌坐在板凳上,嘴里骂“小挨刀的!小精怪!黑了心肠,作弄奶奶……”骂完孙女骂儿媳,骂完儿媳骂大儿子。

    而隔壁李婆子跟家里人说起刚才的事,不住摇头,满脸同情,“黄老大怎么做都不讨爹娘的好。可怜那小女娃,饼掉地上,从狗嘴里抢下来几块。圆饼子都摔成团饼子了。”

    她老汉冷哼道:“作!”

    再说黄鹂,一路哭着跑回家。

    正好冯氏不在,去后面小姨家了,只有黄老实在厨房里一边吃饼,一边帮两闺女烧火,她就哇哇大哭起来,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跟爹和两个姐姐说了。

    黄老实听了心疼得要命,忙将小闺女抱怀里哄。

    杜鹃和黄雀儿相视,黄雀儿愤怒了。

    杜鹃却撇嘴道:“这可是她自己作的,怪不得我们。姐姐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是奶奶吧!这会子她想必心里也不好过。”

    黄雀儿一想可不是么,也就平静了,转头去哄小妹。

    老实爹笨拙地哄小闺女“你奶奶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打翻了碗……”

    黄鹂对他睁眼说瞎话表示很愤慨:“奶奶就是故意的!又摔碗又骂人。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我听见的,看得真真的!”

    老实爹讪讪的无话可回。

    杜鹃见了好笑,对黄雀儿道:“本来呢,孙女送吃的给奶奶,管他是用南瓜做的,还是用山芋做的,都是一片心意。哪有问都不问一声,就把碗摔了的?要是只认好东西,做儿孙的可就难了。”

    她真是不耻的很。

    当时送这饼给干娘,想着虽然稀奇,到底太寒素了些,便特意取了“黄金糕(高)”的名字,图个寓意吉利。反正林家也不稀罕好吃好喝的。林家倒是开心的很,说好吃,反送给自己奶奶就变了。

    杜鹃才不觉得是名字的问题呢。

    要是黄鹂过去说送“黄金糕”,奶奶照样会骂“瞅我老婆子没见识,拿这老粗东西糊弄我?”

    这一点她几乎可以肯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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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搞定老实爹(一更)

    哭了一会,黄鹂便歇了嘴。

    杜鹃又叮嘱道:“黄鹂,这事别叫娘晓得了。要是娘晓得了,又要气得发昏。明天就走不了了。”

    黄鹂听了点头。

    黄雀儿将她拉到身旁,帮她把眼泪擦了,小声道:“奶奶不要正好,留着咱自己吃。还能多吃些。”

    黄鹂立即得意地说道:“我都捡回来了,一个没留。”

    她笑得一脸灿然,若不是睫毛还湿的,谁会相信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

    杜鹃看得嘴抽抽,觉得小妹子要是搁在她前世,做个小演员肯定走红。

    黄老实忙道:“这掉地上的饼给爹吃,你们吃好的。”

    黄鹂很给老爹面子,用力点头道:“嗯,我也是这样想。”

    凡做爹娘的都是这样,吃鱼吃头,吃肉吃骨头,所以她觉得这饼掉地上了,爹娘一定会抢着吃。

    “噗!”杜鹃把一口刚吃下去的南瓜饼给笑喷出来了。

    黄雀儿拿手戳了下黄鹂额头,嗔道:“让爹吃不好的,你真孝顺呢!”

    黄老实呵呵笑道:“爹皮糙肉厚的,吃这个没事。你们吃了要肚子疼的。”

    杜鹃听了更无语——皮糙肉厚指外面吧?

    她见南瓜饼已经都煎完了,便对黄雀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着外面来人,然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到老实爹的对面,很郑重地对他道:“爹,我们要跟你说个事。”

    黄老实吃着沾了灰的饼,含糊道:“你说。爹听呢。”

    黄鹂见二姐这样,忙跑到老实爹身边靠着。

    杜鹃朝她点点头。姐俩心照不宣地对了下眼色。

    杜鹃便道:“爹,这没旁人。就咱们父女几个,说话也不怕人听见。爹你说,爷爷奶奶是不是好偏心?你别不承认,爷爷奶奶不喜欢娘,也连带不喜欢你,也连带不喜欢我们几个。他们就喜欢小宝和小顺。”

    黄老实听了一呆,没想到闺女说这个。

    怔了会,他才讪讪笑道:“杜鹃,你爷爷奶奶……”

    杜鹃虽然并不多伶牙俐齿。对付老实爹绰绰有余。

    她也不浪费工夫,打断爹的话,笑道:“爷爷奶奶是长辈,咱们不能怪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孝顺了。”

    黄老实急忙点头道:“对,对,对!好闺女!”

    杜鹃撇嘴,接着道:“可是爹,孝顺爷爷奶奶是没错的,我们也一直都孝顺。爹你说我们算不算孝顺?”

    黄老实更用力点头道:“孝顺!真孝顺!”

    “嗯”杜鹃满意地点头道。“可是爹,咱们也要顾自个呢。我们孝顺爷爷奶奶,是替爹和娘孝顺的。可我们也要孝顺自个爹娘,这才对得住爹娘养我们一场。”

    黄老实顿时嘴巴咧开。笑道:“你们都好孝顺。我跟你娘都晓得。”

    杜鹃道:“那爹想过没有,往后呢?眼前爹还没儿子,等娘明年生一个。那也还小,往后爹怎办?”

    “怎办?”老实爹从来都是闷头过日子。从没做过人生规划,因此一头懵。“我跟你娘……慢慢过。”

    杜鹃鼻子里轻哼一声,道:“现在我们姐妹还没出嫁呢,爷爷奶奶和小叔就这样对咱家,要是我们几个都出嫁了,我怕爹和娘要被那边欺负死了。”

    黄老实吓一跳道:“不会的,不会的!”

    杜鹃斩截道:“肯定会!一定会!”

    黄雀儿也道:“肯定会!”

    黄鹂撅嘴冲老实爹的耳朵霸道地喊道:“一定会!!!”

    老实爹被小丫头震得耳朵发炸,往后一缩脖子,惊惧地看着三个闺女,有些搞不请眼前情势。

    杜鹃又加一把火道:“爹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呀?”

    老实爹呐呐道:“爹……爹就是个笨的!”

    神情甚为自卑颓丧。

    杜鹃庄严道:“爹笨不要紧,爹不是生了三个能干的闺女么?”

    黄老实如梦初醒,急忙道:“对,对,爹养了几个好闺女。那天林大头还眼馋我呢,说了半天,好不服气的样子。”

    杜鹃道:“那爹可愿意听我们的主意?”

    黄雀儿目光炯炯地看着老爹,黄鹂直接用眼神压迫老爹,大有“你不听我就哭”的架势。

    黄老实赶紧点头道:“怎不听?爹不是一直都听你们的嘛!杜鹃你说,有什么好主意?”

    杜鹃绕了一大圈,才归于正题,道:“爹你记住:别的事咱们都不计较,也孝顺爷爷奶奶,就是咱们三姐妹嫁人的事,爹你一定不能听爷爷奶奶的。”

    黄老实疑惑道:“嫁……嫁人?谁要嫁你们了?”

    他可舍不得嫁闺女,因而神情慎重起来。

    杜鹃也不多说——说多了老实爹犯糊涂——只告诉他,为了将来能好好照顾爹娘,她们姊妹的亲事一定不能让爷爷奶奶插手,“必须我们自家人商议,然后选合心意的。”

    黄老实连连点头,这个提议甚合他心思。

    黄鹂又道:“爹,我往后养你和娘。我不嫁人。我坐山招夫,招个女婿回来养爹和娘。”

    黄老实激动地把小闺女抱怀里,蹭蹭她柔嫩的脸,喃喃道:“好闺女,好闺女!”

    杜鹃见小妹子信口开河,把自己用来防范的话都搬出来了,忙瞪了她一眼,道:“你还招女婿呢?娘还要生小弟弟呢,你在家赖着不走,小弟弟怎办?还要分田地给你?”

    黄老实听又乐,这话更得他心。

    杜鹃和黄雀儿便细细地告诉老实爹,说她们会尽量嫁在村里,找那心善好人家男娃,在弟弟还小的时候。就近照顾爹娘。

    黄老实这才明白闺女的意思,他表示“无不从命”。

    杜鹃摇头道:“爹。我说这么多,就是怕你见了爷爷奶奶。被爷爷一喝,叫奶奶一骂,什么事都答应了。你说你是不是这样?”

    老实爹就低头不吭声了,把个烧火钳子撑开又合拢,弄得“锵锵”响。

    父母大于天,在这山沟沟里,父母就是他的天。

    他习惯了听他们的。

    杜鹃看他那神情,不禁忧心忡忡。

    她和黄雀儿对视一眼,都感觉“压力山大”。

    可是。再难也要把他拿下!!!

    杜鹃深吸一口气,以前所未有的凝重口气对老实爹道:“爹,爷爷奶奶要是喊你去,把我们许给哪一家,你死都不能答应!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能答应!不然,等你回来,死的就是我们了。”

    黄老实猛然抬头,张大了嘴巴。

    黄鹂跟着施加压力。板着小脸娇声道:“爹你要是答应了奶奶,我就不在家待了,我跟姐姐跑山里去住着。我们谁也不嫁!”

    黄雀儿和杜鹃一齐点头。

    黄老实干咽了下口水,结巴道:“杜……杜鹃。你们……你们去山里?”

    这个闺女可是丢过两次了。

    他丝毫不怀疑她是在威胁自己。

    杜鹃笑着安慰他道:“爹你别怕。其实,这事容易的很。爷爷奶奶要是不管我们的亲事,那当然好;要是他们硬逼你答应。不管把我们嫁给谁,爹你只要这样……”

    凑近老实爹面前。嘀嘀咕咕耳提面命起来。

    黄鹂便补充,说她会跟着爹。教他怎么做。

    老实爹就笑了起来,觉得果然很容易。

    “放心,爹都听你们的。”嘴里安慰闺女,黄老实自己也放下心来,“这个好容易的,爹都记得了。”

    杜鹃顿时乐了,又叮嘱道:“爹记住了:千万不能答应爷爷和奶奶。要是有人上门提亲,我们姊妹自己看中了,就跟爹说,爹就帮我们定亲。”

    黄老实保证道:“只要你们自个看中了,爹肯定答应。”

    黄雀儿顿时满脸喜悦。

    杜鹃笑道:“爹放心,我们这样都是为了爹和娘。为了将来能好好的照顾爹和娘,也孝顺爷爷奶奶。也会帮小弟弟撑门户。”

    黄鹂软糯糯地哄道:“爹——我长大了,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做新衣裳和新鞋给你穿,还帮你捶背……”

    杜鹃顿时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黄老实却笑得合不拢嘴,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父女几个正说着,黄雀儿忽然道:“娘回来了。”

    杜鹃忙对老实爹道:“刚才的事,爹别跟娘说。娘好容易生气的,爹要是说了,又要挨娘的骂。跟旁人也不能说。千万千万!爹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这事说了,我们就不理爹了。”

    威胁人不好,威胁自家爹更不对,但这招对老实爹最管用,因此黄家姐妹屡屡拿来用。

    黄老实急忙点头。

    他也不想找骂,当然不会告诉冯氏了。

    于是,等冯氏进来,父女四个都跟没事人一样,只说南瓜饼如何好吃,又说晌午煮什么吃等等。

    冯氏觉得奇怪,仿佛他们父女很高兴一样,便问道:“说什么,这样高兴?”

    黄老实就看着闺女们咧嘴笑。

    跟闺女享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感觉真好。

    黄鹂就抢着道:“娘,我们在吃南瓜饼。”

    冯氏就嗔道:“就你馋!少吃些,不然等会吃不下饭了。”

    黄鹂点头答应了。

    杜鹃就问:“娘没喊小姨和小姨父来我们这吃饭?”

    冯氏道:“你小姨父和小姨晌午去你干爹家吃饭去了。咱们晌午随便弄些吃的,等晚上再多烧些,喊他们过来一块吃。明儿一早就要走了,省得你小姨动锅铲,剩了菜也没处搁,还是要拿来给你们。”

    黄老实、黄雀儿和黄鹂是不走的,故而她这么说。

    杜鹃听了忙点头,便和黄雀儿算计安排起来。

    午饭后,偷了个空,三姐妹一齐回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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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佳节情浓(二更)

    杜鹃又严格叮嘱黄鹂道:“黄鹂,等我跟娘走了,你要机灵些。大姐要忙家务,你就跟着爹,把他看好了。别瞧爹刚才答应的干脆,爷爷奶奶可是他的亲爹娘。爷爷奶奶要是发火,爹说不定就忘了答应咱们的话。你跟着他,爷爷奶奶要是逼爹的话,你就使劲嚎!要死要活地嚎!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

    杜鹃这是赌,赌一旦出现那种情形,看在老实爹的心目中,到底是爹娘重要,还是闺女重要。

    她可不是自不量力。

    分家这么久,爷爷奶奶因为讨厌娘,渐渐对老实爹也漠不关心,有事的时候要求却又十分苛刻,之所以能拿住这个大儿子,凭得不过是亲情和孝道罢了。

    而几个闺女给予了老实爹全新的温情,使这个老实巴交的粗汉变得十分儿女情长。通常黄鹂要干什么,不论对错,他无不应允。要不是冯氏和杜鹃管着,黄鹂肯定被他宠得无法无天。

    所以,杜鹃觉得黄鹂可以与爷爷奶奶一较短长。

    黄鹂郑重点头。

    杜鹃又道:“你虽然聪明,到底人小。该怎么做,要听大姐姐的。你好好的用心,把这件事办成了,我重重有赏。新衣裳是肯定的,还有好玩的。除了这个,我要是在山外见了什么新奇好吃的东西,我就跟人学,回来做给你吃。”

    黄鹂大喜,反复保证,她一定不负所托。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含笑相视。

    稍后,林春过来告诉杜鹃:“杜鹃。晚上早些煮饭吃。吃过了咱们去村里河边看灯。今晚大月亮,又有灯。映在河里,那景色才美呢。”

    这景象。往年杜鹃也见过的,的确很美,忙答应了。

    晚饭后,冯氏和冯明英依然收拾行装,打点带给娘家的山货土产,一面细细搜想,还有什么遗漏的。

    杜鹃姊妹就跟林家、秤砣家的娃儿一块去村里玩了。

    今夜泉水村真的好美!

    一轮圆月高悬在碧海青天,静静照射在古村的泉水人家。

    泉水河两岸,像林家等有条件的人家。都把大红灯笼挂在院门前,甚至连河边的老槐树和老杨树上都挂了;条件稍差些的,也扎了火把,沾了桐油,竖在院门前。

    这样一来,沿河两岸便灯火通明了。

    灯光火光和天空的月色交相辉映,倒映在河水中,光影被河中激流冲得支离破碎,随波向下游飘散。

    等收回目光一看。原处的光影依旧被冲得支离破碎。

    向上游望去,一溜火光如游龙一般,从前方奔来,仿佛一条街市。树影丛中。人影憧憧,由远及近,笑声低语络绎不绝。更有小儿呼唤叫嚷不断。

    月色下,还回荡着悠扬的竹笛声。不止一处发出。

    杜鹃陶醉了,觉得这情景颇有些像前世云南丽江古城的夜景。不过更自然、古朴、神秘,充满乡村的风情,毕竟丽江古城商业化太严重了些。

    两座石拱桥上人流尤其多。

    林春在她耳边道:“等下咱们往河上边去玩。我昨晚……在娘娘庙旁边,那水碧清,映着月亮好亮呢。”

    杜鹃心中一动,道:“春江花月夜。再迟一个月看就好了。”

    林春忙问“什么春江花月夜?”

    杜鹃见人声太嘈杂,遂道:“等下再跟你说。”

    不知什么时候,桥上响起了鼓声,为河中撑船助兴。

    每逢节日,村里人都会自娱自乐。年三十晚上和初一有舞狮,今天则是在河中表演撑船。不以划得远为胜,而是纯粹取乐。

    这河里许多石头,水流湍急,在下面撑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用的全是青壮年。

    杜鹃他们赶来的时候,发现石拱桥下两只木船上各有十来个少年,正奋力撑篙,稳住在激流中起伏颠簸的小船;而桥上摆着三面大鼓,三个只穿单衣的少年,拼命甩臂猛捶。

    九儿就在其中。

    这样的节日,泉水村一般人家都是老少皆出。

    这样的氛围,最是吸引有情人幽会,也是长辈们为小辈们物色人家的好机会。

    桥下表演的少年们劲头十足,不知为人流中哪双眼睛卖力;桥上岸边的喝彩声连连,间杂少女清脆的笑声,又不知为了那位心上人叫好。

    秋生刚到就被林大猛叫下河撑船去了。

    夏生打头开路,一边回头看着黄雀儿笑,又殷殷嘱咐道:“雀儿,跟着我走。杜鹃,把黄鹂拉好了,别叫人给挤散了。春儿,把冬生也看好了,别叫他到处乱钻,回头掉河里不是玩的。小秤砣,你在后边看着点她们。都跟着我,咱们去那边桥上。”

    大家一齐答应,嬉笑着跟在他身后往桥边跑去。

    “看,九儿哥哥上鼓上面去了。”

    冬生使劲蹦着,伸脖子喊道。

    人群中也响起哗然和哄笑声。

    他们已经挤到石拱桥附近的河岸边,河里、桥上、岸边的情景都一览无余。

    透过头顶上垂下的尚未发青的杨柳枝,杜鹃看见只穿单衣的九儿,腰里扎着腰带,赤脚跳上一面大鼓,用力蹦跶起来。或者说,在鼓面上跳起劲舞来。

    在他有力的踩踏下,“咚咚,咚地个咚”的鼓声,带着极强的节奏感和韵律一下下传出,仿佛踩在人心上,让心脏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跳跃。

    那个少年,一边跳,一边嘴里大吼:“嗬!嗬!”

    旁边两个少年见他如此劲健,跟一头小豹子般,心下痒痒,也跟着跳上鼓面,用脚踩了起来。

    可是,他们却不够九儿踩得响,也掌握不好节奏。乱踏了一气后,觉得不行。依然跳下来抡起鼓槌砸。

    杜鹃看得高兴万分,大声喊:“好!”

    林春等人也跟着鼓掌喝彩。

    九儿站在鼓上。居高临下,立即发现他们,遂激动地高喊一声“杜鹃”。随着这声喊,脚下猛一跺——“咚”一声震天鼓响,倒像在为这声叫伴奏一样。

    于是,沿河两岸,人人都知道杜鹃来了。

    夏生等人笑得前仰后合,杜鹃也忍俊不禁。

    一时间,好几个地方都有人喊杜鹃。

    都是女娃儿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好容易挤到石拱桥上,一个小女娃扯住杜鹃大笑大喊道:“杜鹃,你们怎么才来?”

    这是桂香,九儿的表妹,王石匠的闺女。

    她今年十岁,一向喜欢跟杜鹃玩。

    加上秤砣家的二丫,她们算是杜鹃的闺蜜了。

    当下,林春被九儿拉去擂鼓助威。桂香则拉着杜鹃姐妹和二丫去自己家中坐——她家就在河对岸,站在院中就能看见河里情形,不用出来跟人挤。

    杜鹃嫌人多,因此求之不得。一行人就跟着她去了。

    进院才站好,黄雀儿一转眼却发现夏生不见了。

    心下正奇怪,就见夏生一只胳膊夹一根长板凳。笑呵呵地从王家上房跑出来,冲她们道:“我找大姑借了两条板凳。你们看累了好坐。”

    说话间。来到近前,殷切地把板凳摆好。

    杜鹃便瞅了黄雀儿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黄雀儿只觉得脸发烧,心里突突跳,又欢喜又害羞。

    偏桂香嘲笑道:“夏生哥哥,你真是婆婆妈妈的。我都没想起来回家拿板凳呢。这么站着才看得见。等会还要去别的地方玩,谁耐烦坐?”

    夏生并不在意,笑看着黄雀儿道:“又没说要你们马上坐。站累了再坐么。”

    黄鹂又喊道:“我看不见。我要站在凳子上看。”

    夏生得意地说道:“怎样?这不就用上了!”

    一面把黄鹂和冬生都抱到凳子上站好,他和黄雀儿一边扶一个。

    桂香打趣道:“夏生哥哥,你这样心细,将来哪个女娃子嫁给你就享福了。”

    一句话说得夏生没了声音,把脸转向别处。

    杜鹃姊妹更不敢接话,倒叫桂香觉得奇怪。

    正好九儿和林春擂鼓累了,过来找他们,桂香大喊“九儿哥哥!春生哥哥!”这才混过去了。

    九儿头上热气蒸腾,口里嚷嚷道:“渴了。去大姑家喝些茶。杜鹃,走,去里面歇会去。我娘和我姐姐也在大姑家呢。外面吵死了,老看也没意思。”

    杜鹃便问黄雀儿和二丫去不去。

    两人都点头,于是众人就往王家上房去了。

    刚一进上房厅堂,就听有个媳妇大嗓门道:“……到底杜鹃是定给九儿,还是定给林春?要定就定,不定也给个话。这么霸着茅缸(茅厕)不拉屎,算什么?”

    杜鹃听了傻眼。

    再坏的人,也有人喜欢;再好的人,也有人讨厌。

    杜鹃也一样。

    这泉水村大部分人都喜欢她,但也有许多人讨厌她。讨厌她这么招人喜欢,甚至有人觉得她花言巧语哄人,其实最会看人眼色捣巧。

    眼前就有一个,乃是桂香的二婶,人称槐花娘。

    槐花娘自然有个闺女叫槐花,跟九儿一般大,长得有几分颜色。她便瞧上了林家,想把槐花许给九儿。

    私下里,她用言语试探弟媳妇林氏——林大猛的妹子——的意思,可林氏说大嫂中意干闺女杜鹃做儿媳妇。

    槐花娘就疑惑,说杜鹃不是许给林家二房的林大头的儿子林春了么?当年两家大人都说好了,林大头还帮杜鹃办了满月酒呢。

    林氏含糊推脱,说当年只是说说,并没下定。

    槐花娘就讨厌杜鹃了。

    因她心里想,要是九儿定了杜鹃,把槐花许给林春也不错。但如今两个都悬着,她女婿没着落,能不嫉恨杜鹃吗?(未完待续。。)

    ps:  粉红180加更大概在十点左右。

第135章 情敌(三更,粉红180加更)

    杜鹃只愣了一瞬间,就迈步往里走去。

    面对爷爷奶奶,她要顾亲情、顾孝道,还要顾忌给爹娘带来池鱼之殃,因此说话不敢太随便。

    但是,面对不相干的人她还需要顾忌吗?

    况且,这人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她要是还忍着,将来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子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在这个深山古村里不大能行得通,若被人谣言诟病,往后可就难了。

    就听大猛媳妇道:“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杜鹃……”

    杜鹃就进去了,打断干娘的话,笑道:“干娘,这个婶婶不知道内情,所以这么说。正好我来了,林春和九儿也来了,干娘也在。当着这许多人,我告诉婶婶:我没跟九儿定亲,也没跟林春定亲,干娘和大头婶子也没打算娶我做儿媳妇。婶婶可以放心了。茅缸空着呢,想拉屎的尽管拉,憋坏了可不好。不过,九儿和林春这样出色能干,干娘和大头婶子肯定要仔细挑儿媳妇的。她们要是不让谁拉屎,那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一边说,一边往旁边退开一步,把林春和九儿亮出来——两人就站在她身后呢,向众人展示。

    她这番话既捧了林家两个儿子,也撇清了自己。

    至于拉屎什么,虽然粗俗,但顺着槐花娘说的接下来,也不算突兀;再者听了容易使人发笑,好过正儿八经地说这样话题,那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娃来说。不太合适。

    “哈哈哈……”

    果然,一屋子人都轰然大笑起来。

    桂香笑得直跌脚。二丫和黄雀儿也低头抿嘴笑。

    大猛媳妇一个没坐稳,差点栽倒。笑着用手指杜鹃:“你这丫头……哎哟,可笑死我了!”

    被比作茅缸的林春和九儿则对槐花娘怒目而视。

    槐花娘看着笑盈盈的小女娃,恨得牙痒痒。

    她追问道:“你发誓,你们家绝不跟林家结亲?”

    杜鹃尚未回答,大猛媳妇便放脸道:“嫂子,你把我儿子和侄儿比茅缸,我都没骂你了,你还说?儿子是我的,怎么。娶谁做儿媳妇还要经你允许?连我这出嫁的大姑子都还没说什么呢。”

    槐花娘赔笑道:“不是。我这不是听杜鹃说……”

    大猛媳妇道:“杜鹃说得没错呀!那是眼下。娃们这么小,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就说咱村子东头的老刘家和老李家,仇了那么多年,临了还结了儿女亲家呢。你干什么要杜鹃发誓?再说了,我们两家怎样,跟嫂子丁点关系都没有嘛。嫂子操哪门子心哪?”

    这等于绝了槐花娘结亲的心思。

    那媳妇羞得面色阵红阵白,看向杜鹃的目光就痛恨了。

    杜鹃心中暗叹:这下彻底得罪这人了。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有些人,总喜欢把自己的不如意算在旁人头上。

    就好比有些情场失意的人。以为把情敌打倒了,他(她)就能如愿了;殊不知人家心中没有你,就算没有那个情敌,人家还是一样不爱你。

    黄雀儿见槐花娘目光不善。不愿意在这再待下去,便扯着杜鹃道:“走,咱们出去看船去。”都忘记要进来干嘛来了。

    林春扫了那媳妇一眼。一言不发地推杜鹃走。

    夏生却不干了,上前笑道:“二婶子。你家槐花也霸着茅缸不拉屎呢。”

    槐花娘正生气,立即瞪眼道:“这是哪个嚼蛆巴子?”

    夏生笑嘻嘻地说道:“我师娘不是想要槐花做儿媳么。婶子不乐意。那惦记我师兄的人。心里可不怪你家槐花‘霸着茅缸不拉屎’?”

    众人都笑了,说要照这么算,好些人家都是这样。

    槐花娘面色越发难看。

    走到门口的林春回头叫道:“二哥,还不走?”

    很不屑地扫了槐花娘一眼,觉得跟她说话都跌面子。

    于是,夏生、九儿等人又一窝蜂地涌出去了。

    九儿连茶也忘了喝。等跑出去,才想起来,又转回头找大姑要茶喝。

    “咕嘟咕嘟”灌了一大杯茶,把嘴边水渍一抹,板脸对他娘道:“往后别再跟人说我亲事!我长大了要当将军的。大丈夫尚未报国,何以成家?”

    说完,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转身走出去。

    大猛媳妇神情愕然,愣了半天,才指着这小子背影对众人道:“瞧这……这死小子!还大丈夫?我呸!三岁还尿床呢!还将军呢!”

    桂香娘笑得前仰后合。

    杜鹃一行人出来后,在院门口碰见水秀等几个大些的少女,其中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娃,眉清目秀的,看见九儿欣喜地喊“九儿哥哥”,又叫林春“春生弟弟”。

    这便是槐花了。

    可惜她娘刚才在屋里上演了那么一出,招致林春和九儿极度厌恶。这时见了她,生恐被沾上了一般,理也不理。一个劲地催夏生和黄家姊妹快走,说来不及了。

    水秀笑骂道:“赶场子呢?又不要你们划船。”

    她正要和黄雀儿说话,黄雀儿杜鹃早被人拥着推走了。

    槐花被无视,心里委屈万分,见堂妹桂香跟二丫和杜鹃边走边叽叽喳喳说话,便盯着杜鹃背影沉默不语。

    石拱桥这一段河边,人流越发嘈杂,杜鹃一行人不知不觉随着林春往上游跑去,避开扎堆瞧热闹的人群。

    他们当中,夏生志不在瞧热闹,能陪着黄雀儿就很开心;林春要带杜鹃去田野里看月亮,九儿当然跟着了,他们也不在乎瞧热闹;桂香拽着杜鹃,低声跟她说她二婶,就是槐花娘的小算计。杜鹃这才恍然大悟。

    桂香是个小八卦,杜鹃也爱听新闻。二丫和黄雀儿更不用说了,因此几个女娃有问有答。说起村里正当年纪的少年男女的亲事,兴致十分高昂。

    若有说不全面的,九儿等人还能补充。

    比如,桂香说大表哥福生就快要定亲了。好几家上门求亲,大舅母看中了张家姐姐。刚才那女娃就跟水秀在一块。

    杜鹃停住脚,后悔道:“怎不早说?我都没仔细瞧。我就光看见水秀姐姐了。”

    九儿哈哈大笑,说:“你想看大嫂,那不容易。”

    众人也都笑起来。

    九儿又说,也有人向三叔家提亲呢。“就是秋生哥哥。怎么,春儿你没听你爹说?”

    桂香、杜鹃马上来了精神,追问是谁。

    夏生和林春却满头雾水,说不知道啊。

    要真有这事,秋生昨晚也不会跟着夏生埋怨爹“心里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了。

    不知为何,想起这话,林春就忍不住要笑,想着哪天学给杜鹃听。她肯定会笑得肚子疼。

    说笑间,一行人越走越远,渐渐离开那嘈杂的石拱桥。

    只苦了冬生和黄鹂两个小娃娃,他们对这些事、这些人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他们就喜欢听那“咚咚”的鼓声,还有喧嚷笑闹的欢庆场面,还有河里划船的精彩表演。

    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们人微言轻。只好没精打采地跟着哥哥姐姐们,心思却停留在身后的石拱桥边。

    到了人家少、空旷一点的地方。野静人稀,月色格外清朗,身边流水潺潺,果然心中为之澄澈明净,万种思虑登消。

    找了一处草地,大家坐下来。

    林春便问道:“杜鹃,那个春江花月夜?”

    杜鹃便道:“那是唐代张若虚写的诗。是写春天潮水上涨,与海连成一片的景色。咱们这小河,太狭窄了。不过,你可以展开想象,想象那一副月亮伴随着潮水升起的宏大广阔景象。”

    接着,她便念起来了那首千古名篇。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咱们从来都是看着月亮和太阳从山后升起,可是住在大海边的人,却天天看着日月从水面上冉冉升起。就算咱们没见过,但可以想象。把那天在山谷中看见的池塘,无限扩大,茫茫无际,看不到尽头,那就是海了……”

    静静的田野中,小女娃用清柔甜美的声音,向众人描绘了一副极美的画面:月色随着宽阔的春江水流淌,灌入大海。圆月从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升起,银光覆盖整个海面……

    说到最后,她轻轻地哼起了那熟悉的旋律……

    林春凝视着杜鹃,月光照在她光洁的小脸上,神情恬静优美,让人莫名安心和沉醉;向来霸气的九儿也小声道:“杜鹃,你唱得真好听!”

    不敢高声语,恐惊破了这份宁静无暇。

    桂香和二丫连连点头,让杜鹃教她们唱。

    夏生却看着黄雀儿微笑,黄雀儿也安静地对他笑,并没有觉得羞涩不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时光。

    这一刻,连冬生和黄鹂也没了不耐烦,乖顺地靠在哥哥姐姐身边,听着听不懂的旋律。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随着杜鹃的讲述,林春想起她曾说过的前世今生的比拟,顿时思绪不受控制地漫延扩展:

    前世,甚至前前世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娶了谁为妻呢?

    可曾这样和她坐在河边看月、诵诗?

    他想要再修炼一世,以期来世娶杜鹃,可能成功呢?

    前世,他也住在泉水村吗?

    还是在大靖别的什么地方?

    这一世,他会不会一直住在泉水村?

    这一想,顿觉身如沧海一粟,置于无穷宇宙间,茫然四顾,纵向无始终,横向无涯际……

    九儿也被激起胸中豪气,想着定要轰轰烈烈过这一生,让后人在史书上记载一笔,记住那个曾和黄杜鹃在泉水河畔看月的林阳生(九儿大名)!

    ******

    小女娃们,再加油一把,明天又能加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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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