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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小人精(二更)

    杜鹃道:“放些豆腐更松软。”

    冯氏听了将信将疑,道:“你别混闹哦。要是把东西糟蹋了,看我不打你。”

    杜鹃笑眯眯地说道:“要是不好吃,娘尽管打。”

    依然有条不紊地搅拌,甚是胸有成竹。

    冯氏这样紧张,是因为黄家前些年可没炸过肉圆子。不是没肉,而是没素油,炸东西可费油了。

    好容易今年日子宽裕些,头一回炸,她自然要小心。

    杜鹃却不怕,她为了学习厨艺,很下了些心思的。

    不但跟诸如大头媳妇、干娘、小姨等人经常讨教,还在村里最出色的厨子——红姑和高大娘给人办酒席的时候,腆着脸跟在后面帮忙打下手,用心学习揣摩。

    她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又肯用心思考,对学来的东西善加利用,举一反三,大胆尝试,所以厨艺才一天天娴熟起来。

    这油炸圆子加豆腐,就是她帮人搓圆子的时候,特别试验出来的,别人还不知道呢。

    杜鹃拌好料后,冯氏那边也擀好了几张面皮,面上都撒了芝麻的,然后切成一指宽、两三寸长的长条。

    因黄雀儿在搓肉圆子,冯氏便亲自去烧火。

    杜鹃则搬了个小板凳,往灶台前一站,道:“娘,我来炸。”

    冯氏又不放心,往灶洞里塞了一把火,就站在灶前监督。

    先还问长问短,又说这一锅炸老了,那一锅炸嫩了。后来就闭了嘴。

    杜鹃先只用少量的做试验,连炸了三四锅:一锅老黄色。一锅嫩黄色,一锅金黄色。一锅焦黄。经过试吃后,选出最合心意的,下一锅就炸成那样的。

    她自然成功了。

    冯氏尝了试验成功后的小炸,总算明白闺女手艺是如何练出来的了。心下佩服的同时,也惭愧不已。

    不说别的,就这份细心,她就做不到。

    这么慢慢试,以她的性子,急都急死了。更何况。就算试出来了,等炸下一锅的时候,还得两眼盯着锅里,一丝不能马虎。火候更要掌握好,火略大些,可就炸焦了。

    看着杜鹃用竹笊篱将小炸条捞出来,倒在小筲箕中控油,那黄熏熏的颜色,葱油香味扑鼻。别提多诱人,她就放心地烧火去了。

    杜鹃喊“大火”,她就烧大;杜鹃喊“小点火”,她就烧小火。甘心给闺女打下手。

    接下来的肉圆子也如法炮制。

    等黄老实洗完澡出来,黄鹂也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秋生送她回来的,把那截树根也送了来。

    冯氏听见秋生的声音。忙喊他来吃油炸果子。

    秋生高声答应说不用,说家里还有事。早跑了。

    这里,冯氏将肉圆子和小炸条各捡了一碗。对黄老实道:“她爹,把这个端去堂屋供上请祖宗。”

    黄老实忙接过去了。

    杜鹃请娘看着锅里,也捡了两碗油炸果子;等黄老实来,又让他把鹿肉、羊肉和獐子肉各割了一块,每块约有二斤多,再拿了一只鸡和兔子,分别用两个篮子装好。

    然后,她对趴在小桌边对着肉圆子猛吃的黄鹂吩咐道:“别吃了!瞧你那馋样,嘴里吃着,眼睛还看着,没一点形象。我平常怎么教你的?快洗手,跟爹一块把这些东西送给奶奶去。到那晓得怎么说吗?”

    黄鹂急忙把嘴里肉圆子吞干净了,才点头道:“晓得。”

    杜鹃道:“说给我听听看。”

    她从来不放过现场教学机会。

    黄鹂就站直了,对着面前空气脆声道:“奶奶,这是我家炸的肉圆子和小炸。我们都还没吃呢,先送给爷爷奶奶尝。这些野味是爹分的,也挑最好的孝敬爷爷奶奶了。”

    说完看向杜鹃,等待评判。

    还没吃?

    黄雀儿看着小妹油润润的红嘴唇,使劲忍笑

    杜鹃点头道:“就这么说。”

    黄鹂又问道:“奶奶要问怎不多拿些去。我怎么说?”

    杜鹃白了她一眼,道:“你笨哪!你不会说咱们家也没分多少,还是小姨父看咱们可怜,不然还不带爹上山呢。——爹又不会打猎,带着他也不顶用。咱们一大家子人,自己过年要吃,还要顶门户待客,多拿些过去,咱不过日子了?奶奶家也杀猪了,你不会问奶奶:‘奶奶家这么多肉啊?这么多鱼啊?这么多鸡啊!’反正你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奶奶不想给你,就不会嫌弃你拿过去的肉少了。”

    黄鹂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完全受教。

    旁边,冯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老大。

    这样话她还是头一回听见,因此有些接受不了。

    黄老实听了嘿嘿傻笑,完全不干涉。

    反正他嘴巴笨,不如都听闺女的。再说,闺女也孝顺,什么东西都不忘送给爷爷奶奶一份。

    黄鹂完全消化了杜鹃的教导,才仰头对爹道:“爹,咱们走。给爷爷奶奶送东西去。”

    于是,父女两个就提了篮子走了。

    等他们走后,杜鹃继续炸肉圆子。

    这个东西比较耗时间,须得细细地炸。不像那小炸,丢进热油锅后,急剧膨胀发大,再翻炒几下就得捞起来,不然就会炸焦了。

    也就炸了三四锅圆子,黄老实和黄鹂就回来了。

    黄老实手里的篮子并不是空的,沉甸甸的似乎装着东西,交给了冯氏。

    杜鹃照例要询问结果,问黄鹂道:“怎样?”

    黄鹂道:“奶奶家杀猪呢。奶奶笑得跟花儿一样。问我家里还有多少肉。我说没剩一点了。又把二姐姐先前说的说了。奶奶说:‘你小姨父好小气!哼,你爹还跟着上山帮了忙呢;就是没帮忙,一担挑的(娶了姊妹的两男人称一担挑)。都是亲戚,才给这点子肉。’”

    她一边说。一边学着黄大娘的样子不屑地撇嘴儿,说话的口气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十分神似。

    杜鹃听了翻了个白眼。

    果然被她猜中了。

    不光奶奶,很多人都会这样想,觉得亲戚有本事,就该利益均占。只是不知为何,奶奶没把这条适用在二叔的身上,很少主动把小儿子家的东西送给大儿子。

    她一边盯着锅里,一边问黄鹂:“你是怎么说的?”

    黄鹂道:“我说呀,小姨父是想多送的,二姐姐不要。二姐姐说。自己没本事,靠人家帮衬不行,又不能靠一辈子。就算亲兄弟都不成。我们家那——么穷,小叔家好——有钱,我们从来都不跟小叔伸手要东西。”

    杜鹃霍然转头,死瞪着小女娃质问道:“我是没要,但我说了这话吗?你打着我的名头说事,你长本事了,啊?没担当的丫头!!”

    黄鹂眼珠骨碌一转。忙道:“二姐姐说了。不是今儿说的,是那天说的。”

    杜鹃蹙眉道:“哪天?”

    黄鹂笑眯眯地说道:“许多许多天了。”

    杜鹃气得笑了,许多许多天前的事,自己不记得。她倒还记得?不过,要是自己没说过,谅这丫头也说不这么完整。

    想毕。她就认可了这话的来源。

    接着又问道:“奶奶听了这话怎么说?”

    一面把锅里肉圆子往起捞。

    黄鹂盯着肉圆子回答道:“奶奶气得骂我,说二叔家哪有钱。都穷死了。我指那肥猪肉说‘这——么多肉啊!这——么多鱼啊!哎呀,这还有这——么多豆腐干子呀!’奶奶家晒了几条大鱼。还有豆腐干。奶奶就说送几块豆腐给我们晚上吃。还有猪心猪肺和猪骨头。奶奶说小婶烧不好猪骨头,叫二姐姐烧了,送一碗给她和爷爷吃就成了。”

    杜鹃听着她拉长声音重复之前的话,使劲憋住笑。

    黄雀儿更是笑得肩膀抖动,连肉圆子也搓不好了。

    冯氏瞅着两个小闺女,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她对黄鹂呵斥道:“跟你二姐说话,盯着肉圆子做什么?想吃就搛两个。这样子难看死了,口水都流到圆子上了。”

    黄鹂急忙退后一步,做若无其事样,道:“等下吃。”

    杜鹃和黄雀儿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笑完,杜鹃忽然想起她刚才的话,忙问道:“还有猪骨头?什么骨头?”

    黄鹂觉得自己今儿立了功,那猪骨头什么的都是她挣回来的,因此急忙道:“是排骨。奶奶说你烧的糖醋排骨好吃,叫做那个。”

    原来,黄大娘因为近几年大儿子家不管得了什么,孙女们总是主动孝敬爷爷奶奶,她人前人后都得脸,心里很满意;二来两个小孙女一面送孝敬,一面满脸羡慕地夸赞二叔家过的好,虽没说爷爷奶奶一个字不是,却总让她下不来台,因此,她偶尔也漏些东西给大儿子这边。

    今天就是这样,正杀猪呢,被黄鹂看见了。

    黄鹂那是多鬼精的人儿,盯着刮得白白的两片大肥猪肉差点流口水,她好意思置之不理?

    孙女可是给他们两老的送孝敬来的。

    她就想不通了:这丫头怎么那么馋!

    那刚杀的猪,还是生肉,看着怕死人,她却像盯着香喷喷的红烧肉一般,两眼冒光,不住吞口水,活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她便让小儿媳凤姑收拾些肉和猪肝给黄鹂带回来。

    凤姑思量:大哥家杀猪早,不少猪肉,只是肉都腌上了,不如把那排骨剔下来送他们。

    她吃过杜鹃送的糖醋排骨,自己也试了,做得不大好。

    把骨头送给大哥家,充了人情,杜鹃还喜欢,她这里还省下了猪肉。在庄稼人眼里,到底还是肥膘肉和猪油更好些,瘦肉略强点,骨头又重又没肉,最亏本。

    所以,她就让杀猪佬将后排剔了一大块,足有七八斤。给黄老实带回来了。

    杜鹃忙看那排骨,顿时乐坏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她急忙对黄老实道:“爹,你用斧子把这排骨剁了。剁这么长一小截一小截的。我就着这油锅炸出来。”

    黄老实刚答应一声。就被冯氏拦住了。

    她板着脸道:“炸排骨?亏你想得起来!拢共就锅里那点油了,你还要炸排骨。没见过这么败家的。把排骨熬汤,熬熬油就出来了,怎么还要用油去炸它?你过来,让我来!你再在这厨房呆一会,把我一点家底都弄没了。说烧菜好吃,还不是拿油当家,能不好吃么!炸排骨,我活这么大就没听说过。”

    一面数落。一面将杜鹃往旁边扒拉。

    杜鹃急忙道:“娘啊!这不费多少油的。炸出来能放的时候长一些,留着过年做菜。”

    冯氏不听。

    杜鹃急了,撒赖说,这油还是小姨父给她的呢。

    因为她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小姨父吃了喜欢,说缺什么料他就去弄来。所以,今儿炸排骨把油弄没了,她回头送糖醋排骨给小姨父,再请他跟人换些来。

    冯氏听了又气又急。又拿她没法子。

    别看杜鹃平常很好说话,但真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不想干的事也没人能勉强她干,连公婆都拗不过她。别说自己这个娘了。

    她只好骂道:“这排骨就这么好吃?哼,要真是好的你奶奶能给你?那么抠,把上面的肉刮得比狗啃的还干净!光秃秃的骨头有什么吃头?给来了。你还要费油炸。她就不舍得把那肉割一块。你爹就不是她亲生的……”

    喋喋不休的,她又数落起婆婆的偏心。越说越气。

    杜鹃凑近她神秘地说道:“娘,我跟你说。这排骨才好呢。比肉油都好。人家不稀罕,我稀罕。不是为了嘴馋。这骨头多熬熬,吃了长个子的。不骗你,我在书上看来的。”

    一听说在书上看来的,冯氏就不吱声了。

    黄老实见母女争论有了结果,忙找了斧头去剁排骨。

    一旁观战的黄鹂也露出笑容,接过杜鹃递过去的筲箕,跟在爹后面去装排骨;黄雀儿看着杜鹃抿嘴笑。

    接下来,大伙儿一齐帮忙。

    黄老实将排骨剁好后,就来帮着烧火;冯氏和黄鹂将冷透变脆的小炸装进瓦罐子,再封好;黄雀儿将肉圆子装在一个带盖的方形竹篓里,把盖子仔细盖好,让爹吊到阁楼上去了。

    一边忙,杜鹃一边跟黄雀儿商议午饭。

    “烧鹿肉吧。用炭炉子烧。把那小嫩萝卜拔些回来,跟这鹿肉一块,用瓦锅子红烧一锅。剩下的我卤出来,炕成肉干咱们吃。”

    杜鹃决定把鹿肉和獐子肉都处置了。

    冯氏又一次瞪眼,对杜鹃道:“炕肉干?你莫不是疯了!过年没菜,就指望这个添碗待客呢。我还想着你们能干,我就能甩手了,随你们当家去。你俩倒好,总共这么点肉,还想着炕肉干吃。”

    杜鹃道:“小姨父要是不送这肉,娘用什么待客?”

    冯氏皱眉道:“这不是送了么!”

    杜鹃提醒道:“小姨父是送给我们吃的。”

    冯氏忍无可忍地说道:“这么多肉,烧一顿吃还不足,就不能留点待客?人情大似债,你这么的将来怎么当家?六亲不认了?”

    杜鹃也忍无可忍道:“这村里谁家有条件烧鹿肉吃?咱们家也没旁的亲戚,干娘和小姨父自家什么肉都有,不稀罕我们多个碗;外公那里,小姨正月回娘家的时候肯定要带肉去的;爷爷奶奶那边,我们刚才已经送过了,娘还要留给哪门子亲戚吃?就怕省着烧给人吃了,还落不得好!今天送给奶奶的肉,他们肯定三十晚上就烧了吃了。等明年奶奶带梨树沟村的亲戚来了,看见咱们还有鹿肉和羊肉,奶奶才不会想到是你省下来留着待客呢,肯定会说爹明明分了许多肉,才送那一点给他们,咱们自己倒吃得快活……”

    她实在拿冯氏没法子。

    ******

    这章居然四千五百字,还不投票么?(未完待续。。)

第106章 林春挨打(三更)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错。

    冯氏就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

    可悲的是,人心莫测,她争强好胜从没得到过公婆夸赞,却永远不知改变。

    她这也不是第一回跟杜鹃意见相悖了。

    杜鹃能教导黄雀儿和黄鹂,是因为她们年纪小,性子很容易塑型;但冯氏和黄老实的性子已经定型了,根本无法彻底改变他们,只求别坏事。

    冯氏被杜鹃一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不服气。

    黄雀儿垂下眼睑,轻声道:“娘,已经送给爷爷奶奶了,剩下的就咱们自己吃了。咱爹没那能耐打猎,要是把这肉拿出去待客,人家还以为小姨送了多少肉给咱们呢,这样显摆。往后哪一回要是没送了,说了人家都不信,只当咱们藏着不拿出来。”

    她虽然比不上杜鹃和黄鹂,却也是极有主意的。

    黄鹂忽然道:“娘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冯氏大怒,撵着就要打她。

    黄鹂跑得比兔子还快,直接跑去小姨家了。

    可以想见,她一定会跟小姨和小姨父告状,全家没有比她更精明的人。

    冯氏转脸对杜鹃道:“你就这么教她?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是为了哪个?”忽然就伤心起来。

    黄鹂这话肯定是听杜鹃说的。

    没想到闺女竟然这样说她。

    杜鹃扶她坐下,耐心道:“娘自然是为了我们姊妹几个好。我先总是听娘说,奶奶怎样怎样。叫娘寒心。娘都忘了?你把这肉留给旁人吃,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见冯氏不说话。她又道:“我晓得娘要做人,可做人也要量力而行。咱爹老实巴交的。不会打猎也不会木匠,家里就这样子,非要争那个脸面干吗?这回有小姨父帮衬,下回呢?难道咱们还能一辈子都指望小姨父帮衬?不如不争那个脸面,别人也没的说。你要争了那个脸,就像姐姐说的,下回没了,旁人才不信呢,只以为咱们小气不拿出来。”

    接着。又说了一个笑话,说是皇宫里的皇帝,吃的都不是最好的东西,只能算上等。因为下面的官员不敢把好的敬上去。就怕哪年不能风调雨顺,上供的东西比不上前面的,被皇帝砍头。

    黄雀儿听了惊异不已:“真的?”

    杜鹃道:“当然了。姐姐你想,皇帝也,那多厉害!他只要吃了好东西,下回肯定还要那样的。只能更好,不能变差。要是老天爷不给脸,遭了灾,官员们供不上好的怎办?皇帝一生气。那就要砍人脑袋了。”

    在她看来,爷爷奶奶就是这样的。

    给了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才不会想着你是节省下来的呢。所以。她根本不打算把这肉留了待客。反正她已经孝敬过了,爷爷奶奶也挑不出错。

    冯氏听了这话。更沉默了。

    杜鹃却知道她并没有转圜过来。

    她生就的这副脾性:就喜欢在人面前充好,要人赞她把儿女教得有多好。日子过得有多好,为人有多大方,对公婆也做得一丝不差等等。

    但她这样做了,若没得到应有的感激和赞叹,心里就会抱屈含怨,甚至于愤愤不平,唠叨数落,就如对婆婆那样。

    最后落得双方都不痛快,正是“香也烧了菩萨也得罪了。”

    前几年她还能跟杜鹃意见一致,那是因为家里实在穷,也被公婆伤透了心;近两年日子好过些了,她这性子有复发的征兆。

    比如今天这事,就是明显的例子。

    除此外,杜鹃努力阻止冯氏,还有一个缘故:就是娘听不得一句丧谤话。听见了必定上心,以至于气得发抖,要多少天才能消化。因此,她努力不让奶奶有机会说娘的不是,尽管这样很难。

    不管冯氏怎样想,如今被三个闺女架空,身不由己了。

    当下,黄雀儿去菜园子扯萝卜,杜鹃继续炸肉圆子,厨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夹着葱花的香味。

    整件事从头到尾,黄老实都没说话,就那么傻呵呵地坐在灶下烧火,瞅着娃她娘和几个闺女斗嘴。

    这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

    他心想,闺女能干,说得都对;媳妇么……也对,怎么都好。不过,他私心里还是偏向闺女一些的。觉得闺女当家好。

    杜鹃也注意到老实爹的神情,不觉好笑。

    她再一次感叹:老实爹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那个福气,还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相对的,她娘就是个苦命的人。

    过去苦,现在苦,可以想见,将来就算家里有钱了,她肯定还是苦!——心里苦!

    最后一锅肉圆子下锅,杜鹃长长舒了口气。

    她可累坏了,手胳膊酸得要命。

    正活动手臂,黄雀儿将鹿肉炒好装进砂锅,放在炭炉子上,然后笑着上前来道:“这一锅让我来炸吧。全都叫你炸了,我都没炸,也没的学。”

    杜鹃一听,赶紧将竹笊篱递给她,道:“说的是。我怎么忘了。给你收尾,我要歇歇去了。”

    冯氏已经在切黄心菜、煮饭了,她可以偷空歇会。

    刚来到外面廊檐下,忽听隔壁林大头高声骂:“……你个小兔崽子,就没见你这样傻的。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跑!我叫你跑!给我站那,看老子打断你的腿……”

    她抬头、踮起脚往隔壁一看,居然是在骂林春!

    这可奇了,林大头是最喜欢林春的,怎么今儿这样大动肝火起来?

    他手持一笤帚,满院子追着林春打。

    林春可不会站那等他打,一溜烟就跑了。

    跑到院门口。顶头碰见大哥秋生。

    林大头急忙吩咐大儿子:“秋生,帮我逮着那小子。今儿我非打得他叫我爹不可!看他还敢跟我拗……”

    杜鹃无语:毛病。他本来就叫你爹好不好!

    秋生莫名其妙,但是。老爹的吩咐也不能不听,因此笑道:“春儿,你怎么惹毛了爹了?哎哟,我本来不想管的,可从小到大,你都没挨过打,今儿也让我开开眼……”

    他一边唠叨,一边掳袖子上前来捉林春。

    林春根本不理他,身子一扭。也不走院门了,掉头冲旁边院墙跑过去。眼看就要撞墙上去了,少年一个虎跃,竟然纵身攀上院墙,轻轻松松地翻了过去。

    倒把林大头吓得失声大叫,生恐儿子撞坏了、摔坏了。

    看着林大头和秋生张大嘴巴,眼睁睁地瞅着林春扬长而去的模样,杜鹃笑得捂着嘴蹲下身子。

    哎哟,真是太可乐了!

    殊不知那边院里。林大头气得七窍生烟:以前是不舍得打林春,好容易发一回火要打他,却发现根本打不着了。

    这爹当的,真是太憋屈了!

    他跟个婆娘一样。站那对着林春的方向骂了半天。

    林春去了后面任三禾家。

    任三禾已经洗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正和冯明英坐在桌边吃饭呢。见少年神色跟平常有些不大一样,也没多问。只招呼他一块吃。

    林春犹豫了下,就不客气地坐下吃了。

    饭后。任三禾将他叫到东厢,坐下问道:“什么事?”

    林春听了一愣。摇头道:“没事?”

    任三禾盯着他问:“真没有?”

    林春想了想,道:“是我自己家的事。”

    停了会,忽然又道:“是我爹……他……想跟黄叔说,要帮我跟杜鹃定亲。说这事两家在我们小时候都说好了的。”

    他本不想说的,可想到任三禾是杜鹃的小姨父,平常又特别另眼看顾杜鹃,所以还是说了出来。

    任三禾眉头一跳,眼神就锐利起来,问道:“你呢?”

    林春沉默了下,低声道:“我说,这事不成。我爹气得骂我,还撵着我打。”

    任三禾十分意外,问道:“为什么?”

    在他看来,林春是很喜欢杜鹃的。

    林春就沉默了,仿佛有些为难,不知如何说。

    任三禾度其神色,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杜鹃不乐意?”

    林春迟疑了下,才微微点头。

    任三禾就陷入沉思。

    好半天,才幽幽道:“你回去跟你爹说,眼下还是别提这事的好。黄石人那老东西不安好心,就等着呢。林家要是提了,别说不能成,肯定还会大闹一场。到时候,黄石人逼大儿子把杜鹃送去梨树沟村,闹得不堪……”

    林春脸色大变,霍然抬眼叫道:“他敢!”

    任三禾看着他,揶揄道:“他怎么不敢?他是杜鹃的爷爷。”

    林春气得脸涨得黑红,眉头紧蹙,两眼闪烁。

    任三禾紧盯着他,神色莫名。

    静默了一会,见少年还在苦思,便出声道:“别想了。叫你爹别找事了。让杜鹃先过几年安生日子吧。”

    林春犹不甘地问道:“要是那老东西使坏心怎办?”

    任三禾冷笑一声,道:“他要先动了,我自有办法!”

    林春看着师傅倏然变冷的神情,放下心来。

    又坐了会,他起身道:“师傅,我走了。晚上再来。”

    任三禾点头,任他去了。

    林春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黄家。

    杜鹃也恰好吃了饭,见他来了,急忙丢下碗,对黄雀儿道:“姐,你收碗。林春要考我学业呢。”

    黄雀儿点点头。

    冯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道:“整天学有什么用?”

    杜鹃笑道:“教姐姐和妹妹。多认几个字,总有用的。”

    黄鹂要跟去,被杜鹃威胁,说没工夫跟她混,要是再捣乱,就不教她认字了,也不讲故事给她听。

    黄鹂才乖乖地停住了。

    这是杜鹃使的障眼法,说是跟林春温习功课。

    而林春跟大爷爷学木匠,也确实认得几个字,他又是任三禾的徒弟,任三禾教他武功和学问,冯氏等人都知道,就信了。

    因为杜鹃学了再教黄雀儿和黄鹂,冯氏觉得自家三个闺女明显跟村里其他女娃不一样——落落大方中透着一股子聪明机灵劲,她是最好面子的,所以就没拦阻。

    教学在杜鹃闺房外厅进行。

    因为没书房,她又不想去林家,毕竟秋生他们都大了。

    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林春也渐渐大了。

    唉,原本她想着很容易的教学,实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好在虽然艰难,林里正对于林春还是很重视的,见他进步很大,笔墨纸砚都全力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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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等你一万年(一更)

    坐下后,杜鹃也不废话,拿起鸡毛管子做的笔,匆匆讲解了几道数学题,还有几道几何题,又布置了作业;再讲了一篇《过秦论》,命他背熟啃透了,回头说给自己听。

    林春全神贯注地听着。

    每次杜鹃问他可听懂了,他都用力点头。

    两人就跟赶时间一样,杜鹃拼命灌,林春狠命装。

    杜鹃也是没法子。她本是教初中的,小学数学该怎么教,以什么样的进程来教,她全无章法。只好凭借自己的印象,想到哪教到哪。

    这不,她觉得林春把加减乘除都学完了,就把代数和几何搬了出来。

    好在林春真的天分很高,凡她所教授的,只要讲一遍,也就会了。又用心做了记录,把杜鹃所讲的题纸和作业拿回家,独自细细揣摩,那进步便称得上神速了。

    一时做完了,林春没跟往常那样再复述一遍给杜鹃听。

    他一边收拾桌上的纸张,一边沉思。

    等收拾干净了,才望着杜鹃,小声问道:“杜鹃,鱼娘娘没说,你前世的夫君什么时候来找你?”

    杜鹃讲得口干,正喝水呢,听了这话,差点没呛着。

    主要是林春问得太突然,她一时没转过弯来,受了惊吓。

    略定了定心神,才想起自己假托美人鱼编出来的谎言。

    也不算是谎言。因林春自小就依恋照顾她,她便不愿意欺骗他,所以假借美人鱼托梦。说她前世的夫君会来找她,她注定今生还要做他的妻子。

    她从小就把这些灌输给林春。希望他把自己当妹妹和朋友,不要产生其他想法。从而预防将来可能有的伤害。

    也真是怪了,她根本没办法像对待前世那些追求者一样,对小林春置之不理。虽然没有爱情,却有一种刻骨的亲情,使她居然放不下他。

    她觉得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从小就不理林春,她根本做不到;而且她也怀疑,不理他是否有用——这孩子对她太执着了!

    鉴于这两点,她只能另辟蹊径防患于未然了。

    什么都不做肯定不成。照这趋势发展下去,林春长大开窍后,爱上她是必然的,那时要怎么办?

    当然,以林春的性子,是不会堕落到自杀的。但是,哪怕想到他心里会痛苦,她也有些不舍和痛心。所以她便用疏导的法子。

    且说眼下,杜鹃看着小少年闪闪发亮的眼睛。咳嗽了一声才道:“这个也说不好,也许明年就来了,也许要等到我长大才来。林春,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林春面色微微发红。讪讪地笑道:“我就问问。”

    停了下又认真道:“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他这么早就情窦初开了吧?以她估计,怎么也应该到十二三岁才会有懵懂的感觉才对。

    她便不起身。把两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林春。从小别人就说我是你媳妇,我却不能做你媳妇。你不生气吧?”

    林春吓了一跳,没料到她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慌忙道:“没……没生气!”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道:“鱼娘娘说,人活在世上,不能凡事都心想事成,但应该珍惜眼前。比如说吧,我每回去干娘家,总是想,我怎么不是老太太的重孙女呢?我要是在林家,那该多好!可那是不可能的,我是黄家的孙女。瞧,我也每天高高兴兴的,不会因为爷爷奶奶不喜欢我难过。”

    林春听懂了杜鹃这番话,连连点头。

    杜鹃又小声道:“我跟你说,咱们从小一块长大,跟亲兄妹一样亲,要我不理你,我做不到。所以我才把那个梦跟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缘。我的美人鱼娘娘跟我说了,你的没人跟你说,其实你也是有的。将来你会有一个妻子,是你前生牵扯不断的爱人。”

    林春显露孩童本性,不觉得羞,反而笑起来。

    杜鹃道:“你不信?“

    林春咧嘴笑道:“我信。你说,到时候她从哪冒出来呢?”

    杜鹃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冒出来,是遇上!说不定你在山上打猎,然后救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然后……”

    话未说完,林春就大笑。接着又赶紧捂住嘴,小心回头对房门口看了一眼,怕被外面人听见。

    他觉得杜鹃想象力太丰富了,十分有趣。

    杜鹃愈发兴起,凑近他认真道:“是真的!我跟你说哦,这两个人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你不可小看。有人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她娓娓动听地说起那个故事:一个女孩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了自己想要嫁的男人,却错过了。为了再看他一眼,她求了佛祖,整整修炼了五百年才如愿。她不满足,还想摸他一下,于是又修炼了五百年。佛祖说,想要成为他的妻子,还得再修炼。女孩说不必了,爱他不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佛祖松了口气,这才说有另一个男人已经等了她一千年了……

    林春震惊了,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或者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比拟。

    有人为他修炼了一千年吗?

    他这样喜欢杜鹃,又为她修炼了多少年呢?

    “……所以说,咱们行事要坚持,要有首有尾,但有时候也要学会洒然放手,珍惜眼前。因为,说不定眼前就有你忽视的人和事,她(他)已经等了你几千年了……”

    林春听痴了。

    他本是极聪明的,很快便想通某些关窍;再者,他到底年幼。对情UU小说无刻骨体验,因此想了一会。就爽朗地对杜鹃道:“我每天都能看见你,跟你说话;你还教我读书认字。连九儿哥哥都不能这样,瞧我的运气多好。杜鹃,你别怕,我一定不让爹逼你嫁我。我当你是妹妹一样的。”

    杜鹃听了本该高兴的,然心里却有些内疚。

    但若不这样,将来对他伤害更大。

    所以,她换上轻松的笑脸,故意问道:“林春,你觉得。将来你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林春又呵呵笑起来,这回有点害羞了。

    杜鹃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记住了:有一天你见了一个女孩,心里一动,还放不下她,那就是了。成为你妻子的那个人,至少已经等了你一万年了。”

    林春本来是笑的,蓦然神情一僵。

    他头一次对杜鹃所说的话产生怀疑。

    照她这样说的,他的妻子只能是杜鹃了。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未留心过她以外的其他女娃。他也不认为将来有一天会在山上救一个美丽的女子,见了她就心里一动。

    一万年啊!

    他是不是已经等了杜鹃九千年,因为修炼不够,所以娶不成她呢?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辈子就做杜鹃的哥哥,再努力修炼一千年,甚至三千年。争取等下辈子娶她。

    他郑重地在心里下决心。

    可是,真有女娃也为他修炼了一万年吗?

    少年困惑了。

    “杜鹃。你嫁人了,还理我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理你?”

    少年听了十分喜悦。

    杜鹃忽然坐直身子。肃然对林春道:“我说这么多,是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别总是患得患失。人生注定不能十全十美,我们要胸怀开阔,洒然面对……”

    “……比如咱们,从小生活在山里,跟外面那些富贵人家不能比。要是我们出生在富贵之家,就能有机会学好多东西,见很多世面,吃穿都是上上等的;但是,就有人因为这富贵堕落了,被毁灭了。那你说富贵是好还是坏?我们生在贫穷的山野村庄,因此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娃儿有了更多历练的机会,更容易成材;可是,也有的人埋怨老天爷不公,让他贫穷,所以他没机会成材。你说,这贫穷是好还是不好?”

    林春听得目光炯炯。

    杜鹃不作声,等他自己悟透。

    过了会,他才道:“有的人争气,有的人不争气。争气的人穷也好,富也好,他都能成材;不争气的投生到穷家,就是懒鬼;投生到富贵之家,肯定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杜鹃赞赏地笑道:“对,这便是‘因人而异’了。可一个人争气不争气,虽然也受天生的性格影响,后天教导和历练也很重要。我之前跟你说那许多,就是希望你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被外物影响心志。”

    说到这,她话语变得铿锵有力,小脸上神情肃然。

    没法子,当老师的,时不时会把为人师表的架子端出来。

    林春受她感染,也肃然端坐,用心听着。

    这会儿,他觉得杜鹃妹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使得他不敢嬉笑,更不敢只当她是妹妹,仿佛面对师傅任三禾一般。

    “……你记住:咱们虽然是山里娃,看起来是毫不起眼的蝼蚁一般的人物,但你一定要有顽强坚韧的心志。这样,无论身处穷乡僻壤或者富贵温柔之乡,都能保持本心。就如颜回般,‘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

    林春眼睛闪了闪,问道:“这个我懂。可是,杜鹃,这跟前面……”

    他到底还是太小了,联想之前所说,竟解不过来。

    杜鹃道:“一样的道理。比如有人看上一个女子,若是那富贵的,会不择手段,哪怕是抢也要抢回家。最后得不到真心,只不过弄一具行尸走肉。若是那穷的,人家不愿嫁他,他便会自卑,从此绝望、堕落而不能自拔……”

    林春越听眼睛瞪越大,最后忍无可忍,打断杜鹃的话道:“我才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呢!”

    杜鹃摇头,更严肃道:“你以为我说着玩呢?你没经历过富贵名利的诱惑,不知道其中滋味,先别说早了。听小姨父说,那个很厉害的,跟中毒一样。要不许多读书人最后都堕落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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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原以为更新多就有粉红,可今天瞄了一眼更新榜单,发现大家都在努力加更,很多人都是三更。于是原野感动了:这么多书,你们肯把票投给《田缘》就是对原野最大的鼓励。因此,今天原野会努力四更的,以回报大家。你们也要继续支持原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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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不肯娶(二更)

    林春这才重视,郑重点头。

    静想了会,仿佛消化了刚才那番话,才道:“杜鹃,我都记得了。杜鹃,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懂?”

    他显然郁闷了,觉得自己再用功也赶不上杜鹃。

    杜鹃汗颜,心想你自己才是聪明的那个,我整整作弊了二十多年哪!

    “你才聪明呢。我只学一样,你学好多样,又练武。你这样说,是笑话我不如你?”她狡猾地问。

    “不是的!”林春果然上当,赶紧解释。

    忽见杜鹃眼中带笑,方才醒悟过来,也跟着一笑。

    他对外看了看,道:“我走了,去大爷爷家看看。”

    杜鹃忙叮嘱道:“去吧。记得别晚上点灯看书,尽量白天看。天黑的时候就习武。”

    林春答应了,一面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忽想起什么,又转头疾步奔回来,凑近杜鹃小声道:“过年后,你爷爷奶奶要是让你去梨树沟村,你千万别去。”

    杜鹃听了一愣,也没想其他,点头道:“我不去。过年后我跟娘出山,去外婆家。”

    林春立即警惕起来,觉得杜鹃去外婆家也不安全。

    他脑中还记得当年冯长顺逼冯氏弃夫的情形。他如今长大了,又读了不少书,知道被休是怎么回事,因此连带对冯长顺也不喜欢。

    “怎么好好的要去你外婆家?什么时候去?”

    “不是好好的要去。我长这么大都没出山过呢。连你还出去过几次呢。放心,没事的,小姨和小姨父也都去。大概要过了正月十五再去。”

    听说任三禾也去。林春这才放心。

    看看杜鹃,心思又转开了。

    想了会。他笑着说道:“三十晚上我先舞狮子给你们看。”

    杜鹃忙点头,催着他一块走出去了。

    冯氏居然在外面厅堂。正跟黄雀儿黄鹂用筛子捡择花生和瓜子。见一对小人走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犹豫,接着就招呼道:“春儿,教好了?来,吃点油炸果子。刚要给你送进去的,怕吵了你们,就搁外边了。”

    林春也没客气,上前在桌上的碗里抓了一把小炸条吃了起来,“好香。又脆。婶子做的真好!”

    冯氏笑道:“不是我,是杜鹃炸的,面粉是雀儿和的。”

    她的笑容有些尴尬,不知该自豪还是该惭愧。

    闺女能干她当然自豪,只是自己一把年纪了,家里的事却插不上手了,总有些惭愧。

    林春朝杜鹃看了一眼,笑道:“她们再能干,那也是婶子教的好。要不家家都有闺女。就婶子的闺女比人强。”

    这话挠在冯氏痒处,顿时眉开眼笑,“我哪会教什么。要说你教杜鹃认字也是对她们好的,懂得多。认得字到底不一样。不像我们,老粗的一个人……”

    她高兴地语无伦次起来。

    杜鹃挑眉看着林春,满脸戏谑。

    林春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忙转头道:“婶子,我先走了。”

    冯氏忙道:“走啊?回头再来。婶子明儿打豆腐。杜鹃说要煮五香茶叶干。来吃啊!”

    林春高声答应“好”,飞一般地去了。

    杜鹃见他走了。娘的精神依然处于自豪的亢奋状态,和黄雀儿对视一眼,都抿嘴偷笑。

    她问黄雀儿道:“下午炒花生和瓜子?”

    黄雀儿点点头。

    杜鹃道:“依我说,咱多炒几斤瓜子,花生少炒些,再另煮些五香花生,这个吃了不上火。”

    冯氏道:“你又想起来折腾!”

    杜鹃道:“也不算折腾,好容易的:晚上把花生下锅,煮开了水焖一夜,第二天就好了。”

    黄鹂立即叫道:“煮!煮!娘,让二姐煮!”

    冯氏三个闺女都兴致勃勃,也不再阻拦。家中日子越来越兴旺,她只有高兴的。又想起林春刚才的话,越发的满足,便道:“煮就煮。你们不怕烦,我不管。”

    于是,杜鹃三姊妹下午又在厨房耗了半天,炒完花生炒瓜子,炒完瓜子再煮花生。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锅灶总没个停歇的,人的心也跟着臌胀期盼。

    晚上,隔壁又响起林大头的骂声,还是骂林春的。

    杜鹃奇怪极了:发神经啊,大过年的老骂儿子?

    林春那么听话聪慧孝顺的一个娃,有什么可让他骂的!

    她不知不觉就怪上了林大头。

    殊不知林大头可憋屈了,被林春整的。

    吃过晚饭后,林春趁空对爹娘说了任三禾交代的话。

    林大头和媳妇虽然生气,却知道他说得有道理。

    将黄老爹和黄大娘痛骂一顿后,林大头才道:“那也不能干看着,这事得先跟你老实叔和婶子私下说说。”

    林春不满道:“都说了不提,还私下说什么?”

    林大头瞪眼道:“那也要给他们提个醒。不然他们都忘了还有那一回事呢。”

    林春道:“根本就没定亲!忘不忘的,有什么要紧。”

    林大头火气一冒,再也忍不住,抬手照头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个蠢小子!你爹白操了那许多的心,你娘白费了那许多奶,都白给人养闺女了?”

    大头媳妇忙拍了男人一巴掌,唬着脸道:“你做什么打他?”又转头对林春道:“春儿,杜鹃可是顶好的女娃……”

    林春蹙着小眉头打断他们的话,道:“爹也没白操心,娘也没白喂奶。杜鹃不管做了什么稀奇好吃的,都会送一碗来给我们吃。你们比大伯父和大伯娘还先吃到呢,他们还是她的干爹娘呢。师傅是杜鹃的小姨父,送了咱们多少野味吃了?算起来。爹跟娘还赚了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杜鹃教他的东西,更是数不清。

    林大头哪里说得过林春!

    这个儿子。不仅学木匠习武,还读了许多书。

    每每见他拿着书看。又写又算的,他都敬畏不已。

    便是他爷爷——林老太爷当年也没读过这么多书,因此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以家里琐事为难林春。

    曾经最令他自豪的儿子,如今犯起倔脾气来了,把他气得半死,追问道:“那你是不想娶杜鹃了?”

    林春愣了下,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想!”

    杜鹃都那样说了,他怎能不帮她呢。

    要是林家横插一脚。她前世的夫君找来怎么办?

    他才不要叫杜鹃为难呢,也不要做杜鹃口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他回答得很肯定、很坚决。

    林大头恨得牙痒痒的,和媳妇对视一眼,无法可想。

    剧烈喘了两口气,忽然道:“你不想,好的很!那爹也不用费心找黄家了。前儿你大伯娘娘家兄弟过来,见了你很喜欢,跟你大伯说。想把二闺女红子说给你。你不想娶杜鹃,爹就帮你定下红子表妹吧。”

    林春听愣住了。

    翻着眼睛想,红子表妹,那是谁呢?

    长什么样的?

    大头媳妇见儿子发怔。提醒道:“就是去年跟你水秀姐姐来咱们家的,穿蓝衣裳的,不大说话。见人就脸红的那个女娃。”

    林春脑海里浮现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娃的身影,不禁浑身一激灵。大声道:“不成!”

    等了一万年哪!

    难道就是那样的?

    那可不成,就算等了一亿年也不成。

    他心肠忽然硬了起来。发现头先听杜鹃说的,几千年一万年,那些特别令他震动的数字,此刻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林大头学问不如儿子,胜在活得年头长。跟林春比,他无异于老奸巨猾的狐狸。

    因此,见儿子一脸难受、神情变幻莫测的样子,他反轻松地笑起来,道:“怎么不成?红子又勤快又本分,说起来,比杜鹃那丫头强多了。杜鹃瞧着好,其实也不大好,有些……”

    他停下来,想找些杜鹃的缺点数落数落。

    绞尽脑汁,却发现根本找不出。

    那丫头,长得好看又能干,嘴巴甜还贤惠;最最主要的是心善,便是她爷爷奶奶那样对她,她虽应付的妥妥当当的,也没不孝顺,实在叫人没法不喜欢。

    就算她一直不给他好脸,他也没法不喜欢她。

    意识到这点,他不禁又生气又郁闷,再一次嫉妒黄老实:怎么就能生出那样的闺女来呢?

    老天爷真是太不讲规矩了,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子儿子会打洞”么,老实坨子的闺女怎么能那么出色呢?

    对于林春这么有灵性,他就觉得很符合常理。

    林春见爹一副要编排杜鹃的模样,心下不喜;又觉得自己费了半天口舌,也没说服他们,到底年小,就耍起小娃儿脾气,道:“你要真定了她,娶回来我也挂那晾着她。”

    说完起身就跑了。

    把媳妇挂那晾着,就是守活寡的意思。

    这话是林春听大伯娘跟人扯闲话得来的,以为就是不睬媳妇,并不太理解其真正的含义,但这时说出来,却是恰恰好。

    林大头听了,气得撵出去,站在门口冲着黑漆漆的夜色骂道:“你小子有种!有种晚上就别回来!从今后也别回来!”

    骂骂咧咧半天,方才转头进屋。

    不料转脸就看见身后竖着老高一座黑影,吓得他大叫“娘嗳!”蹬蹬后退两步,差点跌下台阶。

    ******

    二更来了,还不投票么?还有三、四呢!(未完待续。。)

第109章 姊妹花(三更)

    那黑影急忙上前扶住他道:“爹,是我。”

    听见声音,又模糊看清是大儿子秋生,林大头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骂道:“黑咕隆咚的,你站这,想把你爹吓死啊?你也嫌弃我了?”

    “爹,我……”秋生尴尬地解释。

    可是,不等他说完,林大头就进屋去了。

    秋生立在廊檐下的黑暗中,望着透出朦胧微光的屋里,几次鼓起勇气,想进屋去跟爹说出心中所想,又几次颓然止步。

    他实在没把握、没信心。

    反复踌躇,就呆呆地站在黑暗中,不知多久。

    过了一会,九儿在院外高喊道:“林春!”

    不等秋生答应,林大头在屋里大声道:“走了!”声音有些不耐烦,充满怨气。

    能不怨吗?

    这当口听见侄儿的声音,他更加心烦意乱。

    本来自家就比不过大猛哥家底厚、有财势,林春还这样,这是成心把媳妇往九儿那边推呢。

    没见过这么傻的儿子!

    一定是杜鹃那丫头捣的鬼!

    不然,林春那么喜欢她,能不想娶她?

    这丫头,从小就把他儿子拿捏得死死的,忒不让他省心。

    不行,他一定要想法子。

    怎么着也要把杜鹃娶进门。

    不说林大头充分“开动”他的大头想主意算计杜鹃,被算计的人累了一天,正呼天呼地的大睡呢。

    朦胧中,忽觉有人掀被子下床。又听见外面“咕咕”鸡叫,她便知道天明了。定是爹娘放的鸡。因为今天他们要起早。去后面跟小姨合伙做豆腐。

    睁开眼睛一看,黄雀儿果然起床了。外面晨光蒙蒙。

    她闭上眼睛眯了会,才鼓足了勇气,狠心掀开被子,将脚伸下床。就怕动作慢了,自己贪念被窝的温暖,又要赖半天床。

    黄雀儿见她这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二妹每天早上起床,都咬牙切齿的,跟什么似的。

    还有小妹。被子都掀开了,她还跟个老鼠子一样,直往床里钻。要是不花大力气,别想弄醒她。

    冬日的清晨,空气寒凉。

    杜鹃被冷气一激,总算醒透了。

    她一边穿衣,一边回头望向蜷缩成一团,脑袋和上半身钻进被窝,却把屁|股露在外面的黄鹂。喊道:“起来了!黄鹂。”

    黄鹂根本无声息。

    杜鹃又大叫了两声,上演每天早上必演的“起床戏”。

    见没效果,杜鹃眼珠一转,忽然对黄雀儿道:“这肉这么炕干了。嚼着真香!还软和,不卡牙。姐姐,咱把所有的肉都切成小块。这样吃起来方便。”

    黄雀儿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坐在妆台前。用木梳一下一下梳着柔顺的长发,闻言愕然转脸。

    见杜鹃对她挤眼。顿时反应过来。

    她一边无声地笑,一边看向床上。

    果然,就听床上有人问道:“肉好了?”

    声音清醒精神,一点不带慵懒含糊,可见睡觉的人彻底被吸引了,也彻底被惊醒了。

    杜鹃转头,只见黄鹂跪坐在床上,披散着一头短发,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神情十分关切。

    她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黄雀儿也笑了。

    黄鹂这才发现被耍,气鼓鼓地咕哝道:“二姐最坏!”

    杜鹃见她作势要钻进被窝,忙道:“我怎坏了?那肉焖了一晚上,不用问也好了。你确定还要睡,不起来去尝尝?五香花生肯定也是煮好了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黄鹂听了,飞快地爬到床沿边,溜下去,站在踏板上,开始穿衣。

    杜鹃已经穿好,嫌弃她太慢,把衣裳拿过来,一件一件帮着往她身上套,一边开始晨诵。

    杜鹃:“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黄鹂:“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杜鹃:“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黄鹂:“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杜鹃:“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黄鹂:“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

    “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五乘以九等于多少?”

    “五九四十五。”

    “八乘以六等于多少?”

    “八六……六八四十八。”

    朗朗晨诵和对答中,三人飞快梳妆完毕,又将床铺收拾了,被子叠整齐,这才出来往厨房去。

    黄鹂边走边快乐念叨:“初一早上,我就能穿新衣裳了。”

    杜鹃问道:“就那么想穿新衣?”

    黄鹂道:“当然了。新衣裳好看。”

    杜鹃忍不住教训道:“要好看,就好好走路。这么扭来拐去的,像什么样子!真正好看的女娃,应该不管穿什么样的衣裳,其笑容举止都赏心悦目,而不是你这样的。那些靠新衣裳才能撑起来的,都不算真正的好看。”

    黄鹂本来又蹦又扭,闻言慌忙站直了,规规矩矩地走。

    杜鹃又道:“叫你好好的走,也不是这么木呆呆的死板。如果这样装模作样,还不如刚才呢。”

    黄鹂不满地仰头道:“二姐姐,到底要我怎样走?”

    黄雀儿就嘻嘻笑起来。

    杜鹃也郁闷不已,费力地解释道:“我就是叫你别扭扭捏捏做怪样子,但也不要蹩手蹩脚不敢动,总要自然点。说笑走路,自然就是最好了。不要为了引人注意,装模作样搞些动作出来。”

    黄鹂“哦”了一声,神情还是懵懂。

    进了厨房,黄雀儿找出围裙系上。头巾扎上,便开始忙活起来。一边对杜鹃道:“就你有那么些耐心教她。我就没耐心,管她怎么走。”

    杜鹃也一样收拾。又不放心地问黄雀儿道:“哎呀,我这样子是不是特别像个唠叨的老婆子?姐姐,我比以前啰嗦许多吧?都是这丫头磨出来的。”

    黄雀儿笑道:“你也就对这丫头才啰嗦。”

    她说得很委婉,杜鹃听了却咬牙,朝黄鹂命令道:“去,拿扫把把堂屋、房间、院子都扫一遍。不许糊弄,要扫到边角,床底下也要扫到。”

    黄鹂乖乖点头,拎着小扫帚就去了。

    黄雀儿站在灶台里面。用一个大篮子盛里面大锅里的五香花生;杜鹃则掀开外面中锅的锅盖,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散发开来。

    杜鹃看着锅里焖透收干了水的酱红色肉块,忍住腮帮子冒口水,道:“还真是香。姐姐,先把花生盛起来,把大锅腾空了,烧些热水清洗砧板和刀,我要把这肉切小块装罐子。”

    黄雀儿点头,动作麻利地将花生盛了。拎到外面沥水。

    然后,刷锅,烧水。

    杜鹃便偷空刷牙去了。

    等忙好过来,赶紧先舀了些热水。使劲冲洗那花生。

    黄雀儿过来问:“这是干什么?”

    杜鹃道:“这花生上面黏糊糊的,吃了手脏。冲干净了,就着今儿大太阳。晒一天,那才干爽呢。吃的时候也弄不脏手了。”

    黄雀儿有些不放心。道:“这么洗,那香味不是洗掉了?”

    杜鹃道:“不会。焖了一晚上。味道早进去了。”

    黄雀儿剥开一颗花生尝了尝,点头道:“是。我来,你洗手切肉去。”

    杜鹃便将葫芦瓢交给黄雀儿,自去收拾五香肉干去了。

    她将砧板翻过来,又拿热水烫了一遍;刀也不用平日的菜刀,而是用任三禾给她买的小刀,也烫了,方才净手切肉。切好的肉块放进昨天就准备好的瓦罐子。

    一边忙,一边顺手撂了块肉放嘴里——

    嗯,真的很香。

    跟预料得一样,嚼着很有劲道,却又不是干巴巴的嚼不烂,很容易就嚼碎了,粉粉的,香香的味道中透着点辣,十分开胃。

    正哼着歌儿忙碌,忽见黄鹂跑进来,道:“二姐姐,我扫好了。能吃肉了?”

    杜鹃笑道:“你牙刷了么?这么一会都等不及?”

    黄鹂只好又去刷牙。

    黄雀儿笑不可仰,一面往大锅里又添上些水,塞了把火继续烧,一面舀玉米面煮粥。

    “早上不弄菜了?”她问杜鹃。

    “不用费事了。我把这肉撕些,再把那花生剥一些,拌上些葱花,用来送粥不正好。还有酱黄瓜和酸菜呢。”杜鹃胸有成竹地说道。

    黄雀儿抿嘴一笑,便不吱声了。

    其实她心里都有数,也会做。但跟杜鹃在一块做事的时候,她习惯了征求她意见,姐俩总是商量着来。

    等粥煮上了,黄雀儿这才开始洗漱。

    回头进来,见黄鹂早趴在桌边吃上了。

    杜鹃又开始数落:“这肉有点辣。大早上的,空着肚子吃不好。等下吃粥的时候再吃吧。那花生吃几颗倒没事,早上吃花生好。”

    黄鹂哪肯听,一边嚼鹿肉干,一边问道:“二姐姐,等吃了饭,我装些肉干在荷包里,当零嘴吃好不好?”

    “不好。”杜鹃断然道,“把肉干装荷包里,亏你能想出来!那荷包还要不要了?还有,这肉干带出去,人家见了,你是给人家吃呢还是不给呢?你这么小气,肯定舍不得给人吃。那还装出去现眼干嘛?你就想显摆,是不是?黄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跟人显摆。你想吃,就在家吃。给人家看见了,又不给人吃,只有蠢货才这样干!”

    黄鹂被训得没了声音。

    杜鹃继续道:“像这肉干,还有小炸,都是有油的,所以不方便带出去吃。在家吃的时候也要洗手。不然一手油,再不小心蹭身上,人家看你邋里邋遢,一点不可爱。”

    黄鹂点头道:“我晓得了,二姐姐。”

    杜鹃这才满意地说:“昨天炒了花生和瓜子,又弄得很干净,那个装在荷包,还不够你磨牙的?”

    黄鹂听了醒悟过来:原来过年了,家里吃的多着呢。

    她高兴地应道:“嗳!”

    ******

    三更来了,票呢,四更就要送上了!(未完待续。。)

第110章 活得快乐才重要(四更)

    忙了一通,见早饭也煮好了,杜鹃便对黄雀儿道:“大姐,咱们去后边瞧瞧。看豆腐做好没有,顺便喊爹跟娘回来吃早饭。”

    黄雀儿道:“我不去。我把爹和咱们昨儿换下来的衣裳泡了洗。你带黄鹂去吧。把那鹿肉干和五香卤花生装些给小姨。”

    杜鹃忙答应了,去厨子里找碗装。

    她提了个小篮子和黄鹂来到小姨家院子里,就见厨房前的空地上用长板凳支了一块长案板,案板上用长木条隔了三个四方形的方框。有两个方框上面都压了一块方木板,最后一个上面压着一张小桌子,桌子是四脚朝天反过来的。木板上和桌子上各压了一块青石板。

    这是在压豆腐了。

    在石板的重压下,三个方框里流出清亮略带点黄色的水,顺着案板四面往下流,跟瀑布一样,然后流入厨房前的水沟。

    黄老实和任三禾正站在案板前看着,一边说话。

    而林春和九儿大概练武刚结束,各自端了一大碗豆腐花,蹲在廊檐下喝。两人都一头大汗,也不知是练武练的,还是喝豆腐花喝的。

    黄鹂见了那压豆腐的架势新奇不已,丢开杜鹃,欢喜地叫道:“爹,豆腐做好了?我们也把早饭做好了。我和二姐姐是来喊你和娘回家吃早饭的。”

    杜鹃听了好笑不已。

    小女娃把做早饭的功劳归于“我们”,她当然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老实爹却毫不犹豫地相信,眉开眼笑地夸道:“我闺女就是能干。这么快就把早饭都做好了?”

    每每黄鹂跟老实爹撒娇的时候。杜鹃都不好意思近前,忒腻人了。听了身上起鸡皮疙瘩。

    她便跟任三禾等人打招呼。

    任三禾见她提着篮子,问是什么。

    杜鹃道:“我把鹿肉和獐子肉做成肉干了。还有卤花生。送些来给小姨和小姨父尝尝。”

    小姨冯明英正从厨房出来了,闻言道:“我们家里又不是没肉,要吃肉干我自己炕就是了。你们才分了那点,好容易做了,又送来做什么?”

    九儿却抢步上前,接过篮子笑道:“师娘,杜鹃妹妹做的味儿不一样。你要是怕她吃亏,等你做了再多送些给她就是了。这个我先尝,看味儿好不好。”

    一面说。一面就把篮子放在廊檐下,直接伸手捡了块肉干撂嘴里,又抓了几颗花生剥壳。

    林春也上前来,问道:“好吃么?不用问是好吃的。”

    他自问自答,说得任三禾和黄老实都笑了。

    任三禾道:“九儿说的对。杜鹃做的必定好吃。我们先吃她做的,回头再做了送她。”也蹲下吃起来。

    冯明英忙道:“别抢!等我拿筷子来。”

    等她从厨房里拿了几双筷子出来,那几个人早吃了几块了,边吃边赞。

    自己做的东西被人赞,杜鹃难免有些小得意。

    任三禾看着笑眯眯的小女娃。腰里还系着围裙,粗布素服,头上挽着双丫髻,一丝饰物也无。心里哽了一下,忽觉那美味的肉干变得无味起来。

    杜鹃见他神色顿住,忙问:“味道不对?”

    口气十分的紧张。

    任三禾摇头。笑道:“味道好的很。真是怪了,怎么你一倒腾。这味道就不一样呢?这还是你小姨教你的吧?”

    杜鹃顿时全身百万毛孔一齐张开,笑弯了眼睛。故作高深道:“这是秘诀!黄家的秘诀!不对,是我杜鹃的秘诀。不能说的。”

    林春和九儿听了一齐笑。

    杜鹃毫不羞惭,又问道:“小姨父,这豆腐干什么时候能压好?我等着煮五香豆腐干呢。调料都备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们就等着瞧吧,我煮的五香豆腐干,必定也是不同凡响,绝对极品!”

    任三禾见她笑容灿烂明媚,仿若东边山峰后激射而出的朝霞,破除一切黑暗和晨雾,笑傲大地,心境不禁霍然开朗。

    她这样快乐,不是比什么都强?

    他便微笑道:“豆腐很快就好了。豆腐干还要等一会。”

    杜鹃忙道:“不急。豆腐干要多压些时候。压紧密结实些,板硬硬的,吃在嘴里才有咬劲;若是太松软了,虽然容易入味,却也容易散烂。”

    任三禾听她大谈烹饪经,嘴角止不住笑意扩大。

    忽然他道:“你今早误了点卯。”

    他说的是杜鹃练功的事。

    杜鹃就尴尬了,讪笑道:“小姨父,这天……怪冷的。我早上起不来呀!等开春,等开春我就接着练。”

    任三禾板脸训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做事样样专心,为何单单对这事不上心?当初可是你求着我,说想习武的。我说你学别的不成,只教轻功。谁知连这个也要半途荒废。你往后再想求我办事,休想我答应!”

    杜鹃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自己说想习武的。我明早就接着练。一定不半途荒废。我也晓得小姨父是为我好。不说别的,要是在山上遇见老虎,有了轻功也能逃命不是。”

    其实她心里已经后悔不行了,当初怎么就贪新奇呢?

    九儿和林春听了呵呵大笑。

    任三禾也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时,冯氏端了个碗出来,朝杜鹃道:“杜鹃,来,趁热喝一碗豆腐花。娘搁了你最喜欢吃的酸豆角炒肉末,还有虾米。”

    杜鹃听了十分高兴,忙上前接了过来,道:“我说怎么没听见黄鹂的声音呢,原来溜到厨房吃好吃的去了。也不叫我一声。还是娘对我最好。那丫头我都白疼她了。”

    冯氏含笑道:“她呀,自己吃饱了才想起旁人来。”

    老实爹为小闺女辩护道:“黄鹂那不是小么。她想着你要吃的话,自己就去了。她就只管自个了。”

    杜鹃舀了一口豆花喝了,然后道:“我不跟爹说。爹那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除了小闺女,眼里看不见旁人。”

    老实爹听了很不安,急忙道:“杜鹃,爹可是最最疼你的,哪偏心了?黄鹂那不是小么,我就抱她多一些。你小时候,爹也疼你的。你叫爹干什么,爹从来没二话……”

    看着他那急样,杜鹃笑喷了。

    任三禾、冯明英等人也都偷笑。

    冯氏见他唠唠叨叨表白个没完,没好气地喝道:“闺女跟你说个玩笑,你也听不出来,跟个娘们一样啰嗦。别说了,快拆包袱。”一边把大木桶拎到身边,准备装豆腐。

    大家忙着拆包袱捡豆腐,九儿和林春则要走了。

    九儿忽想起一事,对杜鹃道:“杜鹃,我带了芝麻酥来给你吃。”说着转向冯明英道:“师娘,我给你的包袱呢?”

    冯明英失笑道:“你这是怕我昧下不给杜鹃?”

    九儿便不好意思,咧嘴笑道:“不是。我拿给杜鹃嘛!”

    杜鹃忙道:“我家也做了芝麻糖的。干娘又费心送来。”

    九儿摆手道:“不一样。这个跟芝麻糖不一样。”

    林春替他解释道:“这芝麻酥都是用芝麻做的。”

    等冯明英拿了个小包袱过来,解开,里面有个精致的小木箱,或者说是木盒——木匠世家就是方便——里面隔了一层油纸,很整齐地码着两排芝麻片。

    杜鹃第一个反应就是:真败家!

    果然全是用芝麻做的,很薄很薄的方片儿,看着就诱人。

    而杜鹃所说的那种,主料则是炒米,再搀了一点芝麻和花生粒,做出“芝麻糖”或者“花生糖”。全部用芝麻或者花生混合糖浆做出这种“酥”,杜鹃前世倒是常见;这一世么,她觉得实在是太败家了。

    九儿见她盯着瞧,催道:“你尝尝,好不好吃。”

    杜鹃捻起一薄片,笑道:“这还用尝?肯定好吃的。”

    放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酥脆,一点不沾牙,芝麻香味格外浓郁。

    她又赞了几声,又喊其他人尝。

    这时,黄鹂从一旁冲过来,直接把箱子抱在怀里。

    杜鹃沉脸道:“放下!这像什么样子?”

    这丫头护食的毛病一直改不了。在家里还罢了,在外可就难看了。

    黄鹂见她放脸,忙乖乖放下箱子,讨好地说道:“二姐姐,我就吃一小块。马上就要吃早饭了,吃多了吃不下饭。对身体不好。”

    杜鹃又好气又好笑道:“这不就结了!你自己都懂,干嘛每次都明知故犯?下次再这样屡教不改,甭想二姐理你!”

    黄鹂急忙道:“下次不会了。”

    冯明英笑得前仰后合,对冯氏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黄鹂无法无天,就服她二姐管。”

    冯氏瞪了小闺女一眼道:“都是她爹纵的。”

    黄老实正忙呢,被点名后,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望大家。

    众人又笑了起来。

    九儿见杜鹃爱吃那点心,便乐得合不拢嘴,对她道:“杜鹃,三十晚上吃了年夜饭,和林春来我家,我们舞狮子给你看。”

    杜鹃忙点头。

    九儿就跟师傅师娘招呼一声,先走了,说晚上再来。

    林春则看着杜鹃问道:“这就回去,还是等会?”

    杜鹃道:“马上拎豆腐回去。咱们一块吧。”

    她想问问他,昨晚他爹干嘛骂他。

    林春便去洗了手,上前帮忙捡豆腐。

    ******

    四更求粉红。给我明天加更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111、112章 儿子和爹,什么时候才长大(第一更二合一)

    杜鹃见那些划得四方四正的豆腐块儿,白玉一般,高兴地说道:“晌午吃香辣豆腐、肉末豆腐、豆腐酿。嗯,家里还有两条鲫鱼,再来个鲫鱼菌子豆腐汤。”

    众人哄笑起来。

    林春笑道:“你干脆来个豆腐宴。”

    杜鹃得意地说道:“那也不是不成,就是材料不够。”

    任三禾道:“你说,要什么材料,我去弄来。”

    杜鹃就不好意思了,不知如何说。

    她去年还不怎样,今年厨艺越发娴熟,劲头也越足,搜肠刮肚的,把前世吃过的菜都一一仿制,虽然跟正宗的味道有些偏离,却绝不比那味道差。

    她分析原因,觉得自己的厨艺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山里水好,长出来的材料也好,做出来自然不会差。何况,她做每一道菜都是极用心的,不是随便烧的。

    冯氏见她不说话了,白了她一眼道:“别吹过了头!”

    杜鹃觉得也是,就没辩驳了。

    装了两大桶豆腐,任三禾让黄老实先挑回去。

    黄老实也不跟他客气,挑起就走,说回家吃了早饭再来。

    林春、杜鹃和黄鹂忙跟着他身后去了。

    冯氏则被妹子喊进厨房,不知干什么。

    路上,杜鹃问林春,昨晚他爹为何骂他。

    林春没料到她听见了,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实话。

    可是,他又想不出别的话来搪塞,灵机一动。便道:“还不是他小气。我二哥前儿晚上跟他师兄捉了好几只竹鼠。我说送一只给你们家。我爹就骂我吃里扒外……”

    这小子说得煞有介事,谁让他爹小气出名呢。

    杜鹃很意外。又有些恍然,显见是信了他的话。

    林大头小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个竹鼠不比一般的野味,稀罕的很。它爱在竹林的地下钻,吃竹子根;洞穴也在地下,极不容易捕捉,偏肉质又特别细腻鲜美。所以一般人家得了,都宝贝的很,当然不会跟兔子一样随便送人了。

    她便劝道:“这东西好吃,我小姨父也捉过的。我也吃过好几次。你别总是你家有什么东西,就想着送我们。我家现在日子比往年好多了。你家兄弟多。将来花费大着呢,要攒钱置家当,给哥哥们娶媳妇。你爹也不是真小气,就是算账精细了些,人还是不错的。”

    林春不料她这样说,十分开心,笑道:“杜鹃,你真好。我当你好讨厌我爹呢。”

    杜鹃笑道:“我那是……那不是故意逗他的么。他小气,我就成心气他。真要讨厌。还能跟你们走这么近?”

    林春其实也知道,不过说说罢了。

    他想起爹昨晚说的红子表妹,再看看眼前的杜鹃,越发觉得表妹不是等了自己一万年的媳妇。

    到底是谁呢?

    几人来到黄家院门口。发现林大头在里面,正站在厨房门口和黄雀儿说话呢。

    黄老实把豆腐担子挑进厨房,歇下了。然后才跟林大头寒暄。问他干什么来了,年底这么忙。还有空闲逛,不如帮他去打豆腐。

    林大头看着后面并肩而来的林春和杜鹃。满眼欢喜。

    他笑道:“逛什么逛!还不是夏生,那天晚上捉了几只竹鼠。我想着送一只给你们过年吃。又不敢送早了。这东西牙齿忒厉害,关不住,逮着什么就啃什么,我怕它跑了。我看今儿都二十七了,就把它拎过来了。你先杀了吧。留着的话,容易跑了。”

    说着,冲地上一只黄皮毛竹鼠踢了下。

    那竹鼠四肢都被捆了起来,肥嘟嘟的,足有四五斤重。

    黄老实顿时两眼放光,搓着手连连称谢,道:“那怎么好要的?夏生熬夜逮来的呢。我晓得,这东西可不容易捉呢……”

    林大头打断他的话,道:“嗨,咱们两家,讲那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家杜鹃做的好吃的,送我们还少了?”

    黄老实听了眉开眼笑,便不再推辞了。

    他看着杜鹃,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那些没儿子、只有闺女的人家别提多憋气了,谁跟他似的,三个闺女,提起哪一个,村里人都夸,给他长脸的很。

    杜鹃看见这一幕,疑惑地瞄向林春。

    难道是林大头不想让儿子失望,最终向儿子妥协低头,然后亲自把竹鼠送来了?

    嗯,肯定是,这个大头十分偏爱三儿子。

    林春却涨红了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说爹小气,结果他竟把竹鼠送来了。他自然知道老爹的心思,这是要巴结讨好黄家,为提亲做准备。

    他暗自后悔,昨天只顾生气,就忘了把竹鼠送来黄家,要不然爹也没这个露脸的机会。

    小少年觉得很丢人,便鼓着腮帮子怒视林大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舍不得把竹鼠送给黄家呢。

    林大头心里有鬼,见儿子那副表情,生怕他坏事,说了不该说的,急忙抢着道:“春儿也回来了?走,回家吃饭去。你娘今儿炸圆子,急等锅用,刚才还让我喊你回家吃饭呢。”

    扯着他胳膊就走了。

    杜鹃也发现林春脸色不对,忙扬声道:“多谢大头伯伯。林春,你爹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这是暗示他,别再生他爹的气了。

    林大头听了心花怒放。

    黄老实一路送他们父子到院门口,喊“过年再来玩哦!”

    杜鹃听了好笑:住隔壁,还这么客气。

    这都是竹鼠的功劳。

    村人质朴,一点小恩小惠,立马能拉近相互之间的距离。使得他们变得亲近起来。至于这种亲近能维持多久,可就难说了。

    一转脸。只见黄鹂手里捧着装芝麻酥的箱子,围着竹鼠打转。笑得两眼弯弯道:“二姐姐,这个竹鼠,我还要吃红烧的。也要吃清炖竹鼠汤。还要吃青蒜炒竹鼠肉。”

    她对着地上挣扎的活竹鼠,连点了好几道菜。

    这都是她上次吃过的。

    吃了一次,她就再也忘不掉了,以至于看见活的竹鼠,马上就联想到曾经的美味。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黄老实恰好转回来,听见小闺女的话,忙挽袖子道:“爹马上杀了它。叫你二姐姐晌午就做。”

    地上的竹鼠越发颤抖挣扎。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这对父女的话,以至于悲从中来。

    黄雀儿忙道:“娘回来了。先吃饭吧,吃了饭再杀。”

    黄老实却不放心,道:“你大头伯伯说了,这东西嘴厉害的很。要是跑了,那不可惜了。我还是先杀了它再吃饭。也不耽误多少工夫。”

    黄鹂也脆声道:“先杀!先杀!”

    冯氏正好进院,手上捧着一个瓦锅,问道:“杀什么?”

    随即就看见地上的竹鼠,诧异地问:“这哪来的?”

    杜鹃就把刚才的事说了。

    冯氏笑道:“今儿咱们的嘴可忙了。”

    杜鹃听这话内有因。又见了她手上的瓦锅,问道:“娘拿的是什么?”

    冯氏道:“是红烧鹿肉。你小姨给的。”

    黄雀儿奇怪地问:“不是分了鹿肉么,怎么又送?”

    冯氏白了她一眼道:“你小姨生怕我亏待你们姊妹。她说就分了那么点肉给你爹,怕我舍不得烧给你们吃。要留着待客,所以她昨晚就多烧了些,准备今儿盛一碗送过来的。才刚杜鹃送肉干给她。她才晓得你们把肉都做成肉干了。怕你们没的新鲜肉吃,就盛了一锅来。”

    黄鹂才不管什么缘故呢。她只知道这些日子好吃的格外多,她一张嘴真的忙不过来了。因此高兴地蹦跳不停。

    杜鹃斥道:“蹦什么!还不把箱子放房里去。今儿这么多吃的,不许吃零嘴了。不然,闹得肚子疼,过年一样东西不能吃,我看你怎办!”

    黄鹂忙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她可是有经验的,往年过年的时候,她嘴馋贪吃,虽然没吃坏肚子,却闹得“年饱”,再也吃不下东西,可亏大了。

    所以,她今年一定乖乖地听二姐的话。

    想毕,抱着那箱子就往正房去了。

    这里,黄雀儿拿了两个大碗出来,帮爹捉住竹鼠,杀鼠放血。

    杜鹃听见竹鼠“咯咯”磨牙和“哇哇”的叫声,不敢看,忙躲进厨房。

    过年,真是充满了诱惑。面对好几种美食,早上撕的五香鹿肉拌卤花生,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正吃早饭的时候,杜鹃又听见隔壁林大头骂林春,什么“不争气”“吃里扒外”等等。

    她皱眉想,这人怎么了,大过年的,天天骂儿子?

    竹鼠是他自己送来的,这是后悔了,所以拿儿子出气?

    真是毛病!

    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虽然疑惑,又不能管,只得随他去。

    从此对林大头更没好气了。

    早饭后,黄老实两口子再去后面做豆腐。

    不一会,冯氏就挽着一个大筲箕回来,原来是豆腐干压好了。薄薄的,很紧实,已经切成了小方块。

    杜鹃便和黄雀儿煮五香豆腐干。

    这次,除了用自家制作的酱外,还有小姨提供的酱油,另外诸如一些香味调料,甚至白糖,都十分齐全。

    有个富裕的亲戚就是好啊!

    不过,杜鹃还是更青睐自家的酱,那个味儿才鲜呢。

    能不鲜吗,每年**月晒酱的时候,任三禾都要满山谷寻觅那种大虾。也不是回回都能找到,找不到的时候,便用小一点的虾代替,做出来的酱一样味道不差。

    第112章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黄家院子里,一副温馨生活场景。

    黄鹂喊了隔壁冬生来,两人踢毽子。

    童稚清脆的说笑声传老远。黄家的大狗站在一旁看着,连鸡也不怕。蹲在墙根下望着两个小娃儿。

    厨房里,杜鹃和黄雀儿正合力烹制豆腐干。

    酱油、白糖、香叶等作料下去后。杜鹃又拿来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把自家的酱舀了四五勺子在上面。

    黄雀儿忙问:“这是做什么?”

    杜鹃解释道:“这酱糊哒哒的,就这么倒进锅里,把豆腐干也弄得黏糊糊的,不清爽。用棉布包起来,沾了水后,挤出酱汁。既借了味,又不会满锅都是渣滓。”

    黄雀儿恍然大悟,看着妹妹满脸敬佩。

    杜鹃趁机教道:“这也不是什么大学问。我本来也不知道。但煮菜也好。做其他什么事也好,学会了基本功,剩下的就要靠自己了。肯动脑筋想,又肯用心做的人,自然就比旁人做得好;不喜欢动脑子,还怕费事的人,肯定做不好。”

    黄雀儿连连点头。

    她受妹妹熏陶,做事习惯、行事方式,都得到很好培养。

    杜鹃问道:“要不要带一点辣?”

    黄雀儿迟疑了下。道:“还是不放了。要吃辣的,等煮好了,用辣酱伴着吃蘸着吃都行。要是全煮成辣的,就不能改了。”

    杜鹃便听了她的。

    将棉布包挽成疙瘩。丢进大锅,拍拍手笑道:“好了。煮开了水,就焖着。隔一会再来塞一把茅草。这么小火煨出来。到下午,就能入味了。”

    黄雀儿笑道:“就你耐心足。”

    正说笑间。就听外面黄鹂叫道:“春生哥哥。你又来做什么?”

    杜鹃听了笑道:“这丫头!”忙出了厨房。

    春生道:“来喊你姐姐网鱼去。”

    杜鹃接道:“网鱼?去哪儿?”

    黄鹂也不踢毽子了,忙跟过来。嚷道:“我也要去。”

    冬生更是扯着林春袖子喊“三哥带我去。”

    林春安抚住弟弟,才向杜鹃解释道:“去山里。我二哥他们采石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山塘,里面有鱼。我们要去捞鱼,水秀姐姐也说去。我就来喊你了。你去不去呀?”

    两眼却亮闪闪的,料准杜鹃是会去的。

    原来,泉水村的人靠山吃山,但逢到过年的时候,也要弄些鱼的,取“年年有鱼”之意。

    可是,村里泉水众多,却没两个池塘。要吃鱼,只能从河里捞了。冬天枯水期,鱼也少。所以,人们就从山里找。遇见那山谷中有小山塘和幽潭的,或撒网,或直接弄干了,捉些鱼来吃。

    杜鹃心里一动,立即就答应了。

    “你等会,我去跟我娘说一声。”

    说完,就往小姨家跑去。

    到了那儿,把事情对冯氏一说,冯氏眉头就皱了起来。

    杜鹃抢在她开口前道:“娘,咱山里姑娘,要能上山,会下水;会煮饭,能洗衣;会种菜,会养鸡……总之,家里外面的事都要会做,将来才不吃亏。”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呵呵笑起来。

    冯氏白了她一眼,道:“你想去玩就说。扯这些话。”

    杜鹃笑道:“也不光是玩,不是要捞鱼么。”又凑近她些,小声道:“我们现在小,出去还没什么。等过两年大了,就不好跟秋生哥哥他们出去了。”

    冯氏见她这样乖巧,又想起那事,心便软了。

    正要点头,那边黄老实叫道:“雀她娘,让杜鹃去吧。跟林春他们一块出去没事。杜鹃,你秋生哥和福生哥也去吧?”后面一句话是朝杜鹃问的。

    杜鹃忙答道:“嗳,也去。还有夏生哥哥呢。”

    黄老实立即道:“那更不怕了。去吧,我们这就快好了,马上回家。”

    冯氏其实心里也乐意了,但见黄老实那一副听命于闺女的模样就没好气,嗔道:“瞧你惯得她们!”

    杜鹃见说妥了,笑嘻嘻地准备走。

    忽听任三禾道:“在哪儿?说给我听。你们先去,我把这豆腐弄好了,就去找你们。我还能分些鱼呢。”

    听见任三禾也去,冯氏更放心,因此道:“妹婿就跟他们一块走吧。还等什么。这剩下的活计,我跟她爹和小姨做就成了。”

    黄老实忙点头。

    冯明英也温柔地看着任三禾。叫他只管去。

    任三禾朝她笑了笑道:“那我就去了。”一面丢下活计,进屋换衣裳。

    冯氏便趁空对杜鹃嘱咐道:“小心些。跟着大家伙。别一个人乱跑。山上有狼呢。外面冷,戴个帽子,把手套也戴上。”

    杜鹃连声答应着,急着要回去换衣裳。

    谁知林春带着冬生和黄鹂也过来了。

    黄鹂叫一声“爹”,就朝着黄老实扑过去。

    杜鹃一看那架势,便明白她的小心思,因此叫道:“黄鹂,我郑重提醒你:你才五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山边都不敢去。别说上山了。你今儿要闹,往后别想二姐姐再讲故事给你听,也不带你玩,也不帮你做好看的衣裳,也不烧好吃的菜、做好吃的零嘴给你吃。”

    一连串的威胁,把黄鹂震住了。

    她停下脚步,眼珠骨碌转,仔细衡量得失。

    没说的,二姐姐的话不能违背。那损失太大了!

    她便讨好地对杜鹃笑道:“我不去。大姐二姐去,我在家帮你们看着火。晚上我跟娘煮饭,等大姐二姐回来吃。”

    杜鹃满意地点头道:“你跟冬生在家玩。等二姐回来,做好吃的鱼给你们吃。大鱼煮豆腐。小鱼裹了面粉炸,那才香呢;再烧一个糖醋鱼,再烧一个酸菜鱼。再来一个清蒸鱼!”

    黄鹂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杜鹃就松了口气。

    可不等她转身跟林春说话。就听黄鹂委屈地拖着哭腔对黄老实道:“爹,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怎么还五岁?”

    杜鹃“噗”一声笑喷了。很无语地看着小妹子扑到老实爹腿边撒娇撒赖——她也只有找老实爹撒赖揉搓了,旁人都惹不起,也不管用。

    冯氏和冯明英也忍俊不禁。

    老实爹见小闺女苦着一张脸,虽然没哭,也够他受的了,急忙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哄道:“别急闺女,好快的。你每天多吃些,好容易就长大了。”

    黄鹂痛苦地说道:“我天天数,都过了许多天了,我还这么小!”

    杜鹃笑得弯腰捂肚子。

    偏冬生在旁火上浇油,道:“黄鹂,你是要多吃饭。你比我矮许多呢。瞧我,都这么高了,你才那点高……”

    林春急忙喝住这小子。

    黄鹂已经气得掉眼泪了。

    杜鹃把男女体格不同的道理说一通,才让小女娃不再伤心。又哄他们回家写字踢毽子,说经常运动也能增高。

    好容易安抚住两个小的,任三禾也背着弓箭出来了。

    杜鹃回家喊黄雀儿,说已经跟爹娘说过了,让她也去。

    黄雀儿听了十分欢喜,即刻就和妹妹换了衣裳,又找篓子等物。

    才准备妥当,外面就传来叫声,“雀儿,杜鹃,好了没?”

    是夏生和林春进来喊她们姐妹了。

    “好了!”黄雀儿高声应道,脸儿有些发红。

    杜鹃忙拉了她出去,一边同他们兄弟招呼,一边把门锁上了,钥匙送到后面交给娘。

    同众人会合后,发现福生、水秀等人都在,扛着网子提着水桶等家伙。只有两个陌生的少年没见过,夏生说那是他师兄石桥和石板。

    且说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水秀看见黄雀儿姐妹高兴极了,上前拉着她们,小声道:“我跟我娘磨了好久呢。还是我哥帮着说话,我娘才放我出来。”

    黄雀儿瞥了杜鹃一眼,也小声道:“我也是。是妹妹跟娘说的,要不我也不得出来。”

    水秀捏了杜鹃鼻子一下,嫉妒地说道:“就你最讨人喜,想干嘛就干嘛,大人都纵着你。”

    杜鹃一甩头抗议道:“水秀姐姐这话不公平!是你们大了吧?姑娘大了就该在家呆着。要说婆家的人了,还到处走,像什么样子!”

    水秀一愣,跟着就跳脚,撵着笑着要打她。

    杜鹃早料到会这样,说完就笑着跑前面去了。

    任三禾挥手道:“走!夏生,你们找的地方,你们走在前边,给大伙带路。”

    夏生忙答应一声,投前往西北方向走去。

    大伙纷纷跟上。

    今日天气很好,冬阳暖暖地普照山川田野,几乎让人闻见了春的气息。

    一行人中,除了任三禾外,其余都是少年男女,又都是亲戚,因此格外亲密投契。一路说笑声不断,转眼就上了一座山峰,将泉水村远远甩在后面。

    爬到半山腰,回看身后来处,只见群山环抱的山谷中,靠山的古村已经变成小小的一簇,其中房屋隐露一星半点。

    两条玉带似的流水,如灵蛇般在阡陌纵横的田野间游动。

    一条从脚下的山峰后拐过来,直奔古村深处;一条从前面的山里钻出,往南弯去,绕过古村流入山里。

    杜鹃极目远眺这情景,心怀开阔明朗。

    有三个花儿一样的女娃跟着,少年们也格外热情。

    夏生的师兄石板和石桥是头一回见杜鹃和黄雀儿。两人见了黄雀儿,已经脸红拘谨了,再一看杜鹃,只觉眼花缭乱,竟是不敢直视,那女娃还只顾笑。

    夏生见他们老是往黄家姐妹身上瞄,不客气地喝道:“嗳,往哪瞧呢?有你们这样的么,盯着人家女娃子看?”

    两少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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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要不要加更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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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may妹妹”、“newcastle”、“夏日习凉风”、“helen1968”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海雁123”、“楚枚”打赏的香囊。

    继前天后,昨天又有这么多粉红和打赏,现在粉红排名十七,虽然不一定能坐得稳,但是,原野还是要特别特别感谢你们。也感谢所有正版订阅支持原野的读者们。一本书的成绩,是大家推起来的,靠某一个人是不行的。

第113章 嫡传弟子(三更)

    夏生却转头殷切地把手伸给黄雀儿,“雀儿,这有个沟,你小心些,使劲跳——对,就这样!”

    黄雀儿将手递给他,借力跳过沟去,微笑低声道谢。

    夏生笑道:“谢什么!你不大上山来的,走不惯。”

    也许是小时候结下的情分,黄雀儿沉默安静,不大跟男娃说话的,唯独跟夏生说话不怯不羞,坦然的很。

    夏生也格外关照黄雀儿。

    因水秀是他堂姐,很自然的他就跟她和黄雀儿走一块。

    林大头四个儿子中,夏生最细心,除了不像林大头那么小气外,继承了他爹的一切特点——心细、顾家,对于自己亲近的人特别呵护,十分护短;而秋生就马虎些,大大咧咧,性子也冲动;春生不用说,最稳重,也最灵慧通达;冬生还小,照目前看,还是个跳脱的娃。

    林家兄弟几个,秋生学打猎,得益于林大猛和任三禾的提点,本领比他爹强多了;夏生则跟人学石匠;林春最厉害,学木匠的同时,还连带读书习武打猎,一样没落下。

    林大头终于实现了当年的豪言,把儿子分别学了打猎、石匠和木匠。不过,他们要想成为泉水村最出息的猎户、石匠和木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说别的,就说夏生,他的师傅只是普通的石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王家石匠手艺精湛,却跟林家的木匠手艺一样,不外传的。只传给族中子孙。

    杜鹃却告诉林春,说木匠也好。石匠也好,除了手底下的功夫。那些灵感创意却是要靠自己揣摩领悟的。换言之,林春可以凭借自己所学引导夏生,帮助他突破。

    若是夏生用心钻研,未必不能自创一脉。

    林春自然把这话听进去了,对二哥的手艺很上心。

    杜鹃照例跟林春九儿走在一块。

    她今天出来,一是想进山捞鱼玩,二是为了借机教导林春。一年年的,两人都渐渐大了,就算杜鹃再有心。想要跟小时候一样教他,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便抓住一切机会,随时随地进行自己的教学。

    比如眼下,她一边走,一边跟他和九儿说话。

    说的是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

    诸葛亮如何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对西南蜀地的蛮族采用不同于寻常的战略战术,最后获得成功,其中最突出的便是“攻心为上”;有些战术安排跟当地山里人的生活环境和习性密不可分。以提醒他们每到一地,都要养成观察周围环境的习惯。

    还有诸葛亮利用木牛流马击败魏军的故事,这可是与木匠密切相关的,林春听得格外专心。

    一路说。很快到了山顶。

    四下一扫,群峰连绵,不禁豪兴大起。叫林春吟诵那首著名的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九儿见杜鹃气喘吁吁。忙上前道:“杜鹃,你累了?我背你走。我力气可大了。”

    少年豪爽坦荡。毫不掩饰自己对杜鹃的喜欢。

    杜鹃失笑道:“背我?叫人看了不笑掉大牙才怪!说我这么没出息。我也不是没用的,我刚才不过是说话说多了才喘气,不是走不动。今年春上的时候,我都跟娘和姐姐上山采茶了呢;秋天的时候,我也上山捡菌子和打板栗了。要是这么娇气,往后怎么过日子?”

    九儿听了就呵呵笑起来,挠挠头,不再强求。

    林春在人前并不对杜鹃多亲密,但遇见坎坷处,也会伸手拉她一把,等过了就放开。

    后来杜鹃越走越吃力,说话也气喘吁吁,他不自觉地就拉着她走了,杜鹃也忘了松手。

    九儿见了,忙上来拉着杜鹃另一只手,想让她更省力些。

    杜鹃这才醒悟过来。

    她低声对两人道:“小姨父责怪我早上没去练功呢。你们还这样帮我,他更要骂我懒了。不如咱们跑前面去,就当练功了。小姨父见了准夸我们勤谨。”

    林春和九儿听了,一齐点头。

    三人跟任三禾说一声后,便往前飞奔而去。

    很快,他们便将其他少年男女甩开了,只有任三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是怕杜鹃出事。

    杜鹃边跑边教学。

    见山路难行,她就背起李白的“蜀道难”;又见旁边山崖上有一丛红梅,再念起**的咏梅词“……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每念一首诗词,林春九儿便跟着她诵读。

    读几遍后,林春就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给她听。

    九儿稍微差一点,但也记得大半。

    身后,任三禾听得震惊万分。

    原因是杜鹃忘乎所以,把自己前世伟人的诗词念了出来,他从未听说过,自然吃惊了。

    若杜鹃是个书生,他还可理解。因为人家也许比他读的书多,或者干脆是本人作出来的;可是,杜鹃所学皆是他教的,读的书也是他买回来的,他可不记得哪本书上有这首词,能不惊讶吗!

    而且,杜鹃通过讲解历史和诗词,煞费苦心地教导林春和九儿,旨在竖立他们的信心和毅力,开阔他们的心胸和眼界,那些话,实在不像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能说出的。

    他真心迷惑了。

    然而,反复思量,除了杜鹃落水那一回,他再想不出哪里不对。可是,那一回杜鹃碰见的美人鱼明明就是他自己,她又是如何跟真正的“美人鱼”神交的呢?

    杜鹃连爬山带教书,早累死了,丝毫没察觉背后任三禾望着他的深邃眼神和紧蹙的眉头。

    九儿武功明显比林春强,真如一只小豹子般敏捷。

    他拉着杜鹃还能跟林春跑个齐头并进。在攀上另一个山峰的峰顶的时候,又发力超过林春。抢先到达。

    然后,少年举起双臂。仰天长啸,“哟呵——呵——”

    群峰回应呼声!

    杜鹃忍不住笑了。说他像个少年将军。

    九儿听了大喜,立即吟诵起岳飞的《满江红》;后赶上来的林春则念起“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杜鹃看着两个“嫡传弟子”,十分得意。

    歇息一会,等后面人到了,他们又开始往前奔。

    等到了目的地山谷中,三人才松了口气。

    杜鹃仰天欢呼,九儿也跟着高声吼叫。林春却笑看着。

    山谷中,有一潭碧清水池。

    任三禾过去仔细察看,一边等福生和秋生他们。

    稍稍休息了一会,杜鹃也走过去,又是欢喜又是疑惑地问:“这一眼都看到底了,哪里有……哎哟,真有鱼嗳!”

    随后赶来的夏生高声接道:“没鱼,把你们大老远的喊来干嘛?来来来,赶快动手捞!就这么点大地方。早些捞完了好回家煮鱼吃。”

    福生等人都哄笑起来,神情轻松之极。

    都是山里长大的皮猴子,走惯了山路的,因此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三个女娃就要差些。满脸绯红,大冬天的,还用手扇风呢。

    任三禾笑道:“有不少鱼。杜鹃。还有虾呢。”

    杜鹃兴奋地点头道:“我们扛了虾爬子来的。”

    其实是林春九儿扛来的,她当然算自己一份了。

    九儿闻言道:“我来兜虾。你们捞鱼。杜鹃,你帮我捡虾子。”

    杜鹃答应一声。忙跑过去了。

    当下,众人撒网的撒网,兜虾的兜虾,捡鱼的捡鱼,捡虾的捡虾,寂寞无人的山谷轰然喧嚣起来。

    每一网下去,再拽起来必定不会落空,半尺长到一尺长的鱼总有好几条。被清冽泉水养大的鱼,细鳞闪亮、色泽银白透青,形体极为优美清爽。

    虾子不用说,肉壳都是那种质地透明的。

    当它们静止在水底的时候,不仔细看,几乎很难发现。

    杜鹃看着这些生活在深山幽谷中的生物,仿若泉水村的村民般悠闲惬意,心头居然闪过一丝的不忍:这是多么一副和谐的自然生态图,被自己这群入侵者破坏了。

    可是,听着少年们的欢呼声,容不得她感怀。

    要是她此刻说不捞鱼了,放过它们吧,大家肯定要笑她疯了。没瞧见水秀和黄雀儿兴奋地脸都红了呢,提着水桶跟在众人后面跑。

    忙碌中,听福生说,这地方他爹也知道的,前年来过一回,去年就没来了——连续捕捞是不行的。今年偏忘了,谁知被夏生看见想起来了。

    围着这半亩大小的山塘撒了半天网,弄了几十斤鱼后,大家把目光投向池塘中间。

    可是,大冬天的,要怎么办呢?

    九儿和林春相视一眼,当下就开始脱衣裳。

    水秀吓了一跳,问道:“干嘛?”

    九儿道:“下去捞鱼啊。”神情居然有些兴奋。

    大家都傻眼,唯有任三禾淡然的很,吩咐道:“下去了先游几圈,把身子活动热乎了再撒网。”

    林春用力点头,把脱下的夹衣往杜鹃手上一塞,只穿里面小衣裤,用力蹦跳几下,然后就跟鱼鹰似得,扑下水去,激起水花一片。

    九儿也跟着跳下去了。

    杜鹃只来得及叫一声“别把头发打湿了。”

    两人哈哈笑着,果然浮在水面,尽力不将头入水。

    水秀和黄雀儿双手抱肩,哆嗦道:“好冷!”

    竟然跟水下的他们感同身受。

    福生等人看了也都干咽口水,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任三禾,心想亏得自己没跟他学武,这也忒遭罪了。

    秋生道:“任叔,这两娃子都被你折腾得冷热不分了。”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任三禾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想我折腾你,我还不乐意呢。”

    秋生干笑两声,道:“这我晓得。”

    说笑间,九儿在水中高喊:“把网撂下来。”

    林春刺溜窜到岸边,接过大哥手中的渔网,就和九儿拉网捕鱼。

    杜鹃高声问“冷不冷?”

    九儿大声道:“刚下来有些冷,现在一点不冷了。”

    林春只丢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阳光下,脸上水光闪耀。(未完待续。。)

    ps:  谢谢亲们支持,三更送上。明天也会三更。但若是亲们能把《田缘》推进前十五名,原野会加到五更。双倍粉红还剩明天最后一天了,总要努力一下,尽人事,听天命嘛。

第114章 幽谷网鱼(一更)

    两人在水里扑腾,好似夏日戏水一般。

    因拽着渔网在水中兜转,难免弄得水花四溅,又时不时要往水下沉,那发髻便湿透了,水珠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流。

    杜鹃看得牙齿打颤。

    当林春和九儿拖着在水中间撒的第一网靠近岸边时,福生和夏生早伸长脖子等得急不可耐了,伸手抢过渔网拉绳就往岸上猛拽。

    渔网一离开水面,里面几条近两尺长的银灰色大青鱼就拼命甩尾,还有一尺来长和半尺长的鱼无数,压得福生和夏生手一沉。

    夏生一个没留心,居然差点被带下水去。

    大家禁不住高声欢呼,夹着水秀和杜鹃的脆笑。

    这池塘中间果然有货啊!

    任三禾沉着地指挥道:“把那小鲤鱼放回去。小青鱼也放了。鲫鱼留下。……”

    杜鹃顾不得捡鱼,再次问九儿和林春“冷不冷?”

    林春用手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仰脸对她笑道:“一点不冷。那网子要一把子劲拽呢。一用劲就不觉得冷了。”

    九儿则大叫道:“手脚快点,把网子甩下来。没见我和春生在冷水里泡着呢!再泡一会,就冻僵了。”

    任三禾瞪眼道:“你不会动啊?笨!”

    众人听了着忙,手忙脚乱地将鱼倒在草地上,把网子扔下水,然后才慢慢往桶里捡那些鱼。

    拉第二网的时候,林春和九儿都钻下水去了。

    别看潭水一眼望见底,中间却深的很。

    杜鹃就见两少年跟游鱼似得。拖着网子在水底穿梭。

    一口气憋了好长,两人才露出水面。跟着又潜下水。

    如此反复,第二网就拖上来更多的鱼。

    杜鹃便看见鳊鱼了。更多的是大鲫鱼。想是以前来捕鱼的人都是站在岸边撒网,所以这些鱼躲在池塘中间的深水底下,逃脱了性命,才长得格外大。不幸的是,今日终于落网了。

    因为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丰收,带来的木桶不够用了。少年们便割草搓绳,将鲢鱼青鱼都穿腮,却把鲤鱼和鳊鱼放在木桶里养了起来,希望回家还是活的。

    总捞了有十来网。渐渐的鱼便少了,再网上来的都是小个头的,又都放了回去。

    杜鹃看了一会,不肯闲着,便和黄雀儿用虾爬子兜虾。

    在枯黄的水草下一顿捯饬,提上来后,网兜里总有许多虾乱蹦,也总会有几只特别大的。

    水秀和黄雀儿就抢着捡,然后又把杜鹃推搡开。说“你劲儿小,让我来。”嬉笑不断,忙得头上都冒汗了。

    任三禾则去了旁边山上,转了一圈回来。手上提着两只红锦鸡。

    杜鹃见了咂舌:这山上就像他家后花园一样。

    看看日头偏斜,任三禾便招呼九儿和林春上岸。

    福生建议道:“任叔,忙了这半天。我饿得不行了。把这鸡烧了吧。”

    众人纷纷附和。

    杜鹃却看着刚爬上岸的九儿和林春道:“回家吧。他们两个身上湿透了,要赶紧换衣裳。再喝一碗姜汤。耽搁时候长了,要生病的。”

    任三禾想了想。吩咐二人道:“你俩快去把湿衣裳换了。”

    九儿忙和林春去山边林子里换衣裳。

    这里,任三禾接着道:“秋生,福生,你们脱一件衣裳下来给他们添上。再叫他们在太阳底下跑两圈。等我们烤了鸡和鱼,吃一些,身上就暖和了。空着肚子回家,说不定真要生病。”

    杜鹃一想也是,忙招呼夏生等人捡柴火。

    当下,大家就在这清水池塘边,割了一大片茅草,清出一块空地,燃起火堆,整治野餐。

    福生和秋生等人杀鸡杀鱼,清洗处理。

    任三禾解下背囊,从里面扯出一串长短不一的细竹筒,都用木塞塞着口,递给水秀。

    水秀高兴地说道:“差点忘了这个。”

    竹筒里装着各种调味料。

    林大猛是老打猎的,水秀自然知道。

    说起来,这竹筒还出自林家呢,携带方便。

    杜鹃喜爱这东西制作精巧,也跟干娘要了一套。

    正忙着,九儿和林春脱了里面湿透的小衣裳,只穿原来的夹衣,又将福生和秋生匀出来的衣裳套在外面,披散着头发跑过来了。

    石板对两人挤眼道:“里面空的,小心裤子掉下来。”

    九儿飞腿就踢了他一脚。

    杜鹃则叮嘱道:“你们把头发拧干些。别看现在不怎样,说不定坐下来就打喷嚏了。”

    夏生听了,忙又脱了一件小夹袄给林春,道:“春儿,你趁早把这个也穿上。别冻了。回去爹知道我跟大哥都没下水,要你下水捞鱼,非扒了我俩皮不可。”

    话未说完,众人都哄笑起来。

    林春只得接了过去。

    杜鹃忙道:“别穿,蒙在头上扎紧。沾了水,头是最容易受风寒的。把头保护好了,你俩再多跑几圈,就不会凉了。”

    林春忙把二哥的小袄包住头;石板也脱了一件衣裳给九儿包头,果然二人都说舒服多了。

    杜鹃这才放下心来烤鱼和鸡。

    因跟水秀和黄雀儿商量道:“烤鳊鱼和鲢鱼。鲤鱼和青鱼太大了,不好烤,都留着;鲫鱼炖汤也好,也留着,烤着吃可惜了。鳊鱼肉嫩,这么大正好烤;鲢鱼刺多,煮了不好吃,烤焦焦的、黄黄的,连刺嚼了吃,才香呢。”

    水秀失笑道:“烤个鱼还有这些讲究。你从哪学来的?”

    一面问,一面回头告诉男娃们,只烤鳊鱼和鲢鱼。

    幸亏说了,秋生正捉一条鲫鱼要杀。听后忙放回桶里,另外捞了鲢鱼来杀。

    杜鹃笑着对水秀说:“这还要学?我就想。鲢鱼的刺实在太多了,不如烤着吃。”

    九儿过来夸道:“杜鹃最聪明了。”

    杜鹃笑道:“这叫什么聪明?我就是喜欢瞎琢磨而已。圣人不是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么,就是这个道理。”

    任三禾听了张大嘴巴,神情十分错愕。

    杜鹃不满他的反应,道:“小姨父,你那什么表情?天下道理都是相通的,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林春,你说!”

    林春脱口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动脑子多想,煮饭烧菜也是一样。要是不能举一反三。连圣人都不肯教呢。”

    说完忽觉不妥,又对杜鹃道:“师傅不是说你说的不对,师傅是惊讶你这么会比喻。”

    杜鹃便失声笑起来。

    林春前一句话取自《论语》“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任三禾也很满意林春的机变。

    他确实不是笑话杜鹃,但也不是觉得杜鹃聪明——那句话也没什么出奇的——而是杜鹃总是一副教育人的口气,他听着实在太奇怪了。

    他再也想不到,杜鹃前世是老师,时不时地会犯职业病,喜欢随时随地教导学生。

    杜鹃前世的亲和力。可不光是凭着容貌和脾性来的。

    当老师的时候,她最善于因材施教,很少采取硬灌教育。若有学生成绩不好,她也不歧视。总在恰当的时候,选择恰当的事例教导和激励他们。对于那些青春期的小女生,更是当她们朋友一样。教她们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等。

    所以,杜老师特别受学生喜爱。

    当年辞职随李墩离开的时候。那些学生都哭得稀里哗啦的,都不舍得她走。

    且说眼前。杜鹃和林春一个教一个应,配合默契;九儿也不时问这问那,又帮杜鹃烤鱼。一旁杀鱼的秋生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空落落的。

    众人都说笑忙碌,无人注意他。

    夏生则蹲在黄雀儿身边帮忙穿鱼。

    等把鱼穿好了,又抢过鱼去烤,“雀儿,让我来烤。这么举着手酸的很,你端不动。你跟我说怎么翻,怎么烤。”

    黄雀儿便任他把穿着鱼的树枝接了过去。

    少年端着树枝的手,骨节分明,很粗糙,想是经常凿石头造成的。他的个头也窜起来了,只比秋生略矮一些。声音还清脆,尚未变声。脸颊黑红稚嫩,总是笑笑的。

    他一边烤鱼,一边问黄雀儿,再烤多久可以好等等。

    黄雀儿便色色都告诉他。

    两人坐这么近,不知为何,她忽然心跳急了些,有些小小的异样。偷偷瞄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没留心这边,才松了口气。

    谁知才要收回目光,却感觉有人在看她。

    忙顺着视线追过去,发现是夏生的师兄石板,明是背对众人看山上,却把两眼斜过来瞄她,也不知是在偷看她呢,还是在关注她和夏生间的动作。

    黄雀儿就慌张了,就跟做了亏心事一样,小脸飞红,惴惴地低下头去,再回答夏生的话就没那么自在了,声音也小了许多。

    等第一批穿上的鱼烤好了,首先敬献给任三禾一条鳊鱼,再就是捕鱼“功臣”九儿和林春,然后才轮到众人。

    吃了一口,大家就不住称赞起来。

    出乎意料的,众人都说那刺多的鲢鱼烤焦了很香,“里面还不脆,还要吐刺,好麻烦。要再烤焦些才好。”

    林春听了忙道:“把这鱼削得薄薄的再烤,肯定更脆。”

    杜鹃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孺子可教也!”

    任三禾便剧烈咳嗽起来。

    杜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不好意思。

    林春和九儿一齐笑,旁人还没听懂。

    等吃完一条鱼,林春便掏出一把小刀片起鲢鱼来,居然十分灵活,刀工很好的样子。——他把鱼当木头摆弄了。

    接下来,大家果然吃到了焦香酥脆的烤鱼片,而两只山鸡也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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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倍粉红最后一天,为五更加油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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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女娃能顶半边天(二更)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行人才踏上归程。

    看见他们回来,小黄鹂和冬生迎出老远。

    “大姐二姐,我把豆腐干都煮好了。鸡也喂了,地也扫了,衣裳也收回去了。我都没出去乱逛,就在家玩,还写了字。娘在煮饭呢,爹在喂驴子。”黄鹂笑眯眯地说了一大串,跟大姐和二姐表功。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含笑相视。

    没法子,这个小妹子太逗了。

    总算她识相,没把煮饭的功劳也揽在自己身上。

    水秀对杜鹃笑道:“杜鹃,你小妹子比你鬼多了。是你教的吧?”

    杜鹃抗议道:“水秀姐姐!”

    说笑着,众人把鱼提到林春家院里,按人头分。

    林大头两口子闻声赶出来,看见这么多鱼,又见儿子们和黄家姐妹一块回来的,乐得合不拢嘴。

    分鱼的时候,大家要多分些给杜鹃姐妹。

    杜鹃坚持不肯多要,说道:“我跟姐姐也没出什么力,怎好多分的。再说,干娘家那么一大家子人,秋生哥哥家人也不少,还有石板和石桥哥哥,还有小姨父,这都不够分呢。”

    九儿才不管呢,霸道地说:“你们没出力,我跟春儿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要不是我俩下水,能捞这么多鱼?我们捞的,就等于妹妹捞的一样了。我说给,春儿说给,谁敢不给?”

    那口气,俨然他的就是杜鹃的,顺带还捎上了林春。说的三人好像亲兄妹一样。

    林春也靠过来,悄悄捏了捏杜鹃手。示意她别多话。

    今天,他和九儿确实出了大力气。

    之前站在岸边撒网。大概网了有四十多斤鱼;他和九儿下水后,捕捞的鱼又大又多,是之前的两倍,总有七八十斤不止。

    他跟九儿想的一样,觉得多分些给杜鹃那是他的权利。

    林大头赶忙抓住这机会,也说道:“杜鹃,我们家也跟你家人一样多,就多个冬生。你鱼烧得好,回头你婶子还要跟你学呢。你就别推了。九儿说的对……”

    说到这忽然觉得不对。才想起九儿说了什么。

    立即,他朝林春惊问道:“下水?这么冷的天,你跟九儿下水了?哎哟,你个死小子,大过年的你找死啊!弄出病来我跟你娘可怎么活!”

    他媳妇也惊住了,忙过来摸林春额头。

    林春躲开娘的手,道:“爹,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林大头怒道:“好好的?你……”

    说半截就你不下去了,这个儿子他难得管。便转头冲夏生和秋生瞪眼道:“你两个做哥哥的,怎不下去?叫你兄弟下冷水,捞的鱼你好意思吃?也不怕卡死你!”

    秋生和夏生听了一齐大叫。

    秋生憋屈道:“爹,我也是你儿子呢!”

    夏生道:“我们没那本事。任叔不叫我们下去。”

    林大头气得对秋生笑道:“你当然是我儿子。你这么大了,还跟弟弟比,你比他多吃五六年的饭你怎不说?”

    又问夏生道:“你说你任叔叫春儿下去的?”

    不敢相信地看向任三禾。

    任三禾云淡风轻地对他翻了下眼皮。冷声道:“是我叫他俩下去的,怎么了?你有这叫的工夫。不如让嫂子熬些姜汤给他俩喝。”

    接着对林春和九儿道:“今晚不练功了。晚饭喝些热粥,别吃太多肉。再热热地喝一碗姜汤,蒙着被子发一场汗,明早一点事没有。”

    两人都扬声答应了。

    林大头便说不出话来,只好催媳妇去熬姜汤。

    再看任三禾,觉得自己这爹还没人家师傅有威严。

    说笑一阵,继续分鱼。

    福生见杜鹃还要推让,便摆出大哥姿态道:“杜鹃,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几家男娃多,常在山上水里钻,总能弄到鱼和野味吃。不像你跟雀儿,难得跟我们出去一趟,就多分些。都是自家兄弟姊妹,没人笑话你们的。”

    石板和石桥听了忙点头。

    这院里除了林家人就是黄家人,任三禾也是黄家亲戚,还是林春和九儿师傅,就他们兄弟算外人,所以赶紧表态。

    杜鹃和黄雀儿就没话说了。

    同时,心里还有些酸楚——

    她们姊妹再争气,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黄家没有儿子,爹又老实平庸,这些山里人随手就能弄来的东西,对于黄家来说,却有些个艰难。

    黄鹂年小,不知好歹,嚷道:“等我长大了也去捞鱼。”

    杜鹃却没笑她,接道:“好!二姐姐带你一块!”

    她就不信了,她那么好的游泳技术,还弄不到鱼虾吃。不过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下水罢了。等春夏来临的时候,她就准备一套在水里穿的衣服,专门网鱼穿。

    叫大家瞧瞧,女娃也能顶半边天!

    林大头又赶紧抓住这机会卖好,道:“杜鹃,林春捞的鱼,你怕什么?只管拿回家吃。”故意把九儿都给漏了。

    正捡鱼的林春听了手一顿,朝老爹剜了一眼,怪他利用自己做人情。爹也真是的,他捞的鱼,是要送杜鹃没错,可不是跟爹想的那样。

    说话间,林春和九儿已经把各样鱼都捡了些,直接装一个木桶里,给黄家姐妹,剩下的大伙再分。

    林大头还在喊“虾呢?把这虾也多倒些给杜鹃。”

    任三禾倒插不上嘴了。

    总共一百多斤鱼,最后,黄家姐妹分了有二十多斤,还有两斤大虾和一些小杂鱼。

    黄鹂盯着那鱼笑得眉眼弯弯,小手指着桶里道:“这个烧糖醋的,这个清蒸。这个做酸菜鱼……”俨然很内行的模样。

    众人听了呵呵笑。

    黄老实把牲口伺候好了,听见这边吵嚷。急忙赶过来接她们姊妹。见这么些鱼,也乐得见牙不见眼。

    一时分好了。众人提了鱼,纷纷离去。

    林大头急忙叫林春:“春儿,帮杜鹃把鱼送过去。”

    林春瞅了他一眼,道:“黄叔不是来了,哪要我多事。”说完,施施然转身进屋去了,丢给爹一个潇洒的背影。

    林大头气得倒仰,还没开口呢,就听九儿上前道:“我顺路给黄叔搭把手。拐个弯就到了。走了啊,大头叔!”

    提着那水桶就走了,也丢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黄老实没了用武之地,只好拎着装小杂鱼的篓子,乐呵呵地带着三个闺女出了林家院子,回家去了。

    秋生见听了爹的吩咐,又见林春不理,才要动脚上前,九儿已经抢先了。只好又站住,和林大头一样郁闷。

    林大头看着空了的院子,终于把憋在喉咙里的话给骂了出来“我怎么养了这样不省心的小子!”

    夏生正收拾鱼呢,闻言莫名其妙地抬头。

    他误会了林大头的意思。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便委屈地说道:“爹,是春儿自己要下水的。任叔也没说话。我们没练武的人,身子骨不如春儿和九儿结实。要是逞能。弄病了,那不是害爹娘操心么。”

    秋生见老爹黑着脸就要发作。急忙道:“爹不是说这个,要你多嘴。咱问娘去,看这鱼要怎么收拾。”

    不说林家人心思各异,且说黄家,看着那些新鲜的鱼,一家人都笑逐颜开。

    经大家商议:活鱼先养着,把死的清理出来,这两天就烧了吃了。

    商定后,黄老实就按闺女吩咐的收拾起鱼来。

    杜鹃和黄雀儿则进了厨房。

    冯氏忽然问杜鹃:“这鱼要不要送你爷爷奶奶几斤?”

    看她那神色,显然踌躇半天了,这时才问出来。

    杜鹃转了下眼珠,道:“送!送一条鲤鱼。”

    说完,就喊黄鹂进来。

    她挑了一条三斤多的鲤鱼,用草穿了,对黄鹂道:“把这鱼送去给爷爷奶奶。就这么拎着去。到那知道怎么说?”

    黄鹂依然对着面前空气,照葫芦画瓢回道:“爷爷,奶奶,这是我们分的鱼,挑好的孝敬爷爷奶奶。”

    杜鹃摇头道:“这回不能这么说。”

    黄鹂虚心请教:“那要怎么说?”

    杜鹃道:“你就说:‘爷爷,奶奶,我们家没男娃,我大姐和二姐比男娃还能干,捞了鱼来孝敬爷爷和奶奶。我爹说,女娃也能顶半边天呢。’”

    哼,她要让爷爷奶奶明白:这鱼是大儿子家的孙女弄来的。别吃着孙女弄来的东西,还嫌弃孙女不好。小宝哥哥都那么大人了,也没见他多能干,爷爷奶奶凭什么偏爱他?

    黄鹂立即领悟了,连连点小脑袋。

    这小人精当然晓得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早就一肚子不满了,看小宝哥哥和小顺弟弟特别不顺眼。

    当下,她也不用篮子,提着那鱼乐颠颠地就跑了。

    一路上,凡碰见人问,一律都答“我大姐和二姐网的鱼,孝敬爷爷和奶奶的。”

    人们都夸黄家闺女能干懂事。

    到了黄老二家,大家正吃饭,黄鹂就把杜鹃教的话说了。

    黄大娘倒也高兴,孙女不管弄了什么,都不忘爷爷奶奶,这点她尤其满意。

    黄老爹却听出不对来了,冷哼一声道:“女娃也能顶半边天?笑话!女娃再能干,将来还不是人家的人!有什么用?还能顶门户传宗接代?”

    素来伶牙俐齿的黄鹂就被堵住了。

    这话超过了她的认知,不知如何应对。

    ******

    二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116章 贴心的闺女(三更求粉)

    本着小心的原则,她没吱声,眼珠骨碌碌转着看众人。

    只见二叔跟没听见一样闷头吃饭,二婶淡笑不语,小宝哥哥脸上显出不屑的表情,就大妞姐姐看不出什么心思,小顺弟弟跑到她跟前,讨好地叫“黄鹂姐姐”。

    黄鹂没理他。

    凤姑急忙喊“上来。吃饭就好好吃饭,又去玩。”

    黄大娘见小孙女没声了,怕她回去搬嘴,对老头子使了个眼色,笑道:“这话说的,谁家女娃养大了不嫁人。黄鹂,这鱼奶奶留下了。回去跟你爹说,难为你们一片孝心。”

    小顺被他娘喊回去,还不忘对黄鹂说“黄鹂姐姐,在我家吃饭。我娘烧了羊肉呢。”

    凤姑忙哄道:“你黄鹂姐姐家今晚烧大鱼,有好菜呢。咱们留她吃饭,害她吃不成好菜了。”

    这话黄鹂会回,被杜鹃教的十分老道了。

    她眼光在桌子上一溜,笑道:“我好喜欢吃小婶烧的红肉焖笋呢。还有这——么多好肉菜呀。我家的肉我娘说,要省着点吃,不然不够待客,还要换东西。我娘还说,小娃儿望嘴不好,我就不在这吃了,省得丢人。”

    说完,不管凤姑脸色,转向黄大娘和黄老爹道:“爷爷,奶奶,你们慢慢吃,我走了哦!”

    转身“吧嗒吧嗒”跑了出去。

    黄大娘立时好心情被破坏了,刚要张嘴数落大儿媳妇,那小人儿早跑出门去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好像踩在她心上。

    她被堵得不行。气哼哼地用筷子敲着碗道:“一天到晚就晓得叫穷,叫穷!好像哪个要沾她光一样。把几个丫头教得这样。”

    凤姑听了劝道:“娘别气。吃饭。咱也不想沾人光。”

    她知道婆婆也就是发泄罢了,冯氏是教不出这样闺女的;要是能教的出。她自己就不会一副倔脾气了。

    黄老爹冷哼一声,继续吃饭。

    回到家,黄鹂将爷爷奶奶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杜鹃听了,还学着小宝哥哥轻蔑的表情,霎了霎眼睛。

    杜鹃听了皱眉,虽然乡下都重男轻女,但爷爷这话也太伤人了,而且,也说过头了——他就没有依靠闺女和孙女的时候?

    冯氏最是不能容忍。因为这话戳中了她的心结。

    她气得坐在板凳上乱颤,反复数落公婆的不是,“这样没良心,把心掏出来都没用。大儿子就是捡的。我看他孙子往后能有多能干!就怕是不成器的料……”

    正好黄老实拎着洗好的鱼进来了,她便对着他大骂起来,骂他没出息,被自己爹娘嫌弃。

    黄雀儿和杜鹃急忙过来劝冯氏。

    黄鹂也小心地喊“娘!”再不像平常一样活络,一面心里后悔,刚才该偷偷跟二姐大姐说这事的。不该叫娘听见的。

    黄老实把鱼交给黄雀儿,一声不吭地坐灶门口去了。

    杜鹃劝了一会,才将黄鹂叫道一旁,嘀嘀咕咕教导起来。黄鹂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两眼珠骨碌转。

    要是以往。冯氏见了这情形定会说“你又教她不学好。”这次,她什么也没说。

    她晓得杜鹃肯定是教黄鹂如何应付爷爷奶奶。

    她无不恶意地想。最好小闺女气死那两老东西才好。

    杜鹃说完了,才笑着对冯氏道:“娘。管人家怎么说,咱们过自己的日子。有儿子就好了?叫我说那可不一定。就说眼下,我们都能帮娘干活了。娘干坐着,就能吃现成的好饭菜。我学了煮饭烧菜,天天烧给爹娘吃,还能烧给旁人吃?……”

    说到这,忽然觉得不对劲——

    将来?

    将来她可不是要出嫁烧给旁人吃么!

    可不就是人家的人么!

    正应了爷爷的话“女娃再能干,将来也是人家的人。”

    她急忙补救道:“娘,就算将来我们姊妹都出嫁,也不会不管娘的。娘你只看我干娘是怎样的不就心里有数了!我今天把话撂这:将来我一定叫娘比那些有儿子的人家过得还好!娘你信不信?”

    冯氏见她绷着小脸发誓的样子,心里一暖,脸上神色缓和了些,嗔道:“信!娘信你!娘就等你显本事,将来让娘过好日子,争这口气!”

    黄鹂立即道:“我也争气!娘,我长大了也孝顺娘。”

    冯氏轻拍了她一巴掌,故意道:“你不气死我,我就烧高香了,我还等你孝顺我呢。”

    黄雀儿虽没说话,却看着娘松了口气,微笑起来。

    杜鹃却知道娘只是暂时缓过这劲,心结依旧。

    在娘的心里,闺女再好、再争气,也是要嫁人的,也不能弥补她没有儿子的缺憾;就算将来闺女养她老,把她和黄老实接去女婿家住,她都不会有归属感。

    所以,爷爷说的话根本没错。

    然她想起一事,灵机一动,道:“娘,将来的事,谁说得定呢。也不见得娘就没有儿子。不是还有人五十岁的时候,还生了老来子么,娘怎么就不能有儿子?”

    冯氏五十岁能不能生个老来子,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冯氏过年后就要出山去找那丢失的儿子。

    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提起这事,也算给冯氏一个希望。

    果然,冯氏听了杜鹃的话后,眼睛一亮——

    她也想起了那件事。

    就算有万一的可能,那也是个希望不是。

    她的精神就振奋起来,冷笑道:“哼,谁说老娘没儿子?没准哪天就有儿子了。还能耐的很呢!”说着,那眼神就迷茫起来。

    杜鹃趁机又道:“娘,你常常的也要听我们劝。为了人家随便一句话,你就气得要死。不是白让人看笑话,称心如意?咱不理人家怎么说。偏要高高兴兴的,气死那些眼红不服气的。”

    黄雀儿也劝道:“娘。咱不跟人争,咱把肉埋碗底吃,随人家表面光去。”

    冯氏终于笑了,白了大闺女一眼,道:“都跟杜鹃学坏了。什么肉埋碗底吃,你好多肉么?”

    黄老实见媳妇开了笑脸,忙讨好地说道:“雀她娘,咱听闺女的。咱闺女能干的很,听闺女的没错。不气了。噢!”

    冯氏瞪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杜鹃脆声笑道:“我这个闺女别的本事没有,烧点好吃的孝敬爹娘还是能的。今儿晚上,咱先清蒸一条鳊鱼,再用鲫鱼烧个汤。娘美美的喝一碗鱼汤,洗个澡睡一觉。明早起来,什么糟心事都没了。开开心心过年!”

    说着,转向黄雀儿。“姐,咱们动手烧。”

    黄老实立即配合地问:“要大火还是小火?”

    杜鹃笑道:“等下,我还没倒油呢。先小火。鲫鱼先煎一下,要小火。”

    黄鹂立即欢呼起来。连声道:“糖醋,我要吃糖醋鱼。”

    杜鹃道:“明天我再烧糖醋鱼。还有许多鹿肉呢,不吃了。坏了要遭雷劈的。”

    冯氏见几个闺女百般劝解、凑兴,就为了自己开心。心里暖融融的,故意臭小闺女道:“她呀。就是‘老鼠子存不得隔夜粮’。”

    黄鹂傻傻地问:“怎么是老鼠子存粮食了?”

    冯氏等人都忍俊不禁,故意都不说。

    黄鹂就抱住杜鹃的腿,仰头恳求道:“二姐姐?”

    杜鹃笑道:“老鼠子存不得隔夜粮——吃光喝光。就是说老鼠子是不会过日子的,有了吃的一顿光,不管明天没粮的日子怎么过。”

    黄鹂站那,蹙着小眉头想了下,才解过来,立即不依道:“我不是那样的。我有好东西都是留着慢慢吃的。”

    黄雀儿一边切葱,一边笑道:“你自己的东西才藏着,家里的东西你就总是想要吃。”

    欢笑声中,杜鹃很快就烧好了菜。

    也没去堂屋,一家人就围坐在厨房里的小方桌前吃,靠着灶台边,还暖和呢。

    杜鹃将清蒸鳊鱼的鱼肚子肉划下来,分给黄鹂一块,再分给冯氏一块,然后才搛给老实爹,她自己和黄雀儿吃鱼背肉。

    冯氏三人吃了。

    黄鹂喜悦地叫道:“好软和呢。”

    冯氏真心赞道:“这鱼肉是嫩。这么蘸着酱汤吃,还不腥,有味儿,还鲜。”

    老实爹只会说“好吃!真好吃!”笑得粗眉直抖动。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相视一笑。

    她又亲自给冯氏舀了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和一些菌子,递给她,道:“娘,晚上你少吃些,喝点汤。你先怄了气的,吃多了堵在心口不好。娘,我跟你说,你别跟人生气。你不气,心放宽,身子养好了,万事遂心。过一二年,再给我添个小弟弟,就样样事都顺心了。”

    冯氏哽了下,点点头,努力平静心绪,顺着杜鹃说道:“娘不气。娘要好好活着。倒要看看,他两个孙子到底有多出息。”

    黄鹂察言观色,笑眯眯地接道:“肯定没我出息!”

    大家便哄笑起来。

    黄老实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那是!我闺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闺女个个能干,当然比旁人出息。”

    关于这点,老实爹十分执着。

    而他执着的人和事,别人休想扭转他的看法。

    喝了一碗汤,冯氏忽然问杜鹃道:“都说你嘴巴灵,说你是仙童,还跟鱼娘娘认得。你说你大头婶子要生小弟弟,她就生了冬生;怎么你说娘生小弟弟就不灵验了呢?”

    说完还瞄了黄鹂一眼——小弟弟怎变成小妹妹了呢?

    杜鹃张大嘴巴,头一回无言以对。

    这根本就是个大乌龙好不好!

    ******

    三更送上,亲们有粉红的搜一搜了,双倍最后一晚上,明天投就亏本了。(未完待续。。)

第117章 招弟

    冯氏疑惑地打量她,似乎在问“仙童都住在我家,还是我闺女呢,也没给我带个儿子来?”

    杜鹃被她盯的不自在,十万脑细胞迅速开动。

    运行结果就是干笑了两声,也疑惑道:“我也不晓得呢。我就觉得是小弟弟。我觉得我就该有个弟弟的。娘,是真的!”

    冯氏皱眉。

    黄老实笑道:“她娘,这有什么想不出的?杜鹃的意思是说,你肯定能生儿子。就是这样!”

    冯氏楞楞地问:“不是说黄鹂是儿子吗?”

    黄鹂华丽丽的被歧视了,委屈地叫道:“爹——娘——你们都不喜欢我!”

    冯氏兀自皱眉苦思,黄老实见小闺女瘪嘴,急忙安慰道:“黄鹂,爹是最喜欢你的。爹瞧你呀,比儿子还要好呢!”

    老实爹哄闺女哄多了,言语居然也花哨起来。

    反正他也没儿子,说这话毫不费力,也不用担心后果。

    黄鹂就喜滋滋地笑了,说“爹最——好了!”

    父女二人又肉麻地对捧起来。

    杜鹃和黄雀儿正笑着,忽听冯氏叫道:“对,对!是该有弟弟!”她愕然地望过去,只见娘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杜鹃诧异极了: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娘怎么忽然又想通了呢?

    冯氏想的是:按时辰算,杜鹃应该比她生的那个儿子要大一两天,至少也该大几个时辰。这么算来。儿子可不就是她弟弟么!

    她激动地简直哆嗦了。

    杜鹃的感觉没错,是她自己弄错了。

    杜鹃说的弟弟是那个丢失的儿子!

    她一口咬定有弟弟。说明这个儿子将来肯定能找回来!

    肯定的,肯定能找回来!!!

    冯氏看向杜鹃的目光。简直敬畏了。

    这个闺女,嘴真毒啊!

    搁在几年前,她根本想不通,以为她就是瞎蒙蒙上的;可眼下不同了,儿子有消息了,这便证明杜鹃预言是准确的。很准确!

    杜鹃被娘看得心里发毛,也发誓:一定要弄个弟弟来!

    这可不是说笑话,她刚才想过了,做两手打算:

    一是陪冯氏去找那个丢失的儿子。若他真是李墩附身的。那认祖归宗将十分容易。——她就是无条件相信李墩。

    二是她已经长大了,也学会持家理事、烧锅煮菜了,所以该尽心尽力帮冯氏调理身子,再常以言语开解她,以期她能老树开花,老来得子。

    何况冯氏并不老,再生养完全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还有第三种可能:再生还是闺女,愣是给黄家凑出“五朵金花”来……

    想到这。她忍不住“呸”了一声,怪自己臭嘴。

    黄雀儿忙问:“可是鱼刺卡了?”

    黄老实和冯氏也急忙问。

    杜鹃干笑道:“没有。吐辣椒籽呢。”

    既然想到这,就该马上实行,这事靠她一个人可不成。

    因此。她便对冯氏道:“娘,我也不晓得自己说的准不准,可我看那书上写的。妇人生娃,要把身子养好才成。最好不生气。总是开开心心的,才容易生养呢。”

    冯氏不在意地说道:“这谁不晓得?那也要有那个福气养才成。就说娘我。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生的你,从山上挣命一样捱回来,吃了多大的亏!你奶奶呢?见了我没一句好话,也没帮一把手;你爹也靠不上,我还没奶水。那时候我……我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着说着,她便悲从中来,低头擦泪。

    黄雀儿急忙递过自己的小手绢给娘。

    黄鹂也小声叫道:“娘!”

    黄老实一脸尴尬,束手无策。

    杜鹃则劝道:“娘是吃了大苦头。别说我,还有头前两个哥哥呢——”听到这,冯氏立即失声痛哭起来,杜鹃急忙接着劝道——“总算我们都长大了,娘也苦尽甘来了。如今家里不是没条件给娘养身子。不但有条件,我跟姐姐还会烧呢,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叫我说,娘就该放宽心,把身子调养好,再生他两胎,养两个弟弟,堵住旁人的嘴……”

    冯氏听了,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来。

    黄雀儿也振奋地说道:“对,娘,从今后你少干活,就搁家养身子。把身子骨养好了,再给我们生小弟弟。”

    黄老实趁机道:“她娘,瞧闺女多懂事,咱们也不能偷懒……”

    冯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嘴欠的!”

    黄雀儿和黄鹂都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娘怎么听得好好的,又骂起爹来了,想是拿爹撒气惯了,只有杜鹃无语地垂眸。

    当晚,冯氏在杜鹃和黄雀儿的劝慰下,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或者说,是鼓起再生产的勇气。

    她用心地听杜鹃分析,什么时候该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睡等等,听得皱眉道:“这么讲究,能成么?”

    杜鹃知道乡村人散漫惯了的,赶紧道:“娘不用操一点心。从今往后,家里伙食有我跟姐姐呢。我们烧什么,娘就吃什么,不就好了。”

    冯氏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是连这也不听,那她就太不争气了。

    这夜,她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家人就都忙着准备年物和年事了。

    洗洗刷刷、炒这样熬那样,总没个停的。

    如此,很快就到了年三十。

    从几年前冯氏跟公婆连番大闹后,再过年时,黄大娘就不喊大儿子一家去吃团年饭了,让他们自己单过。凤姑也不跟冯氏来往。

    这正中冯氏下怀,自己一家人过年。自在的很。

    头两年单过的时候,这边还会送几碗烧好的菜过去给老两口。算是敬孝心,但今年杜鹃却不打算送了。

    首先就是因为黄老爹那天说的话彻底让她寒了心。

    若说以前冯氏因为不会讨公婆喜欢。以至于孝敬了也没得好,那这些年她们姊妹算是弥补了这点,对爷爷奶奶的孝顺面子里子都做到极致了。这样都不落好,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爷爷从跟外公闹翻后,心境和性情都变化很大。

    他原来是很朴实的一个村老汉,顶多有些偏心眼,这在乡下也常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近几年他变得有些偏执了。这份偏执就是见不得外公好。见不得娘好,连带的也见不得她们姊妹好。

    这种偏执,说白了就是心理扭曲。

    他心理扭曲不要紧,杜鹃可懒得供他折腾玩儿。

    其次,前几年往那边送菜,是因为没送生肉,因此烧好了送一碗过去孝敬爷爷奶奶;但今年不同,各样肉都送了过去了,比送一碗多的多。她便不愿多事再送熟菜去了。

    因此,杜鹃便心安理得地照自己所想操作了。

    她施展全部手段,和黄雀儿通力合作,足足做了二十多样菜。

    送给小姨家几样。也送了两样给隔壁林春家。

    本来她没打算送给林家的,因为她每年都会备一份像样的年礼送给大头媳妇,专门感谢当年吃奶的情分。

    可年底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她老听见林大头骂林春。

    杜鹃怀疑他怪林春吃里扒外,所以做了菜送过去。为林春撑脸面。

    就送了两样:一砂锅酸菜鱼和一盆锅汤。

    她不知前世的酸菜鱼到底该怎样操作,因此只按自己的方式做这道菜:用了大骨头汤做汤底。然后下了辣椒、自家制的酱、酸菜和笋等,小火煮透入味后,才把裹了一层山芋粉的鱼片放下去,还放了四五只大虾,烧滚开了就盛起来。

    这道酸菜鱼的特色便突破了酸辣味,更突出的是鲜——鱼鲜,虾鲜,汤汁更鲜!汤汁酸辣中透着鲜香,舀一勺喝下去,暖融融直通肠胃,便觉浑身舒畅、胃口大开。

    另一道汤菜则恰好相反,是极清淡的。也是用大骨头汤做汤底,再把剔除鸡肉的鸡骨架放进去熬制了一晚上,今天再放入菌子、笋等山珍,还有虾、豆腐、肉圆子等。

    这道菜是她特地为冯氏调理身子做的,有些像前世的“三鲜锅”,但这里面已经不止三鲜了,有好多鲜了。

    她想着林家晚上肯定有许多菜,便晌午送过去了。

    别看今儿是大年三十,因家家户户一早就起来准备年夜饭,锅灶也占着,碗盆都占着,又忙,晌午反而顾不上弄吃的,通常都是随便对付一顿就算了。

    这时候,她送来这两道菜正当其时。

    果然,林家兄弟闻见酸菜鱼的香气,都喜得眉开眼笑。

    大头媳妇也欢喜极了,揽着杜鹃夸道:“婶子就喂了你几个月的奶,你对婶子比我家几个皮猴子都强万倍。这菜婶子瞅着味道就好。嘶——”她吸了下鼻子——“酸辣辣的。我尝尝。”

    忙喊林春拿筷子来,先蘸了点汤汁尝了。

    咂吧了下嘴,忍不住又搛了块酸菜吃了,连声道“好……吃……”有些辣,嘴里直吸气。

    手下不停,又搛了块鱼肉喂进嘴。

    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在厨房忙,闻那油烟味都闻饱了,半点胃口都没了。没想到这酸菜鱼却让她胃口大开,因此吃了酸菜吃酸笋,吃了酸笋吃鱼片,没勺子,要不然她还想舀点汤喝呢!

    众人都盯着她,见她先只说尝尝的,这一尝竟然停不下筷子,哪还不知道这鱼好吃。都嚷着快吃饭,也别弄菜了,就吃杜鹃送来的菜。

    见此情形,林大头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连声道:“杜鹃,大头伯伯真是好福气,能吃到你做的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杜鹃顿时浑身恶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竟然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乡下粗汉,能笑得如此“甜蜜”。真的,甜蜜蜜的,就跟小黄鹂讨好地对她笑一样,只是效果截然相反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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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姐姐儿”打赏的香囊;还有“ling5588”、“qingqingying”打赏的平安符。

第118章 过年

    林春也发现爹太过谄媚,朝他皱了下小眉头也,顾不得跟他较劲憋气,忙忙地喊杜鹃去看他舞狮的行头,一边解说。

    他说等下吃过年夜饭,就在堂屋里,把大板凳架在桌子上,大板凳上再放小板凳,架得高高的,他爬上去能够着房梁,玩一出“狮子上梁”,那才有劲呢!

    杜鹃听说他要表演这样高难动作,不禁蹙眉。

    她仰头打量了下屋顶,然后道:“虽然你平常也练武,可才练了几年工夫,身手还差得远呢。架太高了,也没个东西支撑,太危险了。大过年的,要是跌下来,那不是好事变坏事了!我倒有个主意。”

    林春忙问:“什么主意?你快说!”

    杜鹃指着房梁道:“找那粗粗的绳子,牢牢拴在房梁上,绳子一头系在你腰上,你再顺着绳子上下,就安全多了。而且,借着绳子得力,就算在上面玩一些花样,也都方便。”

    林春听了连连点头。

    秋生跟过来道:“那咱们赶紧绑绳子。刚才我爹还说,怕春儿摔了,不叫玩呢。要是绑了绳子就不怕了。夏生,去拿绳子来,要顶粗的、顶结实的。”

    夏生点头,立即就出去杂物房找绳子。

    做哥哥的不能帮别的忙,总该把场子安排好。

    林大头其实就在外面,闻言别提多高兴了。

    他觉得杜鹃果然心善。

    杜鹃又道:“玩这个虽然也不错,到底惊险了些。其实不用爬高踩低的,也一样能玩得好有趣。比如。做一个大圆球,狮子蹲在圆球上。推着圆球滚,自己也跟着它滚……”

    话未说完。林春就笑道:“这个好。这个圆球……就用蔑编一个,外面蒙上皮子,又轻巧,还不容易踩坏。”

    秋生乐道:“你才多大!能有多重,就踩坏了?两个蹲上面也踩不坏。我跟你说,把球里面做个衬子……”

    几人商议了好几种玩法。

    林春便说,等吃了晌午饭他就去找九儿,再请大爷爷帮忙准备道具等物。

    杜鹃便先回家了。

    到傍晚时分,黄家就先过年了。

    这几年。杜鹃家都是跟小姨家一块过年的。通常会这样安排:天还没黑的时候,先在黄家吃早年饭;饭后玩乐,等晚些时候玩饿了,再在小姨家吃真正的年夜饭。

    放了几挂响鞭后,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黄老实陪任三禾坐在上首,冯氏和冯明英坐在右手边,杜鹃带着黄鹂坐在左手边,黄雀儿独坐下首,又负责和杜鹃帮人拿东递西。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很真心的愉悦。

    冯氏刚要说话,就听外面隐约传来冬生的声音:“爹,黄鹂他们家都过年了。我们怎么还不过年?”

    林大头没好气的声音:“早过晚过还不都是一样过。你这么急干什么?”

    冬生道:“急着跟黄鹂他们一块过呀。”

    林大头道:“那还不去给你娘帮忙烧火?没见你娘忙得脚不沾地呀!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生了四个男娃子。没一个会煮饭的。下回再生小子,老子就把他塞回娘肚子里面去……”

    骂骂咧咧地咕叨,声音渐低。

    杜鹃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黄鹂也笑得摇头晃脑,道:“大头伯伯说他真倒霉呀!”

    众人也都跟着笑。黄老实尤其笑得开心。

    冯氏白了黄鹂一眼,半喜半嗔道:“别瞎说!”

    冯明英朝桌子上扫了一眼。见摆的满满当当,红黄绿白,色泽不一;冷拌热炒加火锅,香气四溢,遂笑问冯氏道:“这都是雀儿和杜鹃烧的?啧啧,难怪大头哥眼红。”

    冯氏满面荣光地笑道:“可不是!我都没伸手。她们嫌我在锅灶跟前挡事呢。年纪大了,手脚不灵光了,不够她们利索,就被嫌弃了。”

    冯明英嘲笑道:“我怎么听着这话,好像姐姐在显摆闺女能干呢?姐姐这是熬出头了,享闺女福了……”

    冯氏扬声道:“享什么福?我就是老牛一样受累的命。她们再大、再能干,我也是没福气享的,总要跟着操心。就说这些菜,你们吃了肯定说好吃的很。你们就没看见:她姐俩烧菜那大手大脚的架势,就是一个败家子!我那个心疼哟——油啊什么的都不说了,用骨头熬了汤不算,还要加鸡骨架;又什么用虾子吊味,那好的大虾子,烧烧也是一碗菜,就这么叫她俩作弄没了;又拿竹鼠肉打底,又什么爆炒……”

    她嘴里不住数落,脸上却笑得格外灿烂。

    杜鹃和黄雀儿相视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今年年夜饭的手笔确实大了点,难怪娘心疼。

    杜鹃见娘说着丝毫没有停顿的架势,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肃然宣布道:“开饭了!”

    黄鹂用小勺子敲了敲碗沿,糯声道:“过大年了!”

    黄雀儿则咳嗽一声,秀目流光,抿嘴笑着扫视大家。

    三个女娃这模样,惹得四个大人都笑起来。

    幸福的年味溢满厅堂,随着笑声飘散去了屋外。

    笑毕,任三禾举起杯子,对黄老实简洁贺道:“希望来年一家子都身子康健!再有个好年景!”

    黄老实也举杯,连声道:“大伙都好!都好!”

    于是喝酒吃菜。

    杜鹃虽然做了二十道菜,真正吃的却只有两个火锅,还有些热炒等菜。其他的,都是做碗头摆在桌上的,寓意年景丰盛。而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些菜逐一会被消耗掉。

    然今晚的菜的确不同凡响,大家便忍不住,不顾往年规矩。把每个碗里的菜都尝了一遍。

    比如,任三禾和黄老实就特别爱吃那道冷拌“猪赚头”。用来下酒极好。

    何为“猪赚头”呢?

    其实就是猪舌头,但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舌头的“舌”与折本的“折”同音,不好听,故而叫“赚头”。

    还有那条红烧鲤鱼,是碗头鱼,不能动的。

    “年年有鱼(余)”嘛,这鱼一定要留到三天年过后才能吃,甚至有的人家留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吃。

    为此,杜鹃另做了酸菜鱼和糖醋鱼。

    然大家就是眼馋那红烧鱼,看着色泽红艳。很想尝尝。

    冯明英更与旁人不同,每吃一道菜,先赞叹,再问杜鹃黄雀儿是如何做的,然后就疑惑,为什么这么好吃呢?

    这两女娃才多大呀,况且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

    她搛了一筷子芫荽拌豆腐干吃了,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任三禾碗里,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尝尝这个。我怎么觉得杜鹃这豆腐干煮的比咱们家的味道要好呢?这么拌芫荽和花生米。又清香,又爽口。”

    两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说道说道。

    任三禾瞅着妻子微笑道:“咱们的也不差。”

    说着搛了点豆腐干嚼了,又见碗里青、红、黄夹杂。碧青的芫荽,酱红色豆腐干,黄灿灿的花生米。看着好看,吃着清爽。便不住点头。

    吃完了,才对冯明英戏谑道:“要不。今晚你跟杜鹃雀儿比比?由我们这些吃的人来评判,看你们谁的厨艺更高一筹。就算她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也是你带出来的不是。你也有功劳的。”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冯明英便有些羞涩地红了脸。

    杜鹃笑道:“小姨,你就是隔锅饭香。我尝了小姨煮的豆腐干,觉得好吃的很呢。一点不比我们煮的差。”

    黄鹂急忙道:“嗯,小姨的豆腐干好吃。我家的也好吃。”

    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小姨,我们换吧。我们送些豆腐干给小姨,小姨也把你们的送些给我们。我们就两样都能吃到了。”

    任三禾和黄老实都笑说:“这样好。这主意好。”

    冯氏却佯怒道:“这小鬼头就是小气!平常小姨送了多少好东西你吃了?好容易小姨夸这豆腐干好吃,你不说送些给小姨,还要跟小姨换,你真好意思说!小姨跟小姨父都白疼你了。”

    黄鹂顿时焉了,破天荒小脸有点红。

    因为,小姨确实对她很好,家里几乎所有好吃的都是小姨送的。她再精明,也就是个小娃娃,所以羞愧了。

    小女娃尴尬极了,“嗯嗞嗯嗞”地哼着,眼睛却骨碌转,想着要怎样挽回面子。

    可一时半会儿哪想得起来。

    杜鹃笑道:“换也没什么。小姨家人少,吃不完容易坏了。可是话不能跟你这么说。果然小姨白疼你了。”

    一面说着,一面和黄雀儿张罗帮长辈舀汤、搛菜。

    黄鹂有样学样,帮冯明英搛了个猪手,讨好道:“小姨,吃这个,这个长好看的。小姨吃了,明年帮我生个小弟弟。”

    杜鹃急忙纠正道:“是小表弟。”

    黄鹂尚未弄清什么缘故,却立即跟着改口道:“小表弟。”

    冯明英便闹了个大红脸。

    冯氏和黄老实都说“这话好!”

    任三禾瞅了妻子一眼,含笑对黄鹂道:“要是小姨生了小表弟,你可不许欺负他。”

    黄鹂急忙挺了挺小胸脯道:“我肯定不欺负。我带他玩。”

    冯明英见自己肚子还没动静,这人说得好像儿子都生出来了似的,不禁羞涩地白了他一眼。

    热热闹闹吃完这顿饭,外面天色就黑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鸢羽之末”打赏的和氏璧(回头要加更的),和“安雀mm”送的平安符。

    感谢“鸢羽之末”、“ttoohc”、“wlniuniu2008”童鞋投的粉红票票。谢谢大家在原野一更的时候也照样支持。

第119章 攀比

    抱歉,有事更晚了。但这章很肥呢,六千多字,所以求下粉红。

    ******

    隔壁林家院里噼里啪啦一顿响,他们终于过年了。

    远处也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古村开始辞旧迎新。

    杜鹃和黄雀儿飞快地洗了碗,都收拾妥了,又把各色果子等物端上来,茶也新冲了,便围在长辈们身边,听他们天上地下闲扯一气,吃茶守岁。

    冯氏和冯明英又封压碎钱给她们姊妹三个。

    每人都是十个铜板,冯明英也照这个数给的。

    黄鹂捏着两个红纸包,小脸发红,一溜烟跑进房里去了。

    黄雀儿忙喊道:“等我来点灯。别碰了头。”一边也跟着进去了。

    杜鹃就笑着告诉冯明英“送去藏着了。她那个小箱子都不让人碰呢。隔段时候就搬出来数一遍。”

    冯明英听了好笑不已,“真的?”

    冯氏白了她一眼道:“你的箱子就让人碰了?娘都不晓得你那箱子里放了什么,整天锁着。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是后娘,你防着我偷你私房呢。”

    众人一齐笑起来,杜鹃也尴尬地傻笑。

    正在这时,忽听鼓声咚咚,从隔壁传来,渐渐往这边移动,然后就进了黄家院子,引得众人一齐向外看去。

    越近,鼓声越发急促。

    杜鹃急忙道:“快把桌子收拾了。”

    迅速和黄雀儿一顿搬弄、扫荡。才把桌上弄干净,门口就滚进两头小狮子:铜眼巨嘴,满口獠牙。披散着棕黄色的长毛,脖子上还缠着红布条。

    杜鹃惊叹:这狮子不仅外形装扮得惟妙惟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露出手脚,连身手和动作都演得十分神似。纵跃腾挪,无不带着野性和兽性。

    怪不得要林春和九儿来演,旁人也没这份功夫。

    秋生等人跟在后面,卖力地敲着牛皮鼓。

    杜鹃笑着大声喊道:“怎么先来我家?”

    夏生也大声喊道:“我们家还没吃好!还在喝酒!”

    众人都大笑。

    秋生和福生好似故意的,把个鼓敲得不停歇。

    众人几乎双耳失聪,无法对面说话,就看见个个脸上带笑;心儿又随着鼓点跳跃,莫名的热血沸腾、情绪激昂。

    冯氏高兴坏了,急忙喊少年们坐。又招呼吃茶果。

    众人哪里听得见,听见的也胡乱答应;况都是才吃过的,一点不饿,因此只盯着两头小狮子笑闹。

    黄鹂和冬生兴奋极了,跃跃欲试地靠近狮子。

    结果一头小狮子一撩爪子,他们便吓得后退不迭,以至于脸都变色了。

    冬生壮着胆子对黄鹂喊道:“那是我三哥。”

    只是笑容有些勉强,有些强作镇定的味道。因为他觉得三哥披上这层狮子皮,一点不像三哥了。好凶哦。

    当下,所有人都靠墙边站着,让出正堂中间,任凭两狮子发挥。他们先爬上长板凳。再翻上大方桌。然后,一头狮子窜上另一头狮子的肩膀,叠加起来。摇头摆尾,睥睨四方!

    只有任三禾一直坐在桌边没动。

    这时。他忽然长身而起,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柄花纹古朴的带鞘匕首。在两狮子面前晃了晃。

    两狮子一顿,都盯着那匕首不动了。

    最好笑的是,敲鼓的福生和秋生为了要看清楚任三禾拿的是什么东西,也把鼓停了。

    厅堂里就安静下来,数双眼睛都看着那两头小狮子。

    两狮子都歪着大脑袋,十分眼馋地盯着那匕首。

    任三禾一把扯住从房梁上吊下来的粗麻花绳——这是之前杜鹃请他吊上去的,就为了舞狮子用——一个翻身,很轻松就够着了屋顶正中的大梁,把匕首放在上面。

    然后,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把绳子给扯下来了。

    杜鹃张大嘴巴——这要怎么拿?

    众人也都傻眼,觉得这也太难为人了。

    而那两头狮子却兴奋起来,也不叠加了,吼叫着散开,一个扑向竖在阁楼前的木梯,四肢划拉,麻溜地就上了左边阁楼;另一个直接扑向身材高大的福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猴上他肩膀,把他当人梯用,攀上了右边阁楼。

    再然后,两狮子就攀着阁楼顶部的木梁,往正中的大梁爬去。

    “哎哟——”

    所有人都惊呼。

    任三禾伫立在厅堂中央,仰望屋顶。

    他神色冷峻,毫不慌乱。

    忽觉鼓声停了,忙喝道:“敲鼓!”

    福生和秋生急忙猛敲。

    结果,从右边阁楼攀过去的小狮子动作更迅速些,先拿到匕首。见对面狮子来抢,他也不回头,就这么纵身往下一跳——

    那方向是任三禾站立的位置。

    在一片惊呼声中,任三禾单手往上一托,狮子便借力翻到桌上,站得稳稳当当的,大脑袋不住晃动,显然极为得意。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齐欢呼起来。

    忽又想起还有一只狮子在房梁上呢,忙又往上瞧。

    那头狮子没抢到彩头,似乎很恼火,直接就往桌上这头狮子扑下来。

    任三禾再次托了一把,让他平稳落下,才退后去了。

    众人放声高喊,差点没掀翻屋顶。

    接着,夏生又推过一个老大的圆球,玩起了狮子滚绣球。

    杜鹃也跟着凑趣,把自己做的点心拿来做彩头,引狮子抢着吃,作出各种动作。

    这下可好玩了,就见两只狮子时而直立、时而跳跃,摇头摆尾地围着那笑靥如花的小女娃打转,一反刚才凶猛霸气。变得活泼温柔,恰似一副美女与野兽游戏的情景。

    杜鹃玩得兴起。捏着那点心炫耀道:“这是我新制的哟……”

    一语未完,一只小狮子猛然直立。将两只前爪搭在她肩膀上,大张嘴巴对着她如花脸颊。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是那铜铃似的狮眼,巨盆大口中的獠牙,陡然袭到面前,杜鹃还是吓得花容失色。

    等看见大张的狮子嘴中露出林春乐呵呵的一排白牙,她才松了口气,忙把点心塞进狮子嘴,顺手恶作剧地捏了下他的腮颊肉。

    玩闹一阵。林春和九儿累了,才取下狮子头。

    众人这才看清两只狮子分别是谁扮演的:那匕首被九儿抢去了,点心则被林春吃了,嘴角还沾了点心碎屑呢。

    杜鹃见九儿照林春捶了一拳,说“你什么都抢!”忙把点心盘子塞给他,安慰道:“这个都给你。让你端着吃。”

    九儿这才笑了。

    林春满头大汗,只顾喘气。

    接着,等林家吃完了年夜饭,又去隔壁舞狮。然后再去九儿家……

    小娃儿就都哄了去。跟在他们身后跑。

    媳妇们照例在厨房收拾,或者包饺子、擀面条,明早好吃的。

    林大头就过来黄家,和黄老实任三禾喝茶聊天。

    说起杜鹃晌午送过去的酸菜鱼。他没口子称赞,“一锅都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了。”

    黄老实听了十分得意。

    而杜鹃呢。趁着去看舞狮子的机会,提着两道菜。和几盒子自己做的点心,给干娘家送去了。

    当晚。姊妹三个玩到半夜,才跟林家兄弟一块回来。

    谁知黄大娘见今年三十晚上大儿子这边没像往年一样送菜去,本就心里不痛快了,又听小宝说杜鹃做了点心送给干娘家的老太太,还送了菜给林大头家,顿时气得半死。

    她想不通孙女用意,难道是准备明早拜年时再带来?

    凤姑眼神一闪,摇头道:“怕是爹那天说‘孙女再能干也没用,也是人家的人。’黄鹂回家告诉了,她们心里膈应……”

    黄大娘顿时火冒三丈,“这话怎么了?她们就不嫁人了?这还了得,反了天了!”

    黄老爹也面色阴沉。

    这真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闺女,才这点大,就跟她们的娘一样了……

    第二天是年初一。

    每天早上都睡得跟小猪一样、喊都喊不醒的黄鹂,今天第一个醒来。

    “二姐姐,起来了!太阳出来了。”刚醒来,她就精神抖擞地推杜鹃。手上推杜鹃,脚却在被窝里蹬黄雀儿,“大姐姐,起来了!娘喊吃饭了。”

    天知道,冯氏和黄老实还做梦呢。

    黄雀儿和杜鹃昨天累了一天,因此睡得极沉。

    黄鹂终于尝到了喊人起床的滋味,千呼万唤、又吵又嚷、连呼带蹬,把东边屋里的爹娘都喊起来了,两个姐姐还闭着眼睛睡着。

    她便放声大叫“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杜鹃闭着眼睛猛然坐起,大喊“停!”

    黄鹂顿时闭嘴。

    杜鹃依然闭着眼睛,柔声道:“黄鹂,二姐有没有教过你:首先,别人睡觉的时候,千万千万不能吵醒她;其次,千万不要吵别人睡觉。”

    黄鹂顿了下,才道:“没教过。二姐姐喊过我起床。”

    “扑哧”一声,黄雀儿终于忍不住笑了,“报应!”

    她也坐了起来,对窗外看了看,天色刚刚亮。

    “起来吧。睡也是睡不安稳的。”她对杜鹃道,“还不如起来。吃了饭去找水秀姐姐她们玩。”

    杜鹃下床气也过去了,便认命地起床穿衣。

    三姐妹都换上了新衣裳和新鞋。

    不是什么好料子,但都很别致。

    杜鹃牢记小时候的教训,不让冯氏买好布料,也没钱买好的就是了,只做些粗布衣服穿。但再差的粗布,她都会花心思弄些小点缀在上面,凸显她们姊妹的特色。

    她自己已经活了两世,好歹见过些世面;可是小姐姐和妹妹却是自出生就在这山里,她当然要费些心思帮她们装扮了。

    今天黄雀儿穿一身蓝底碎花的棉布窄袄配粉白棉裙,袖口和领口都缀了一层细细的银灰鼠毛。不是大块厚实毛茸茸的那种,只有浅浅一圈。起装饰作用。

    头上:因今天不用干活,因此没梳利落的双丫髻。杜鹃帮她在头顶上挽了个细巧的垂鬟分肖髻,下面头发也没绑,就这么自然垂在脑后肩上。

    梳好头,杜鹃退后一步端详小姐姐,觉得这一身打扮显得她格外文静秀美,浅笑间,又不失轻灵可爱,因此十分满意。

    轮到她自己,也梳了跟黄雀儿一样的发式。身上则是玫瑰红底起白花小袄配粉红裙,领口和袖口缀的是白色狐毛,越发显得她面色白皙如玉、黑眸烨烨生辉、唇瓣娇艳欲滴。盈盈一笑,遮不住的亮彩,光华夺目。

    至于小黄鹂,穿一身红彤彤的衣裤,围着红狐毛领,胸前还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松鼠,是用真的皮毛缀上去的;头上梳着丱发。脸蛋红艳艳的,活脱脱一个萌娃娃。

    姊妹们都穿红蓝颜色,并非杜鹃俗气,而是在这青山绿水中。人若是穿得太素净了,便显得灰蒙蒙的。所以,像大草原上的人。或者山区的少数民族,都喜欢艳丽色彩和装饰。不是没有缘故的。

    装扮完毕,三姐妹才出了房间。

    黄老实见了如花似玉三个闺女。搓着手笑眯了眼。

    冯氏把三姐妹一扫,满面笑容地叮嘱黄鹂道:“玩的时候小心些,别把油啊灰啊弄身上去了。洗不掉我看你哭去吧。”

    黄鹂乖乖地点头,行动拘谨了许多。

    黄老实和冯氏也换了新衣,看去精神不少。

    黄雀儿问:“娘,早上吃饺子?”

    冯氏反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有饺子有面条,还有茶叶蛋。你们想吃什么,娘就做什么。要是不想吃那些,还有剩饭。炒个蛋炒饭,把昨晚剩菜热两个,吃饭也好。”

    今天她是不会让闺女进厨房的,厨房也没多少事。

    过年嘛,小娃儿穿了新衣,只管吃喝玩乐,媳妇婆子们则煮饭烧火,连汉子们都清闲了。

    三姐妹听了娘的话,一齐幸福地笑。

    商议了一会,黄雀儿对娘道:“还是吃饺子吧。初一吃饺子好。等会锅也容易洗。炒饭太费事了。”

    于是,冯氏就去忙了。

    三姐妹则跟老实爹戏耍说笑起来。

    这时候,是黄老实最开心的时候。

    早饭后,杜鹃三姐妹首先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黄家院子里,黄大娘陪着两个老婆子坐着晒太阳、说闲话,大妞也在旁坐着嗑瓜子;黄老爹在屋子里陪两老汉喝茶。这些人都是邻居。

    小宝和小顺不在,应该出去给人拜年去了。

    黄大娘看见几个孙女打扮得清清爽爽,看了叫人磨不开眼睛,心里本该欢喜。然见她们空着手,想起昨晚的事,又气不打一处来。

    当着人,她也不叫她们姊妹坐,而是怪声怪气地说道:“哟,你们还记得我这个奶奶?还晓得有爷爷?”

    三姐妹满脸堆的笑容就僵住了。

    杜鹃很快反应过来,笑问道:“奶奶,我们怎么不记得爷爷奶奶了?奶奶不说明白点,我们脑子笨,听不懂呢。”

    黄大娘嘲讽道:“你脑子笨?你一心记着旁人,又送菜又送点心,倒把自己爷爷奶奶忘记光光的,哪笨了?这么聪明,晓得捡那家底厚的往上贴,爷爷奶奶是穷苦的,你当然看不上了……”

    她恨恨地说着,半点情面不留。

    倒要看这个一贯会做人、被人夸的孙女怎么说。

    一旁两老婆子也都诧异地看着杜鹃,也觉得这不像她能干的事。

    杜鹃笑道:“奶奶是说这个呀!我当什么事呢!”

    黄大娘见她一副镇定的模样,十分狐疑。

    杜鹃含笑道:“我们再穷,也不敢不孝顺爷爷奶奶。听我爹说,当初分家时说好的:我们家一年给爷爷奶奶三百斤口粮,端午节和八月节有鸡蛋什么的就送一点,过年杀猪给十斤肉,两斤板油。这些,我们都一点不少的送了。除了这个之外。平常得了东西,不管是我外公带来的盐。还是我小姨送的肉,还是干娘家送的东西。我们只要得了,都会送些来给爷爷奶奶。年前还送了兔子、鸡、鹿肉、羊肉和獐子肉呢,油炸的东西也送了,还送了一条鲤鱼呢。奶奶说,我们怎么就不孝顺爷爷奶奶了?”

    脆生生一番话,把黄大娘听呆了。

    又是一个会算账的!

    这番话噎得她直瞪眼,可也没就此罢休,依然揪住那事不放:“那你送菜给旁人吃,怎不晓得送给爷爷奶奶吃?”

    杜鹃诧异道:“不是已经送了肉来了么?往年因为没送肉。才送碗头菜来的;今年直接把肉送来了,还要送菜?”

    黄大娘见她如此不上道,十分恼火:“送了肉就不送菜了?你能送旁人菜,就不能送爷爷奶奶?”

    杜鹃无辜道:“我们没送他们肉。”

    黄大娘快气疯了:“人家能跟你爷爷奶奶比?”

    杜鹃道:“我也没把他们跟爷爷奶奶比呀!我家所有的野味和鱼都是人家送的,我们就是回人情礼,并没送旁的东西给他们。”

    黄大娘道:“你做菜送人,不送爷爷奶奶就不对!”

    杜鹃道:“照这样算,我娘生黄鹂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送了月子礼。我记得这个李奶奶是捉了一只鸡去的。李奶奶的儿媳妇眼看就要生了。我娘到时候肯定也要送一只鸡过来的,还要加上鸡蛋。那我们是不是也要送一只鸡和鸡蛋给爷爷奶奶?所有其他的人情礼都要另外准备一份给爷爷奶奶?奶奶,真要是这样,那可不得了。我家日子没法过了,我们没法活了!”

    黄大娘张大嘴巴,她真气糊涂了。

    这账怎么算不过来呢?

    有些个乱!

    李婆子和另一个老婆子也都摇头。觉得这样就太过了。

    黄雀儿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伺机插嘴。

    黄鹂则眼珠骨碌转。看看奶奶,又看看二姐。

    这么好的现场学习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了。

    二姐姐说了,小娃儿要多看、多听、多学,还要举一反三,才能长进。因此,她很用心地听二姐姐和奶奶说的每一句话,并察看在场人的脸色。

    瞧,二姐姐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奶奶却越说火气越大,先还坐着不动,现在却屁|股磨来磨去,都坐不住了。

    大妞姐姐皱眉想事呢,怕是想主意,好给奶奶帮忙的。

    哼,大妞姐姐要是帮奶奶,她也不能干看着,也要插嘴。她都有点等不及了呢,心里想了好几句话,就是没机会说出来,怕打断了二姐姐的话

    哎,两个老奶奶好像偏向二姐姐呢!

    连黄鹂都能看出李婆子的心思,黄大娘如何看不出来?

    她愤怒极了,冲杜鹃道:“哪个要你的鸡和鸡蛋了?我是说你做的菜!你三十晚上烧的菜!!!”

    杜鹃道:“那个菜,是这么回事:我小姨家,我干娘家,还有大头伯伯他们,都常常接济我们。我家里穷,没东西好回礼,我只好自己动手,做些菜送他们,也算是一份心意。不然能怎办?难道跟送爷爷奶奶一样,也送肉和鱼给他们?那些东西本就是他们送我家的,再送回去也太不用心了,看着也不像。倒是我亲手做的菜,好歹有些诚心……”

    “你送他们菜,就不能送一碗给爷爷奶奶?”

    “……奶奶的意思我听懂了,就是说我做的菜和点心也要送给爷爷和奶奶。可是奶奶,这没烧的也送,烧好的还要送,我们家……真的……也没法弄啊!一锅烧不了许多,昨儿又忙。不像油炸圆子,炸得多,我们就送了。”

    杜鹃一边说,一边尴尬地扯嘴角。

    黄大娘蛮横地说道:“你们能送旁人,送给爷爷奶奶就没法弄了?”

    黄鹂听得心痒痒的,瞅着机会赶紧插进来道:“奶奶,我们没送旁人肉圆子,也没送人家兔子和鸡、鹿肉、獐子肉,还有羊肉,还有小炸,还有鱼呢。这些就送给爷爷奶奶了。”

    黄大娘瞪眼道:“我是你奶奶,当然要比旁人强!”

    这才是重点!

    在她看来,儿子是她的儿子,孙女是她的孙女,不管怎样,都要以他们为先。有东西送给别人,他们做爷爷奶奶的倒没有,这还得了?

    她想得不错,杜鹃觉得可笑极了。

    “奶奶是我的亲奶奶,当然要比旁人强了。我也好喜欢这个李奶奶,可我就没送肉给李奶奶呀!做菜送给小姨和干娘,那是因为我们分的肉都是干爹和小姨父送的。不然我们家能有什么?哪有什么鹿肉山鸡送给爷爷奶奶。我爹也不会别的,就只会干些力气活;我娘那年在山上生我,差点半条命都去了,后来也没养好,落下一身的病;我们姊妹三个也都是没出息的,顶不得大用。不像小叔会做木匠,小宝哥哥又是能干的,小顺弟弟也聪明,将来都是顶门户的,能弄许多好东西来孝敬爷爷奶奶。我爹和我娘种几亩地,一年挣到头,也就糊弄一张嘴,弄个肚儿圆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勉强笑着,仿佛为自家的贫穷感到羞愧,似乎还为奶奶的无理要求感到为难和委屈。(未完待续。。)

第120章 “减免”孝敬

    杜鹃这么长篇大论地说这些话,就是要提醒爷爷和奶奶:别吃着用着她家送来的东西,还嚼舌说大儿媳妇和孙女不好,还仇恨小姨。

    杜鹃并非故意要给奶奶难堪。

    说真的,她家若是刨去小姨家的帮衬,甚至林家的帮衬,那真是什么都没有,也就能混个温饱罢了。

    她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可笑的是爷爷奶奶好似瞎了眼,看不清这个事实,一面享受着人家帮衬的东西,背地里还左一个“旁人”,又一个“旁人”,连孙女还人家人情都要攀比。

    她就是要提醒他们:这些东西不是你大儿子挣来的,不然还以为大儿子有多能耐呢。

    黄大娘气得不知如何说才好。

    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想要骂,又不能骂。

    终于,她最后忍不下去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一天到晚叫穷!我们跟你要了什么了?你爹上山打猎弄的东西,孝敬他老子娘不应该?你有心做菜送干娘,就不记得爷爷奶奶?……”

    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话。

    杜鹃觉得很无力。

    她再次道:“奶奶,要是没烧的要孝敬,烧好的也要孝敬,我们真的弄不起。说我爹会打猎,只怕叫人听了笑掉大牙。不过是干爹和小姨父瞧我们姊妹可怜,想接济我们,所以带他上山充个数,好借口分点肉给我们。可我们也不能白占人家的便宜,总要还人情。要是每回走人情礼,都要同样多备一份给爷爷和奶奶。给小姨家的要也要做给爷爷奶奶,给干娘家的也要做给爷爷奶奶。给隔壁林婶子的也要做给爷爷奶奶,奶奶。那我们没法活了!”

    黄大娘:“……”

    另外两个老婆子却恍然大悟:杜鹃是用自己做的菜和点心走人情礼,因为拿不出别的贵重东西,又不能把任家和林家送她家的东西再送回去。

    可人家给的东西她们已经孝敬爷爷奶奶了。

    要是走人情礼的时候,给爷爷奶奶再来上一份,加上每年规定的养老口粮和年节孝敬,乖乖,这比那地主老财收租还厉害呢。

    于是,她们脸上表情就精彩了。

    因怕得罪黄大娘,不好开口插话。只能用目光交流心意。

    黄大娘瞧着她们的神情,那还看不出来。

    那心里一万个不满,却说不出一句来。

    大妞在旁边做针线,听见杜鹃伶牙俐齿,说得奶奶下不了台,有些不悦。

    她是知道的,大伯家并不像杜鹃说的那样穷。

    奶奶也不过就是想吃孙女做的菜和点心罢了,这不是应当的?杜鹃这样,难道平常的孝心都是装出来的?

    她便淡声道:“杜鹃。别说得那么可怜。你们家过得怎样,谁不晓得?不过就是一碗菜,你愿意呢就送,不愿意呢就不送。别说的像爷爷奶奶逼你一样。”

    杜鹃深吸一口气,笑道:“大妞姐姐说的对。我也觉得怪丢人的。靠着小姨帮衬,三不知的弄些野味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是个打猎的呢。有时候我想。要是我小姨没嫁过来,我们家怕是一年也吃不上一次兔子。更别说送兔子呀,山鸡呀,鹿肉呀,羊肉什么的孝敬爷爷奶奶了。大妞姐姐,你说是不是?”

    大妞脸“腾”地就涨红了。

    她说的不是这个,怎么杜鹃扯那上头去了?

    黄雀儿忽然插嘴道:“往后,咱们不能要小姨家帮衬了。老是靠旁人过日子,总不是个事。像小叔家日子过得好,我们就不好意思上门来要东要西、借东借西的。娘不许!”

    黄鹂天真地问道:“不要小姨家帮衬,那往后我们不是没有东西孝敬爷爷奶奶了?”

    黄雀儿点头道:“肯定没有了。”

    她已经决定了,不让小姨父带爹上山打猎了,她们想吃肉,直接上小姨家吃,还方便呢。

    黄大娘本来见大妞插话,还高兴呢,不料那三姐妹一齐开口,竟然堵得大妞无话可说,越发气得倒仰。

    凤姑在厨房已经听了半天了。

    她本不想管的,可是,大妞居然插嘴了,她就不能不管了,于是出来。

    她一开口,就抓住关键问题。

    她道:“杜鹃,你别想多了。你爷爷奶奶就是因为你会烧菜,想尝尝孙女做的东西,也没说烧好的要孝敬,没烧的也要孝敬……”

    不等她说完,杜鹃立即拍手笑道:“二婶说真的?我说呢,爷爷奶奶怎会这么狠心,要我们一年孝敬那么多东西。这样就对了。往后,除了口粮和年节的孝敬,我们也不用送别的了。我要是烧了好菜,就送一碗过来给爷爷奶奶吃。”

    说完,满脸喜悦地看着黄大娘,一副感恩的模样。

    送一碗菜,能跟送几斤十几斤肉比吗?

    凤姑惊呆了,满心觉得不妙,不敢去看婆婆脸色。

    如果说黄大娘之前是气闷,那现在几乎要暴怒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减免”了对她的孝敬?

    屋里,黄老爹也怒不可遏,竭力握紧粗茶杯,才能掩饰心中的愤怒和憎恨。

    杜鹃洋洋洒洒说了那些话,还有黄雀儿,居然也敢跟奶奶顶嘴,这些孙女,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本来孙女不听话,他做爷爷的,骂两句就算了。可是,他想到的却是冯长顺——杜鹃竟然跟她外公一样,再一次将那遮羞布给扒开了。

    还有,说什么她们姊妹是没用的,这是记恨那天他对黄鹂说的话呢?

    可是,他却不能发怒。

    杜鹃,跟她娘冯氏是不一样的。

    全村老少,谁不知她孝顺?

    但凡有东西。就拿来送爷爷奶奶;人前人后,必定以爷爷奶奶为先;见了面。喊得也特别甜。对这样的孙女,他说不过骂不得。否则。明儿村里人的口水怕是都能把他淹死。

    这屋里屋外几个老人,都是一把年纪,谁不是明白人?

    他好容易控制住情绪,对两老汉干笑一声,冲外面喊道:“老婆子,你害馋痨了?前儿送了那么多肉来,还有炸肉圆子和小炸,还有鱼,你还不知足?大上午的。娃儿过来拜年,水都没喝一口,果子也没吃一个,就说这些淡话。叫人听了像什么样子!”

    真是奇怪的很,他嘴上说得明明白白,偏偏心里不是这样想。——他心里恨极了,觉得大儿媳故意教孙女来对付自己,成心不让他好过,没准这里面还有亲家冯长顺的功劳。

    外面。黄大娘勉强回道:“哪个说什么了?就是玩笑的。”

    一面招呼杜鹃姊妹坐。

    杜鹃见她很没诚意的模样,也懒得坐,就站着。

    黄大娘故意要冷落她们,便不再叫。也不喊吃果子,也不喊倒茶。连大妞凤姑都不吱声。倒是隔壁的李婆子亲切地喊杜鹃坐。

    杜鹃瞧出她们心思,才不会自我惩罚呢。

    她先拉着黄雀儿和黄鹂进屋。给爷爷拜了年,然后出来对黄大娘道:“奶奶。我们走了。”

    黄大娘立即冷嘲道:“哟,在我这一会都待不住?”

    杜鹃不耐烦。问道:“奶奶还有话?我站得腿酸呢。”

    黄大娘大怒道:“刚才不是叫你坐?”

    杜鹃委屈道:“我不敢坐。奶奶,你板着脸的样子好吓人呢。小婶和大妞姐姐也生气不睬我们。我们还是别在这现眼了,省得奶奶和小婶看见我们就来气。奶奶,你别生气了哦!好好歇会儿,我们走就是了。等你哪天气消了,我们再来玩。”

    哼,想跟她玩儿心机手段,算是白瞎了心思!

    对不住的很,她一向喜欢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黄鹂也小声道:“姐,我好怕!!”

    将小身子往黄雀儿身边使劲靠靠。

    黄雀儿忙将她搂紧。

    杜鹃也忙安慰道:“小妹别怕。奶奶也没骂人,不过就说了两句。奶奶是奶奶,说咱们两句也是应该的,咱们就该好好听着。走,先回家去,千万别再惹奶奶生气了。”说完,牵起黄鹂另一只手,和黄雀儿往外走去。

    “你们瞧瞧……这丫头!我说什么了,啊?我也没说什么呀!……”黄大娘眼睁睁地瞅着三个孙女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气得话也说不连贯了。

    李婆子和另一个老婆子对视一眼,暗自撇嘴,心想你这还叫没说什么?孙女来拜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年前送了许多孝敬,就为了一碗菜没送,就这样对孙女。

    唉,这好的孙女,黄家怎就不惜福呢?

    要是她有这样的孙女,睡着了也笑醒了。

    连凤姑也皱眉,不知如何说好。

    这下好了,想必很快就有人说婆婆和她把上门拜年的侄女给骂走了。

    杜鹃姊妹出来后,黄雀儿问:“就这么去干娘家?”

    杜鹃摇头道:“先回家。喘口气再说。”

    她心情有些不好,急需平复。

    这可是很少有的事。

    想不到以她万事随心的性子,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刚才她进去给爷爷拜年,黄老爹的眼里充满了恨意,完全不像他说出的话那样有情有理。

    她很厌烦,可是又没有办法。

    因为她现在不是独生子女,不能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她有两个姐妹,还有爹娘。

    三姐妹沉默着往回走,杜鹃忽然想一事,叮嘱黄鹂道:“回家别把这事跟娘说。晓得么?”

    黄鹂急忙点头。

    黄雀儿见一向笑眯眯的二妹脸色有些不大好,安慰道:“杜鹃,你别气了。管奶奶说什么,咱都不理她。往后,也不送东西了。随她闹去。”

    杜鹃见大姐反过来安慰自己,便笑道:“是。随她闹去。”

    回去后,三姐妹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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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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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