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泉水村的“豪门贵族”
回来后,林大头一家去给他的爷爷奶奶——就是林大猛的爷爷奶奶——拜年,冯氏请大头媳妇抱着杜鹃一块去,“今个初一,他们家肯定好多人。我就不去碍眼了。林嫂子,你带杜鹃去吧。等过几天,我再去看林爷爷和林奶奶。”
大头媳妇一想也是,就答应了。
林家是大户,林爷爷和林奶奶年纪又高,今天这日子自然是儿孙满堂,冯氏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杜鹃怕黄雀儿一个人在家闷,使了个小伎俩,闹着她不得不跟了去,这才罢休。
走干娘去喽!
当下,林大头背着林春,他媳妇抱着杜鹃,各自胳膊上还挽着个大包袱——那是年礼,踏着积雪小道逶迤往村里行去。
黄雀儿走在大头媳妇旁边,不时逗杜鹃笑;林春则“杜鹃杜鹃”不离口;至于秋生和夏生,早跑没影了。
泉水村虽然只有百来户人家,因各家都有场院,大家并不挤在一处,所以村子范围还是蛮大的。
杜鹃是第一次走进古村深处,奶奶家只能算外围。
看见那些老式的木屋或者石墙,她说不出的喜欢。
泉水村之所以叫泉水村,就是因为溪水众多。三转两转,白雪世界里便出现一条一米多宽的黑色小溪。溪水潺潺,上面并列横着两根长条青石板。人打上面过,稳当的很。
才一会工夫,他们就跨过三四条这样的溪水。
杜鹃正转得头晕的时候,总算听见林婶子说前面就是干娘家的后园子了,被石墙围着。
他们绕到前面,耳听得“轰隆”水响,便看见一条两丈来宽的河。
沿河埂往上游走,一眼望过去,相距不到半里的河面上居然有两座石拱桥。在积雪衬托下,露出黝黑桥洞,下面河水哗哗奔腾。冬天水少,河床里大石裸露,水流冲击在上面,发出轰鸣声。
沿河两岸都是人家,家家门前都有一条石板台阶通向河埂底下,作为洗衣、淘米洗菜之用;河边大树枝桠被积雪妆点成了银色琼枝。
正四处打量,他们拐进左手边的院门,大家就被一阵喧嚷声包围了,夹着小娃儿喊叔叫婶拜年的声音。
“三哥,三嫂,怎么才来?”
“快进来,爷爷刚才还问呢。”
“哟,春儿穿新衣裳了!”
“这是……杜鹃?哈哈,大嫂,你干闺女来拜年了!”
……
杜鹃的眼睛、耳朵都不够用了,眼前的院子、房子,进屋后看见的家具,以及这四世同堂的一大家人,都让她觉得:她来到了泉水村的“豪门贵族”!
这可不是戏言,而是真正的豪门。
无论是房屋还是家中陈设,都极有价值,堪与真正的富豪相比,甚至超过他们。
但为什么要说是泉水村的豪门呢?
这是因为与城里豪宅相比,林家没有那种富丽堂皇的富贵气象,而是处处透着原始和古朴的味道,与这深山古村极为协调。
至于说“贵族”,乃是杜鹃给他们的定位。
在古代,真正的贵族之家,应该是书香门第,以诗书传家;而林大猛家却是手艺精湛的民间匠人,也是以绝活传家的,杜鹃觉得他们算“民间贵族”。
先说房子:宽阔的场院内,两棵两人合抱的古木后,是一溜八间上房,两层楼;墙裙是由大块青灰色石板砌成,上面刻着民风浓郁的雕饰,花鸟虫兽都有;上面则是木楼,除房顶被积雪掩盖看不清外,那栏杆窗棂也都雕花镂刻、式样不凡;东西是厢房,也一样整齐。
果然在泉水村,木匠和石匠就是吃香!
进屋后,那些色泽淡雅的原木家什,看得杜鹃咽了下口水——全是上等货啊,尤以楠木居多。
可怜杜鹃觉得自己这个城里人倒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她上辈子可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古朴自然的家具,精雕细琢,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正堂上方没挂画,墙面嵌了一大块石雕,上面山水人物栩栩如生;正中方桌左右两边的太师椅上铺着豹皮。
此外,厅堂内其他桌椅无不古朴自然,有根雕的不规则茶几和矮凳,连茶盘都不是方方正正或者圆形的,而是用树根的截面雕琢成的,泛着自然的纹理和原木色泽;靠东边摆着一张罗汉床,上面铺着两张虎皮……
杜鹃受不了了:这田园生活也太上档次了!
林大头当初并没有吹牛,他三个儿子果然要学了木匠、石匠和猎户,日子好过是一定的。当然前提还要手艺精湛。
杜鹃只顾到处看,那稀奇的神情让众人都笑起来。
大猛媳妇逗她道:“杜鹃,头一回来干娘家,稀奇吧?”
杜鹃这才注意众人:男人以林爷爷为主,坐在厅堂西边一张桌子上喝茶说话,任三禾也在座,正看着她呢;媳妇们则聚集在东边的罗汉床前围着火盆烤火,林奶奶坐在床上,小娃儿也都猴在床上嬉闹。
大头媳妇便将杜鹃也放了上去,和其他娃儿一起玩。
九儿和林春打出来的交情,如今好的很。
他像个小主人一样,对林春和杜鹃道:“春儿,杜鹃,给太爷,太奶奶磕头,要红包。”
林大头忙引着儿子给爷爷奶奶磕头。
林春自己磕了头、拿了红包后,立即教杜鹃也磕。怕她不会,还尽心尽力地做了几遍示范,让她跟着自己磕。
如此喜庆热闹,这才是乡村过年嘛!
杜鹃欢喜极了,干脆忘记了自己的心理年龄,很狗腿地趴在罗汉床上,对着林奶奶磕了仨头;又隔空对林爷爷拱手抱拳,做了个“恭喜发财”的动作,笑得那个灿烂!
就冲老人家九十多岁的高龄,磕头那不是应该的。
可她才九个多月,还不会走呢,此举招来一片哗然。众人都跟看把戏似的,都围了过来,稀罕地又摸又抱又逗她,笑个不停。
林奶奶安详地笑着,转身开了身边一个暗红色的百宝箱,掏出个金长命锁,慢腾腾地亲自帮她戴在脖子上。
金锁坠在胸前,杜鹃觉得沉甸甸的。
她拿起来瞧了瞧,心想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见众人都戏谑地看着她,看她要怎么样。她想,要拒绝也得适当,于是到处看。
忽见林奶奶身边有个根雕,是一只水牛。因为顺势雕琢成,牛的一只后腿便有些歪斜,仿佛一脚踩入了泥泞,正努力往上拔。
她忙把金锁从头上拿下来,还给林奶奶,又探手将根雕拿来,抱在胸前,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老人家,好似在说“我要这个好不好?”一副等待决定的模样。
杜鹃承认自己眼皮子浅了。
那根雕真是一件艺术品,搁前世比金锁值钱多了。
可在这应该不会吧?
林家到处是木制的家具和摆件,连个小木椅都别具一格;九儿更是拿出好多木头玩具给林春玩,杜鹃看得直流口水。
大猛媳妇惊笑道:“她不要金锁,要这个?”
那边林爷爷一拍桌子,大声道:“好!那是我年轻时候做这罗汉床,那棵香楠的大树根我做了茶几,下面有一截细根我瞧着有些像牛,就用了些心思做给大猛他爹玩的。”
居然是古董?还有来历的。
杜鹃慌忙把那牛放下,不好意思再要了。
第061章 教育从娃娃抓起(二更)
感谢“三月烟花飞”、“newcastle”、“贝晨曦”的平安符。
***
林奶奶却误会了,忙把牛拿起来塞入杜鹃怀里,又朝老头子嗔道:“喊那么大声干什么?看把娃儿吓了。一个破树根,还是树根尾巴,也值得你念叨。”
林爷爷爽朗地笑道:“我要送她,自然要说这东西来历。”
林大猛笑道:“爷爷,你说了杜鹃也听不懂。”
林爷爷道:“她能看懂就比你强。真是个好娃娃。老婆子,把金锁也给她。”又对大猛媳妇道:“孙媳妇,捡几样玩的给你干闺女带回家。小人儿都喜欢玩这个。”
杜鹃听得心花怒放,便死也不肯要金锁了。
凭直觉,她觉得这金锁拿回家肯定招麻烦。
众人啧啧称奇。
任三禾更是目露异色,便问这山里是否有很多楠木,可有金丝楠木。
林大猛道:“现在没了。要往老林子里去找。”
林爷爷解释道:“好几十年前开始,山外便有好些人进来收金丝楠木,花大价钱运出去。后来皇家得了消息,派人进来砍了许多,说除了皇家,寻常人都不许用金丝楠木。我们家原先有不少,都被弄走了。山上成材的也越砍越少。深山老林子里只怕还有,可不容易弄出来。”
大家便聊起了古树的话题。
杜鹃心情十分好,沿着罗汉床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观察,心想怎么能做得这么细致呢?
林春喊她:“杜鹃,来玩。”
九儿也过来,使劲把她往中间抱,让她跟他们一块玩。
杜鹃心想入乡随俗,自己现在是小奶娃,那就要有个小奶娃的模样。就算是前世,她也是活泼的,而不是文静的。所以,跟这些小娃儿玩,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幼稚。
不过,九儿和林春自以为是在带妹妹玩,而杜鹃却想,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调教这两小子,以报林家对她的大恩。
真的是大恩!
若真算起来,她几乎是林家养大的,而不是黄家。
林婶子现在不仅喂她奶,就连蒸蛋也要多蒸一个,喂林春的时候顺便喂她几口,因为林春已经断奶了。林大头见了也没说闲话,这让杜鹃很意外。
当下,杜鹃便坐在床上和众小儿玩起来,玩具是些木制的猪、狗和小刀剑等玩意。
九儿和林春到底是小儿心性,才玩一会,就为一只狗争了起来,甚而动手干上了。
杜鹃忙一手一个抓住两人手腕,撅着嘴“呵”叫一声。
林春赶忙不动了,九儿见林春停下便也停了下来。
杜鹃便松开手,拿起狗递给了九儿,九儿立即洋洋得意地笑了;杜鹃却另捡起一把刀塞给林春。
不是她偏心眼,这是九儿家,当然要让人家先了。
怕林春吃味,她摸摸他手以示安慰,又笑着对他“嗯嗯啊啊”咕哝一通,大意是这是在别人家,要懂得忍让。
林春不用听懂,只见杜鹃对他笑,又拿刀给他玩,他便不稀罕九儿手上的狗了,快快乐乐地玩起刀来,一场硝烟遂灭于无形。
他俩不争,其他娃儿也都和睦一片,给什么玩什么。
九儿像他爹,不时呼喝分派,俨然这些娃儿的头;林春虽没那么多话,却很有主意,两人把这些娃儿调派的妥妥当当。
又玩了会,杜鹃将两人手上的玩具给换了过来。
这下九儿和林春都懂了,九儿兴奋地嚷道:“我玩了,春儿玩。杜鹃,你不玩?”
杜鹃只是笑,并不在意。
九儿忽然想起什么,滑下罗汉床,扯着里正爷爷就往东边里屋去。
一会工夫,林里正便搬了个大篓子出来。对准罗汉床上的空地方,“哗”一声倒出一堆东西,从桌椅板凳到碗筷石头,应有尽有。
杜鹃眼睛都看直了。
那小圆桌的直径只有半尺宽,弧形的桌腿,给杜鹃当小凳子正好;桌子这么大,凳子是如何袖珍可想而知了,既玲珑又精致;还有小木桶,小水瓢,小碗,小勺子,小筷子,乃至于小锄头和爬犁等,无一不精;还有从河里捡来的带虎皮纹和暗红血点的鹅卵石,以及做木工下脚料制的各种形状的木块……
九儿热心地对杜鹃笑道:“杜鹃,都给你玩。”
一听这话,杜鹃很没节操地拿起那小桌子抱住不放。
这桌子老黄色,纹理自然,色泽淡雅,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真是爱死人。
见杜鹃这样喜欢,林春忙又拿了一个小凳子递给她。
总抱着也不成啊!
杜鹃依依不舍地放下小桌子,摆在正当中,又把小凳子在四周围上,把小碗筷摆上,带着大家玩过家家,吃酒席。把鹅卵石装碗里,假意做着吃的动作,又空吧唧嘴嚼动,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众小儿哄闹跟着学,还杀猪杀狗做饭,玩得不亦乐乎。
接着,杜鹃又教他们用木块造房子、砌墙、搭桥等等,想出各种花样来引导他们思考。
她不用说话,总是先做一遍,然后望向九儿和林春。
两娃儿立即争先恐后地模仿。
只要学对了,杜鹃就笑眯眯地拍手;要是不对,杜鹃就帮他们纠正,再推倒,让他们重新做。
九儿和林春玩得聚精会神,不住喊叫:
“杜鹃,看我做的。”
“杜鹃,搭好了!”
“杜鹃,像不像?”
“杜鹃,看这个。”
……
引得众小儿都跟着喊“杜鹃”“豆尖”又或者“豆鹃”等等,五花八门。
大家玩累了,九儿又抓果子吃,一边塞一个给杜鹃。
林春是被娘叮嘱过的,忙阻止他道:“妹妹小,吃不动。”
九儿想了想,忙使劲嚼几下,把一个油炸面果子嚼成糊,尖着嘴凑近杜鹃,要口对口地喂她,因为他小婶就这么喂小弟弟的。
杜鹃急忙用手挡住,扭脸躲向一旁,一边大叫抗议。
九儿以为她不喜欢吃这个,自己吞了,又换一样花生来剥壳。
在这里,大家吃的果皮瓜子皮都随手扔在地上,等客人走了,再扫做一堆,用撮箕装了倒出去。
众小儿也跟着学,果壳随手丢,丢得罗汉床上到处都是。
杜鹃便心疼那虎皮,心想就算你爹是猎户,也经不起你这样糟蹋呢。你当那老虎跟猫一样好对付?
她决定要纠正他们这个坏习惯,遂捡起床上的花生壳、榛子壳往地上扔,又拉着林春也捡,又制止九儿往床上扔花生壳,还照他小手轻拍了一下,撅嘴做了个不喜的表情。
林奶奶一直在旁照看这些娃儿,早被她惊呆了。
第062章 幸福的一生
一次碰见林爷爷望向这边,她便悄悄地对杜鹃指了指。
林爷爷便也暗中凝神看了起来。
见杜鹃竟然带着小娃儿们玩出许多花样,还协调他们吵架,不许他们把果壳往床上扔,也张大了嘴巴。
两个活了近百年的老人精又是迷惑又是震惊。
就在这时,杜鹃见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娃娃正玩着,忽然不动了,仿佛在集中注意力听什么。
她心里一激灵,这情形太熟悉了!
目光下移,果然发现这小子光着屁股没垫尿布,那小雀儿正往外喷水。
她大叫一声,抓起旁边一团布就堵了上去。
被她这么一叫,又一堵,随地大小便的娃儿吓得把尿憋了回去,愕然地看看杜鹃,又低头看看堵在自己裆下那团布,“哇”地放声哭了起来。
杜鹃心道你还好意思哭,这泡尿要是浇在虎皮上,可怎么办?这个当娘的也真是,孩子这么小,怎么能不兜尿布呢!
林春忙拉开杜鹃的手,防备地看着那娃儿。
九儿则放脸喝道:“好哭鬼!别哭!”
他们还不知怎么回事呢。
林奶奶也没看清杜鹃干什么,因此上前扯开那团布一看,上面有水痕,道:“哟,尿尿了!”
她惊异地瞧了一眼杜鹃,忙抱起那娃儿下床把尿。
听见哭声,正在厨房忙午饭的媳妇们出来了两个。
林里正对其中一个喝道:“老五家的,你昏头了?八斤也不兜尿布,把你奶奶的虎皮尿湿了怎办!”
一个小媳妇忙羞愧地笑着上前道:“我带了尿布来的。先前他不肯兜,我想等会再哄他。哪晓得就忙忘了。”
说着,满床找那尿布。
九儿用两指拈着杜鹃先前用来堵那娃儿撒尿的布递给她,道:“五婶婶,可是这个?”
她笑道:“哎哟,就是这个!”
林奶奶已经回来了,把八斤还给她收拾,又说了杜鹃制止八斤撒尿的举动,众人听了又惊又笑。
大猛媳妇也出来了,腰里还系着围裙,乐得抱起杜鹃,在她小脸上狠狠亲了一下,道:“我闺女就是聪明。”
九儿站在床上大喊:“娘,给我亲一口!我也亲一口!”
杜鹃听了顿时垮脸,把头埋进干娘怀里。
众人都笑弯了腰。
闹了一番,干娘便说饭已经好了,叫收拾桌子摆饭。众人都忙了起来,杜鹃又被丢到罗汉床上。
她忽觉得尿急,忙对黄雀儿“吁,吁”叫了起来。
黄雀儿一直在床边,一边烤火吃瓜子,一边听水秀等几个小女娃说话。有时望望妹妹,见她没事,才又转头听众人说笑。
这时听见她叫声,忙起身四处张望,找人给妹妹把尿。
林奶奶见了问:“雀儿,怎么了?”
黄雀儿忙指着杜鹃道:“妹妹要撒尿了。”
林奶奶诧异道:“你怎么晓得她要撒尿了?”
黄雀儿道:“妹妹这么叫,就是要撒尿了。”
其实,杜鹃是想说“嘘嘘”,可是总也说不清楚,就变成了“吁吁”了。黄雀儿有了几次经验后,从此她这样一叫,便知她要撒尿或者拉屎,她就会去叫人。因为她自己太小,不敢抱妹妹把尿。
大猛媳妇也听见了,忙过来惊问道:“豆鹃不在身上撒尿?晚上也不尿床?那还兜着尿布?”
黄雀儿满脸自豪地说道:“晚上就撒一回。白天妹妹从来不在身上撒尿,会叫人。不用洗尿布。”
兜尿布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大猛媳妇对小儿子拍手道:“九儿你听听,你都三岁了还尿床,妹妹这么小都会撒尿喊人了。”一边说一边过来抱杜鹃,“我抱她出去。”
九儿顿时红了脸,气道:“昨晚没尿!”
林春笑嘻嘻地对堂哥道:“我不尿床。”
九儿鼓着嘴不说话,明显信心不足。
昨晚他是没尿床,但是前晚,前晚以前,他可是都尿床的,因此不敢跟林春比。
旁边,林奶奶拦住大猛媳妇道:“出哪去?外面那么冷,看冻了娃儿。你忙你的去,我来把。”
说着,先下床,抱起杜鹃颤巍巍地往堂后去了。
九儿和林春都要跟着去。
林奶奶看着两个重孙,微笑道:“杜鹃是女娃,你们是男娃,撒尿的时候不能看。”
两个小男娃面面相觑,头一次思索这男女有别的问题。
杜鹃听了闷笑。
林奶奶一路低头端详她,走进堂后,是一间卧室。
杜鹃又看直了眼:那宽大的拔步床雕饰繁复、厚重古朴,还有各种箱柜,都跟这个老人一样古色古香。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林爷爷和林奶奶的屋子。
林奶奶抱着她走进拔步床内围廊,绕到廊后,那里有个马桶。老人家弯腰掀开马桶盖,托起杜鹃两腿,将她的小屁股对准马桶内,嘴里“嘘嘘”起来。
杜鹃一边撒尿,一边转着脑袋看这床,心里羡慕泛滥。
也不知林奶奶可觉得幸福,但杜鹃觉得她在这深山中过了平静的一生,不仅儿孙满堂,而且福寿绵长,值了!
好多富贵人是富贵了,却未必有她这般逍遥自在。
等李墩来了,她也要这么过!
把完尿,林奶奶抱着她在房内四处转,似乎知道她喜欢看这些古老的家具,跟献宝似的,把箱柜都一一打开给她看。
那些家具,外观大气,细部件却小巧精致,小抽屉、暗格等等,无不设置的独具匠心,专能规整藏些小物件。里面也确实藏有许多小物件,不乏珠玉宝石等物。
杜鹃发现,林家是真有钱。
不仅仅因为住在深山,木头和石材都不要钱,又有家传手艺,所以才置办了那样的家当,林家的财富是深藏着的。
也对,金银等物,在这山中是无用的。
在梳妆台前,杜鹃看见乌木妆奁内好几把木梳,有一把特别小巧,便凑近了细瞧。
林奶奶立即拿起那把梳子递给她。
她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这女娃对别的东西一概不在意,唯独对木制的、石雕的东西特别喜欢,“这梳子是太爷年轻时候,学木匠刚出师,特地帮太奶奶做的。太奶奶用了八十多年了。今儿送你了。”
她笑得十分和蔼慈祥。
杜鹃忙推开,脸上现出羞涩的神情。
这梳子等于老太太的定情物,她怎好要?
悔不该盯着它瞧,被这老人精看出心思来了。
林奶奶觉得有趣极了,小声对她道:“你不是我孙媳妇的干闺女么?太奶奶给你这个,也是该的。我还有好些呢。”
说完,硬塞入杜鹃小袄内。
杜鹃不敢太推拒,毕竟她之前确实表现出喜欢的样子,若推拒狠了,人家会奇怪的。
一个奶娃娃有这样心思,不奇怪?
外面,干娘喊吃饭了,林奶奶才关了妆奁,抱着杜鹃出去了。
林家人丁旺盛,晌午饭足足摆了四大桌子。
男人两桌,女人一桌,小娃儿一桌,均挤得满满当当。
菜色自然也不是别人家可比的,几乎这山里能有的、可吃的山珍野味,都能在这桌上找到。
大头媳妇弄了肉汤拌饭,要喂林春和杜鹃。
林奶奶拦住道:“让杜鹃跟我吃。别喂她那乱七八糟的。娃儿太小,受不住。”
第063章 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感谢“阿湖湖”的平安符,也谢谢投票支持原野的书友们。
***
说话间,便有一个小媳妇端来一张小矮桌,摆在罗汉床当中,大猛媳妇便往上摆饭菜。
饭是熬得十分粘稠香浓的米粥;四小碗素菜:一碗山菌,一碗笋尖,一碗白玉豆腐,一碗清炖的白萝卜。
都摆好后,孙媳妇们才自己吃去了。
这时林爷爷也走过来,和林奶奶分坐在矮桌两旁。
杜鹃总算知道老人家为何这样长寿了。
那桌上五花八门的肉类不知多少,他们只吃这个,还真是清淡寡欲。
林奶奶舀了一小碗粥亲自喂杜鹃。
杜鹃吃到嘴里才发现,这稻米真香。
嗯,好吃!
林爷爷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杜鹃。
不知为何,杜鹃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他满脸褶子,眼睛皮耷拉下来,使得双眼看去成了一条缝。那条缝里透出的光芒并不浑浊,很温润清亮。一口牙掉了不少,嘴唇有些内瘪,想来这也是他吃粥的一个缘故。
见杜鹃戒备地看着他,老人精笑问道:“好不好吃?”
杜鹃哪里敢点头,对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爷爷和林奶奶相视,意味深长地笑了。
在林家吃过午饭后,又玩了一下午,直到吃了晚饭,林大头一家才告辞。
走时,九儿不舍得林春和杜鹃,闹着不让走。
众人好说歹说,说明天就去大头叔叔家,才劝下了。
九儿把自己的玩具送了不少给杜鹃,其中就有那套小桌椅。
杜鹃很没节操地收下了,理由是不能伤害小娃儿纯真的友爱之心。至于这人情,她觉得,等她长大些,一定能弄出九儿没见过的东西送他的。
干娘则送了杜鹃两套衣裳和一些糖、点心。
一套是粉红绸面红狐里的小皮袄,外带风帽,下面同色夹裤;另一套是暗红色团福锦缎面小袄,也是红狐里子。
这皮毛是任三禾年前猎的,总共三只红狐,另有一头白熊,皮毛和肉都一股脑送给了林大猛家。他特意委托大猛媳妇给杜鹃做两件袄子,暗示说要是交给冯氏,怕是留不下来。
大猛媳妇忙拿了两块好料子添上,做了这两套衣裳。
杜鹃并不欢喜,暗自叫苦:这太扎眼了!
林家如此有钱,还这么低调,并不穿绫罗绸缎,黄家那样清贫,她再穿得这么亮眼,只会惹麻烦。
可是,干娘直接包上交给大头媳妇了,她也没办法。
她不知道,林家并不是刻意低调,而是不需要。
林家并不呼奴使婢,男女都各干各事,若是穿好的,如何干活?所以,林家男人只穿粗布衣裳;女人稍好一些,逢年过节,或走亲戚时,也有几件鲜亮的绸布衣服;小娃儿满地乱跑,穿得跟村里娃儿一样。
给杜鹃做的那套团福锦,原是给林奶奶过九十大寿的时候,给两个老人家买的。剩了些布头,大猛媳妇受了任三禾重礼,加上她也喜欢杜鹃,便给她做了。
回家后,冯氏看见衣裳很吃惊,但却没怎样。
大猛媳妇送的,想必婆婆眼馋也不敢要。
接下来几天,都是村人互相拜年,也有出去吃一二顿饭的,也有请人家来吃饭的。
冯氏和黄雀儿不大出去,都是黄老实出去的。
再怎么样,过年的伙食也要比平常好,因此黄雀儿十分快乐。太阳出来的时候,她便搬出椅凳,和冯氏坐在外面晒太阳,一边逗杜鹃玩。
见两个闺女笑声不停,冯氏也温情了许多。闲下来,就拿了梳子帮黄雀儿梳头,用剩布头扎个蝴蝶结。
这时候,大头媳妇便会带林春过来凑热闹。
秋生和夏生则整天跟村里的小子们混在一块,不到吃饭时候,绝不会回来。
不知不觉,残雪化尽,天气晴好,气温就回升了。
冯氏定于初八这日请杜鹃干爹干娘和林大头一家吃饭,因任三禾跟他们两家走得近,也叫了一块。
谁知化雪后,山路通了,黄老实和黄老二去了一趟梨树沟村——黄大娘娘家和黄老二的岳家拜年,回来后,便跟来了许多亲戚。冯氏就被喊去帮忙煮饭烧菜。
这是做儿媳妇逃不掉的责任。
黄大娘听冯氏说明天请任三禾等人吃饭,忙道:“我们这些人也一块吧。横竖忙一天都打发了,还省了你的事,不用另外费心准备菜。”
要说这办法是好,可冯氏还是觉得为难,怕人太多了不显诚心。像杜鹃干爹干娘,给干闺女做了那么好的衣裳,那是一定要单独请的。
黄大娘听了,不高兴地说道:“请杜鹃干爹干娘吃饭,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不在座,就显诚心了?我们要去了,还能把你舅母他们丢在家不管?分两回请,你家里肉多还是怎地?”
冯氏想想也是,只得应了。
回来暗自点数了下有多少客人,计算该准备多少碗菜,多少荤多少素,如何配等;又把要煨要炖的先煨上炖上,等到了明日,便又入味又省事,足忙到大半夜才睡。
第二天,大头媳妇吃了早饭就来帮忙,二婶凤姑也来了,冯氏才觉得松泛许多。
日头高上来后,黄老爹和黄大娘便带着黄大娘娘家哥嫂等人,浩浩荡荡一大群上门了。
男人们被让进堂屋上坐,女人们则聚集在院里晒太阳,杜鹃和黄雀儿姐妹俩就被一帮婆子媳妇围了起来。
亲戚们照例把主家的小娃儿夸赞一番。
然黄雀儿胆怯怕人,连头也不敢抬,只好夸她斯文本分,再夸不出别的话了;杜鹃就不同了,人看她,她也看人,一边看一边笑,笑得所有人跟着满心欢悦,老老小小没有不喜的。
黄大娘听着满耳赞叹,却不如先前高兴。
来之前,人问起老大家的情形,她可是很夸了一番杜鹃的。大儿子老实没出息,又没儿子,儿媳妇也不贤惠,黄雀儿也不伶俐,唯一能拿得出手、可以跟人炫耀一番的就是杜鹃这个小孙女了,合村见了的人没有不夸的,所以,她便用杜鹃来长脸。
可是,等来了这,一看杜鹃身上穿的那团福锦缎小皮袄和裤子、虎头鞋子,当即就不舒坦了。
那样的缎子,她别说穿了,连见都少见,也就在林奶奶寿宴上,看见林爷爷和林奶奶穿过。
杜鹃穿着,却根本不显怪里怪气,倒像个福娃娃般喜庆。
她便知是杜鹃干娘送的了。
问黄雀儿,果然是这样,还送了两套。
她看着比黄雀儿还要高的小宝,无限肉疼惋惜。
这衣裳拿去了,小宝也不能穿。
见众人围着杜鹃满脸稀罕、赞不绝口,黄大娘很别扭。
那小女娃晶莹娇嫩,面色如初绽的花瓣一般粉艳。
这般容貌,再配上那身衣裳,她又不怕人,举止极大方,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便是不笑了,嘴角也好像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不像一般小娃儿淘气乱抓东西,她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样样都好,怎么觉得就不像黄家人呢?
举眼朝另外几个孙儿孙女看去:黄雀儿就不说了,她觉得这孙女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妞虽规矩文静,也没什么出色;就小宝要活泛聪明些——这是她自以为的,但跟杜鹃比,总觉得还差了点。
她越看越不痛快,有种“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感觉。
这是她的孙女,她想不出不痛快的理由,只能干笑。
第06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感谢“newcastle”童鞋的平安符!
***
杜鹃正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抱着,听人叫她荣子,是奶奶娘家的侄孙女;旁边还有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叫玉珍,是二婶娘家侄女。
两个小姑娘十分稀罕杜鹃,不住逗她笑。
杜鹃见她们做出各种表情动作,很活泼的样子,果然笑了,真是被逗笑了。
没法子,看见人家那么卖力表演,她实在忍俊不禁。
两个小姑娘长得都很水灵。
这山里气候适宜,特别养人,再加上待嫁的闺女要娇养,一般只在家做些家务,很少下田地做农活,因此大多数都不错。
荣子羡慕地对玉珍道:“瞧杜鹃这脸色,粉艳艳的。”
正说着,院外又进来一群人,是林大头和林大猛等人来了。
干娘老远就喊“豆鹃”,杜鹃忙朝她挥手。
大猛媳妇立即眉开眼笑,对黄大娘道:“大娘,瞧你孙女多灵泛,才见了几回,就认得我了。”
她本要上前抱杜鹃的,见院子里坐了好些媳妇婆子和姑娘,忙请黄大娘挨个引见,十分活络。
黄老爹、黄老实等人也都纷纷出来迎客。
大家寒暄客套,大声问好、拜年恭喜等,宾客聚集的热闹场景,充满浓浓的年味。
荣子和玉珍忽然紧张起来,偷偷打量来人。
忽一眼看见任三禾,顿时又羞又喜,想看又不敢看。
心神一分,就忘了手上还抱了个娃,手就松了。
杜鹃察觉,吓得尖叫,两手都揪住她胸前衣襟。
这一叫,加上胸口被袭击,把荣子吓得更失措,差点没将杜鹃给扔了。幸亏玉珍看见,在旁托住,才免于酿成惨祸。
任三禾正随众人进屋,听见杜鹃叫声,立即转头望过来。
见此情形,魂飞天外,脚下一动,就要飞过来。好在玉珍托住了,一颗心才落回胸腔。
林大猛不见他跟上,转头问道:“任兄弟?”
任三禾忙答道:“来了。”却依然盯着荣子。
荣子好容易抱稳了杜鹃,惊魂初定,被他这么一看,心儿又“砰砰”跳,不自觉地将杜鹃紧紧搂在胸前。
杜鹃被她搂得气闷,顺着她含羞的视线往旁一看,立即找到了惹事的罪魁祸首——帅哥任三禾!
顿时,她在心里哀嚎:“祸水呀!”
那边,黄老爹见任三禾盯着荣子,心中一动,想起老婆子想跟任三禾结亲的心思,就停脚笑对林大猛道:“咱们就在外边坐吧。外边有太阳,晒着暖和。”
林大猛爽快地点头。
开春了,坐在外面确实敞亮舒坦。
于是,黄老爹命两个儿子把桌子抬出来,茶果也端出来。
这样,男男女女就都聚集在院子里了,分两边喝茶吃果子说笑。
任三禾也觉得在外面很好,可以趁便看着杜鹃。
这时,黄雀儿走到荣子身边,要抱杜鹃出去玩。
她刚才也看见荣子差点把妹妹给摔了,所以不放心。
荣子却不许,说她人小抱不动妹妹。
一来她确实觉得黄雀儿抱不动,二来任三禾常常往这边看,她就有些心慌意乱和手足无措。抱着杜鹃也算有了个依仗,可以和玉珍装作哄娃儿,说笑遮挡,实用便利;如果手上没了杜鹃,她真不知手脚该往哪安了。
玉珍也和她一个心思。
黄雀儿要不来妹妹,只好作罢。
杜鹃前世也就二十多岁,还在热恋中;她教的又是初中生,这两个女孩放在前世顶多念初三,正是豆蔻年华,她如何看不出她们的意图?
于是,她只好给两小姑娘做挡箭牌了。
荣子“犹抱杜鹃半遮面”,和玉珍虽然还是跟先前一样逗她玩笑,但很显然,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两人时不时偷偷瞄一眼任三禾,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黄雀儿有关他的情形。
可黄雀儿除了知道任叔会打猎,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这也够了。
黄大娘那边,因大猛媳妇问荣子和玉珍是谁家的闺女,夸她们长得好、又文静等语,她赶忙就说了。
知道任三禾跟林大猛走得近,盼望她能在他跟前说两句好话,因而道:“别瞧她们年纪小,针线和灶上活计都来得,最会持家过日子。又懂事知礼,最是小意了。”
她娘家嫂子见她将荣子和玉珍混在一块说,嫌不具体。
好容易等她说完了,忙接过话道:“我家荣子什么活计都会干。她在家排行最小,我们都疼她,她也不自己娇惯。人都说姑嫂难处,我家大儿媳妇还就喜欢这个小姑子,当亲妹妹一样待她。这正月里回娘家,非要带她一起回去玩咧。是她姑奶奶让人去接,才来这了。”
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扫一眼男人那边桌子。
大猛媳妇多伶俐一个人,这么听了几句,立即明白黄大娘今日带亲戚上大儿子家的真正意图。
她暗笑,心想这事我可帮不了忙。我还想把娘家妹子说给任兄弟呢,那也要人家肯说亲才成。
又坐了一会,她便起身要去厨房帮忙,好回避开。
黄大娘忙拉住她道:“让她们妯娌去忙。你是杜鹃干娘,今儿特地为了请你,哪能让你去灶房张罗呢!回头弄脏了衣裳不好。”
大猛媳妇笑道:“看大娘说的。既是干亲,那我跟鹃儿娘还不是跟姊妹一样。来了这,还把自己当客人,那不是见外了!今儿大舅妈他们才是客。大娘陪坐着,让我们小辈媳妇来煮饭。”
说着,把袖子挽了挽,架势十足地进了厨房。
黄大娘笑容满面地对嫂子说道:“鹃儿干娘人就是爽快!”
众人都点头赞不绝口。
这时,冯氏在厨房门口喊:“雀儿,来帮我剥蒜。”
黄雀儿赶忙起身去了。
杜鹃正听大人们扯闲话,秋生等几个小娃儿冲进院子。
九儿和林春进来后,大叫一声“杜鹃”就扑过来;秋生夏生则和小宝以及那些小亲戚混一块玩去了。
这当口,杜鹃忽然“吁吁”叫了起来。
第065章 谁的屎不臭?
可是,她这“暗语”除了黄雀儿能准确分辨,余者就连冯氏都听不准。
哦,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林春。
眼下,黄雀儿不在旁边,荣子不知她想干什么,还以为她坐久了不耐烦,或是看见林春和九儿满地跑心痒痒,所以发怒呢。
这才对嘛,这才像小娃儿。
先前黄雀儿还说妹妹从来不哭,这怎么可能。
于是,荣子便站起身,一边来回走,一边不住抖动胳膊,嘴里“哦哦”地哄着小杜鹃。同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她感觉任三禾又在往这边看,视线火辣辣的。
杜鹃大喊:“别抖了!憋不住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她要大解呀!
小林春见杜鹃哭瘪瘪的,嘴里“吁吁”不停叫,忙对荣子道:“把尿!把尿!妹妹要撒尿了!”
玉珍诧异地问:“你怎么晓得?”
林春道:“妹妹叫了。就是要撒尿!”
九儿已经见识过杜鹃的本事了,也跳脚嚷道:“把尿!把尿!”
两娃儿那着急的模样,看得荣子和玉珍失声笑了起来。
杜鹃却要哭了。
荣子一边笑一边在杜鹃屁股下摸了摸,发现兜着尿布,放下心来。正要说话,忽然闻见一股臭味——杜鹃终于还是没憋住,说拉就拉了。
原以为荣子会帮她擦屁股、换尿布,谁知她高估了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就听她尖叫一声“拉粑粑了”,然后双手托着杜鹃,胳膊伸出老远,疾步送到黄大娘身边。
众媳妇们大笑起来。
黄大娘笑着把杜鹃接过去,让她翻转身子面朝下趴在腿上,打开尿布一看,满屁股都是黄黄的粑粑。
荣子只瞄了一眼,就“吃吃”笑着扭身躲开,靠到她奶奶身边,苦脸捂鼻道:“好臭!”
玉珍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林春大怒,对着荣子叫道:“你屎才臭!”
众人一齐愕然:谁的屎不臭?
九儿也道:“都怪你!笨蛋,不会把尿!”
两娃儿站在黄大娘身边,小声哄杜鹃。
在他们心中,尿**是十分丢人的。
他们目前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争取不尿**。为此,晚上睡觉前都是心惊胆战的,总不敢睡沉。然后来总是稀里糊涂就睡着了。睡梦中难免会“水漫金山寺”,第二天起来被人嘲笑,颓丧不已。
杜鹃妹妹本来不在身上撒尿的,今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把屎拉在身上了,这可是“奇耻大辱”!
林春将心比心,为杜鹃感到“痛不欲生”。
他一生气,就看荣子不顺眼,骂她“笨蛋!不会把尿。”
荣子被两小娃儿骂,觉得很无辜。
她又察觉任三禾看着她,忙忐忑地低下头。
如果目光能杀人,荣子和玉珍早死透了。
林春第一声叫,任三禾就听见了,也心急。
可他总不能提醒黄老实喊媳妇出来给闺女把尿吧?
那众人肯定以为他疯了,那边坐着那么多女人,哪里用得着男人操心这事,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相干的“外男”。
因此,他只能在心里暗怪那抱着杜鹃的乡下丫头太蠢。
后来荣子察觉杜鹃拉屎后,那避如蛇蝎的样子更让他大怒,而且她这样双手托着杜鹃伸出老远,在他看来是很危险的——要是把杜鹃掉地上怎么办?
他目光如刀般盯着荣子,黄大娘的嫂子也察觉到了。
觉得他看孙女的目光太“火辣”,想起小姑子说的这人本事,以及这副长相人品,心中很喜悦。
她将荣子搂在怀里,对正帮杜鹃“善后”的黄大娘笑道:“她们小人儿,没带过娃,见了这个,可不吓得跑!等将来成亲养了儿,就不会嫌臭了。”
荣子听了,羞得忙转过身去,玉珍也红了脸。
黄大娘的嫂子望着任三禾,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虽然咱们小家小户的闺女,比不得有钱人家千金小姐,那也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过,该教的也没落下。样样事都教了,就是这养儿育女的事,要等她自个经历喽!”
待嫁的闺女一定要显金贵。
能干固然好,若是娘家人不看重她,把她跟老牛一样使唤,那就不显金贵了;最好是样样都能干,又倍受爹娘和兄嫂呵护和娇养的女儿家,那才显金贵。
至于嫁人后如何操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黄大娘的嫂子并不觉得孙女刚才的举动有何不妥,觉得这才是未嫁女儿的样子,因此满脸**溺地将荣子搂在怀里摩挲。
黄大娘将那沾了屎的尿布叠起来,用另外一面给杜鹃擦屁股,一面大声道:“她们小女娃,娇滴滴的,可不是怕这个。唔,这丫头屙屎真臭!甭说她们了,连我老婆子都要憋着气呢。”
仿佛这么说,杜鹃就从仙童变成凡胎了。
等收拾完后,她又照杜鹃小屁股“啪”地拍了一下,骂“都是讨债鬼”,将她递给嫂子抱着,然后自己起身进屋找尿布。
杜鹃羞得满脸发烧。
奶奶打她屁股一巴掌,疼是不多疼,那清脆的响声令她羞耻难耐——旁边可是有一堆大男人啊!
她不是奶娃,她心理年纪都二十多了!
又郁闷地想:“荣子她们也就算了,小女孩子这样表现情有可原;你说你一个老婆子,还是我奶奶,用得着这样贬低自己孙女吗?我长这么大,你才帮我换这一回尿布,就骂我‘讨债鬼’,要是黄雀儿这么骂还差不多。”
她终于不笑了。
这时候她要是还能对着这些人笑,真是太虚伪了。
小孩子的心灵总是敏感的,林春立即觉出杜鹃不高兴。
他想杜鹃肯定是因为在身上拉了屎,觉得丢人;还有黄奶奶又为这个打了她,她才伤心的,于是上前拉着她手轻声唤道:“杜鹃!”
九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点心,剥开来,“给你吃这个”,掰了一点喂进杜鹃嘴里。
杜鹃便对着两娃儿笑起来。
再说黄大娘进了冯氏房里,四处找不见尿布,心头不耐烦。忽然看着那箱柜,心里不可抑止地渴望想打开看看。于是就装作找尿布,上前打开查看。
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杜鹃一套粉色衣裳扎眼。
想起大猛媳妇,她没好气地把箱子盖上,扯着嗓子对窗外喊道:“雀儿,雀儿!”
“嗳!”黄雀儿一路答应着,飞奔进来,“奶奶!”
“你娘把妹妹尿布放哪了?”
第066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明天要上架了,小杜鹃也要插手管家了。庆贺!
***
黄雀儿伸手从她旁边的案板上堆的衣裳里面扯出两条尿布,小声道:“在这。”
黄大娘看着近在咫尺的案板,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迈步就往外走。
黄雀儿忙跟了出来。
来到杜鹃身边,她并没有把尿布递给舅奶奶,而是抱过杜鹃放进摇窝里,让她趴着,帮她换起尿布来。
黄大娘的嫂子一个不防备,被她抱走杜鹃,忙叫道:“哎哟,小心摔了!让我来。你哪会这个!”
雀儿头也不抬,小声道:“我会。”
说完,掰开杜鹃小屁股,先用一块干净的尿布又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再换上一块干净的尿布,动作十分熟练。
众人都看呆了眼。
黄大娘咧咧嘴,皱眉道:“我都帮她擦过屁股了,你又擦一遍。白费一块干净尿布。哪就这么娇贵了?”
黄雀儿抬头,惶恐道:“我马上就洗。”
荣子和玉珍都走过来,稀奇地看着黄雀儿,夸道:“雀儿真能干。这么小就会照应妹妹了。”
杜鹃屁股兜上了尿布,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又精神抖擞了!
见她身上弄干净了,荣子拍手要抱她。
玉珍忙笑着挤到她前面,道:“让我来抱一会。”
杜鹃却一把扯住黄雀儿,攀着她脖子不放手。
小姐姐身子矮,站在摇窝边很容易就够着。
等黄雀儿揽住她,她便指着外面“呃啊”叫了起来。
林春马上道:“妹妹要出去玩。”
黄雀儿小心地看了奶奶一眼,把手上的尿布递给林春,抱起杜鹃就往外走。从后面看去,那小身子摇摇颤颤的,让人担心不已。
杜鹃却大声笑了起来。
林春忙跑过去拾起杜鹃另一块屎尿布,对九儿道:“走,洗尿布去。”说完飞跑跟上。
九儿也跟上,一边大声问道:“你会洗尿布?”
林春头也不回地答道:“雀儿姐姐洗。”
荣子在后急道:“雀儿,你抱杜鹃怎么洗?”
这情形并没让黄大娘自豪,反而觉得落了脸面,不禁火冒三丈,朝着黄雀儿背影骂道:“雀儿,你作死啊!要把妹妹掉沟里,看我不打你。把尿布放那,等你娘下午洗。”
黄雀儿停下脚,转头道:“尿布有屎,干了不好洗。”
黄大娘顿时哑口无言。
听孙女这口气,似乎常干这个。
她终于挂不住脸面,让大妞去帮黄雀儿。
黄雀儿并不要人帮,她把杜鹃放在门前一块大石上坐着,让林春和九儿在旁扶着,自己拿着那两块尿布跑到前面小沟边蹲下搓了起来。
杜鹃和林春九儿嬉笑不停,为的是让黄雀儿听了安心。
大妞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小堂妹十分疑惑:她怎么就那么爱笑呢?
黄雀儿洗干净后,飞快地跑进院子,将尿布搭在专门晒衣裳的竹叉子上,这才出来抱杜鹃。
杜鹃不想进院,对隔壁指了指。
林春马上道:“去我家玩。”
黄雀儿犹豫了,怕家里人叫她。
要是找不着,奶奶说不定会骂她。
杜鹃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担心什么,遂打消了躲开的念头。认命地想,再熬一会就好了,这些人吃完饭就会走了。
好在回去后,又说笑了一会,就开饭了。
共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就算冯氏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这顿饭也是不能跟杜鹃干娘家相比的,无非是多了些猪肉烧的荤菜,唯一的野味是兔子肉。
兔子是任三禾给的。
他终究不忍心,大年三十,送了两只兔子给黄家。
席间,黄大娘娘家哥哥对任三禾十分关切,问了许多话。
可惜,任三禾惜字如金,显得很高深莫测。
林大猛等人来此并不为吃喝,因此草草应付了几杯酒,吃了一碗饭,借口晚上林大头请客,便提出告辞,往隔壁去了。
任三禾自然也跟着走了。
临走的时候,又紧盯了荣子一眼,因为她又抱着杜鹃。
大猛媳妇借口弟妹要给杜鹃喂奶,把她也抱走了。
黄大娘等人苦留不住,只得随他们去了。
等人都走后,黄大娘便和嫂子合计,觉得依照之前情形看,任三禾十有**是看上荣子了。
黄大娘便要冯氏亲去林家询问任三禾。
问准了的话,晚上就请林家兄弟和任三禾去黄老二家吃饭,大家商议婚事并认亲。这样以老两口的身份请客,显得郑重。
本来这事该黄老实去问的,但她怕黄老实不会说话。
“赶紧去,回头晚了煮饭来不及。”
黄大娘觉得此事十拿九稳了,因此心急火燎的。
凤姑虽然觉得任三禾没看上自己侄女很遗憾,却不会扫婆婆的兴,忙笑道:“娘别急。家里菜都是现成的。等大嫂一回来,我们就先过去准备。爹和娘、大舅舅大舅妈陪着客人慢慢来,坐下喝碗茶也就差不多了。”
黄大娘满意地点头,对嫂子道:“老二媳妇做事把稳。”
一面催着冯氏去了。
冯氏并未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回来了。
她带来了不幸的消息:任三禾说他眼下不想成亲。
众人呆愣。
黄大娘诧异地想,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见他老是朝荣子看的,那光景傻子也能看出他对荣子动心了,怎么到说亲时又不应了?
她嫂子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拉着冯氏反复询问。
冯氏只得又解释一遍,说任三禾确实是这个话。
黄大娘看着冯氏,忽然就动了疑,觉得她必定不想这门亲事成功;再往深处一想:眼下不想成亲,那是要等几年了?她记得,冯氏有个小妹妹,旧年来过的。别是她想把自己的妹妹说给任三禾,故意用这话来搪塞自己吧?
黄大娘越想越觉有理,遂沉脸道:“老大家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有你这样办事的么?”
冯氏听了莫名其妙,问道:“娘怎说这话?”
黄大娘不想跟她掰扯,板脸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转头对嫂子道:“我去问鹃儿干娘。”
她娘家嫂子微微点头,看着冯氏笑容就淡了。
冯氏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黄大娘亲自出马,来到林家。
大猛媳妇正和大头媳妇在厨房忙晚饭呢。
黄大娘进去后,先赔笑说了几句闲话,问杜鹃可吃了奶,闹没闹等。
大头媳妇笑道:“没闹!杜鹃从来不哭,乖得很。”
大猛媳妇也凑趣道:“你老人家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孙女。村里谁见了不夸!”
黄大娘这会子又觉得很自豪,忙谦虚说都是干娘照应她,跟着又感谢大头媳妇,说亏得她给孙女喂奶,她才能长这么好。
大头媳妇爱听这话,因此笑得合不拢嘴。
大猛媳妇先以为黄大娘是来接杜鹃的,谁知她站着唠叨半天也不走。她们妯娌忙得团团转,转身的时候跟她碰了好几下,不禁奇怪极了。
她心下一动,便问道:“大娘来接杜鹃?”
黄大娘正找不到借口呢,闻言忙点头道:“嗳!我那侄孙女好喜欢这娃儿。问她吃了奶,要抱回去玩呢。”
大猛媳妇忙道:“杜鹃跟九儿和林春在房里玩呢。”
黄大娘道:“那我等会去抱。还有一件事,要劳烦她干娘帮着问问。”说完,趁便就将来意说了,请她去问任三禾意见。
她以为大猛媳妇定不知这事,谁知她回道:“刚才弟妹来,也说了这事。我已经去问过任兄弟了。他说眼下不想成亲。”
黄大娘就愣住了。
原来冯氏见了任三禾有些发怵,自己不敢去问,才托了大猛媳妇的。
黄大娘愣了会,还不死心,追问道:“她干娘,你可说明白了?是那个穿浅红衣裳的女娃,先前抱着杜鹃的。你可别弄错了。我见任小哥老是盯着她瞧呢。要是没意思,那么盯着人家女娃做什么?”
大猛媳妇奇道:“有这回事?”
黄大娘猛点头,说任三禾看荣子,眼睛都直了,那光景肯定有意思,“他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伙商量。我哥嫂和侄儿那都是顶好说话的人。”
大猛媳妇便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了擦,呵呵笑道:“那我再帮大娘去问问。放心,我就问他:是不是瞧上抱杜鹃的小女娃了。要不然,那么盯着人家干嘛?要是想等两年,就说出来,人家也能等的起。是不是,大娘?”
黄大娘顿时眉开眼笑,急忙点头道:“等得起,等得起!我那侄孙女今年才十五。还小呢!”
于是,大猛媳妇就去上房问任三禾。
任三禾听后面色可就精彩了:错愕、羞怒,青红交替。
静了半响,待要不说吧,林大猛和林大头都盯着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一进门,就看见她差点把杜鹃给摔了,我就盯着她;后来杜鹃要……要尿尿,她也不去把,我又盯着她;杜鹃在尿布上拉了屎,她又嫌弃,说臭,我又盯着她……”
说到这就没了,大家也都明白了:他之所以盯着荣子,绝不是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这是怪她没带好杜鹃呢!
林大猛一口茶喷得满桌都是。
林大头也哈哈笑起来。
大猛媳妇使劲憋住笑,脸颊憋得通红。
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站住,双眼看天,想着怎么跟黄大娘说这事。
******
本书明天入v,谢谢亲们一路支持,以后要更加支持哟!一本新书,是需要读者去养护的,否则就会被淹没在网文书海中,没有露面的机会。大家知道,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喜欢围观、议论,看见争的热闹,不管如何都要挤进去看看究竟,这便是带动效应了。若是没有读者的响应,作者会觉得自己的书不被人喜,肯定会影响写作的热情。所以,亲们喜欢这书吗?喜欢就说出来。不能像冯氏对婆婆一样,要像杜鹃一样。支持杜鹃,支持原野!原野是个懒人,又没空闲,所以一直没建立读者群,看以后能不能招个副版主,建个群,方便大家讨论剧情。原野不求别的,能正版订阅就十分感谢了。虽然是月中上架,但还是要求一下粉红,以期在新书粉红榜上挂个尾巴。承诺:上了榜,会加更滴!
第067章 不能承受之事实
ps: 后台没弄好,耽搁了一会。这就上架了。求首定,求粉红,求推荐,总之盼望大家支持!今天三更,下章在晚上七点,再下章要晚些,十一点半后,等不及的亲可以明天看。
略一思忖,她就想好了。
这事得照实说,不过要说软和些。
不说清楚,黄大娘那边不死心,这事没完;
若说得太直接了,又恐怕伤了黄大娘娘家哥嫂的脸面,白得罪人的事她可不干。
于是,她满面春风地回到厨房,拍手笑着对黄大娘道:“我就说你老人家福气吧!我都不知怎么说好了!”
黄大娘见她这样,喜得心痒痒,差点没跳起来,笑得合不拢嘴,直问上前来:“可是成了?我就说么,任小哥那样子,那对荣子可是……诶!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什么事没经见过?那还能看错!”
大猛媳妇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装过头了。
她忙笑嘻嘻地摆手道:“不是!不是说那个——那个事还是不成,任兄弟说眼下不想成亲。我是说杜鹃!大娘,你老人家可真养了个好孙女。这一村的人,谁见了不夸!那是人见人爱呀!”
黄大娘脸上的笑容来不及褪去,就被她的话打懵了头。
她刚想问个明白,再表白说任小哥想晚两年成亲也不要紧,他们等得起,谁知大猛媳妇又夸起杜鹃来。说得又快又响亮,还夹着一阵脆笑,她愣是插不上嘴。
人家夸她的孙女。她当然觉得有面子。
可眼下夸得有些不是时候吧?
若是杜鹃年纪大些,哪怕有十岁也好。那还能说明任三禾看上杜鹃了,可眼下她还在吃奶呢。
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等大猛媳妇笑得慢了些,才呐呐问道:“她干娘,任小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猛媳妇见说了这么多,她还没死心,知道糊弄不过去了,遂解释道:“任兄弟呀,他也喜欢杜鹃这娃儿……”
黄大娘吓了一跳,惊叫道:“他喜欢杜鹃?”
大猛媳妇点头道:“对呀!”
忽见她脸色古怪,念头一转。就知道她想歪了,忙拍手道:“看我这嘴,话说的不清不楚。大娘你老人家可别想歪了。任兄弟是觉得杜鹃这娃儿讨人喜。我爷爷奶奶也这样说的,说杜鹃这娃将来有大福气。你老就等着享福吧!”
大头媳妇嗔道:“嫂子,你不说清楚,把我也吓一跳。”
黄大娘快急疯了,心想再大福气,也等会再说。
“她干娘,你就说吧。任小哥是瞧不上荣子还是怎的?”
她干脆直接问了。
大猛媳妇笑道:“大娘别急……”
黄大娘嘴直抽,她能不急吗?
“……任兄弟见杜鹃讨喜,每回见了她,都要瞧着逗一会。今儿一进门。他就朝杜鹃看。恰好那荣子抱着杜鹃,也不知怎的,差点把杜鹃给摔了。他就不放心。就看了半天。后来杜鹃要撒尿……”
她也不啰嗦了,竹筒倒豆子搬。将缘故都说了。
总之,任三禾是因为关心杜鹃。才看她,不是看荣子。
所以,他对荣子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为了怕黄大娘面上挂不住,大猛媳妇把杜鹃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意思是人家这样都是因为你孙女。
对于大猛媳妇给予杜鹃的“高度评价”,黄大娘一时之间还难以消化。就好像黄雀儿当初吃下去那一大碗好肉,无法消化,都膈应在肠胃里,肚子闷痛闷痛的。
她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对付胸口闷痛,一半却干笑着对大猛媳妇道:“原来是这样!这下我可就明白了。没事,不成也不要紧。呵呵,多谢她干娘!那我走了。哦,我把杜鹃抱回去吧。”
大猛媳妇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脸色,一边笑道:“我刚才过去,听屋里没动静了,想是几个小的都睡了。要不等杜鹃醒了,我送她过去吧。”
黄大娘忙道:“还是我抱回去吧。怎好让你们接来送去的。我们大伙儿晚上过去我那边吃饭,等会我们就要走了。她舅奶奶也喜欢杜鹃呢,要抱去玩。”
大猛媳妇只得道:“那大娘等等,我去抱杜鹃出来。”
孙女是人家的,她总不能扣住不放。
她不想让黄大娘去抱,是怕她见了任三禾尴尬,因为去房里要经过堂屋。
杜鹃睡梦中被黄大娘抱回家去了。
也不是非抱回不可的,不过是全黄大娘的借口罢了。
回到大儿子家,黄大娘还没缓过劲来。
直到将杜鹃交给冯氏抱进房里,她才在火盆跟前坐下,面对嫂子询问的目光,想着怎么说。
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中午一过,那太阳就弱了,外面凉阴阴的。所以大家就挪了进来,围坐在墙角的火盆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笑。
黄大娘见冯氏进了房,索性直说——不直说她也说不清啊,于是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跟黄大娘一样,她嫂子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年轻男人,这么关注一个奶娃娃,谁信?
就算杜鹃长得讨人喜些,逗两句就罢了,能一直这么盯着她吗?便是亲爹,黄老实也没这样时刻盯着闺女吧!
她可是一直在悄悄打量任三禾,明白他看荣子看了多久,真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死也不信他对荣子会没想法!
可这回是小姑自己去问的,这门亲也是她在张罗,她应该不会哄自己。
众人都沉默。
之前黄大娘回来,荣子便知要说自己的亲事。不好在跟前听,忙拉着玉珍往外面去上茅房。
这时回来。一看奶奶和姑奶奶的脸色,便知亲事没成。
她尽量做若无其事样。在火盆边坐下,用一根树枝拨弄炭火,又喊荣子,“把那瓜子抓一把给我。”
小女娃,再掩饰,也掩饰不了脸上的失落。
她奶奶就心痛极了,再也不想在这待下去,对黄大娘道:“老大这咱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过去吧。”
一句话触动黄大娘的心肠,心底冒出一股火,对房里喊道:“老大家的,你出来!天不早了,我们回去煮饭也来不及,就在这将就一顿吧。也不要你费事,把那剩菜拢拢,再把那兔子烧了,蒸些干鱼、腊肉。烧些菌子和笋,再煮个豆腐,对付一顿算了。”
冯氏听了气怒:每回婆婆说话都能把她活活气死!
一面说的好听,叫不要费事。把剩菜拢拢,跟着又把家里的菜都点了一遍——她晌午可不就做了这些菜么!
做就做吧,最后还来一句“对付一顿算了”。
这么费心张罗只能算“对付”。那要是不对付该怎么办?
还是她家里还藏了多少野味没烧给他们吃,黄老实又不会打猎。
她气得浑身发抖。望着外面坐着的一堆人愤怒又无助:总不成她冲出去,当着这些人跟婆婆大吵一场?
最终。她神色木然地走出去,一声不吭地去了厨房。
黄大娘等人便重新说起闲话来。
才一会,气氛又好了些。
本来也是,亲事没成是常有的,犯不着为了这个不下火。
外面的说话声很快惊醒了杜鹃,她便爬起来,细看看周围,原来回家来了,正睡在床上呢。
黄雀儿正坐在床边,看见她醒来,立即笑了。
她上前伸手摸摸她裆下,觉得还是干的,很满意,小声问道:“要尿尿不?”
杜鹃不想尿,抱着她脖子,两人一起滚倒在被上。
姐俩很默契,都无声地笑,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黄雀儿看着妹妹刚睡醒的脸,粉艳艳的,忍不住用唇碰了下,觉得十分欢喜。
她其实是想亲一下的,可是用嘴啃妹妹的脸,她觉得不大好,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碰一下,或者跟她脸挨脸,轻轻磨蹭。
妹妹的脸跟那绸子布一样光滑,蹭着很舒服。
两人玩了一会,杜鹃觉得想尿了,就喊“吁吁”。
没法子,小奶娃的脸说变就变,尿也是说来就来的。
黄雀儿急忙下床出去了。
外面虽然有许多人,她却不敢叫。刚才的事她也模模糊糊听了,直觉奶奶和大舅奶奶都不高兴。所以她就跑去厨房叫冯氏。
冯氏没怪雀儿多事,她也没指望婆婆帮杜鹃把尿。
于是,她就丢下厨房里的事,来到房间帮杜鹃把尿。
见她进房,黄大娘没好气地问道:“饭好了?”
冯氏回头道:“没呢。”
黄大娘见她半天没出来,以为她又使性子,高声道:“饭没好你还在屋里磨叽?凤姑一个人忙得过来?她这是在帮你呢,你倒躲懒起来了。”
冯氏满腔怒火,大声道:“我给杜鹃把尿!”
黄大娘听了一滞,跟着就火冒八丈高,怒道:“我们这么多人坐这,还不能给她把尿?还是嫌弃我们手笨,怕把你闺女摔坏了?”
这话正应了之前的事,她嫂子想劝,也不愿吭声了。
黄大娘越说越气,把手上一把瓜子往火盆里一摔,高声道:“一个丫头片子,你就娇惯成这样!兜了尿布在身上,就不把又能怎地?谁家娃儿不是尿布半天一天才换?谁像这丫头?这么娇贵,那也要有那个命;没那个命,投到我穷人家,就得有个穷人样。吃穿都要讲究,你有本事买几个丫头来伺候她,我就服你。再好,再有福,搁这山里面,长大了也是嫁个山里汉子,还能当娘娘?……”
杜鹃听得目瞪口呆——
她就是想撒一泡尿而已,至于这样借题发挥吗?
奶奶发这么大火,这中间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冯氏终于忍无可忍了。(未完待续。。)
第068章 一泡尿引发的家庭战争(二更)
ps: 首先谢谢大家订阅支持!感谢“newcastle”、“沉香如屑”、“三月烟花飞”、“寒塘mary”打赏的平安符,“长白山£雪”送的香囊,“逍遥九世”的和氏璧。还要感谢“长白山£雪 ”、“stillia”和“逍遥九世”的粉红票票。
从一早开始,她忙得脚不沾地,中午饭都没吃完——因为媳妇都是等客人吃过了,才在灶下将就吃一口的——就被派去保媒拉纤;亲事不成,反落了不是;晚上这些人还不走,还要在这吃;现在婆婆又把亲事不成的火发到杜鹃身上,横竖都是她的错!
她刚把完了尿,把杜鹃往床上一丢,旋风般冲到箱子跟前,打开箱子盖扯出那套粉红的袄子和夹裤就冲了出去。
“娘就是看不惯杜鹃穿两件好衣裳,我烧了就是。赶明儿人家送一样,我烧一样,省得娘心里扎刺。娘要是还不足,还看不惯两丫头,娘你说,我拿刀把她俩杀了今晚做菜。娘不是说蒸些鱼和腊肉,烧个兔子,弄些菌子和笋子,煮个豆腐都只能算对付么。雀她爹没本事打野味,没好东西招待亲戚,那就把两娃儿杀了做菜……”
她状若疯魔,恶狠狠地说着,一边把那衣裳丢进火盆。
众人都被她要杀人的话惊呆了,谁也没想起来抢救衣裳。只见火苗窜起,那衣服外面的绸布和里面的毛顷刻燃烧起来。
一个媳妇醒悟过来,忙一手拽出,放在地上狠踩了几脚。才踩灭了。看时,已经焦黄蜷缩。不成个样子了。
黄大娘气得哆嗦道:“你……你……”
她从没想到冯氏敢这样对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嫂子等人都看着冯氏。暗叫这媳妇厉害。
荣子和玉珍吓得往后直躲,缩到墙角观看。
黄老爹愤怒了,“啪”一拍桌子,对冯氏吼道:“给我跪下!凭你是哪家的闺女,你敢这样对婆婆说话,就是不孝。你给我跪下!”
又转头对儿子道:“老大,今儿你要是敢护着这婆娘,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这意思让儿子去惩罚媳妇。
可黄老实还发蒙呢,不明白帮娃把尿怎么就吵起来了;再者。以往娘跟媳妇吵嘴,他也没护过媳妇,今儿当然也是两不相帮,因此呆愣。
谁料冯氏今天豁出去了。
她一扭身,一脚跨进房门,从靠墙的案板上的针线箩筐里翻出剪刀,尖声叫道:“不用跪。我死给你们看!我死了,你们再把两丫头剁了,再给你儿子娶个贤惠的媳妇。好给你们添孙子。”
说完,就把剪刀往胸口扎。
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一拥而上,拉住冯氏。抢下剪刀。
冯氏还在跺脚大喊,把多少年、多少天的怨气都发了出来,想起一句说一句。想起一件说一件,嚎啕大哭不止。
黄大娘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她又羞又怒又怕。
羞的是儿媳妇把她说成了恶婆婆、偏心眼的娘;
怒的是冯氏敢这样对她,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怕的是冯氏要是真死了。那亲家冯长顺来了,非点火烧了黄家房子不可,甚至杀了她都有可能。
这么想着,便浑身颤抖不止。
她对嫂子哭道:“我……我前世里造了……什么孽哟!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回来。”
她嫂子低声劝道:“你忍忍。这娶都娶了,娃都生了,还能怎么着。”
正闹着,门外传来大猛媳妇的声音,“大娘,大娘!”
黄大娘立即停止哭,慌忙答应“嗳”,抹干净眼泪起身。
真奇怪,她在冯氏面前,觉得“有理走遍天下”,因为她是婆婆;但面对外人,尤其是面对大猛媳妇,却变成“无理寸步难行”,生恐刚才的事被她知道了,惹人耻笑。
她嫂子对凤姑使了个眼色,众人把冯氏拖进房里去了。
这里大猛媳妇笑灿灿地走进来,手上端了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道:“盐没了,我来跟弟妹借点盐。”
原来,先前黄大娘走后,她和大头媳妇嘀咕了一会,觉得不放心,要过来看看才好。
正说着,就听隔壁擂桌子响,跟着又有哭喊声。
她便知出事了,忙装作借盐,就过来了。
凤姑忙从房里出来道:“我带你去舀。”
说着就要走。
大猛媳妇一眼看见地上烧得缩一团的衣裳,诧异地将盐罐子递给凤姑,道:“你帮我舀几勺就够了。我懒得往家跑,先借点对付今晚一顿,明儿就叫人送些过来。”
因她家卖盐,所以这么说。
凤姑无法,只得接了过去。
这里,大猛媳妇指着地上的衣裳问黄大娘道:“大娘,这不是我帮杜鹃做的衣裳么。怎烧了?嫌不好?”
她开玩笑地说着,黄大娘却绝不敢当她开玩笑。
可她还没从刚才的风波里回过神来,愣是张口结舌,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嫂子忙道:“是刚才雀儿娘拿衣裳出来给大伙瞧,娃儿手贱,不小心落火盆里了。这不,她爷爷也生气,奶奶也骂,闹了半天呢。”
黄大娘忙接道:“可不是!我就心疼这衣裳。这好料子,那是好容易得的?她干娘又费心做出来。我这个气哟……”
她是真生气!
虽然眼气杜鹃,恨不得把那衣裳改大了给小宝穿,但真烧了她还是心疼的。因此,她恨透了冯氏:不仅烧了衣裳,还当着这么多人落了她的脸面,让她下不来台。
大猛媳妇将信将疑:若真是这样,闹起来也有可能。
这时凤姑拿了盐来。她便接过来看了一眼,站起身笑道:“跟弟妹说一声。明儿就还来。我走了。”
黄大娘忙起身相送,道:“还什么还!说了都丢人!你帮杜鹃置了那些衣裳和鞋。她还你的情还还不清呢。”
大猛媳妇笑着转身,却被飞奔来的小宝撞了一下。
她忙低头扶住他,道:“哎哟这小子!跑这么快,等着吃肉呢!咦,这不是杜鹃的小牛吗,你拿哪去?”
小宝手上抓着一只木雕牛,正是林奶奶送给杜鹃的那只;另外,旁边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娃儿,提了个小篮子。里面全是九儿送给杜鹃的玩具,什么小木桶啊、小水瓢啊、碗啊勺的,就只没那套小桌椅。
小宝被大猛媳妇拉住,夺手要跑,一边嚷道:“是我的!妹妹的就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娘想要阻止,已经说出来了。
大猛媳妇“哟呵”一声,笑骂道:“你真有出息!这么大了,还抢妹妹的玩意。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你爹不是木匠吗。想要什么玩的,叫你爹做就是了。这些东西是九儿送给杜鹃的。这牛是老太太送给杜鹃的。你要拿了,九儿看见了跟你拼命。你呀,该把你家的玩的拿来送妹妹玩!”
一边说,一边劈手夺下那牛。扔进那男娃手上的篮子内。
然后,又毫不客气地夺过篮子,这才摸着小宝的脑袋对脸色难看的黄大娘等人笑道:“小娃儿。就是贪新鲜。老二是木匠,什么不会做。家里肯定什么都有。”
凤姑觉得脸红,忙道:“有。都有!他就是贪新鲜。”
大猛媳妇笑道:“那是,家里有个木匠,要方便许多。”
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向男人那桌,对黄老实笑道:“老实兄弟,你该多请请你家老二,让他帮你置些家用的。不是我说你,你家这几件破烂东西,实在不像样。咱们山里,别的没有,木头成片。你哪像山里人,也不像家里有个做木匠的兄弟。那桌子今儿我碰着直摇晃,都要散架了,你也不让你兄弟给修修。”
黄老实连连点头,对黄老二道:“老二,听见没有?你哪天有空帮我修修。”
大猛媳妇笑吟吟地说完,将篮子交给黄大娘,转身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
直到她走出了院子,屋内还余音缭绕。
大猛媳妇回到隔壁后,跟众人说起刚才的事。
任三禾听说黄家把杜鹃的衣裳给烧了,眼中寒光一闪,手上一用劲,就听“咔嚓”一声,那装茶的大粗碗愣是被他给捏碎了,散成一堆碗碴子。
林大猛悚然而惊,怔怔地看着他。
林大头更是张口结舌。
大猛媳妇也慌了,忙道:“我只看见烧了,也不知是怎么烧的。他们说是小娃儿手不稳,掉火盆里去了。”
任三禾俊脸毫无表情,抬起眼皮问道:“那嫂子信吗?”
大猛媳妇就沉默了。
因为她也不太相信。
她在那呆了有一会,却始终没见冯氏出来,黄大娘黄老爹的面色都不大好,肯定有事。
林大猛深吸了口气,对任三禾道:“兄弟,听哥一句话,别人家的事,咱不好搀和。人家是儿子老子。”
任三禾静默了会,郑重问道:“这村里都这样?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也不讲个道理?”
林大猛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道:“也不是这样。咱们村还好,没那些龌龊事。黄家以前也没这样。是不是,大头?”
林大头急忙点头道:“对!以前黄大娘也就跟老实媳妇争几句嘴,没大事。她不喜欢这个大儿媳,不常过来这边。这段日子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吵。就从……哦,好像就从老实媳妇生了杜鹃后就这样了。”
任三禾听后,脸色更难看了,拳头不觉攥得死紧。
林大猛沉吟了会,忽然道:“我知道了……”
话未说完,忽听隔壁传来一声婴儿尖锐的哭声,那声音仿佛在拼命挣扎,以至于又尖又厉,刺破山村的上空,刺痛人们的耳膜。
任三禾一跃而起,晃出屋子,掠出院子,快如疾风。
林大猛等三人也都纷纷奔了出去。
大头媳妇也丢下锅铲,奔出厨房;秋生、夏生,和刚睡醒的九儿林春都往黄家跑去。(未完待续。。)
第069章 小展威风(三更)
黄家正乱成一团。
杜鹃声嘶力竭地干嚎着。
这要从大猛媳妇离开说起。
大猛媳妇走后,黄老爹便吩咐众人回家。
这饭是没法吃了,大儿媳都躺床上去了,难道他们还能脸皮厚到自己烧自己吃?
虽然心里恨,可是又不敢再骂。
若骂得冯氏再寻死,闹出事了谁都不好过,说不得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荣子和玉珍喜欢杜鹃,便要抱她一块过去玩。
杜鹃当然不肯了。可是荣子一把抱起她,她毫无反抗能力。黄雀儿也不敢阻止,奶奶又没叫她一块去,只好跟在荣子后面,心里很着急。
来到堂屋,杜鹃看见摇窝,忙伸手“啊啊”叫。
荣子奇怪,以为她要什么东西,就抱着她走到摇窝跟前。
等她弯下腰,杜鹃一下就猴到摇窝里。
荣子再要抱她起来,就不行了,她双手死死抠住摇窝边沿不放;若是硬拽,她就哭叫。
荣子和玉珍都无法可想。
黄大娘见了火大,不耐烦地说道:“不去就算了。不识抬举的东西!当人人都好稀罕她一样。”
杜鹃无所谓,把她当空气。
切!又不是她亲奶奶。
就算是她亲奶奶,喜欢她就亲近些,不喜欢她就疏远些,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知这个娘怎么搞的,跟她弄得关系这么紧张,还寻死觅活的躺床上去了。
众人正要走的时候,小宝忽然冲进冯氏房里。
他是去拿杜鹃的玩具。
虽然黄老二是木匠。可木匠和木匠能一样吗?
那些小东西别看是小玩意儿,却要运用雕刻的艺术。以黄老二的木匠水准,穷尽一生只怕也做不出来。
所以。小宝是真的很喜欢那些玩具。
可是,大猛媳妇跑来说了一番话,连平日最疼他的奶奶都不让他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了。
他生气极了,拎起那个装玩具的小篮子跑了出来。
凤姑看见了,忙拦住道:“这是妹妹的,不能拿。”
黄大娘刚压下的火又腾地上来了,喝道:“给他玩!”
小宝一声不吭地拿起那只小牛,示威般当着杜鹃的面扔在地上,抬脚就踹。
就听“咔嚓”一声。牛腿断了。
就算是楠木根,那么细的牛腿,又是经过雕琢的,也经不起他这一脚踹。
跟着,小宝又把小木桶抓出来扔地上踩。
可是木桶圆滚滚的,一踩一滑,滚到一旁去了,没踩碎。
真结实!
杜鹃呆呆地看着,脑里居然冒出这个念头。
然后。她抬眼看向黄老爹、黄大娘,还有其他人。
众人不知为何,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
这就好比人们看见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忽然用充满人性化的眼光看自己。能不惊吗?
杜鹃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然后再转向小宝。
小宝把杜鹃的玩具踩坏了后,得意地朝她笑。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凤姑忙道:“杜鹃……”
一语未了,杜鹃放声尖叫。声音陡然拔起,直刺苍穹。
众人一哆嗦。心里齐齐“咯噔”一下,差点就要捂耳朵。
好容易一声结束,新的一声又起。
大家就见那小女娃望着小宝,尖声嚎哭,哭得撕心裂肺。
几声过后,她粉红的小脸就发紫,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拼尽全力尖声嚎叫,一浪高过一浪,卷向山顶。
凤姑慌了,忙上前哄她;荣子和玉珍也不住哄劝。
杜鹃使劲扭身子,双手乱打,双脚乱蹬。
小宝吓傻了,呆呆地望着杜鹃。
黄雀儿见妹妹哭得这样,也跟着大哭起来。
冯氏在房里听见杜鹃尖叫,心里慌了,从床上爬起来,顺便抄起箩筐里的剪刀,冲出来嘶声喊道:“杀了我吧!把两娃都杀了!全家都死干净!杀呀——”
一边疯狂地冲上前来,用剪刀乱戳乱捣。
黄老实和黄老二吓坏了,拼死力抱住她腰。
黄老爹和黄大娘再次浑身颤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凤姑忽然想起什么,对大舅奶奶道:“快!带小宝走!”
大舅奶奶听了楞楞的,不知她为何想起要带小宝走。
凤姑急了,亲自来拉小宝,就要离开。
可是已经晚了,任三禾已经冲了进来,堵在大门口。
大门很宽,他身材矫健,一点也不胖,并没有堵住全部。
他就站在中央,双脚犹如钉在地上,双眼鹰隼一般扫视屋里人,目光似寒冰,触之令人心颤。
凤姑拉着小宝倒退一步,再不敢上前。
太可怕了!
这个年轻人怎么跟先前比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幸好任三禾很快放过了他们,把目光投向杜鹃。
见杜鹃哭得那样,他右手不知不觉摸向后腰。
林大猛从外面飞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做了个严厉制止的眼神,一边高声问道:“老爹,怎么了?闹得这么凶?”
声音不高不行啊,杜鹃嗓门大着呢,非得喊得比她哭声高才能被人听见。
黄老爹哪里说得出话来。
况且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扯起来一言难尽,绝不单单是小宝弄坏了杜鹃的小牛这么简单。
可是,他怎肯把家丑外扬!
这时,大猛媳妇、林大头两口子和秋生等小娃儿都来了。
大猛媳妇惊慌道:“哎哟,杜鹃,怎么哭得这样?她可是从不哭的呀!”一面就往摇窝跟前跑过去。
忽一眼看见荣子手上拿的踩断了腿的小牛。又惊叫道:“这牛腿怎么断了?”
平常胆怯的黄雀儿大声哭道:“是小宝。他把妹妹的牛……牛摔坏了……还用脚踩。妹妹就哭了。”
黄大娘气得忍无可忍,一巴掌打过去。骂道:“死丫头!要你搬嘴……”
黄雀儿立即红了半边脸。
杜鹃本来嚎累了,声音小了一点。见她打黄雀儿,忙陡然又拔高声音,再次尖叫;并且,这一声拉老长,愣是拖着不换气,眼看就要闭过气去了,双眼还直直地盯着黄大娘。
黄老爹听傻了,不自觉地随着她的声音提起一口气,高上去。再高上去——
然后荡悠悠滑下来,却拖着长长的尾音不结束。
黄老爹屏息等待。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杜鹃那一声还没结束。
老头儿受不了,“呼”地长出一口气,狠狠地瞪了黄大娘一眼。
死老太婆,一点眼色都没有,当着这么多人打孙女。
大猛媳妇吓坏了,忙摇晃杜鹃。尖叫道:“杜鹃,杜鹃!”
一面转头愤怒地对黄大娘道:“大娘,好好说就是。打雀儿干什么?”
黄大娘只觉两耳“嗡嗡”响,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冯氏又高喊“把我们一家都杀光算了”,又踢又咬。咬了黄老二一口,居然挣脱了他们兄弟二人钳制。用力撞墙,被众人死命拉住。
凤姑见黄雀儿揭破事由。冯氏闹得这样,杜鹃惨嚎。又被林大猛等人盯着,下不来台,便弯腰对着小宝屁股用力拍下去,骂道:“不懂事的东西!说了那是妹妹的,不能动,你非要动。”
大猛媳妇接道:“都是兄妹,玩就玩,干嘛踩坏了?”
杜鹃回了一口气,决定一定要给小宝一个教训,免得这娃儿被奶奶惯得“唯我独尊”,于是抓起摇窝里的小枕头往小宝身上砸,又是哭又是尖叫,夹着“叽里咕噜哇啦”的鸟语嚼不清,还对他“噗噗”吐口水。
屋里的人谁也没听懂她说什么,但谁都看懂了她对小宝的控诉和愤怒:欺负我,踩我的小牛牛!坏人!打死你……
林春和九儿立即跟小豹子一样,不约而同地冲向小宝。
小宝不防备,被比自己矮一截的娃儿冲倒在地,又见众人都瞪他,他娘居然还打他,禁不住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林春可不管他哭,抬脚朝他身上乱踢。
九儿也大喊“你陪我小牛牛”,扑上去揍他。
林大猛站不住了,上前一手一个,拎开两人。
小宝身上早挨了几脚,哭骂着反扑过来踢向林春。
林春被大伯拉住了,因此挨了他一脚。
秋生生气,冲过来照他脸上就是一巴掌,一边骂道:“不要脸!眼皮子浅!给肉拿肉,给衣裳拿衣裳,给玩的要玩的,一家子都不要脸!”
夏生也过来帮忙,一边骂:“不要脸!不要脸!……”
林春和九儿虽然被林大猛抓住了,却不安分,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跟荡秋千一样跳脚扑腾,一边也乱骂。
黄老爹和黄大娘等人听了,羞愤欲绝。
今天这个人可丢大了!
虽然是小儿吵闹,若不是听大人说过这话,如何能掰扯得这样清楚?
黄老爹看着林家几个小子跟小豹子一样,脸色铁青。
由此可见,儿子真的很重要!
兄弟多,代表家族力量大,不容易被人欺负。
林大猛觉得情形有些失控,对林大头喝道:“揍这小子!”
眼睛严厉地望向秋生。
林大头立即大巴掌扇过去。
秋生“嗷”一声叫,飞一般冲出门。
跑到院门口站定,一脚院里,一脚院外,做出随时奔逃的形状,然后转头高声骂道:“本来就不要脸……”
林大头气坏了,掳袖子冲出来:“死小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秋生就跑远了。
林大猛却低头对着九儿屁股狠拍了几巴掌,骂道:“敢打人,老子就打你。”
九儿居然不哭。
林春也没逃过去,也挨了大伯几下狠手。
杜鹃歉疚不已,忽地想起一首歌:“昨天为你挨了一顿打,今天又为你挨了一顿骂。挨打挨骂,都是为了你这个小冤家。”
对不住了,小兄弟!
姐姐明儿一定用心教你们,争取让你们走出泉水村。
可今儿这事还没完,她还要继续表演。
于是,她两手乱挥,扫开大猛媳妇等人的手,哭着把手伸向黄雀儿。
黄雀儿便哭着上前抱起她。
杜鹃双臂环住她脖子,抱得死死的。
当着一屋子的人,两姐妹抱头痛哭。
那光景,真凄惨,跟没爹娘的娃儿差不多。
杜鹃不要爹,不要娘,只要姐姐,可见平常都是黄雀儿照应她的,这太让人伤心了。
众人看了无不掉泪,连黄大娘都后悔不该一气之下打了黄雀儿,说到底,那是她的孙女。(未完待续。。)
ps: 以后若无特别通知,第一更早上七点。第二更下午五点。若加更,另行通知。谢谢大家!求粉红、订阅、推荐各种支持。
第070章 抗争结果
林春见杜鹃哭得这样伤心,那肯干休,对小宝骂“坏蛋。不要脸。眼皮浅。偷儿。”把所有他听过和能想起来的骂人词儿都安在小宝身上。
九儿生长在大家庭,明显比他“阅历”丰富,再说他两周岁了,因此骂得更有“水准”:“拿人家东西,把你爪子剁了,看可长记性。”
凤姑听得目瞪口呆。
黄大娘气得发昏。
才要发作,就见林大猛弯腰,蒲扇大的巴掌朝两娃儿屁股轮流拍下去,“啪啪”几声,那叫一个响脆。比凤姑打小宝要狠多了,她的话便噎在喉咙口出不来了。
可是,九儿和林春真是极品,屁股在挨巴掌,嘴上却照旧骂不停,颇有英雄虎胆,面对敌人的“酷刑”谈笑自如。
杜鹃已经不哭了,张大嘴巴瞧着这一幕。
林大猛这是干嘛?
有你这么打儿子和侄儿的吗?
杜鹃“啊啊”大叫,这回是短调,急促而尖锐。
林大猛抬头一看,小女娃正怒视着他。
他一愣,忍不住笑了,说道:“好了,你不哭了,我也不打了。九儿,还不给我闭嘴,要不然晚上不准吃饭,给我跪一晚上。”
九儿听这惩罚有些重,又见杜鹃没哭了,忙乖乖闭嘴。
林春见杜鹃不哭了,也就没骂了。
林大猛便放了他们。
两娃儿挣脱至酷后,扑向杜鹃,一人扯她一只小手。
林大猛见黄老爹面色很不好。呵呵大笑着对林大头等人挥手道:“都回去吧。没事了。”
又朝黄老爹笑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小娃们闹。嗐。这算什么!老爹没瞧见我家,娃儿又多。哪一天不闹三四场。谁家都是这样,一天到晚娃儿闹得鸡飞狗跳的。你们家算好的了,两兄弟住得远,娃儿见面少,就吵不起来。”
又对冯氏喊道:“弟妹,你也别哭了。小娃们吵架,别往心里去。都是孙子,老爹和大娘都心疼,听他们说就是了。”一边使眼色命媳妇拉冯氏进房。
黄老爹急忙笑道:“是。是。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林大猛把这当一场小孩子闹剧,还说家家都这样,他心里就好过多了,果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有,林大猛说冯氏的那些话,不管是真不知内情,还是怎的,都全了他的脸面,且无意插手。于是松了口气,趁机下台。
林大猛笑道:“什么经不经的!都是儿孙,好不好的,都打一顿完事。”望向杜鹃。“你也要打!”
杜鹃先是愕然,接着就朝他咧嘴一笑。
不管他为什么和稀泥,想必都有用意。自己虽然心理年纪不小。但在这山村里,却未必有他懂人情世故。不如顺势下坡,收场吧!
一会哭一会笑。正是小儿本色。
谁知众人见她笑,都齐齐松了一口大气,都拍手叫道:“又笑了!又笑了!”简直是喜出望外。
还是笑比哭好啊!
凤姑脆声道:“哎哟,她这么点大,谁舍得打!杜鹃,都是哥哥不好,哥哥坏。小婶打哥哥了,看——”
双掌搁在小宝脸颊边上,“啪啪”对拍了两声。
真哄娃儿呢!
杜鹃忍俊不禁,笑得更厉害了。
人都以为她见小宝挨打高兴地笑了,都上前哄她,仿佛之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真就是小儿淘气一般。
小宝虽然没被打到,但见众人为了哄杜鹃做出各种情状,心里嫉妒又委屈,又哭了起来,好像真挨打了一般。
九儿和林春见了,拍手笑道:“好哭佬,背稻草。背到河边,狗子咬。狗子是你,大老表。”一边用手指在脸颊上划羞羞,眼睛却瞄着林大猛。
不料林大猛笑眯眯地站那,动也没动,林大头却悄没声地走上前,一人头上敲了一下,“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他就温柔多了,那手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林春和九儿撒腿就往外跑去,站在院子里喊。
小宝大怒,指着杜鹃道:“她才好哭!”
凤姑竖眉瞪眼喝道:“妹妹是女娃,才两岁。”
小宝哑口无言。
林大猛轻轻拍了下他的头,笑道:“都是你小子闹的。够淘气的。跟我家大小子差不多,整天不是上房就是下河。这些个娃子没一个省心的。”
黄老爹听他把小宝跟他自己儿子相比,十分高兴。
他板脸佯怒道:“晚上回家我再收拾他。老二,你俩要好好地管教这小子。拿妹妹的东西,玩就玩;踩坏了,那不是脚贱?”
神情十分严正。
黄老二和凤姑连连点头答应。
黄老二抹了一把汗,拿着那个断腿的小牛上前对杜鹃赔笑道:“这个牛,小叔拿回去帮你修修。修好了再给你玩哦。”
示好的意思很明显。
只是,若杜鹃真只有九个月大,如何听懂?
他不过是说给在场的大人听罢了。
林大猛忙拿了过去,笑道:“还是我拿回去让我爷爷弄吧。这是他做出来的,他手熟。”
虽然他没继承家传的木匠手艺,却是内行,明白这玩意不好做。若到了黄老二手上,别说修牛腿了,恐怕连另外三条腿都能给弄断了。
黄老二正后悔呢,刚才一边说一边看那根雕,立即知道自己做不来这玩意,听他这么说,忙点头答应。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林大猛便带着林大头等人走了。林春和九儿还不愿意走,硬被林大猛揪住,跟拎小鸡一样拎出了院子。
还有任三禾,他走的时候。神情木木的。
他怎么觉得,那小女娃把众人折腾得团团转呢?
回到林大头家。大家坐下。
林大猛见任三禾依然沉默,道:“兄弟。别想了。人家家里的事,咱们不能插手。人家是父子兄弟,咱们凭什么插手?还有,我觉得这事咱越帮越坏。”
他媳妇忙问:“这是怎么说?”
林大猛瞪眼道:“还说,都怪你!你给杜鹃做衣裳,用那么好的料子做什么?”又转向任三禾,“往后任兄弟也别老是往黄家送猎物了。过日子,靠别人接济是不成的,还是要靠自己。”
又板脸对林大头道:“你也是。往后不许要任兄弟的猎物。他还没成亲,不得攒家当?”
林大头急忙点头。
大猛媳妇恍然大悟,道:“是了。这事是怪我。穿那身衣裳,难怪人眼红。又不是自己挣来的。”
任三禾更如醍醐灌顶,明白自己犯了大错:一心只想照顾杜鹃,却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唯有让她泯然众人,方能平安长大。
因此默默低头思忖。往后要如何自处。
林大猛不会说那些大道理,只是命令他们往后不许接济黄家,要照顾也是暗中照顾,这事就过去了。
再说黄家。等林大猛他们走后,黄老爹等人也走了。
冯氏虽然闹得凶,却并没有受伤。等人都走后。立即就爬起床来做饭。今儿两闺女伤了她的心,那抱头痛哭的情形。仿佛没娘的娃,令她自责不已。
所以。就算婆婆他们都走了,她还是把兔子烧了,又烧了豆腐和菌子,还蒸了蛋,共有五六个菜。
晚上,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桌上吃饭。
冯氏抱着杜鹃,先喂她吃蛋。
大头媳妇的奶没以前多了,所以杜鹃现在常吃稀饭和鸡蛋。
正吃着,黄老二敲门进来了,手上提了个篮子,说爹娘让他送菜来,是一大碗鸡肉和一碗猪肘子炖黄豆。
杜鹃简直惊掉了下巴,看看冯氏,也是一样表情。
黄老实更是激动地直搓手,忙喊老二进屋坐。
黄老二原以为哥哥家肯定冰锅冷灶,大嫂肯定还躺着,大哥和侄女一定饿肚子,谁知来了见冯氏正坐桌上喂杜鹃,松了一口大气,也放了心。
他忙笑道:“家里还等我吃饭呢。就不坐了。”
说完,看向冯氏,又叫一声“杜鹃”。
冯氏并不出声,低下头去。
杜鹃嘻嘻一笑,对他挥挥手。
黄老二见冯氏不理他,忙自说自话道:“侄女就是聪明。认得我呢。”又问了黄雀儿几句话,才提着空篮子走了。
黄老实看着桌上三四碗肉菜,十分高兴,忙伸筷子去搛鸡,却被冯氏给打落了。
冯氏板脸道:“你整天出去吃,还吃不够?这个留着给雀儿明天吃。”
黄老实讪讪地笑道:“我不吃了。我吃黄豆。”
冯氏才不言语了,在鸡碗里翻了翻,找了块鸡胸脯肉搛给黄雀儿。鸡大腿是不可能有的,那是肯定留给小宝了。
黄雀儿受宠若惊,小声道:“娘也吃。”
这回,冯氏没凶她,停了会,才道:“娘吃猪蹄子。”
黄雀儿就幸福地笑了。
娘的意思是,鸡肉都留给她吃了。
杜鹃高兴地呵呵笑,把手指向那猪手。
冯氏好笑,低声道:“你就眼馋!那个不能吃。”
黄老实见大闹过后还能有这份温馨的场景,兴致十分高昂,忙道:“弄一点皮给她尝尝。皮是滑的,不要紧。”
冯氏犹豫了下,见杜鹃望着那猪蹄吞口水,只好用筷子夹了一点皮喂给她。
杜鹃吧唧两下嘴,觉得味道很香。
可她抿了好几下,那肉皮在嘴里团团翻滚了几遍,愣是弄不碎,只得整个吞了下去。
黄老实和黄雀儿一直盯着她,见她吃得有滋有味的模样,都笑出声来;冯氏也忍俊不禁。(未完待续。。)
ps: 感谢“海燕123”和“newcastle‘的香囊,”阿湖湖”童鞋的桃花扇,“凤灵幽幽”、“josephinell”的平安符。还要感谢“ctfyzcx”、“helen1968”、“miaozi123”、“沉香如屑”和“2341235”童鞋投出的宝贵粉红票。昨天的订阅虽然不理想,原野还是要万分感谢新老书友们的各种鼎力支持。
话说,原野本来在第一章入v章节后面留言,每十票加更一章,限于这个月底。后来小气吧啦地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好像不划算,怎么争也争不到前面去的,就把留言给改了。咳咳,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看见了。不过,原野看见大家这样支持,第一天就投了十一票,决定不能小气,不能辜负读者,所以决定:加更照常进行。不过,请允许原野把加更放在明天,因为明天上强推。继续求粉红,求订阅和推荐。
第071章 小杜鹃的人生目标(二更)
一顿饭过后,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似乎又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任三禾再不送猎物来了,衣裳更没有,连林家也不送菜了。
阳春三月,花红柳绿的日子里,杜鹃终于站了起来。
跟着,她清晰地喊出了“姐姐”二字,让黄雀儿欢喜的半天合不拢嘴,又小心地偷看爹和娘,因为妹妹没有先喊他们,她怕他们生气。
一周零两个月的时候,杜鹃已经走得稳稳当当的了。
自己主宰身体的感觉真好,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会说话真好,可以告诉黄雀儿这样那样,姐俩每天都有商有量,说不完的话。
所以,杜鹃觉得很快乐,也很惜福,感谢老天爷没有让她穿越到瘸子或者哑巴身上,这是多么大的恩赐。
虽然刚会走,那也不能闲着,该干点什么了。
杜大小姐站在院子里,两眼望天,陷入深思。
仔细一想,她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干。或者说,她会的在这山村里根本用不上;这里人会的,她要从头学。她又小,目前只能吃闲饭。
但是,她可不准备吃闲饭。
她的人生目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不大,是因为她并不想攒一份大家当——在这山旮旯里也攒不起来就是了,也不想立一番大事业,只要弄得丰衣足食,把田园生活过得跟林家一样上档次就行。
说不小,那是因为黄家既没木匠,也没石匠。也没人会打猎,而且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亲自学这三样手艺的打算。所以说,这目标对于黄家目前来说。有点高。
目标定高点也不错,她想。
先养**!
李墩要是听了这话肯定要笑死了:她哪里会养鸡!
如果把家里的粮食喂鸡就算养鸡的话,是个人都会了。
杜鹃可不是这么想的。
哼,天无绝人之路!
她站了半天也不动,林春以为她在看天上的鸟儿,于是跟着仰头看,一边数“一个,两个,三个……”
后面就没了。因为他只会数这么多。
杜鹃惊醒,咳嗽了一声,收回望天的目光,看着小男娃,用清嫩的嗓音道:“林春,我教你,数:1、2、3、4、5……”
跟晨诵似的,杜鹃开始了她教学的第一步。
第一回教,先学到10。并且告诫他“不许,告诉人。不然,不理你。”林春用力点头。
黄雀儿从家里出来,说她要去园子摘菜。问杜鹃要不要去。
杜鹃道:“姐,咱们兜鱼。养鸡。鸡生蛋。”
黄雀儿听了诧异:“在哪兜鱼?”
杜鹃指了指院外,道:“用篮子。沟里兜,小鱼。”
黄雀儿先有些犹豫。不过很快就点头了。
因为妹妹虽然小,从会说话起就帮她出主意。每回好像说得都不错;还有,她自己也不过六虚岁,因此并不会很周全地考虑许多现实,通常都是小孩心性。既然妹妹要兜鱼,那就兜鱼吧。
林春更以为是杜鹃想玩,忙催促她们快走。
在厨房找了个编制细密一些的篮子,三个娃儿来到门前小沟边。
这沟也就两尺宽,似这样的水沟村里和田间有许多。
杜鹃在下游找了一处比较窄的地方,让黄雀儿把篮子横着拦在沟里,两边的空档用泥石堵起来,然后道:“就这样。等一会,来拿鱼。”
黄雀儿就满意地笑了,道:“这样好省事嗳。”
又问道:“杜鹃,要是鸡不吃怎办?”
杜鹃道:“晒干,揉碎,拌,苞谷皮。”
黄雀儿眼睛一亮,道:“给鸡吃肉。”
平常娘炒菜,哪怕搁一点肉沫子,那味道也是香得不得了,因此,她觉得妹妹这主意真不错。
林春是个实干家,再说,男娃喜欢玩水,他嫌黄雀儿堵得不严实,正光脚站在沟里,撅着小屁股用泥巴填那篮子两端的空档,弄得两手都是泥。
忙得满头大汗,才扬脸对杜鹃叫道:“杜鹃,看。好了。”
杜鹃忙夸道:“真能耐。上来,洗手。洗干净。”
林春点头,在沟里使劲搓手。
然后再坐在沟边草地上洗脚穿鞋。
这是杜鹃教的生活常识:怎么玩都行,手脏了要洗。
几个娃儿完成了一项重大举措,带着满心向往回去了,决定等傍晚来收鱼。
杜鹃还兴致勃勃地对林春说,要是这样喂**爱下蛋的话,就让秋生哥哥和夏生哥哥去外面兜小鱼虾,那样就能多喂些鸡了,将来他们就有鸡蛋吃了。
林春被她勾画的前景吸引了,当晚就跟大哥二哥闹上了,这且不说。
傍晚的时候,黄雀儿开始煮玉米糊。
杜鹃在旁看着,因为她要学烧火。
这可是个技术活,她学得很认真。
唉,要是前世李墩教了她,她何至于这样束手无策!
饭煮好后,姐俩就兴冲冲地来到沟边收鱼。
夏生和林春在家门口看见了,忙跟过来瞧热闹。
夏生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拿。雀儿,你不要把鞋子打湿了,回头你娘骂你。”
黄雀儿点点头,退后一步让他。
乡下娃儿就是不同,夏生很有经验。他先不拿篮子,而是拿根树棍子从上游一路敲打沟水,跟赶鸭子似的赶下来,这样小鱼就被赶进篮子了。
杜鹃不禁赞道:“夏生哥哥,好能干。”
夏生呵呵笑着,站在沟边,伸长胳膊提起篮子。
林春和杜鹃等不及上前一看——
呵,好多小鱼虾!估摸有二三两的样子。
小娃儿们大笑,极有成就感。
夏生咧嘴笑道:“雀儿。你们先喂。要是鸡吃了肯下蛋,我也去弄。”他也规划起来。
黄雀儿重重点头。
对于妹妹的提议。她有十足信心。
其实妹妹也是异想天开,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是喂鸡。这鱼就没清理肠肚,就这么摊在篮子底部,挂在竹叉子上晾晒。因为放在别处怕猫偷嘴。就这样,那猫还是闻见了鱼腥味,在竹叉子下仰头“喵喵”叫不停。
等黄老实和冯氏从田里回来,冯氏进厨房忙碌,杜鹃则对爹说:“爹,你把柴火,斩断。挽把子。姐姐斩不动。”
自从听冯长顺说过一次后,黄老实总也没干过,总是冯氏在煮饭的时候,一边烧火一边现折断松枝。至于黄雀儿,就更费力了,那小手就磨起了老茧。
杜鹃决定要改变这种情况。
黄老实爽快地答应了。
从柴棚里拖了一捆松枝出来,杜鹃又殷切地递了个小板凳过去,他就坐下劈柴去了。
杜鹃则在旁看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话。
忽听身后冯氏大声骂道:“雀儿。你作死啊!把这篮子装小鱼儿,腥死了,怎么装菜?你把这小鱼孙子弄回来,你吃啊?”
杜鹃急忙跑过去。将事情兜揽下来,道:“娘,是我弄得。用鱼喂鸡。”
冯氏并没有额外给她脸面。朝她瞪眼道:“你好本事!兜鱼喂鸡,你听哪个说的?”
杜鹃言之凿凿道:“任叔说的。”
冯氏听了狐疑道:“你净瞎扯!”
杜鹃委屈地说道:“是真的。任叔还说。往后,抓山鸡。给我养。娘,我养鸡,生蛋,给娘吃,生小弟弟。”
她知道冯氏的软肋。
果然,冯氏听后立即红了眼睛,丢下一句“就你花样多。还不会爬就想走。还养鸡呢!你要是能养鸡,娘死了也闭眼了。”转身就走了,不再追究篮子的事。
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冯氏到了厨房,还是骂了黄雀儿,说要是把妹妹掉水里了,就打断她的腿。又说,那小鱼不挤出肚子里的屎,容易烂了,根本就是糟蹋工夫不干正事。
杜鹃就叹了口气,果然觉得自己不会干事。
同时,她也觉得前景不大光明。
因为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一切行径都不是正经活计,都是淘气。连秋生那么大了,出去兜鱼,林婶子还说他是找借口贪玩呢。何况她这么点大,鬼才信她是真想养鸡。
夏日天长,吃过晚饭天还亮的很。
冯氏和黄雀儿收碗,黄老爹和杜鹃坐在院子里纳凉。
杜鹃继续使唤老爹:“爹,再剁柴火。”
黄老实不干了,说道:“已经剁了一捆。明儿够烧了。”
杜鹃撅嘴道:“爹懒。”
黄老实丝毫不以为意,道:“如今不是十分忙,我天天晚上回来剁是一样的。”
杜鹃腹诽:这根本是过一天日子撞一天钟。
她才不会放过他呢,又道:“爹以前,就没剁。姐姐煮饭把,手弄破了。”
黄老实坐在凳子上摇大蒲扇,笑眯眯地看着闺女,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杜鹃忽然凑近他,小声道:“任叔,送兔子,给我。我不要。”
黄老实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不要?”
杜鹃狡黠地对他眨眨眼睛,道:“你剁柴,我就要。”
黄老实傻眼。
杜鹃又加了一句“任叔说,你懒,不疼闺女。”
这句话一出,黄老实就呆住了。
怔了会,便起身又剁柴火去了。
杜鹃拾起大蒲扇,站在他身边帮他赶蚊子。
黄老实觉得心里很不踏实:怪不得任兄弟不送野味来了,原来是觉得他懒,不疼闺女。
他一边剁柴,一边问杜鹃:“你任叔真说送兔子了?”
杜鹃点头道:“嗯。还有鸡。任叔说,逮活鸡,给我养。”
黄老实听了眼睛发亮,双臂挥舞着弯刀,格外卖力。
养鸡不养鸡的,都没事;鸡送来了,不就能杀了吃嘛!
究竟任三禾根本没说过这回事,杜鹃一点不在意。
也不是她脸皮厚,准备求他接济,而是她想,不管他什么来头,既然赖在这保护她,她不妨利用一下。
之前他又是送衣裳又是送猎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如借助他的力量,把这个家兴旺起来才是正道。
***
这章是过渡章节,但也得写。(未完待续。。)
ps: 感谢“newcastle”的平安符;另感谢“nancy131256”、“120423235528362”、“逍遥九世”、“宝宝帆帆”和“sxy1256”童靴的粉红票票。大爱你们!
再呼唤订阅,因为订阅真的很惨淡。
第072章 幸福生活
黄老实被闺女使唤上手后,就没个消停的了。
第二天傍晚收工,杜鹃照样催他剁柴。
直到把那一堆柴剁玩了,全码成冯长顺说的那样的柴垛子,杜鹃才狠狠地表扬了他,为此,跟任三禾要了一只兔子。
任三禾十分诧异。
杜鹃毫不羞惭地掰着手指头对他道:“要小铲子、小锄头、小刀子、小网子、小篓子、小篮子……”
任三禾柔声问小女娃:“你要这些做什么?”
杜鹃笑眯眯地说道:“就要。”
要是说出一堆计划来,他还不要惊呆。索性什么都不说,就是要。既然守着她,弄这点东西,总比弄狐皮容易吧。
岂不知任三禾可郁闷了。
杜鹃真要狐皮,他还真容易弄;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眼下他还真不容易找。
为此,他出了一趟山,才算都弄来了。
后来,又连续送了几次山鸡来,都是活的,有很漂亮的羽毛,当地人称为“红锦鸡”。
黄老实想吃鸡的愿望根本没能实现,这些鸡都被冯氏剪了翅膀,当家鸡喂养。
她也终于明白,闺女是真要养鸡。
不管能不能养成,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操心家里,令她的心格外柔软,越发喜欢她。跟杜鹃比,黄雀儿这个亲闺女倒像是她捡回来的了。
除此之外,冯氏偏爱杜鹃,还因为这个闺女太贴心了。
她硬缠着磨着黄老实把所有柴火都斩断挽成一个个的柴把子后,又盯着他干别的事。常用那软糯糯的声音叫:
“爹,喂猪了。”
“爹。缸里没水了。”
“爹,帮娘搬一捆柴回来。”
“爹。把这包豆子送到阁楼上去。”
……
总之,家里的活计她都盯着,把所有重活都派给了黄老实,她自己和黄雀儿也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冯氏根本不用她分派。
于是,一切都井井有条起来。
要是黄老实有一回不听,冯氏就会大嗓门开骂。
因为,她发现杜鹃比自己安排的好。
再说,黄老实被杜鹃驱使得也很欢快。他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子。被蒙上了眼睛,前面吊着胡萝卜,一直追着转。直到干完了活计,才能吃到那根胡萝卜。
这根胡萝卜就是任三禾打的野味。
杜鹃只要开口,任三禾就送;杜鹃不要,任三禾就不送。
黄老实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奔头。
每天清晨和傍晚,杜鹃都在院门口送迎爹娘。
看见黄老实和冯氏回来了,老远就喊“爹!娘!”
黄老实完全被她“驯化”了,一听她喊。就高声答应“嗳!闺女!”;冯氏垂着眼睑,故意板着脸,她不好意思太外露感情,除非是激动的时候。
不但喊爹娘。见了别人杜鹃也喊。
“林婶子回来了?”
“大头伯伯。”
“秋生哥哥。”
……
林大头立即笑得嘴巴龇得跟荷花一样,答应蹦脆。
无他,因为杜鹃以往从不叫他。对他也没好脸。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是叫人叫顺了口。来不及刹住,就一块叫了出来。可把林大头给乐坏了。
看来杜大小姐没有当恶人的潜质。
众人看着杜鹃叫完林大头一脸后悔的模样,都笑了。
秋生这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娃也特别喜欢杜鹃,每次回家都会带个知了或者用草拴住一只大蝈蝈给她玩,今天居然献宝似的掏出一只不会飞的小鸟给她。
杜鹃觉得盛情难却。
她喜欢九儿的那些玩具,是因为那些玩具雕琢得像艺术品;可她并不是小孩子,这蝈蝈、蚂蚱、小鸟什么的,她真心没兴趣玩。
于是,她忽闪着黑亮的眼珠对秋生道:“给林春玩。”
秋生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只鸟,道:“这还有一只。这个是给你玩的。”
杜鹃嘴直抽:把人家弄得“家破鸟散”,这娃儿……
为了挽救这小鸟,她只好先收下。
有个放牛的老汉并不从黄家门口经过,而是走沟那边的小路。天天早晚见这个纤细身子的小不点女娃娃站在门口喊人,小嘴巴特甜,觉得有趣,便隔老远对她挥手。
杜鹃马上脆声道:“爷爷,放牛回来了?”
老汉可高兴了,跳下牛背跑过来,很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红红的野果给她。这是给孙子带的,分一半出来了。
杜鹃接过来,丢一颗到嘴里尝了尝,仰头笑道:“甜。谢谢爷爷。”
老汉刚要说话,忽听秋生惊叫道:“牛跑了,孙爷爷。”
孙老汉着忙,转身去追牛,一边还不忘回头对黄老实两口子道:“老实啊,你这闺女真好。”
这便是最好的夸奖了。
黄老实和冯氏都觉得倍有面子。
杜鹃这样,可不是为了拉人缘、讨好卖乖,而是她早晚都喜欢站在院门口,看山村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行走在乡间小道上的悠闲情景好像一副画。
咳咳!
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小资,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臭美地欣赏诗情画意。
可是泉水村早晚真的很美。
呃,别的时候也很美!
当下,杜鹃牵着爹的衣袖进院,一边盯着他手上的小篓子问道:“爹,今儿弄了多少小鱼?”
黄老实高声笑道:“今儿弄得多,总有七八两。”
杜鹃正要说话,冯氏问道:“杜鹃,今儿鸡生了几个蛋。”
杜鹃立即精神振奋。告诉她道:“十二个。那个两只野母鸡也生蛋了。”
冯氏听了高兴,回头问道:“你可拿出来单放了?”
杜鹃摇头道:“没有。可我认得。要小一些。上面还带血丝儿呢。”
冯氏点头道:“你去拿来,我蒸了你吃。头生蛋最补了。再拿三个出来。晚上炒韭菜。你姐姐饭煮好了?”
杜鹃忙道:“煮好了。就等娘回来炒菜。娘,晚上烧菌子吧。我想吃菌子。”
说完,又笑着对黄老实眨眨眼睛,意思晚上开荤了。
黄老实也乐得合不拢嘴。
家里吃的越来越好了,他干活有劲儿。
当下,杜鹃去屋里拿了五个鸡蛋交给冯氏,冯氏就去厨房忙了;黄雀儿则和杜鹃忙着处理那小鱼儿;黄老实甩开膀子收拢院子里的玉米等物。
用鱼粉养鸡还是有成效的。
小鱼儿要清理清洗干净,不然晒的时候容易烂肚子,还招苍蝇。小鱼虾晒干透后。用石块研磨碎,拌了稗子、麦麸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喂鸡。
还是跟平常喂鸡一样,不过就是勤快些伺候,丝毫没有技术含量,因为杜鹃不懂技术。
目前黄家有三十五只鸡。其中三十二只是母鸡,十二只已经开窝下蛋了。
别以为这很容易,通常人家只有十几只,甚至几只,多的也不过二十几只。杜鹃家算是“养鸡大户”了。
因为农家要干的事多,养鸡养猪都是顺带的,没人会花大工夫在上面,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去喂。
比如养鸡。一窝蛋最多能孵二十只左右小鸡娃出来。要是伺候不好,死几只小鸡娃太常见了。等大些,到处跑了。就容易丢,也不知是被猫狗祸害了。还是被黄鼠狼叼去了。还有病死的不算。磕磕碰碰的,等全长大了。公鸡是要杀了的,只有母鸡才留着下蛋。
这么一路淘汰下来,能剩多少?
杜鹃很愧疚,因为这些鸡,黄雀儿比以往累多了。
当然,她也没偷懒:鸡还小的时候,她就守在院子门口,不许它们出去——怕出去就回不来了;又盯着家里的猫狗,不许它们祸害小鸡;又不敢关着小鸡,怕挤在一块生病,它们便满院子拉屎,她就跟在后面清理。
如此倒攒了不少粪,用来培养她的向日葵。
她在院墙根下种了十来棵向日葵。
当时也被冯氏骂了一顿,说一院子的鸡,这东西肯定长不起来。于是,她又看着鸡,不让啄向日葵。
唉,她是真心觉得乡下不好混,至此方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内涵。
好在小鸡死了五只,余下的终于长大了;向日葵也垂下沉甸甸的大葵花盘子,快要收了。
这番成果的影响,就是冯氏认可了两姐妹的作为,不再骂她们不干正经事了。黄老实下地干活也带个篓子兜小鱼。
且说眼前,杜鹃和黄雀儿将小鱼收拾完毕后,黄老实也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完了,冯氏也恰好喊吃晚饭了。
于是,黄老实笑逐颜开地坐到了桌子上方。
这时候,他是最有一家之主形象的。
杜鹃和黄雀儿则像小鸟般,在堂屋和厨房间飞来飞去,帮着冯氏端饭菜、拿碗筷,很有劲头,并不觉辛苦。
冯氏不放心,高声阻止道:“杜鹃,你搁那。把碗打了,看我不打你。”
杜鹃笑嘻嘻地不理她。
全摆好后,共四个菜:一碗红辣椒炒秋茄子,一碗蒸水蛋,一碗韭菜煎鸡蛋,一碗菌子。
当下,黄老实在上,冯氏在下,杜鹃和黄雀儿在左,大家坐定开吃。
冯氏将那碗色泽金黄,如同果冻布丁一样的蒸水蛋直接搁到杜鹃面前,“先把蛋吃了,再喝玉米糊。”
杜鹃点头,用木勺从蛋中间一划两半,示意黄雀儿,“姐姐,我俩吃。这是头生蛋呢。”
黄雀儿便凑近了和她一块舀着吃。
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冯氏看了也喜欢。
黄雀儿毕竟是她的亲闺女,若杜鹃霸道、吃独食,只怕也不得她这样偏爱了。
黄老实先搛了一大块韭菜煎蛋送进嘴,吃了,满意地长出了口气,笑道:“剩下那些母鸡过些日子也该下蛋了。都养了这么多天了。”
杜鹃三两口把自己那一半鸡蛋吃了,这才端起玉米糊,故作凶恶地说道:“它们要是不下蛋,就杀了吃。省得白费粮食。”
黄老实一听,忙对冯氏道:“她娘,咱把那公鸡杀一只吧。留着没用,还老打架。”
黄雀儿和杜鹃不禁相视一笑。(未完待续。。)
ps: 谢谢“helen1968”的平安符和“may妹妹‘的香囊。今天有三更呢!
第073章 好日子天天有(二更)
冯氏瞪了男人一眼,道:“那公鸡我准备用来换盐的。”
外公带来的盐早吃完了。
黄老实立即耷拉下脑袋。
冯氏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会送么?都送给你爹才好。”
杜鹃见气氛要变,急忙转移话题,对冯氏道:“娘,地里活计都忙完了吧?从明儿开始,你就专门上山捡菌子。我好喜欢吃菌子呢。”
要说这山里,杜鹃最喜欢的就是菌子了。
地道的山珍,虽然是素的,没肉的时候完全可以拿它来当肉填补空虚的肠胃,怎么吃都吃不厌。
要说菌子烧出来的卖相一点都不好,不像杜鹃前世吃的香菇,圆圆的很完整;这菌子晒干后,很容易碎,一小块一小块皱巴巴的好像破烂碎布。
但是,只要桌上有这道菜,杜鹃必定胃口大开。
她跪坐在长板凳上,胳膊伸老长,一个劲地往碗里搛菌子,好像怕搛少了,等会再来搛就没了一样。其实她是怕费事再搛,胳膊伸着很难受呢。
黄雀儿就抿嘴笑了。
冯氏也忍不住笑了,嗔着她道:“少搛些。又不是没了。”
隔了会又道:“你想得倒好,那也要山上有才成。到处找,可不容易。我还要打板栗和榛子呢。去年你外公就没进山。今年要多准备些山货,等过年时候,送些出去。”
山里人,走人情就指着这个了。
过日子也指着这个,没菜的时候能凑一碗菜。没粮的时候还能填肚子,所以秋天收山货跟种地一样重要。
黄雀儿往杜鹃身边移了移。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杜鹃笑着连连点头。
冯氏仿佛知道她们说什么,把脸一放。对黄雀儿道:“你要敢带着妹妹上山去,我打断你的腿!你当那是好玩的?就不说狼了,踩上条蛇你就要死了。”
黄雀儿低头不敢吭声。
她刚才的确跟妹妹说,等哪天她们上山掰笋捡菌子。
杜鹃急忙道:“姐姐是说等长大了上山。娘,等我和姐姐长大了,帮你砍柴、捡菌子、摘茶叶,还能挖草药卖钱呢。”
冯氏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就等着了。别真能干活了。叫你又不动了。”
黄雀儿和杜鹃就笑了起来。
大多小娃儿总是贪新鲜的,等真长大,就怕劳累了。
杜鹃又对黄老实道:“爹,你也加把劲,把地里的活计做完了,跟娘一块上山去弄山货。任叔就喜欢吃菌子烧肉。你多弄些,等冬天的时候,我找他要些肉来烧笋、烧菌子、烧栗子。”
她总不忘给老实爹的前面吊根“胡萝卜”。
冯氏沉脸道:“不许跟你任叔要东西。”
杜鹃忙道:“我又不白要,我喊他吃饭。”
黄老实连连点头道:“对!不白要。不白要。”
他无限怀恋去年秋天的日子。
那时任三禾把猎物拿来,媳妇贴补些山货烧了,大家都吃得欢喜。那日子过得,那才叫舒坦。
冯氏没理他。却问黄雀儿:“剩下的盐都倒盐罐子里了?”
黄雀儿点点头。
迟疑了下,又道:“大妞姐姐前两天来借了些。”
冯氏脸就沉了下来。
婆婆那边来借盐也不止一次了。
杜鹃吞下嘴里的粥,靠近冯氏小声问:“娘。咱们攒了许多鸡蛋,要是奶奶来借鸡蛋怎办?”
一脸不放心的模样。
冯氏听了把眼一瞪。道:“不借!谁家没鸡蛋?”
杜鹃却不管,神秘兮兮地对她建议道:“娘。咱们煮些茶叶蛋吃吧。吃到肚子里,家里就少些了。我就跟人说,我家的母鸡还没开窝。”
冯氏见她明明想吃茶叶蛋,却说孩子气的话,忍不住好笑。不过,杜鹃的话倒提醒了她:有这么多鸡蛋,为什么不煮了吃?
不吃等婆婆来要不成!
于是,她故意板脸道:“你想吃,娘晚上就煮。别扯那些话,叫人听见说是家里大人教的。”
杜鹃大喜,和黄雀儿相视而笑,在桌下握手相庆,一边点头道“我不说”,一边又对黄老实道:“爹也不许说!”
这桌上,就老实爹最不靠谱。
黄老实听媳妇说晚上煮茶叶蛋,那真是喜出望外,忙应承道:“不说,爹不说。咱家母鸡好些都没开窝呢,哪有鸡蛋。”
这下,冯氏母女三人都笑了。
一时间,大家精神振奋地吃完,各干各事:黄雀儿收拾碗筷洗碗;黄老实则用大扫把扫场院,因为鸡已经进笼了;冯氏和杜鹃去房里捡鸡蛋,
鸡蛋装在一个细蔑篓子里,放在冯氏床头。
“煮多少?”杜鹃问。
“煮……四十个。”冯氏心里默算了下答道。
“煮五十个吧。”杜鹃嫌少,“我想送些给任叔。”
冯氏没吱声,低头数起来。
娘俩捡了五十个红皮鸡蛋端到厨房。
见黄雀儿已经手快地把碗洗好了,杜鹃立即脆声道:“爹,喂猪了。”
黄老实忙扔下扫把进来,把一桶洗碗水拎了出去。
这里,冯氏就下汤料,除了茶叶、盐和酱,还有一种香叶,也是从山上摘来的。山里买不到酱油,用的都是自家晒的豆瓣酱。
杜鹃和黄雀儿清洗鸡蛋皮。
洗好就下锅了。
黄雀儿在灶下烧火。
冯氏吩咐道:“火小些烧。大了把蛋煮破了。”
黄雀儿答应一声,用小小的火烧着。
冯氏和杜鹃靠在灶边等。
约莫觉得差不多了,冯氏便道:“好了。”一边揭开锅盖。
杜鹃急忙端了个小凳子往灶边一靠,站了上去。手扶着灶台,问道:“娘。煮好了?”
冯氏摇头道:“等明早再吃。我先敲一遍。”
说着,用竹笊篱捞起鸡蛋。倒在小筲箕里。然后拿起一个鸡蛋,在锅沿边轻轻敲打,边敲边转动鸡蛋。
黄雀儿也起身来看。
杜鹃忙问道:“这么敲干什么?”
冯氏道:“把鸡蛋敲裂了壳,放在汤里焖着,容易进味。”
说着,把鸡蛋递给两闺女看,果然上面呈网状裂纹。
杜鹃和黄雀儿恍然大悟。
冯氏将每个鸡蛋都敲了一遍,再丢进茶叶汤里,盖上锅盖。拍拍手道:“好了。雀儿把灶洞里火灰拢拢。不要添柴了。就这些底火焖到明早,那味道才香。”
黄雀儿忙答应。
杜鹃意犹未尽,问道:“娘,这茶叶汤明儿就倒了?那不可惜?不如煮些别的。”
冯氏道:“煮什么?”
杜鹃想,卤肉最好,就是没肉可卤,便道:“煮些栗子吧。”
冯氏想了想,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说别的,那汤可是加了酱和盐的。丢了实在可惜。
于是,杜鹃又争取到一样零食。
当下,大家又各处收拾一遍,方洗完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早。冯氏捞起茶叶蛋,果然又煮了些栗子。栗子都用刀切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才丢进汤,便于入味。
她捡了十个茶叶蛋出来。用个小篮子装了,让杜鹃送去隔壁林大头家。
大头媳妇给杜鹃喂奶的恩情。她一直都记着。
杜鹃也是这么想的,忙提了那鸡蛋飞跑去隔壁。
林大头一家正在吃早饭。
杜鹃笑弯了眼睛。挨个叫了遍人,再把茶叶蛋送上。
秋生兄弟几个大喜,当即丢下碗,各自拿了个鸡蛋敲打、剥壳。
杜鹃见林大头也伸手拿鸡蛋,忙道:“大头伯伯不许吃。”
林大头愕然道:“怎么不许我吃?”
秋生故意问道:“杜鹃,十个蛋,怎么分?”
杜鹃一本正经地说道:“秋生哥哥和婶子都分两个,夏生哥哥和林春哥哥分三个,大头伯伯没有。”
秋生和夏生哈哈大笑,林婶子也忍俊不禁。
林大头黑了脸,郁闷地问道:“杜鹃,大头伯伯哪得罪你了,这么讨厌我?”
他就不信了,小时候的事杜鹃能记得。
杜鹃的确记得,却不能说出来,因而一扬小下巴,神气活现地说道:“就不喜欢你!一辈子讨厌你!”说完往林婶子身上一靠,甜甜道:“喜欢婶子。”
大头媳妇一边笑,一边搛了块腊肉喂给她吃。
秋生和夏生则笑得前仰后合。
若是别人这样说他们爹,早扑上去就揍了。然杜鹃那小模样只让他们觉得好玩。甚至,看着爹吃瘪的样子觉得幸灾乐祸。
林大头见了忍无可忍,用筷子敲夏生的脑袋,怒道:“死小子,人家讨厌你爹,你还笑得出来?”
夏生双手捂头躲开,嚷道:“妹妹怎么就只讨厌你?你肯定干坏事了。”
林大头怒道:“老子干什么坏事了?”
父子俩吵上了。
最有趣的是小林春,他先跟着干笑了两声,趁杜鹃和娘说话的工夫,从桌子底下悄悄递了个茶叶蛋给爹,示意他藏起来,等妹妹走了再吃。
林大头感动万分,觉得小儿子就是好。
林春且不吃鸡蛋,却爬下凳子,对杜鹃道:“杜鹃,来,我拿好东西给你。”牵着杜鹃的手往外跑去。
大头媳妇见他那架势,便笑道:“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山芋。秋生,你去灶洞里掏出来。别让春儿弄一脸灰。”
秋生一边咬鸡蛋,一边忙忙地去了。
林春果然带着杜鹃来到厨房,往灶门边摸去,“娘烧了山芋。这个不黑。”
原来杜鹃喜欢吃烤山芋,便让黄雀儿煮饭的时候把山芋塞在灶洞里烧。却总是烧得跟焦炭一般,黑乎乎的,吃一手黑灰。
林春说这个不黑,也不知怎么回事。
林春在灶洞后坐下来,双手费力地端起火钳去灶洞里掏山芋。
秋生从后边赶来,道:“让我来。你把头都要钻灶洞里去了。”
说着上前拽起林春,单手接过火钳掏摸。
果然从灶洞里刨了两个山芋出来,外皮的颜色一点没变,还是原来红色的皮,就是有点发皱。
秋生用手使劲拍打两下,将灶灰拍干净了,才递给杜鹃。
杜鹃接了过去,还温热的,因问道:“这熟了吗?”
秋生道:“熟了。你捏捏,都软了。”
三人一路说着,回去堂屋。(未完待续。。)
ps: 谢谢“may妹妹”和“净?莲”的平安符,还有“helen1968‘的香囊,还有“ja2gotch‘打赏的黄金猪;
还要感谢“糖小妖”和“may妹妹”投的粉红票票,谢谢大家!
下更晚十点。
第074章 家贼猖獗(三更)
见杜鹃好奇地端详那山芋,大头媳妇笑道:“夏生和春儿淘气,把山芋放灶洞里烧。火大了,烧得漆黑。我就教他们:等饭煮好了,火灭了,再用热灰把山芋埋起来。到第二天早上,那山芋就熟透了。省得像他们烧得那样,跟个黑炭似的,吃一手黑。”
杜鹃听得两眼发亮,道:“真的?这样能熟?”
大头媳妇道:“能熟。这慢慢捂熟的,还香呢。”
林大头不屑道:“烧山芋有什么好吃的!吃了净放臭屁。真要想吃,洗两个切成块,煮饭的时候贴在锅边蒸,不比烧得好?”
杜鹃白了他一眼,固执道:“就要吃烧的。”
真没见识!
这世上有一样东西,闻着比吃着香,那就是烤红薯。
还有,小孩子就喜欢干这些,大人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乐趣的。
她见大头媳妇用手摸肚子,忙问道:“婶子,小弟弟又动了?”说完好奇地上前用手轻轻摸了摸。
大头媳妇又怀上了,估计年底生。
秋生失笑道:“你怎知是弟弟?”
杜鹃很有把握地说道:“你们春夏秋冬四兄弟,还少个‘冬’呢,当然要生个‘冬生’了。”
林大头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以为这是好口彩。
他是一点不嫌儿子多的。
夏生嫌弃地看了一眼大哥和三弟,纠正道:“生个妹妹!妹妹也能叫冬儿。”
林春看着杜鹃没说话,黑眸却闪闪发亮。
因为。他也好想要一个跟杜鹃妹妹一样的妹妹。
大头媳妇用手摩挲着杜鹃的脸,向往地说道:“婶子也想生个闺女。这一堆小子。整天吵得我脑瓜子生疼。要是能养个跟杜鹃一样贴心的闺女,那婶子可喜欢了。”
林大头瞅了杜鹃一眼。没吱声。
他心里想,这丫头哪里贴心了?整天对他没好脸,他才头疼呢。
又跟林家人说笑几句,杜鹃才提着小篮子走了。
林春一口气将碗里饭吃完,又摸了个茶叶蛋揣口袋里,追到杜鹃身边问道:“杜鹃,跟我去九儿哥哥家玩,好不好?大爷爷在做一张大床,雕花儿呢。可好看了。”
杜鹃听了心动。很想去看看,可是家里离不开,便道:“忙,走不开。等哪天我娘在家,我跟你去。”
林春忙点头。
如今他不像先前那般整天跟在杜鹃身边了。
男娃的眼界天生宽敞,他和九儿满村满地跑,无所不至。
他当然每次都喊杜鹃去,可杜鹃不去。
于是,他便自己去。
若在外边得了好吃的。好玩的,见了有趣的事情,回来就送给杜鹃吃,送给她玩。再把趣事讲给她听。
杜鹃觉得这样很好。
回到家,早饭已经摆上桌了。依然是玉米糊,不同的是桌上多了茶叶蛋。
这是杜鹃第一次吃这里的茶叶蛋。
她坚持不让冯氏和黄雀儿帮她剥蛋壳。要自己剥。掰开一扯,扯下软塌塌一张鸡蛋皮。里面有一层白色的内膜连着。
蛋白颜色微红,晶莹滑腻。咬一口,咸津津的,特别爽滑,且散发着茶叶和香叶的清香味;蛋黄则不同,入口即化,满嘴的粉香浓腻。
这是杜鹃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茶叶蛋。
她和黄雀儿笑眯眯地对望,却不敢张嘴,怕露出满牙的蛋黄。
杜鹃和黄雀儿都只吃了两个鸡蛋。
黄老实却一口气吃了四个,再吃,冯氏就不让了,只好遗憾地喝起了玉米糊。
早饭后,等老实爹和娘都走了,杜鹃就和黄雀儿就开始忙起来。
黄雀儿洗碗、扫地,杜鹃则用一块抹布,将里里外外的家用器具,凡是能够得着的,都擦一遍,再把小东小西的顺一顺,奔进跑出,一刻不停。
黄家如今虽然还是简陋,看去却井井有条。
忙到半上午,杜鹃才歇口气。
她便跑去厨房问黄雀儿,板栗可煮好了。
黄雀儿便站上灶台前的小板凳,掀开锅盖,用竹笊篱捞了一个板栗出来,咬开尝了尝,笑道:“好了!”
叫杜鹃把她的小木碗拿来,盛了一碗,“吃去吧。”
杜鹃乐呵呵地捧着出来,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啃起来。
“姐姐,你也来吃。好好吃呢。”
这板栗用煮茶叶蛋的汤汁卤出来,味道果然咸香,还带点鸡蛋的味儿。
黄雀儿脆声道:“等会就来。”
她端了个高一点的凳子,去到晒衣裳的竹叉子底下,站上去查看挂在叉子上的篮子里的小鱼虾。一边用一双筷子翻抄,让小鱼晒得均匀些。
这秋阳还是蛮烈的,她挣出一头汗。
拨弄了一会小鱼,黄雀儿抬头四顾,看见隔壁院里,夏生正在院子里晃悠,遂扬声叫道:“夏生!”
夏生正无聊呢。
家里总要有人看家,秋生年纪大一些,能跟着爹娘下地做些杂活了;春儿还小,只好随他玩去;只有自己倒霉,成天守在家里,不得出去。
他便埋怨娘,为什么不先生他,再不然就最后生。
生在中间,吃穿都最倒霉:衣裳穿大哥剩下的,吃东西要先紧弟弟吃,真是命苦!
正抱怨呢,就听一声脆生生的叫“夏生!”
忙循声转头一看,黄雀儿站得高高的,不知在干什么。
夏生嘻嘻笑道:“雀儿,你在干吗?”
黄雀儿道:“晒鱼儿。”
夏生“哦”了一声,只望着她笑。
忽然他想起什么,喊一声“你等下”。便跑回去了。
黄雀儿不知他想干什么,便站着不动。看得杜鹃发愣。不知姐姐一直站在凳子上干什么,难道是站得高看得远?
夏生端了一小碗山鸡肉送过来。招呼黄家姐妹吃。
凡农忙的时候,晌午做饭都是匆匆的,来不及弄复杂的菜。所以,若有肉的话,大头媳妇总是早上就把肉下锅,吩咐夏生隔一会就去灶上添一把火。这么慢火焖着,等晌午回来,那肉就烂了。她就只要炒两个蔬菜就吃饭了,又快又简单。
夏生虽然埋怨自己命苦。捞了个看家的“差使”,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好吃的他能先尝,就是秋生说的“偷嘴”。
早上,杜鹃送了茶叶蛋给林家,夏生看见黄雀儿,心里便想分些鸡肉给黄家两姐妹吃。
他偷嘴都偷出经验来了。
一只山鸡可没多少,若是盛一大碗出来。娘回来一看就知道了,那时说不清。
所以,他用了个小碗。
用小碗也不能随便盛:
鸡头肯定不能盛,不然说这鸡没长头。鬼才信呢。
鸡脚和鸡翅也不能盛,秋生眼睛最尖,要是吃的时候发现这鸡少一只脚和翅膀。成瘸子了,就要说他偷嘴了。
鸡大腿更不能动。那是留给春儿吃的。
他就专门盛那些鸡身上的肉,鸡脖子也盛了一截。
哼。难道秋生还比了鸡脖子有多长?
鸡胸脯有多大?
鸡背有多宽?
能死了他!
这么盛了一小碗出来,再目测锅里,觉得没留下破绽,他便满意地盖上了锅盖。
兴冲冲地端了鸡来黄家,对黄雀儿道:“雀儿,杜鹃,给你们吃鸡。我大伯给的。”
黄雀儿听了便有些犹豫。
杜鹃则好笑不已,不知是该赞他还是该责怪他,只得劝道:“夏生哥哥,这样不好。林婶子也有送过给我们吃的。”
明送没事,若是暗偷被逮着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夏生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我都弄好了,一点看不出来。”
除非把所有的鸡肉都还原,拼出一整只鸡来,他就不信秋生能发现。只要秋生不盯着,爹娘就算知道他偷嘴了,顶多骂两声,不会怎样的。
杜鹃失声笑了起来。
已经端来了,也没送回去的理。于是,黄雀儿就去厨房找碗装,好将他的碗腾出来让他拿回去。并且,她心里也想起一事:要再拿几个茶叶蛋给夏生。
当下,三个小娃儿就去了黄家厨房。
黄雀儿找了碗装了鸡肉,又把夏生的碗拿去洗。
夏生便对杜鹃道:“杜鹃,你先吃。趁热吃。”
最好她们姐妹一气把这鸡肉吃完,不然留着等黄婶子回来,发现了也是要挨骂的。
杜鹃又是好笑又是感激,也知道“赃物”不能留下,果真拿筷子站在小桌边吃了起来。
夏生照例笑问:“好不好吃?”
杜鹃便赞道:“真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
林婶子做菜比冯氏手艺要好,再说这鸡本身就鲜,也没放什么别的,就放了些蒜瓣和菌子,味道就鲜得不得了。
夏生就高兴地笑了。
黄雀儿把碗洗干净了,又去锅里盛了一碗板栗,又拿了三个茶叶蛋来给夏生。
她拿茶叶蛋也是有讲究的:三个,这是在她自己那份里面抠出来的,这样就可以说是自己吃了,就不会被娘说了。
杜鹃见了,忙道:“再拿两个给夏生哥哥,带给春生吃。”
她也把自己的分了两个出来。
无他,这孩子太可爱了,可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
夏生不要,嘻嘻笑道:“雀儿,给两个就够了。早上我已经吃了三个。都给我了,你们就没的吃了。板栗我家也有。”
黄雀儿却要显摆,歪头笑道:“你尝尝看!”
夏生就拿了一个板栗,在黄雀儿的注视下咬开吃了。
他等不及吞下去,就叫道:“好香!这是怎么弄的?”
黄雀儿听了很开心,拉他到灶前,掀开锅盖让他瞧。
夏生恍然大悟。
他忙将鸡蛋还给黄雀儿,道:“雀儿,鸡蛋你留着自己慢慢吃,我吃这个板栗就好了。”
板栗家家都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盛两碗都没事。
黄雀儿却把鸡蛋硬塞到他口袋里,小声道:“给你吃。”
夏生推不过,便接了。
当下,三个娃儿围坐在桌前,夏生吃茶叶蛋,黄雀儿和杜鹃吃鸡,现场消灭“赃物”。
正吃得不亦乐乎,忽然厨房门口一暗。
糟了,来人了!
夏生和黄雀儿脸都变色了,彼此对视,就是不敢转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