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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0章 成心不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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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杜鹃笑眯眯的模样,立即就引起众人注意。

    大头媳妇往冯氏跟前挪了挪屁股,将儿子凑近杜鹃,逗趣道:“春儿,往后要好好照顾妹妹。妹妹是媳妇了!媳妇要疼的,不能欺负的!”

    林大头忙吐出嘴里的骨头,高声道:“那还用说!我林大头最疼媳妇,我儿子当然也疼媳妇。儿子随老子,错不了!”

    众人听了一齐笑起来。

    大头媳妇嗔怪地白了男人一眼,道:“你就扯吧!”

    也不知怎么了,小林春今晚特别兴奋。

    他站在娘腿上,两只小手撑着桌子边沿,借着娘的扶持,伸头往冯氏怀里看杜鹃,嘴里“么、么”乱叫。

    杜鹃纳闷地想,这娃儿该不是喊他“妹妹”吧?

    黄老实赞道:“瞧这娃站得多稳当。再过几月,怕是都能满地跑了。”

    说笑间,林秋生起身来到桌边,指了两样菜,一边让爹帮自己搛,一边不满地问道:“爹,我还没娶媳妇呢,怎么弟弟先娶上了?”

    众人听了一愣,接着轰然大笑。

    林大头照大儿子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急啥?还能少了你的?”

    秋生咕哝道:“哪个急了?我不是老大么!”

    老大没说亲,老三却说亲了,他想不通这理儿。

    又对娘怀里才出牙的三弟看了一眼,很不满地想,也不晓得大爷爷是怎么看出这小子聪明的,一天到晚流口水,哪聪明了?

    冯明英大些,觉得秋生的话听了不大妥,便纠正道:“就是说说。连定亲都还没有,离娶媳妇早呢。”

    冯氏也解释了两句,秋生这才明白,才释然。

    说笑间,女人们吃完先下了桌子。

    大头媳妇便招呼冯氏去房里,“该喂奶了。今儿弄晚了。往常这时候,差不多都睡了呢。”

    进了房,冯氏将杜鹃递给她道:“我帮你收拾桌子去。”

    大头媳妇一边忙着打发两个小的吃奶,一边抬头喊道:“快别动!等下我自己来。我家灶屋你们不熟。”

    冯氏却已经出去了。

    大头媳妇又要朝外喊,一低头却发现杜鹃不吃奶,侧脸躲开那乳|头,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嗳哟,闺女,怎么又不吃了?”她如今看杜鹃更亲切了,直接喊“闺女”。

    小林春可饿了,因此居然没等杜鹃,先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才发现杜鹃没吃,忙松开乳|头望向她,神情十分疑惑,好像在问,都过了饭点了,咋还不吃呢?

    杜鹃瞅着这小子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这时候她却不能笑,正好肚子也饿了,遂怏怏闭目装睡。

    大头媳妇哄了一会不行,忙喊冯氏进来。

    冯氏进来见杜鹃这样,也慌了,“怎么又不吃了?”

    大头媳妇尴尬道:“不晓得呢。我……我没吃什么呀!”

    她以为又是自己的错,满心满脸自责,又想不出究竟。

    冯氏俯下身子查看杜鹃。见她怏怏的,不吃奶,也不哭闹,也不像往日那般爱笑,心里一酸,用手摸着杜鹃额头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抬头对大头媳妇道:“瞧这娃,都这样了也不哭一声。我……我这心里……”说着就撩起衣襟擦泪。

    小闺女这么乖巧,以至于有点不对她就心疼。

    大头媳妇忙劝她,自己却也禁不住难过,又百般逗引杜鹃吃奶,她只是不理。

    外屋的人听说后,冯婆子等人急忙也进来探看。

    冯明英慌道:“我去熬米汤。”

    冯氏点头道:“咱回家熬去。林嫂子和大头哥累了半天,让他们耳根子清净会。”说着就要去抱杜鹃。

    大头媳妇慌忙道:“不成。你们走了,我家春儿该闹了,那才耳根子不清净呢。还是做做好事,就在这熬吧。来,明英妹子帮我抱这娃,我上灶屋熬米汤去。吃奶也好,喝米汤也好,得让他俩一块吃。”

    众人听了又好笑又没心思笑,都着急呢。

    外面,林大头也赞成媳妇的话,说一定要让杜鹃在这吃了米汤再回去,不然晚上林春闹起来,林家又不得安宁了。

    想起前次的事他还心有余悸,坚决不怕麻烦。

    他想的倒好,可杜鹃成心不让他好过,林婶子费心巴力地熬了米汤来,她看也不看;她不吃,林春吃两口就丢开,虽然没闹,却明显烦躁不安,有要发作的倾向。

    这下可麻烦了!

    冯氏抱着杜鹃,强压住心里焦灼,对众人道:“她虽然不吃,也没哭,也没发热,应该没事。我先抱她回家。等晚些时候,再把这米汤热了喂她。”

    林大头一听急了,道:“你们走了,我家春儿怎么办?”

    冯氏疑惑地看向他,难不成他们今晚就不走了?

    林大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想了一下,对媳妇吩咐道:“你抱春儿跟弟妹去黄家睡。晚上帮着照应花儿,再等两小的睡着了偷偷喂奶。老实兄弟就歇在我这。”

    众人都道这主意好。

    唯有林秋生觉得不满:刚才两家人还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吃饭,转眼就一团乱,连睡觉都要分开,真气人。

    他跑到娘跟前对弟弟骂道:“傻不拉几的娃子!那丫头不吃奶,你也不吃,白饿肚子。你怎这样傻?大爷爷还夸你聪明,我瞧你就是一个小傻子!”

    林大头听了横眉立目,满屋子追着他打。

    冯氏也不管他们闹,自和冯婆子等人回家。

    当晚,冯氏和大头媳妇睡一床。

    大头媳妇对冯氏道:“你只管睡你的,我来带花儿。你不睡也没用。花儿跟着我,我夜里瞅她睡着了就喂她奶,没准就吃了。上次春儿醒着的时候虽然不吃,睡着了还是吃的。”

    冯氏感激地说道:“难为你了。让你跟着受罪。”

    大头媳妇笑道:“瞧这话说的。我也不是白忙,花儿将来可是我儿媳妇,我能不用心吗?我比你还急呢!你只管放心睡吧。”

    冯氏听了正中下怀,越觉得这门亲该定,因此心里虽然还是担忧,却真放心睡去了。

    杜鹃听了大头媳妇的话,暗自警惕。

    她如今这身子是婴儿,不是大人,自控力差,本能反应强,这么饿着肚子睡觉,半夜里若是含着乳|头,那是肯定会没命狂吸的。

    可担心也没用,她可抗不住不睡觉。

    大头媳妇带她和小林春睡一头,冯氏睡另一头。

    有她在身边,林春倒没闹,而且半睡半醒间,抱着娘的奶吃了个饱饱的,这让杜鹃郁闷不已:感情就她自己作死,自作自受呢!

    不管怎样,先挨过今晚,到明早再说。

    这一夜,大头媳妇几乎没睡觉,每每听见杜鹃呼吸均匀,觉得她睡熟了,便悄悄侧身将**塞进她嘴里,一边拍着她轻声呢喃,哄她吃奶。

    杜鹃当时不清醒,都吃了,等察觉后就赶忙松口。

    大头媳妇纳闷极了:难道真是自己奶不好?可春儿怎么吃了呢?

    这一夜,杜鹃也痛苦极了,她饿啊!

第031章 梦中啃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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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泉水村,在新房子里,李墩烧了一桌子菜,红红绿绿的,色香味俱全。

    她一双眼睛可忙了,看看这盘,又转向那盘,都不知把筷子先往哪个盘里伸才好。

    李墩从红烧鸡的盘子里搛了只鸡脚放进她碗里,含笑道:“吃这个。你不是说这个美容的吗。”

    杜鹃忙点头,用筷子夹起那只烧得油润润、色泽红亮的鸡爪子放进嘴里,还没嚼呢,表层汤汁的味儿就在舌尖弥漫开来,十分的鲜美。

    到底是走地鸡,与城里卖的不一样。

    她笑弯了眼睛,一面对李墩点头,一面咬下去。

    嗯?

    怎么咬滑了?

    她纳闷地从嘴里拿出鸡脚端详:看上去就烧得皮骨酥烂,就凭自己那一口整齐的贝齿,怎么会咬滑了?

    李墩见她皱着小眉头不解,用拳头抵住嘴轻笑。

    杜鹃白了他一眼,悻悻道:“有这么好笑?”

    李墩忙放下拳头,柔声道:“不笑了。你慢慢吃,不急。吃饱了,咱们去地头埂转一圈,把剩下的黄豆栽了。这两分地收上来,下半年吃豆腐不用愁了。”

    说不笑了,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荡漾。

    杜鹃也不管他,“唔”了一声,继续跟鸡脚奋斗。

    真怪了,看着酥烂的鸡爪子,怎么就一啃一滑呢!

    她又一次将鸡脚从嘴里拿出来,气呼呼地嘀咕道:“真是见鬼了!”

    李墩终于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杜鹃羞恼地叫道:“李墩!”

    这一喊,可就惊醒了,原来她在做梦呢。

    哪有李墩和一桌子菜,当然也没有鸡脚,但笑声却是真真的,是小林春发出的。他正坐在杜鹃面前,而杜鹃正用双手捧着他一只小爪子,用无齿的牙龈啃来啃去。

    那小手虽然嫩,如何啃得动?

    可不就打滑了!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了,冯氏和大头媳妇也不在床上。

    杜鹃看着面前白嫩嫩、肥嘟嘟的小爪子,手背上五个窝窝,可惜不能吃。感觉肚中饥肠辘辘,不禁颓然丧气,无限怀念刚才梦中一桌子好菜。

    她见这小子笑个不停,实在可爱,又怪他惊扰了自己的好梦,想捉弄他,于是重新将他手拽到嘴边,朝着圆乎乎的手腕咬下去。

    她想,就算没牙,用力咬一口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谁知林春以为杜鹃跟他玩呢,又或者乡下的娃天生耐摔打,杜鹃先是轻轻咬,他只呵呵笑两声,黑眼不眨地盯着杜鹃的嘴;于是杜鹃加重力气咬,却惹得他大笑,一串哈喇子挂下来,滴到裤腿上。

    杜鹃倒咬得牙龈生疼,气呼呼地松手丢开。

    林春却玩上瘾了,又把手送到她嘴边,往她嘴里塞。

    杜鹃照他手上拍了一下,叫道:“别烦我!”

    “咿呀”稚嫩的声音更加鼓励了林春,更坚持不懈地把手指往她嘴里塞,让她吃,颇有“割肉饲虎”的精神,终于惹得杜鹃“哇哇”大叫起来。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郁闷了一会,她看着笑得满脸开心的小奶娃,神情恍惚起来:若他就是李墩,那该多好!他们就可以一块嬉戏,一块长大,将来一块打猪草,一块放牛,一块上山打猎,然后成亲……

    看着看着,仿佛小林春真就变成了李墩,缩小版的李墩,笑得憨憨的,不停叫“杜鹃”。

    一时间,杜鹃想痴了,也看痴了,轻轻伸手摸上那奶娃的脸颊,滑下来,下意识地捏住那片红红的小嘴唇。

    林春可高兴了,忙伸手攥住她的手,张嘴咬住三根细指头,轻轻地砸吧两下,跟吸奶一样。

    杜鹃“啊”一声大叫,用力把手拽了回来。

    这小子出牙了,咬得她生疼。

    就在杜鹃做梦啃林春手指、惹得小娃儿大笑的时候,冯氏和大头媳妇闻声进来了,悄悄站在他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观察他们。

    见他们生动活泼的模样,两人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一来娃儿很有精神,让她们放心不少;二来见两小人儿如此和睦亲密,心中欢喜异常,觉得这门亲真是天配的姻缘。

    杜鹃混不知觉,还在卖力地演“苦肉计”。

    于是乎,无论是大头媳妇来喂奶,还是冯氏喂米汤,杜鹃都一概紧闭嘴唇,就是不张口,甚至连眼睛都闭着,精神恹恹的。

    这“苦肉计”还是有些效果的,黄家和林家都慌了,林大头今儿也没下地去干活。

    杜鹃算的不错,他心里确实存了疙瘩,很着急。

    可杜鹃算准了开头,没算准结果。

    在林大头心中,杜鹃既然被他“内定”为儿媳妇了,当然不能有事;况且,两家才要定亲,她就不好了,也太不吉利,因此一心要治好她。

    他和黄老实分头去村里请老人家来看杜鹃。

    王奶奶又被请来了,同时被请来的还有两位高龄老太太,把杜鹃上上下下又摸了一遍,都说没事。

    然杜鹃不吃奶是真,她们疑惑的同时,想起冯氏在山上生产,又独自抱娃儿到黑才回来,怕带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屋,吩咐烧香和纸钱送祟。

    林大头和黄老实当即忙起来。

    杜鹃的爷爷奶奶也被惊动了,连小婶也来了。

    黄大娘见大家忙乱不堪,一着急,心里就埋怨大儿媳冯氏,觉得她太不会养娃。她想起两个夭折的孙子,估摸着这个孙女怕也是不中用了。

    到中午,杜鹃还不吃东西,饿得奄奄一息。

    闻风来看望的村人越多起来,屋里屋外都有,关切地问长问短,其实私心里都认为黄老实这闺女肯定是养不活的了。

    黄大娘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房门口一边跟人解释事情缘由,一边满含怨气地碎碎念,说老大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儿子养不住,连闺女也养不住,说着就哽咽起来,不住抹泪。

    她很替大儿子难过,自娶了冯氏这婆娘,整天被她呼来喝去的不说,生了四胎,倒死了两个。这才生的小孙女眼看也活不成了。她可还没满月呢!

    这话当即惹恼了两个人。

    一个当然就是冯氏了。她正心碎神伤:两个儿子都是几个月就夭折了,第三个儿子才生下来就丢了,捡了个闺女现在又是这样,难道真是自己命硬不祥?

    婆婆的话撞入耳中,就跟火上浇油、刀子戳心一样。

    她死死瞪着黄大娘,咬牙问道:“花儿还没死呢!雀儿也好好的。娘就这么巴望老大绝后?”

第032章 还是别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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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另一个生气的就是林大头,他在外间高声道:“大娘,花儿那是你的亲孙女。才两顿没吃奶,你说这个话不怕咒了她?别说眼下没事,就真有点子事,你老人家也该比我们小辈显镇定些才对。哪能说丧气话呢!”

    黄大娘气得哆嗦道:“谁咒她了?那是我亲孙女,我能咒她!我是说老大媳妇。这事都怪你,挺个大肚子还要上山。把娃生在山上,还能有个好?”

    老人们说,初生的小娃儿心明眼亮,又娇嫩,极容易招惹邪祟。山野林密,正是那些东西出没的地方。冯氏在山上生产,如今娃儿这样,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冯氏想起自己挺着大肚子在山上砍柴,独自挣命一样生娃,昏迷后弄丢了娃,又不要命地满山找的情形,婆婆还这样埋怨她,明明满腔怒火,却觉得浑身发冷,颤声哭叫道:“是!我是不该!我不该没事跑山上玩!到哪玩不好,跑山上玩,我该死!”

    那不知内情的还真诧异了,悄声问旁边人:“老实媳妇好好的上山玩啥?”

    黄大娘不觉羞愤,也嘶声喊道:“就你能干!我儿子是吃闲饭的!靠你养活的!”

    ……

    婆媳俩仿佛前世里是冤家,三句话不到,就互相挑起对方的怒火和厌恶,还是很难转圜的那种,越说越僵。

    大头媳妇听了黄大娘前面的话,也觉得不舒坦,因不好评判她们婆媳间的是非,只辩解道:“怎么就不好了?花儿前两天还好好的呢,见人就笑。”

    就算这样,黄大娘也气得半死,不知林大头两口子今儿怎么了,居然搀和进她们婆媳中间来,还处处帮着老大媳妇。

    她想要争论,又无可争论。若非要说孙女不好了,好像真成心咒她似的;若说好,那之前的话怎么说?不是现打嘴。

    说不得,只能等这丫头不行了再跟儿媳妇理论。

    幸亏冯婆子在厨房忙碌,没搀和进来,不然更乱了。

    冯明英虽然在房里,到底是小姑娘,当着这么多生人面,想要帮姐姐出头,又不敢出头,因此鼓着腮帮子生气。

    见闹大了,众婆子媳妇忙劝的劝,扯的扯,分屋里屋外将婆媳两个隔开。

    出来后,黄老爹喝骂老婆子“娃儿这样,人都急得要死,你还搁这瞎嚷嚷。”又拿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大儿子,觉得他太窝囊,这个儿媳妇太厉害,当着这么多人面跟婆婆顶嘴,实在是丢人。

    黄老实全不在意。

    娘跟媳妇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劝也是那样,不劝也还是那样;再说,他根本没那份眼力劲,没领会老爹眼神的含义,还宽慰老爹呢,“爹别急。我丈母去炖蛋去了。花儿说不定肯吃蛋呢。”

    儿子这样,黄老爹气得把手一背,转身就走了。

    众人争吵杜鹃都听见了,先是觉得很满意,因为大家认为她不好养活,正中她下怀,可紧接着就觉得晦气死了。

    这样不行,这纯粹是损己不利人。

    林大头居然没有退避三舍,全力维护她不说,更为此忙前忙后,和她预想的结果完全不符;而自己这些名义上的亲人却吵成一团,那叫一个乱!

    不应该这样啊!

    再加上小林春一直待在她身边,不时用手去挠动她,不见回应,精神也恹恹的,有些不知所措,她也觉得不忍心。

    算了,还是别撑了,到此为止吧。

    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要是饿出毛病来了,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想好后,杜鹃就睁开眼睛,朝坐在身边的冯氏哼哼两声,跟猫叫差不多,还吧唧两下小嘴儿。

    可怜,她实在是饿狠了!

    冯氏却听见了,忙对大头媳妇道:“林嫂子,花儿出声了,好像饿了。你瞧,她吧唧小嘴呢!”

    大头媳妇看着她苦笑道:“你真急糊涂了。什么‘好像饿了’,她一天一夜没吃,早就饿了!我再喂一回她看看。”

    这回,杜鹃吃奶了。

    顿时,冯氏和大头媳妇都喜极而泣,那高兴的模样看得杜鹃内疚不已,悔不该为了跟林大头斗法,连累亲人担惊受怕。

    为了表示安慰,她一边吃奶,一边对冯氏微笑。

    冯氏乐坏了,凑近她轻声道:“谁说我闺女活不长?咱好好地活着让他们瞧。”一边用手抚摸她的头发

    这话杜鹃爱听,又为了鼓励她,抚慰她刚才所受的创伤,便停止吃奶,朝着她展开大大的笑脸,还拿手摸上她的脸,“咿咿呀呀”叫着。

    大头媳妇和王奶奶等人看呆了。

    冯氏更是泪流满面,捉住那小手不住叫“娘的小心肝,小乖乖。”

    叫得杜鹃心里酸酸的,又是一通“咿咿呀呀”。

    她可不是乱叫,她一冲动又忘了自己是婴儿,拍胸脯跟冯氏保证,说什么“放心吧!有我在,黄家将来一定会兴旺发达的。”云云。

    只是杜大小姐好像忘了,自己一样农活不会干,这山里又没有集市,根本没她施展的余地,就大包大揽地把黄家未来给担下了。

    杜鹃是不自量力吗?

    当然不是!

    她想,不管什么事她都可以学,再说,不是还有李墩嘛!

    对于未来的生活,她是充满信心的,眼下就等长大了。

    冯氏母女两个亲密地互动,看得大头媳妇羡慕不已,道:“花儿就是聪明。我喂了她这么些日子的奶,她还是照样认得你,跟你亲。她才多大呀!”

    冯氏听了就笑得跟开了花一样。这在她来说,还真不常见。

    且不说房里情形,外间屋里,林大头听说杜鹃吃奶了,乐呵呵地对黄老实道:“我瞅这丫头就是个有福气的,果然就扛过来了。”

    黄老实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他可折腾怕了。

    杜鹃闹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没让林大头心里产生膈应,从而退缩,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觉得这娃儿往后怕是三灾八难的,不好养活,因此十分烦躁。

    杜鹃若知道他的想法,真要郁闷死。

    这不是“正打歪着”么!

    不但黄老实这么想,其他人面上附和林大头,心里也不以为然,暗想这娃儿这回是熬过去了,下回还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呢,尤以黄大娘为最。

    王奶奶这时从房内出来,对黄大娘道:“娃儿好着呢。黄家的,你莫瞎想。大头说的没错,你这孙女是个有福气的。没准啊,将来你还要靠她享福呢!”

    黄大娘惊异极了,忙问:“王奶奶说真的?”

    “王奶奶”不过是个尊称,她年纪大了,差不多的晚辈都这么叫,并未仔细计算辈分。年纪长的是以儿孙的口气叫,就跟叫“他奶奶”一样;小辈则实打实喊奶奶,若辈分十分低的,就喊“太太”。

    王奶奶点头道:“是真的。这娃儿可神气了。”

    别人的话还可当做虚情应付,王奶奶这么说,黄大娘相信了,心里自然高兴。但一想老大媳妇,又垮下脸来,那高兴就像柳絮一般,被一阵风刮得无影踪。

    林大头喜上眉梢,忙追问王奶奶对杜鹃的评价。

    来看杜鹃的老奶奶里面,有一个是林大头自己的亲奶奶,今年九十多了,闻言看着他道:“大头,我好些日子没出来了,你也不叫我去家里坐坐?”

    林大头听了,把大脑袋一拍,上前扶住老人家道:“瞧我,都忙糊涂了。奶奶,走,去我家坐坐。晌午就在孙子这吃饭了。”

    跟黄老实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第033章 古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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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杜鹃吃奶后,众人都散去,黄家恢复平静。

    通过这件事,杜鹃心想自己暂时不要折腾了,省得白费力气,还是先老老实实吃奶,把这具小身子喂大了再说。

    也不知那天林大头的奶奶跟他说了什么话,他对杜鹃更上心了,逢人就说杜鹃是他定下的儿媳妇。

    黄老实两口子因为村里人都说小闺女养不活,而林家一点都不忌讳,心里十分感激,也默认了这说法。再说双方也确实说好了,若无意外,这门亲是肯定结成的。

    因此,两家比往常亲近了好些。

    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杜鹃满月的日子。初二这日,天还没亮,林大头和黄老实就进山打猎去了。同去的还有林大头的堂哥林大猛,他是个老猎手。

    泉水村方圆两三里内都没有高大树木和浓密灌木,都是些荒草坡。这是长期砍伐造成的。先是村人为了就近取柴草,后来是为了防止野兽出山祸害田地庄稼和人畜,而特地砍光光的,让它们无处存身。

    所以,要打猎的话,最好再往山里去,到深山树密的老林中,才能猎到多的野味。

    男人们进山打猎,女人在家就忙些杂事,收拾干净场地,准备家伙用具,因为再有几天就要割麦子了。闲暇的时候,大家聚在一块,手里一边做各种活计,一边说话。

    在这样的闲聊中,杜鹃总是竖着耳朵听,从而了解了泉水村的一些情况,以及这个时空的一些事情。虽然不多,好歹不像原先那般两眼一抹黑。

    泉水村总共近百户人家,杂姓很多,其中林家是大户,里正也姓林。这些人的祖上都是一百多年前前朝战乱的时候从山外逃难躲进来的。后来住习惯了,就舍不得出去了。

    这附近山里除了泉水村,往西去翻过三座大山,还有一个梨树沟村。也和泉水村一样,是山外难民逃进来组成的,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山里物产丰富,只要不懒,肯定不会饿肚子,但若想要像山外一般富足繁荣,就不能了。因为山路难行,出入不便,物流不畅,山外好多东西都无法运进来,山里面的物产运出去也要费大力气。

    虽然有种种不便,但也有许多好处。

    比如,山高皇帝远的,受官府恶吏欺辱少,生活悠闲。

    每年九月中,村里正将税赋聚齐了——都是些山货,运粮食是不成的,叫上几个汉子,赶着驴子送出山,卖了再买粮交田税。

    不是衙门胥吏良心好,而是跟这些山里人周旋太费精神,况且也都知道山路难行,东西不好运;若逼急了他们,便躲进深山,谁有空进来抓捕?抓了还惹麻烦。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事了,里正每年还是要打点些毛皮和药草等物给衙门六房胥吏的头,方能平安无事。

    山里田少地多。地多也是相对于田来说的,比山外还是要少。像杜鹃家,就八分水田,四亩地,有两亩还是后来开荒山开的。

    田里就种一季稻子,地里种两季,冬小麦收上来后,再种玉米、山芋、黄豆、花生等杂粮。

    在这深山小村落里,人们悠闲地生活着。除了少数心大的人羡慕山外的繁华和富贵想法子往外奔,大多数人都安于现状。甚至还有冯长顺这样的人眼馋这生活的安稳,把闺女嫁进山里来。

    初夏的午后,外面风清日和,不时有清脆的鸟鸣传来,长短不一;院子里老鸡小鸡咕咕啾啾叫成一片,还有一只小狗儿汪汪叫,这是老实爹新捉的;侧耳细听,更远处的田野遥遥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

    杜鹃便是在娘和林婶子细碎的低语声中,听着这些山村的过往和传说,昏昏欲睡。

    她躺在屋檐下一个老式的摇窝(婴儿床)里,林春睡在另一头。摇窝外层是木头制的框架,里面安放着竹篾编制的长腰筐篮,很深,下面铺着褥子和小枕头。

    摇窝下面两端的支脚不是平直的,而是呈两头翘的弧形。冯氏坐在一旁做针线,一面和大头媳妇说话,一只脚踏在摇窝支脚上,轻轻推送。摇窝便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却不会翻倒。

    听着听着,杜鹃有些扛不住困,就要睡着了。

    忽然耳听得娘和林婶子的话题又转了。

    因二人猜测大头伯伯和老实爹什么时候能回来,便扯起老古话,说什么哪年山里跑出许多野兽,祸害村里人畜;又有什么哪年雨水多,山洪爆发把村子都淹没了,等水退了,遍地都是鱼,也不知是从哪里冲来的;又什么靠山边的李奶奶家有一条蟒蛇,都养家了……

    听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杜鹃又舍不得睡了,使劲扛着。

    别说她,就连外婆也是。

    老人家在厨房里煮东西,不时跑出来听个一鳞半爪的,因惦记着锅里菜,半途中又要回去。等转头出来,又把前话追问,把断了的话题续上。

    冯氏和大头媳妇见老人家颠颠地跑进跑出,都笑了。

    说笑一会,大头媳妇选好了豆种,站起身拍拍前襟,朝摇窝里的林春看了一眼,对冯氏道:“弟妹帮我看会娃,我去把这一斤多豆子种了就来。地都是翻好了的。”

    冯氏忙道:“你快去。春儿这一睡怕是要到太阳下山才得醒。”说着探头往摇窝里一看,“哦”了一声,惊道:“花儿醒了?还没睡?”

    大头媳妇笑道:“我瞧她两眼一会睁一会闭的,就是不肯睡,瞧着又困的很。想是见我们说话,贪玩,硬扛着。”

    杜鹃被她一语道中心思,佩服死了,赶紧闭上眼睛。

    才闭上,就听院外传来秋生的叫声:“娘!娘!”

    大头媳妇应道:“我在这。你鬼喊什么?”

    秋生道:“开门!我送猪草回来,再拿虾爬子(竹篾编的斗状物)去兜鱼。”

    他娘忙往外走,一边骂道:“又去玩水!作死了你!”

    秋生分辨道:“我网鱼,又不是玩。”

    大头媳妇道:“你不是玩?那小鱼虾弄回来有什么用?也没肉,都是一包刺,还要费油去煎它,只能喂猫。”

    秋生不服气道:“有大鱼。金宝就弄了两条大鲫鱼。”

    娘俩一边吵,一边进屋去了。

    杜鹃疑惑极了:她这些日子常听见秋生和夏生说,跟村里的小孩子去了哪里哪里。这些孩子也没人管,大人们就不怕山上下来野兽,或者担心他们掉进水里?

    正好外婆走来道:“这些娃儿这么淘气,也不怕掉水里。”

    冯氏若无其事地答道:“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山里的娃,那不是会走了就到处钻,你还能把他们圈起来?再说,河边上都有村里人干活。”

    外婆道:“还是要小心些。刚才你们不是还说以前有狼下山来拖走了一个小娃儿么!”

    冯氏顿了一下,才轻声道:“这样的事也不是常有。再说,越是这样,才越要娃儿摔打的皮实些,山上水里都能去得,不然更容易出事。”

    杜鹃对娘的话深表同意,不能因噎废食嘛。

第034章 一帮小土匪

    谢谢亲们倾力支持。二更送上。

    **

    心里想着,再撑也扛不住困,遂陷入沉睡中。

    吃了睡,睡醒了再吃,杜鹃幸福茁壮地成长着。

    她虽不知自己长得怎么样,但常听别人说:这女娃又白又嫩,又说眼睛好亮,又说小嘴儿红艳艳的、笑得爱死人等等,她便推断出自己现在很健康,心下十分满意。

    五月初四的傍晚,杜鹃在一阵喧嚣中醒过来。

    冯明英守在摇窝边做针线,黄雀儿也在旁学习扎针。

    见她睁开眼睛,冯明英和黄雀儿一边欢喜地笑,一边伸手捏她腮帮子软肉,道:“可醒来了。你爹回来了。打了许多东西呢。想看吧?”

    杜鹃听后精神振奋,又幽怨不已:这个小姨,就喜欢捏她脸。弄得黄雀儿也跟着学,三不知就把手伸到她脸上掐肉玩,想必是软软的捏着十分舒服。

    她们捏着舒服,她被捏的十分不舒服,忙转脸朝外看。

    冯明英一见这动作,便笑对黄雀儿道:“我说她耳朵灵,听见外面声音才醒的。雀儿,把床上那件小红褂子拿来。穿上衣裳咱们就出去瞧热闹!”

    一面说,一面手脚麻利地帮杜鹃换了尿布,再套上黄雀儿拿来的小红褂儿,收拾好了,才抱着往外面去。

    院子里一片吵嚷,黄林两家男女都在。另有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黧黑健壮的年轻汉子,后来杜鹃听老实爹叫他“猛大哥”,是林大头的堂兄林大猛。外公冯长顺又来了,杜鹃想起他是来接外婆和小姨的,这是上回走的时候说好的。

    “好了,就这么定了!”

    随着林大猛铿锵的声音落下,众人都笑了,十分喜悦。

    刚才好像是冯长顺说不能平白受这些东西,也不知林大头两兄弟说了些什么,他愉快地接受了。

    林大头便道:“两只獐子,十二只兔子,十五只山鸡,一头鹿……”

    随着他的点数,冯明英也抱着杜鹃挤进人圈,便看见院子地上堆了好些大大小小的动物,花花绿绿的野鸡和斑斓的鹿,杜鹃顿时兴奋地笑了。

    她一笑,对面立即响起“啊、呃”的声音,原来是秋生正抱着林春呢。

    那小子看见她,猛然挥动两胳膊,探身往前伸。

    秋生一个抱不住,差点跟着他栽倒,气得唬脸喝道:“再闹我打你了!”

    林大头忙道:“你抱弟弟过去。他想跟花儿玩。”

    说完又对黄老实道:“先喊几个媳妇来帮手。这些今晚都要弄出来,不然容易坏了,明儿也来不急。咱先把各自的亲戚请了,再给其他人传个话,也别说办满月酒,想吃肉的就来。也不用送礼,把家里青菜干菜顺手拿些来,就当凑一块过端午节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商议的:借着打来的这些野味,大伙儿凑一块过端午,并不指明给杜鹃办满月酒。既不说是办满月酒,就不用送礼了。黄家将来也不用还礼。想来吃肉凑热闹的,就把家里的菜蔬拿些来,凑份子过节。

    山里人一年到头冷冷清清,少有热闹事,村人是极愿意凑趣的,何况还有这些野味呢。

    林大头要送黄家大人情,若明着送,黄家表示受不起,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

    这些野味大多是林大猛猎的。他爹是里正,在泉水村是头面人物,时常也会办些事笼络人心。今儿他把这些野味贡献出来,既为堂弟做了人情,又送了黄家一个人情,再喊村里人来吃大席,也为自家挣了脸面和威信,一举三得!

    当下他笑道:“把跟春儿一般大的娃,还有上个月生的娃娃都请来。说到底,咱们闹归闹,还是要给大侄女办满月。娃娃来多些,又喜庆又热闹,给大侄女添光彩。”

    这话一出,冯长顺、林大头和黄老实等人都眉开眼笑,心下十分的畅意。

    杜鹃心里也赞这人会办事,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见他举止不凡,心想无论是大地方还是小地方,总会出一两个头面人物,显得与众不同,哪怕一个小村也不例外。

    分派定后,众人忙分头去请人了。

    杜鹃则闹着小姨蹲下身,仔细看那些动物;林春总算发现比杜鹃更好玩的东西,直接挣脱秋生的囚禁,爬在地上扯那山鸡尾巴玩。

    黄雀儿眉眼俱开,小手在山鸡身上扯不停,把那五彩的羽毛使劲往下拔,一边还催促冯明英:“小姨,快拔呀!等她们来了,用水一烫,毛就烫坏了。”

    杜鹃急忙点头,“嗯、嗯”了两声。

    黄雀儿听见后,忙中偷闲回过头来,把一根黑花翎毛塞进妹妹手中,体贴地笑道:“给你玩!”

    杜鹃很承情地攥紧了,回小姐姐一个笑脸。

    见妹妹居然听懂了的样子,黄雀儿很欢喜,情不自禁地凑近妹妹脸颊碰了下,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发,道:“乖乖的,姐姐扯这个,做好玩的给你玩。”

    说着又忙去了。

    杜鹃好笑的同时,忽觉身上挤得难受,转脸一看,不禁无语:冯明英将她紧紧夹在怀里,两手抓住一只山鸡,正扯人家的“花衣裳”;不单她,夏生和好几个不认识的娃儿也在猛拔鸡毛;唯有秋生冲向厨房,嚷着要找刀来,要砍鹿角……

    这帮小土匪!

    等大头媳妇领着四五个媳妇说笑连天地来到杜鹃家,看见地上秃头巴脑的山鸡,失声叫道:“这是怎么了?哎哟,这些臭小子……”

    一看还有冯明英和黄雀儿,忙住嘴改口道:“小女娃都喜欢这个。明英,可拔够了?你那手嫩,容易扯不下来,婶子来帮你拔。”

    众媳妇一见小姑娘,忙问长问短,打听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

    冯明英闹了个大红脸,忙使眼色令黄雀儿把扯下来的鸡毛装进一个小竹篓子,抱着杜鹃急忙就进屋了。

    这天晚上,黄家院内火把燃得通明,汉子们给猎物剥皮拆骨、搬家伙什等,媳妇们杀鸡切肉、炖煮熬汤,直忙到半夜。

    杜鹃这么能睡,中间都被他们吵醒好几次。估计这些人才睡了两个钟头,就又起大早忙活了,就跟过年一样。

    唉,主要是大山里的热闹事太少了!

    早上起来,杜鹃又穿上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就是小姨做的那件用各色布头拼凑起来的方块水田小褂子,下面穿件红裤子,小虎头鞋是外婆做的。

    看着漂亮的小娃娃,小姨和小姐姐又忍不住手痒,把她跟面团似的揉搓了一回,狠狠亲了两口,才抱出去了。

第035章 上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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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头房间内,冯长顺正吩咐闺女话,冯婆子也在一旁。

    原来他是让冯氏装些盐,想等会带她和女婿去请亲家。

    进山一趟不容易,他每次来都不空手,带的都是吃穿方面很实用的东西。这回则驮了四五十斤盐来给女婿。

    横竖过日子都是要吃盐的。山里没集市,因里正家骡子多,一月出去一趟,贩些生活用品供大家救急,那价钱自不用说贵的很。

    他听老婆子说了上次杜鹃“生病”时的事了,心里虽然恼恨亲家母说话无情,也很想不理他们了,或者上门去问罪,但他仔细思量,得罪亲家有什么好处呢?

    说到底,闺女也有不对,跟婆婆顶嘴就不对;再说,隔了这么远,他想照应闺女也照应不到,说不得只能忍一时之气,低个头,将来万一有事,盼黄家能看在儿子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太绝。

    这么一想,便要带女儿上门去给她婆婆陪罪。他知道,今儿不上门去请,黄老爹老两口是不会过来的。

    谁知说了半天,冯氏只倔强地抿着嘴,低头不语。

    再催她,就说“我不去。让老实去请。他们也不稀罕我去,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呢。”

    冯长顺喝道:“那是你婆婆!受她两句话你又不得死。当没听见不就完了。你说你这性子,累死累活,还不得一点好,你……你……”

    冯氏悲愤道:“我做了累了,讨不到她好,要怎么样?”

    冯长顺骂道:“哆嗦什么!做个样子你不会?”

    冯氏知道爹的脾气,不再争,便找了个布袋子,走去床后装盐。

    等出来,冯长顺拽过她手里的布袋子掂了掂,瞪眼道:“装这么多?这都有十斤了。倒一半下来!这盐可是你爹舍了老命从山外驮进来的,过黄蜂岭的时候,差点失脚跌死。你就装这么多送人?爹也不是舍不得,就送也要得个人情;就你这样为了赌一口气送了去,还板着个脸,人家收了东西还不领情。这回少送些,往后等他们有事的时候,你再送一点,这才显得你有孝心。”

    冯氏一听有理,况她本就不愿送的,忙回头倒了许多。

    再出来,冯长顺又接过布袋子掂量了下,又气道:“叫你倒一半,你倒许多干嘛?这还不够三斤了。那是你公婆,太少了也拿不出手。唉,怎么就教不会呢!”

    因实在生气,转向冯婆子问道:“她是我闺女么?我怎么养出这样的闺女?”

    冯婆子听后脸色很不好看,嘴上没出声,心中暗道:“不就是你的种,跟你一样犟。”

    好容易妥了,老两口带着女儿女婿,还特意抱上杜鹃,上黄家去请爷爷奶奶。

    出得门来,杜鹃见院子里横四竖四,摆了四四一十六张桌子,每张桌子四周都围着长条板凳或者木椅;院子东边靠厨房边上新搭了四口大锅灶,都是用土坯和大石块垒起的,锅里冒着热气,香味四散;旁边有四张小方桌,上面摆满了大篮子和大筲箕;汉子们和媳妇们跑进跑出,挑柴的、担水的、洗菜的、搬东西的,来来往往忙碌不停,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小娃儿和狗也来了,到处钻。

    那情景真够壮观的!

    可是她喜欢,这样的乡村风味、农家气氛让她很新奇。

    冯长顺停住脚跟人说话,告诉人他是带闺女去给亲家赔罪的,请亲家来吃酒,“顶撞婆婆就不对。”

    人们都赞他有礼,又劝他别怪冯氏,说她也不容易。

    冯长顺道:“我也晓得她日子辛苦,挺着大肚子上山砍柴,不小心把娃生在山上了。可她婆婆说她也是为她好不是,哪能顶嘴呢。”

    又向众人道辛苦,说他请了亲家就回来跟大伙一块忙。

    黄老实最高兴,催道:“爹,咱们快点去。喊了我爹娘好回来帮忙。”

    他一根肠子通到底,才不想那么多呢,惦记着今儿可是为他闺女热闹的,他不在怎么成呢。

    于是,几人小心地从桌子中间的通道走过,一路跟人打招呼说话。

    杜鹃因此才知道,那几口大锅是村里公用的,谁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都会借了来家搭临时锅灶,因为一般人家厨房的锅灶办酒席周转不开。

    往奶奶家去的途中,杜鹃得以仔细观看泉水村。

    村里更质朴悠闲:直径两尺的大树随处可见,浓荫密布、青翠润凉,鸡蹲在树杈和墙头上居高临下,猪和狗到处晃荡;房屋大多是石墙基和木楼,也有灰色砖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应该是用土窑烧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想是有河流穿过村里,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因今儿是端午,各家门口都放了菖蒲和艾叶,院子里传出小娃儿的闹嚷声;也有人把大晒簸搬到院子里,铺开一摊子包粽子呢,见了黄老实翁婿母女都打招呼。

    四人一路答话,径望黄家老宅行去。

    到了后,杜鹃一看,却是清清爽爽一个院子,上房四间,东西厢各三间,十分整齐。

    黄老二正在西厢门口骑着一根长板凳,用刨子刨木料,杜鹃今天才知道,原来二叔是木匠。

    见亲家来了,黄老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今天根本没打算去大儿子家,也不知亲家又来了,更不知满月酒的内幕。

    冯长顺大嗓门笑道:“亲家,我把闺女带来赔罪了。”

    这么一喊,黄老爹、黄老二,以及黄大娘都迎上前来,客气地让入上房,二媳妇凤姑倒上茶来。

    坐下后,冯长顺把盐奉上,又把来意说了一遍,示意女儿给婆婆敬茶赔礼,“婆婆说你两句怎么了?当着人顶嘴,这还得了!我来了一听说这事,就骂了她一顿。”

    黄老爹斜了一眼大儿媳,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暗道说得这样好听,瞧你闺女有一点认错的样子吗?因而不等冯氏上前,自端起茶杯喝茶,并垂下眼皮装作无事样。

    冯氏垂眸,上前端了茶杯递给黄大娘,一句话不说。

    黄大娘见她那被逼不情愿的模样十分生气,然当着亲家,不接茶又不好,遂赌气接了过来。

    冯长顺朝女儿训斥道:“你摆这脸子给谁瞧?不服是不是?你婆婆就没说错,你挺个大肚子上山砍什么柴?操的哪门子闲心?真没柴了,亲家还能眼看着不管?就过来挑几担去,还能不给,还能叫你吃生的?弄得把娃生在山上,自己丢了半条命不说,连亲家也没脸面。”

    黄老爹听后差点把茶呛进气管,闷咳了两声,极力掩饰。

    黄老二夫妻也脸上挂不住。

第036章 就得这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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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大娘虽觉得不大对,但她向来喜欢卖好的,立即接道:“那是。她要是说一声,我们能不帮忙?”

    冯长顺一拍桌子,大声道:“听听,亲家母这话,多好!就是这个理,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能不疼?”

    黄老爹干笑两声,不住点头;黄老二和凤姑光笑不说话。

    黄大娘则反复证明自己很疼大儿子和大儿媳。

    冯长顺就笑道:“亲家这话我信。都是我家秀英不懂事。她是晚辈,做错了,你们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再怎么样,那也是一家人。秀英嘴笨,其实心里是孝顺的……”

    杜鹃见外公百般周旋,把娘说得对奶奶不知多好,整个是“爱你在心口难开”,又是佩服又想笑,正好爷爷看过来,忙对他展开大大的笑脸。

    黄老爹一愣,板着的脸不自觉地扯了下。

    冯长顺看见了这一幕,忙从老婆子手上抱过杜鹃,对黄老爹道:“亲家,瞧你这小孙女,多机灵。这是跟你打招呼呢!来,花儿,叫爷爷去吃酒。说有好多的肉肉呢,再不去被人家吃完了。”一边把那边情形说了,催促黄家人都去。

    黄老爹诧异地问黄老实:“真跟林家定亲了?”

    黄老实摇头道:“不是。就是说说。”

    黄老爹不信:“说说大头那人能这么舍得?”

    冯长顺笑道:“这不是你孙女招人爱,所以他们求嘛。真要是定亲,哪能不先问爷爷奶奶的意思?亲家快去吧。今儿你们是花儿的爷爷奶奶,要坐上座的,那林大头还说要敬亲家呢!老二你们也去,把两娃儿也带上,开开荤。走走!”

    黄老爹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黄大娘也喜欢,问道:“那些野味都是他们打的,咱们不用拿鸡蛋和腊肉去?”

    冯长顺把杜鹃递还给冯婆子,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哪能让你们带鸡蛋呢!鸡蛋留着自己吃,就带些小菜、干菜。人多嘛,光吃肉不够吃。”

    黄大娘一听这样简单,忙喊小儿媳,“凤姑,你快去园子扯些菜,我来捡些干菜。”

    凤姑忙拿了个篮子走了。

    冯长顺却吩咐黄老实和冯氏:“你们也去帮忙。挑两担筐子,多弄些。不然那么多人,都从你家菜园子扯菜,把菜园子铲平了都不够。人家弄了肉来,咱们总不能连素菜都不舍得出,叫人说嘴。”

    黄老实连连点头,喊上黄老二,找了两担筐子,又拿了个大篮子给冯氏,一齐跟去了。

    这里,黄老爹和黄大娘便去西厢库房里找干笋等菜,冯长顺也晃悠着跟了进去。

    见了那些封得严严实实的竹篓子,打开一看都装得满满的,干笋、干菌,居然还有一包木耳,遂惊喜道:“这么多?这下好了,这下不怕不够吃了。女婿家的这些东西上回都叫我给带回去了。幸好亲家这里还有。”

    黄老爹听傻了——难道这些都要拿走?

    还没转过弯来呢,就见他盯着另一只篓子又道:“这黄豆也不错,搁骨头一块炖也是最好的。豆种都留了吧?”

    黄老爹机械地点头。

    “那就好。不然不能把豆种都给吃了。”冯长顺说着转头掀开下一只篓子盖,“花生?这个炒了下酒最香。”

    他伸手抄起一捧晒得干爽的花生,再松手漏下,一阵“哗哗”响,然后直起腰来对黄老爹道:“这下好了!我这心里可踏实了。头先他们弄了几百斤肉来,说要给花儿过满月,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虽说是大伙儿凑热闹,可到底是为了外孙女。想要多出些东西装个脸吧,女婿把家里东西都掏空了,也不抵用。如今爷爷奶奶搬这些东西去,就好看多了,黄家面子上也过得去了。”

    黄老爹听了面色木然。

    黄大娘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刚才还说,老大家有什么难处她不会不管的,总不能刚说的就忘了,当着亲家面自己打嘴。

    真要是孙女过满月,拿这些东西也不算多。这些东西在山外还能卖点钱,在山里就是自家吃了,谁家都不缺。况且,老大还带了五斤盐来呢,那可是真真的好东西。

    可是这心里为何就这么不对劲呢?

    他们自己也想不通,其实是因为从来没这样往大儿子家搬东西过,不习惯罢了。

    而菜园里,黄老二看着空了一半的菜地嘴抽了抽,对还在低头砍莴笋的黄老实道:“哥,够了吧?都砍完了,也要给我们留一些。”

    黄老实直起身子,四下一打量,道:“还有这么多呢。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砍完了再种就是了。我那菜园都光光的了。人家弄了那么多肉来,咱们不能连菜都不舍得。是吧!雀她娘,弟妹,再多砍些。等下你们去了就知道,好多的人哪!”

    黄老二想去吃肉,只得闭嘴。

    等两兄弟挑着堆得高高的、压得紧紧的菜担子回到院内,见搬到院子中间的四个竹篓子,神情各异。

    黄老实咧嘴笑问:“爹,这都是拿过去的?”

    冯长顺扬声笑道:“那当然。亲家还不是惦记你家里紧,想帮你一把。不是亲爹娘,谁管你的事!”

    杜鹃一下就笑出声来。

    这个外公啊,真绝!

    冯长顺听见她笑,忙道:“亲家瞧瞧,连花儿都高兴呢,晓得爷爷奶奶疼她。”

    黄大娘忙凑近冯婆子身边,杜鹃立即配合外公,对她嫣然一笑。虽然没有“百媚生”,但也让这个奶奶看呆了,因为她觉得小娃娃那眼神,好似会说话一样。

    她不禁惊诧道:“哎哟,真的,这娃儿对我笑呢!”

    冯婆子也凑趣,对亲家道:“那是当然。别瞧她小,爷爷奶奶能不认得吗!”

    说的人满脸肯定,听的人满脸相信,杜鹃再次笑起来。

    孙女如此招人爱,黄大娘手痒了,伸手从冯婆子怀里接过她。

    这是她的孙女,当然该跟她亲,不能光跟外婆亲。

    她见杜鹃一个劲地笑,稀罕得不得了。逗了一会,瞥见孙子小宝鼓着嘴站在一旁,忙弯腰对他道:“小宝,来,瞧妹妹好玩不好玩?”

    小宝把脸一扭,嫌弃地说道:“不好玩!丑死了!”

    杜鹃听了郁闷不已,晓得这娃儿吃醋了。

    不但他,连那个堂姐大妞也戒备地看着她,一点不像黄雀儿那样喜欢她。

    众人都不以为意地笑。

    收拾妥当后,黄老爹父子挑起担子,其他人也都挽着篮子,一齐往杜鹃家来。

    半路上遇见人,黄大娘才要张口跟人显摆,冯长顺抢在她前头说,这是亲家帮孙女办满月酒拿的东西,言语间大加夸赞;又说他亲自带了闺女来请亲家,给足了黄家老两口面子。

    黄老爹顿时满面风光,黄大娘抱着杜鹃不丢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一路走来,这群人看去真是好不和睦的一家人!

    凤姑见冯长顺一边称赞亲家对大儿子好,一边面带得色地望向大嫂,好似在说“瞧见没?就得这么做人。”而冯氏依然拉着脸,并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欢喜,甚至有些别扭,她心里就嗤笑。

    遂扭脸轻蔑地想道,要是这么一遭就能把大嫂的性子扭过来,那大嫂就不会是这样了,在娘家的十几年早改了。

    她深知冯氏的脾气,回头婆婆一念叨,只怕两人间疙瘩更深。

第037章 新来的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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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杜鹃是见人就笑,没人也笑。

    倒不是她讨好卖乖,也不是笑话外公和爷爷奶奶间的暗斗,而是她真觉得这日子可乐。这里既没书看,也没电视看,只好看这些活生生的人生百态。

    她以前浑不知愁,只要天不塌下来,死不了,她总是笑。如今连死都经历了,她还有什么可愁的?

    攒着这些事,等将来见了李墩,也好跟他说;而他也必定有许多精彩的经历告诉她,到时候,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还没到家门口,隔老远,杜鹃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人声鼎沸;等到了门口一看,哇——

    男男女女奔忙说笑,小娃儿跟泥鳅似的在人丛中窜进窜出,各样肉香气扑鼻而来。

    她也兴奋极了,一双眼睛骨碌直转,都不够看了。

    黄老爹和黄大娘看见这个阵仗,都暗自侥幸:幸亏捡了不少东西来。因为凡来的人都提了东西,还有的拎一只公鸡呢;他们身为爷爷奶奶,若是就提一篮子青菜干菜,还全家都来了,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都说了不受礼,为何还有人拿公鸡来呢?

    因为今儿是端午,有些人家也是要杀鸡的。但是,自己家杀鸡,就只能吃鸡;把鸡拎过来插伙,就能吃上獐子肉、兔子肉、野鸡肉和鹿肉,还有许多别的菜呢,可划算多了。

    至于那些没打算杀鸡,就准备炒碗鸡蛋、蒸碗腊肉过节的,就更这样想了。把鸡蛋拿了过来,再拿些其他干菜,腊肉干脆省下了。他既连鸡都不舍得杀,家里就肯定不宽裕,难免算计些。

    所以,这场面就闹得大了,有些乱。

    林大猛便站在院子当中亲自调配。看见冯长顺等人来了忙迎上前,将这对亲家让到第一排正当中的主桌上喝茶,他爹林里正和几个高龄老人都在那桌。女人们则自便。

    杜鹃佩服极了,觉得他倒成了这院的主人。

    见众人回来,冯明英和黄雀儿不知从哪钻出来,等不及地要抱杜鹃。

    黄大娘不肯松手,说她要再抱一会,冯明英只得作罢。

    黄大娘见靠近大门口一张桌子上坐了几个老婆子,正说得热闹,忙招呼冯婆子过去坐下,加入攀谈,一边瞧热闹;黄老实和黄老二、冯氏和冯姑则都去帮忙干活去了。

    这些婆子们见了杜鹃,都凑上前逗乐。

    杜鹃敷衍地笑了一阵,就只顾四处瞧热闹。

    忽听一人笑着求道:“大猛哥,我也想来吃肉。我家没好东西,我挑两担柴来行不?”

    杜鹃急忙转头,想瞧瞧这是谁,跟她老实爹一样言语实在。可惜被人遮住了,看不见。她又没本事探头张望。

    就听一人用嘲笑的口吻道:“秤砣,挑两担柴来就想吃肉?你想得美!”

    这是林大头的声音,杜鹃听得出来。

    林大猛呵斥道:“大头,怎么说话的?秤砣,没事,你就挑几担柴来。反正做菜总是要烧柴的。咱们也不能都用老实家的柴火,他娃儿小,地里又忙,没空上山砍柴,你挑来正好。”

    那个秤砣听了大喜道:“嗳!我这就挑去。”

    林大猛又叫道:“让你媳妇带两小子也来。回头这肉菜不够我添上。”

    那个秤砣激动地说道:“多谢大猛哥!”兴奋地跑了。

    杜鹃瞧了热闹还不忘在心里评论:真是领导人才!

    因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看见杜鹃都要停下逗趣,黄大娘要不停地跟人打招呼,她便转过脸来对着院门口,这样杜鹃就看清院子里的情形了。

    忽然院外一阵喧嚷,几个人抬着两只花斑鹿进来,身边好些汉子围随着,又提着许多的野鸡和兔子,林大猛风一般冲过去。

    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都看向那边,想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灰色粗布短褐、背后斜背了个包袱的劲健年轻汉子,高声说笑着往主桌这边来。

    林大猛先带他四处转了一圈,引见给村中有头脸的人物,然后才拉着他寻了一张空桌坐了,正离杜鹃这桌不远,几个汉子陪坐说笑。

    杜鹃竖着耳朵听,这才听清缘故。

    原来是一个新在泉水村落户的猎户,叫任三禾。赶在端午前,猎了许多的野味想感谢村里,却正赶上这场盛宴。

    林大猛拍着那人肩膀笑道:“任兄弟,这下正好,也不用你挨家挨户送了,今儿咱村的人可都在这。这顿酒一吃,大家就认你是咱泉水村的人了。”

    任三禾含笑问道:“怎么大伙儿这么好的兴致?”

    林大猛哈哈笑道:“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说。”

    林大头立即抓住机会,忙道:“一点也不长。就是我想给儿媳妇办满月酒,求了我哥帮忙。谁知我哥有本事,闹出这大的动静来。”

    众人轰然大笑。

    任三禾听了很有兴致,追问道:“哦?原来是满月酒。那我真赶上了。小姐是哪家的?好福气!”

    黄老实正跟一个汉子抬了一篓子碗筷来,要往各个桌上摆,听见这话,急忙高举手臂喊道:“是我家的!我闺女!”神情十分自豪。

    有人见不得他高兴,掀他老底道:“可不是好福气:他媳妇在山上砍柴的时候生了,还早生一个月呢。不过养得也蛮好的。”

    这人见黄家今天如此热闹,有些嫉妒,原想嘲笑黄老实的,却被林大猛扫了一眼,后一句就改赞词了。

    任三禾眼神一凝,随即小声问林大猛道:“这是真的?他媳妇这样厉害,一个人在山上生孩子?上个月初五生的?”

    林大猛点头,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林大头在旁补充,吹嘘杜鹃如何聪明灵泛。

    任三禾听了感叹不已,跟黄老实说想看看他闺女。

    黄老实急忙转身跑去老娘那,把杜鹃抱了过来。

    杜鹃就近距离看清这人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这是说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像林大猛,一望而知是个豪爽、磊落,且十分有担当的汉子;而林大头,从其说话行事琐碎精细便可看出他是个爱算计的居家男人;黄老实则里外透透亮,甚至都不用开口说话,别人便能看出他是个憨直的老实人。

    他们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一看就是山里汉子。

    可是杜鹃却觉得这个新来的猎户却不像山里人,更准确地说,不像乡下人。

    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看去与林大猛一样是爽朗的汉子,却没有他身上的粗豪,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讲究,偶尔静默时,则显得内敛深沉。再仔细看,眉目极为英俊,很年轻,顶多不过二十岁来岁。这还是他脸上胡须杂乱,看不出真实年纪的结果;若剃去胡须,肯定更年轻。

    看见杜鹃后,他眼神一闪,当即伸手抱过她,一边细细地观看,一边心不在焉地夸道:“长得好。长得好。”

第038章 难道是爹来了?

    二更送上。谢谢亲们投票支持,谢谢贝晨曦童鞋的平安符!

    ***

    任三禾看看杜鹃,又抬头打量黄老实,轻笑道:“你闺女可不像你。是不是像你媳妇?”

    黄老实愣了一下,“嗯啊”两声,点头道:“像她娘!”

    任三禾就不出声了,低头继续端详杜鹃,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问题,神情有些疑惑。

    杜鹃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也盯着他看。

    一大一小对视片刻,杜鹃忽然咧嘴一笑,任三禾就呆滞了,仿若受到极大震动般,嘴唇都微微颤抖。

    林大猛在旁,见他抱着杜鹃久久不出声,诧异地叫道:“任兄弟?任兄弟?”

    任三禾急忙转头,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小弟瞧这孩子长得好,就看傻了。可惜,我还没娶媳妇,要不然赶紧生个儿子,好跟黄兄弟提亲。”

    众人哈哈大笑,黄老实更是觉得面上有光彩。

    林大头跺脚道:“我说任兄弟,原来你刚才都没听我说话?这可是我定下的儿媳妇!要不今儿怎么办这满月酒呢。”

    众人更笑得前仰后合。

    林大头对堂弟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任兄弟不过是说笑,人家连媳妇还没有呢,你慌什么?”

    立即就有人大包大揽道:“任兄弟,你想找什么样的闺女,你说,咱们泉水村的闺女随你挑。”

    任三禾却顾不得回应这人,追问林大头道:“你们真定亲了?”说着把目光投向黄老实,似乎不敢相信一般。

    杜鹃被他抱在怀里,觉得他整个身子瞬间都绷紧了。

    黄老实摆手道:“还没呢。就有这个意思。”

    林大头辩解道:“那也差不多了。就是没下聘礼,等他们大一些就下聘礼。可是老实兄弟,我安排的这满月酒不赖吧?”

    他生恐黄老实把他的功劳忘了,忙提醒他。

    黄老实咧嘴笑道:“不赖!多亏了大头哥。”想想又道,“也多亏了大猛哥。”忽然想起这新来的任三禾也猎了许多东西,还有两头鹿呢,忙又追加一句,“也多谢任兄弟。”

    杜鹃顿时笑出声来,觉得老实爹太实诚了。

    听见她笑,任三禾忙低头看她,眼神明亮,透出欢喜。

    杜鹃也笑眯眯地看着他,猜测他的来头,不会是自己亲爹找来了吧?这神态这光景,也不像啊!

    她这些日子也想过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却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把一个婴儿抛在荒山野岭中。若说是被人暗害,那随手往地上一摔,或者往山崖下一丢,不就成肉饼了么,何必让她活着?

    想不通,她也懒得想。

    眼前这人,听说已经在泉水村落户了,照说与她无关才对。——要是有关,不是应该把她带走吗?

    不管怎样,她从这人身上没感觉到恶意,所以并不心惊胆战,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吵嚷笑闹声中,任三禾总算弄清了事情经过。

    他便对林大头半真半假地嘲笑道:“你想求人家闺女?你儿子怎么样,能配得上吗?”又对黄老实道,“黄大哥别让他哄了,不能随便把闺女许他。今天办满月酒的猎物,除了大猛哥打的,小弟打的也算一份,他不过就猎了几只兔子……”

    林大头不料他如此拆台,嚷道:“任兄弟,我没得罪你吧?你不是才来么,我今儿是头一回见你。”

    汉子们哄笑不绝,嚷着该把杜鹃定给林大猛的儿子才对,因为猎物大多都是大猛哥打回来的。

    林大头气得撅起了嘴。

    任三禾不理他,低头对杜鹃温柔一笑,然后很小心地将她还给黄老实。

    随后,他解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只鹿角,塞到黄老实和杜鹃身子中间,道:“黄大哥,今天既然赶上令爱……你闺女的好日子,小弟也没别的好东西拿出手,这鹿茸是新鲜刚下的,给嫂子补身子吧。”

    黄老实虽然老实,也知这鹿茸贵重,急忙道:“这……这怎么敢要?兄弟自己留着卖钱吧。听大猛哥说,这东西好贵的。”

    任三禾含笑道:“这是小弟一份心意。这还有两只,就送给林大哥,给老太爷和老太太用。”说完又把剩下两只鹿角塞给林大猛。

    林大猛就要推辞。

    任三禾正色道:“林大哥不许推,兄弟还有事相求呢。难道就不帮我了?”

    林大猛摇头失笑,对黄老实道:“任兄弟是爽快人,你就收下吧。过几天咱们帮任兄弟盖房子,你有空就来帮把手。”

    黄老实对林大猛很信服,忙点头答应,又欢喜地谢了一遍任三禾,这才乐滋滋地抱着杜鹃往那边去了。

    身后,任三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黄大娘接住儿子,一眼看见那鹿茸,惊问道:“哪来的?”

    黄老实便说了刚才情形,又对她道:“两只,分给娘一只,这一只给娃她娘补身子。”

    黄大娘忙拿起一只,想想又将另外一只也拿起来,并在一起比量了好一会,才将左手那只丢下。然眼睛还盯着刚丢下的,总觉得那一只好似粗一些。因当着人,又不好再换,只得罢了。

    旁边的婆子听说后都羡慕极了,一齐围过来要了看。

    黄大娘只顾鹿茸,把杜鹃忘光了。黄老实找不到人抱闺女,只好四处张望,大叫道:“明英,明英!雀儿,雀儿!”

    冯明英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杜鹃大喜,忙接了过去,笑道:“你真是个香饽饽!总算回来了。来,小姨抱抱。”

    这时,有几个媳妇抱着小娃儿嘻嘻哈哈地过来了,都问冯氏闺女在哪,说她们特地抱了娃儿来给她闺女道喜呢。

    冯氏高兴极了,忙将众人让进堂屋。又喊黄老实把竹床搬了出来,让众人把不会走的娃儿都放在上面。杜鹃也被放了上去,会走的则在地下玩。

    安排妥后,冯氏又将昨晚就煮好的五香茶叶蛋用篮子装出来,喊外面玩的小娃儿们都进来,一人分一个茶叶蛋。

    一群村娃子窜进屋,有的黑键皮实,有的黄瘦;有的明显换了新衣裳,有的却浑身脏兮兮都是泥灰,还有的拖着鼻涕不住吸溜;有些胆大嬉皮笑脸,缠着冯氏要挑个头大的鸡蛋;有些胆小怯怯不敢出声,冯氏将鸡蛋递到手上才敢接……

    就听屋里仿佛喜鹊闹春般,叽叽喳喳声差点掀翻房顶。

    这场景,比外面的热闹更上一层,且更风趣有味。

    这便是之前林大猛说的,给杜鹃满月添喜庆活动。

    大一点的孩子都只顾剥茶叶蛋吃,也有暂舍不得吃,揣在兜里,却眼馋地盯着别人吃的,又互相比较鸡蛋大小等。

    竹床上则是另一番情景:

    杜鹃斜靠在小姨身上,望着这些村娃子直乐呵。这真是别开生面的聚会,有过生日的感觉。

    因见好几个娃都不会走,还有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心里一动,她又开始比划手势,想看看李墩在不在其中。

    杜鹃又是笑又是比划的,坐在她身边的小林春最开心了,跟着笑。

    不料林大猛的小儿子,叫九儿的,比林春要大三个月,长得比他还要结实,虎头虎脑,已经会爬了,跟小狗似的扑腾到杜鹃面前,伸手就去摸她的脸。

第039章 威武的小林春

    今天还是两更呢。最近我都很稳定更新吧,先自我赞一个。

    ***

    杜鹃急忙侧脸,生怕这小子把自己给毁容了。

    冯明英也小心呵护着,不让九儿碰杜鹃。

    谁知都没林春手快,“啪”一声,一巴掌打在九儿脸上,也不知是故意的呢,还是看见他摸杜鹃,不让摸,随手一扒拉,扫中了九儿的脸。

    九儿愣了下,随即“哇哇”大叫——不是“哇哇”大哭哦,也给了林春一巴掌,顺势还揪住他左胳膊衣袖,狠命用力扯,扯得龇牙咧嘴。

    林春也不示弱,右手乱打乱拍,嘴里也“哇哇”大叫。

    两娃儿对战,不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两个奶娃子被他们碰到了,顿时大哭起来。竹床上那叫一个乱!

    杜鹃实在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

    冯明英忍住笑,小声道:“小坏蛋,人家打架,你还笑。”

    旁边闲扯的媳妇们闻声转头,忙将两娃儿分开,又哄又拍,又笑着问怎么回事。

    大猛媳妇问道:“这两兄弟咋还干上了呢?”

    有看清经过的就说了缘故。

    大猛媳妇乐得大笑,对九儿道:“好儿子,真能干!这花儿妹妹还没跟你春生弟弟定亲呢,你要喜欢只管抢,娘给你做主。”

    噗,杜鹃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了。

    大头媳妇则佯怒道:“嫂子,花儿可是我定好的儿媳妇。”

    大猛媳妇振振有词地反问道:“定好的?你给黄家下聘礼了?只要没下聘礼,我儿子就能抢。这么好的闺女,谁不抢啊!是吧,花儿?”

    说着,伸手捏一把杜鹃的小脸。

    结果,她遭遇跟儿子一样的袭击:被小林春扫了一巴掌。

    看着堂嫂满脸惊愕的神情,大头媳妇笑弯了腰,她竟不知儿子这么厉害。

    大猛媳妇指着林春结巴道:“这……这小子才三寸长,就晓得护媳妇?”

    大头媳妇得意万分,笑道:“那是当然。”

    她把儿子得来的茶叶蛋剥出来,蛋白给夏生吃了,蛋黄搁在一只小竹碗里,用勺子研碎,用开水调成糊喂儿子。

    勺子送到林春嘴边,林春却看向杜鹃。

    他娘会意,急忙先喂杜鹃。

    杜鹃吃了一小口,觉得味道很香,抿了两下吞了。

    林春便也笑嘻嘻地吃了起来,神情十分惬意。

    那九儿见林春和杜鹃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蛋糊,急了,挥舞着小胳膊大叫,也要吃。

    大头媳妇便舀了一勺,伸过胳膊去喂他。

    谁知林春再次出人意表,小手一扒拉,把勺子打翻了。鸡蛋糊洒了一身不说,他小脸也垮了,嘴也撅了,显然对于娘亲把蛋黄喂旁人很生气。

    杜鹃脸上也溅了两点“黄泥”,惊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真不愧是林大头的儿子!

    以往和自己一同吃奶、一块喝米汤,还以为是个敦厚仁善的呢,谁知竟然看人的。承他青眼有加,把吃的分自己一份,别的娃就别想了。

    她想着,也就愣了一会,又呵呵笑起来。

    哎哟,今天真是太可乐了!

    大猛媳妇还在叮嘱冯明英照顾儿子,她要出去帮忙干活呢,见林春又跟儿子杠起来,忍不住气道:“死小子,还没哥哥大,气性倒不小。吃一口就不成?跟你爹一样小气!”

    林春哪听得懂,和九儿你来我往地干上了:九儿要摸杜鹃,不许;九儿要吃鸡蛋黄,也不许。他和杜鹃坐在一块,牢牢护住那地盘,不让别的奶娃往这边爬,把动物本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众媳妇笑得前仰后合。

    大头媳妇又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山里的娃,就是要生猛些;若是畏畏缩缩的,人便说长大了没出息。

    正闹着,另一边也出事了。

    从屋外又进来几个黑不溜秋的男娃子,咋呼呼地问在哪领茶叶蛋。想是他们得到消息迟了,所以到现在才来。

    秋生忙道:“找黄婶子要。”

    冯氏就被叫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尴尬极了,忙说鸡蛋分完了,没有了,就煮了五十个。

    之前娃儿太多,连冯明英都没分到呢。

    因大妞和小宝也进来了,冯氏想大妞还不要紧,若是小宝也没吃上鸡蛋,婆婆又该说嘴了,于是看向黄雀儿。

    果然黄雀儿口袋里鼓鼓的,鸡蛋还没吃。

    小女娃很会筹算,心想今天肉多,待会放开肚皮吃酒席,把这茶叶蛋留着明天吃,所以就熬着没吃。

    冯氏看清后,一声不吭地上前从黄雀儿口袋里掏出那鸡蛋递给小宝,又歉意地对大妞道:“真没了。雀儿的都让给弟弟了。”

    大妞抿了下嘴,没吱声,不过看去显然不大高兴。

    黄雀儿看着“飞走”的茶叶蛋,一边后悔没吃了,一边心里委屈。偏娘在跟前,又不敢吭声,眼睛就红了,低着头泫然欲泣。

    从昨晚开始,煮茶叶蛋的香气就勾得她心慌慌的,冯氏也没许她吃一个;好容易等到今天,分蛋的时候娘也是先紧着旁人,她是最后一个得的。若是再多一个人,她肯定也跟小姨一样,就分不到了。

    谁知她省着没吃,这茶叶蛋又飞了,到底还是没尝到那味儿。

    她一直站在竹床边,和小姨一块照顾妹妹,因此杜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的很,觉得冯氏实在是太少温情了。

    你就算要雀儿让鸡蛋给弟弟,好歹也要说一声,哄她两句,夸两句;就这么抓走了,小孩子家家的,心里能不难受?再说,黄雀儿比小宝也就大几个月而已。还是亲娘呢!昨晚就该拿两个给黄雀儿吃,今天再大方点,索性不分给她更好。

    一边心里埋怨,一边抓住小姐姐手指头摇摇,对她笑道:“等长大了,姐姐煮鸡蛋给你吃。”

    她实在受不了吃个鸡蛋还这样算计,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黄雀儿见妹妹咿咿呀呀对自己笑,破涕为笑,低下头跟她小声说话,仿佛知道她听得懂一样。

    那边却吵了起来。

    那几个娃儿听说鸡蛋分完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一个六七岁的娃儿指着小宝道:“怎么他有,我们就没有?婶子偏心。我娘也拿了菜来的,还装了许多豆子。”

    其他娃儿也纷纷开言,都说自己爹娘拿了多少多少东西来。

    冯氏听了这控诉,不禁愣住了。

    忽转头发现大妞也满脸怨气地盯着她,想起早上从婆婆家挑来的四担菜蔬,这个侄女一定在想:拿了这么多东西来,连个鸡蛋也没吃上……

第040章 尝尝味儿

    二更送上。谢谢阿湖湖和三月烟花飞的平安符,还有易生莲和三月烟花飞的角色分析,还有各位鼎力支持的朋友,大爱你们!今天是周末,我晚上加更一章。表扬我吧。

    ***

    杜鹃听了头疼不已:大人的世界充满争斗和罅隙,小孩子的世界也一样,连林春都知道为了维护一口蛋黄跟九儿大打出手,何况这些没分到茶叶蛋的大孩子了。

    可是,这跟我老黄家有关系吗?

    你们拿来的东西还不是被你们自己家人给吃了,我家还倒贴了茶叶蛋和油盐呢,其他东西肯定也消耗不少。

    不知不觉的,她把自己当黄家人了,在心里训这帮小子。

    所幸屋里还有个明白人,见冯氏尴尬,便出头了。

    俗语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大猛是个豪爽有担当霸气的汉子,他媳妇也相当厉害,不负泉水村“第一媳妇”的名头。

    她穿着大红花褙子,下配白裙,梳着溜光的发髻,上面插了一只镶玉的金钗;大眼睛十分活络,描了翠眉,涂了朱唇,脸上搽了胭脂,虽然肌肤有些风霜粗糙,但在这群媳妇中间还是鹤立鸡群的。

    她朝这帮皮小子瞪眼道:“你们爹娘拿来的东西,都在外面烧呢!等会还不是你们自己家人吃,又不是给黄家送礼的。说是给黄家闺女办满月酒,那些野味都是我家九儿爹和秋生他爹打的,还有新来的任叔打的,你黄婶子家也倒贴了油盐鸡蛋,不知亏了多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们,白给你们鸡蛋吃了!再吵吵,等下不给你们吃肉!”

    一通骂骂得众娃儿晕头转向,还是有些算不过来账。

    一个男娃想是林家本家的,大着胆子道:“大娘不让吃肉,我们家拿来的东西呢?”

    大猛媳妇怒道:“叫你娘拿回去!谁稀罕!你爹娘不拿菜来,你们一家老小都来了,吃了我们的肉不算,连粮食和菜也要我们几家出,你是我儿子啊?你就是我儿子也不行,也要干活呢。你又没帮我家干活。”

    其他几个媳妇也跟着解释,说今儿是大伙凑一块过端午,并不是为黄家闺女办满月酒。黄家并没有收大家的礼,所以这茶叶蛋是倒贴给他们吃的。来晚了没吃到,该你倒霉,不能埋怨黄婶子。

    好说歹说,总算让小娃儿们明白了。

    杜鹃忽然想,这根本就是黄家主办、林大头两兄弟和那个任猎户赞助的一场端午宴会,这些孩子没搞明白,还以为跟往常一样送礼吃喜酒呢。

    只怕好多大人也没弄明白。

    因想着林大猛是赞助商,禁不住觉得好笑,又要转移众孩童的注意力,干脆放声笑起来。

    这一笑,果然把娃儿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刚才大家争论就是为了这个娃儿,所以大伙都围过来瞧。秋生得意地跟小伙伴说,这是他弟媳妇。

    瞧着这么白白净净、软软的小奶娃,又笑得那样开心,小娃儿们手痒了,有的捏脸,有的摸手,有的扯衣裳……

    杜鹃忙不迭地两手乱舞,一边念叨“臭小子们,手这么脏,也不洗洗。”

    冯明英拦也拦不住,林春更是尖声大叫。

    这些娃儿都大了,整天在村里和田野山上乱钻,晒得黑不溜秋,不如林春这些小奶娃肤白和干净,手更是脏兮兮的。

    杜鹃可就悲催了,脸上、手上很快多了几块刺眼的污痕,身上的花衣服也变“花了”。她向来为人随和亲善,又觉得这些小娃儿可爱,倒没嫌弃他们,只是骂“淘气鬼”。

    岂不知“咿呀”越叫得响,那些小娃儿越觉得她好玩,揉搓得她更厉害了。冯明英也制不住这帮野小子,黄雀儿伸着小胳膊护在妹妹身前,不让人碰。

    一个挂着鼻涕的四五岁小男娃,跟看稀奇物事一样,一边傻笑,一边凑近她。她吓坏了,觉得那两挂黄鼻涕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唉,农家的孩子,都是放养的。除了吃,其他全靠自己挣扎。争得过,就能平安长大;争不过,就被自然生存法则给淘汰掉了。

    大猛媳妇见闹得不像,大喝一声,吓了众小一跳,一时间都愣住。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小林春又是一巴掌扫过去,正打在鼻涕娃脸上,手指甲在他腮颊上带出一条红痕。

    鼻涕娃见被一个不会走的奶娃娃给欺负了,哪里肯依,身子往竹床上一扑,就要揍林春。

    林家的娃果然都是不能吃亏的,秋生和夏生也围在竹床旁边呢,见他要打弟弟,立即将他扒拉开,揪做一团。

    其他小娃儿见了兴奋,有的叫喊助威,有的起哄,还有人上去帮忙,屋里掀起儿童大战!

    众媳妇着忙,慌忙上前拉开他们。

    正闹着,杜鹃忽然尖声大叫起来。

    叫得众人心一抖,以为谁又欺负她了,一齐朝她看去。

    谁知根本没人欺负她,她正瞪大眼睛看着林春呢。

    小林春在干吗?

    他打了鼻涕娃一巴掌,除了在人家脸上抠出一道红痕外,还把人家的鼻涕也蹭了一手。那东西滑腻腻的,他用手指捻了捻,十分纳闷。婴儿那是抓着什么都往嘴里塞的,他便也想尝尝这滑滑的东西,于是把手指塞进嘴里舔……

    杜鹃看得真真切切,又无法阻止,能不尖叫吗?

    她只觉得五脏都揪做一团,吃的奶直往喉咙口上漫。

    大头媳妇忙上去把儿子手扯出来,嫌弃地边擦边骂。

    众媳妇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都问冯明英,花儿刚才怎么了。冯明英也答不出。

    她们都不知道杜鹃是被林春的举动给惊到了。

    杜鹃也不知道,乡下小娃儿拖鼻涕,偶尔吸进嘴那是常事,没人大惊小怪。

    大猛媳妇见闹得不堪,便把会走的男娃子都赶了出去,又叫过几个跟冯明英差不多大的小女娃看护林春、九儿等奶娃。她们则出去帮忙去了。因为外面日头已经高了,再过一会就要开席了。

    大孩子出去了,屋里总算安静了许多。不过,林春和九儿还是不停干仗,时不时地尖声大叫。

    冯明英和小女娃们一边谈论外面的盛宴,一边约束住他俩,不让两个娃靠近。

    杜鹃长长松了口气,觉得今后在泉水村的日子怕是不会很平静,虽然这里与山外交通不便,呈半隔绝状态。

    屋里安静了,外面的喧嚷声就显得大了起来,还有那散发出来的香味,刺激得杜鹃腮帮子冒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她忙对其他孩子看去,只见林春等小奶娃也在不住吧唧嘴儿;而大妞和黄雀儿等人则忍不住都把目光往外溜,不禁又笑了。

    连冯明英都不好意思地小声对一个小女娃道:“好香!勾得我都觉得肚子好饿了呢。”

    小女娃们都抿嘴偷笑,显然大家都是一样感觉。

    正在心里蠢蠢欲动、按捺不住肠胃的时候,大猛媳妇和一个媳妇走进来,手上各端了两大碗烧得黑红、香气扑鼻的肉,还拿了一大把筷子。

    她爽利地笑道:“来,我给你们开小灶!”

第041章 乡村盛宴

    三更送上。敬告亲们,《田缘》大概四月中旬上架,有粉红的要留给原野哟,帮忙添一把火,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

    小女娃们几乎齐齐吞咽,一个个再难保持斯文矜持模样,都盯着两人手上的肉碗。

    杜鹃暗笑,这才像当娘的,晓得借助自身便利为儿女谋福利,不像冯氏,死要面子争硬气,净干吃亏的事儿。

    大猛媳妇看着孩子们的馋样,“噗嗤”一声笑了,对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娃吩咐道:“红花,你和翠花把那边的小桌子抬过来。”

    杜鹃听了嘀咕:怎么女娃的名字全是“花”?

    她决定,等会说话了就一定改名叫“杜鹃”,坚决不能叫黄花儿。

    等桌子抬来,刚把碗摆上,又有几个媳妇端了菜来,还有一大钵糙米饭,把小桌子摆得满满的,“光吃菜容易肚子疼。我盛了饭,你们一人添些。”

    又一个媳妇笑道:“我还偷了一罐子汤来……”

    大猛媳妇嗔道:“瞧你说的,怎么叫偷?咱们忙得这样,不就是为了娃们吃一顿么。大大方方的拿来吃,不叫偷。”

    众人都笑,又有人问道:“那些混小子怎么办?”

    大猛媳妇道:“不管他们!一个二个的都跟小土匪似的,皮厚的很,你还怕饿了他们?不像这些女娃娃,怕羞的很,不敢上桌。咱们要不照应些,恐怕到最后连骨头都捞不着啃。”

    众人都点头。

    说着话,就跟抢一样动手拿碗筷,各自帮自家的闺女添饭装菜。饭只盛一点点,碗里留下许多空,然后下箸如飞地搛菜。

    “这是鹿肉,这是獐子肉,这是兔子肉,这个是土獾子……我再给你弄个碗装些野鸡汤。这些都是红烧的,不能跟汤混一块……”

    小女娃们幸福地低声笑着,都道:“好香呢。”

    一个媳妇笑道:“那是。这些菜都是你高大娘和红姑做的。她们可是咱泉水村有名的厨子。”

    小女娃们都围到桌边去了。

    杜鹃的二婶凤姑也来了,当然先帮大妞和小宝盛。

    冯氏不知忙什么,没来。冯明英又要照看杜鹃,走不开;黄雀儿也守着林春和九儿,因此两人竭力忍住内心渴望,不对桌子那边看。

    杜鹃看了心急,心道我自己躺着就好了,你俩快去吃呀,再晚了可就没了。一着急,嘴里就叫了出来,“咿咿呀呀”一大堆。

    冯明英忙低头查看她,更不敢走开了。

    杜鹃郁闷死了:这是在黄家办酒席,结果自己家的人又累还不讨好,还没的吃,真是太亏了。

    大猛媳妇不仅说话爽利,干事也不含糊。她抄起两个大土碗,动作比谁都快,一个菜碗里夹了几筷子,转眼间就装了两大碗肉。更绝的是,她最后才拨了点米饭在碗面上,盖住了肉,倒像没搛菜光盛饭一样。

    她装好了,别人才装一半,把众媳妇都看呆了。

    只见她端着冒尖的两碗饭菜走到竹床边,对冯明英道:“来,小妹子,让花儿他们自己玩,你和雀儿先吃饭。”

    杜鹃见她这样仗义,高兴地呵呵笑。

    冯明英腼腆地笑道:“多谢婶子。”一边接过碗去。

    黄雀儿也接了过去,沉甸甸的一碗肉,压得她小手一沉。

    小女娃急忙把另一只手也用上,双手捧着,小脸都兴奋地红了,把没吃到鸡蛋的委屈早忘光了。嗯,幸亏没吃,这会儿可以多吃些肉。

    凤姑见此情形,在那边笑道:“难为大猛嫂子了。我想着先帮小宝装了再给她小姨和雀儿装的。亏得嫂子帮忙。”

    大猛媳妇扬眉道:“有什么难为的!明英妹子不是在帮我照看九儿么,这不是应该的。再说,咱一村子的人都哄在雀儿家,扰得人家一团乱,要是只顾自己吃喝,雀儿她们倒在边上看着,也不好意思不是。雀儿娘是地主,外面离不开,我就帮着照看她们些。”

    众人忙都应是,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林大猛也有个七岁的闺女,叫水秀,今儿却没来。大猛媳妇早拿大钵子装了饭菜叫大儿子送回去。这些猎物就是她男人猎的,别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反而一个劲地要她多装些。所以,她这会儿才有空帮冯明英和黄雀儿。

    正说着话,就听林春和九儿哇哇大叫。原来这两小子出牙了,能吃一点硬食了,闻见香味馋得不行,望着冯明英和黄雀儿手中的碗闹。

    大猛媳妇见冯明英踌躇,忙嘱咐道:“不能给他们吃肉。喂几粒饭让他们磨牙就成了。别理他们。雀儿可听见了?别喂妹妹,回头卡在喉咙里要坏事的。”

    冯明英和黄雀儿忙点头,边吃边挑饭粒糊弄小奶娃。

    杜鹃也被那香味勾起馋虫,却只能望洋兴叹,就她这小身子,是连点汤也不能喝的。

    这时,大头媳妇又端了两大碗肉进来,也是给黄雀儿和冯明英的。见她们已经在吃了,遂低声对冯明英笑道:“是你姐姐让我盛来的。先搁这,回头你们吃完了再添。吃不了留着明儿吃。”

    众媳妇都笑道:“这些够她们吃的了。小心吃慢些,别吃多了肚子疼。”

    反复叮嘱后,才都出去继续忙活。

    大头媳妇却又跑回去另端了碗来,对冯明英笑道:“你吃你的。我来喂春儿他们。”

    原来,有几只山鸡肚子里有没见天的蛋,她就捞了出来,调成蛋糊喂这些奶娃娃。竹床上每个奶娃都喂到了,难免又引起九儿和林春之间的战斗。

    有她照看几个小的,冯明英和黄雀儿等人就专心吃饭。

    这些小女娃,何曾这样放开肚皮吃肉过?

    一个个脸上幸福满足的表情,让杜鹃感动万分: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

    反正肉都装到碗里了,不怕吃慢了没的吃。所以,她们先是细细地品鉴很少吃到的鹿肉,然后再大口吃獐子肉等,再喝些鸡汤、吃两口饭,不知不觉肚子就圆了。

    想想也对,那可是实打实的肉啊!

    杜鹃离黄雀儿最近,看着她把一块色泽绛红的鹿肉塞进嘴,腮帮子立即鼓起,小嘴儿由于运动的缘故,显得红艳艳、油润润的,连小脸都染上了几丝红润。

    她忍不住抿了下嘴,很替她担心:那不怎么接待肉食的肠胃,突然一下子接受这么多肉食,能负担得起么?

    小姑娘们在屋里大快朵颐,等吃完,外面也已经开席了。

    因吃得太饱,大家就抱了小奶娃出去逛,顺便看热闹。

    杜鹃便见识到了乡村聚会的热闹。

    第一拨自然是男人们先坐。

    男娃们也等不得了,各自抄只大碗,也不上桌,直接找各自娘亲走门路,从大锅里舀肉菜。每个碗都装得冒尖,压了又压,摁了又摁。然后蹲在院子边角、屋檐底下开吃。

    于是,一眼望去:汉子们在桌上揎拳捋袖地吃喝、笑闹,小子们则蹲在外围一圈边吃边闹嚷,狗们就在桌子底下和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为一块骨头互相撕扯扑咬。

    人畜都忙,又都只顾各自。吵得声音大了,不得不提高嗓门,方才能听见对方声音。

    那场面,若不看光用耳朵听的话,还以为在吵群架呢。

第042章 芳名黄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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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女娃们自己吃过了,如今看着这饕餮场面均偷笑,杜鹃更是咂舌不已。

    冯明英见院子里嘈杂不堪,且又觉得肚子胀鼓鼓的,便招呼红花等人,抱着杜鹃往院外去闲逛消食。

    走到东院墙边,黄雀儿踮脚从爬满墙面的青藤上掐那黄白两色的金银花。

    攒了一大束,拿来放在杜鹃鼻子底下,问“香不香?”

    杜鹃使劲吸了两口,笑靥如花。

    黄雀儿高兴极了,将花放在妹妹胸前,回头继续掐。

    杜鹃刚吃了蛋糊,又吃了奶,出来被暖风一吹,花香一熏,小姨又不住晃悠她,渐渐耳边的人声就模糊起来,很快陷入沉睡。

    再醒来,又是傍晚了。

    院子里人少了大半,剩下的,男人们在抬桌子扛板凳、清点碗筷筐篮等物送还给各家;女人们在洗碗,归拢剩菜等。

    等一拨一拨送走,院里就宽敞清爽了,只剩两张桌子上还坐着人。林大猛、任三禾等人一桌,另一张桌上坐的是村里村里年纪大的,冯长顺和黄老爹也在那边。

    这时,冯明英抱着杜鹃出来了,在院里四处晃。

    林大猛见任三禾目光随着冯明英打转,微微一笑,叫黄老实道:“老实兄弟,让那小妹子把你闺女抱来我瞧瞧,怎么个好法。听说先前我家九儿还跟春儿打起来了,春儿不让九儿碰你闺女。这小子,还没断奶呢,就晓得抢媳妇了?”

    男男女女听见这话,都哈哈笑起来。

    黄老实便叫冯明英把杜鹃抱过来。

    对着这些汉子,冯明英害羞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林大猛笑着抱过杜鹃,立即就发现任三禾不看冯明英了,却把目光对准小女娃。

    他便仔细端详杜鹃,杜鹃也向他亮出招牌笑容。

    林大猛一怔,失笑道:“这娃儿是长的好。这眉眼……嗯,比你们两口子都长得好。”

    他心中很惊讶:这小女娃肤色细白,近乎透明,隐隐泛着粉红;双眉秀气清爽,眼睛漆黑清亮,又灵活,配着小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会说话一样;圆润的嫩鼻,嫣红的小嘴,实在跟黄老实两口子相差很远。

    他当然不好说出实情,便说比爹娘长得好。

    任三禾问黄老实道:“可取了名字?”

    黄老实挠挠脑袋,笑道:“娃她娘取的,叫花儿。黄花儿。”

    “黄花儿?”

    任三禾愕然。

    杜鹃发现他嘴角抽了抽,好似无法容忍。

    正好冯氏见大家看闺女,不知为何,有些不放心,便借着帮众人添茶水,走了过来。

    因林大猛说闺女比他们两口子长得好,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又听见任三禾问名字,仿佛为了证明杜鹃是自己生的,忙接过话道:“我生她的时候,身边有丛黄花儿,好看的很,我就帮她起了这个名字。”

    任三禾浑身一震,笑道:“嫂子这样坚强,真让人敬佩。黄大哥真好福气,娶了嫂子这样能干的。是什么样的花儿呢?”

    他一会夸冯氏,一会又转向黄老实,最后又问冯氏。

    冯氏被他夸得激动不已:别人都是怪她不该把娃生山上,这人却把话说到她心坎上了。自豪之下,忙比划道:“就是跟这山上常见的满山红一样的叶子,就是开黄花。”

    任三禾点头,沉吟道:“叫花儿太俗了些。我在山外的时候,听见书生们称这花为‘杜鹃’,不如黄大哥黄大嫂就给她取名‘黄杜鹃’吧。”

    众人听后,都轰然叫好。

    其实也不知好在哪里,但就觉得比“花儿”要文雅些。

    大猛媳妇脆声笑道:“到底是任兄弟,见过世面的,起个名儿也文雅。不像我们山里人,随便想个名,碰见什么叫什么。弟妹,就把花儿改名叫‘豆鹃’吧。咱们村太多花了,红花,翠花,兰花,全是花,听得人头晕。”

    她张口就把“杜”字念走了音,变成“豆鹃”了。

    黄老实和冯氏觉得十分有脸面,忙欢喜地应了。

    当“杜鹃”二字从任三禾嘴里蹦出来时,杜鹃心跳加快,差点大叫出声。

    她始终没有脱离命运的轨道吗?

    不等她自己改名,别人居然帮她想好了。

    这是巧合?

    她望着任三禾呆呆地想,难道他真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听不得她叫“黄花儿”这个俗气又村气的名字?这一切不是巧合?

    可是为什么恰好叫“杜鹃”,而不是取一个更文雅有意义的名字呢?

    忽然,她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想到一个可能,激动地差点没晕过去。

    这人……这人不会是李墩吧?

    杜鹃盯着那年轻的猎户,眼里流露出热切的光芒。

    任三禾似有所感,侧身伸手,从林大猛手上抱过她,一边笑问他道:“这娃儿怎样?”

    林大猛点头,道:“是个有灵气的女娃。”

    杜鹃不管两人对答,只顾想用什么招数来试探这人。

    若他真是李墩,那她可真是太幸福了。

    虽然两人年龄相差大了些,可这对于本就相爱的人来说,皮囊根本不是问题;再说,李墩附身在成年人身上,杜鹃从此就有人保护了,再不会任人摆布了。

    她便在脑中构想:这个人在山中受伤——如何受伤的暂且不去考虑——然后死了,这时候前世的李墩也摔死了,就穿越过来,附身在这躯体上。

    李墩穿越过来后,想着自己能穿越,杜鹃肯定也能穿越,于是就在附近找她。可是他不知杜鹃到底穿到什么样的人身上,只得想办法在泉水村落户,慢慢查访。

    今天在黄家吃酒,听说冯氏正是四月初五那天在山上生的她,他便猜测她就是杜鹃了,所以才对她格外关注。

    杜鹃对自己编剧的情节很满意,觉得很符合情理。

    她还想到一个问题:李墩帮她改名“杜鹃”,是不是也在试探她呢?

    如果是,她一定要给点反应。

    给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把“ok”的手势和胜利的手势都做了一遍,任三禾无动于衷;杜鹃不死心,心想他大概没看清,以为是小奶娃胡乱比划,又想别的招数,最好让他看了就能认出来。

    正想着,就听林大猛道:“任兄弟这样喜欢这个女娃,不如认她做干闺女。”

    原来,他见任三禾似乎很喜欢杜鹃,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呵护,甚至还带着一丝恭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比黄老实这个当爹的更稀罕这闺女,便打趣说笑。

    任三禾连连摇头道:“那怎么成!不能这么认。”

    杜鹃也在心里附和道:“坚决不能认!”

    任三禾这表现,她更加以为他就是李墩了。

第042章 认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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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大猛本就是说笑的,任三禾不应,也就算了。

    谁知任三禾却道:“小弟听人说,认干爹娘是有说法的,须得找福泽深厚之人,这样小孩子才容易养大。黄大哥黄大嫂不如让杜鹃拜大猛嫂子做干娘。林大嫂儿女双全,父母公婆健在,正是福泽深厚之人。”

    黄老实想都不想,欢喜地点头道:“那好啊!”

    冯氏拐了他一胳膊,嗔道:“好什么好?大猛嫂子自己有儿女,吃了饭没事干,要认个干闺女来操心?”她有些不敢高攀。

    大猛媳妇却爽声笑道:“弟妹这话说的。你要不嫌弃我,我就认‘豆鹃’做干闺女。说真的,我好喜欢这娃呢。将来我家九儿要是有福气,就讨她做媳妇;要是没这个福气,那她好歹也是我干闺女,我还是能疼她。”

    不等冯氏说话,林大头跳脚道:“嫂子,你怎么能抢侄儿媳妇呢?”

    大猛媳妇作势要敲他脑袋,骂道:“抢你个头!还没定亲呢,豆鹃怎么就成春儿媳妇了?你不是说,缓两年再定亲,是怕将来春儿不成器,糟蹋了豆鹃么?要是春儿娶不成,我家九儿还不能娶?你有这急的心思,回去好好教儿子是正经。哼,等长大了,咱豆鹃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她俨然以杜鹃的干娘自居了。

    林大猛居然也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我媳妇说定了,那就这么定了。大头,你也别泄气,你儿子还是有指望的。听说他今个可能耐了,还打了秤砣家小子一巴掌呢。”

    众人轰然大笑,丝毫不觉得两兄弟是在拆台。

    在这深山小村里,常年与外界人接触少,大家心性变得简单、直白、豪爽,觉得林大猛两口子说得再正常不过了。

    林大头知道堂哥堂嫂为人,且一向都很疼爱照顾他的,因此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沮丧地抱怨道:“可是我家哪能比得上大哥家。老实兄弟肯定要换女婿了。”

    众人听后更笑的跌脚。

    “你这话说的,老实兄弟和弟妹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吗?”大猛媳妇说完转向冯氏,“弟妹可乐意把豆鹃给我做干闺女?”

    冯氏喜悦地点头道:“那可是她求不到的福气。等挑个好日子,我们带了她去上门拜干亲。”

    林大猛两口子这么抬举闺女,她当然觉得有光彩。

    任三禾道:“还挑什么日子,今天这日子正好。嫂子晚上准备的两桌酒席,就算认亲酒了。在场的人做个见证,这就认了。”

    话已至此,林大猛斩截地挥手道:“今儿人齐全,两边的爷爷奶奶,连她外公外婆都在。要认就赶早,再晚就忙了。”

    他媳妇也笑道:“就是。今儿就认。弟妹,往后咱们就是干亲家了。”

    几个媳妇在一旁边干活边听他们说话。

    听到这,大头媳妇不干了,丢下手中的篮子跑过来道:“要认干娘也该认我,花儿还吃我的奶呢。”

    林大头垂头丧气地说道:“你当我没想过?任兄弟说认干娘要认福气厚的,要儿女双全、公婆爹娘都在的。咱们不成。”

    大头媳妇就张大了嘴巴。

    她只有儿子没有闺女,公婆也都不在了,自然无法跟大猛嫂子比。

    任三禾对她扫了一眼,含笑道:“那这位嫂子就是奶娘。奶大的情分也不差。”

    他眼里有些傲慢神色,仿佛大头媳妇能给杜鹃当“奶娘”那是她的福气,是她赚到了。

    冯氏忙道:“那是,花儿吃嫂子的奶长大,将来肯定念着嫂子的好。”

    她又忘记了杜鹃的新名字,依然叫“花儿”。

    林大头忽然笑道:“杜鹃将来是要给我家春儿做媳妇的,当然不能认作干闺女了。”说着用手肘碰了碰媳妇,一副小算计的表情。

    他媳妇也恍然大悟,呵呵乐起来,自以为得逞。

    任三禾见二人得意模样,轻笑道:“听两位大哥大嫂争了半天,小弟还没见过小哥儿呢。不如抱来我们瞧一瞧、比一比。”

    大猛媳妇忙就笑着高喊秋生,让把春儿和九儿都抱来,说要选女婿了。众人闻言笑倒。

    喧闹声中,杜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愣了。

    很快,她便明白任三禾的用意:以林大猛在泉水村的威望,若是认他媳妇做干娘,自是最好的保护伞;再有,大猛媳妇的为人品性她今天已经见识过了,比冯氏这个娘要强太多,将来能护着她些。

    她一边佩服任三禾想得周到,一边急于想求证他是不是李墩,想出一个招数,把小手往嘴上一盖,然后向上扬起——

    这是个飞吻的动作。

    若任三禾真是李墩,不可能没反应。

    任三禾确实有反应,不过不是惊喜,而是疑惑,朝冯氏问了一句让杜鹃颓然丧气的话:“她这是……打哈欠?要睡了?”

    杜鹃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哈欠了?我都没张嘴好不好!

    她心里升起失望的感觉,最后又做了个划拳的动作。

    任三禾见她小手动个不停,更疑惑了,眉头微拧。

    杜鹃彻底泄气:这人肯定不是李墩。看样子跟这具身体的身世有些关联,所以拼命为她拉保护人。

    可他是怎么认定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孩子呢?

    当日冯氏可确实在山上生了孩子的。

    若说冯氏生的孩子被他抱走了,那他应该一见面就确定自己是他要找的孩子才对。可他开始的时候,明显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确定的,杜鹃也不大清楚。

    冯氏这时对任三禾十分感激,见他问,忙解释道:“不是要睡觉,她是才睡起来的。这娃儿活络,就喜欢动手动脚。”

    杜鹃听了郁闷不已。

    任三禾这才释然,小心地掂了掂杜鹃,对她微笑。

    杜鹃瞅着他嘀咕道:“不管你是谁,别害我就成。不然,等我长大了,跟你没完。”忽然就看他不爽起来。

    希望大失望就大,这话一点都不错。

    可杜鹃是什么人,她转念就想道,他不是李墩也好,省得自己长大了,李墩却成大叔了。最好李墩跟自己一样,附身到一个小奶娃身上,两人才相配。

    于是美滋滋地构想李墩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和少年时的正太模样,再到青年……这个不用想,他的言行举止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美着呢,林春和九儿被抱来了。

    林大猛接过小儿子,扶着他小胳膊,让他站在自己腿上。九儿顿时又叫又跳,一刻不得歇。

    任三禾咂舌道:“呵!不愧是大猛哥的儿子,这劲头,跟只小豹子似的。”

    林大猛听了高兴地哈哈大笑。

    林大头也抱着林春弯腰凑近任三禾,因为林春身子前倾,努力挣扎着要看杜鹃。

    小娃儿正对杜鹃笑呢,忽一眼瞅见九儿把手伸过来,立即一巴掌扫过去,那叫一个快。

第044章 厉害干娘

    九儿被扫中,也不哭,大叫一声揪住林春衣袖往回扯。

    哥俩一靠近就干上了。

    林大猛等人看呆了。

    大猛媳妇四顾拍手道:“瞧瞧!瞧瞧!我说的吧?”

    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林大猛喝道:“好小子!还真抢媳妇?”

    杜鹃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儿子和侄儿都不是省油的灯,整一个好斗分子,跟本姑娘有什么关系?

    笑闹声中,任三禾眼神闪烁,忽然对林大头道:“大头哥这儿子不错。等长大了我教他打猎,也能混碗饭吃。”又对林大猛道:“大猛哥自己一身本事,九儿就不用我教了。”

    林大头大喜道:“真的?任兄弟可要说话算数。”

    任三禾道:“自然算数。”

    林大猛把脸一板,道:“任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要收就把小哥俩都收下。我晓得你本事大。我那两下子跟你比差远了。”

    任三禾就笑道:“既然大猛哥抬举小弟,那我就抽空指点他一二。主要还是大猛哥自己教。”

    林大猛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教九儿就成。”

    黄老实问林大头:“你不是说春儿要学木匠吗?”

    林大头道:“哎呀,你真是死脑筋,哪个说学木匠就不能上山打猎了?没听人说‘艺多不压身’么。学的多,将来才有好日子过。你家花儿——不,是杜鹃,将来许给我春儿是没错的!”

    黄老实“哦”了一声,咧嘴笑了。

    至于林大头说的,杜鹃许给林春的事,他巧妙地不作答。

    老实人也是有算计的,察觉林大猛家也看中他闺女,他当然不像原先那般肯定跟林大头结亲了。他想着等闺女大了,两家儿子做比较,选一个好的才行。

    老实爹觉得自己很精明,考虑很妥当,表现很高明,因此心情很好,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听众人说话,再不提跟林家结亲的事。

    一会工夫,院子里没走的人都知道了认干亲的事。

    冯长顺立即叫好,连说外孙女好运气,认了个好干娘。

    黄老爹和黄大娘也意外:这孙女还不知能不能养活,居然能得林大猛两口子这样看中,真是奇了。

    再说另一边,所有锅碗瓢盆都洗好了,该还的也都还了;另外菜蔬也都收拾好了,剩了不少出来,女人们都眼馋地盯着。

    这可不好分了。

    冯氏便提议让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拿回家。因为猎物是他们男人打的,剩下的自然要补偿给他们。众人白吃喝,怎能再要呢。

    众人都没话说,都点头赞成。

    大猛媳妇则果断道:“别算的小气吧啦的。就这么点东西,分什么分!我做主,都归黄家了。几百人跟土匪似的在这扰了一天,还不能让你剩些好处?我瞧你家也贴了许多东西呢。”

    众女人听了忙答应,却不像之前那么爽快。

    冯氏观看众人神色,哪不知她们的心思,因此坚决不肯要,省得被人说闲话,说她平白落了多少好处。

    大猛媳妇瞪眼道:“也不是都给你。你不是还要谢我家和大头家吗?这晚上一顿饭,至少还要开两桌呢,不得吃菜?说来还是让我们吃了,你说不定还要倒贴。再说要不是任兄弟拿了那些猎物来,晌午的酒席还不够吃呢。所以这剩下的东西该归任兄弟。你去问问他,是要东西呢,还是愿意晚上在这吃酒呢?”

    说完,就高喊一声“任兄弟”,把刚才的话都说了。

    她早发现,任三禾好像对黄家很另眼相看,所以搬了他出来,好堵众媳妇的嘴。

    任三禾转头一笑,道:“都凭嫂子安排。要是不够,就说一声,我再跟大猛哥去附近山上猎两只兔子和山鸡回来添上。”

    林大猛不耐烦地喝道:“添什么添!都累了几天了,骨头都疼呢。有多少烧多少,够吃就是了。”

    大猛媳妇朝众人摊手道:“怎样?我就说嘛。就这样了!各家的东西都还了吧?剩下我家的先不动,等吃了晚饭我们自己带回去。”

    众媳妇这才收起心思,都散去了。

    黄家院子里就剩下林大头一家,林大猛一家,还有黄老爹两口子和黄老二一家,加上任三禾、冯长顺等人。

    于是,冯氏、大头媳妇、大猛媳妇、凤姑、冯婆子和黄大娘就开始忙着打点晚饭。

    拿东西的时候,黄大娘见生肉还有半只香獐和两只兔子;干菜四篓子,有干笋、木耳、干菌和花生黄豆之类的;蔬菜也有不少;另外,还有两钵子烧好没动的兔子肉,至于混倒在一块的残菜就更多了,足有四大桶,不禁惊住。

    先前人多,这些东西真要分,其实一人分不到一点。

    现在就几家子人在这,就不同了,她便心里指望了。

    她便念叨道:“没想到剩了这么多咧。”

    凤姑笑道:“各家都拿了菜来,当然剩了。”

    冯氏淡然道:“等下娘带些回去就是了。天热了,这些剩菜不吃也坏了。”

    黄大娘没吱声,半响又道:“干菜也剩了许多。早上亲家说的时候,我心里就疑惑,装这么多来,能吃的完么?果然就剩了。”

    冯氏听了这话,心头火上窜,暗怪爹不该挤兑他们拿东西来,现在果然又说嘴。赌气便要将早上挑来的干菜都还给她,省得受这口闷气。

    可不等她开口,大猛媳妇在一旁脆瓜瓜地甩出一串话来:“剩这么点东西,还不够赔给弟妹呢。弟妹可是把自己家的存货都掏出来贴了,油盐也贴了许多。要不赔给他们,等农忙的时候,他们就要打饥荒了。大娘挑了些东西来,也没白出,一家子都吃了一顿好的不说,听说老实兄弟还送了只鹿茸给你,是不是?那可是任兄弟送给弟妹补身子的。你老人家今儿可赚大了!”

    冯明英抱着杜鹃站在她身边看她切菜。

    杜鹃听了她的话,佩服得要死:瞧瞧,这厉害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软中带刺,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贪心不足,不顾大儿子,话还浅显易懂呢。

    这个干娘,为人真是爽脆。

    她就咿呀笑起来。

    大猛媳妇听见了,忙抬头看她。见她笑得欢畅,便对她眨眨眼睛,又溜了黄大娘一眼,做了个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眼神。其实杜鹃也看明白了,更抑制不住笑。

    黄大娘听了大猛媳妇一番话,不由脸发烧,尴尬道:“是没剩多少。老大家的,你也是,说好了各家都出米粮和菜,你做什么自己贴那么多?”

    先是为了转移尴尬,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冯氏真的很不会持家,因此越发埋怨起来:“你暗地里贴了东西,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你落了好处,净吃闷亏……”

    这回冯氏一声没吭。她确实贴了些东西:用了一陶罐猪油,素油也用了几斤,还有盐,还煮了五十个鸡蛋;昨晚还泡了二十斤黄豆打豆腐,还有干菜和地里的菜,但她想闺女满月,这些也是该花费的,因此就没心疼。

    大头媳妇和大猛媳妇相视一笑,道:“大娘,谁不知道?我们可是都知道的。所以我嫂子才不让人分这些东西。这还不够赔给弟妹呢。”

    她不屑地想,你自己就是头一个以为大儿媳得了好处,就想分些带回去。

    黄大娘自然没话再说。

    冯婆子看了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一眼,觉得心里踏实不少。闺女跟林家结这门干亲,好歹能照应些。

    晚饭也是两大桌,摆在院子里,男女分开坐,小娃儿依旧蹲地上吃。

    大猛媳妇又把小闺女也接了来。她闺女叫水秀,今年七岁,跟她娘一样,也是个活泼的。一见杜鹃笑得那样,就喜欢上了,抱着就不撒手。

    虽是认干亲,林家也很重视,老小都传看了杜鹃一圈。

    杜鹃挨个打量这家子人,这可是泉水村的土地主。她先觉得林大猛两口子不错,后又觉得林家老人也不错,孩子也不错,因此欢喜地见人就笑,引得林家老小都十分的稀罕,都说这娃儿精灵的很。

    大猛媳妇一手抱杜鹃,一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盒子。

    原来她先前回家,特意拿了一对小银镯子和一对银耳坠子来,要给干闺女做见面礼。

    对山里人来说,这礼可就重了。连冯长顺两口子都吃惊,更不要说大头媳妇和黄大娘等人了,都盯着那银首饰眼睛冒光。

    唯有任三禾跟没看见一样,依旧和林大猛吃酒说话,仿佛那点子东西根本不放在他眼里,连看一眼都不屑。

    林大猛的爹是村里正,时常往山外去,比起村里其他人要有见识的多。上午任三禾送的那鹿茸,值的银子就不是小数,岂是这两样银首饰能比的。

    再说,林大猛在山里打猎遇见独居的任三禾,数次交往,知道这人武艺和见解都不凡。虽不知他为何看重一个初见面的小女娃,但他们乐得给个面子。

    冯氏慌忙推拒道:“这可不能要!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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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