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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2章 太欺负人了!

    张圭就见杜鹃满脸茫然,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凝神一听,却是“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他莫名心一颤,对小六喝道:“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这话要你来说的?”

    一旁的花嬷嬷见杜鹃脸色不对,也着忙,盯着小六。

    小六被大家的反应吓了一跳,“小的不敢!都这么说。”

    “他要娶谁?”

    “好像礼部什么司员外郎的闺女,还是皇室宗亲呢。”

    “到底怎么回事?”

    小六十分茫然,他哪知道怎么回事?

    他不知杜鹃和林春的渊源,因此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再说了,林春一个乡下穷秀才娶谁,他怎会有兴趣打听呢,像小王爷喜欢郡主,他就比较留心。

    “别为难他了。”杜鹃忽然出声道。

    张圭只得住口,瞪了小六一眼。

    杜鹃朝小六挥挥手,令他下去。

    小六如蒙大赦,对杜鹃躬身一礼,飞快退下。

    杜鹃便起身走向门外,手扶栏杆看下面的回雁谷。此时正午,阳光正炽,谷中无一丝雾气,郁郁葱葱的树林和深绿色的湖泊都历历在目,不时有鸟儿在树梢湖面盘旋起落,十分悠闲。新盖的房屋在树木掩映下,透出一角屋檐或者半面墙壁,加上外围田地里的各样庄稼,仙境一样的回雁谷沾染了人间气息。

    多么优美的田园风光!

    可为什么她觉得孤寂?

    在泉水村,她的田园梦断了一次;林春引她将梦延续到回雁谷,难道这次又要断?

    “郡主。这只是小六听来的传言,当不得真。郡主莫要自乱阵脚。在郡主心里。林春难道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

    杜鹃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关切是显然的。

    她忽觉讽刺:上天好像还蛮眷顾她的。每次她情伤的时候,都有一个优秀的少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上次是林春,这次是张圭。

    可是,她的感情无法跟着变换。

    从黄元到林春,中间经历了多少事!

    她转过身,看着张圭道:“当然不是!”

    就算是,如今她贵为郡主,他有什么理由变心?

    所以。林春一定被算计了。

    她要怎么办呢?

    林家是大族,不止林春一人……

    她心生茫然和无力,仿佛面对滚滚的命运洪流,个人渺小如沧海一粟,无可抵御,迅疾被淹没。

    千思万想,她不知如何是好。

    张圭看着这样的郡主:明明没有发怒也没有悲伤,可他就是觉得心疼;那茫然无措的神情让他忍无可忍,想要让她振奋起来、最不济也要明白情势。

    他便冲口而出。将皇上和皇后选派众世家子弟来护卫她的真正目的说了。

    杜鹃听得惊愕不已,也愤怒不已——

    真是太欺负人了!

    上次她还是孤女,人家压她的势;

    现在她是皇孙女,人家抬她的势。

    目的都一样:不让她称心如意!

    她看看站在面前的英武少年。沉稳中透出凛然正气,更有一种进止雍容的气度,这是出生乡野的林春九儿所不及的。连黄元也只有儒雅气度。

    看了一会,她忽然沉声道:“你下去吧。”

    张圭凝视着她好一会。才抱拳道:“属下遵命。”

    杜鹃又对花嬷嬷道:“我要上山一趟。”

    花嬷嬷想要劝阻,明知劝不住。只得由她去了。

    弦月看着郡主,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能过。想跟去伺候,却爬不上那山。若郡主背她,到底是她伺候郡主,还是郡主伺候她?

    杜鹃下了观雁阁,对等候在门口的展青和展红道:“走,回山上去。”说完当先拐入左手山径。

    他兄弟急忙跟上,三人便消失在丛林中。

    回到山上,任远明兄妹大叫“杜鹃姐姐回来了!”

    他们正踩梅花桩呢,立即就跳下地奔过来。

    杜鹃道:“别偷懒。我有事,没工夫理你们。”

    将他们又赶了回去,自走到银杏树下的圆桌旁坐下,展红忙唤**上茶果,然后他兄弟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知道她有话要说,所以听候吩咐。

    果然杜鹃道:“我要嫁林春。王爷会不会帮我?”

    展青展红听了一愣,互相看看,不知如何回答。

    稍后,展青斟酌言辞道:“郡主,郡主如今身份非比寻常,况且……”

    杜鹃嘲笑道:“身份?要不是别人想害我,我还不是这深山的一个孤女,谁管我?我从小就凭养父母作主,跟林家林春定下亲事,这亲事我后来也答应了,怎么认了亲,就要活活拆散我们?要我嫁什么京城世家子弟,他再是人中龙凤,我不乐意难道要逼我?我娘当初心太高,怂恿太子私奔,被人逼死还有个理由;我呢,我如今只想嫁个乡野少年,难道也犯了大忌?我们母女就这么倒霉,生下来都任人搓圆搓扁?”

    展青听得大震,急忙道:“郡主!”

    杜鹃绷着脸道:“别叫我郡主!我原先是村姑的时候,我还自由自在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今做了这狗屁郡主,自己的未婚夫都要被人抢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和威风?我要写信给八伯父,除了林春我谁也不嫁!”

    展红忙上前哄道:“郡主别生气,咱们好好商量。”

    展青也道:“郡主冷静些,此事需从长计议。”

    杜鹃“啪”一拍桌子,高声道:“还计议什么?林春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就因为认了皇亲,就要悔婚?悔婚也要先悔呀,我还没悔呢。怎么就要逼他娶旁人?这么窝囊的郡主不做也罢!”

    **正端茶盘过来,见杜鹃辞色激烈。不比往常,顿时住脚。怯怯地不敢过来。

    展红忙过去接了,回来放到桌上,一边赔笑端给杜鹃一杯茶,一边好声好气地哄道:“咱们当然不做窝囊郡主!王爷也不会让郡主委屈的。郡主,咱们写信,即刻写信给王爷,叫把女婿……侄女婿留着,谁也别想抢!来,郡主喝口茶!”

    展青回头对**道:“拿笔墨来。”

    **慌忙点头。飞奔进屋去了,一会将笔墨纸砚都端了来,摆在桌上,又兑水研墨。

    展青挥手道:“下去,我来。”

    便接过去轻轻研磨。

    **便悄悄地回屋去了。

    展红则拿起鹅毛笔,递给杜鹃,“郡主请!”

    杜鹃接过去,微微沉思了会,待展青研墨完毕。遂蘸墨汁奋笔疾书起来。写一段,又停下想一想,再接着写。

    展青兄弟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头皮发麻。

    用信鸽传信。信自然不能厚重,但杜鹃能用鹅毛笔写出极小极流畅的字体,一小张纸能抵毛笔书字几张纸。两兄弟每每看了都佩服之极。

    很快杜鹃写好,封入细竹筒。命展青绑在信鸽脚上放飞。

    做完这一切,杜鹃才松了口气。

    怔怔坐了一会。忽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后山跑去。

    展青急忙跟上,展红回头朝欲要跟来的任远明兄妹瞪眼示威,意思要跟来就给他们好看。两小皆鼓嘴蹙眉,愤怒地看着他。展青见压住他们了,才放心地撵杜鹃和哥哥去了。

    杜鹃走入后山峰,奋力攀援。

    这也是她每日清晨的早课,与如风无所不至。

    但那时总是有意锻炼,如今埋头攀援,速度自然又不同,展青兄弟堪堪跟得上,还喘气呢。

    杜鹃攀上凤尾山最高峰,在一块凸起的磐石上坐下。四下一望,何止是“一览众山小”,简直是天界看人间了。除他们住的地方所谓“山顶”平原能看清外,再往下的回雁谷等等都被云雾遮住了;远处的山峦也都呈现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之势,令人心生苍茫寥廓之感。

    她便解下腰间洞箫吹奏起来。

    山峰高耸,天空辽阔,箫音在这样地方也格外飘渺,若白云一样荡悠悠散入天际,蓦然又似从苍穹深处钻出来,在山巅回旋。

    近几年,人事的激荡、自然的熏陶,使得她在音律方面更上层楼,已深得其髓,随口吹来,无不是直灌人心。

    展家兄弟陪在一旁,静静聆听这绝巅妙音。

    一曲毕,恍然未觉,直至山风拂面,才惊醒。

    展红便从背囊里抽出一块锦袱铺在地上,又摸出几个鲜艳的果子,拿出一块帕子仔细擦干净,放在锦袱上;跟着又掏出笋干、五香花生等,还有装茶水的竹筒,都摆好了,殷切地招呼杜鹃吃喝。

    展青解下自己身上的竹筒,倒茶水给杜鹃洗手。

    杜鹃瞧着两个大男人,跟哄孩子一样宠溺地伺候自己,又奇怪又别扭,忍不住问道:“你们成家了没有?有孩子吗?”

    展青本能就想摇头,展红抢着道:“有许多媳妇呢。孩子暂时还没有。”

    杜鹃一看他们神情,疑惑道:“你们逛花*楼?”

    展青尴尬不已,狠狠瞪了弟弟一眼。

    展青则惊叫道:“郡主怎么知道花*楼?”

    满眼的责怪,似乎她都不应该说这个名字。

    杜鹃听了好笑,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

    展红严肃道:“郡主不可胡乱看书,有些书不能看的。郡主,属下说个笑话给你听:从前有个举人上京赶考,仆从挑担跟随。走在路上,忽一阵风刮来,将扁担头上的头巾刮掉了,仆从大叫‘落地了’。举子不乐,嘱咐道,今后不可说落地,要说及第。仆从点头答应。将头巾重新在担子上系紧了,说‘如今凭你走上天去,也不会及第了。’”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展红见她笑了,大喜,接着又说……

    杜鹃吃了个果子,又盘桓了一会,才下山。

    冯明英为他们留了饭菜,见他们回来,忙端了出来。

    杜鹃等人肚饿,吃得格外香甜。

    展红将一碗鱼头松蘑汤喝完,赫然发现碗底卧着一只蜈蚣,不禁肠胃翻滚,强忍住呕吐的**,愤怒大叫“任——远——明——”

    惊得外面树冠上鸟儿振翅高飞。

    ******

    早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423章 阻拦(二更)

    任三禾最近都在别处秘密布置,至晚才回来。

    杜鹃便将林春的事告诉他。

    她对他感情又不同,说着眼睛就红了。

    任三禾眯着眼睛道:“放心,林春不会答应的!”

    这个弟子,他太了解了。

    林春怎么样了呢?

    他因去京城松山慈安寺敬香,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便惹上情债,一笔也难写尽。然对方父亲虽只是礼部主客清吏司一个员外郎,却是皇室宗亲,乃永平年间赵王一系子孙。事后,林春坚不答应娶那女子,赵王孙——如今是安定伯便上奏正元帝,请求做主。正元帝有自己一段心思,加上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就下旨赐婚了。

    林春陈诉说爹娘早为他定了亲,宁死也不敢背亲另娶。

    这话勾起正元帝心思,十分不悦。

    安定伯便请皇上将圣旨下到泉水村,只要林家接了圣旨,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正元帝准奏,命邱公公再赴泉水村,下旨赐婚。

    闲话不述,且说圣旨到日,泉水村一片沸腾——

    最近这深山古村的热闹实在太多了!

    林大猛那日恰好在村里,他身为林家族长,只能代堂弟林大头接旨。待听完圣旨内容,冷汗就下来了。

    早在杜鹃还不是郡主只是一个孤女的时候,林太爷就坚定地要林春娶她,林大头父子更是多年如一日不肯撒手,如今还肯放手?

    可抗旨是林家能承担得起的吗?

    他伏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邱公公连连催促。他恨不得晕死过去才好。

    且说黄元,因丁忧回乡守制。暂时脱离朝堂,每日在家只攻读教书。近日又来了三五好友,共论书画经史文章,忽听有圣旨下给林家,他自然要出来听个究竟。

    待听明白圣旨内容后,顿时呆若木鸡。

    看着伏地不动的林大猛,再看看不断催促的邱公公等人,他瞬间心思千回百转,面色更是几经变换,双手不自觉握拳攥紧。

    就在林大猛被催得无奈。慢慢直起身子就要去接圣旨的时候,黄元大喝道:“不能接!”决然迈开大步走上前,挡在林大猛面前。

    人群轰然炸开,都惊诧不已。

    邱公公急了,道:“黄翰林为何阻挡林里正接旨?”

    邱公公身边还站了个太监,姓杨,眼中精光闪闪,望着黄元阴沉沉道:“黄翰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抗旨?”

    林大猛却是知道黄元为人行事的。知他绝不会贸然冲动,定然有一番道理说,因此也不急了,往后坐在后脚跟上。仰面等待结果。

    黄元冷笑道:“林春十几年前已经与靖安郡主订下婚约,此事泉水村百姓无人不晓。今日林里正要是接了这圣旨,将置郡主于何地?”

    杨公公尖声道:“胡说!靖安郡主乃是皇上孙女。她的婚事当由皇上作主,岂能由乡下村夫村妇胡乱指配!黄翰林。你真不知死活?”

    林大猛也疑惑,不知可不可以以此为据。

    黄元盯着杨公公道:“你想陷皇上于不义?”

    杨公公听了愕然。结巴道:“咱家奉旨行事,怎就陷皇上于不义了?”

    黄元朗声道:“靖安郡主被家母捡回,更受林家抚育之恩。黄林两家在靖安郡主满月的时候为她和林春定下亲事,那时他们根本不知郡主乃皇室血脉,凭的是‘父母之命’!岂能因为郡主认祖归宗后就将此事一笔勾销?若要勾销,也需先行退亲,再行各自婚配。今日林家若接了这圣旨,等于公然置郡主于不顾,休弃她另娶安定伯侄孙女。下官想问:皇上孙女被人嫌弃欺辱到如此地步,皇室脸面何存?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皇上还将失信于百姓,失信于天下,将何以统帅四海?”

    杨公公越听越哆嗦,抖手指他道:“你……你……一派胡言!这正是皇上下旨才定下的,靖安郡主夫婿另有人选……”

    邱公公两边看,这时忙对黄元点头,意思他知道内情。

    黄元笑道:“皇上不知林家和黄家定亲的事,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圣旨。若是皇上知道,定不会连问也不问靖安郡主一声,就做出悔婚赐婚的事来。安定伯想跟皇上抢孙女婿,也要先弄清情形再说。”

    说完低头对林大猛道:“今日林里正若接了这圣旨,才是真正欺君罔上!——休弃靖安郡主另娶,你有几个胆子?”

    林大猛急忙摆手道“万万不敢!”

    说完又趴在地上,用力磕头道:“公公,请回去告诉皇上,林春从小就跟靖安郡主定了亲,林家不能背信弃义。这圣旨小人不能接。”

    那声音就理直气壮起来,十分的坚定。

    邱公公听了固然张大嘴,杨公公更气得面色发紫。

    怎么手持圣旨,反倒成了欺君罔上了呢?

    他很想说皇上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就是不承认林黄两家的口头婚约,又不敢说;若他说了,只怕不等回宫脑袋就要落地——说皇上背信弃义还能活?再说正元帝的心思也不是摆到明面上的。

    可是不说的话,又怎么能让林家接旨呢?

    他不肯就此服输,勉强辩道:“靖安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林家能配得上的?当年儿戏之言,还敢再提?这是想赖上郡主了?”

    黄元肃然道:“公公请慎言!林家配不配得上郡主、这门亲事该当如何,都该由郡主和皇上来定夺。公公什么时候有决定的权利了?”

    杨公公大惊,慌道:“咱家就是……就是觉着靖安公主非一般人能配,所以才……才……”

    他再不能自圆其说,怎么说都是错。

    黄元沉声道:“退亲不退亲。也要告诉郡主一声,然后上禀皇上再定夺。林里正。你赶紧派一个人去回雁谷,把此事告诉郡主吧。要退亲。也该由郡主来退!”

    林大猛急忙起身,回头叫大儿子道:“福生,你赶快去回雁谷告诉杜……郡主,就说如此这般……”

    福生听后点头,忙家去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这里,邱公公只得收了圣旨,等杜鹃来了再打算。

    杨公公虽气怒,也无可奈何,看黄元的目光十分阴沉。

    黄元也不理他。淡笑着对邱公公道:“公公莫担心,等郡主来了,自然有交代,那时便不会由公公担不是了;本官也会拟折子,将当年情形详细上奏皇上,陈明其中厉害,务使此事不损皇家颜面。”

    邱公公急忙笑道:“黄翰林考虑如此周全,省得咱家以后被郡主埋怨、皇上责罚,咱家可要好好谢谢翰林。”

    细看他神色。一点生气迹象都没有。

    黄元微微一笑,交代林大猛好好招呼传旨内侍,他便回家去了。所过之处,众人都敬佩地看着他。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颗心提起又放下。然后又吊起,悬在那里。等散去后,也无心农事家事。都翘首盼望杜鹃回村,看此事如何了局。

    隔壁黄家院墙边。方火凤在黄元出声拦阻林大猛接旨的时候,震动万分。怔怔地靠在墙边,双目呆滞。

    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可她却想起杜鹃当日的话“有一种爱叫放手!”

    她心中绞痛:明明是她留在他身边,她却觉得已经失去他了;明明他双手将杜鹃送给别人,她却觉得她赢了他整个。

    她无力靠在墙上,泪水不住滚落。

    忽见黄元走进院,一眼看见她,两人静静对视。

    黄元默然立了会,就进了上房,去跟爹娘说话。

    黄子规走过来,仰头拉着方火凤衣襟下摆道:“方姐姐,我写好字了,要吃果子。”

    方火凤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来,姐姐看看。”

    牵着他去了书房,先检查他写的字,夸了几句,又指出不足,然后才从柜顶上端下一个带盖的圆木盒,揭开,里面是炒花生和山芋芝麻条,嘱咐他道:“少吃些,不然口干。”

    黄子规忙点头,幸福地对着盒子吃起来。

    方火凤去黄元的书桌边收拾,一眼看见一张字纸,只见写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顿时泣不成声,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染晕了字迹。

    这不是他作的!

    他诗词的风格不似这般哀怨凄婉和缠绵。

    然她翻遍记忆也找不出这诗是何人所作。

    或者,根本就是他作的!

    他们三人走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样缠绵的诗词作不出来?细思量又怎不令人凄苦哀伤!

    只是这诗,到底是写她?还是写杜鹃?

    百般体味不全,弹指间,芳心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正心碎神伤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黄元进来了。见她看那张字纸,静静不语。

    方火凤抬起泪眼看他,哽咽道:“你怪我吗?”

    黄元走过来,轻轻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揉做一团,丢进旁边的字纸篓,然后正视她道:“姑娘该问的是自己,可曾后悔。人生在世,难保事事都行得正确,却因此不断成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姑娘是个聪明人,且又读了满腹诗书,若不能看透,我便再多解释也无用。人,不可以欺心!”

    方火凤闭目,大颗泪珠滚下面颊,一面吞咽,一面坚定道:“‘泪雨霖铃终不怨’。我不后悔!今生,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怨你,亦不后悔私奔来找你!”

    她不是给自己鼓励,是真心话。

    她看着他,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爱他,爱到心碎!

    黄元深深地盯着她,眼中意味莫名。

    “哼,好好的又落泪,扮这样子给谁看?”

    门口传来一个女子不悦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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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谁敢抢!

    “青黛!”

    黄元转身呵斥。

    书房门口站的,正是黄元在杨家时的表妹陈青黛。

    见黄元呵斥,少女撅嘴不乐。

    黄元当年出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从陈家弄出来,先安置在府城,这次回乡守制才带回来,交予冯氏。冯氏因为杨家好歹救了儿子,所以待她闺女一样。

    然陈青黛本任性,又藏不住话的人,她以前在府城也见过方火凤的,知她身份来历,弄清原委后,顿时打翻了醋罐子;等在黄家住了段日子,再得知黄元和杜鹃之间过往,更是愤愤不平——

    她是最先跟黄元定亲的人,凭什么现在反无着落?

    因此,她每每跟方火凤说话,都夹枪带棒地讥刺。

    方火凤从不与她计较,一心只做自己的事,加上黄元管教陈青黛甚严,她也服他管教,才没有闹得不像话。

    此时,方火凤却触景生情,觉得黄元对陈青黛辞色威严,也比他跟自己之间“相敬如宾”好,更泪流不止;又不想这副情形落在陈青黛眼中,遂以帕拭泪,努力做平常。

    黄元问陈青黛道:“可是叫吃饭了?”

    陈青黛忙道:“还有个鸡脚等你做呢。”

    说着话,脸上漾出欢喜笑容。

    黄元点头,叫黄子规道:“子规,要吃饭了,别吃那个了。去后面看齐哥哥他们做什么,叫一声,就说哥哥喊他们来咱家吃饭。”

    黄子规脆生生应道:“嗳!大哥哥。”

    盖上盒盖就滑下凳子跑出去了。

    黄元看了方火凤一眼。随后也走了出去。

    陈青黛也悻悻地瞅了她一眼,跟着走出去。

    剩下方火凤。看着他们去的方向发怔半天。

    黄元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为了亲人常肯下厨。有几道菜——比如红焖鸡脚。她们学了几次也做不像他做的口味,成了他的独门菜式,每次想吃都得他亲自下厨。

    每当这时候,陈青黛就一脸幸福。

    这世道哪有男子做菜给女人吃?

    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

    因此她十分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而方火凤却每每在这时候偷偷落泪。

    她总会想起那年年初一喧嚣的夜晚,他扶她站在墙角椅子上伸着脖子看隔壁热闹的情形。——当时只道是寻常!

    吃饭的时候,黄元几个挚友都来了。

    冯氏便带着方火凤和陈青黛在厨房吃。

    陈青黛虽任性,前几年吃了大亏,收敛了些性子,加上心直口快。反对了冯氏的脾气,因此管教喝骂就跟对杜鹃一样,常吵得十分热闹,倒显得方火凤格格不入了。陈青黛便十分得意,分外卖力讨好冯氏;又像对方火凤示威一样,直呼冯氏“娘”。冯氏十分喜悦,填补了失去黄鹂的空虚。

    男人们在黄元东厢厅堂用饭,黄老实三两下吃完就忙去了,剩下儿子和同窗谈些他听不懂的。

    齐雪英等人便问起林家圣旨怎么回事。

    黄元便照实说了。众人皆感叹不已。

    齐雪英看着黄元问道:“依黄兄之见,靖安郡主会不会跟林家退亲,改嫁京中豪门子弟?”

    黄元肯定道:“不会!”

    众人互相看看,一致决定:等靖安郡主来日。他们一定要去听听她的说辞,再见识她的风采。

    邱公公他们只等了两天,第二天午后杜鹃就来了。

    随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林大头。

    依然回到林家院子,这里现被林大猛二弟一家住着。见他们来,慌忙让进上房。又去请邱公公等人前来。

    黄元听闻后立即从隔壁赶过来。

    齐雪英等人也都来到林家院子,却没有进屋,只在东厢门口和林家子弟说话,一面注视着上房动静;村民们却连院子也不敢进,都散布在院外,窃窃私议着等候里面消息。

    东上房厅堂,邱公公等人来后,取出圣旨,杜鹃立即起身朝北跪下,先恭请皇爷爷圣安,然后才坐到桌子右手边镂空雕花太师椅上。花嬷嬷和弦月立在她身旁,张圭和展青展红胡鉴则站在一边。

    其余众人拜见过靖安郡主后,都站在下方。

    杜鹃也不叫坐,便问邱公公林春一事。

    邱公公便赔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杜鹃沉默不言,垂眸玩弄手上的杯子。

    杨公公见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再者玄武王世子也来了,便大着胆子道:“皇上想是已经为郡主定了才貌双全、家世相当的夫婿人选,所以才……”

    杜鹃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嗔目喝道:“你说皇爷爷明知本郡主自幼定亲,还要我悔婚另嫁?”

    杨公公急忙道:“奴才不知……奴才不敢……”

    杜鹃厉声道:“皇爷爷不知内情,你敢胡说?”

    杨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口称“奴才该死!”

    杜鹃环视下方众人,笑道:“不是你该死,是这世道变了,大靖风行起抢夫婿来了!手快的、脸皮厚的,就能抢到如意夫君;那心软可欺的,便是定了亲也要被人抢去夫君。都这样败坏纲常、不守信义,长此以往世风日下,将何以约束民众?”

    邱公公等人面面相觑,一声出不得。

    黄元本注视她,这时也不禁垂头、垂眸。

    旋即,他又抬头看向她,目光炯炯,隐含笑意。

    隔壁黄家,冯氏和陈青黛、方火凤正坐在靠近林家的院墙根下择扁豆等菜,一面偷听这边动静。杜鹃声音清脆,林家大门又是敞开的,清清楚楚越过院墙传到这边。方火凤听了那一句“手快的、脸皮厚的,就能抢到如意夫君;那心软可欺的。便是定了亲也要被人抢去夫君。”不禁脸色煞白,手捏着一根扁豆怔住。

    陈青黛见状幸灾乐祸笑道:“难怪郡主生气。要是我,我也会气炸了肺的。要是自己两家退亲,不干别人事,倒也罢了;被人逼着退亲,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方火凤垂首,将脸埋在膝间,默默撕扯扁豆筋,并不辩解。

    冯氏掐着扁豆,瞪了陈青黛一眼。她便不吭声了。

    冯氏又看向方火凤,感叹又难受,想她私奔来黄家,弄得一无是处,也是可怜;而杜鹃从小到大真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封了郡主,还在受委屈,真不晓得怎么了。

    林家,杜鹃清声道:“本郡主以前是个村姑。无依无靠,被人欺辱捏着鼻子不敢吭声也就罢了;现在贵为皇上孙女,还被人使巧法子抢夫婿,要是还不吭声。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省得活着丢秦氏一族脸面,丢皇上脸面!”

    说着猛拍桌面。震得邱杨两位公公一哆嗦。

    “本郡主今天把话放这:林春乃是本郡主的未婚夫婿,谁敢抢?本郡主也干不来悔婚背弃的事情。要我主动退亲,休想!!!安定伯府的小姐别说给他做妻。做妾也不成!——本郡主——不——准——夫君纳妾!!安定伯一定要说林春救了他侄孙女,要他娶她,好,那就请公公带话回去给林春:从哪救上来的,还从哪把那女人再给我扔下去!不仅如此,本郡主还要广为宣传、告诫天下:今后最好都见死不救,否则救上来一老太太就要娶老太太,救一老头便要嫁老头,救一少女就要强逼人悔婚再娶,信义何存!”

    她严正斥责,越说声音越高,最后站了起来。

    杨公公不料靖安郡主这样厉害,被她惊呆了。

    又听见她口口声声说安定伯府逼亲,心道不好,急忙叩头道:“安定伯府没有逼亲,原是为了怕林秀才顾忌,才请皇上下旨赐婚……”

    杜鹃再拍桌子,怒喝道:“放屁!林春肯定拒绝亲事,他们才欺瞒皇上,骗得皇上下旨赐婚,不然何须如此费事?”

    杨公公哑口无言,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原以为林家不敢抗旨,靖安郡主也不敢抗旨,谁知事情发展出乎意料之外,靖安郡主竟然大闹起来。

    这时林大头出来了,抹着眼泪嚎道:“小民不敢嫌弃郡主啊!郡主还不是郡主、还是个无依无靠孤女的时候,林家都没有嫌弃她,千求万求,好容易才求她答应了亲事,这……这怎么现在变成我们悔婚了呢?哎哟,我不活了……”

    众人看着嚎哭的汉子,一齐抽嘴。

    然他的说辞却让外面的书生们愤怒了——

    林家在郡主落魄的时候坚持亲事,这是多高的节操!如今郡主风光了,也没有悔婚的意思,上面却生生要拆散他们。安宁伯如此无耻,真真有辱圣人教诲!

    因此,他们走到门口,大声谴责。

    外面的百姓见状,胆子大了起来,跟着七嘴八舌、叨叨咕咕,说拆散人姻缘太不应该了。

    邱公公和杨公公更惊了。

    杜鹃目视前方,冷笑道:“说得好听:本郡主身份贵重!同为皇家宗室女却来抢夺本郡主夫婿。到底是本郡主身份贵重呢,还是看得我像臭狗屎不值一提、好欺负?”

    邱公公慌忙跪下,赔笑劝道:“郡主请息怒!”

    杜鹃果然就息怒了,对他道:“劳驾公公将圣旨还带回去,将详情禀告皇上知道。本郡主也要去京城,亲自将此事面禀皇上;再去会会安定伯府的小姐,问她是不是京城没有好男儿了,要跟一个流落乡野多年、好不容易才认祖归宗的孤女抢夺夫婿。还是看本郡主父母双亡可欺呢,还是皇上已经不能掌控朝廷,臣子都拿他不当数了!”

    邱公公不敢接话,只顾呵呵赔笑。

    杨公公面色骤变,看杜鹃的眼光满是不可思议。

    ******

    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425章 复杂局面(二更求粉)

    张圭神色复杂地看着杜鹃,展青展红站得笔直,眼神犀利如箭;花嬷嬷不知为何,看杜鹃的神情十分欣慰。

    黄元听说杜鹃要去京城,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待她目光扫过来,冲她轻轻摇头。

    杜鹃疑惑不已,却不好问的。

    她便不问,转而对邱公公换上笑脸,请他和杨公公起来,一旁坐下。又说自己气糊涂了,才发脾气。才说了两句,眼睛就红了,似有万语千言却不得出口,只好委屈忍耐。

    邱公公急忙上前,轻言细语安慰靖安郡主。

    他在宫中伺候多年,很有一套哄人本事,这时候就像哄那些小公主和小皇子一样,叫杜鹃放宽心,莫气坏了身子,他定将郡主委屈告诉皇上云云。

    杨公公见杜鹃一会发怒一会灿笑一会又伤心,暗想靖安郡主的心机也太深了!

    他却不知道,杜鹃根本不用装,都是正常反应,没气死算她性子好、容易想得开,换一个人不知怎样震怒呢。

    当下,邱公公说他们已经在泉水村停留几天了,今天就要回京,好将差事回禀皇上,也让郡主早日安心;跟着又问杜鹃是否跟他们一道进京。

    他这时才想起来:若把靖安郡主带回京城,皇上肯定心怀大畅,这趟差事结果如何根本不用担心,因此满脸是笑。

    杜鹃就犹豫了:到底去不去呢?

    刚才黄元对她使眼色了呢。

    黄元见她迟疑,上前躬身道:“郡主还请冷静些。就算去京城也要换个日子。若就这么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去闹事呢。明明有理的,也会被人诟病。此事有皇上作主。郡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邱公公笑道:“无妨!皇上就盼着郡主进京呢。”

    又对杜鹃道:“郡主,让小王爷准备准备。咱们上路吧!”

    展青展红慌忙上前赔笑道:“郡主,咱们这回来得匆忙,也没给皇上预备土仪节礼,还是先回去准备一番,另挑个日子再进京好些。”

    邱公公听了叫道:“哎哟你这奴才好没眼色!八月十五是皇上万寿,又赶上中秋,每年宫中都十分热闹;靖安郡主这时候若回京,那是喜上加喜,就是给皇上最好的寿礼。哪怕郡主空手呢。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能怪她?”

    展青展红听了哑口无言,又急又闷。

    杨公公在旁看出不对来了:怎么黄元和这两个侍卫一力阻挡靖安郡主进京呢?

    他疑惑不说,杜鹃早接了黄元几个眼神,不知为何,心里就十分相信他,因此眼珠一转,凑近邱公公小声道:“公公,我……还是不去京城了,换个日子吧。公公。你说皇爷爷会不会骂我不懂事儿?到时候公公可要为我说几句好话。”跟着又撅嘴嘀咕道:“反正我除了林春谁也不嫁!”

    用手绞着发梢赌气,一副小女儿态。

    邱公公见她跟自己撒娇,十分熨帖,忙哄她说皇上不会骂她的。就算骂两句也不要紧——爷爷骂孙女不是好平常?还请花嬷嬷作证,说皇后娘娘也好疼郡主的,力劝她进京。

    然杜鹃仿佛回过神一般。任他再如何说也不肯进京了。

    杨公公故意笑问道:“郡主刚才气势威严,怎么现在倒怕了?莫非……”

    杜鹃忙用力点头道:“本郡主拦了皇爷爷的圣旨。虽说是没法子,心里也好怕呢。心虚的很。坚决不去京城了。等过些日子再去。皇爷爷气那时也消了,也不会骂我了。”

    杨公公便干瞪眼,拿她无法可想。

    邱公公还要劝,杜鹃止住他,朝展青伸手。

    展青忙从背后解下背囊,奉上几个盒子,放到桌上。

    杜鹃指最大的盒子对邱公公道:“公公,这是灵芝,送给皇爷爷的;这里面有一只小的,送给公公补身子的……”

    说到这停住,抬头对杨公公看看,问道:“杨公公,你是不是不待见本郡主?刚才我说话不太好听,你生气了?那这个灵芝你要不要呢?”

    花嬷嬷听了顿时沉下脸,冷冷地瞪着杨公公。

    杨公公看着郡主笑靥如花的面容张口结舌。

    若说他没生气,好像是贪图眼馋那灵芝;若说他生气——他有那胆子说吗?他一个奴才有什么理由生郡主的气?花嬷嬷可是瞪着他呢。

    邱公公忙道:“郡主说哪儿的话,奴才们怎么敢生郡主的气呢!老杨,你嘴巴缝上了?”一面又反复谢杜鹃,说“凤尾山上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神情十分高兴,不似作伪。

    杨公公这才感激涕零地谢郡主,收了灵芝。

    杜鹃又拉着邱公公悄声说了好些话,他连连点头,看得杨公公很疑惑。

    邱公公等人出发时,杜鹃送他们到林家院门口。黄元和林大猛等人则一直送到村头,还派了两个年轻路熟的林家子弟跟着他们,有事好回来报信。

    黄元回头,杜鹃正等在林家门口,待他来了,叫到一旁小声问:“我为何不能去京城?”

    黄元看着她,轻声道:“京城龙潭虎穴一般,郡主万万不要去。除非……”

    杜鹃就明白了,微微叹了口气。

    接着,她望向隔壁黄家,神色有些犹豫。

    按理,她既然回来了,就一定要去看养父母;况且,如今林家住的不是林大头一家了,而是林大猛的兄弟,杜鹃跟他们不熟悉,没有在林家落脚不去黄家的道理。

    然她扫一眼张圭,很踌躇——

    若带他去了,跟方火凤对上会不会很难堪?

    她心肠不软,但也没闲心去踩踏昔日情敌。

    瞧这场面:她和黄元、方火凤,张圭跟方火凤、黄元。想想那尴尬的情形和复杂局面,她就懒得去。

    可是。过门而不入显然不合适。

    正想着,黄元已经问道:“郡主可要回去看看?”

    杜鹃便点头。问道:“娘在家?我去瞧瞧她。”

    一面示意他先进去,在她想来,让黄元进去通报一声,方火凤也好回避,毕竟来人中有年轻男人,女眷回避也合乎情理。

    但杜鹃却忘记了一件事:她如今身份是郡主,来到黄家,就算冯氏也得出来迎接,更不要说方火凤了。那是要在一旁伺候的。她知书识礼,怎会躲起来不见?那不是送话柄给人么。

    于是,等黄元进去一会后,杜鹃带着花嬷嬷等人也走进黄家,劈面就碰见黄元扶着冯氏,方火凤和陈青黛紧随其后,迎了过来。

    看见杜鹃,大家先跪下行礼。

    杜鹃忙一把扶住冯氏,不让她跪下去。

    方火凤和陈青黛就跪下了。“恭迎郡主!”

    杜鹃道:“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再见方火凤,她心思依然复杂难明。

    忽然目光落在陈青黛身上,诧异地问“陈姑娘?”

    陈青黛忙道:“难为郡主还记得小女子。”

    杜鹃心想。又多一个。

    她看看黄元,不知说什么。

    黄元也用温润的眼眸看着她,十分平静。

    方火凤悄悄抬头看向杜鹃。不料撞入两潭深邃的目光中,眼睛蓦然睁大。跟着就急忙低首垂眸,掩住一抹惊愕神色。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张圭打量两女,目光只一转,就落在方火凤身上。

    她荆钗布裙,然落落大方的举止和优雅的姿态一目了然,面容虽不似靖安郡主光芒璀璨,却也十分出众,只是双目隐含清愁,不留心是绝看不出来的。

    他便知她就是昝水烟了。

    他觉得,以往传言并不虚。

    若他先见了她,结局未可知;但如今他先认识了靖安郡主,私心做中肯的对比:无论是容貌还是人品气度和心性,靖安郡主都要胜过她不止一筹。因此过往虽与她有些牵扯,此时面对她心中却波澜不惊。

    他在打量,还有一人也没闲着,也在打量。

    胡鉴从未这样冷冽过,仿若冰人。

    他从冯氏开始挨个打量,目光一一扫过冯氏、方火凤、陈青黛,最后定在黄元身上,双目深深,不见任何情绪。

    众人心思各异,冯氏只拉着杜鹃说笑,十分高兴。

    略寒暄两句,就往上房让。

    杜鹃忙道:“就在门口坐吧。娘,我还有事,晚上不在这吃饭了。”一面说,一面用手捏捏冯氏手心。

    冯氏立即心领神会,说“就不留你了。”

    她们母女如今倒默契的很,或者说以前就默契,只是冯氏别扭不善表达,爱呛着来罢了。

    当下黄元和黄老实往外搬椅子,众人就在门前台阶下坐了。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满院都晒得玉米花生黄豆等粮食,一派丰收景象。

    待坐定,冯氏对杜鹃道:“娘……我包了粽子呢,就等郡主来吃。有板栗红豆的,有五香花生米和咸肉的……”

    杜鹃笑道:“真的?还没到中秋呢。”

    黄老实见了杜鹃说不出的高兴,呵呵乐,抢着道:“还不是你娘,听说你要来,专门包了给你吃的。昨晚焖了一晚上。早上爹和你小兄弟想吃,你娘都不让呢。”

    杜鹃听了失笑道:“娘真是,爹想吃就吃,还能吃完了?”

    冯氏瞪了男人一眼,道:“就你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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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熟悉

    黄老实就呵呵地笑,黑脸和小儿子粉嫩脸挨在一处。

    黄元看着他们,眼中也满满是温馨。

    陈青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莫名跟着高兴,不等冯氏吩咐就主动道:“我去拿粽子。”

    说完飞奔去了厨房,方火凤也轻移莲步跟了去。

    杜鹃对坐在老实爹怀里的黄子规拍手道:“子规,来,到姐姐这来。”

    黄老实忙推小儿子,道:“去,二姐姐叫你呢。”

    黄子规含笑走过来,对杜鹃叫道:“二姐姐。”

    杜鹃“嗳”了一声,将他夹在两腿间,稀奇地摸他小脸。

    黄子规嘻嘻笑着扭身躲闪。

    花嬷嬷等人见郡主难得开心,也不计较黄家人言语失礼了;况且郡主从小生活在黄家,这些称呼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慢慢来吧。

    这时,方火凤和陈青黛用木盘托了两盘热气腾腾四角玲珑的粽子走来。黄元又端了一张小方几放在张圭等人面前。于是杜鹃面前搁了一盘,张圭等人面前搁了一盘。跟着,二女又拿了粗碗竹筷来,一一分布。

    其间,方火凤一直垂眸。

    她走到杜鹃面前,轻声问道:“请问郡主想吃什么馅的?”看情形要伺候杜鹃吃粽子。

    杜鹃看了弦月一眼,道:“板栗的吧。”

    弦月忙问哪种是板栗的,待方火凤指点了,她便拆了一个下来,对她轻笑道:“姑娘自便。奴婢来伺候郡主。”

    方火凤忙道:“是!”

    遂悄没声地退下。

    陈青黛轻“哼”了一声,也没人留意。

    可是方火凤听见了。

    从不在意青黛言语的她今天却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但仍然没有回应她,静静地回身进屋拿了个篾篓子来。给大家装粽叶。

    杜鹃看着小木碗里的板栗粽子,问冯氏道:“是甜的?”

    冯氏忙摇头道:“淡的。”

    一面拉过小儿子,怕他碍着杜鹃吃粽子。

    黄元便吩咐陈青黛:“倒些蜂蜜端来,再搛些嫩姜。”

    “嗳!”陈青黛轻快地转身向厨房跑去。

    方火凤幽幽看着黄元——

    他是不会叫她去的!

    青黛很快用托盘端了几个小小的竹碗过来,黄元接手过去,端到杜鹃面前,一边往圆桌上摆,一边对她道:“用蜂蜜蘸着吃吧。也不能蘸太多了,凉的很。这糯米食。吃完了用小嫩姜开开胃,免得腻住了。哦,还有酸笋,要不要呢?”

    众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发呆——这是状元郎吗?

    怎么觉得比弦月还会伺候人呢!

    还有他那口气,没有之前对郡主的尊敬,也不谄媚讨好,温和中透出温柔,就仿佛对……对什么人呢?他们也想不出。

    杜鹃也发呆,心头浮现极熟悉的感觉。久远的记忆刹那间涌上心头,似乎一刻也不曾遗忘过,或者就在昨天。她呆呆地看着他,脱口道:“要。还要红辣椒炒豆干。”

    黄元听了一震。手顿住,静静地凝视着她。

    杜鹃也静静地仰望他,一直看进他眼眸深处。

    他看她的目光并不温情脉脉。也不炽热,就像清冷的月光。亘古以来就照着大地;即便月落西山,第二天也要再升起。再照耀……亿万年不变!

    方火凤屏息,悄悄后退,有些瑟缩。

    胡鉴浑身更冷了,仿若寒冰凝成。

    张圭垂眸想,不止他一个人惦记她呢!

    他不禁抬头看向方火凤,这情形,是她没料到的吧?可曾后悔?心里有些讥讽和爽快,目中又露出淡淡的同情。

    杜鹃正恍惚间,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辣椒还是别吃了,太辛辣了。再说,这不是吃饭的时候,没炒那个菜呢。等晚上……”

    仿佛觉得有些静,黄元忽然住口。

    顿了下,他才垂眸道:“郡主想吃什么,都说出来,下官……家母晚上做。”

    一声“郡主”,也惊醒了杜鹃。

    她震惊地看着黄元,刚才她怎么了?

    大白天的, 做了一场清梦?

    花嬷嬷蹙眉看着郡主,满眼不赞同。

    杜鹃也觉得自己方才失态了。

    她扫了一眼站在人后的方火凤,再想起刚才在隔壁为林春拍案发怒的情景,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道:“下次来再吃吧。”说完用筷子夹起粽子送到嘴边。

    奇怪,怎么过了那么久,粽子还热乎乎的呢?

    她努力平息心底酸胀和眼中**辣的感觉,咬了一口粽子,也忘了蘸蜂蜜,有些食不知味。目光四处游离,不经意间又和黄元眼光相撞,淡淡的,温和而又隽永,让人安心。

    她却心一颤,不敢再看,于是低头装作蘸蜂蜜。

    再咬一口,笑对冯氏道:“好甜。”

    冯氏也一直盯着她,闻言忙道:“那就多蘸些。”又喊方火凤倒茶来,怕杜鹃吃了嘴干,好喝的。

    方火凤忙道,正用炉子烧水呢。

    陈青黛赶紧道:“我去看看好了没!”

    说完又飞快地跑进厨房去了。

    杜鹃十分愕然,这还是当初那个骄横的表妹吗?

    她不禁又看向黄元,他已经收回目光,正含笑招呼张圭等人尝粽子,“乡野之地,无以为敬,尝尝滋味吧。”

    张圭忙赞说很好吃,别有味道呢。

    黄老实记性不好,看着张圭笑问儿子:“这个官爷我见过的。就是那个……那个……爹也不记得了。这两位大爷是谁呢?”他一个没认出,又捎带上展青展红。

    黄元温声道:“这位是张指挥使。”

    又指胡鉴:“这位是胡队长。”

    “这两位是……”

    他眼望向杜鹃求助,因为展青兄弟他也不认识。

    杜鹃忙道:“这是展大哥和展二哥。”

    刚想为娘引见花嬷嬷。就听黄老实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张军爷是玄武王的儿子。小王爷呢!上回听里正说的。呵呵,小王爷。你要喜欢吃这粽子,就多吃几个,别客气呀!”

    老实爹笨拙地讨好起人来,态度十分诚恳。

    杜鹃感觉周边一静,不忍去看方火凤。

    果然方火凤大震,不由自主抬眼看向张圭。

    张圭心有所感,也看向她,明亮的目光带着审视,嘴里含了一口粽子。慢慢嚼着,神情十分淡然。

    方火凤只看了一眼,立即垂首,满心苦涩,浑身难受。

    如果说之前她强撑着,那么此刻她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黄元扫了他们一眼,刚要说话,就听杜鹃道:“娘,把粽子装些给我。我们要走了。”

    她再不想待下去了,这气氛……果然如她想的一样,沉闷压抑超过了她的预计,几乎要凝固了。只有冯氏和老实爹一无所觉。

    然方火凤不好受,她也不好过。

    也不知怎么了,今天黄元给她极熟悉的感觉。总让她想起李墩,再待下去。她还不知怎么失态呢。别人不知缘故,只以为她旧情不忘。霸着林春还惦记别的男人,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冯氏忙道:“好,装些,装些。青黛……”

    说着亲自走去厨房装粽子,陈青黛和方火凤也去帮忙。

    一时提了个精致的带盖高腰细篮子出来,半边身子倾斜,弦月立即上前去接,入手一沉,“哎哟!”

    张圭忙去接了过来,然后交给一个亲随。

    杜鹃笑道:“这么多!都给我了?”

    一面说,一面跟黄老实和冯氏寒暄着告辞,又哄黄子规“等你长大些,带你去大姐二姐家玩。”就往门口走去了。

    大家都跟在后面相送。

    黄元牵着黄子规,静静走在一旁。

    忽听小娃儿嘀咕道:“我都长大了。帮娘喂鸡了呢。”

    声音很不满,吊着大哥胳膊扭身子,用脚尖使劲踢地下。

    他轻笑,低头看着弟弟,心里柔柔的。

    到院门口,他默默地看着杜鹃被众人簇拥离去。

    正在这时,忽觉一道冷厉的目光射过来,他立即蹙眉回视,正撞上胡鉴眼神,冷冷淡淡的,一如平常。见黄元看他,漠然一扫,转身跟上前去。但黄元却一直盯着他背影,眼神锐利。

    方火凤察觉他神色不对,惊诧不定。

    待人走远了,齐雪英等人才走来,与黄元叙话。

    “靖安郡主真好风采!”齐雪英叹道。

    “只是安定伯也太猖獗,故太子就算不在了,还有皇上和勇亲王呢,竟敢这样欺辱故太子之女!”一个姓方的书生愤怒道。

    “你真以为安定伯想女婿想疯了?”齐雪英冷笑道。

    众人便一齐看向黄元。

    黄元轻声道:“总是郡主有可利用处。”

    众人便沉默了。

    再说杜鹃,离开黄家就吩咐张圭“叫个人去跟大头伯伯说一声,住一晚明天起大早回去。”张圭忙吩咐下去。

    杜鹃便往南山河对岸走去,一路见村人都打招呼。

    等回到南山边小院,方才松泛下来歇息。

    小院十分干净清爽,因为林大猛派了族中三叔和三婶老两口住这里,一是为郡主看守打扫房屋的意思,二来顺便种了杜鹃家附近的田地,正好过日子。

    见杜鹃回来,老林头和林婆子忙颠颠地来回话。

    杜鹃谢了他们照应,正说着,大猛媳妇就带着几个媳妇来看杜鹃、陪她说话。跟着又有村里其他人来,或是因为往常跟杜鹃走得近的,或者想来巴结卖个好的,或是想跟杜鹃打听搬去回雁谷家人情况的,来了一拨又一拨。拜见过郡主后,闲话几句,大猛媳妇示意她们别太打扰杜鹃,又都一起一起散了。

    花嬷嬷和弦月便伺候杜鹃吃了些清粥,她便上了阁楼。

    坐在廊檐下,看暮色中苍茫的远山和朦胧的村庄田野,脑中浮现黄元温润的眼神;因触摸到光滑的栏杆,又不禁想起林春,当年就在这院里,他裁锯雕琢了一件件家具,精心为她拼出这间温馨的蜗居。

    五年之约就快到了呢。

    ******

    亲们,又到月底了,有粉红么?(未完待续。。)

第428章 比较

    陈青黛愤怒道:“靖安郡主被人掳走了。”

    杜鹃如今跟她没任何冲突,又这么得黄家人喜爱,又是郡主,白天见她也和颜悦色,她便视她为自己人了,帮着冯氏生气恼怒。

    方火凤正要开口劝,忽然冯氏盯着她看。

    方火凤忐忑不已,呐呐道:“太太?”

    冯氏轻声问道:“会不会是你家人做的?”

    方火凤浑身一颤,急忙就跪下了。

    “太太,我哥哥上次来带郡主,是奉了皇命来的。如今皇上都认了郡主这个孙女,谁要敢掳她,等同谋反一样了。昝家可不止我父亲这一房人,族人不知多少,怎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她声音微微发颤,比冯氏还怕那个结果。

    冯氏便叹了口气,怏怏垂头坐着,也忘了叫她起身。

    陈青黛看着地上微微发抖的方火凤,想要讥刺几句,不知为何又忍住了,一时屋里静了下来。

    忽然冯氏站起来道:“我去林家瞧瞧。”

    陈青黛和方火凤忙劝阻,说天黑了不方便,再说这事有里正带头、男人们谋划,“公子也不会不管的,说不定早去了。”

    冯氏不听,让她们在家守着,便匆匆出去了。

    这一去,到半夜才回来,闷闷睡了。

    方火凤当晚辗转反侧,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日清晨,她便瞅空去了后面私塾,对宿在夫子处的齐雪英敛衽施礼,说黄元有信托他转带出去。一面将信拿了出来。

    齐雪英等人择定于今日回府城,方火凤也是无意中听到他们和黄元谈话才知道的。

    齐雪英爽快地点头应了。接过信去。

    见上面写着“昝虚极”收,更不疑有他。——昝虚极他们都是相识的。

    一人关切问道:“方姑娘。黄翰林没回来?”

    昨晚的事他们都听说了,因此有这一问。

    方火凤摇头道:“没有。”

    她这时还真担心黄元回来。

    交代已毕,她不敢久留,又说“费心”,然后告辞。

    饭后,齐雪英等人来黄家跟冯氏告辞,便启程了。

    方火凤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大松了口气。

    黄蜂岭栈道又被毁去,却有泉水村人在黄元当日炸开高山湖的地方撑木筏渡人过岭对面。这是林大猛昨晚安排的。挑的都是水性好的汉子。也为了拦截掳掠杜鹃的人。

    而张圭派人持他手令从山阳县衙调来大批捕快衙役,并召集黑山镇猎户守在黄蜂岭以北,同样严加搜索;更有快马去府城禀告巡抚大人,要他协同当地镇守的西南军营救郡主。

    如此一来,劫持杜鹃的蒙面人想带她出山就很难了。

    他们本就对山中地形不熟,回路又被堵,加上山中猎户和龙禁卫搜索,更有任三禾带如风循着杜鹃气味追寻,竟是群山莽莽。也觉无处藏身了。

    栗树沟的牛儿,就是黄大娘的娘家侄孙,当年她想把杜鹃许给他的,如今已经长成伟岸少年。他独自在山林中转悠。敏捷如狐。当发现几个蒙面人行踪,立即隐藏起来,吹响尖利的竹哨。

    对面山腰立即有人接应。一声连一声传向四面深山。

    可不是所有猎人都谨慎灵敏,和牛儿同来的一个伙伴因此被蒙面人发现。当即被杀,尸体抛入山涧。他躲在丛林中。眼看着这一幕,又愤怒又伤心,却不敢吭一声。遂一边小心躲藏,一边寻机吹竹哨召人,又四处寻找可疑之人,比如背有大包裹或者扛了猎物的。

    蒙面人惊恐发现:不过小半天的工夫,官兵和村人都往这片山来了。最后,他们不得不分散开来,以吸引对手注意,怕被回雁谷的高手盯上。

    躲闪中,带着杜鹃的那个人反奔向回雁谷去了。

    杜鹃一直昏迷着,忽然被大力碰撞惊醒,感觉从高处摔到地上。她警觉地就要弹起,然手脚酸软、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一分一毫。即便这样,她双手双脚也是被捆起来的。努力睁开眼睛,正好头顶有张布幔被掀开,让她看清了自身处境:

    她刚被一个头带铁盔面具的汉子丢在地上,包裹在她身上的是条麻袋,那汉子正解开麻袋放她出来,正对上她睁开的明亮眼睛。

    他愣了楞,一把拎起她,将麻袋褪了下去。

    然后,又随手一丢,将她像破麻袋一样丢地上。

    杜鹃忍住屁股上的疼痛,专注地打量他。

    他冷冷地不说话,却蹲下身来剥她衣裳。

    杜鹃惊恐地瞪着他,眯起了眼睛。

    汉子开口说话了,虽然有面具遮掩,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沉闷的口气里透出的讽刺清清楚楚:“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长得再美,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罢了。旁人受你迷惑,我是半点也瞧不上你。”

    说着话,两手不停歇将杜鹃外面的骑装扒了下来。

    杜鹃气得面色绯红。

    不是因为他那些侮辱的话,而是她骑装里面只穿了贴身衣裤,外面一扒去,里面的粉色内衣虽然不算暴露,也不是该袒露在人前的,更不该袒露在一个男人面前。

    可是,她很识相地不吭声。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无情的,她不想费口舌。

    那男人见她始终不发一言,倒奇怪了。

    又见她红了脸,一副屈辱模样,冷笑道:“做这模样给谁看?还污蔑了你?哼,靖安郡主!真是糟蹋了郡主的封号!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是祸水。你娘勾引一国太子私奔,祸国殃民,凌迟也不为过;你更无耻,一面跟林春牵扯不清,一面又对黄元念念不忘。”

    杜鹃忽然道:“你是昝虚妄?又替你妹妹出头?”

    她张口才发觉,声音十分微弱。

    好歹还能说话,这让她很安慰。

    面具人一把抓住她胳膊,咬牙道:“我不是昝虚妄,我要是他,上次就一刀杀了你!就算身上流了高贵的血脉,在山野长大,你一样品性低贱,给昝姑娘提鞋也不配!”

    杜鹃失笑道:“我竟不知你对私奔的女人这么高评价。”

    “私奔”两个字刺激了面具人,他手上用力,攥得杜鹃胳膊生疼,“她一心一意爱黄元,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为妻为妾都甘之若饴,何等高洁,岂是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能比的?你娘怂恿一国太子私奔,全然不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罪该万死!你却因为黄元要纳她为妾就愤而离家,搅得黄家不安宁,跟你娘一样自私;更可笑的是,转头就找上林春;既找上林春,昨日又跟黄元眉来眼去。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可笑那两个人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不自知。黄元更是可恶,拿牡丹当蒲草……”

    杜鹃懒懒地闭上眼睛,脸上含着甜美的笑容。

    她不气也不想争辩,因为她发现遇见了一个神经病!

    不,也不是神经病,是女子三从四德的捍卫者和保护者,她如何跟他说?不在一个世界好不好!

    夏虫不可以语冰,说的就是这情形。

    她半眯着眼睛,从眼缝里看见头顶有光线漏下来,这才发现他们此刻正在一个山洞里。因为头顶斑斑点点的光线照下来,所以洞内并不昏暗。

    那汉子见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她却无所谓模样,气得半死,“若不是留你还有点用处,我即刻就杀了你!”

    杜鹃这才睁眼,瞅着他笑道:“可怜,不过是个失意人。昝水烟要是知道你如此爱慕她,不知会不会后悔私奔。”

    那汉子刚要回话,忽然朝洞口方向看了一眼。

    他大怒,便住了嘴,丢开杜鹃,捡起从她身上剥下来的衣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在洞口,他先撒了些药粉,然后用荆棘树枝将洞门遮掩住,就奔下山去了。

    杜鹃听着慢慢消失的脚步声,感受到洞中的寂静,确定只剩下自己,才用心想他这举动是何意。

    撒药粉,是为了迷惑如风吗?

    对,一定是!

    对了,把她衣裳扒下来应该也是为了迷惑如风。

    要知道,如风跟她相处久了,对她可熟悉了,能轻易找到她。这人如此煞费苦心,看样子外面搜寻很紧。

    他们抓她干什么呢?

    为什么不杀她呢?

    他说留她还有点用处,是什么用处呢?

    难道还能用她来威胁勇亲王?

    她默默想着,对自己的处境并不着急。

    或者说,不是不急,是无可奈何。

    既然无可奈何,哭也无用,还不如定下心好好思量,弄清形式,等有机会的时候才好行动。

    她不知自己被掳走有多久了,只觉得肚子有些饿,嘴里也渴,还想方便,各种难受。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又想起面具汉子刚才的话,忍不住为自己默哀:连个私奔女都比她高尚,这世道怎么了?

    不对呀,这世道私奔行为是要被人戳死的!

    所以,那人就是个神经病!

    她念叨“神经病”,漫无目的地打量洞穴。

    忽然,头顶上传来“吱吱”叫声。

    她忙把目光转上去,就见一只小猴子扒开头顶上方的一个洞口往下看。见杜鹃看它,更叫得大声了。然后它扯着洞壁上的野藤和杂草往下溜,三跳两跳的,就跳下了地。

    ******

    亲们,20号了,有粉红么?(未完待续。。)

第429章 悟空(二更求粉)

    杜鹃看着冲她亲热叫的小猴子,简直要热泪盈眶。

    瞧,这就是高尚的人品!

    关键时刻,她良好的人品发挥作用了!

    所以,她会绝处逢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小猴儿被她养过一段日子,因为它摔断了腿,她便为它上药,天天去看它。她十分尊重动物本性,并未把它当宠物,要将它抱回去。可是,它腿伤养好了,也被她养熟了,自己跟着她回家去了。杜鹃并不管它,来去都随它意。

    一句话:这是她养家的野猴子,名曰悟空!

    悟空蹲在杜鹃身边,见她不动也不起来,十分纳闷。

    它吱吱叫,示意杜鹃起来。

    杜鹃要哭了,刚对着面具汉子都没伤心,对着悟空伤心了,“我动不了了悟空。”

    悟空不解其意,猴眼闪闪地看着她。

    杜鹃瘪嘴,想怎么让悟空救自己呢?

    在山上娱乐节目少,跟猴子玩成了小辈们常干的事。每当喂罢了猴子,双方分手时,她总会说“回家了!”然后拍拍手,示意自己已经无物可喂了,再对猴子们一个劲挥手。猴子们便一哄而散,她也转身回家。若是在外面山上,这小猴子就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她一块回家;若在家门口,别的猴都走了,它还赖着不走。

    想到这,杜鹃便对小猴子道:“回家!我要回家!”

    悟空听她说“回家”,十分喜欢,望着她一副等待的模样。然等了半天。杜鹃也不动,顿时急了。用手去挠她,嘴里“吱吱”叫。

    杜鹃也着急。欲哭无泪——

    她对它期望太高了,忘了它只是一只猴子!

    她喃喃道:“悟空,我要回家!你看不见么,我动不了了?你去喊人来——不,是喊猴来。你怎么能听不懂呢?悟空可是最聪明的猴子,英明神武、天上地下都无敌,我给你起名‘悟空’,你知道期望多高吗?你怎么能连一句话都听不懂呢?你不能这样笨!你是有灵性的猴儿呀……”

    她一是苦中作乐,再就是心里着急。怕面具人回来了,因此眼泪就下来了,从面上滚落。

    悟空十分诧异,毛乎乎的猴爪子便抚上了她面颊。

    杜鹃连躲开也不能,任它碰触,碰碎了泪珠。

    悟空忽然福至心灵,目光落到杜鹃手脚上。

    它分别拉拉捆着杜鹃手脚的绳索,发现不能散,立即就明白了。也不是真明白了。而是想起它摔断腿的日子,无法行走,都是老猴子背着它的。

    它听杜鹃还一个劲说“回家”,就想通了。

    于是冲杜鹃一阵“吱吱”叫。然后又攀上洞壁。三两下就纵身猴上了洞口,扯住一根野藤,吊着身子回身。朝下对杜鹃又是“吱吱”叫一阵。

    杜鹃立即展开笑脸——

    就是这样,亲爱的悟空!

    她恨不得用力点头大喊。可惜动不了。

    悟空见她笑了,心里更确信了。便飞一般窜出了洞。

    悟空走了,洞中又寂静下来。

    杜鹃正猜悟空什么时候能回来,忽听外面有动静。

    侧耳一听,竟然是任三禾的声音。

    她心中狂喜,觉得自己人品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得多大福气,才能被小姨父找到啊!

    外面来人真是任三禾,带着如风。

    如风是循着杜鹃气味追来的,到了这却原地打转,四处轻嗅,好似很疑惑。

    任三禾也疑惑,四下打量,不过是一处常见的背靠山壁的山坡,山壁上生有一丛丛杂草灌木,没什么异常的。

    他便轻声喝道:“发昏了?这怎么藏人,钻地下去?”

    说着心里一动,抽出长剑在一丛灌木上敲打。

    连敲了几丛,均未见异样。

    如风这时却转身又往坡下去了。

    任三禾便急忙跟上,心想掳杜鹃的人可能在这歇过脚,所以如风才耽搁时候长了些。好在又找到方向了,于是继续跟着它追寻。

    洞内,杜鹃把“小姨父”叫了几十声,可惜微弱不能传到洞外,“咫尺天涯”,只得任他“过洞而不入”,又离开了。

    失落之下,她嘀咕道:“人品爆发还不够……”

    也不算绝望,她不是还有悟空么。

    并未等太长工夫,悟空就转来了。

    看着一只只猴子从头顶洞口滑下来,仿佛乘坐直升飞机空降的救生员,杜鹃再次热泪盈眶——这才是人品大爆发!

    这些猴子,她都跟它们有交情!

    个个她都喂过的,以至于见面就认出来了。

    所以说,人要常做善事,哪怕是对猴子。

    做善事有好报,若一时不得报,那是时候未到。

    杜大小姐感慨万千地在心中总结人生经历,决定将来以此事告诫子孙后代。

    正想着,悟空兴奋地窜到她跟前,吱吱叫不停。

    它手上托着几个枣儿,送到杜鹃嘴边。

    杜鹃道:“吃不动!”

    悟空听不懂,把枣子往杜鹃嘴里塞。

    为免噎死,杜鹃使劲闭嘴。

    悟空奇怪,也不追究原因,顺手将枣扔进自己嘴里嚼,一面回头看去。因为其他猴子也都下来了,都围着杜鹃打转,似乎研究她为何歪在地上不动,吱吱呀呀叫声此起彼落。

    人老成精,猴子老了也不可小觑。

    领头的老猴子摸摸捆住杜鹃手脚的绳索,断定原因出在这,于是动手扯绳子,杜大小姐再次灿烂地笑了。

    可是,猴子就是猴子,再聪明那也是猴子。

    它们不会解绳子,只顾用手扯。而且是三四只猴子齐心协力动手扯,把杜鹃扯得滚来滚去。那绳子却越拉越紧。

    杜鹃又哭了,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老猴子见杜鹃这个样儿。犯愁了,挠挠猴脑袋,不知如何是好。但它也在想主意,仰头看看上面洞口,又低头看看杜鹃,猴眼眨呀眨,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杜鹃要激发猴子智慧,反复念叨“回家”。

    终于,老猴子“灵光乍现”。拨开群猴,上前抱杜鹃。

    杜鹃那个头,一米七往上,老猴子想跟抱小猴子似的抱着她轻松跑路,实在是痴心妄想。

    不过,能做猴王的都有些本事,它居然将杜鹃抱起来了,就是她的长腿拖拖踏踏的,害得它走路不方便。于是又丢手换方法。

    杜鹃再次被摔得骨头疼,只能咬牙忍着。

    唉,指望一只猴子对美女温柔,那是不可能的!

    这回。老猴子没再犹豫,它一顿吱吱叫,就有几只健壮的大猴子上前。抬起了杜鹃,然后往山壁那走过去。

    杜鹃急了——

    当她是猴呢?

    就算她是猴。现在也爬不了啊!

    回头爬到半中间,它们一个没抓紧。害她从上面掉下来,那还不摔成肉饼?

    她只得又叫“洞口。门,门!”

    眼光也配合,执着地盯着洞口方向。

    可惜她把眼睛都斜酸了,猴子们也没体会出她的意思,依然抬着她,欢欢喜喜、前呼后拥往它们下来的山壁前走去。老猴子在前挥舞着猴胳膊,十分有领袖架势。悟空体贴地陪伴在杜鹃身边,不时挠她身子各处,以示安慰。

    来到山壁前,猴子们一如既往地向上攀。

    杜鹃的预感变成了现实:才攀了几步,扛着她的一只猴子不如之前灵便,脚底踩滑,连猴带人就向下滚去。后面的猴子受牵连,也跟滚地葫芦似的,一齐翻下来。好在前面的猴子死死抓住杜鹃的衣领,所以她只脚拖了下来,头还在上面。

    然剩下的猴子独自难以支撑她的重量,还是滚了下来。

    杜鹃跌得灰头土脸,从未这样狼狈过。

    猴子们急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抬起她又往上冲。

    毫无悬念的,它们又滚了下来。

    连滚了四五次,杜鹃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心情,十分的焦灼,就好比眼看着一只苍蝇在玻璃窗内乱撞,旁边开了窗缝,它却不知从那冲出去,一次又一次嗡嗡叫着撞到玻璃上,跟自杀一样。

    她眼珠子斜向洞口方向,微声道:“那边啊……”

    要是手没绑着,指一下猴子们就明白了。

    真的不怪它们,它们很聪明的!

    悟空听不懂她说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她不开心,杜鹃开心的时候都对它咧嘴笑的,不像现在这样皱眉瘪嘴。

    它便急得跳脚,以为杜鹃摔疼了。

    笑话,摔下来能不疼吗?

    它可是试过的!

    出师不利,老猴子神情也凝重起来,冲孩儿们吱吱叫了一阵,便有三只大猴子,一个扛肩、一个扛腰、一个扛腿,再一次把杜鹃扛了起来。

    这次,它们展现了猴子聪明的天性:有的在前拽,有的在旁扶,更多的猴子在后面推,都小心翼翼抠住山壁上凸起的石块或者长在壁上的野草和灌木往上攀。行动间,就听“簌簌”泥土石子往下滚落,并且伴随着草树被连根拔起,有猴子失脚掉下去,惊险万分。

    好在大多数猴子的支撑,居然没把杜鹃摔下去。

    很快,它们就爬到离洞顶一半的高度。

    杜鹃眼角余光往下一溜,不禁心惊胆战——

    这要是再滚下去,会不会摔成脑震荡?

    老猴子没让她失望,吱吱叫一阵,就有四五只猴子迅速爬上去,先钻出洞口,然后一齐拽住垂在洞口的野藤,下面的猴子便扯住野藤,推的推,拉的拉,爬的爬,渐渐离洞口近了。

    随着攀爬高度增加,杜鹃的心情紧张得无以复加——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

    亲们,杜鹃人品爆发了,你们能帮原野爆发一次吗?(未完待续。。)

    ps:  感谢“。窝窝。”、“飞呀飞雅”、“宁之海”、“妮妮7776”投的粉红票;还有“洁曦”、“逍遥九世”打赏的平安符。o(n_n)o谢谢!

第430章 人猴大战

    她不禁喃喃道:“别掉下去!千万别掉下去!”

    都有两丈高了,她可禁不住这一摔。

    再摔不知又要穿到哪儿去!

    猴子们将攀爬的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更多的猴先上去,然后拽住那根垂下来的野藤,因为上面的猴子挣得猴脸狰狞,叫得十分急促,眼看支撑不住了,所以它们分一股力量上去帮忙。

    如此就稳当多了,下面的猴也不用爬了,被扯住往上拉。扛着她腰的猴子一手紧紧扣住她小蛮腰,一手牢牢抓住野藤,十分稳妥。

    杜鹃感激万分,真想呜呜大哭——多贴心哪!

    这次是真的成功了,已经到洞口了。

    然问题又来了:好几只猴子连同杜鹃一齐堵在那只有一尺多宽的洞口下,怎么上去呢?

    老猴子先上去了,大叫大嚷。

    于是在前的猴子也都纷纷攀了上去,只剩下中间扣住杜鹃腰部的猴子,还有的在下面推托它屁股和杜鹃的腿。

    忽然毫无征兆的,“呼啦”一下连猴带人就上去了。

    由于拉扯力度过大,众猴一齐往后跌倒,叽哇乱叫。

    杜鹃摔在草地上,跌了个嘴啃泥。

    然她忘了疼,被正前方的情形惊得合不拢嘴:只见一长串猴子扯着那野藤倒在地上,想象刚才的情景,不跟猴子捞月似的?

    所幸,终于把她这“月亮”给捞上来了。

    虽然身上还酸软,依然被绑着,但感觉自由多了。呼吸都畅了不少。她打量四周,发现身处一片树林中。看天光仿佛还早,不知是午后还是午前。

    得见天日真好!

    猴子们也乐得龇牙咧嘴。一齐围到她身边。

    悟空忽见一只猴在啃梨,一把抢过来送到杜鹃嘴边。

    那猴大怒,刚要抢回去,见它送给杜鹃了,就没吭声。

    杜鹃苦着脸,哆嗦道:“回家,回家!”

    其实她想说“快走哇!再耽搁坏人就要追来了。”

    老猴子等都听见了,于是吱吱大叫,又猛挥手。众猴便再次扛起杜鹃,雄赳赳、气昂昂往山林里走去。

    那光景:一群猴子扛个大美女走在树林里,美女只穿贴身衣裤,身材曼妙、风光无限,若有人看见了,一定会惊掉眼珠。

    然杜鹃却幸福地笑着,为自己人品爆发喝彩。

    这地方她认识,是凤尾山东面隔壁的山峰。猴子们去的方向,正是凤尾山的方向。这几年。回雁谷附近山区她都踏遍了,地形早化为地图刻在脑海中,所以清楚的很。

    悟空见杜鹃笑了,也乐得直蹦。

    它觉得自己做对了。杜鹃果然想回家。

    人是救了出来,到家还有一段艰苦的路程。

    猴子们齐心协力,带着杜鹃穿林渡水、攀崖过岭。其间她又被磕碰无数次。脸被树枝刮了好几处红痕,也无法避免。好容易到了凤尾山。

    她便心里打鼓起来:它们要怎么带她上山顶呢?

    若只是它们自己,当然容易的很。带着她可就难了。

    然而她发现自己瞎操心了。俗话说“虾有虾路蟹有蟹路”,自然猴也有猴路了。而且它们“吃一堑长一智”,很会举一反三:凡遇见攀崖的地方,都是众猴先上去,然后用野藤将扛杜鹃的猴子扯上去。野藤就是之前从山洞那拔下来的。就这么的,它们从后山攀上了凤尾山的悬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杜鹃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也顾不得感叹了,凤尾山的一切都让她激动。现在猴子们已经踏上了她居住的那片高山平谷,她甚至都看见了沿途的庄稼地。等到家,让小姨喊了人来,解除她身上的软麻药,她就算彻底获救了。

    正高兴的时候,忽然有猴子大叫起来。

    众猴子回头一看,一个古古怪怪的人对它们冲过来,遂一齐聒噪大喊大叫,龇牙咧嘴、挥舞拳头威胁那人退去。

    杜鹃心里咯噔一下——面具人追来了!

    原来那面具人带着杜鹃的衣裳连翻了几座山,一直奔出一二十里开外,然后将那衣裳丢进一条水流平缓的峡谷河流,看着它顺水飘走,才转回头。

    任三禾和如风紧追过来,到河边停止。

    之前也遇见过这情形,他都是带着如风沿河寻找,看他们从哪上岸。不可能一直在河里不上岸的,虽然费些时间,但最后总能找到。然这一次他失策了,找了很久也没找见。因这河流水势平缓,他推测是不是对方乘坐木筏走了?

    这且不说,且说面具人绕道小心潜回山洞,看着空空的洞府发呆——人呢?

    他目光一扫,便落在山壁上,然后看向洞顶那个天窗。

    无法不注意,猴子们攀爬滚落的痕迹十分明显,顺带还扯下许多野草和灌木枝,那情景明明白白告诉他:靖安郡主攀上洞顶出口走了。

    他茫然不解:她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要说有人来救她,那干嘛不走洞口出去呢?

    面具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敢从洞顶攀上去,恐外面有埋伏。他出了洞,绕道拐上山顶,小心翼翼靠近那出口。试探几次,确定没有动静,才敢走近细察。

    看着踩得杂乱的草地,还有梨核、果壳,以及洞口边缘的爪印,他终于猜想是猴子救走了靖安郡主。

    这想法使得他万分难受,双拳不自觉握紧。

    难道她真得天眷顾,连山中野兽也帮她?

    脑中不自觉浮现她是鱼娘娘化身的传言,她自小到大的各种奇事,以及正满山遍野搜寻她的山中猎户们,还有玄武王世子暴怒的神情……

    “不。她不配!”他咬牙道。

    只有昝水烟才配,那才是温柔执着的女子!

    他压下心头愤怒。仔细打量周围后,判断猴子们去向。很快就往山林中追去。一面追,一面不时停下,沿途做暗记。

    猴子们走的路不是人可以走的,很快他就迷茫了。

    忽然他瞪大眼睛,只见对面凤尾山峭壁前一群猴子正在攀援,还……带了一个人。虽然距离远,可这会儿天高云淡,山头没有雾气,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不是靖安郡主是谁!

    他立即留下暗记,然后飞一般往那边赶去。

    他是做了些准备的,来到凤尾山后山峭壁前,取出早准备好的飞爪,用力扔上崖壁,几次奋力攀援,才上了山头。

    再后来,他就追上了猴子们。

    山上的风景他无暇顾及,直奔杜鹃而去。

    这里是靖安郡主的老巢。他不能耽搁和大意。

    动物是很有灵性的,它们能准确判断出接近自己的生物有无恶意。平常它们偷玉米时,杜鹃对它们又是跺脚又是喝骂,都不会让它们在意。但眼前这个人却令它们浑身戒备、毛发耸立,纷纷龇牙大叫。

    不知天高地厚的悟空冲到他面前,“吱吱”威胁他。

    也不知怎么了。它就觉得他要抢杜鹃。

    面具人的举动证明了它判断的正确性,他一掌将小猴子拍飞。然后弹起身子扑向杜鹃——他也怕被猴子缠住,想速战速决。

    然他很快知道闯大祸了。

    老猴子看着荡悠悠往下落的小猴子。猴眼瞬间通红,嘶声大叫,一纵身落在他后背上,凶狠地挠向他的脸。可铜质面具一挠一滑,指甲刮出难听的声音。

    与此同时,其他猴子也纷纷跳上前,抱头的抱头,抱腿的抱腿,扯衣的扯衣,猴爪无所不至!连扛杜鹃的两只健壮大猴子也一怒之下将她往地上一扔,扑上去跟面具人拼命。

    老猴子因此腾出身来,跳上一棵树,仰天嘶吼,声音十分凄厉,传遍凤尾山顶!

    杜鹃被摔得龇牙咧嘴,还不忍责怪猴子。

    看着众猴不断被面具人拍落,眼泪滚滚而下。

    她又为老猴子叫声心惊,知道它在呼唤伙伴。

    面具人也觉不妙,想快速摆脱众猴,已然晚了。

    随着一只猴子从树林中窜出,跟着两只、三只,然后猴子们成群结队冲出来,将他团团围住,不要命地攻击!

    凤尾山总有二百多猴子,如今都在杜鹃手下讨生活。

    怎么说呢,就是那越种越多的玉米和花生啰!

    猴子们一到秋收都来了,杜鹃也不小气,每次都不叫它们空手回去;而猴子们淘气,明抢暗偷不算还跟着乞讨,双方吵闹斗争不断,是名副其实的邻居。

    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猴子们大多在附近,一叫都来了。

    这么多猴,里外围了几层,面具人如何抵挡?

    他衣裳被扯碎,除头脸外身上多处被挠伤。

    想要跳起脱身,可这世上还有什么动物比猴子更会跳的?因此他拍飞了不知多少猴子,却连杜鹃边也没沾上。

    正在进退不得的时候,忽然后面来了五个蒙面人,乃是循着他留下的记号赶来援助的人手,这才大喜,以为得救了。

    蒙面人看见这个场面,心惊不已,一面上前相助,一面分出两人去拿杜鹃。

    老猴子正抱着悟空心疼地抚摸呢,看见这样,顿时明白他们是冲杜鹃来的,忙跳过去阻止;又连连大叫呼唤众猴子,立即就有猴子过来护卫在杜鹃身前。

    蒙面人和面具人都惊骇万分。

    可情势不容他们再多想了,如今回雁谷和凤尾山的人大多都出去找靖安郡主去了,若是闻声赶来,那时前功尽弃。

    他们出手狠辣,斩杀阻挡的猴子,誓要拿杜鹃。

    就在杜鹃为猴子难过,以为自己要再落入敌手的时候,忽听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何方妖孽,敢犯我凤尾山?”

    ******

    为猴子们加油!(未完待续。。)

第431章 蟒蛇发威(二更求粉)

    杜大小姐差点晕过去——

    远明,你以为这是演故事呢?

    她担心焦急不已:连猴子被打死她还伤心,若是任远明有个好歹,她怎么活?

    任远明可不知她的担心,飞一般赶了过来。

    还有两只狗跟在后面,“汪汪”狂叫狂奔,为主人助威。

    猴子们看见他,也叫得更大声了。

    它们眼里,总算来了个“人”,杜鹃有救了。

    任远明来到近前,看见躺在地上的杜鹃大惊,再看那些蒙面人不住下手斩杀猴子,正是因为它们护着杜鹃不让他们接近。小娃儿顿时大怒,忽略了年龄和实力差距,出手向蒙面人攻击。

    一蒙面人见自己这方被猴子围困,一时难以脱身,任远明的出现正中他下怀。面对小娃儿的攻击,他不闪不避,探手就将他擒住了。然后右手提剑,左手捏住他脖颈,沉喝道:“快叫猴子住手,不然杀了你!”

    只一招就落败,任远明幼小的心灵不堪打击,悲愤惨叫:“铁牛——”

    蒙面人听了一愣:铁牛?

    他四下张望,看铁牛何许人也!

    面具人却脸色大变,还来不及做任何行动,就见任远明身后直起一条小桶粗细的蟒蛇,头一伸,就到了擒拿小娃儿的蒙面人眼前,张开血盆大口,蛇芯子吐老长,探到他脸颊上……

    蒙面人恐惧万分,几乎窒息,不由自主松了任远明。右手剑在蛇身上乱砍,却滑溜溜不着力。而铁牛感觉任远明脱离他的掌控。立即扭动身子将他缠住。三两下就缠了几圈,越勒越紧。

    蒙面人脸涨紫红。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这情形比猴子们的攻击更令那些蒙面人惊骇欲绝。

    一个蒙面人立即出手相救,利剑刺向蛇目。

    面具人大叫道:“不可——”

    已然晚了,铁牛一面用力勒紧身体中间的蒙面人,一面甩头荡开宝剑,张开大嘴,一口就咬住那人头颅,竟将他整个吞了下去。那一半身子在蛇口,一半身子在外,腿脚还不断挣扎上下弹的情形。看得所有人心脏都停止跳动。

    猴子们却精神大振,攻击更凶狠了。

    虽然不能致人命,却令敌人展不开手脚。

    当然,它们自己也因此死伤惨重,惹得猴王怒发欲狂,喝叫众猴拼命撕咬,剩下的敌人都陷入猴子重重围困。

    两只狗也疯狂地冲上来,凶狠扑击敌人,却因为猴子阻挡。无处下嘴。

    杜鹃看得目瞪口呆——铁牛什么时候吃人了?

    她不知道,蟒蛇性情是温和,可是不等于好脾气,若是攻击惹火了它。伤人吃人算什么!这跟面具人攻击惹怒了猴子一个道理,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永远比人更强。

    任远明见铁牛一上场就干掉两个敌人,被打击的自尊心好受多了。跳脚大叫“铁牛用力!缠死他!用力!”

    面具人眼中杀机大盛,奋力刺倒两个猴子。冲他而来。

    这回任远明学乖了,见他来了。绕着猴子们打转,一面喊“回家!回家!”一面冲猴子们挥手。

    小娃儿比大人就是灵光,他张嘴就知如何驱使猴子。

    老猴子不比后来的猴子,它知道面具人要抢杜鹃,因此见他来了就“吱吱”急促大叫。于是三只猴子搬起杜鹃,飞快地往石屋那边跑去,任远明护持在旁,狗也跟在后面。

    其他猴子见状都一哄而散,连奔带跳跟在后面。

    如此一来,蒙面人和面具人都得以脱身。

    他们看着被蟒蛇缠住和吞了一半的同伙,脚下有些犹豫,不知是该上前救他们,还是先追猴子抢回郡主。

    一个领头模样的蒙面人沉声喝道:“追!”

    冷冷地看了蟒蛇一眼,当先追了上去。

    不是他心狠,他大概也知道不该触怒蟒蛇。如今他们只剩下四人,想从它口中把同伴救出来无异于做梦,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们耽搁,所以当机立断,把抢回靖安郡主为头等要事。

    面具人根本连犹豫都没有,早追上去了。

    就见山坡上一个小娃儿领着一群猴没命狂奔,乌压压贴地而来,旁边还跟了两只狗,也是狂吠不止,猴叫、狗叫、人喊,各种声音嘈杂不堪,响彻山巅。

    任远明一边飞奔,一边偷空回头看。

    因见猴子们一窝蜂都跟来了,以至于蒙面人脱身追来,气得站住跳脚大骂:“死猴子!笨猴子!你们怎么不缠住他们?”

    骂了两声,发现后面追近了,忙不迭转头又跑。

    一面跑一面高喊:“小——麻——花,躲起来!”

    原来,自李家搬来回雁谷后,因任远明想跟他和铁牛玩,又不得下山,就缠着任三禾收了他做徒弟,把他和蟒蛇铁牛都接上山来,从此相伴。任三禾觉得儿子女儿在山上实在寂寞,就答应了。再说,山上多条大蟒蛇,安全也保障一层。

    之前发现有外人上山,任远明就觉得不妙。

    因山上只有老弱妇孺,连黄鹂听说二姐让人掳走了,也气得暴跳,瞒着守山的于叔偷偷溜下山去了。任远明觉得剩下几个人中,数自己武功最高,因此当家作主起来。他先把娘和于婶骗去后山捡松蘑,又吩咐**悄悄下山去喊于叔,再命小麻花和妹妹藏起来,然后他才去探究竟。

    现在他把敌人引到门口来了,当然要提醒小麻花。

    杜鹃被一群时而聪明、时而愚笨的不着调的猴子扛着跑,又有自以为是大侠的表弟指挥,前有更多柔弱可欺的亲人,后有凶残的追兵,那心里火烧火燎、难受无比。几乎要爆炸了。

    她无法可想,只能望天祈祷:

    老天爷。再来一次人品大爆发吧!

    人品大爆发没出现,追兵近了。

    紧急关头还是老猴子靠谱些。它见面具人直奔抬杜鹃的猴子,又怒又恨,眼中凶光闪闪,连连嘶叫,就有十来只猴子同时向他扑过去。

    这样,任远明他们才得以又跑到前面。

    好在这里离家并不远,穿过一片小树林他就看见了几间石屋,加倍振奋喊“回家!回家——”

    猴子们“吱吱”大叫,跳得更快了。

    等到了石屋跟前。门前空地边上放着一架风车,是用来扬谷子灰尘和瘪壳的,任远明“嗖”一声踩着那把手就跃上风车顶,然后意气风发地转身挥手道:“回家!回家——”小手指向当中石屋大门。

    可是,他忘了他统领的是一群猴子,不是军士。

    那些猴子根本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在它们想来,到了这就算到家了;还有,门前那棵树冠庞大的银杏树比石屋更像家。因此它们纷纷扑向银杏树,手脚并用,“嗖嗖”就消失在树冠浓荫内。

    任远明再次跳脚大骂:“死猴子!笨猴子!杜鹃姐姐怎么爬……”说到这止住,然后他张大了小嘴儿。只见猴子们上去后,上面垂下一根藤,然后扛杜鹃的猴子带着杜鹃也上去了。

    小娃儿合拢小嘴。抿了抿,仿佛把把残留的话咽下去。

    一转头。发现面具人和两个蒙面人也来了,并不管他。却扑向大树。他恼怒异常,脚下狠狠一踩——

    “咻咻”一排利箭从风车口飞出。

    面具人和第一个蒙面人躲过了,后面一个被贯穿胸膛。

    两人见又丧失了一个同伴,心中都大恨,却来不及惩罚小娃儿,都扑向大树,誓要拿住杜鹃。

    最后一个蒙面人赶来,见同伴倒地,一口气忍不住,因前面两人已经去抓靖安郡主了,他便跑来拿任远明这乳臭未干的奶娃泄愤。

    任远明连连跺脚,风车内连续飞出利箭。

    然这次那人有了准备,都躲过去了。

    就在任远明急切之下想翻身上房顶的时候,蟒蛇铁牛疾如劲风般游来,所过之处,茅草如波浪般往两旁分开,瞬息便到眼前,卷住蒙面人,解了他的危境。

    任远明大喜,这才腾出精神来,看银杏树上情形。

    树上又爆发人猴大战,这回,猴子绝对占上风。

    无他,这是它们的主场,腾挪辗转都无比顺溜。

    面具人忙中偷闲,眼角余光瞥见蟒蛇又缠住剩下的同伙,他们来的六个人仅剩下两个,情势十分危急,遂当机立断,喝道:“我缠住它们,你拿人!”

    蒙面人用力点头,也不吭声,就往树干高处爬去。

    所过之处,面具人奋力帮他抵挡猴子攻击。

    眼看接近架在树干枝杈中间的靖安郡主,忽然从左前方飞来不明物。蒙面人头一偏,“嗖”一声,一粒石子儿擦着他耳边飞过。

    他抬眼一看,树荫深处枝干上坐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大的约莫**岁,是个农家娃;小女娃才五六岁,梳着包包头,雪玉般可爱。两娃两眼都瞪得滴溜圆,正对他瞄弹弓呢。

    面具人喝道:“别理他们,快上去!”

    一面喊,一面下狠手杀猴子。

    猴子们也恨他入骨,都扑向他。

    蒙面人立即又往上攀,身手虽不比猴子,也十分敏捷。

    见他不理他们,小麻花顿时急了,连续放弹弓。

    他准头倒好的很,好几粒石子都打在蒙面人身上,他也不觉得多疼,因此不再担心;后来有两粒打在他脸上,他略皱眉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然靖安郡主就架在前面树杈上,三只大猴子守在她身边,遂凝神准备攻击,要以最快的速度杀死猴子拿郡主,便不再理会小娃儿骚扰。

    这时,又是“嗖”一声,一粒更小的石子飞来。

    蒙面人置之不理,因为他瞥见这次是那小女娃打的,因此紧盯着头顶上的猴子,就要出手攻击。

    “啊——”

    忽然他惨叫捂住眼睛,恨恨地看向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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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坑天的小娃儿

    对面,任远清笑弯了眉眼,露出两个小酒窝和一排细碎的贝齿,神情有点羞涩,一副多谢他“配合”的模样。

    她能不笑吗?

    怪不好意思的,这人都不让,当靶子给她打呢!

    可是麻花哥哥打的是石头,她射的却是大头铁钉。

    蒙面人万没想到,纵横江湖这些年,竟栽在一个小女娃手上,刹那间,他跟任远明之前一样悲痛万分!

    这还不算完,头顶上有只猴子很狡猾,见他吃了亏,居然趁人之危扑下来;还有只猴子有样学样,也跟着扑向蒙面人。

    蒙面人顾不得流血的眼睛,一面含怒拳掌齐出,将两只猴子击得叽哇惨叫,向树下落去,一面侧头躲避对面两个小娃儿不停射击,一面还寻机往上连攀几尺,伸手去拿杜鹃。

    守着杜鹃的猴子见他这样凶狠,急了,单手提起杜鹃胳膊,就要再往更高处爬。

    它也不想想,自己独个能提得动么?

    就见它手一沉,身子一歪,然后杜鹃就掉下去了。

    “果然猴子就是猴子。”

    杜鹃眼一闭,不忍看自己惨烈下场。

    那猴子也知闯了大祸,急得“吱吱”大叫,跟着往下跳,要抓住杜鹃。

    好在这树枝繁叶茂,杜鹃并没有直直地落下地,而是被树枝一再阻挡、碰撞,然后挂住,把小腰和骨头撞得生疼,欲哭无泪。

    下面的猴子听见上面同伴叫,都仰头看。

    见杜鹃掉下来了。都忙赶过来接。

    然你抓一把,它捞一下。都没捞着。

    终于有只猴子扯住杜鹃一只脚。但它一样提不动,被杜鹃带得往下落;它身后的猴子见状忙抱住它腰不放。自己两腿勾住树干;再后面一只猴子赶忙有样学样,也抱住前面猴子的腿,防止它挂不住然后掉下去;最后,其他猴子也来了……

    赶来接应的任远明就见树上挂下一长串,最下面的杜鹃姐姐头下脚上,脸都要挨着地了,急忙张开双手来接。

    这当口,一双大手却将杜鹃抱了起来。

    “娘!”

    看清来人后任远明惊道。

    他能不惊吗,娘这时候回来只会给他添麻烦。

    冯明英若知道儿子想法。非拧他耳朵不可。

    眼下却没空跟他说,她对他喝道:“进屋去!”

    说完抱起杜鹃就往屋后跑,竟不管儿女了。

    任远明也不回屋,也“蹭蹭”爬上树,骑在一根树杈上,也不用弹弓,直接扔暗器:铁钉、飞刀,直往蒙面人和面具人身上招呼,那准头和力道又不是小麻花和任远清可比的了。

    再说树上的蒙面人。眼见冯明英艰难地抱着杜鹃往后面跑,并未像之前那般急于追赶,却厉声吐出一个字:“杀!”

    面具人也重重点头。

    这些猴子、小娃儿一再给自己这些高手造成伤害,还阻碍他们抓靖安郡主。不能再姑息了。不如先杀个痛快,靖安郡主自然手到擒来。否则等那条蟒蛇把同伴缠死了再过来,他们更逃不掉。

    于是两人沉下心来。一个杀猴,一个赶去杀小娃儿。

    蒙面人很快发现。小娃儿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见他来了,小麻花和任远清掉头就往上爬。

    那动作、那速度。比猴子更像猴子。

    还分道呢,一左一右往两个方向跑。

    尤其是任远清,小女娃在门前这棵树上荡了几年,这树冠就是她的乐园和练武场,每一根树枝都熟悉了,几乎瞬息间就攀上了树梢,两腿勾住一根枝桠,倒挂着朝蒙面人看。

    蒙面人看着那黑亮的眼睛,心里憋屈到忍无可忍。

    为何?

    他上不去呀!

    那树梢枝桠细条条的,小女娃挂在上面荡悠悠的,他能上去才怪呢!一只小猴子也飞速爬上去,和任远清并肩倒挂,龇牙朝他示威。

    蒙面人阴沉着脸,忽然咬牙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

    长剑掷出后,他闭眼不忍看。

    他一生双手沾满鲜血,还没杀过这么小的孩子呢。

    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就算她打瞎了他一只眼,他也恨不起来她。可是,靖安郡主的事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了。

    然他等了半响,却没听见意料中的惨叫,树下却传来“叮铛”一声响,同时胳膊上一阵刺痛——心软之下又大意了,中了任远明的飞刀。

    他捂住胳膊睁眼一看,树梢上哪有小女娃的踪影!

    正纳闷寻找,就听另一处传来一声娇嫩的笑声“我在这呢!”顺着声音望去,就在那树梢下面一根枝桠上,小女娃依然倒挂着,笑得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他气得差点吐血!

    什么时候他武功这么差劲了?

    还是这些小娃儿都是高手?

    任远清笑道:“你比我爹准头差远了!他都打不着我。”

    原来,任三禾自回来后,常训练儿女武艺。

    他们还太小,想短时间内练成高手不可能,于是他就攻击二小,让他兄妹在树上树下闪避。日子久了,两人身手越发灵活。尤其在树上,他们能跟猴子一样从这枝桠荡向那枝桠,迅速轻捷无比。

    刚才蒙面人剑才投出,小远清手一松,跟麻雀一样飞向下面树枝,压得那树枝一颤一颤的荡漾;倒是那小猴子吓一跳,掉到下面去了。

    这也是冯明英为什么不管他们的原因。

    她在场只会连累一双儿女。

    蒙面人便猜他们是任三禾儿女,心里好受了些。

    仿佛任三禾的儿女就该比人厉害。

    这时他又犹豫了:这几个娃儿这么难缠,到底是继续追杀,还是丢手去追郡主?一面想。一面连续闪避开任远明发的两枚暗器,朝下一看。面具人形象惨不忍睹,也没讨到便宜。

    他便决定还是不跟他们纠缠了。追郡主要紧,况在这树上,他们终比不过猴子和小娃儿灵巧。——他才想起这点,真是蠢!

    然不等他出声招呼,就听下面面具人厉声道:“走!”

    竟不等他下来,就往树下跳去,背上和胳膊上还分别背着和吊着两只猴子,下地才反手击打。一边打一边往前方山林跑去,也不拿靖安郡主了。

    蒙面人愣住了。情知有因,也往树下跳。

    才下地,一阵疾风劈面扑来,却是一柄钢刀。

    原来是于叔来了。

    他接了闺女**传话,心急如焚,当先赶回来。

    一路就见满目狼藉,有人的尸体,有猴的尸体。

    他一颗心吊着,疯了一样往回赶。到门前刚好看见铁牛松开勒死的蒙面人。地上还躺了个被射死的蒙面人,银杏树上传来猴子尖锐的嘶叫声,还有小娃儿的声音,一个面具人跳下地飞逃。接着又跳下一个蒙面人,也要逃。

    于叔红了眼睛,接上就厮杀起来。

    蒙面人不敢大意。凝神攻出一掌转身就跑。

    不跑不成,他长剑扔了。又没有帮手,对方来了高手不说。又是人又是猴,还有条蟒蛇,他不走等死?

    于叔当然不会放他走了,紧追不舍。

    任远明这才得闲问妹妹“可伤了你了?”

    远清得意地笑道:“没呢!”

    小麻花忙问:“杜鹃姐姐呢?”

    任远明忙道:“在后面。走,找她去!”

    他兴奋极了,爹和许多官兵满山满地找杜鹃姐姐,结果让他给救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杜鹃姐姐是郡主,皇上应该封赏他——他能不高兴吗?

    然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屋后林地里躺着昏迷的娘和于婶,杜鹃姐姐又不见踪影了。

    小娃儿气得脸通红,跳脚大骂,“我操你大爷!”

    任远清“哇”一声哭了起来。

    猴子们也都纷纷哀鸣,露出大战后的凄凉。

    死了几十猴子,伤者无数,它们能不哀鸣吗?

    于叔很快转来了,看样子是解决了对手。

    等弄醒冯明英两个,才知道她们带着杜鹃正要躲入后山任三禾设置的一处退避所在,里面设有机关和暗道,却在这里被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蒙面人劫走了。

    于叔心中大急,安排他们去到后山,然后匆匆走了。

    他直奔下山,一路长啸。

    才到半山腰,回雁谷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都心惊不已,不知出了什么事,叫得这样紧张。

    留守的龙禁卫却紧张起来,以为找到郡主了。

    于叔奔到观雁阁,正碰见一龙禁卫队长,忙把情形告诉了他。于是,回雁谷沸腾起来:留守官兵和所有男人都出动了,在凤尾山脚各处搜寻;另有人去到四面山头,也放声长啸,呼唤己方人手回来堵截。

    面对这情形,好容易抢回杜鹃的蒙面人很郁闷。

    可他并不担心,只要赶在任三禾回来之前走脱,就大功告成。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不跟任何人碰面。哪怕那人只是回雁谷普通庄稼人,看上去没有威胁,他也会躲开,以免灭口后引起回雁谷方面注意。

    他是个高手,很容易就穿越于叔布下的包围圈。

    然在往黄蜂岭去的路上,碰见张圭一队人。

    他急忙闪身避入最近的崖壁后。

    四下一扫,崖壁下面离地面有一两尺高的空隙,可趴在底下。然他能发现,别人能不发现?除此外,附近还有几丛灌木。

    正犹豫,就听见张圭大声吩咐:“仔细搜!他要从回雁谷出来,必定走这条道。”他便眼珠直转,之前他跟张圭照过面,知道他并不好对付。

    略一沉吟,他将杜鹃从袋里弄出来,塞进灌木丛,仔细掩藏好,然后捡了些枝枝杈杈的塞进袋子撑作一个人形状,还放了几块大石头压沉,扛着就往左侧山林跑去。

    等他刚走,就从前方树丛中钻出一个背背篓的采药人,飞快扒开灌木,将杜鹃抱出来,朝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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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再次错身(二更求粉)

    来人是黄元。

    他当日离开泉水村,就直奔黄蜂岭来了。

    他分析是:这些人一定来自京城,就算来之前对这片深山地形做过大致了解,也不会太详细。因此,他们回程不会从其他方向绕,否则迷路的话,别说带杜鹃出去,他们自己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所以,他推测他们一定还会走黄蜂岭出山,就算绕道,也绕不远。

    他便赶来黄蜂岭等了。

    可到那一看,早守了许多人,他便又往后退了。

    就算确定他们会从这里过,但这片山范围可大了。

    他便装作采药的山民,每日在通往回雁谷方向的山路附近转悠。看见人就躲藏起来,不仅躲蒙面人,还躲官兵和泉水村的人,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

    他转了两天两夜,终于听到回雁谷方向有消息出来。

    他当即凝神戒备,更小心躲在高处窥察。

    蒙面人扛着杜鹃过来,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没妄动。

    幸亏他没妄动,所以看见张圭来了,蒙面人玩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居然将杜鹃藏在灌木丛中,那时他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到底是他算无遗策呢?

    还是碰巧呢?

    还是老天爷怜悯他一番苦心呢?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救回了杜鹃。

    他抱着杜鹃飞快往山上跑去。

    他距离张圭太远,无法通知他;又怕通知他引起蒙面人警觉赶回来,那时就算抢不去杜鹃。要是下杀手呢?所以,他必须先以杜鹃安全为重。再想法求援助。

    当然,若是能把杜鹃弄醒那就最好了。

    他没有高强武功。还背着背篓,抱着杜鹃爬一会山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一面还要小心警惕被人发觉,汗水流进嘴也无暇擦拭。

    最后他钻进一个并不十分隐蔽的山洞。

    他觉得不能再走了,不然迟早要被人发觉。

    进洞后,先小心放下杜鹃,回身将洞口略用杂草掩藏后,才过来唤杜鹃,“杜鹃。杜鹃!”

    黄元反复摇晃杜鹃,轻声低唤。

    可是杜鹃浑身软软的,一丝醒转迹象也没有。

    他不知她吃了什么,或者闻了什么,不敢乱下手。

    想了一会,他从背篓里翻出一个小包裹,拿出一根连线的缝衣针。把针头放进嘴里吸了几下,吐几口,然后才捉住杜鹃右手。在她中指头上轻轻刺了下。跟着手上用力一挤,挤出一滴艳红的鲜血。

    这么放血刺激不知行不行,他也是试试。

    连续挤了十几滴血,杜鹃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黄元不敢再挤了。将她手指血迹吸吮干净,割了一块内衣布片,将指头包扎起来。然后对着她蹙眉沉思。

    既然弄不醒她,就要做最坏打算。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粉缎绣兰草衣裤。一看就是贴身穿的,丰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起伏。想到她就这样被一群男人扛着奔走躲藏了两天两夜。他不禁血气上涌、脸色涨红。

    他沉脸解下扎在腰间的棉汗巾,将她胸前兜住,往后束紧,缠了两道,在腋下用针线缝了起来;然后,他又脱下身上旧棉布短褐给她套上,再就是裤子,裤腰太大了,也扎了一根细布条;再然后,他打开她头发叉开五指往上梳,束成跟自己一样的男子发髻,依旧簪着她原来的木簪子,却用那束发的破头巾遮住。

    忙完,他歪头端详她,觉得还是太耀眼了。

    于是狠狠心,用手在地上摸了两把,将那灰尘擦在她雪玉般的脸上。擦过后觉得效果不大好,忙住手。

    忽然他心里一动,从篓子里翻出自制的画画炭条,对着她秀眉就描画起来。一描描成个卧蚕眉,配着那长长的睫毛,他看了也不禁咬牙。可也顾不得了,再把炭捏碎一点,黑灰往她脸上涂抹均匀,脖颈和手上也都抹了些。很快,杜鹃就变成个黑小子。

    黄元这才满意,将东西一一收拾进篓子。

    忽一眼看见她脚上精美的羊皮靴,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可没法子了,他不能穿她的鞋,她也不能穿他的鞋。

    他只能再次扶着她轻唤“杜鹃!杜鹃!娟儿!”

    唤了几十声,杜鹃也没醒。

    正想下一步怎办,忽听外面传来说话声,什么“走不远”“我看见他抱人上了这山。看那模样就不会武功。”

    他大吃一惊,脸色也变了。

    原来正是先前蒙面人一伙的,得了他的指点,要将藏在灌木中的杜鹃转移。谁知到地方没找到人,于是四下搜寻,正看见黄元抱一个人上山,就追过来了。

    黄元望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杜鹃,心下电转。

    看来他也要来一手调虎离山之计了。

    可是,有他凑巧带走杜鹃的事在前,他便不肯再离开她,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被人钻了空子;再有,留她一人在这他也不放心,回头虫蛇什么的咬她怎么办?

    但不走也不成,这洞并不隐蔽,藏不住的。

    他看向背篓,目光忽然坚定起来。

    于是,他拿出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套,迅速套在头上,再戴上斗笠、背上背篓,对杜鹃看了看,才起身。走到洞口,探头对外看了看,又侧耳倾听一会,就钻了出去,再回身将杂草掩蔽好,然后向旁边树林跑去。

    黄元循着声音迎向来人,发现来了三个蒙面人。

    他便故意弄出些响动,蒙面人果然追了过来。

    黄元便往树林中疾奔,蒙面人在后猛追。

    然后他看见一个坑洼地,一矮身子躲了进去。从篓子里拿出好几个短竹筒。都是老竹根做成,十分坚硬。一端凿有孔洞,有一节纸捻的尾巴拖出来。他点燃那尾巴。静静地看它燃烧,待烧到快尽头,才甩向来人。

    就听“轰”一声爆响,一个蒙面人倒地。

    另外两个蒙面人也被飞溅的不明尖利物事波及,头脸身上鲜血横流,惨叫出声,迅速后退,惊疑不定。

    黄元解下弓箭,再次射出一个竹筒。

    蒙面人这回学乖了。见竹筒飞来,没命躲开。

    又一声爆炸过后,他们身上再添新伤。

    黄元皱眉,显然不满意成果,因此思量下一步。

    不说这里对战,山洞里的杜鹃却被爆炸声惊醒了。

    她活动了下手脚,发现竟然能动了,大喜。试了试,不但能动。还能站起来走,就是身上软软的,提不起劲来。

    她欣喜地打量山洞,目光所及不禁一愣。

    最后的记忆是小姨抱着自己跑。去什么地方她也清楚,然这里显然不是凤尾山的那个山洞,难道她又陷入敌手了?

    看看身上。衣裳也换过了,感觉胸口也束紧了。

    “一定是小姨。”她想。

    她走到洞口。扒开草丛对外看。

    前方有树林挡住,右边却有一块空地。视线可以延伸到更远,能看见对面山峦。然后她就看见远处隐隐的一角山峰,是很有特色的黄蜂——黄蜂岭因此得名——她看见的正是蜂头。

    她立即紧张,判断自己还是被敌人给抓了!

    因为若是自己人救了她,不会往山外来。

    可是怎么又被人抓了呢?

    想到凤尾山上没有高手,只有老弱妇孺和猴子,她隐隐有些明白,心情也沉重起来,不是为自己,是为远清远明他们,他们怎么样?

    她再不敢耽搁,立即出洞往旁边树林走去。

    正挣扎走着,听见另一边轰隆炸响。

    她疑惑极了,又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这怎么回事?

    她心急如焚,想自己这速度终究会被人追上,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行。

    躲哪呢?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跌跌撞撞的。

    出来后,视野开阔了,她也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因此努力搜索记忆,看附近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

    还没想起来,就听见左边有动静。

    她大惊,立即闪身到旁边一丛灌木后蹲下,心里“砰砰”跳,不知来的是敌人还是野兽,可哪一样她现在都对付不了。

    来的是个蒙面人,且正是之前行调虎离山之计的人。他早看见杜鹃了,因发现是个黑小子,不想节外生枝,反避开他走。由此可见黄元心思慎密,做的不是无用之功。

    然这蒙面人却是个极心细的,黄元留下的唯一破绽——杜鹃脚上的羊皮靴引起他注意,记起这正是靖安郡主穿的鞋,忙追踪过来看究竟。

    这一看就看出门道来了,也认出了杜鹃。

    他微微一哂,疾步上前拿她。

    恰黄元解决那几个蒙面人后,也赶了过来。

    还没进洞呢,就发见那个蒙面人,再顺着他去的方向一看,蹲在灌木后的不是杜鹃是谁?

    他大惊,一手伸进背篓,一边飞跑过来,故意弄出动静。

    蒙面人警觉回头,见只他一个人,靖安郡主又近在眼前,遂一反之前不下手的谨慎,迎着他奔过去,劈面击出一掌。

    黄元被打得飞起来,重重落入草丛中。

    蒙面人倒意外了,没想到他武功这样低微。

    还有,他不还手,却在背篓里摸什么?

    估计他也活不成了,便不再赶去下杀手,径奔杜鹃而来,探手抓起她就走;一面从怀里扯出一块帕子,往她口鼻上一捂,她便又昏迷过去。

    临昏迷前,她还努力回头看黄元,想这是谁拼命救她?

    黄元口角流出一缕鲜血,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用个灰布袋将杜鹃装了起来,夹在腋下飞奔远去。他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嘴唇微微蠕动,右手猛然抠下去,抓了一把草土。

    若近前,便可听见他叫“林春”。

    不是杜鹃,而是林春!

    是想说若林春在此就能救下杜鹃呢?

    还是想说杜鹃这一去,指望林春救?

    到底何意,没人猜中他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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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走脱

    黄元喘息了几下,似想到什么,松开手。

    他忍住胸口钻心的疼痛,艰难地挪向一旁。

    那里,散落着从背篓里倾倒出来的各种东西。

    他将东西一一捡进背篓,独留下一个大包裹,双手抱着,四下看了看,往一处山石爬去。

    好容易爬到跟前,他解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封口的瓦罐,罐口拖出一根长长的纸线。他从腿上拔出匕首,用力在山石下挖土。挖了一个坑,将罐子埋进去,将纸线牵出来。

    接着,他试了试强撑着站起来,眼中闪过坚定的目光,用火折子将那引线点燃了,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每跑一步,胸口便牵拉剧痛。

    跑不快,他干脆往地上一坐,往坡下滚溜。

    少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响,真真是地动山摇,只怕百里外都能听见。

    劫持杜鹃的蒙面人听见这声音,脸顿时就黑了,后悔没补他一掌。他加快速度,全力往西北赶去。黄蜂岭这一片山区地势十分险峻,他仗着绝世武功,专挑人迹罕至的险峻沟谷和山崖行走,一般人绝去不了,以此躲避官兵和村民的搜索。

    爆炸声很快引来了龙禁卫和村民,同来的还有蒙面人。

    他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收拢人手赶来。

    张圭、展青展红等人来了自不必说,蒙面人却只有三个,还有面具人也来了。换了一身衣裳,藏在暗处察看。

    三个蒙面人来后。立即被满山追杀。

    面对回雁谷方面高手会集,他们再不敢抵挡。只顾逃命。边逃边互相问答:

    “怎么就剩三个人了?”

    “还有人呢?”

    “不知道!”

    “郡主呢?”

    “不知道!”

    回答的人口气有些闷。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太知道了。

    这次来的高手,都全军覆没了。

    也不对,就头儿一个人带着郡主走了。

    至于他们三个……

    他回头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展青展红,心生悲凉之意——他们也该去陪兄弟了吧!

    死也没什么,就是太冤屈了些!

    能不冤屈吗,来了三十个兄弟,都是高手,然死在任三禾、展氏兄弟。甚至玄武王世子和龙禁卫手上的没几个——他们看见这些人就躲着走——大多都死在山中猎户手上,叫人如何容忍?

    他不知道,还有死在女人手上的呢。

    若知道,只怕更痛不欲生。

    猎户们将这群侵入深山的蒙面人当做猎物来狩猎,各种手段无所不及。比如,梨树沟村有个善捕蛇的村民,用条毒蛇一连咬死两名蒙面人,他自己连影子也没让对方发觉;又比如,癞子和秋生将敌人引入陷阱猎杀;还有黄小宝。一脸忠厚模样却引得一个蒙面人跟着他冲下悬崖,他却挂在崖壁上横长的一棵老松上,因为他早就知道那里有棵松……

    几乎所有得手的都是不起眼的村人,蒙面人又来不及互通消息提醒同伴。一次又一次中招;而像林大猛这样的好手,一照面就引起他们警惕,被下狠手斩杀。害得他狼狈地逃了几次,硬是仗着在山中混了几十年。对地形熟悉无比,才没丢掉性命。

    至于杀死蒙面人的女人么……

    是二妮和桂香。

    杜鹃被蒙面人带下凤尾山。于叔在山上喊话,二妮正在回雁谷地里收玉米,听见大怒,把玉米棒子一扔,回家嘱咐儿子几句,背上个竹篓就上山去了。

    半路上碰见桂香,两人一嘀咕,就一道走了。

    她们在北面山上捡菌子。

    秋天山林里有些菌子比春天的味道还要好呢。

    可是这天她们无心找菌子,专门找人。

    找了半天,工夫不负苦心人,因杜鹃行踪显露,引得双方人手都纷纷赶来,她们也因此“有福”碰见一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是两个女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喜欢起来,捏住二妮脖颈逼问“龙禁卫都去哪了?”

    二妮霎时脸色紫胀,呼吸不畅。

    桂香结巴道:“山那边……那边……响,去……去看了。大爷,我们……我们捡……菌子……不是坏人!”

    她惊得面无人色,生怕他把二妮捏死了。

    蒙面人见她这样说才信了,因为他也听见了那声炸响,问她们不过是试探虚实,还有点小心思,并不是真要杀她们。——若大肆滥杀无辜会坏主子的事的。

    他便冷哼一声,松开二妮,道:“饶你们狗命!记住,刚才你们什么都没看见;还有,把你们带的食物交出来!”

    这才是他的目的——他想弄点干粮。

    这两天被盯得紧了,连生火烤野味也不能,可受罪了。

    既然不好意思讨要,当然要抢夺。

    可他不是强盗,干不来明目张胆地抢劫弱女子食物的勾当,才故意威胁一番然后顺嘴提出。其实都是一个结果,他偏觉得面子好看些。

    桂香听了急忙道:“有,有,有馒头!我拿,拿!”

    生怕他再发怒,忙放下篓子低头翻找。

    二妮则摸着脖子咳嗽不已。

    就在桂香摸出一包馒头,蒙面人忍住喜悦去接时,背后二妮也摸出一把砍柴弯刀,对准他后脑就劈。

    蒙面人虽然没留心,但他练武之人,闻风即闪。

    可二妮却不同一般女子,她羡慕杜鹃常打猎有肉吃,下苦功跟她练了好几年武艺的,即便武功不算高强,也抵得过寻常猎户了;又是趁对方松懈时出手,一刀下去,那蒙面人只避开头颅。正砍在他肩膀和脖颈相接处。

    他不禁大怒,反手再次扣住二妮脖颈。

    二妮双手掰他手。哪里抠得动!

    就见她被勒得眼珠凸出,眼见不活了。

    桂香弯腰拿馒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二妮动作,又怕又激动,遂一手递馒头一手抓弯刀,趁蒙面人应对二妮时从另一边猛砸。这次正中他头颅。

    蒙面人不敢相信地转脸看向原以为无害的小姑娘,可已经看不清了。临死前他想,头儿说得没错,自己是自视太高了,终于吃了大亏……

    二妮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她觉得脖子疼得要命。以为断了,便哭道:“桂……香,我……活……不成……了……”

    桂香吓得抱住她喊“二妮姐姐,你怎么样?”

    她不敢碰她头,生怕一碰就耷拉下来。

    二妮眼角滚下泪来,想自己就要死了。

    她死了,癞子会哭一阵,然后会再娶一个的。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回雁谷地肥,随便撒下种子不用伺候就能有好收成。随便下网就能网到大鱼,不管哪家闺女嫁给癞子再不用跟她以前一样吃苦了,也不用半夜陪他钓黄鳝了,过来享福就成了……可是。当后娘的享福不要紧,要是嫌弃她的娃儿、打骂她的娃儿怎么办?

    二妮设想儿子受后娘虐待的情形,不禁急怒攻心。硬是吐出一口血来,眼一翻。晕过去了。脑袋歪向一旁,脖子硬朗着呢。

    桂香嚎哭“二妮姐姐——”

    然后她掏出竹哨朝山下拼命吹……

    还有一个杀人的女子是黄鹂。

    其实她没有杀人。至少没有亲手杀人。

    杀人,对于曾经被谋害的小女娃来说,是避讳的。

    她自那次死里逃生后,变得更加谨慎,练武也用功。跟杜鹃在凤尾山待了几年,轻功和武功都进展飞速。

    她就像山里的狐狸和狸猫一般,既有好身手,又熟悉地形还懂得隐蔽自己。无论白天黑夜,她在这片深山都像逛后花园一样轻松。

    她悄悄地寻找蒙面人,遇见了就缀在后面,寻机在对方最不留心的时候发暗器。——比如有次她在人家撒尿的时候发暗器。她的暗器都是用药水浸泡过的,有毒和麻痹作用。将人放倒了,她就吹竹哨招人。眼看着搜山的龙禁卫,或者村里猎户来把蒙面人给杀了,她才找下一个目标。

    就这样,因她而死的蒙面人多达四个。

    任三禾拼命找人,还没杀四个呢。

    不说剩下的三个蒙面人被展氏兄弟追杀,张圭带人追查爆炸来源和杜鹃去向,且说黄元,滚下山坡后昏迷了一阵,在双方人都赶来后,才被吵闹声惊醒。

    他悄悄从篓中拿出羊皮气囊,准备顺谷中河流漂走。

    然他才匍匐到河边,就见一个带面具的人潜行过来,躲在离他不远处的河边茂密的草丛中向山坡上察看。他不禁心中一凝,跟着眼神就锐利起来,再无之前因疼痛而蹙眉模样。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从竹篓中摸出最后一个竹筒,点燃引线,奋力朝他扔去。竹筒一脱手,他就滑下水,顺水飘流下去。只一个拐弯,就消失在这片山谷。

    “轰”一声炸响,张圭等人立即飞一般冲下山。

    面具人被炸得晕头转向,身上新伤压旧伤,然一看见张圭还是立即跳入河中逃跑。张圭也跟着飞跃下河,同时手中长枪疾刺过去。

    不知怎的,面具人根本不敢接招。

    他一面想那炮仗从哪来,一面郁闷地钻入水下逃命。

    张圭便也钻进水底追杀他。

    那时龙禁卫几乎全部聚集过来,有下河的,也有沿河搜索的,岸上水里都张了网,而那面具人却像淹死似的,再不见踪影了。

    张圭忙活一通,几乎将这段河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人,恨得咬牙切齿,自尊心强烈受到打击。

    ******

    今天有事,本来想两更一起传的,但传了一小时也传不上,说有非法关键词,崩溃中……先传一章吧。下章可能会很晚。杜鹃就要脱身了,亲们别急,求粉红鼓励。(未完待续。。)

第435章 脱身(二更求粉)

    正在这时,任三禾带着如风赶来了,加上于叔,展氏兄弟,把各自知道的情形一碰,都猜测杜鹃已经被逃脱的高手带出这片山。

    当下,任三禾吩咐留下一百龙禁卫镇守山谷,他则和展氏兄弟、张圭一齐去追杜鹃。就算追不到人,去了京城也能见机行事。至于山里,没有杜鹃,也就没什么好守卫的了。

    如风早又寻得了杜鹃去的方向,狂奔起来。

    于是,任三禾等人紧紧跟随。

    这一路过去,不由他们心惊不已:所过之处全是峡谷深涧或者陡崖峭壁,龙禁卫无法跟随。任三禾便让张圭领他们从黄蜂岭穿过,他自己则和展氏兄弟继续追赶。

    张圭前所未有的颓丧,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但是,也是对他前所未有的磨练,影响了他一生!

    除了任三禾等人,黄鹂也往京城赶去。

    她本就是个活死人,也就冯明英等人担心她,却不好说的,其他人都一无所知,所以走得无声无息。

    再说蒙面人,占了一线先机,顺利带着杜鹃过了黄蜂岭。

    再疾奔一日夜,到荆州府城外第一个接应点,他便给杜鹃戴上了脚镣,解开她手上绳索并给服解药,让她恢复力气洗漱换衣、吃饭和出恭。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杜鹃,道:“郡主乃天潢贵胄,即便在下奉命拿郡主,也不敢侮辱郡主,因此请郡主莫要做些无谓反抗。那时。在下为了谨慎,不得不将郡主手脚都绑死。整日以软麻药喂食,吃喝拉撒皆不成体统。岂不失了身份!”

    他露出真容,竟然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生得气宇轩昂。

    杜鹃看了气闷不已,心想坏人不是应该长一副猥琐狡诈奸猾模样吗?长成这模样干掳弱女子勾当,不觉亏心?能对得起老天爷?

    她难受就要说,于是就这么问了。

    青年听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互瞪了一阵,青年首先受不住,红脸狼狈闪开目光。道:“不过是各为其主,还请郡主莫要怪罪。在下……在下……在下会尽力方便郡主,不会唐突郡主的。”

    他给不了杜鹃其他保证,只能这样了。

    杜鹃心想你都把我掳来了,还讲什么尊重!

    但这话她没说出来,知道嘴硬是没有用的。

    她也受够了之前不能动不能言的感觉。她又不是神女,也要吃喝拉撒。早在他带她离开黄蜂岭时,她就小便失禁了,尿了他一后背。

    想罢。她便对他一笑,道:“本郡主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前我浑身无力,想自尽也不能。只能慢慢饿死自己;现在么,你要还像之前一样待我,就只能扛一具死尸去京城了;你很聪明。知道尊重我,咱们两厢便利。放松些我。我也不会不自量力逃跑,逃跑不成还自取其辱。我不干的。哼,我还要去会会那捉拿我的人呢!看他究竟是谁,无耻到利用一个女子。”

    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形下,她是不会妄动的。

    青年被她笑得一怔,再听了这番话,更是一愣一愣的:既惊叹她的美貌,又惊异她在这种情形下还笑得出来,说话还这样有条不紊。

    不说别的,就凭她在他背上撒的那泡尿,换作任何一个闺阁女子恐怕都羞愤欲死,再不然也会哭啼不止,不敢看他;靖安郡主却跟没事人一样。

    然杜鹃心里想的是:尿到你身上,倒霉的是你;本郡主洁身自好的很,从来不随地大小便,都是你们害的。

    若知道她心里想法,青年只怕要羞愤欲死。

    他便道:“郡主放心,只要郡主不耍花样,在下绝不会侮辱郡主,定竭尽所能为郡主提供方便。”

    杜鹃点点头,闭上嘴,不愿再跟他多说。

    青年也识相地不再多言,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除了留杜鹃在屋里换衣出恭外,连吃饭他都在跟前。

    后来的路程,他也没有叫帮手,始终是独自带着杜鹃行走。有时挑担子,有时赶车,不断变换身份和形象;行走路线也不住改变,有时上官道,有时走山野,没有规律。而杜鹃大多时候都是昏睡的,以生病少年模样出现在人前。

    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半个月后,他们到了京都地界。

    在京郊的一处农家小院内,他们再次停下来休整。

    用过饭,天色还亮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在外叫道:“大人!”

    青年便走出去,跟那人嘀咕一阵,复又进来对杜鹃道:“请郡主尽快,待会有人来接我们。”

    杜鹃点点头,知道他提醒自己把屎尿解决好。

    来人接他们,意味着旅行到终点了,她也能见到费这么大力气派人捉她的正主儿了。

    可是,她并不想见他呢。

    或者说,她不想这样去见他。

    等她在内屋出恭出来后,青年照例要将她双手绑上。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去正要动手,杜鹃却抬起双臂拢有些松垮的头发,挽了后重新用簪子簪。他微怔,不知该就这样弯腰等着呢,还是直起腰等她挽好再说。

    就在这一刹那间,杜鹃手中簪子一扬,一股灰白粉末扑向他面庞。

    青年反应特灵敏,立即闭住呼吸往后倒翻。

    然杜鹃早料到他似的,出手的同时,屁股底下一磨转,一双长腿迅速朝上绕过去,半空中张开,那脚镣就套住了他的脖子;右脚再一个回旋,脚镣又多缠绕了一圈,将脖颈缠紧缠死了。

    青年若挣扎,必定要被勒死。

    除非下重手斩断杜鹃的双腿。

    可不知为什么,他没下手。

    而杜鹃得手后。再一摁手镯,一枚飞针射向他面颊。

    青年一声闷哼。终于瘫倒在地。

    鉴于杜鹃的特殊身份,他要了必须的东西就把人打发了。所以此刻院里根本没人。

    杜鹃把脚从他脖子上拿下来,问:“钥匙呢?”

    青年不吭声,但看她的目光却满是佩服。

    杜鹃扬眉,笑问:“你不说?”

    他依然不语,似乎笃定这样她就无法走脱。

    杜鹃一把抓过他,在他身上又捏又摸找钥匙。一时没找到,她便三两下将他剥得只剩一条内裤,掐边掐缝地搜寻。

    青年脸色十分难看。

    杜鹃将所有衣裳和包裹都抖搂了一遍,也没找到钥匙。不禁盯着光着上身的青年出神,想他会把钥匙藏哪呢?随着脑中思索,她的目光也由上至下在他身上游移。

    青年见她目光落到他腰部以下,竟发抖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柔弱无助”的弱女子。

    杜鹃见他神色不对,也疑惑,问道:“你不会无耻到把钥匙藏那儿吧?”

    青年拼命摇头,十分慌乱。

    杜鹃心急脱身,也不管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摸。

    青年彻底崩溃了。咬牙把眼一闭,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忽然又一激灵,羞愧地想:自己昂藏七尺男儿,怎么倒怕起一个女子来了?做出如此忸怩之态。实在丢人!就算搜身又有什么?被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美人搜身,他不是应该荣幸和觉得占便宜吗?

    然想起刚才杜鹃毫无顾忌地扒拉他,对他身体漠视和毫不羞涩的模样。他忽然就明白了——在郡主眼里,他根本不是个“男人”。只是她的猎物。

    想通后,他面色更难看了。

    他睁开眼睛。要看看她如何对自己那里下手。却见杜鹃根本没有搜他那里,正捡起他一只靴子,将眼睛凑近靴口看,又伸手进去掏摸,他心脏再次狠狠抖动。

    杜鹃这次找得更细心,干脆用他的小刀将靴子割开,拆得七零八落,鞋底是鞋底,鞋帮是鞋帮,然后从鞋底的夹层中找出了钥匙。

    打开脚镣后,许是心情好,她笑得格外灿烂。

    将那串脚镣提到他跟前,体贴地给他戴上、锁好,却将钥匙揣进自己口袋里——也不嫌臭——笑道:“你给我戴了一路脚镣,我怎么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还有软麻药,你也得尝尝……”

    说着话,用那刚掏鞋子的纤细手指捏住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原本给她吃的药塞进他嘴里,再灌了一口水,眼看他不由自主地吞了,才站起身子。

    哦,她还不忘把解药也顺手揣进自己怀里。还有他的包裹,里面的散碎银子和银票等都没收了,背在肩上。

    青年看着她的举动,脸色灰败不堪。

    正以为她就要这样走了,她却将之前他用来绑她手的绳子往房梁上一扔,挂下来,再一把提起他的脚镣,将二者系紧。跟着猛扯绳子,他就倒吊了起来。

    她收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主子是谁?”

    青年却微笑了,因为他终于可以反击了。

    他吃力道:“郡主别费心了。郡主没杀过人吧?是不是嫌脏?不要紧,在下可以自己解决。”

    杜鹃皱眉,想起那个还没问就自尽的龙禁卫。

    她看着青年,就算倒吊着,也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想了一会,忽然也笑了,用商量的口气道:“你别死了。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问了。反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不说,他自己也会暴露的。这就是天意,说明他没那个当皇帝的命!要不然也不会在京城边上让我逃脱了;或许是我爹在冥冥中照顾我也不一定,他可是太子!就算死了,那也曾经是太子!”

    这话成功地让青年变了脸色。

    杜鹃心里很满意。

    她又道:“一报还一报,你那天在山上打了人家一掌,我现在也要打你一拳。本来杀了你最干净,看你一路还算照顾本郡主,这才给了我脱身的机会;而且刚才你有机会打断我的腿,可你没下手,我感你手下留情,只打你一拳,生死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运气对准他的胸膛猛击一拳。

    就听“咔嚓”一声,青年的身体跟荡秋千一样高高飞起,口中鲜血狂喷,撒出一蓬殷红雨花。

    ******

    亲们还不撒花,不,撒粉红咩?杜鹃要闯京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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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进京

    杜鹃等他来回荡了几下,才扶住他身子。

    青年已经昏过去,她没管他,却翻出匕首,在地上划了一行醒目的大字:“侄女敬告某位叔伯:就算你蹦上天,也别想登基!看到没?你没那个命!这就是天意!!!”

    写完起身,青年已经睁开迷蒙双眼,怔怔地看着她。

    杜鹃走近他,道:“其实你人还没坏到家。你爹娘生你一场不容易,临别我再赠你几句话,能不能悟透就看你的造化了。”

    青年不知她又要怎样羞辱自己。

    杜鹃正色道:“不管你是为谁效命,但古语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主子派你掳一个无依无靠、不幸遗落在山野的孤苦皇家孙女,还是他的晚辈,就冲这卑劣手段,他都不可能是明主。你为这样的人卖命,说轻了是葬送自己的良心和前程,说重了是遗祸苍生和天下百姓。你为他阴暗事干多了,将来就算他不卸磨杀驴拿你顶罪,到了地下你祖宗也不会饶你的。你造的这孽因,后果会由你的子孙来承受。”

    青年听了这大义凛然的话,连疼也忘了,呆呆地看着她。

    他很想跳下来告诉她:郡主,你真不谙世事!

    哪个“明主”上位手段光明了?

    哪个皇子手上干净了?

    他主子好歹还交代别伤害她性命,比旁人好多了。

    可惜他心里的呐喊杜鹃听不见,早走没影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屋里出来走了,趾高气昂!

    青年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却恨不能扯她回来告诉她。

    他忘了。他不该操心这事的,他该操心待会怎么面对来接应的人。以及他的主子;还有,他这样子怎么见人哪!

    杜鹃脱困后,奔进暮色苍茫的山野。

    自由奔驰的感觉真好!

    跑着跑着,前面隐隐又见村庄;更远处,是京城巍峨高耸的城墙,在暮色中就像蜿蜒的巨龙,城楼黑乎乎的耸峙,如翘起的龙头。

    接下来,她去哪儿呢?

    回凤尾山回雁谷?

    不。人家都免费把她送到京城边上来了,她要不进去逛逛,对得起这些天的颠簸吗?对得起人家一番苦心吗?这么苦心“请”她来,当然要大闹一场再落幕!

    还有,回程一定不顺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往京城一钻,人海茫茫,让他们找去!

    再说。她还要去看林春呢。

    还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事关回雁谷的未来。

    或者说,事关她的未来。

    如今不光凤尾山上种了许多茶叶,连回雁谷周边山上她也让村民们种茶了。拓展了成千亩,将来会有上万亩、几万亩。山里路难行,差不多的东西都难得运送出去。就算运出去了,也难赚钱;但茶叶轻便又昂贵。正是赚钱的品种,所以她准备将来就以种茶为主要经济来源。辅以珍贵药材和皮毛等物。

    她的茶叶品质好,要走高端路线。

    所以,她该去京城搞个市场调查。

    关于她皇爷爷说的贡茶的事,她也想出新的应对招数:就是由她亲手采摘和炒制的凤尾山的茶叶供给皇宫,其他山上由村民采摘、炒制的茶叶另外单独卖,这样也不算违背圣旨。

    她这样处心积虑算计,可不是利欲熏心,而是自从她认祖归宗后,越发觉得日子艰难了,再没有从前的逍遥了,不得不算计。

    都是因为那要命的身份和地位!

    光太监宫女嬷嬷就有四五十,她不得给人家发月银?

    还有龙禁卫,他们的军饷从朝廷拨,可长期在她这当差,不得常打赏联络感情?这次的事就是个教训。

    更有一桩大的,那就是人情往来!

    自从花嬷嬷提醒她八月十五是皇上万寿,要她准备寿礼送入京城后,她就开始觉得银子亲切了。

    她问花嬷嬷,通常要给京城那些人送礼。

    花嬷嬷便尽心尽力地教导靖安郡主人情礼节:皇上万寿、皇后千秋以及一年三节的节礼,还有勇亲王、顺亲王等一批叔伯王爷生日和府中婚丧嫁娶各样事……

    杜鹃听了瞪大眼睛——

    这认祖归宗认得实在太亏了!!!

    她情愿还做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省多少事!

    总之一句话:她爹娘不在了,故太子,也就是威烈亲王这一支只剩下她一个孤女,她要把这个门户给撑起来。就算她不在京城,那些族亲的人情往来她也躲不开,否则就是不知礼、不孝!

    她很想问花嬷嬷,她可不可以六亲不认?

    然就算她率性,也不能真这么问。

    所以她很诚恳地向花嬷嬷请教:“嬷嬷说得没错,可我爹娘都不在了,皇上就赐了这飞鸟难越、猿猴愁攀的几座山头给我,我穷得只剩下回雁谷了。在这山里我吃喝不愁;要说走京城富贵亲戚,怎么走得起?回雁湖里鱼倒多,若不是山路难行,我也能常常捞些送去给亲戚们尝尝,也算个心意。可我有这个心,也送不出去呢。”

    花嬷嬷听了张口结舌。

    她只知倾力教导该教的,这养家糊口的事儿……

    看着靖安郡主明亮的眼睛,她觉得有些难以张口了。

    没爹娘的娃儿实在太可怜了!

    杜鹃见她蠕动嘴唇,抢先又道:“嬷嬷想说皇上的赏赐么?那我也不能就靠皇上赏赐过日子。再说照嬷嬷刚才算的,那些赏赐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我总不能去当铺当皇上的赏赐吧?”

    花嬷嬷沉默了,也觉得此事严峻。

    她想了想,道:“一般权贵人家都有田产庄子做收入进项。郡主这回雁谷也不是没进项的。就说那些田地和茶树,还有湖。都是郡主的。郡主让百姓在此居住,应当收租子。若是一点租子不收。天长日久,他们只当这地本来就是他们的。不但不感激,到儿孙辈要收回的时候,只怕还要心生怨愤。”

    这个杜鹃也想到了,忙点头,说收租的事她记下了。

    但她又掰着指头算了一回,觉得开销还是太大了。

    她每算一笔,都要演示给花嬷嬷和风花雪月四女听。

    五人听了忧心不已,点灯熬夜帮靖安郡主计算家务和收支往来账。为了缩减开支和增加收入,一个个越算越精细。

    最后杜鹃规定:给京城皇亲送礼。一律以回雁谷土特产代替,比如茶叶、药材和各种山珍野味等。这不仅难得,还体面不失礼,今年正元帝的万寿她就送了一只大灵芝。

    流风心疼道:“郡主,那些东西在外面都好值钱的!”

    她觉得郡主真是太不懂外面世道行情了。

    落花点头,斟酌言辞道:“郡主该在外面开间铺子卖这些。一能增加进项,二来也不至于白白糟践了。况郡主皇亲多,回头都打着由头来要,郡主送一家不送一家都不好;若要全送。那不是给人家做牛……”

    说着觉得不妥,忙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花嬷嬷瞅了她一眼,却没出声,目光也十分担忧。

    杜鹃已经听明白了。她可不想给人做牛做马。

    脑中一一滤过这些,再看着眼前巍峨的京都,杜鹃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赚钱和发家致富。仿佛她不是被掳来的,而是专程来京城打理生意的。

    其实她比表面想得更远。就是她和林春的未来。

    她将来嫁给林春,这些也终究要落到林春头上。

    也许正元帝就是看林家家世太单薄。才不同意她嫁他,怕将来靠不住。所以,她要帮林春奋起。

    想罢,她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奔向那个大城堡。

    她并没有失去警惕,先奔北面,在京郊一个小镇的小客栈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去镇上买了一堆需要的东西,并一面靶镜,一股脑包了,又钻进山里。

    在一处隐秘的山壁后,她对自己进行改装。

    也没装扮得怪模怪样,把眉毛描粗,眼角略作修饰,头发束起;再穿一身圆领宝蓝儒士长衫,足蹬黑布粉底皂靴,腰系丝绦,悬佩剑和洞箫;肩上斜挎一个青色锦袱,看去身形修长,面目俊朗,风采翩然。

    虽未做遮掩,要想认出她是靖安郡主,还是有些难。

    做完这些,她便直奔京城北华门。

    来到城门口,近距离看高耸的城墙城楼,心中感受又不同,更加震撼。说真的,就算她前世见惯了高楼大厦,也不能不对这宏伟的建筑心生崇敬,心情也期待雀跃起来。

    没法子,她在乡下待太久了,都成乡巴佬了。

    这时候,她总算体会黄鹂念叨的“二姐,你要去京城一定要带我去。”那渴望,是她那个年纪小女孩正常的心态。

    “唉,可惜了,怎没把黄鹂也掳来呢!”她喃喃道。

    此时正是半上午的时候,城门口人潮如涌,十来个虎禁卫在城门口值守。

    杜鹃含笑走过去,第一个虎禁卫被她风神如玉的仪表吸引,看得眼珠不转了;第二个虎禁卫却挡住她,朝她伸手。

    杜鹃微微抬眼,盯了他一眼。

    那虎禁卫有些疑惑,依然伸着手。

    杜鹃转头朝后面官道看了一眼,似乎没看见要找的人,神情便有些不耐烦,懒懒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玉令牌,上面雕着五爪飞龙,对着那虎禁卫一晃,冷哼一声。

    虎禁卫大震,急忙躬身延手道:“公子爷请!”

    再不敢说一个字、问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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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触景生情(二更求粉)

    杜鹃满意地收起血玉令牌,大步走进城门。

    等她走过了,几个军士一齐低声问刚才那虎禁卫:“队长,那是何人?”

    那虎禁卫板脸道:“我如何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你就放他进去了?

    那令牌是正元帝赏给杜鹃的,原是故太子随身佩戴之物。赏给她,一是给她留个念想,一是作为她进出皇宫的凭据。她被掳来京城,身无他物,只有这令牌挂在胸口。

    刚才她抱着能混进城就混,混不进就拿令牌出来。

    结果混不过去,只得拿了出来吓唬守城军士。

    她也不怕暴露身份,这些最低层的官兵,未必认得血玉令牌的真正来历,但稍有眼力的,也知道这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持有的,定不会为难她。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进城后,只见街道宽阔整洁,店铺林立,买卖秩序井然,百姓精神喜乐,一派太平盛世、繁荣安定气象。

    她漫步在街头,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

    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孤单起来。

    是那种深处滚滚红尘,心境孑然的孤单。

    她总算记起自己不是来京城逛的,是被人家掳来的。

    说来说去,没爹娘的娃就是可怜。就算是皇帝的孙女也没用,被人掳了连个声响也没有。这要是她亲爹还在,堂堂太子之女被人掳了,这京城还不戒备森严?这些百姓和巡城官兵能跟没事人一样?

    正满腹哀怨,就听身边一个娇嫩的声音传来:“娘。前面是珍宝阁。咱们去瞧瞧,我要添套头面。”

    她侧目一看。旁边走来一群人: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另有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和两个小厮跟在后面。

    就听那妇人道:“你不是才置了头面衣裳。又买什么!”

    那男人忙道:“娘子,瑾儿想要,买给她就是了。再过两日就是皇上的万寿,普天同庆,给女儿装扮体面些也是应该的。”

    那妇人想说“皇上万寿跟女儿买头面首饰什么相干”,想着在街头,这话忌讳,没敢说。便瞪了少女一眼,道:“少买些!不是娘不舍得。买多了,回头有新样子出来,你又嫌那个不好了。”

    少女连连点头,欢喜地笑了。

    想是又有些不好意思,遂往四周扫视,看可有人留心他们。然后就看见了杜鹃,眼睛一亮,跟着脸儿就红透了。

    杜鹃也定定地看着她。

    小姑娘更羞,对男子道:“爹。咱们快去!”

    说完扯了丫鬟匆匆往前走,中间几次回头看杜鹃。

    杜鹃却站住了,看着那一家人背影发怔。

    毫无预兆的,她眼泪夺眶而出。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刚才她不过觉得有些孤独,所以自我解嘲;听了这一家人对话后,触景生情。悲从中来。

    并非她矫情,是真的难过了。

    她生下来就是孤女。被冯氏捡回家,这些年虽然磕磕碰碰。日子也算平安快乐。谁想凭空冒出一堆高贵亲戚,让她越过越艰难。

    这京城有她的家,她却不能回;

    有一堆亲戚,却不能投;

    满街繁华,只有她一个人逛;

    她被人掳了,也没亲人管,倒是猴子、蟒蛇、还有泉水村那些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拼命救她。

    要是她亲爹娘还在,哪怕眼下只为她买个肉包子呢,她也会啃得开心;或者,当初她就不该谋划嫁黄元,那她就还是黄家闺女,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痛撒了几滴泪,见旁边走过的人好奇地扭头看她,她也觉得无味,忙擦拭眼睛,继续孤单地往前逛。

    一时的触景生情不会打垮杜鹃,她生就的灿烂性子。

    这不,她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她也是有人疼的!

    那年去荆州府城,老实爹不是还帮她买了糖葫芦么;

    冯氏也很疼她,为了她跟奶奶对掐了好多年;

    大姐也很疼她,为了她把槐花娘痛揍了一顿;

    小妹子也很喜欢她,弟弟也……喜欢她;

    还有她干娘、奶娘,都很疼她;

    还有小姨小姨父、外公外婆等等,都很疼她;

    对了,最照顾她的就是林春,从小就维护她!

    她自我安慰一番后,幸福地笑了,想着是不是先去国子监找林春。然想到林春就想起那道圣旨,她又呆呆站住了。

    就因为她那帮高贵的亲戚,这些疼她的人都不能跟以前一样和她相处了;昝水烟抢了黄元,她亲爷爷又拆散她和林春;那些叔伯跟榨油一样压榨利用她,让她发挥余热……

    她再无法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欺骗,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她是任人揉捏的孤女!

    就算她是皇帝的孙女也没用!

    皇帝孙女多着呢,不差她一个。

    他要真心疼她,就不会逼她和林春分开了。

    当年她养爷爷不疼她,如今亲爷爷也不疼她。这两个老头儿虽然身份天差地别,但有个共同点:专门让她不痛快!给她带来无数麻烦!

    想到这,她又气又怒又心冷。

    哼,两世为人,她会任凭别人搓圆搓扁?

    她也不逛了,大步往前赶去。

    一边走,一边朝街道两旁张望。

    走过好几条街,终于在德胜路的福缘茶楼门前停下了。看看里面一派热闹景象,她便走了进去。

    跑堂的见来了这么一位风神如玉的少年公子,急忙上前殷切道:“这位爷,可约了人?”

    杜鹃摇头道:“在下独自一人。”

    跑堂的忙又问:“那公子爷可要雅间?”

    杜鹃眼往里一扫。茶楼呈四方合抱式样,每一方前面有回廊。正对中间天井。天井里有个说书的正在说书,十分喧嚣吵嚷。她便对跑堂的道:“就在大堂坐。”

    跑堂的听了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遂引她去了东面回廊下一个空桌边坐了,再问她要什么茶,“小号是百年老店了,大靖各地名茶都有,有名贵的也有普通的,随客人喜欢点。公子爷要喝什么茶?”

    杜鹃道:“来一壶碧螺春吧。再来两盘干果。”

    跑堂的高声道:“好嘞——”转身就去了。

    杜鹃就四下打量,留神听茶客都说什么。

    嘈杂议论中,说的都是皇上万寿和中秋佳节京城有什么热闹,还有兰桂会等话题。

    这兰桂会杜鹃听花嬷嬷说过。乃是京都贵女一项比试活动,两年举行一次。因永平年间出了个女将军,后来英武年间朝廷又许女子投军,且效果卓著,所以大靖风气对女子并不特别严苛。英武帝有次偶然听说京都贵女集会比试琴棋书画,便戏说八月乡试放“桂榜”,不如女子也比试一番,也来个“桂(闺)榜”,扬闺阁之名。并命玄武女将军主持此事。后来兰桂会就一代一代传下来了,不过只限于京城女子参加。

    这时,杜鹃要的茶果来了,她便喝茶听热闹。

    正听着。外面又进来两个服饰光亮富贵的少年,带着两个随从,径直奔杜鹃旁边一桌坐下。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她。

    杜鹃立即警惕起来,面上却微微含笑。

    那二人什么也不管。任由随从点茶果。

    等跑堂的走了,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年才对杜鹃抱拳笑道:“这位兄台请了。”

    杜鹃笑着回礼:“兄台客气。”

    口气淡淡的。心里想,难道她人见人爱?

    因故意问道:“二位常来这喝茶?”

    说着眼光在嘈杂的大堂一扫。

    那两个少年便明白了——这可不像他们常来的地方,就算来了,也会去楼上雅座。

    另一个蓝衣少年大些,十**岁模样,见杜鹃神色警惕疏离,便诚恳解释道:“我兄弟不大来这的。先在前面看见兄台,觉得仪表不凡,待要结识说话,忽见兄台当街流泪伤感,便不敢去惊扰。谁知转了两条街,刚在门外又看见兄台,我二人就冒昧进来了。打扰之处,望兄台海涵!”

    说着对杜鹃抱拳。

    杜鹃忙说“不打扰。这茶楼又不是在下开的。”

    一面心里更疑惑了,她真有这么大魅力?

    不过这人说得很实在,不像坏人呢。

    这念头才出来,她便鄙视自己:这可是京城!

    皇子王孙、高官显贵不知多少,都是“高手”!

    所谓的“高手”,是含而不露的工夫,要是把心思让人轻易看出来了,那不在天子脚下白混了?

    想罢,她打起精神应对二人。

    黄衣少年问:“听兄台口气不似京城人。从外地来?”

    杜鹃说的一口官话,可她到底在乡下待了许多年,口音就不如京城人说得地道,因此笑道:“可不是。在下从荆州来。逢万寿中秋双节,专门来赶热闹的。若能有幸见识一二闺榜名媛,便不虚此行了。”

    那两个少年便呵呵笑起来,看杜鹃目光更亲切。

    因为杜鹃说了实话,她口音确实带些荆州地方味道。

    这时他们的茶也来了,等随从斟茶后,挥手让他们下去,又主动告诉杜鹃,黄衣少年叫黄韦,蓝衣少年是其兄长,叫黄争,京城人氏。

    杜鹃也笑道:“在下姓王名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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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更晚了,明天第一更推迟在中午。(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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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