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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2章 心软(二更)

    林大头顿时叫道:“这就对了!槐花当时昏着的,也没认清是谁救的她。醒来看见在娘娘庙,就以为是春生救的。可要是春生,那会儿他人呢?秋生你们可是正好碰见的。”

    他自以为弄清楚了,松了一口大气。

    大不了秋生娶槐花就是了,难怪他先前那样急。

    然而槐花爹娘可不会让他如意,咬定说槐花亲眼看见的是林春,秋生在说谎,因为林春被杜鹃那个祸害迷住了,不想娶槐花,才叫大哥出头顶缸。

    两边再次吵了起来。

    槐花娘见林家死活不认,恶向胆边生,也不管了,冲到院子里打滚撒泼地哭骂,说林家大小都是畜生,弟弟糟蹋了她闺女,哥哥出头顶着,不是人……

    槐花爹也没阻挡。

    若林家不肯承认,槐花肯定不能活。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面?

    再者他也恨透了林家,打定主意要丢人大家一块丢,槐花活不成,林家两个儿子也要陪葬!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村人都涌来看热闹。

    槐花娘哭得声嘶力竭,对着人群从头细说,连槐花怀孕的事也抖露出来,惊得秋生魂不附体,林大头两口子也慌张了——这事要搁平常,怕不高兴地要放炮仗庆贺,眼下却是祸根。

    泉水村从未出过这等事,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黄家就住在隔壁,当然最先知道。

    没了杜鹃,黄雀儿表现超常果断:一面叫黄鹂飞跑去私塾告诉黄元此事。然后再去河对岸山脚下给杜鹃送信,要她做好准备——这事肯定要牵连她了;一面又叫红灵去老宅喊黄小宝;一面抽了一根直尺插在衣内。就赶到林家去了,走得气势汹汹。

    她没有请黄家长辈出面。

    林老太爷只听报信的夏生说了个大概。便立即吩咐大儿子赶紧带林大猛两口子去。这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林家在村里的威望,还关系到两个重孙子的未来;还有,他断定那个大头孙子应付不来,别看他平常一副精明像。

    分派定后,他自己也和老婆子随后赶来了。

    林大猛到场后,先强势震住槐花爹娘,然后派人请了王家族中年高有德的长辈前来,共同查核商议此事。

    王家族老来后。看见这场面几乎没气晕过去。

    这时他们最想做的不是弄清槐花的事,而是把槐花爹娘打死。

    林太爷急忙拦住他们,表示两家姻亲,凡事都好商量,硬拉进屋去了。

    当下,林老太爷和林大猛加上两个王家族亲在一间屋里问秋生事情经过;林老太和王老太——就是当初帮杜鹃洗三的王奶奶——以及大猛媳妇和一个王家媳妇在另一间屋里问槐花事情经过,两家约定:一切事都等问明了再行处置。

    这时候,槐花爹娘等人都被让入林家西上房坐等。

    外面看热闹的人却不肯退去,散布在林家院外。或者黄家和老秤砣家,一面低声议论这件奇事,一面等候结果。

    且说男人那边,几人听秋生说了经过后。林太爷首先喝问:“你救了人,不赶紧送她回来,怎敢做出那等龌龊事?”

    虽是喝问。却要他解释缘故的意思。

    这个孙子什么脾性,他清楚得很。他实在无法想象他救了槐花后兽性大发对她施暴,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在田野里干这事。其中定有缘故。

    秋生痛苦万分,他要怎么说?

    他想起槐花抱着他叫“冷”“别走”,那柔弱无助的模样令他心疼不已,怎肯实说!今日这一闹,她已经名声扫地了,他要是再加上一把火,她还活得下去吗?

    想毕,他垂头道:“是孙儿昏了头……”

    林大猛盯着他道:“秋生,你要实话实说。你要知道,这事不仅干系你一个人,还有春儿!”

    王家四太爷听了不满,瞪眼道:“大猛,你这是什么话?都按你教的说,还要我们来听干嘛?”

    林大猛道:“王四爷,秋生能做那混账事吗?”

    王四太爷愤怒道:“他不是已经做了吗!”

    今天王家这人丢的,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林大猛也气闷不已,暗怪秋生不知轻重死活——

    这时候还能心软?

    秋生呆呆地想,横竖都是他的错,不管死活他领受就是了,扯不到春儿身上的……

    林老太爷不理,继续问秋生。

    这一问便问出他最近一直筹划去王家提亲,而林春却跟没事人一样帮杜鹃做完屋里家用器具后,就回府城读书去了。

    他便对王四太爷道:“这事就这样了。是秋生救的槐花,不关春儿的事。我自己孙子我知道。秋生就不说了,刚说的你们都听见了:把所有的错都自己扛着,也不愿说槐花一个不字。你也一百多岁的人了,心里清楚肯定没这么简单。还有春儿,他一个十几岁的娃,真要是做了那样事,能不声不响不说一句话就走?他装得像吗?”

    王四太爷梗着脖子道:“那可不一定。春生迷杜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出了事不肯担责任也是有的。你们家都惯着那小子,秋生不就出头替他扛着了。”

    林太爷看着他讥讽道:“你也晓得春生迷恋杜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真要是他救了槐花,你觉得他能对槐花做那种事么?”

    他说的很委婉,不像林大头直接骂“你闺女就算脱了衣裳他也没正眼瞧!”然还是令王四太爷恼羞成怒,高声道:“怎么不能?他们这个年纪最容易冲动,行事不经大脑。要不是他就是秋生,秋生能做得出他也能做得出。”

    林老太爷呵呵大笑了两声。坚决道:“要是别的孙子,我还真不敢跟你保证;春儿这娃我就敢跟你保证。他心里揣着杜鹃,绝不会对槐花动心思的!”

    王四太爷就说他偏袒重孙子。糟蹋王家闺女名声。

    两个一百多岁的老古董就吵了起来。

    林大猛忙劝住,说看奶奶那边怎么说。

    女人这边,槐花羞愧万分,掩面哭泣不止。

    她万万没料到爹娘会把事情吵出来,这下无论结果如何,她往后都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然这时光哭是不成的,大猛媳妇正死盯着她呢。

    她这才发现:自己多么年轻识浅,自以为算计周全,实在想错了。牵扯到两个重孙子。林家族中够分量的长辈都来了,绝不会轻易让步的。她头脑一片昏沉,只觉前途渺茫。

    再无助,也是要交代的,躲不过的。

    于是她一边抽噎一边述说,断断续续说完事情经过。

    大猛媳妇立即就问道:“你扭了脚,走路都不成,不好好坐着等你爹去接,下塘埂洗什么手?”

    她也不追究谁跟槐花做了那事。只问根由。

    槐花哽咽道:“我先头扭了一下,跌倒了,弄脏了手,我家人老也不来。我等得着急,就想去洗洗……可是,春生带着如风从那边过来了。我听见声音抬头看,没留心就滑进水去了……”

    这就说明来人是春生了。

    王老太太追问道:“春生可看见你了?”

    槐花含泪点头道:“看见了。他站住了呢。”

    王老太对林老太点头道:“春儿那娃,要看见槐花掉水里去了。不会见死不救的。”

    林老太倒是赞成她这说法,也点头。

    大猛媳妇却不理会,继续问槐花:“真是春生,你当时怎不告诉你爹和你哥哥?你晓得春生跟杜鹃定亲了,你就不害怕着急?要是告诉你爹了,当时就能找来林家,那时春儿还在家,事情就好办了。”

    槐花呜呜哭着,把当时自己的想法说了。

    这些话倒是真的,她当时真这么想的。

    王家媳妇愤愤道:“槐花这样做也算尽了心了。春生还有什么说的?就那样心狠,看都不去看她一回,末了还跑了,叫大哥出头顶着,这还是人吗?”

    大猛媳妇笑道:“王嫂子,这事还没弄清呢,怎就骂人?”

    王家媳妇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大猛媳妇道:“明摆着?我看糊涂着呢!”

    说着又问槐花:“你当时是醒着的?真要是这样,你被春生欺负,你就不生气?不痛恨?不骂他?不喊不叫?不躲不跑?就算你比不过他力气大,过后怕也是羞得要再跳塘里寻死才对,还有闲心替春儿想那许多,又什么甘心做妾?”

    一连串的话问得槐花心头大震。

    要是她醒着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自愿,一是被强迫。

    若是被强迫,就像大猛媳妇问的那样,她怎么会忍到现在,当时就该闹出来了。

    若是自愿的……

    她能这么说么?

    那不成了她勾引林春!

    若说林春强迫,她因爱他所以也愿意,也不行,因为她没有把握。半路杀出个秋生后,她对这事便没有把握了。没有把握却咬死林春,她不会做这样蠢事的。她喜欢说话模糊,引人往误会里想象,这样就算结果暴露,也不是她的责任,怪不到她的头上。

    可要照实说她是晕着的,那又怎么确定人是林春呢?

    回答不出,她便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一面想如何应对。

    大猛媳妇哪容得她细想,不住催问。

    槐花心里一动——看这情形,该留条后路了。

    于是她便哽咽道:“我当时……当时是糊涂的。我后来想,那会子就春生在,我就以为是他了;醒来又在娘娘庙里,我更以为是他了。”

    大猛媳妇十分满意,对王家媳妇道:“瞧,她也是猜的,也没看清就是春生做的。这就对了。”

    王家媳妇道:“对什么对?当时就他们两人在,不是春生能是谁?”

    大猛媳妇却道:“照你这么说的,后来槐花她爹和哥哥碰见秋生,那不也能说就是秋生?秋生自己也说是他救的槐花呢。春儿那会子可是连影子也不见。”

    王家媳妇哑口无言。

    大猛媳妇笑吟吟地扫了几人一圈,咳嗽一声道:“我也不偏袒,也不能就这么认定就是秋生做的,我还要问人,一定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叫王家心服口服,欢欢喜喜地收场。到时候,咱们就是亲戚了,坐一块喝喜酒呢。嗳哟,瞧我这脑子——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亲戚了。他大姑今儿也来了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缓和许多。

    林老太看着孙媳妇十分满意,道:“大猛媳妇,你还要问谁?快问吧。”又亲切地对槐花道:“槐花,你别担心哦,甭管是谁,老太太都帮你做主。”

    槐花低着头小声道:“多谢老太太。”

    林老太微笑着对大猛媳妇点点头。

    于是,大猛媳妇又喊黄小宝进来问话。

    黄小宝进来说不上几句,又牵扯出青荷。

    青荷又进来,又说出桂香和杜鹃。

    最后一齐都喊来了,他们都证明:黄小宝和青荷去到杜鹃家的时候,林春隔了一会也回去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衣裳是干的,根本没下过水。

    大猛媳妇就笑得满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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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疯狂的槐花

    槐花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她终于明白:林春根本没去救她,也没碰她。

    这么说,真是秋生和她做了那件事?

    她仿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痛苦又绝望,还羞惭悲愤。

    这真是输的干干净净!

    可她能就此认输认命吗?

    她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杜鹃的目光,像一团火灼烧她的身体,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和恬不知耻,她心里便燃起疯狂的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好过!

    于是,她抬起泪脸,无力地摇头,对着众人凄婉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见死不救!”又看向大猛媳妇道:“我那时虽昏迷糊涂,心里还是晓得一些的,要不我也不能咬定说是他。我能拿这事瞎说么?你们问我,我也说不清。呜呜……我那时候……”

    她猛然捂脸低头痛哭起来。

    这事确实够难堪的,很难细说清楚。

    所以,槐花的表现恰如其分,众人都无言。

    黄小宝急忙道:“槐花,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青荷猛捣了他一下,耳语道:“没眼色!你还看不出来,她就是想害春生、害杜鹃。也就你这笨蛋,把她当好人!”

    黄小宝便愣住了,又想起杜鹃早就告诉的“槐花喜欢林春”的话,看向槐花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若槐花真和秋生发生了那事,还死咬住林春不放,这……这也太可怕了!

    槐花平静了些。又抬头面向桂香等人,凄声道:“我也没说你们撒谎。可是春生会武功。跑多快你们都清楚;再说怎知他不是脱了衣裳下水的?就算穿着衣裳,他练武的人。本就比人穿的少,那天中午又有大太阳,他再跑一阵,吹干衣裳也是好容易的事。”

    王家媳妇脱口道:“肯定是脱了衣裳下水的!所以他抱着槐花才忍不住……”

    说到这急忙刹住话头,讪讪地看向大猛媳妇。

    大猛媳妇便对黄小宝道:“小宝,你先出去吧。”

    黄小宝便避嫌出去了。

    这里,众人都糊涂了:一是林春看见槐花掉水里却不救,这确实叫人疑惑;二是槐花咬定感觉是林春和她做了那事,也不由人不信。

    毕竟她说自己怀了身子。若把娃儿爹弄错了,可不是笑话么!再说,倘若真弄错了,将来林春肯定不会对她有好脸,她难道不明白?明白还要自讨苦吃?

    大猛媳妇便道:“槐花,你再好好想想。”

    槐花双目无光,呆呆道:“我心又不瞎!”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如刀绞,恨自己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居然把秋生当春生,昏到连人都没看清就这么轻易付出了,禁不住扑簌簌泪如雨下。

    王家两长辈就受不住了,正要说话。杜鹃开口了。

    她对槐花轻笑道:“你真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就为了嫁林春,策划了这一出戏。费了不少脑筋吧?恰好赶在林春放风的时候拔萝卜;恰好又扭了脚;扭了脚还跑去洗手。恰好又掉进水;恰好还叫小宝哥哥去叫人——幸亏小宝哥哥碰见了青荷,被她拖走了。去你家送信的娃儿又忘记了,不然等你家人来接你的时候。就正好看见林春救你,你们浑身**地抱在一块,就算不**,也能赖上他了。啧啧,这一步一步算计的,我怎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可是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林春会不救你,走了,你却把秋生哥哥当林春。是不是喊冷死抱住他不放?肯定是,要不然也不会出事了,秋生哥哥什么样人咱们都清楚。可是你怎么会认不清秋生哥哥呢?你不是会划水么,不至于淹得昏迷呀?”

    她一边推理一边皱眉,似乎这个环节很让她想不通。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虽然是推理,却很有理,大猛媳妇完全信了。

    杜鹃的话让槐花怒不可遏!

    真的很愤怒,因为说得她无所遁形。

    她望着她牙齿打颤,哆嗦道:“你……是你不叫林春来的?我就说,他不是个没担当的人……”

    杜鹃打断她的话,道:“槐花,你一个人演戏有意思吗?你就算骗过了所有人,也骗不了你自己,骗不了林春。就算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将来要怎么办?剩下你们俩的时候,说谎给谁听?”

    她真百思不得其解!

    槐花之前的做法很容易想通:为了爱不择手段设计林春,计策若成功了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计划已经失败,她还怀了秋生的孩子,居然还不肯认错,这不疯了?

    完全是自寻死路!

    王家媳妇愤怒地叫道:“杜鹃,这事槐花也不是故意的,她自己也吃了大亏。你就算怪她,也不能说这样话诬赖她。”

    她以为杜鹃怨怪槐花横插一脚,坏了她和林春的好事,所以愤怒。毕竟她之前在黄家就受过一次类似的事,生气也是正常的。

    王老太也温声道:“杜鹃!”

    看她的目光也很不赞同。

    杜鹃认真对王老太道:“王太太,我这话不是瞎编的,是有根据的。”

    她不理王家媳妇,只对王老太说,乃是相信她。

    人家能活一百多岁,那是白活的?

    若无一点睿智和胸襟,也不能保持心态平和;

    若心态不能平和,就不可能长寿!

    她就留心到:这村里很多百岁老人心思很简单,说话也简单朴素,仿佛很没见识很没出息,细品却极有哲理。

    大猛媳妇忙问道:“什么根据?”

    杜鹃就把她屋子竣工那日,槐花在娘娘庙恳求她撮合她跟林春的事说了一遍,“干娘想。这事我能答应么?连大头伯伯都不勉强春生,我有什么资格要他娶这个娶那个?槐花就说我心毒。要一辈子霸占春生,不叫他好过。”

    桂香忙叫道:“怪道你那天回来晚了。过后槐花也没来。”

    众人顿时色变,王太太皱眉看向槐花。

    槐花吞声道:“杜鹃,我是喜欢林春。——这村里喜欢他的女娃也不止我一个,你不用当一件大事告诉人。桂香不是还喜欢九儿么,难道就该杀头?我不过就是心疼春生为你忙前忙后,你不知好歹还一心惦记黄元,所以劝了你几句,叫你对他上心些。你就这样编排我?”

    杜鹃看着她轻笑一声,也不辩解。

    说实在的。槐花这时候还能应付自如,她真心佩服她。反正她是做不到的。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不到槐花这样。

    可她一点也不担心。

    王熙凤心思不缜密?

    到头来还不是“机关算尽”吗!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由林家长辈和王家长辈判断吧。她就不信了,林家能任由人这样往林春头上扣屎盆子。

    果然,大猛媳妇正容道:“槐花,我们不能只听你的,也不能只听秋生的,我们还要听春生怎么说。这不是小事!”

    说完又转向王老太。道:“王奶奶你想:真要是春生,要只做了这件事的话,我们两家为了小辈包容些,也能过得去。毕竟当时那么个情形;可要是他做了不认账,不光不认账,还和秋生合伙骗槐花。弟弟干的事让哥哥顶,那还是人吗?比畜生都不如了!这事我林家一定要弄清。”

    林老太肯定道:“春儿和秋生不会干这丧天良的事!”

    她忽然觉得刚才问的都是多余。她重孙子绝不会干这事的,不禁深深地打量起槐花来。

    王老太也犹豫了。

    若说林春不可能见死不救。那做了不认账更不可能;而秋生的表现就很符合做了那件事的样子——向王家求亲,事发后又护着槐花,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可是槐花……

    王老太发现,自己对这个重孙女居然不是很能看透。

    只有王家媳妇瞅着杜鹃哼了一声。

    一时林大猛过来,喊了她们去正堂商议。

    这时候,林大头两口子、槐花爹娘也来了。

    两方把情况一凑,林家人都已经确定了事情真相,相信是秋生救了槐花;而王家只有一个人相信了,其他人一是丢不起这脸面,不肯相信,二是相信槐花,认定林春舍不下杜鹃,所以才敢做不敢认。

    王四太爷道:“我也不提那远的,就说今年四月间,春生就为了杜鹃把自家兄弟八斤往死里打,下手那叫狠。槐花这事算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理,于是又和林家争论起来。

    其中尤以槐花爹娘反应最大。

    他们当然相信自家闺女了。

    所以,当槐花娘听王家媳妇说,杜鹃“诬赖”槐花求她把林春让给她,还说这一切都是槐花自己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算计林春,好做林春媳妇,顿时疯了一样冲出去。

    院子里,杜鹃正和夏生黄雀儿低声说话。

    槐花娘冲出来,站在院子当中对着她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从杜鹃几个月用尿布堵八斤的小雀儿开始,骂到她祸害表哥姚金贵流放,再祸害黄家,再祸害林家,就是山里狐狸精变的妖精,来祸害泉水村的小婊*子……

    杜鹃先还听着,不听清不好决定啊!

    到底是文斗还是武斗,要根据她的表现决定。

    当听到“小婊*子”几个字出来后,她便飘过去,左右开弓,对准那媳妇脸颊狠扇了两耳光,一面道:“就算我是个孤女,也不是你能欺负的!”

    为何只打两耳光呢?

    因为槐花娘被别人抢过去了。

    是黄雀儿!

    她只比杜鹃慢一步,随后冲过来,在槐花娘被杜鹃打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手揪住她的发髻,一手叉开五指,对着那脸从额头往下巴顺势挠下去,霎时血淋淋五道伤痕触目惊心;这还不算,脚底下又狠命一跺,再插进她腿弯一拐。

    槐花娘陡然被两姐妹袭击,应接不暇,当即跌倒。(未完待续。。)

第334章 泼辣的黄雀儿(二更)

    黄雀儿并不松手,和身扑上去,骑在她腰间,一手依然揪着她的头发,一手从怀里抽出直尺,劈头盖脸狠抽。

    一面抽,一面咬牙叫道:“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槐花娘毫无还手之力,双手护住头,杀猪一样惨叫起来,惊得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黄雀儿叫几声,又换了词:“你服不服?服不服?认不认错?说,认不认错!”

    槐花娘哪里能答出话来。

    黄雀儿没听到求饶的声音,自然一直抽。

    一院子人包括杜鹃全都呆滞。

    这还是黄家最文静的闺女吗?

    不但有备而来,连家伙都带上了,就等着呢!

    槐花爹是紧跟媳妇一块跑出来的,见状自然不肯罢休,一撸袖子就要上去帮忙。还没到跟前,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脸上早挨了清脆一巴掌,不禁大怒。

    细一看,却是黄鹂,发力跑过来,跳起来打了他一耳光。那姿势有些像杜鹃前世扣篮的运动员,一击命中后,借着惯性往前窜了几步,转了个圈才回头站定,摆个防守的姿态谨慎地看着他。

    槐花爹骂道:“小贱*货……”

    才要不顾脸面追去跟她厮打的时候,一根乌青皮鞭从眼前飞过,“啪”地一声,击得地面尘土飞扬,尾稍不过带了他胳膊一下,就火辣辣地疼。

    “你敢动她试试?”

    少女芙蓉芳面满是煞气,手执皮鞭挡在他身前。

    槐花爹看着比自己矮不了一点的杜鹃,修长身材亭亭玉立。如花面庞上清亮的双眼逼视着他,晃得他眼晕。他竟不由自主地自惭,怯懦地往后倒退一步。

    黄家三朵姊妹花对王家两口子。架势一拉开,人群恐被波及,轰然散开;然后又往来穿插,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站定,形成一个大圆圈,将五个人围在当中。

    人们看着这三姊妹,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黄雀儿,颠覆了全村人对她的观感。

    黄雀儿今日为何这样泼辣凶狠?

    槐花娘在林家一放开骂声,她便知道杜鹃要被连累。可是杜鹃已经离开黄家了。黄雀儿根本没指望黄家能像四月那次一样为她出头,连爹娘她也没指望,但她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她来时都想好了:今天不以黄家闺女身份,而是以林家媳妇身份为杜鹃出头。一来叫人看看,杜鹃依然有人撑腰,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欺负的;二来要在全村人面前立个威风,将来进了林家也好立足。

    再过一个月,她就是林家媳妇了。

    她背后站着整个林家,她怕什么?

    放开身手大打一场。也叫林家族人和妯娌们瞧瞧:她黄雀儿不是好惹的,将来别想欺负她;她要像林大猛媳妇和小姨一样,做个厉害媳妇,而不是像娘一样。外强中干。

    因此几点,她下手非常狠。

    而且,她一直很冷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和杜鹃在河滩上把黄小宝摁着打。一声声喝问“你服不服?”

    众人听得心里抽抽,尤其是黄小宝。

    震惊的同时。人们都把目光转向黄老实和冯氏。

    他们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闺女的?

    冯氏也是刚刚赶来。主要是黄元不让她来,怕她生气或者被撞动了胎气,说他去就成了。可她听见隔壁闹得那样,还牵连到杜鹃,到底忍不住还是来了。听见槐花娘骂杜鹃,气得浑身发抖,本能地就要往前冲。因被黄元劝住,才不得上前。

    黄元拦住娘,自己当然要出头了。

    谁知才走了几步,那边姐妹都动上手了。

    大姐那个气势,震得他目瞪口呆。

    还有小妹子和杜鹃,一个赛一个厉害!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他不禁汗颜,劝也不是,帮也不是。反正姐妹们占据上风,他便索性转头找王家族老理论去了。——还是谈判的场合更适合他。

    冯氏见黄雀儿这样泼辣凶狠,大出意外,心头舒散多了。

    黄老实跳脚大叫“雀儿打!打那个死婆娘!”

    他被儿子叮嘱,要照顾怀孕的媳妇,所以就没上去。

    众人见他自己不上去,倒叫闺女狠狠打,都直咧嘴。汉子们不知该骂他窝囊还是该称赞他好福气,养的闺女个个能文能武还会管家。

    不过才一会工夫,院子里的王家人和随后从厅堂赶出来林王两家人都各有反应,有人喊“拉开,拉开她们!”有人叫“大强,你死人哪,看着你娘被人打!”还有人叫“上,都上!”小娃儿又喊“打,打,打这狗娘养的!”

    院子里一片混乱!

    槐花两个哥哥——大强和小强终于也出面了。

    之前没动,不是他们不顾老娘,而是不好上前。

    娘骂得杜鹃那么难听,人家能不打她?黄家闺女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难道让他们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去对着娇滴滴、粉嫩嫩的少女挥拳头?那不被人骂死!

    然而才一愣神的工夫,爹娘就都被打了。

    这下他们再不能不动了,想上去拉开他们。

    谁知才一动,就被夏生和冬生截住了,扭在一块。

    那夏生见黄雀儿一反常态地泼辣,不忧反乐,觉得就该这样。雀儿原先性子也太绵了,好容易吃亏。

    所以,黄雀儿抽槐花娘,他虽没帮忙却在旁守着,两眼骨碌转,挨个看王家人——谁敢上来,他就动手!不但如此,他还悄悄对冬生十斤几个使眼色,把这些小的都聚在他身边。

    大强小强早在他视线笼罩下,两人一动,他就杀气腾腾地喊“黄小宝!抄家伙!”又对几个堂兄弟喊“还不帮忙?”又瞄一眼呆愣的秋生。骂“你敢娶那丧门星进门,我就不认你这兄弟!”

    于是林家兄弟和黄家兄弟都蜂拥而上。

    黄小宝本就疑惑。再听青荷吹了半天耳旁风,说这一切都是槐花弄的鬼。他这个傻瓜还被她使唤利用呢,早就一肚子火了;又见槐花娘把气撒在杜鹃身上,恶言辱骂,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秋生一喊,他就上来了,对准小强就砸。

    小强没防备,被打个正着。也火了。

    他们不好跟杜鹃姐妹对打,对林家兄弟可不手软;况且槐花受了林家兄弟欺负,夏生还扬言不要秋生娶槐花,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正要找他们出气呢,因此也大打出手。

    跟着又有王家兄弟过来帮忙,两边混战一气。

    秋生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耳边回荡着夏生的话,愤怒又无助,不知道为什么闹成这样。

    那边。槐花爹和杜鹃对峙。

    杜鹃高声道:“她敢骂我,我就抽她!”

    槐花爹质问道:“你干什么编排我槐花?你不说,她娘能骂你?”

    杜鹃道:“那不是我编的,本来就是事实!”

    黄鹂忽然大声道:“王槐花可敢对着娘娘庙起誓:要是有心算计春生哥哥。王家合族半年内死绝,从此断子绝孙!你可敢发誓?”

    小女娃一开口就不同凡响,惊呆里里外外一干人。

    槐花也在屋内惊得面无人色。心中涌起滔天恨意。

    王氏族人都气得疯了,都纷纷喝骂。

    槐花爹哆嗦道:“你怎不叫林家人发誓?”

    夏生立即接道:“秋生你就发誓。”

    他也不喊大哥了。

    秋生惶惑地看着众人。恓惶无助。

    不是他不敢起誓,他是想到了槐花。

    他终于觉得。槐花恐怕是将他当成春儿了。

    这一认知让他痛苦万分,却又无可退避,因为槐花怀了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办?

    他的犹豫和痛苦,却被王家人认为心虚,更叫起来。

    夏生便高声道:“他不敢,我来!若秋生和春生撒谎骗了槐花,我林家合族半年内死绝,从此断子绝孙!”说完转向大强,“你可敢像我这样说?”

    大强满脸呆滞。

    他还真不敢说。

    不是不信妹妹,只是这话也太毒了些。

    王老太慌忙对王四太爷道:“快拦住他们!”

    她眼里满是恐惧,生恐大强被激发誓。

    王四太爷也觉得不妙,忙上前拦阻。

    林太爷听了夏生的话,拄的拐杖一歪,踉跄了一下,骂道:“死小子!混账东西!大猛,去把他们分开!都想造反了?”

    于是,两家长辈上去喝的喝,劝的劝,骂的骂,将一帮小的分开了。槐花娘也被拉了起来,早被黄雀儿抽得面目全非,整一个猪头,外加五道血痕挂在面门上;夏生却扶着黄雀儿肩膀,把她上下一扫,问“死婆娘可打伤你了?”

    众人听了忍无可忍,连黄雀儿自己也不好意思低下头。

    槐花娘哪能咽下这口气,还要过来跟雀儿拼命。

    大猛媳妇趋前拦住她道:“你还想打?那我陪你打!”

    把袖子挽了挽,真个要动手的样子。

    王老太太忙喝住槐花娘。

    刚平息了一场风波,就见槐花从屋里冲出来,对杜鹃惨笑道:“你不用生气,我不坏你的好事。”

    说完转头对着墙壁猛撞过去。

    秋生惊恐大喊“槐花!”

    飞一般就抢到廊下,已经晚了。

    众人也都大惊,蜂拥上前抢救。

    然都救援不急,因她特意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撞的。

    千钧一发之际,小莲从廊柱后钻出来,手脚齐出,连扯带绊了她一下,才免于一场祸患。即便这样,槐花的额角还是撞破了,见了血。可见她刚才绝不是做戏,而是怀着决然死志。

    杜鹃看着她只有一个念头:她真疯了!

    然这疯狂的代价也换来了局面的扭转:王家人都愤怒了,林家长辈不敢再强硬了,连林大头也熄了火。——要知道槐花可是怀着身孕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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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把她给埋了

    这孩子不是秋生的,就是春生的。

    为何又不确定了呢?

    因为槐花这样刚烈,林家人也疑惑了。

    王家人纷纷谴责杜鹃姊妹,说她们逼人太甚。

    这次,黄元上前应答。

    他先严厉责斥槐花娘辱骂杜鹃,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众人:林春绝没有救过槐花,也没有对她做过污秽举动;槐花若想用寻死来求得支持,那是打错了主意!死也是白死,是自作孽!

    王四太爷大怒,质问他有什么证据。

    黄元便说道,那天他下学回来正看见林春走进林家院子,身上衣裳是干的。而据黄小宝和青荷说,那时他们才刚刚离去。因为他们叫了一个下学的娃儿去王家送信,而黄元是跟在那些娃儿后面出私塾的,正是前后脚的工夫。这么算来,黄小宝被槐花委托送信,才进村跟青荷说了几句话的工夫,林春就来了。试问,若是他救了槐花,又对她做了那种事,怎会如此之快?

    林家人恍然,又觉得之前并没有弄错。

    王家人却质问:谁能证明黄元的话是真是假?若他为了杜鹃而帮林春掩饰,明明没看见却谎说看见呢?

    黄元立即道:“若是黄元说谎,终此一生一世再不能获得任何功名,连秀才也考不上!”

    这誓言虽比不上夏生先前说的,也够毒的了。

    黄家人全部变脸;黄老爹嘴角扯了又扯,忍了又忍,才没上前插话。任由孙子出头;其他人也都形色各异。

    唯有王四太爷冷笑道:“王小夫子,你糊弄我们山里人没见识呢?你发这誓跟没发一样。你家里藏了那么个人。又是那个来历,你还想出去做官?做梦吧你!你这么帮春生。也没安好心——把杜鹃赶出去,塞给春生,你才好对人家交代!”

    槐花娘恨声嘶叫道:“就是这样!”

    少年们都用异样目光打量黄元。

    黄元只觉一股怒气从脚底窜上来,顷刻间脸就涨红了。

    但他没有发怒,而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对王四太爷笑道:“眼下辩这些也没用。晚辈能不能做官,做不做得成官,往后自会证明给大家看。王老太爷不相信。要不要晚辈也发一个我黄家老小满门性命的誓言?晚辈要是发了,可就剩下王家没发了。”

    王四太爷面色一滞,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林太爷忙打圆场,一面认真地问王家诸人:“黄小夫子说的只是其一,你们不信,那桂香、青荷、黄小宝,还有我家秋生和夏生他们说的也不信?这是说他们都撒谎?”

    他口气比先缓和多了,避免刺激王家人。

    槐花爹道:“他们没撒谎,秋生撒谎了。要是春生脱了衣裳下水的呢?”

    大猛媳妇道:“槐花也说没看清是谁。你们怎么就认定了是春生?这样说来,你们一定当秋生和春生哥两个都不是人,合伙骗槐花啰?”

    王四太爷道:“你家春生是不错,就是太迷杜鹃。他不小心做下这事。要是承认了,就必须娶槐花进门。槐花要是嫁给春生的话,杜鹃肯定就不答应嫁给他了——看黄元下场就知道了——他可不就恼了。怪槐花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和秋生合伙骗她。”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王家人纷纷点头。

    王家媳妇道:“就是,杜鹃也太霸道了!槐花处处为她想。不敢来找春生,宁愿做妾,也不想惹春生伤心;她倒好,倒打一耙,反说槐花故意算计人。槐花都这样了,还被她骂得直哭,真是太厉害了!刚才都敢用鞭子抽二叔呢。”

    槐花娘愤怒道:“那一家子都不是好货!老货不孝,连带三个小货也厉害……”

    话未说完,就听一声厉喝“住口!”

    她吓一跳,努力睁大红肿的眼睛一看,正是黄元。

    她便又冷笑道:“你姐妹不厉害?你刚才没看见?”

    黄元不与她争这个,戟指冷笑道:“骂人谁不会!晚辈就很想骂:你们这么相信王槐花,那就用王家合族上下发誓:她若说谎,半年内王家老小全部死绝!可是这也太歹毒了,非君子所为。晚辈是不会这样骂的。凡事都不可做太绝。所以晚辈奉劝婶子:骂人的时候也要留些口德,小心给子孙和家人带来灾祸!”

    他发现,跟这些人应对要用非常手段。

    怪不得姐妹们那样,因为不如此不足以自保。

    槐花娘顿时脸色难看无比,一声出不得。

    其他王家人也一样,愤怒又憋屈。

    奇怪的很,一方面他们坚决不相信秋生的话,只相信槐花;另一方面却根本不敢用合族性命发誓,一听心里就慌慌的。

    可这黄元狡猾的很,说不骂,其实已经骂了。

    这读书人真是太可恶了!

    王四太爷想挑刺,愣是挑不出来,便狠狠地瞪了槐花娘一眼,暗骂她蠢货,闹得比谁都凶,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净丢脸吃亏;又警告地对槐花爹使眼色,命他看住自家媳妇,再不要闯祸。

    槐花爹忙点头。

    这时杜鹃走上前来。

    她对王四太爷和王老太太道:“你们不用担心,要真是林春救的槐花,我许他纳她为妾。我也不会跟林家悔婚的。”

    众人惊愕不已,仿佛没听清似的望着她,希望她重播一遍;黄元更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她,好似在问“为什么?”而黄老爹、黄大娘和冯氏都气得变了脸;黄鹂也觉得二姐古怪,想不通她玩什么花样。

    槐花娘尖声道:“你休想!”

    杜鹃笑道:“我休想?难道槐花还想当正妻?”

    槐花爹哼道:“那是自然!我王家的闺女不给人做妾。”

    王四太爷也傲然点头,这就代表了王氏全族的意见。

    林大头却斩截道:“不行!”

    春生这个儿子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他是不会娶槐花的。做妾也不行。可是此刻他却不敢说这话,怕槐花听了又一次寻死。因此他憋屈死了。心想回头要告诉儿子们:救人也要看准,不能救的绝不伸手救!

    杜鹃见他们煞有介事的模样。好笑极了。

    她只说“如果”,事情还没影呢,就争起来。

    她悠然道:“这可由不得你们。我跟林春可是有婚约的。这事当初御史大人也说过:当年大头伯伯和我爹的口头婚约是有效的。你们不依,咱们就去官府打官司。”

    王家人面色又变了,气呼呼地看着她——

    她不是一向不认这个婚约的么?

    怎么现在又认了!

    槐花娘更是愤怒地瞪着杜鹃,好像要吃了她。

    大猛媳妇咳嗽了一声,两眼扫视王家人,疑惑地问道:“刚才不还说槐花为春生想么,怎么又吵起来?”

    槐花娘指着杜鹃叫道:“你没听见她说的话?先头在黄家闹得那样。宁可搬出去也不许黄小夫子纳妾,这会子怎么又许林春纳妾了?她就是成心跟槐花过不去!成心不让她活!”

    杜鹃笑道:“你不懂。那不一样。”

    到底怎么不一样,她却不说了。

    黄元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醒转过来。

    他望着杜鹃,满目复杂,心中更是一疼。

    黄家媳妇道:“什么不一样?鬼才信!还不是你没地方去了,离了林家没法过,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哼,你要是争气的。就硬气到底。别一会子这样,一会子那样,叫人瞧不起!”

    杜鹃失笑道:“我不用你瞧得起,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我也不想争气。我这辈子就靠着林家、赖着林家了。你们这样挤兑我,是不是我不跟林家退亲,让你们失望了?那槐花之前说的都是假话?是哄林家人高兴的?”

    哼。不管五年后她和林春结果如何,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槐花想算计她。她绝不会退让,一定奉陪到底!

    想做妾来挤兑她?

    那就让她做妾好了。

    她多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人也不错。

    因此她说完那话后。不管王家媳妇难看的脸色,又冲旁边屋内高声喊道:“槐花既然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嫁给林春,不惜给自己挖一个坟墓,我当然要成全她,把她给埋了!”

    一言喊出,大伙儿机灵灵打了个冷颤。

    王四太爷怒喝道:“非逼死她你才甘心是不是?”

    杜鹃认真问道:“谁在逼?林家儿子救了王家闺女,你们到现在一句感谢的话没说,反倒堵在人家里闹,到底是谁在相逼?不管槐花的孩子是谁的,林家有说不认吗?秋生哥哥有说不认吗?槐花自己都说当时昏着的,你们凭什么说这娃肯定就是春生的?而这一切又关我什么事,个个都说我是祸害?到底谁在相逼?”

    林家人都不出声,却满脸不忿,大头媳妇还哭了。

    王四太爷见这样,越发生气,严厉对杜鹃道:“就是你!”

    不是杜鹃,林春不会逃避责任,将事情推给大哥;不是杜鹃说槐花有心勾引林春,槐花不会寻死,所以都是她逼的。

    杜鹃道:“我?要这样都能逼死人,那我早死了十回了!槐花寻死,那是因为她心虚,装不下去了,想以死来逃避揭开真相后的惩罚和羞辱,然后还能把祸水引到林家和我身上来;还有,她想用寻死来要挟林家,威胁我!哼,算计的很好啊!要真是问心无愧、理直气壮的话,干嘛要寻死?这么多王家人为她出头还不够?分明就是心虚!”(未完待续。。)

第336章 求死不得(二更)

    想以死来害她?

    没那么容易!

    王四太爷哆嗦道:“你……你……”

    秋生冲了过来,愤怒道:“杜鹃!”

    杜鹃转向他,看他的目光同情又怜悯。

    秋生被她清澈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又羞愧又难受,哀求道:“杜鹃,槐花她……自己也不知道。你……别怪她。”

    杜鹃轻声道:“秋生哥哥……”

    你可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女孩?

    你会搭上一辈子的,还有兄弟的。

    然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夏生却跑来,愤怒地对大哥道:“你救了她,她也不认,一心要嫁春儿,你还看不出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敢说杜鹃?我看春儿回来你怎么跟他说!”

    秋生又痛又怒,大声道:“她也不知道!”

    夏生嘲笑道:“不知道就能赖在春儿头上?这事能随便弄错吗?春儿要是做了,他会不认?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自己清楚干嘛看着春儿和杜鹃被人欺负?”

    一连串质问,秋生瞬间崩溃了,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而王大强听秋生说“她也不知道”,顿时羞怒交加,冲过来狠狠踢了他一个筋斗,骂道:“不知道你还敢糟蹋她?你个畜生!”

    王家兄弟也都愤怒地看着秋生。

    秋生瘫倒在地,并不还言,说不出的痛悔。

    夏生却不干了,回骂王大强。说肯定是他妹妹勾引自己大哥的,不然隔壁黄家有三闺女。大家从小一块长大,就跟亲兄妹一样。从没出一点事,怎么一遇上槐花就出事了?

    两边又吵起来。

    而另一边,黄元也跟王家长辈对上了。

    他大声质问王四太爷:“到底谁在逼谁?”

    说着抬手朝王家人群一挥,示意道:“王家大族,赫赫扬扬,来了近百人——”再把手往杜鹃一指——“而杜鹃,一个捡来的、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们说,到底谁在逼谁?”

    人们轰然议论开来。不住用眼光瞄王家人。

    因为很显然的,王家是来抢人家夫婿的。

    黄元面色肃然,紧接着又喝问槐花爹娘:“到底谁在逼?众目睽睽之下,你夫妻二人欺负三个小女孩,男人动手打女人,长辈凌辱晚辈,还有脸说相逼!你们不敢对林家动手,却把火气撒到一个孤女身上。是不是觉得她无依无靠,逼死了也没人管?可笑的是。杜鹃被逼没寻死,王槐花却惺惺作态,跑去寻死。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心虚!她若死了,便如同那罪犯畏罪自杀!死有余辜!”

    王家人气得倒仰。

    他们不懂“口诛笔伐伤人之深。更胜于刀剑”,但他们愤怒不甘的神情表示他们领受到了。

    黄鹂跟着添油加醋,道:“槐花算计春生哥哥。没算计到,羞得没地缝钻。只好寻死了。要是她没算计,等弄清是谁救了她。嫁给谁就完了,干嘛要寻死?”

    冬生大声道:“对,就是这样!”

    然他们的声音被一道哭叫声给掩盖了,是槐花娘,她尖声质问黄元道:“我打她了?是她打我——”

    她恨哪……

    两口子被几个女娃子暴打一顿,反被人说成欺负晚辈。

    这黄家儿子忒不是东西了!

    他那一肚子墨水把心都染黑了!

    槐花爹也愤怒道:“你那姐妹是好惹的?看你婶子这头脸打的,你好意思说我们欺负她们?”

    黄元呵呵大笑几声,嘲讽地问道:“那照大叔的意思,我姐姐妹妹们就该站着不动,任由大叔和婶子打骂?你们是我黄家的祖宗不成!要说叔婶是长辈,教训我们一顿也没有我们回嘴的道理,可凡事总要讲个‘理’字,刚才婶子骂的那番话,那是……人说的吗?”

    众人听了顿时轰然大笑。

    黄大娘则和冯氏异口同声骂“不要脸!”

    黄家族中三太爷也出面了,质问槐花爹“我比你年长,我也这么骂你媳妇和你闺女一顿,不许你还嘴还手,你可服气?”

    槐花爹顿时脸涨得通红。

    原来黄元和黄雀儿都没打算把黄家牵进来,然黄雀儿还罢了,黄元一出头,黄家怎会袖手?黄老爹不放心孙子,就喊了族叔来压阵。

    王四太爷喝住本族人,上上下下打量黄元和杜鹃。

    这两姐弟,不是亲姐弟,却仿佛同出一心,三言两语把槐花寻死说成另一个意思,还挑起了林家对王家的怨恨。

    真可怕,林家和王家这么多男人,竟不抵黄元一人;

    两家这么多婆子媳妇,也不抵黄家三个闺女!

    他忽然问黄元:“你跟杜鹃这样心齐,她怎不肯嫁你?”

    黄元心一凝,随即淡笑道:“没有夫妻缘分。既如此,晚辈便不强求,依然做姐弟;不比有的人,行事不择手段,害人害己。”

    王四太爷见他随口又扯到槐花头上,气闷不已。

    他也不跟他纠缠,转而问杜鹃:“我老汉真好奇:怎么你不肯让黄元纳妾,却肯让林春纳妾?”

    黄元顿时变脸,冷冷地看向王四太爷。

    这两问,说得好像他和杜鹃联手诓骗林家一样。

    而黄家所有长辈更是面色愠怒地看向杜鹃。

    杜鹃却笑问道:“四太爷真想知道?”

    王四太爷肯定点头:“想知道。”

    杜鹃又笑道:“我怕说出来四太爷后悔听呢。”

    王四太爷淡笑道:“你说。我不后悔。”

    杜鹃想了想道:“我还是悄悄地跟你老说吧,不然怕你听了生气。我们两家又没有大仇,把话说绝了不好。平常我也好尊重王家的。四太爷今天虽然骂了我,也是为自己重孙女着想。也在情理之中。”

    王四太爷听了这冠冕堂皇的话,心道你就扯吧。

    然等杜鹃凑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后。他脸色就变得铁青。看了杜鹃半响,才回头对林太爷道:“叫春生回来自己说。”一面招呼族人离开。

    林太爷莫名其妙,不知杜鹃跟他说了什么,急着要走。

    槐花爹娘还不肯罢休,觉得事情还没解决呢。

    王四太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还在这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

    说着背起手就要走。

    这时,槐花却从屋里走出来。

    她一出来,人群就静了,都看向她。

    槐花虽红着眼睛。却特别平静。

    她走到杜鹃跟前,对她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寻死了。”丢给她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又转向林大头两口子,道:“杜鹃有句话说得对,不管怎样,我都该感激林家救命之恩。”

    说着腿一软,朝他们跪了下去。

    “大头舅舅和舅母放心,等春生回来。问清楚这件事后,我就嫁给救我的那个人,从今往后给林家做牛做马,报答救命恩情。今儿给舅舅舅母添了堵。求舅舅舅母看在肚里娃儿的份上,宽待我这一回。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见了春生,从头到尾都没见过秋生哥哥。只在回家路上在村里碰见他,所以我心里总觉得是春生救了我。并不是有心要跟杜鹃抢春生的。”

    林大头两口子不料她忽然转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因她说“看在肚里娃的份上”。已经心软了;再看她边说边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又尴尬不已——到底是自己儿子造下的孽——大头媳妇忙就扶她起来,反赔礼说:“对不住槐花,都是秋生不好……叫你吃亏了。等事情弄清了,我们一定好好安排,接你进门。”

    槐花低头红着眼睛道:“婶子不怪我就好。”

    大头媳妇忙道:“不怪,不怪。”

    拉着她的手好言安慰。

    林王两家见这情形,纷纷松了口气。

    秋生更是喜出望外,脸上露出笑容来。

    谁知槐花微微瞥了他一眼,似有无限委屈,吓得他忙收了笑,打定主意往后好好疼她,方不辜负她今天受的耻辱。

    杜鹃心里却不舒服,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黄元更是双目炯炯,警惕地盯着槐花。

    他疑惑万分:一样的山水,为何养出这样的女孩子来?

    心里想着,不禁担忧地看向黄雀儿。

    那边,槐花爹正要求林大头立即派人去叫林春回来,好分清这事。林大头却断然拒绝,说林春在家耽搁了一个多月,才去府城没几日,不能叫他回来,会误了他读书的,反正夏生成亲的时候他要回来,到时候再说就是了。

    王家人气坏了。

    哦,帮杜鹃盖屋耽搁近两月都没说误了读书,这会子喊他回来就误了读书了?这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槐花爹娘顿时又叉腰喝骂,骂林家不是人。

    槐花心底冰冷,面上却不显一点儿,拽住爹娘好言相劝。

    林太爷则对王四太爷道:“不管谁救的槐花,我林家都先准备起来,年底一定接她过门。春儿回来早晚都不耽误事,何必让他多跑一趟?王兄弟你担待些吧。”

    王四太爷差点要对他老脸吐口水,险险忍住了。

    然王老太太在一旁拉他,又对他使眼色,才悻悻走了。

    王家人走后,黄家长辈也跟着走了,然后村人也陆续散去,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什么结果,还待林春回来分说。

    黄元见无事了,也跟林大猛诸人告辞。

    走时注视着杜鹃问:“可要回去看看?”

    杜鹃摇头道:“不去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帮我解释几句……算了,也别解释了。”

    说了那些人也不会明白的,徒惹不快。

    黄元明白她指的何事,低声道:“放心,我会解释的。你当心些。晚上叫黄鹂过去陪你可好?”

    杜鹃摇头道:“不用。有如风我不怕。”

    黄元微叹了口气,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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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林大头的苦恼

    这里,黄雀儿又和杜鹃说了一会话,才和黄鹂回家。

    待他们走后,大猛媳妇将杜鹃叫进里屋。

    这是林大头两口子的房间。只见林老太和林大奶奶靠在榻上,大头媳妇弄了个凳子坐在榻前,正等她们呢。

    等都坐了,几人才问槐花和春生是怎么回事。

    杜鹃就将槐花求她让出林春的事又说了一遍,“就这些。其他的还是问春生自己吧。他不救槐花,肯定有他的理由。”

    大猛媳妇诧异道:“就这些?”

    她以为杜鹃肯定晓得槐花许多事呢。

    杜鹃笑道:“不就这些。我先都说了。”

    其实还有许多,可她不能说。

    她最近越来越觉得槐花心机深沉、偏执。但有些事她也只是猜测,并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一愤激当着人说她设计林春就已经闹出事来了,如今眼看她就要成为秋生媳妇,她要是在这些长辈面前说些捕风捉影的话,就有挑拨的嫌疑。若是让秋生知道了,定会怪她害槐花。所以,还是让林春自己说吧。

    大猛媳妇显然也想到这点,就没问了。

    大头媳妇皱眉想了想,道:“怪道那天我跟他爹说帮秋生去王家提亲,春儿不让呢。肯定就是这个缘故。”

    大猛媳妇忙问怎么回事。

    大头媳妇就把上次去杜鹃家的事说了,“嫂子你瞧,这不是命么?原本就要定她的,春儿不让;结果还是没让开。还是叫两人碰一块去了。”

    说着叹气。

    这么一说,连杜鹃也觉得是命了。

    一时林老太和大媳妇去了男人那边。大头媳妇去厨房准备晚饭,大猛媳妇道:“弟妹。我跟杜鹃说句话就来。”

    大头媳妇答应着出去了。

    杜鹃对干娘眨眨眼,道:“干娘还有什么拷问我?”

    大猛媳妇噗嗤一声笑了,白了她一眼,问道:“我就想知道,你先头到底跟王家那老头儿说了什么话,他脸色那样难看?”

    这话等于问“你为何不许黄元纳妾,许林春纳妾。”

    杜鹃听后暗想,干娘是直爽人,若是不说。反叫她怀疑;还是跟她说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她道:“我说,‘黄元心里爱昝姑娘,我天天面对他们,怄也怄死了,所以只好走。林春宁愿不救槐花,也不愿沾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槐花费尽心机也要嫁他,就等于给自己挖坟墓。我答应林春纳她为妾。就等于帮忙把她埋了。’”

    大猛媳妇听得目瞪口呆。

    愣了一会,她才拍手笑道:“这话对我心思,咱娘俩想的一样。不过杜鹃,有件事干娘跟你想的不一样:干娘要是你肯定不会走。非得把那小妾折腾死不可!”

    这回轮到杜鹃发愣,然后忍不住笑了。

    她看着这个爽快的媳妇暗想,别说她不会把心思放在那些争斗上面。就算真像那样,日子久了。再深的感情也在斗争中磨没了,不如早撒手。

    大猛媳妇问完了。才拉她一块去厨房帮忙。

    而在男人那边,林太爷等人也在拷问秋生。

    虽然长辈和林大头这个亲爹都在,却是由林大猛问话。

    没有外人在场,林大猛再不摆笑脸了,十分严厉地要秋生把当时情形仔细说给几人听。

    秋生跪在地上,嗫嚅着从头又说,还是那些话。

    林大猛大怒,猛拍桌子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就算要护着她,也该跟我们说实话,好歹叫我们和你爹看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他越这样说,秋生越不敢露实话。

    真要说了,将来槐花在林家还能立足吗?

    因此他坚持说自己当时昏了头,所以做了错事。

    他觉得自己并没撒谎,本来就是他昏了头,所以他受责骂羞辱都是应该的,就算马上将他处死,他也认了。

    林大猛气坏了,嘲笑道:“我就没看出你是这样人呢!她要是昏迷不醒,跟个死人一样,你还能下得去手,你真算畜生了。就是怪的很,她怎么就认定你是春儿呢?”

    秋生又羞愧又痛心,如在油锅内煎熬,木然道:“她掉水里的时候,只看见了春儿……”

    林大猛道:“你只顾为她说话,也不想想,要是她真是个好的,你弟弟能见死不救?”

    林大爷点头道:“春儿肯定有缘故的。”

    是啊,春儿为什么不救槐花呢?

    秋生不敢顺着他们的话往下想,只觉揪心。

    林大头愤怒极了,然见活蹦乱跳一个儿子弄得这样,又心疼,万般不满也发不出来了。

    林太爷盯着秋生看了一阵,才对林大猛道:“别问了。反正这事也赖不掉,横竖都是要娶人家过门的,问了也白问。”又叫秋生“你出去吧。”

    秋生爬起来,一句话不敢说,就出去了。

    等他走了,林太爷才道:“槐花这女娃子不简单。杜鹃猜的十有**是实情。春儿肯定晓得什么,才不救她。唉!他要是知道他走了,他大哥却掉陷坑里去了,还不晓得气成什么样。我听说他先就不赞成你们帮秋生娶槐花?”

    最后一句话是向林大头问的。

    林大头郁闷地点头,把在杜鹃家的事又说了一遍。

    林大爷立即道:“春儿这样,肯定晓得槐花什么事。”

    众人都沉重地点头。

    林大猛便问:“那要不要给他送信?”

    林太爷哼了一声道:“送什么?不总是要回来的!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烦他。”停了一会,又骂道:“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糊涂事。还是自己重孙子干的,也算长了见识。死了也能闭眼了!”

    林大猛和林大头听了想笑,却笑不出来。

    林太爷发泄了几句。吩咐林大头道:“等秋生和夏生都娶了媳妇,就把他们分开单过。不然,雀儿和槐花对上了,这家非给她们吵翻天不可!这个黄雀儿,我今儿也算见识到了。”

    他一连说两次“见识到了”,不过这次脸上却带着笑。

    林大爷见老人家笑了,忙凑趣道:“雀儿不错,顾妹妹又顾家,行事也拿得出手。有些大猛媳妇的样子。”

    林太爷点头,说“媳妇就该这样,才能撑起一个家。”

    林大头哭丧着脸道:“这就分家?”

    他盼星星盼月亮等儿媳妇进门好享福,谁知进门就要分家。真要分家,他们两个老的自然是跟没成亲的三儿子四儿子过,那不是还要媳妇煮饭做家务,还要继续苦巴巴地累?

    他想不如搬去山边跟杜鹃住,和她一块等春生回来,乐得自在。可是他们又不能丢下冬生。要是把冬生带去杜鹃那。也不像,也没地方住。

    因此想来想去,竟没一个好主意。

    林大猛一看他脸色,就知他想什么。

    他白了堂弟一眼。道:“别没出息了!分开了才好呢。分开了过,他们还能不管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肯定会送来,有事也会帮忙;要是搁一块呀。哼,雀儿就敢跟槐花拼。最后都不干活。那槐花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瞧她今天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说着又想起黄雀儿骑在槐花娘身上打的情形,又想起一事。纳闷地问道:“这王家人是不是都昏了头,怎么都信槐花的话呢?还‘弟弟做的哥哥顶’,这是人话吗!那死婆娘横了半辈子,被雀儿一顿好打,往后再别想抬头了。”

    林太爷冷笑道:“不是糊涂,是丢不起那脸!你等着看吧:王老四回去就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别别窍。一把年纪被个小女娃给哄了,在这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老了老了,丢这个脸面,怕是要少活好几年。”

    林老太太插话道:“王家妹子看出不对来了。”

    她说得是王老太太。

    林太爷哼一声道:“那是大猛媳妇厉害,槐花再会弄鬼,也就十几岁,想瞒过大猛媳妇,她还嫩着呢!不像我们这边,秋生就是根死木头,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说得他活像个下流坯子,怎不叫王老四恨得牙痒痒的。”

    林大爷听了微微叹气,心想人家撑死也就丢一回脸,那槐花要真是有心算计春生,这样人进了林家,可是要祸害一辈子的。

    说话间,女人们就端上晚饭来。

    桂香端了一个盘子,给林太爷、老太太等几个老的各奉上一碗蛋羹,笑道:“太姥爷太姥姥,尝尝这个小鱼蒸蛋。这鱼是杜鹃从山沟沟里弄来的,别看小,蒸鸡蛋可鲜了。还用这个包了饺子,待会你们吃了就知道,好好吃的。”

    林太爷听了立即笑道:“那我可要尝尝。”

    赶紧舀了一勺喝了,“嗯”一声,奇道:“真鲜!这哪山沟沟弄的,我怎么没吃过这个?我比你们活得日子长,都白活了?”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杜鹃这时过来,惭愧地说道:“你们没在意。”

    她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把前世对大自然的贪婪索取作风带到这来了——凡是山上水里长的,只要可吃的,她都要弄来尝尝。

    这细小的鱼儿是长在山坑清泉中的,也就一两寸长,一般人绝不会想到去吃它们。自从杜鹃头一次发现后,等第二年去看它们,还是那么大,第三年还是那么大,她就知道这鱼是长不大的了。想想看,这鱼生长在这山水中,长来长去都只有这么大,那个味道想必很鲜美。她就弄了些煮汤,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太小了,只能用来蒸蛋,或者调味。

    等她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都说她果然馋。

    但是因为她的馋,众人吃得无比舒畅,尤其是几个老人,因为这菜适合老人吃。等鱼馅饺子端来,更是被一抢而空。

    林大头看着杜鹃,重新考虑搬去跟她住的可能性。

    ******

    今天有三更,双倍粉红只剩两天了,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338章 杜鹃的担忧(二更)

    相比林家一片热闹,王家却一片惨嚎。

    林太爷说得没错,王四太爷在回去的路上,越想杜鹃的话越心惊,再把今天的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便知自己莽撞了,怒不可遏。

    等回到王家祖屋坐定,他便喝叫把槐花爹娘都喊来,命人请了家法来——是一根光溜溜的野藤——狠狠抽那两口子,打得哭叫不止。

    王老太太等人都没拦阻。

    王四太爷对槐花爹骂道:“你媳妇就是个长舌头老婆,就没安生过一天。你是死人哪!这事能吵出来吗?你不晓得喊我们去找林家老辈人说?咱们跟林家是老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拳头往外打,胳膊往里弯。’你把这事闹出来害哪个?”

    一面骂一面呼哧喘气,“还有,你们怎么也不问槐花问清楚,就认定是春生?到后来槐花又说她昏过去了,没看清是谁,把我们跟猴一样耍!”

    槐花娘哭道:“是槐花说是春生的。”

    王老太太听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王四太爷更生气,又叫槐花来。

    槐花来了能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她落水之前看见林春,后来昏迷了,醒来却在娘娘庙,所以就以为是林春救的她了。

    王四太爷没有盯着她反复追问,却定定看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的心;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脑中闪过要处置她的手段,都被他压下去了。

    算了,反正等事情弄清了。秋生会娶她进门。

    他都一百多岁的人了,犯不上造这个孽!

    但是。他却命令将槐花关起来,不准出门。

    *********

    同王家相比。林家隔壁黄家也不安静。

    黄元黄雀儿到家后,发现各位长辈正等着他们。

    黄老爹首先开口,板脸对孙子孙女道:“你们一齐帮她出头,她可有一点念旧情的?许春生纳妾!这不是打我黄家的脸吗!成心叫我们丢人是不是?要我说,你们就不该去。等春生和槐花定了亲,她没地方去,自己就回来了。”

    爷爷的说法,黄元之前也想过这个可能性。

    但是,一来他确实看见了林春。不相信他做下那等事;二来若是林春真和槐花定了亲,杜鹃接连遭受同样的打击,会怎么样,他实在无法想象。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出面澄清这事。

    至于结果,那就听天由命了。

    杜鹃许林春纳槐花一事,他当时也曾不解。

    然杜鹃面对槐花娘的指责,说“那不一样,说了你也不懂。”却令他悟了过来。心疼之下,知道杜鹃绝不可能会再回头了。

    因此他对爷爷淡笑道:“林春不会纳槐花的。”

    他想杜鹃说的对,对他们解释也白费力气。

    黄大娘道:“那也不该当着人说这话,叫你脸上下不来。”

    黄元道:“我没什么下不来的!爷爷。奶奶,不能结亲,也不一定非要弄成仇人。杜鹃除了跟我议过亲外。她还是黄家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以往也孝顺奉养爹娘和爷爷奶奶。教导照顾弟弟和妹妹。如今走了,林家对她倾力照顾庇护。我们却不闻不问,人家只会骂我黄家无情义。”

    就算知道他们愚钝,他还是尽力规劝,希望能听进一二。

    黄老爹两口子哑然,跟孙子掰理,他们是掰不过的。

    黄雀儿也绷着脸道:“我下月就要出嫁。我帮妹妹打人,也是帮小叔子打人;也叫人睁大眼睛瞧好了,往后谁也别想欺负我!”

    说完转身就出了上房,丢下一屋子人呆呆的,满脑子都是她挥舞尺子抽槐花娘的风采。

    将来,这个黄家姑奶奶肯定差不了。

    三太爷望着黄元心下不住思量。

    刚才在林家大院里,黄元独对林王两家长辈,一人便压过两家众多子孙;黄雀儿泼辣凌厉的手段,不仅没使林家不快,那夏生还助威助阵,可见将来在林家也是当家媳妇;杜鹃更不用说,那是能文能武,就算沦为孤女,也没有输一点气势;最让他刮目的是小黄鹂,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还骂的巧。相比之下,黄小宝就要差一点了。

    出色的儿孙不用多,有一个领头,再有几个跟着帮衬,就能旺家了。往后,黄家族人还要靠这个侄重孙子照应。他读书人就是眼界宽,说的很对:黄家养了杜鹃十几年,做不成儿媳也不能结仇,不然不是白养了!

    想毕,他堆上笑脸道:“黄元,你爷爷奶奶也舍不得杜鹃,刚才就是怕你们吃亏,才去叫我们过来的。没想到你们都有出息,说话有理有当,全不用我们出面。”

    黄元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两位叔太爷辈分高,在场就是不一样,关键的时候只要说上一句,也让王家人没话回。”

    三爷爷和四爷爷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十分有面子。

    然后,他们问起昝水烟的事。

    黄元道:“已经说好了,等年后就送去梨树沟。”

    原来,他已经安排昝水烟去梨树沟大舅爷爷家,给他做义孙女,名方火凤。住一二年后,他再安排定亲、成亲,娶进黄家。

    并不是要瞒天过海,只是给昝水烟一个新的身份。

    因为,真正的昝水烟已经死了。

    方火凤,取凤凰“浴火重生”的意思。

    三爷爷问:“这妥当么?”

    黄元点头道:“妥当。”

    昝水烟尚未和玄武王世子正式定亲。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另外一个理由则是源自于玄武王府。

    当初大靖设立四灵护国,除了青龙王来自皇家外,其他三位郡王白虎、朱雀和玄武均出自乡野寒门。因此其祖训也不同于一般世家大族。尤其在婚姻一事上,玄武王府和白虎王府更是独立特行。昝水烟就是因为这个才敢铤而走险。

    但是。昝家在昝水烟逃走后,依旧不敢隐瞒。昝巡抚亲自上玄武王府认罪,将详情告知。他言说虽然可以追回女儿,却万万不敢将此一节情形欺瞒王爷,并将她送入王府。因此对外宣布她暴毙,放弃了这个女儿,从此不管她死活,给王府一个交代。

    玄武王虽然不快,但“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闺女私奔。他看出昝巡抚很愤怒羞愧,因为这老小子是很想跟王府结亲的,所以才不敢隐瞒,诚恳谦卑地上门请罪,他便懒得追究了。

    不然,难道追回那私奔女做世子妃?

    那不疯了!

    逼昝巡抚处死不孝女,他也不会做。

    一是自重身份,二是不妄动即无损,这时候撇清还来不及。若为了一个私奔女子妄动手段,那才真有损祖宗英明和玄武王府的声誉呢!

    因此他大度地说,两家又没定亲,不用宣布昝姑娘暴毙。

    昝巡抚哪敢应承。只当他是客套话,说昝家也容不下这样的女儿,是不可能认她的。本来他还想另择昝家女和王府联姻的。然只透了个意思,玄武王就拒绝了。

    因此两点。黄元并不担心昝水烟的事透露出去。

    但是,水烟新的身份却是越卑微越好。这才有了认义女一事。等她在梨树沟生活一两年,这事也渐被人淡忘了。就算知情人说出来,但离了昝家的名望和地位,方火凤也变不成昝水烟,不过一村姑而已。

    说话间,昝水烟和红灵捧上饭菜来。

    黄大娘笑着站起来道:“这么快就好了?我们才去打个转就回来了呢。”

    也不知怎么了,她就是看昝水烟比杜鹃顺眼。

    昝水烟头上包着帕子,腰间系着围裙,一面摆放饭菜,一面轻声笑道:“煮了好长时候呢。”

    说着又望向黄元,似在询问什么。

    黄元冲她微微点头,意思没事了。

    她这才低头,摆好饭菜,又去房里请冯氏。

    跟着,黄雀儿和黄鹂也拿了碗筷来,张罗大家吃饭。

    冯氏望着一桌子人,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可是心头就是空空的,觉得少了些什么,甚至吃到嘴里的饭菜味道都没有以前好。

    黄元看在眼里,忙用话岔开,逗她说笑。

    **********

    再说杜鹃,在林家吃了饭,就向大头婶子告辞。

    桂香当然跟她一块回去。

    桂香娘问闺女道:“你这样子,是不打算回家了?”

    众人听了都笑。

    桂香撒娇道:“娘,大冬天的也没什么事。我跟杜鹃住,也没偷懒,天天做针线,读书画画,还出去打鱼呢。我比往常可厉害多了,将来不用你操心。”

    桂香娘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她也是看闺女气色好多了,也开朗了,所以放心。

    大头媳妇小声对杜鹃道:“杜鹃,你别担心这事儿。”

    杜鹃笑道:“婶子放心,我不担心。”

    林大头“哼”了一声,心想杜鹃才不会担心呢。还是他眼光准,瞧黄雀儿和杜鹃好,那就是好。今天她们姐俩多厉害,文武都来得;那个槐花,又哭又寻死,真是烦人。

    他只叮嘱了杜鹃一句“晚上把门关好!”

    忽然想起什么,面色阴晴不定,连杜鹃答应也没听见。

    杜鹃二人走到院里,秋生从东厢迎上来。

    面对杜鹃,高大的少年从未这样拘谨不安过,面色也尴尬,低声道:“杜鹃,我……我……帮槐花跟你赔个情:对不住了,这事都是我不好。她也倒霉,当时昏着,不清楚才……”

    杜鹃笑道:“秋生哥哥别这么说,弄清了就好了。”

    秋生听了用力点头,感激地对她笑了。

    桂香红着脸瞧了一眼这个表哥,赶紧又闪开眼。

    她只觉别扭,想不通他怎会对槐花做那样事。

    杜鹃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并不像林大头想的那样不担心,相反,她很担心。

    不过不是为林春担心,而是为秋生担心,也为林家将来的生活担心,这又牵扯到黄雀儿。

    可是,槐花进林家已经无可阻止了。

    这真的是命吗?

    若不是命,怎么就拦不住槐花呢?

    她默默想着出了林家。

    在院外,她不自觉转头看向昔日的家。

    奇怪,心里并没有当日离开时的疼痛了。

    也许是被槐花这事闹的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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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双倍粉红。(未完待续。。)

第339章 想(三更)

    暮色降临,杜鹃和桂香默默走在田间,很少说话。

    偶尔说一两句,也是关于身侧的田地庄稼,并无别话。

    桂香倒是几次想要开口,和杜鹃说说下午的事,却不知如何提起。实在这事令人难堪,她一个没成亲的女娃羞于谈论,想想还是别说了。

    走过石桥,河上拦的堤坝那里水声轰隆隆响,冲击坝下的水车,带动水轮咿呀转动。翻车便将水运上河岸,顺着山地间挖好的沟渠流淌。

    先流过癞子家,再往东注入杜鹃家门前的池塘。

    池塘东面另有出水沟渠,再往东从李家门前淌过。

    水流滋润着山脚下的旱地。地里种的大多是小麦和油菜,绵延成片。暮色下看去,并不显丰茂和青绿,倒是黑黝黝一片。

    山地间有两条石径,分别通往坡上杜鹃家和癞子家。

    李家隔得远些,看不大清楚。

    杜鹃侧头对桂香笑道:“瞧,二妮在沟边洗什么呢。”

    桂香一看,果然西面癞子家门前沟边蹲了个人,不知洗什么。她忙笑着喊“二妮!”

    暮色中,二妮抬头高兴地问“你们回来了?”

    杜鹃和桂香走过一块麦地,到近前和二妮说话。

    住得远就是少是非,二妮没去林家看热闹,当然也不知下午那一场大闹。这会子见了她们两个,自然就问了起来。

    桂香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二妮听得满脸不信,断然说:“春生不可能干这事!”

    跟着又说:“秋生也不会干这事!”

    桂香撅着嘴道:“秋生哥哥都认了。”

    又十分别扭地说道:“槐花都怀了娃呢。”

    二妮听了差点一头栽进沟里。好容易蹲稳了,才气道:“你听她瞎说!我还没怀上呢。她一次就怀上了?这才多少日子,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杜鹃和桂香听了面面相觑。

    桂香道:“槐花娘和槐花都这么说。”

    二妮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篮子里。道:“那也要等几个月,等显怀了才能定。回头要不是呢?”

    杜鹃心想。不管是不是,秋生都得娶槐花。

    她不想再说,便和二妮告辞回家去了。

    踏着石板台阶,刚来到院门口,就听见老黄色木门内传出“汪汪”稚嫩的奶狗儿叫声。杜鹃看去,就见两扇木门缝隙之间黑亮的狗眼闪烁,一边对外张望,一边使劲叫,仿佛被关在家里很委屈。

    看着这家。听着狗叫,她的心便定下来。

    因对着门内笑道:“吵什么?放你们出来,回头跑山上迷路了,叫狼叼去了,看你怎办!”

    一面呵斥,一面掏出钥匙开门。

    桂香听了呵呵笑,说道:“如风真好,都不咬它们。”

    门一打开,两只狗儿忙就窜出来。见杜鹃和桂香进去了。急忙又跟进院,只在二人脚旁打转。

    杜鹃进门前,仰头朝天使劲吹了两声口哨。

    这是呼唤如风,也没指望一定能叫回来。

    如风每天晚上都要跑去山上转一圈。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若在近处,听见哨声肯定就会回来了。

    谁知才吹完进门,就见东面墙根下站起一只斑斓大猫。冲她龇牙,不是如风是什么。它居然没出去。

    距它几步远。几只母鸡和小鸡挤作一团,缩在墙根旁。

    这情形很怪异:老虎卧着打盹。鸡就蹲在老虎眼前,两只小狗儿满院子撒欢,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到了佛法圣地,这些动物都被佛法感化,彼此相安无事呢。

    杜鹃对如风笑道:“你没出去啊!”

    如风懒懒地挨着她腰擦了擦脑袋。

    那边,桂香已经对着鸡骂开了:“笨鸡!都这么多天了,还学不会进笼。瞎子啊!鸡笼就在跟前不晓得进?”

    一边骂,一边怒气冲冲地从廊檐下摸了一根细竹竿,跑下台阶和杜鹃一块把鸡往鸡笼里逼。

    杜鹃笑道:“这鸡是够笨的!”

    想是它们新换了地方不习惯,天一黑就缩在墙根下。杜鹃只好动手捉它们进笼。捉了几天还没改过来,又和桂香用竹竿把鸡往笼子里逼;早上也延迟打开鸡笼,让它们适应新家。

    谁知过了这些天还没学会进笼,不是笨鸡是什么!

    如风看她们赶鸡,也帮着撵起来。

    它一龇牙,倒把鸡吓得跑远了。

    杜鹃忙喝住它,不让它好心办坏事。

    一通忙乱,好容易把鸡都弄进笼了,桂香往廊下躺椅上扑倒,哼哼两声问道:“马上就练功?”

    如今杜鹃早晚都练功,桂香和二妮都跟着学。

    泉水村人口滋生很快,山谷里田地又是有数的,住在深山里,就算不以打猎为主业,也要成为必备的谋生手段才是。

    二妮不管自己是女子,坚决跟着杜鹃学。她道,这山里到处都是宝,把身子练强健些,才有本事去捡宝。

    桂香见了兴头,也跟着学。

    她耐力就差许多,跟杜鹃当初学时一样,总偷懒。

    杜鹃看她瘫软的样子,笑道:“今天不练了。走,上楼去,我们吹箫。好好看看晚景,体会夜的寂静。”

    桂香听了十分高兴,忙跳起来。

    正堂后面有个退步隔间,楼梯就藏在这,斜斜通往二楼内围廊。正堂上方是天井,天井四围一色木质走廊和栏杆。东面走廊挨着杜鹃的卧房;前廊和后廊都比较宽,前廊对着窗,摆放了一张方几和两张圈椅,后廊则摆着一张圆几和四个独凳,阴雨天可在这里看书做针线;西廊有道门,开了门。外面却是个敞开的带顶小平台。

    卧室的门开在前廊东头。

    只因这屋子建在南山,坐南朝北。所以林春在卧室前后也都盖了很宽的廊檐。前廊朝北,视野开阔;后廊朝南。冬日阳光明媚,可就近看后山景色。两条走廊都可通往西面平台。

    无论清晨还是傍晚,杜鹃最爱坐在廊檐下看远景。

    每每这时,她心头漾着淡淡的宁静,有种岁月静止的感觉。也常常在这时,她手抚着滑腻温润的木栏杆,会不经意间想起林春,想起他们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往事。

    后来,每一站在到这阁楼上。她都会想起他。

    想少年是会流连山外的繁华,还是归于深山的小院。

    如风也喜欢卧在杜鹃身边,和她一道看远山。她就摸着它光滑的皮毛轻声问:“你说,你那主人会不会丢下你呢?”

    如风不回答,只用大脑袋碰碰她。

    天空清朗时,朝阳或晚霞映着廊下少女秀美的身姿,就像一副古画;有雾的时候,楼阁更如天上宫阙,在云间若隐若现。而宫门口有天仙凝望下界。

    且说眼前,杜鹃和桂香搬凳子在北面廊下坐了,杜鹃就吹起箫来;桂香趴在栏杆上静听,一面漫无目的地朝前张望。

    星空下。前方那河跟白练一样绕南山脚下流过,而远处田野里,墨黑一团聚集。正是泉水村树屋林立。相比之下,南山这边孤单几户人家。则像荒郊野外。

    杜鹃吹着箫,先还想着林春。猜他知道秋生和槐花的事后会怎样生气;又想槐花的执着和心计,心里有些烦。然吹了一会,便渐渐沉静下来。在这空灵的夜下,她忘记了身周一切,也不知都吹了些什么。

    仿佛信马由缰,箫声漫天盘旋,比之在村里,更有一种空旷寥廓的味道。在这声音的衬托下,似乎连堤坝上的隆隆水声也变弱了,退作背景和声。

    不知吹了多久,下面传来拍门声:“杜鹃!”

    是二妮。

    杜鹃立即惊醒,忙应道:“二妮。晚上不练了。”

    二妮道:“知道。我喊你去看捞鱼。”

    “捞鱼?”杜鹃一听就振奋了,“马上下来。”

    说着推了推身边的桂香,“醒来了。”

    桂香嘴边流着口水,两眼惺忪地问道:“要睡觉了?”

    杜鹃小声道:“二妮喊我们看捞鱼。”

    桂香一听也惊醒了,站起来问:“多晚了,还捞鱼?”

    两人下了楼,开了门,杜鹃问二妮:“我吹好久了?”

    二妮道:“没有,才一会儿。”

    杜鹃和桂香都觉得惊奇,她们以为吹了半夜呢。

    于是又锁了门,几人往河边来。

    现在入冬了,为何她们对捞鱼这么感兴趣?

    那是杜鹃告诉二妮:癞子老是在河里蹚水不好,将来容易腿疼,既然这么爱打鱼,不如扎个竹排或者木筏子,空闲的时候就去河上撒网,又好玩又方便。

    癞子当即就做了个木筏子,常漂在这段河上。

    杜鹃和桂香都喜欢坐木筏,所以二妮才叫她们的。

    夜色下,几个女娃提了盏灯笼,说笑着往河边来。河里,癞子站在木筏上,远远听着那刻意压低的兴奋说笑声,火光也越来越近,脸上就笑开了。

    待她们来了,忙接上木筏,坐在固定的小板凳上。

    随着他竹篙点开木筏,慢慢向河中心撑去,三个女孩都笑了,“撑稳点癞子哥。”“我们撑上去,然后再顺河漂下来。”“杜鹃,你看着灯,我先撒一网。”

    说着话,二妮就和桂香性急地拖过网子丢下河。

    杜鹃扶着灯笼,看灯光映在水面,银红光芒跳跃。

    往上游撑很费力,然癞子载着媳妇和两个女娃漂在静夜的河中,每一篙提起,带动河水哗哗轻响,木筏荡悠悠前行,他便只觉得美好,并不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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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林春回家

    将木筏撑到上游,癞子将竹篙交给二妮,他才用心撒网。

    每一网拖上来,都会有各色鱼儿乱蹦。

    杜鹃几个便抢着去捉,然后扔在水桶里,“扑通”“哗啦”蹦得乱响,伴着压抑的说笑声,震得木筏晃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将微弱的灯光破碎。

    “小的都放了。”

    “这个不小了。这鱼难得长大。”

    “哎呀,黄辣丁嗳!我最喜欢这个红烧。”

    ……

    捡完了,癞子又重新撒网。

    杜鹃三个等时,就坐着闲话。

    在这星空下的河面上,木筏静静地漂,她们说话声不由自主地放低,仿佛怕惊动了夜晚沉睡的一切。

    人闲心也闲,夜静心也静,身子荡悠悠地随水走,仰望星空,渐渐双眼迷蒙,吐出的话也变成呢喃……然很快癞子又拖上来一网,她们又抢着捉鱼,又是一阵笑闹。

    正玩得开心,癞子忽然道:“别吵!听那边——”

    说完撑住竹篙,静静倾听。

    杜鹃等人也都竖起耳朵。

    于是听见来路山上传来拍门声,喊“杜鹃,杜鹃!”

    声音紧张还带着惊慌,在静夜里听了很是惊心。

    杜鹃一激灵,忙站起身朝着那边答应“我在这!”

    声音遥遥传过去,回荡在山边。

    桂香低声道:“是大头舅舅和舅母。”

    杜鹃点点头,奇怪这么晚了他们来干什么。

    癞子不用杜鹃吩咐,也不撒网了。用力撑篙,那木筏便如箭一般往下游飚去。

    很快。他们就漂到癞子家门前。

    癞子将木筏靠岸,杜鹃桂香打声招呼就跳上岸。三步两步往家跑去。

    还没到门口,杜鹃就问道:“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头抢着训斥道:“晚上也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哪去了?这么不省心!要是我们不来,还不晓得你们干什么呢。”

    桂香道:“我们跟癞子和二妮下河打鱼去了。”

    林大头生气道:“晚上打什么鱼?这么冷掉河里怎办?”

    杜鹃来到近前,顾不得跟他辩解,又问大头婶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是不是出事了。

    大头媳妇看见她。放下心来,遂道:“我们来陪你。”

    杜鹃诧异道:“陪我?”

    林大头不耐烦道:“进去说,进去说。”

    杜鹃忙就开院门,几人就进去了。

    院子里又响起一阵稚嫩的狗叫声。

    大头媳妇边走边低声对杜鹃解释道:“白天你跟王家打了一架,那婆娘又是吃了亏的,他家人又多,我们想想不放心,要来陪你睡。夏生和秋生不好来,我就跟他爹来了。”

    杜鹃惊呆了。站住傻问道:“他们还敢来害我?”

    林大头道:“怎么不敢?吵仇了,谁管那许多!”

    说着将腋下夹的两把芦苇编的小扫帚放在廊下。

    “给你编了两把小笤帚。你那个竹笤帚扫地刷刷响,吵死人,还好容易起灰;这个好。这个轻,扫地也干净。”

    杜鹃忙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头伯伯。”

    这人就是心细,比一般媳妇都心细。居家男人典型。

    桂香已经开了大门,又进去把墙角那座石雕灯台内的油灯点明了。林大头两口子才随着杜鹃进来,坐下说话。

    原来。林家打听到槐花爹娘回去受了家法,再联想下午黄雀儿和杜鹃大打出手,生恐有王家人不服,暗地里报复。黄家挨着林家,家里又有大人,当然不怕;杜鹃可是独自住山边的,离癞子家和李家都不算近,因此林大头很不放心,就和媳妇亲自来了。

    杜鹃听了还是不信,总觉得庄稼人吵起来狠得很,却不会阴毒使坏,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林大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小人家懂什么!往年林家和王家也吵过的,吵红了眼,王家一个儿子趁黑夜里跑去你干爷爷家,把狗勒死了,牛和驴子也杀了,猪也杀了,弄得满院子都是血,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柴堆……”

    桂香急忙道:“这事我听我爹说过。”

    杜鹃张大嘴道:“你怎没告诉过我?”

    桂香道:“多少年的事了,好好的谁想起来说那个。”

    林大头和媳妇便把些老古话翻出来说,什么谁家跟谁家结了仇,又谁两家本是老亲后来反目成仇,又有谁两家本来有仇,结果两家儿女硬是结了亲……家长里短的故事一扯就是几十上百年,丰富多姿,还不带重样的。

    林大头说得声情并茂,并配合动作手势加强效果,活像说大鼓书的。

    杜鹃和桂香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还不时发问。

    几人说一阵,笑一阵;又叹一阵,总结一番,很有滋味。杜鹃还端了茶水和吃的来,大家边吃边闲磕牙。

    林大头两口子都觉得:还是女娃好。瞧,他们一来杜鹃这,就有许多话说,也开心;不像在家里,面对几个混小子,除了生气就是操不完的心。

    待夜深后,说得累了,大家才烧水洗了睡。

    杜鹃将两人安排在书房歇息。

    书房里除了那**春搬来的美人榻,又新添置了一张罗汉床,给两人睡正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起床过河回村去了。

    临走时说,今晚还要来。

    杜鹃望向河对岸,不禁皱眉。

    吃过早饭后,二妮两口子喊杜鹃去砍柴。

    四面环山,泉水村人当然不缺柴烧。

    但他们一般不在村子附近打柴,会跑远路去树林子里砍大柴。所谓大柴就胳膊粗细的树枝或者整棵松树,这样的耐烧。而且烧时可以闷炭。有了木炭,冬天烧炉子也好。烤火也好。

    杜鹃也想多储备些大柴过冬,于是拎着斧头跟了去。

    忙碌一天。傍晚才回来。

    至晚间,林大头两口子果然又来了。

    此后的日子里,杜鹃不是打柴就是去山里打猎,再不就是去山中捕鱼,过着标准的渔猎生涯。偶尔也在家歇一天,那必定忙着收拾菜地,或者腌制一些肉类、灌肠、做腊菜等。

    这中间,林春来了几次信。

    他在信中说,虽然没见到师傅。但是从他朋友那知道,他去北边办事去了。原定一个月就回来的,可能路上耽搁了,叫师母和杜鹃不要担心。

    杜鹃这才放下一颗心。

    她发现他写给自己的信很无章法:有时是些零碎琐事,有时又是完整一件事,有时是一桩趣闻,大概每天发生什么、想起什么,立即就写下来,逐日积攒。然后寄回来。

    杜鹃会在傍晚的时候,坐在阁楼的廊檐下读信。

    读完,她也会给他写回信。

    就端着画板,趴在栏杆上写。

    关于打柴打猎捕鱼的辛苦一概不说。倒把她每日在廊下看的不同美景描述得栩栩如生,又有坐着木筏漂流捕鱼的快乐时光,还有菜地里的菜长得如何丰茂。再有就是回荡在南山坡的箫声、吹箫时的宁静心情……

    这些文字,读来眼前仿若飘过一幅幅山水画。

    如风跑上来。卧在她脚边静静地看着前方。

    下面院子里,两只小黑狗“汪汪”叫。好似永远不累。

    如风大概听了嫌烦,冲下面低吼一声震慑。

    小黑狗仰头对上看了一眼,立即摇摇尾巴跑进屋。

    不一会,它们也爬上楼来,肥嘟嘟的身子在杜鹃脚旁挤来挤去。

    如风见不但没震慑住两个小肉球,反把它们招惹到身边来了,很生气,冲它们龇牙吼一声,很凶狠的样子。

    小黑狗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猫,似乎问“你发什么神经?”它们和如风处长了,见它从不伤害这院子里的猫狗鸡,那种本能的畏惧心理便淡了。

    杜鹃看着小狗儿懵懂无辜、如风愤怒不耐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立即把这一幕写进信里。

    桂香走来问:“笑什么?”

    ……

    日子就在这宁静的生活中流淌。

    王家那边没什么动静,仿佛上次的事冻结了。

    杜鹃劝了两次,林大头两口子便不再来陪她。

    快过年了,桂香也被她娘叫了回去。

    她不甘不愿的,仍然隔三差五跑来住一晚。

    看看已近腊月,杜鹃叫了黄小宝和黄鹂,跟着林大猛和秋生等人进山狩猎,一为黄雀儿成亲准备,二是为过年准备年货。黄老实和黄老二也都跟去了。

    进了几次山后,已是腊月初十,黄家、林家忙碌不停。但黄雀儿即将出嫁,却被娇养起来,不让干活了。她便趁空过来跟杜鹃说话,在山边住了两天。

    外面阴沉沉、冷飕飕的,姐俩把火桶从厨房后的库房里抬出来,放在厅堂门口光亮的地方,杜鹃又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火桶旁。

    那椅座边沿不是直线的,而是呈弧形,靠在圆火桶旁,与火桶的弧形边沿正好吻合。

    黄雀儿赞道:“这椅子做的巧,配这个桶刚好。”

    说完脱了鞋,抬腿跨进火桶,人坐在椅上往后一靠,正正舒适方便,不禁又赞叹了几句。

    杜鹃笑道:“林春做事爱动脑子。要是原来的东西好,他就会保留优点;要是觉得华而不实,他就会按自己想的改进。做的时候也总是以简便实用为主,然后再考虑美观问题。”

    黄雀儿听她这样赞春生,悄悄低头笑了。

    妹妹能慢慢把心思转到林春身上,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当下姐俩坐在桶里,说话做针线。

    杜鹃帮黄雀儿缝一件小毛皮背心,穿在里面的。

    黄雀儿一边纳鞋底,一边告诉她昝水烟年后就要去梨树沟,养在大舅爷爷和大舅奶奶身边,又说昝水烟帮她绣了一件嫁衣等等。

    杜鹃安静地听着,心想迟早要走这一步的。

    其实她并不能做到无事人一样。

    然离得远了,疼痛也仿佛远了,隐隐的,淡淡的……

    晚上,姐俩用小木桶往楼上拎了三四桶水,热乎乎地洗了个澡,靠在床上说话。

    如风从山上逛了一圈回来,刚要来个虎跃窜进院子,忽然察觉到什么,侧耳聆听了一会,随即风一般跑向后山。它在一株栗树跟前停住,仰头朝树上低吼。

    林春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道:“就你耳朵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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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愤怒(二更)

    如风欢喜地扑向他。

    林春抱住它脑袋,在地上坐下来。

    “你怎没在家看着?”

    他轻声问,似乎谴责它不帮自己看着心爱的人。

    如风不答,匍匐卧倒,将脑袋搁在他腿上。

    林春望着下面阁楼上透出的灯光,一边摩挲如风的颈毛,一边小声问它:“她跟谁说话?桂香还没走么?还是二妮来了?怎么这时候了还不睡?你跟我说,她天天都干些什么?信里写得不细……”

    如风自然不能回答。

    他就静静地望着下面窗上透出的灯光沉思。

    他细心地发现:杜鹃写给他的信,说的都是早晚休闲或者玩乐时的情景,对于她的日常劳作一字未提。

    可是,她不提,他也猜得出,肯定要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还会勤练武功。他就想,她是一个人去的,还是跟别人一块的呢?有没有人欺负她,有没有受伤,等等。

    静坐了一会,他拍拍如风,示意它回去。

    他也要走了。

    整晚蹲在这很奇怪。

    要是被人发现了,更说不清。

    如风当然不肯走,跟在他身后。

    他也不管,从树后提出一个大背篓背上,直接从山上往西去,然后再岔向河边的娘娘庙。

    到了庙中,他感觉一种久违的宁静。遂在鱼娘娘石雕前的蒲团上跪下,轻声祷告:“娘娘,你若真有灵,求你好好照顾杜鹃!”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对木雕的长颈小瓶,燃起火折子。在供桌上寻了个妥善的位置放下。那瓶色泽清黄淡雅,光滑细腻。瓶身上水纹微漾,细看有浩淼无际的感觉,禁不住使人妄猜它是宝瓶,能纳三江五湖甚至海水。

    他觉得,鱼离不了水,供一对自己亲手做的木瓶,有空就过来添加净水,那是对鱼娘娘最虔诚的供奉。

    以往他常在这里跪拜、静坐,鱼娘娘从未与他神交。

    他只当自己缘浅。并不颓丧,只希望娘娘能护佑杜鹃。通过任三禾之手也好,通过自己之手也好,在杜鹃有难的时候指引他们出现,护住她便好。

    做完这一切,他便盘腿在蒲团上坐下来,静心修性。

    如风见他坐下了,转了一阵才跑回山边杜鹃家。

    娘娘庙就沉寂下来……

    第二天清晨,林春便回家去了。

    林大头刚打开门。正抄起一只大扫帚扫院子呢,看见他惊得嚷起来:“春儿回来了!怎么就回来了?”

    夏生成亲的日子还没到呢!

    于是他忙就打量儿子的脸色,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提前赶回来的。

    林春望着他笑道:“爹。我回来了你这样子,是嫌我回来早了?那我待会还是走吧。”

    林大头这才欢喜起来,瞪了他一眼。帮他取下背篓。

    说话间,大头媳妇秋生夏生冬生也都从各屋出来了。

    秋生叫一声:“春儿!”

    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夏生仿佛知道他心思,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

    冬生两眼冒光地盯着爹手上的背篓。跳过去问“三哥给我买什么了?”

    林大头敲了小儿子一下,道:“买你个头!”

    大头媳妇则拉着儿子的手问:“春儿,怎这会子到家?昨晚住山里了?”

    林春呵呵笑道:“没。昨晚就到家了。怕你们睡了吵你们,就没回来,在娘娘庙练功。”

    大头媳妇听见“娘娘庙”几个字,不由哆嗦了一下,偷偷瞟了秋生一眼,才嗔道:“这娃儿,到家门口也不回家睡,成天跟和尚似的坐着。”

    秋生面色一僵,不知说什么好。

    大头媳妇忙又问林春饿了没,要去切腊肉下面给他吃。

    林春忙拦道:“娘别忙,跟往常一样煮饭吧。我要先去师傅家一趟看师母,等会再回来吃饭。”

    大头媳妇这才罢了。

    林大头道:“可是忘了问,你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林春道:“不知道。”

    说着走去井边压水洗漱。

    匆匆洗了一把,又从篓子里拣出几个小包拿在手上,就往后面任三禾家去了。

    家人见他跟旋风一样打了个转又出去,只好强忍着问他的**,各自遵循往日规律做事,等他回来再说。

    林春到了任家,又把打听的消息告诉一遍冯明英,安慰她说师傅武功本领都极好的,没有按时回来一定是耽搁了,叫她别担心,虽然没有新的内容,也令她欣喜万分。

    然后,林春便问起她生活的情形。

    冯明英感激道:“还好。你大伯、你们家、杜鹃和我姐姐他们都常照应,杀了猪送猪肉,打猎了送野味,日子跟以前一样。”

    林春点头道:“我明天就进山,弄些好东西给师母过年。”又转向小远明问,“可有好好读书习武?偷懒了吧!一会跟我去练功。往后每天早上,只要我在家,都要起早跟我练。”

    小远明笑嘻嘻作了个揖道:“小弟遵命!”

    林春忍不住笑了,又牵了小远清手道:“吃了早饭我带你去杜鹃姐姐那玩。来,瞧我给你买的好东西。”

    两娃儿立即欢呼一声扑向桌面。

    林春一样一样将东西拆开给他们看,有精美的酥糖,九连环,小风车等;又说这只是他顺带先拿回来的,另有好些东西不方便带,托给林家铺子,要过几天才能运进来;还告诉说他在街上看见卖鲁班锁、象棋,“做得难看死了!我就想等我回来亲自做一套给你们,保证比卖的好。”

    远明和远清听了激动地双眼冒光。

    冯明英笑看着这情景,心里踏实多了。

    她问:“春儿。想吃面还是汤圆?我磨的有汤圆面呢。”

    林春忙道:“师母不用费心,我娘已经在煮了呢。我才回来。还是回家去吃早饭吧。”

    冯明英道:“也好,等你闲了。哪天来练功我下给你吃。”

    忽然想起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

    但见他一副自在样,又把话吞了回去。

    林春敦促任远明练了一会功,才回家吃早饭。

    因他回来了,大头媳妇早上没煮粥,而是做了大蒜炒腊肉、韭菜煎鸡蛋,并酱焖鹿肉丁,还有各色腌制的小菜等,然后下了几斤面。一家子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

    林家实在是阳盛阴衰,六口人就把一张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好像一屋子人一样。

    四个大儿子,外加林大头,三斤面还差点不够。

    好在林春拆了两包点心,泡了一壶茶,请大家吃点心。

    林大头道:“别都吃了。留些给你老太太送去。”

    林春点头,说还有,其他能放的东西都在后边呢。他就把这些不能放、要趁新鲜吃的先带回来了。

    等吃完了,大头媳妇收拾碗筷去洗,林大头也命冬生去上学,堂间只剩他父子几个。他才收了笑容。

    林春一看这情形不对,狐疑地问:“爹,有什么事?”

    林大头气就涌上来了。也不知从哪说起。

    秋生一咬牙,主动开口。将他救槐花、上王家求亲、槐花怀孕,王家认定他们兄弟合伙骗槐花。所以上门来闹、两家长辈出面查问、黄家姊妹跟槐花爹娘打架、槐花寻死等事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一遍,其间夏生还插话补充。

    林春越听越震惊,听完简直不敢相信。

    他怔怔地看着秋生,一刹那有些恍惚。

    秋生低下头,羞愧道:“都是大哥混账不是人,才惹来这祸事。如今你只要告诉王家人,说不是你救的槐花就完了,大哥自己作的孽自己担,不能带累你。要是你们都不喜欢槐花,等成亲了我就搬出去住。”

    林大头不料他自己这样说,心里更难过。

    “你要娶她?”

    林春听后霍然站起身,严厉地看着秋生。

    秋生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会春儿也跟夏生一样,不让他娶槐花吧?

    他能做出那事吗?

    那还是人吗?

    再说,王家也不会答应的。

    夏生气呼呼道:“春儿你说,是不是像杜鹃说的那样,槐花成心算计你,你没救她,大哥倒霉碰上了?要真是这样,咱们死也不要她进门!大哥平常狠得跟强盗头子一样,这回比女人还怂。救了人倒像犯了法似的,舍不得那个丧门星呢!这事闹得,害雀儿和杜鹃被人好一顿欺负。”

    他把亲爹护短的秉性发扬光大,人前人后都说黄雀儿被欺负了,连他老子都听不过耳,在心里为槐花娘喊冤。

    秋生怒道:“夏生你胡说什么!”

    夏生梗着脖子道:“我怎么胡说了?”

    眼看两兄弟要吵起来,林大头忙拦住,又看向林春。

    林春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起身就出去了。

    林大头愕然,惊慌地喊“春儿你去哪?”

    秋生夏生一齐跟着跑出去,都以为他要去王家闹。

    谁知来到廊檐下,却发现他进了西厢自己屋内,把门关得“咚”一声响。

    秋生和夏生面面相觑,不知他到底什么个主意。

    林春将自己关在屋内闷了整整一个时辰,思前想后,郑重做了一个决定,这才拉开门出来。

    不等他跟家人说,王家已经找上门来了。

    同来的,还有林太爷等人。

    两族中重要的话事人和长辈济济一堂,上过期颐(百岁以上),下不足弱冠,各个年龄的都有。

    除了林老太和王老太,婆子媳妇们都在里间听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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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不许她进林家!

    王四太爷等人见了林春,心中一沉。

    十几岁的少年,面对这么多长辈,面色平静得出奇。

    他既不像秋生那样羞愧惶恐,也没有被冤屈的愤怒,双眼黑沉沉的,专注地打量众人,尤其是槐花家人。

    不知为何,王四太爷预感不好。

    但是,问还是要问的。

    林太爷见他神情不像上次,知他想明白了,气势已堕,心里虽满意,倒也未得意张狂,主动替他问道:“春儿,先头的事你爹可跟你说了?”

    这么多长辈,自然没有林春的座位,他站在堂下回话。

    见太爷爷问,忙点头道:“都说了。”

    林太爷忙问:“那槐花是不是你救的?”

    林春摇头道:“不是孙儿救的。”

    槐花爹忍不住插问:“那你可看见她掉水里了?”

    林春点点头,坦然道:“看见了。”

    众人听了都发愣,槐花爹气得胸口鼓胀。

    王四太爷把老眼一眯,盯着少年问:“为什么见死不救?这不像你为人。”

    林春也定定地望向他,回道:“因为我知道她会划水。”

    遂把他曾看见槐花和杜鹃月下游泳的事说了。

    王四太爷并不惊奇,面无表情道:“这也不算什么。你怎么晓得不是意外?十月的天气有多凉,她女娃娃掉水里,腿抽筋不是好平常?”

    林春道:“那也是她自找的。我晓得她要算计我,我当然不去救她;我要救了,现在可就说不清了。”

    说完这话。他面色不再平静,眼中露出不知是悔恨。还是痛恨或愤恨神情。他多希望自己当时留了下来,看看槐花是扛不住自己爬上来呢。还是宁死也要把戏演完。那样的话,他就等来了秋生,就不会掉入她的算计了。

    王家人听了他的话,面色都变了。

    槐花爹愤怒地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春猛然转向他,大声道:“就凭你闺女找过我!”

    槐花爹茫然问:“她找你干什么?”

    林春道:“她说她喜欢我,想要嫁给我。”

    槐花爹脸色涨红,哆嗦道:“你瞎说!”

    林春却不理他,又把目光转向王四太爷,道:“槐花不止一次找过我。我心里晓得她千方百计想嫁我。那些日子我天天从娘娘庙那过。她却在那时候蹲在塘边,恰好掉水里,自己会划水却不上来,一个劲在水里扑腾,你们说,我敢去救她吗?”

    王四太爷仿佛被人打了一耳光,老脸面皮抖了几抖。

    王家绝不能认这个,绝不能丢这个脸面!

    他轻哼一声,道:“娃娃。你才几岁?一点事就自以为把人看透了!你不说槐花喜欢你,我还奇怪呢;你说她喜欢你,我就想通了:她心里喜欢你,看见你来了心慌怕羞。一慌张不就掉下水去了!她慌张的很,又被冷水一惊,又怕你笑话她。哪还能爬上来?你倒好,自以为聪明。想些稀奇古怪的,害人掉了水还给人扣一盆子屎。真是作孽!好在你大哥心善,把人给救了;要不然,槐花真要淹死了,我瞧你这辈子怎么心安!”

    说完转向王老太太问道:“二嫂还记得槐花那天说的?她是不是说她洗手的时候看见春生来了,不小心就滑下水去了?就是看见春生心慌才掉下去的。那天当着人,她不敢承认喜欢春生,才没说清楚。”

    王老太太略一回想,点头道:“是这样。”

    她这么前后一串起来,觉得很多地方都想通了。

    林太爷本来还同情王家,然见这老东西三言两语把事情翻了个样:他一个重孙子成了害槐花落水的罪魁,另一个重孙子虽救了人却糟蹋了人家闺女,合着林家娃儿都不是东西,他心里就不舒坦了。

    可王老四这番话说得圆乎,他竟然无话可回。

    然他并未表态,把目光投向林春,看他怎么说。

    林春看着王四太爷只是冷笑,并不出声。

    王四太爷却不再理他,而是转向林太爷道:“就是这样了。给秋生和槐花成亲吧。也拖不起了,槐花可是有身子的人,拖下去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林太爷正要说话,就听一声“不行!”遂愕然抬头。

    只见林春紧绷着脸,对王四太爷道:“我大哥不能娶槐花!我林家不会娶这样的女子!”

    王四太爷两道灰白眉毛一掀,沉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林春坚定地重复道:“我林家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媳!”

    王四太爷转向林太爷,连声道:“好,好!你养的好儿孙!这么点大年纪就这么狠绝:哥哥把人闺女肚子弄大了,还理直气壮的很!不娶槐花?我看你怎么给王家交代!”

    两个三十多岁的王家汉子见爷爷脸都变青了,忙上来替他抚胸的抚胸,捶背的捶背;另有人和槐花爹一齐骂林春。

    林太爷不料林春说出这话,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也难怪王老四生气,这光景秋生不娶槐花,绝说不过去。

    他便板脸呵斥了林春两句,然话锋一转,却问他缘故。

    林大猛等人都狐疑地看着林春,不知他怎么想的;林大头也失了主张,想要跟往常一样坚定地支持儿子,却不知怎么说、怎样支持;秋生更是看着三弟,就像初次认识他一样。

    林春面对众人诘责,坚决道:“槐花是被我惊下水的也好,自己故意掉下水的也好,她成心算计我是肯定的。不然,等我大哥救了她,怎会发生那样事?我大概也能猜到当时情形:她被我大哥救了,只当是我,所以死缠住不放。我大哥可不就中了她的算计了。哼。只怕怀孕也是假的!”

    王家人都气疯了,拍桌子掳袖子叫骂不绝;槐花娘也从里间屋里冲出来大骂。被大猛媳妇赶上来扯住,兀自跳脚。

    这时秋生大叫“别吵了!”

    众人一齐收声。且听他怎么说。

    秋生瞪着林春道:“不管槐花怎样,我都要娶她!”

    王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你春生也就一个娃儿,还能当林家的家?只要秋生认下这事就好办。

    然而林春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脸色大变。

    就见林春质问秋生道:“你把一个算计你兄弟的人娶回来,你是我哥么?这林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林家有我们四兄弟,还有爹娘,哪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夏生讽刺道:“兄弟算什么?那女人要了他的命!”

    两个兄弟都反对,秋生惶惑了。

    魁伟的少年苦涩地哀求道:“春儿,这事不赖槐花。”

    林春道:“不赖她?她要是真淹得人事不知。跟死人一样,你能动那念头?那你还真像王家人骂的,就是个畜生!”

    秋生痛苦道:“我就是畜生!自己做的事自己认。”

    林春道:“你对人家倒好,怎不替自个兄弟想想?”

    秋生愤懑地问:“我怎就不能娶槐花了?”

    林春断然道:“因为她心不向你!只要她心向你,哪怕她是卖笑的女子,哪怕她是罪犯的女儿,哪怕她是寡妇再嫁,不管什么人,只要她心向你。我林家都能接受!可是,槐花她心不向你,她是奔我来的!你要是娶了她,等于引狼入室。我林家往后还有安生日子吗?你心软觉得对不起她。也不想想她对你做的,其实都是冲我来的。你就不觉得耻辱?往后怎么跟她过!”

    自早饭后听了这件事,他便愤怒到极点。

    亏得先吃了饭。否则他要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槐花对众人说的话,还有对杜鹃的指责。还有撞墙寻死的举动,这些人不明白内情。他可是知情人,因此跟杜鹃一样,觉得她完全疯了。

    他绝不会让她进林家门!

    这要是大哥娶了她,就凭她对杜鹃和自己的仇恨,往后林家不破败也别想安生,肯定被她闹得鸡飞狗跳。她又惯会那些似是而非的手段,让人抓不住把柄。

    秋生听了林春的话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林太爷神情也慎重起来,和大儿子大孙子交换目光。

    真要是像林春说的这样,那绝不是小事,林家断不能容忍这种媳妇进门!可是,王家不比别家,是不会罢休的。毕竟秋生真对槐花做了那件事。

    王四太爷看着林春,说不上是佩服还是憎恶。

    不过是十几岁的娃子,换上是其他男娃,就算知道槐花有心算计,可她也吃了大亏,被他大哥糟蹋了,还怀孕了,都不可能狠心说不许娶的话,更何况还有太爷爷这样的长辈在前;可他就说了,还坚持的很,分明不要槐花活。

    他挥手止住槐花爹娘的怒骂,对林太爷干笑着夸赞道:“这娃儿狠!你林家出了个人物,大猛都赶不上他。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看来你林家要兴旺了。”

    林太爷听了这阴阳怪气、明褒实贬的话,不高兴了,道:“他才多大?被人算计了还不许埋怨两句?你怎么不说槐花?”

    王四太爷道:“咱们就说说槐花!”

    重又把目光转向堂下,对林春道:“你说来说去都是槐花算计你。要是她真算计你,怎么差点淹死了?你要说她是装死,那秋生救了她,她就该认出秋生才对,怎么还把他当成你缠住不放?”

    王家也有那心思活络的晚辈,也跟着质问。

    更有人说,明明就是林春把槐花吓掉水的,却见死不救;秋生更是畜生,救了人却糟蹋人家,两兄弟都不是人。

    大猛媳妇这时出来接道:“槐花可没说她掉水里腿抽筋。要不是杜鹃后来说,我们还不知道她会划水呢。”

    林春冷笑道:“她当然不会说。”

    林大猛道:“得把槐花叫来问。还有怀孕的事,你们可拿准了:是不是真怀孕了?不能槐花说是就是。她小女娃懂什么。”

    经林春提醒,他也警惕起来。

    原来没想到,是因为没想到槐花会算计林春,以至于自爆丑事、自毁名声;现在看来不一样了,槐花怕是巴不得怀孕呢。

    林太爷等人也都纷纷说是,要喊槐花来当面说。

    王家人就算愤怒,也不得不叫槐花来对质。(未完待续。。)

第343章 自作孽

    槐花被叫来,和林春一样站在堂下。

    这时候,长辈们也顾不得她脸面了,当众审问。

    她进来时和林春对了一眼,少年黑眸深深,完全看不透。她感觉他离自己更远了,就像天边的云,或者晴日雾散后远处高耸的山峰,看着近,却永远也到达不了!

    她忽然间就丧失了斗志,再没有当初的决心。

    可是,这时候她想退也退不了——她若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关,这些人不会放过她;若过了这一关,只要能嫁给秋生,进入林家,她就还有机会。

    想毕,她又悄悄拾起些信心。

    她定要让他明白:选择杜鹃是他一生的不幸!

    她脑中思量不止,大猛媳妇也在看她。

    打量了一番,才把林春的话说了,又问她落水后的情形。

    槐花没有回答,而是惨笑着对众人道:“不娶就不娶吧。我说弄清了谁救的我就嫁他,本就是为了报恩的;既然人家嫌弃我,不要报恩,我也不能不要脸往上贴。这事再别问了。问来问去也说不清,春生回来还是说不清,我倒把王家脸面丢个干干净净。等回家,随便王家怎么用家规,沉猪笼也好,都是我应该受的!”

    她绝望的表情让王家人心颤,槐花娘嚎哭起来。

    林家人则面色尴尬,秋生看着她,呼吸粗重起来。

    林春心狠狠地缩了下,盯着槐花的眼神越发幽深,“你还没说。怎么知道说不清?你别总用这一招好不好?上次是撞墙,这次一句话不解释。又做出这副模样。你就不敢好好说?查清了是死是活再说,别弄得像我林家不给你活路一样。”

    王大强愤怒地大骂他没人性。

    林太爷等人却心中一动。看向王四太爷。

    虽然什么也没说,那眼神却分明露出疑惑。

    王四太爷便对槐花道:“说!要死也说清了再死!”

    他对林春恨到极点,不知林家怎养出这么狠的儿孙。

    槐花也对林春恨到了极点。

    她发现:她还是看错了他!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还要无情,不但看见她掉水里不救,秋生救了还不要秋生娶自己。这得多狠?

    她怎么这么痴,喜欢上了这么个狠心的人?

    原来的爱转为现在的恨,一些儿不少,甚至更胜。

    她忍住身心疼痛。也不说落水的事,却对他笑道:“你这样怨我,我也不怪你,谁叫你那么喜欢杜鹃呢。我是个可怜人,其实你也跟我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说着,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

    林春板脸道:“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槐花叹了口气,幽幽道:“人家一颗心不在你身上,你还这样痴心。有一天。你也不过是跟我一个下场!”

    林家人听得一怔,不约而同盯紧了她。

    王四太爷不耐烦道:“管他什么下场!你就说你自己。”

    林春则冷笑道:“她总是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从来不敢把话说清楚。就像毒蛇,总是躲在人看不见的草旮旯里。瞅人不留心就咬人一口。”

    王四太爷猛拍桌子,对槐花大喝道:“说!”

    槐花盯着林春,双眼露出奇异光芒。颤声问:“你这么厉害,把我看得这么清楚。怎么就看不清杜鹃的心意?她把石头塞在石板底下,害昝姑娘掉水里。你这么能干,怎么查不出?你是不敢查,不敢认吧?不是可怜是什么!”

    林春咬紧牙关,死盯着她不出声。

    大猛媳妇皱眉道:“槐花,你别瞎说!这事扯不上杜鹃。”

    槐花看着林春无措的模样,心中满是快意,轻声道:“我没瞎说,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杜鹃总是好的?就算做了害人的事,旁人也说不是她做的;为什么我不留心犯了错,就成了有心算计人?为什么?”

    槐花娘愤怒地喊道:“那你那天当着人怎不说?”

    槐花落寞地笑道:“我跟杜鹃那么好,我能说么?我就悄悄地告诉春生,希望他能想明白:杜鹃还惦记着黄元,不可能嫁他的。他不信,我有什么法子。”

    林春愤怒道:“本就不是她做的!”

    林大头等人都听呆了,完全无法接受。

    林太爷老眼锐利地盯着槐花,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大猛等人也催问。

    槐花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春,一边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道:“杜鹃就是放不下黄元,所以咽不下这口气。她根本见不得昝姑娘在跟前,几次吵闹,后来只好搬出来住了。”

    王四太爷就想起那天黄元和杜鹃配合无间的情形,对林太爷意味深长地笑道:“怪道那天黄家小子那么护着她呢。我当时瞧着就奇怪: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原来这么回事。也好,杜鹃先在林家养着,等时候到了再接回去,省了许多事。”

    他满眼满口都是讥讽的意味。

    林太爷等人就算不相信,听了这话也不舒坦。

    而且黄元和杜鹃那天看去确实很好,一点隔阂没有的样子;黄元怒斥王家人欺负孤女,兄弟姊妹一齐上,文武全开,哪像是对待被赶离家的养女的样子。

    还有,杜鹃为什么许春生纳妾?

    是不是根本对他无所谓?

    而黄元她就不许,为此不惜离家。

    屋里就沉闷起来,王家人都幸灾乐祸的笑。

    林春忽然笑了,看着槐花讥讽地笑。

    他轻声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少年有些兴奋,仿佛终于坚守到了结果而激动。

    槐花望着他,心头隐隐觉得不妙。却不知怎么了,只好紧闭嘴唇。继续同情地看着他。

    林春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就等你自己说出来呢。要是我先说出来,你又要说没这回事。说我诬陷你了。”

    林大头慌忙道:“春儿你快说怎么回事!”

    他刚才又慌张,还难过:杜鹃就算不嫁春儿都不要紧,可千万别骗他。俗话说真心换真心,春儿这么喜欢杜鹃,要是杜鹃骗他,那比什么伤害都大。连他也受不了,他可是当杜鹃闺女一样的。

    林春从怀里掏出三个鹅卵石,举给众人看。

    众人看不不解,唯有槐花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这是我在昝姑娘落水后第二天从池子里摸上来的。我那时候就知道有人往石板底下塞了圆石头。从而害昝姑娘掉水里。”他轻蔑地对槐花道,“你说这是杜鹃干的,我就不说她练过武功,会不会这么费事了,我就问你这石头,它从哪来的?”

    槐花漠然道:“当然是在地上捡的。”

    林春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们这三家住一块,来来往往从门前过,各家门口有些什么。那是一目了然。我家和黄家院子前面干干净净,根本没这样的石头,我们两家都是用石板铺路的;就秤砣家院里有这样的石头,那是他们铺后院的小路用剩下的。是二丫听杜鹃说。常走卵石路能按摩脚底,对身子有好处,她才和小秤砣专门去河边捡的圆石头。那天逮鱼的时候。你和二丫他们在那头。我问过十斤了,他说你去二丫家喝过茶。杜鹃和桂香根本就没过去那边。更没进过二丫家,又怎么能在昝姑娘出来后临时捡了石头塞石板下面?”

    槐花脸白得像雪一样。颤声道:“你这么肯定别的地方没有这石头?你一定这么说,我也没话好说了。”

    林大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别的地方都没有!我天天早上扫院子,从里扫到外,有时候连黄家那边也帮忙一块扫了,黄家扫的时候也常帮我们扫,我就没见过有这样的圆石头。”

    槐花咽了下口水,只道:“你一定要赖我,我也没法子。”

    槐花爹恼怒道:“这算什么?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要是小娃儿闹着玩,从秤砣家捡了玩带过来的呢!”

    林春冷笑道:“那要不要把那天的娃儿都喊来问?其实也不用问,别人都不知这事,就槐花说得这么清楚,因为根本就是她自己干的!就算当时黄鹂不喊昝姑娘出来,她也会想法子让昝姑娘出来。谁知她运气总是这么好,黄鹂竟喊了,不用她操心费一点神。”

    没有人注意他说槐花“运气总是这么好”是什么意思,大家都被这事刺激到了:林大头等人愤怒不已,王家人则骂林春血口喷人,各持己见,争吵不休;林大猛则出去吩咐人,喊当天所有在门口捉鱼的娃儿来问。

    槐花只觉一阵晕眩,身子摇了摇。

    林太爷严厉地盯着她。

    真要是这样,这女娃真是了不得!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心思,往后还得了?

    屋里闹哄哄的不算,这一会的工夫,林家院外也来了许多人。反正是腊月,庄稼人说忙不忙,说闲不闲,左不过是弄些吃穿玩乐的事,有热闹哪能不赶场呢!

    先还不敢进来,就在林家隔壁黄家和老秤砣家晃悠,装作借东西搭讪,借机打听林家和王家商议结果。两家也说不上来,大家就不肯走,等结果。

    后来听里面吵起来了,也不管了,都涌进院子。

    待听见槐花落水的事还没弄清,又扯出黄家“捡来的媳妇”——如今大家都这么说——跌水里去的事,还是槐花弄的鬼,都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比屋里声音还大。

    ******

    努力坚持双更。二更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344章 证人

    林大猛见不像样,忙劝他们离开。

    一个个的都不肯走,恳求说光听不插话。

    林大猛气得不知如何,只得随他们去。

    反正这事已经传开了,越捂着越显心虚,不如敞开来说,还能挽回些林家脸面呢。

    黄鹂听了消息,忙去私塾叫了黄元回来。

    黄元和黄鹂便来到隔壁,站在人群中听着。

    黄鹂听说昝水烟落水是槐花弄鬼,且害得她二姐姐被冤枉,气得就要冲进去跟槐花拼命,被黄元拉住了。

    他低声对黄鹂吩咐道:“去叫大姐二姐来。”

    黄鹂虽不知他用意,但见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屋内,神情很凝重,便立即点头,然后转身一溜烟地往河那边山边跑去。

    这里,黄元悄没声地站在廊下静听。

    林家如今正处置更重要的事,相比之下,昝水烟落水的事只能算小事了,因此他也不出面,且相机行事。

    且说屋内,林春喝一声,待人都静下来,才又道:“你们奇怪我见死不救,因为我早就怀疑她了。当时没查清,没法说;后来想明白了,我又怕她抵赖,就等她自己先诬陷杜鹃,我才说出证据,她就没得抵赖了。”

    槐花脸色越白。

    王四太爷勉强问道:“你没有证据就见死不救?”

    林春道:“是没有证据跟人说。我心里已知就是她做的了。你们不知道她,我可是经历好几件事了,前后一串起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不好在人前说的。就像她掉水里这件事,我心里清楚她就是算计我。我能去救吗?”

    槐花已不能支撑,只顾道:“你就是要我死!”

    槐花娘嘶声喊道:“他敢!”

    大猛媳妇道:“嫂子。吵是没有用的。事情总要说清。说清了是春儿弄错了,我们叫他给槐花赔罪。”

    林太爷道:“要是弄错了,我亲自给你们赔罪!”

    跟着又补一句,“当着全村人的面!”

    大猛媳妇就转向槐花,问道:“槐花,你说说那天掉水里怎么样了。你不是会划水么?怎么淹晕了?那天我们问你,你也没说腿抽筋呀。”

    她怕槐花改口,先一步堵死。

    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林春的注视下。槐花如被架在火上,再不能像平常一样细想,随口道:“我看见他心慌,就掉下去了。我想爬上来,不知怎的,腿脚重的很,蹬不动也伸不直。我喝了几口水,就拼命喊。水冷的很,我好快就沉下去了……”

    王老太道:“这就是抽筋了。冷水扎骨头。”

    这时一人问道:“这么说。你掉下去腿就抽筋了?”

    槐花回道:“是。”

    若答不是,那她怎么不自己爬上来呢?

    那人笑道:“抽筋了你还扑腾那半天?春生都走了你还扑腾?”

    人们听这话不对劲,都循声望去,却是八斤站在门口。

    林大猛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

    八斤笑嘻嘻道:“出了这么大事。我能不来么。”

    槐花娘骂道:“你个混蛋东西瞎掰!你怎么晓得春生走了她还扑腾?她要不是淹得七死八活,秋生也不能欺负她了。”

    八斤敛去笑容,冷冷地问:“你说我瞎掰?”

    槐花娘愤怒道:“就是瞎掰!你就是个小畜生!”

    她恨透了。别人不敢骂,八斤她还不敢骂?

    连林太爷都嫌弃这个重孙子。亲口骂他“死了更好。我林家多的是好儿孙,少他一个不少。”她怕什么?

    八斤脸色阴沉。恶狠狠道:“你闺女比畜生都不如!”

    王大强大怒,抢上去劈手揪住他衣襟就要打。

    八斤却攥住他手,两人较起劲来。

    秋生也忍无可忍,上来喝骂驱赶八斤。

    只有林春看着八斤拧眉,细想他刚才的话。

    堂上混乱,林大猛起身喝住他们,又命八斤出去。

    八斤却道:“大伯,我有话要说。”

    林大猛皱眉道:“你起什么哄?想说什么?”

    林春却道:“让他说!”

    八斤对他一笑,嬉皮笑脸道:“多谢!”

    一面对众人道:“我要说:槐花撒谎!”

    槐花一惊,警惕地看向他。

    林大猛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撒谎?”

    难道这个侄儿知道什么?

    八斤冷笑道:“要是她一掉进水腿就抽筋了,等秋生来了她还有命在?要说秋生来的快,怎么就没看见春生呢?秋生没看见春生,说明他那会儿已经进村了。就算他跑得再快,从娘娘庙到村里也要一会工夫。你们想想,槐花要是说的实话,早喝一肚子水了,几个身子也死透了!”

    槐花爹娘顿时觉得不妙,心里突突跳。

    王家人也都心一沉,忍不住看向槐花。

    槐花白着脸解释道:“我虽然抽筋了,当时也没沉底。我会划水,所以使劲拍水喊人。后来拍不动了,才呛昏过去的。”

    之前会划水成了漏洞,现在却成了她的依仗。

    八斤却向她逼近一步,问道:“哦,这么说,你不是脚被扎了才吓得呛了水,才撑不住的?”

    槐花蓦然瞪大眼睛,恐怖地看着他。

    好一会,才哆嗦道:“是……是你……”

    八斤诡秘地笑道:“就是我!”

    槐花瞪着他,忽然尖叫道:“你……你害我?你扎我脚?你……你……”

    八斤仿佛很欣赏她的恐惧和惊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错,就是我扎的你。我瞧你扑腾挺累的,我就想啊:装就要装得像;你要装得不像。春生他也不会相信,所以我就帮了你一把。我还想啊:要是你真淹死了。春生这小子可就好过了,这辈子都忘不掉你了。多好!嘿嘿,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槐花几乎不曾晕过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堂上一片死寂,众人也都被八斤的话给惊呆了。

    同时,槐花的话也令他们明白:她确实在算计林春。

    王四太爷颓然闭眼,暗想如何处置后事。

    林太爷想,春儿说的对,林家不能娶这样的媳妇。

    人们静了一会,才又轰然炸开。

    槐花娘首先凄惨地叫出来:“天哪!林家都养了些什么样的畜生哪?你这是要害死她!要不是秋生来了。你就害死她了——”

    槐花爹和哥哥都疯了一样,要打死八斤。

    林大爷今天一直很少说话,多是老爹和儿子林大猛出头,这时他站起来张开双臂大喝道:“都别吵!”待人们静下来,才威严地对王家人道:“等弄清了缘故,我林家自会处置八斤。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

    王家人见四太爷没有出声,也都忍耐下来。

    林大爷这才走到八斤跟前,盯着孙子问道:“说,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八斤呵呵大笑。很是悲愤,“爷爷,你别这么瞧你孙子!你孙子不就是喜欢杜鹃么!喜欢杜鹃怎么了?”

    他质问林春:“就许你喜欢杜鹃,九儿喜欢杜鹃。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了?这村里谁不喜欢杜鹃?秋生不也喜欢,秤砣不也喜欢,喜欢她的人多着呢!我喜欢怎么了?我害她了?骂她了?说她了?都说我是坏坯子。是畜生,你们就干净了?”

    他放声喊道:“我就喜欢杜鹃。怎么样!!”

    林春冷笑道:“你干了那些事,还理直气壮得很呢!”

    八斤狂怒道:“我干了什么事?我就不信你晚上没想过杜鹃。小莲是我喊她去的?”他猛然转向槐花。“还不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叫去的!”

    槐花被他惊得倒退一步,身子摇摇欲坠。

    槐花娘尖声道:“放屁!小莲自己要去的,关槐花什么事?槐花还没告诉她呢,就是跟杜鹃说了,她自己不要脸跑去要跟春生卖好,才撞见你这小畜生。你要不是畜生,你能对她做那样事?”

    扯到四月间那桩事,林春不出声了,紧盯着八斤。

    八斤回道:“小莲再不要脸还能比过你闺女?”

    槐花娘理屈词穷,干骂道:“都是你们瞎掰胡扯……”

    八斤也不理她,只嘲讽地对王家人道:“你们王家养的好闺女,出息呀,真聪明!要是个男娃,怕不得跟黄小夫子一样考秀才。她把人弄得团团转,自己屁事没有;人家吵翻天,她跟着做好人;两边糊弄,她自己瞧着偷偷笑。”

    槐花爹踏前一步,挥舞着拳头威胁道:“你敢再瞎掰!”

    林大爷却喝道:“让他说!”

    他神情很威严,眼神很犀利。

    林太爷也冷声道:“说!说清楚!”

    那枯枝一般的手指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哒哒”敲,不知心里想什么。

    王家人尴尬极了,想要阻拦,又不知怎么拦。

    王四太爷和王老太太对视一眼,又都垂眸。

    所有人都看着八斤,听他说出什么惊人秘密。

    八斤望着槐花,嬉笑道:“你当自己干的事没人看见,就当没事一样了?旁人没看见,我看见了!我看见你进后院,你也看见我了,晓得我在干什么,才跑出去叫杜鹃。你安的什么心?”

    林春立即逼近槐花,问道:“是不是这样?”

    听到这,黄元再忍不住,也走进来盯着槐花。

    槐花连连否认“不,我没去!我没去!你瞎说!”

    八斤恨声道:“你就赖吧。我那时候脑子发昏,看见你一个影子晃了下,也没认出来是谁,也没多想;后来叫春生打得七死八活,也没空想。过后我才又想这事,又听说是你叫杜鹃去看春生的,可她没去,小莲去了,我这才想起来:你那天穿的衣裳,可不就是我看见的那个人么!”

    槐花依然否认:“你瞎说!全是你瞎说!”

    如今,除了竭力否认,她已经想不起别的话了。

    林春盯着她,眼神中冷、恨,还有不耻,令她无法支撑。恍惚间,她觉得又回到娘娘庙旁的池塘边,掉入冷水中挣扎不起,眼看着他决然而去。——这次是他亲手推她下水的!

    至此,众人都明白了这事果真是她弄得鬼。(未完待续。。)

第345章 报复(二更)

    林太爷等人都满脸不可思议: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怎能这样不择手段,又怎能做到这样心思缜密,这简直颠覆了他们一百多年的人生经历。

    王四太爷受不了了——

    不管槐花做了什么,王家不能丢这个脸面!

    他冷冷地对八斤道:“你自己就是畜生,说的话谁信?”

    八斤道:“不用你信。我自己知道就成了。”

    王四太爷道:“那你说了有什么用?”

    八斤道:“我就是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扎槐花脚。”

    他转向林太爷和林大爷,呵呵笑道:“都说我不是东西,是畜生,不是人,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才不是人!我就奇怪,槐花为什么要害杜鹃呢?我从此就留心她。这一跟不要紧,爷爷,我发现外面不要脸的人真多!都是畜生,不管白天黑夜到处钻哪!跟他们比,你孙子我还真是冤枉的很。”

    他一边说一边笑,然而眼里却不断往下滚泪。

    林大爷看得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八斤笑道:“可多了……”

    他噼里啪啦把槐花的行止逐一细数出来:哪天去府城,哪天回来,发现林春走了又撵去府城;哪天晚上撵着林春去了田野,因为林春去撵杜鹃;哪天又去了山边工地,因为林春帮杜鹃盖屋;哪天又去娘娘庙找林春……

    他说,王家这个闺女就跟发情的母猫一样,春生到哪她到哪。跟人说话都不忘套春生的消息……

    槐花彷如被人扒光了衣裳,簌簌发抖。

    槐花家人怒骂八斤无耻。跟人大闺女后面偷看。

    王四太爷怒道:“别说了!”

    对林太爷道:“你这个重孙子还是那副德行!”

    这一回林太爷却没有给他好脸,理都没理他。对八斤命令道:“接着说!”

    王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王四太爷摇摇头。

    王四太爷无法,便愤怒地看向槐花。

    槐花娘受不住了,撒泼哭闹起来,被大猛媳妇按住,说她要是再闹就轰她出去。槐花娘这才收声。

    八斤就继续说,很快说到槐花落水一节上去了。

    “……她把黄小宝跟傻瓜似的哄走了,她就坐在塘埂上等。看见春生来了,她就下塘埂洗手;等春生走近了。她就‘哎呀’一声掉水里了,还大喊大叫,把水打得老高……”

    八斤想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说得眉飞色舞。

    说到这,却停住了,把目光转向林大头,道:“大头伯伯,你成天跟人显摆自己有四个好儿子——春夏秋冬,好家伙。都占全了!跟他们比,我不是人,是畜生,是下流坯子!哼。我倒要看看:林春生到底比我怎么样!”

    林大头愕然,不知他怎么忽然冲着自己来了。

    脑子一转,这才想起来:春儿把他打了!

    他便“哼”了一声道:“怎么样都比你强!”

    八斤哈哈大笑道:“你说得没错。是比我强!样样都比我强:心狠,手狠。连兄弟都往死里打,何况王槐花这样的。活该淹死她!可怜槐花白费了一番心思,在水里跟鸭子一样划拉半天,冻得跟什么似的,眼巴巴地等他去救,他却跑了。哈哈哈,我当时都不敢相信,这小子居然见死不救。看哪,这就是林家最有出息的儿子!没人性的东西!”

    林春沉着脸不语,一直听他说。

    他不救人的理由早说了,也不怕人骂。

    林大头怒道:“槐花要算计他,他当然不救了。再说她不是会划水么。春生又不晓得你待在旁边害人。你才没人性。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气!”

    八斤笑道:“不管怎么说,你这儿子比我可心狠多了。我看槐花还在扑腾,我就想帮她一把。我想看看,她要是没声了,林春会不会回来;要是淹死了,林春会不会难过,我就在水里扎了槐花脚底板一下……”

    听到这,众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只觉呼吸不畅。

    大家都见鬼一样瞪着八斤,心底寒气直冒。

    王四太爷看向林太爷,林太爷嘴唇颤了颤,没言语。

    两位老人今天都经历了百岁人生中罕见的打击,都竭力挺着。不是他们没见过更残酷的事,而是没见过小小年纪的晚辈做这样的事,还一个比一个更离谱。

    林大爷瞪着孙子,也觉得可怕。

    然八斤望向他,嘿嘿笑道:“爷爷,别这么看你孙子。你孙子可没林春生心狠。槐花淹得没气了,他跑得比兔子都快,根本不回头。我心里想,大头伯伯明明养了个畜生,怎么人人都夸他好出息呢?我也不想弄死人,怪没意思的。这槐花喜欢算计人,不如我把她救上来。我倒要瞧瞧:她醒来看见是我救的她,会怎么样呢?要是给我做小妾,正好算还债了。我就准备救她……”

    虽然他还是有目的,林大爷却松了口气。

    八斤振奋道:“我才要做一回好人,谁知秋生来了,连衣裳都没脱就下水救人。嘿嘿,我那会儿真替大头伯伯高兴:春夏秋冬好歹有一个像人样,不是畜生——”林大头和夏生气得脸发白,因听到紧要关头,不好打断他的话,只得忍着——“谁知我还是年轻,没见识。我只当秋生哥哥是个好人,没想到他也是个畜生:把人闺女救上来了,就干起那事来。哎呦,我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想,要是春生在这,会不会照他大哥脸上揍一拳头呢?”

    说着他就看向林春,仿佛询问。

    林春双拳攥紧,终于明白:八斤不仅在报复槐花,连带他们兄弟也不放过。甚至恨整个林家、老太爷、大爷爷他们。上次他不出面,就是在等他回来。好趁机在人前让他们兄弟丢脸,以报当日之辱。

    可是。他却不知如何辩驳,心下急速思量对策。

    八斤很满意他的表现,继续笑道:“不过,好歹姓林,我要说句公道话:槐花明明淹得七死八活,好容易被秋生抖露醒来,就跟爬藤一样缠住秋生,死都不放手,还叫秋生别走。我就想不通了:她哪来的力气?还是想春生想疯了。以为这下称心如意了!哎呦,这得有多喜欢春生哪?怕是夜夜做梦都想抱着他吧!秋生不就舍不得了,说‘我不走,不走。’不走就干坏事了。啧啧啧,大头伯伯,那可是在光天化日底下,人家闺女才捡回一条命来,你那好儿子就等不及了。你说,到底他是畜生还是我是畜生……”

    林大头面色涨得比猪肝还红。一个字也蹦不出。

    秋生犹如受伤的野兽,嘶吼一声扑向八斤。

    八斤先一步闪开,一拳打向他,却被林春攥住胳膊。

    八斤对林春揶揄道:“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先照你大哥脸上揍一拳。我就服你!哼,兄弟两个都是畜生,干的事我都瞧不上。现世现报在我眼里,还敢骂我是畜生!你打啊。你不是正经的很吗!我呸,晚上不回家睡。蹲在娘娘庙的树上,看着杜鹃住的屋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林春不出声,盯着他,不动手也不放手。

    另一边,林大猛也拦住了秋生。

    就在秋生扑向八斤的时候,槐花也双手捂脸向外跑去。

    林太爷疾声喝道:“拦住她!要死也等回王家去死,不许死在我林家!”

    大猛媳妇等几个媳妇急忙就跑了出去。

    王家几个老人听了全部站起,震惊地看着林太爷。

    槐花娘更是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王大强和王小强急忙上去搀扶娘,流泪不止。

    槐花爹失魂落魄站着,茫然无措。

    林太爷冷笑着,提名道姓地对王四太爷道:“怎么,王老四,你要骂我心狠?你们家这个好闺女,一人害我三个重孙子。亲家,王老四,这笔账我没法儿勾销!”

    王四太爷点头道:“我也没想你饶过她。不过你真要她死?她可是怀着林家的娃呢。还有,你可想好了:要处置两个一块处置,秋生犯了错,一样不能饶!”

    “对,一样不能饶!”

    刚被林春放手的八斤转头,森然附和。

    林太爷、林大爷、林大猛、林大头都错愕地看着他,如同看疯子一样。

    八斤却不理他们,转而戏谑地对瘫在地上的槐花娘道:“你闺女就要活不成了。你要是跪着求我,我就保她一条命。”

    槐花娘立即爬到他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边哭求。

    看的人莫不心酸,看八斤如看鬼怪。

    “他真疯了!”

    林大爷看着孙子想,也顾不得教训他,只顾想主意,

    八斤冷笑着,看槐花娘磕了许多头,才满意转身。

    他将目光投向林太爷、林大爷、林大猛——林家三代掌权人,挨个地看了他们一遍,轻笑道:“当日我做了错事,被林春生打得去了半条命,又在祠堂受了几天罪,回来又躺了一个多月,还被罚要娶小莲,这事可还没过去一年呢。今天要是饶了林秋生,不让槐花进林家的门,太爷爷怎么跟泉水村的人交代?怎么向林家人交代?怎么叫我爹娘心服?往后怎么管教林家儿孙?”

    说完得意地看向林春——

    哼,他就是要他不好受!

    林春不许槐花进林家门,他偏要把槐花塞给他做嫂子,再让秋生受家法,让他心里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他要让林大头家往后鸡飞狗跳,最好叔嫂私*通、兄弟闹得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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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毫不妥协

    林太爷死死盯着这个重孙子,那年轻的眼中射出的仇恨和疯狂刺痛了他。他浑身哆嗦着,只觉脑子一阵晕眩,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吓得林大猛一把扶住他,林老太太也过来了。

    林大爷见爹这样,心惊万分,对着八斤骂道:“孽障!小畜生!敢这么对老太爷说话!”

    这个孽障,这是要弄垮林家心里才痛快!

    林大猛握住爷爷的手,用力攥了攥,以目光示意他安心,然后走上前来,认真问八斤:“你想怎么样?”

    不像长辈对晚辈,倒像在商量和讨主意。

    八斤冷笑道:“别的我不管,林秋生糟蹋了人家闺女,一定要娶槐花进门;还有,他糟蹋了人家闺女,一定要受家法;王槐花无耻勾*引林春生,使计害杜鹃和小莲,也要受家法。”

    王四太爷老眼一闪,对一个汉子瞅了一眼。

    那是桂香的爹,林大猛的妹婿。

    他只得上前,对大舅子赔笑道:“大哥,这事咱们细商量。我看还是让秋生娶槐花吧。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闹得两败俱伤不好……”

    “不行!”

    桂香爹尚未说完,就被一声喝断。

    转脸一看,却是林春。

    他不禁就尴尬了,瞄了一眼王四太爷。

    王四太爷却不吱声,看向八斤,八斤冷笑。

    林大猛忙就问:“春儿你怎么说?”

    林春道:“这事起因是我。槐花是冲我来的,犯错的又是我大哥,大伯能不能先听我说个法子?若可行。大家也心服,就按这法子处置;若不行。就请大伯自行处置。”

    林大猛还没答应,林太爷先就应下:“你说!”

    林春点头。正要开口,忽然看见门口来了杜鹃。

    他便止住话头,黑沉的目光撞入她眼底,似在问她可好。然心里又暗自打量,觉得她气色还好;又一想,她一向是这样的,就算上次离开黄家,也是带着笑的。

    杜鹃也注目打量他,微微点头。

    大家见他们这样。神色各异。

    黄元垂下眼睑,八斤面色更冷,槐花娘一脸憎恨。

    林春看了会,才道:“我娘在房里,杜鹃你和雀儿姐姐去陪陪她吧,她心里不好受。”

    说着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在这待着。

    杜鹃忙点头,拉着黄雀儿走进里屋,还把门关上了。

    等杜鹃走了。林春才对八斤道:“你想求公道?”

    八斤道:“就是要求公道!”

    林春道:“那你是觉得上次林家对你处置不公?”

    八斤道:“今天秋生要处置了,就公;不然,就不公!”

    “哼!”林春道,“你是你。大哥是大哥。”

    八斤吼道:“放屁!林秋生干了这样无耻的事,不受家法天理难容!糟蹋了人家闺女,还想抵赖?”

    正在这时。八斤爹娘扒开门口人群,匆匆挤进来。

    八斤娘见儿子和林春面对面各不相让。林春两眼盯贼一样盯着八斤,以为他又要揍他。吓得插到他们中间,对着林春哭喊道:“八斤做什么了,你又要打你兄弟?你还是人吗?”

    八斤恼羞成怒,将娘扒拉到一旁,迎着林春昂然道:“我怕他?我倒要瞧瞧,他今天怎么帮林秋生出头!林秋生不娶槐花,不受家法,别想过去!”

    林大爷命令林大猛:“把你弟弟弄一边去!”

    林大猛放脸对林大胜两口子喝道:“再吵滚出去!”

    八斤爹忙拉着媳妇乖乖地走到一旁,不敢吭声了。

    林春这才对八斤道:“上次的事是你喝多了,对小莲动手我就不说了,好歹还能用酒后发疯做借口;后来被九儿哥哥他们拉开,都打醒了,还撒泼装疯攀诬杜鹃,想败坏她名声,逼她嫁你,你敢说没错?刚才你怎么说的:没害过她,没骂过她,没说过她?”

    八斤红着双眼,剧烈喘息。

    林春喝道:“打你该不该?罚你公不公?”

    八斤咬牙道:“好,这我认了!那秋生呢?”

    林春盯着他轻笑道:“这才像个男儿样子!至于我大哥——”他转头面向王家人——“那天的情形根本是两回事。”

    “一,这事是槐花存心算计我,不怀好意在先;二,我大哥救了槐花性命;三,槐花存心勾*引,我大哥受迷惑,就算有错,也是他们两情相愿,不是我大哥用强,也不是私通苟*合。哼,真要追究,我还要替大哥讨还公道呢。女人的名节是名节,男人的名节就不是名节了?就比如我,若是被槐花算计成了,必定终身羞辱!誓死也要她不好过!”

    此言一出,王家人齐齐怒目,林家人齐齐低头。

    门外看热闹的自在些,有不少人噗嗤笑出来。

    只有林大头帮腔:“春儿说的对。这媳妇是随便娶的吗?要是能随便娶,我还忙什么,随便帮他找一个女娃就是了。我也不用死巴着杜鹃这些年了。”

    林大猛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别插嘴!”

    八斤气道:“你的意思,秋生就白糟蹋人家闺女了?”

    王家一少年也道:“这话也就你林春生能说出来,不愧是在府城读书的。秋生被绑着手还是捆住脚了?还是被麻药麻翻了?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敢抵赖!”

    林春瞪他道:“你说谁‘不要脸’?”

    那少年猛然想起槐花,遂涨红了脸不敢再出声。

    林春逼退他,这才对八斤道:“我没说算了。谁做了错事都要担当!”

    八斤逼问:“怎么担当?”

    林春道:“怎么担当再说。要他娶槐花,绝不可能!”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王四太爷问:“你这是说,槐花非死不可了?”

    林春冷笑道:“四太爷,别总把槐花的死活赖在我林家身上。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没人逼她做,都是她自己做的。她自作孽,结果如何,也是她自己承担。我林家可没要她死。”

    王四太爷道:“秋生不娶她,她怎么活?”

    林春高声道:“这话可不敢当!四太爷将心比心:有人害了你,你还为了让她安心好活赔上自身?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槐花若只做了算计我这一件事,也不是不能原谅,毕竟没害到旁人;可她两次算计杜鹃,害得昝姑娘落水,害得小莲被辱,八斤受家法,我们跟舅舅反目成仇,这些事要怎么原谅?最主要的是:她才这么点大,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丝毫不知悔改,四太爷觉得,我林家会让这样的女子进门?敢让这样的女子进门?四太爷有什么理由让她进我林家大门?”

    王四太爷说不出话来,两张老嘴皮闭得严丝合缝。

    林春说完,又转向秋生,坚定道:“之前你心软还有个理由;现在你晓得她干的那些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要是还想娶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我也会请大伯把你驱逐出族!我说到做到!”

    秋生呆呆地站着,不见愤怒,也不见悲伤。

    王四太爷看着冷峻的少年震惊不已。

    林太爷却笑了,端起面前茶杯喝了口茶。

    入口才发现已经冰凉了,急忙又吐出来。

    林大猛见了,忙起身出去叫人换热茶来。

    八斤又对林春冷笑道:“你倒说说,槐花怎么办。”

    林春道:“那不关我们的事。我大哥虽然做了错事,但是,第一我大哥救了她;第二是她先起头算计我,这般结果也是自作自受;第三她害得林家出了这些事,我们都不追究了。以这几条交换,就是不许她进我林家门!王家不依也不行,因为你们没得选择,你们不占理!王家爱怎么惩处她,都随便。只一条:无论死活都与我林家无关,别说是林家逼的。——那是她咎由自取!”

    八斤听得这样,倒也意外,心里佩服他。

    槐花爹颤声问:“那她怀的娃呢?”

    “槐花没有怀孕。”

    大猛媳妇提着一只茶壶从外面走进来。

    林春冷笑道:“瞧瞧,她说的话可有一句真的!”

    大猛媳妇走到桌边,一边帮林太爷冲茶,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林太爷听了不住点头,看向王四太爷。

    王四太爷老脸一沉,羞怒地瞪向槐花娘。

    槐花娘哭道:“她只说身上不好,我以为真的怀了……”

    原来,槐花月信迟了很久没来,她以为定是怀孕了。谁知有天忽然又来了,并且淅淅沥沥十多天不止,把她吓坏了。这时她娘已经把她怀孕的消息放出去了,她只得按土法子一面弄些药草熬了调治,一面想法子。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忽然出事流产了。

    所以,她刚才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老底早被小莲摸清了,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大猛媳妇。那些婆子媳妇都是过来人,只一查看便知她说谎,因此无所遁形。

    王家听后气势越发矮了半截,林家人却松了口气。

    八斤对林春冷笑道:“那秋生呢?”

    他还是不肯放过秋生。

    按族规,秋生必定要受惩处的。

    王家人也不肯放过,一个王家汉子看着林春问道:“这么说,你是要把你大哥沉猪笼了?”

    八斤讽刺道:“他真敢这么做。他心多狠哪!”(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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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