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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7章 黄元上门(二更)

    好在吃完饭,先是黄小宝,挑了一大担东西来,有他娘为杜鹃准备的,有黄雀儿为杜鹃准备的;接着,林春也挑了一担东西来;再后来,冯明英也带着远清来了;再后来,杜鹃干娘带着桂香和青荷也来了;最后是槐花和二丫,也来了。

    林春只打了个转,就往河那边去屋基地去了。

    黄小宝卸下担子后,就拿出工具修补门窗等,敲敲钉钉地,忙个不停。

    杜鹃见四处查看的大猛媳妇和冯明英一边看一边摇头,有些头疼,便道:“干娘,小姨,回去吧。这大忙的时候,小麦种了,不还要给萝卜地里薅草么?我这里没事。”

    冯明英转头,用手指头戳了她额头一下,嗔道:“你还说!就算不是黄家亲生的,好歹也在黄家过了十几年,人家来了还不到十几天,就把你挤走了。你往常不是能耐的很么?”

    大猛媳妇也很不赞成地看着杜鹃,但又想她搬出来才好呢,从此跟黄家不沾边更好,所以就闭着嘴没吭声。

    杜鹃笑道:“出来单过自在嘛。从此后我就没人管了,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睡觉就睡觉,想不干活就不干,想去哪就去哪,什么事都自己做主。这日子不赛神仙?”

    众人听了一愣,忍不住就笑起来。

    冯明英气道:“你就自在吧!从此你就是神仙了。”

    大猛媳妇道:“已经搬出来了,别说那些了。”一面拉过杜鹃,低声嘱咐道:“既出来了。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是个聪明人,凡事看开些。有难处不好找黄家。干娘和小姨可都对你好的很,就来找我们……”

    这边殷切嘱咐。那边黄小宝爬在窗台上忙碌。

    他将半扇窗子给卸了下来,捯弄了一阵,又扛上去。

    上去了,却发现铁锤忘在地下,于是四下乱看,想找个人帮自己递上来。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槐花身上,可她离得有些远,他不好大呼小叫的,只好喊“黄鹂”。

    二丫一直留心他。这时忙过来问:“小宝哥哥要什么?”

    黄小宝笑指地下,道:“把那铁锤递给我。”

    二丫赶紧弯腰捡了,朝他递过去。

    黄小宝两手托着窗扇,还要借力攀附窗栏,无法弯腰,二丫便踮起脚送到他面前。见他笑灿灿地来接,没来由地心一慌,手一抖,铁锤就掉了下来。差点砸了她的脚,吓得她跳脚让开。

    青荷在旁见了,以为二丫身量不够,便走过来捡起铁锤递给黄小宝。

    黄小宝小心腾出手来接。一面笑道:“多谢!”

    青荷撇嘴道:“谢什么。你也真笨,丢三落四的。人家干这活,都是把铁锤插在腰里。不管爬多高,顺手拔出来就能用;你倒好。干点事儿倒要几个人给你帮手。”

    黄小宝听得郁闷不已,道:“我也没叫你呀!我叫黄鹂。二丫好心过来帮一把,怎么就成了‘几个人’了?”

    青荷把手往回一收,瞪眼道:“你说我多管闲事?”

    黄小宝接了个空,单手托着窗子又觉得酸,况还攀着窗边呢,时间长了觉得攀不住了,摇摇晃晃的,吓得叫道:“我错了,我说错了还不成吗!妹子,青荷妹子,快给我吧!要掉下来了!”

    青荷因他说“我错了”,忽想起小时候杜鹃和黄雀儿打着他要他求饶的事来,起了顽皮心,遂戏谑地问道:“你服不服?要是服了,就说‘我错了’‘再不敢了’。”

    黄小宝暗道晦气,也不接铁锤了,回手攀住窗子。

    等扶稳了,才回头笑道:“那年我还真不服。不过要是青荷妹妹这样的上场,我肯定服——谁敢惹你!”

    心里又加上一句“你这样厉害谁敢娶?”

    青荷也知他说自己泼辣,就不依,跟他对吵起来。

    二丫见两人言笑无拘的模样,心里酸涩难当,又羡慕青荷大胆泼辣,恨自己不争气,好容易找个机会接近他,连递个锤子也递不好。

    青荷跟黄小宝斗嘴一阵,才将铁锤递给他。

    黄小宝接了过去,叮叮当当钉起来。

    因见两女娃还没走,一边干活一边问道:“你们晚上方便么?要是方便,就来陪杜鹃吧。这河边田畔里,空荡荡的就一座庙,怪吓人的,我怕她一个人睡害怕。”

    青荷仰头笑道:“你这么心疼杜鹃?”

    黄小宝随口道:“我妹妹,当然心疼了。”

    青荷忽道:“又不是亲妹妹。哎呀,莫不是你起了坏心思,想趁机插进来?肯定是这样,你想浑水摸鱼娶杜鹃,对不对?”

    黄小宝听了差点失脚掉下窗台。

    这辣妹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还真没想过这点,大概是当杜鹃堂妹久了,就算知道她是大伯娘捡来的,他心里也并未在意,依然跟以前一样。

    可青荷问的这话不好回,他承认也不对,否认又不好,便笑道:“我哪有那个福气。杜鹃那是随便什么人都配得起的?我说青荷妹妹,还没叫你做一点事,你把我当犯人一样拷问。你这张嘴,比我家黄鹂还要厉害。”

    青荷见他说话实在,兴头起来,又问道:“你说自己没福气。那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二丫又羞又羡慕,看着青荷简直佩服死了。

    她怎么什么话都敢问呢?

    黄小宝这样大的一个少年,她和他对一眼都要脸红,她却敢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好像完全不害臊。

    黄小宝也被青荷问得红了脸,不知如何回。

    憋了一会,忽觉自己窝囊透顶:这么长一个男娃。被一个女娃给问得答不出话来,也太没出息了!

    想毕。他转头朝下,嬉皮笑脸道:“就青荷妹妹这样的。最好、最爽快。”

    “哎呀!”青荷没被他羞跑,反而冲上去扯他裤腿,“你敢说我?皮痒了你!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叫你掉下来头砸一大包!”

    黄小宝吓得大叫:“裤子!裤子扯掉了!”

    那边,杜鹃等人听见声音一齐转头,见这情形惊愕不已。

    大猛媳妇喝道:“青荷,你干什么?”

    青荷这才意识不妥,松手后讪讪对大家解释,“他嘴欠。说我。”

    桂香等人见黄小宝惊慌地捂住裤腰,都低头偷笑。

    杜鹃笑道:“青荷,要是把小宝哥哥扯掉下来,摔坏了头,你可是要对他负责一辈子的。”

    “哎呀杜鹃,你说什么呢!”

    这下青荷害羞了,跺脚跑了。

    二丫呆呆地看着黄小宝,脑子木然转不动了。

    说笑间,大猛媳妇和冯明英嘱咐完了杜鹃。见没什么事了,就告辞出去。杜鹃趁机赶桂香等人走,“都走吧,我想清静两天。你们都哄在这。我还清静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胆子比我还小,说是陪我。晚上说不定还要靠我照应你们呢。”

    又说自己忙,要去河那边看工程。好说歹说的,才将众人都弄走了。只有黄小宝和黄鹂。一个还在修修补补,一个说在这照应着,晚上帮忙煮饭。

    杜鹃也由得他们去了,自己紧赶着去了河那边。

    南山脚下,已经有十几个汉子挥着钉耙在挖土,林春在现场指挥安排。

    林春见杜鹃来了,忙迎上去。

    两人略一商议,喊人在坡下搭建了一座草棚子,并在棚子里垒砌了土灶,搭了案板,只等明天将村里的大锅等家伙借来,就负责煮工地的饭食。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杜鹃才回去娘娘庙。

    林春照例陪她走这一趟,一路说着下一步规划。

    刚跨入庙宇院门,杜鹃一眼看见正殿鱼娘娘塑像前的蒲团上静静端坐着一个人,正是黄元。

    林春见她顿住,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也看见了黄元。

    他便对杜鹃道:“我先回去了。等晚上把图样送来你看。”

    杜鹃点点头道:“好的。”

    林春又瞥了黄元一眼,才转身走了。

    杜鹃便走进来,听见厨房响动,也不过去,径直往正殿去了。她在黄元身边站住,静静望着美人鱼像不语。

    黄元头也不回,轻声问道:“回来了?”

    杜鹃“嗯”了一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黄元答道:“下学就过来了。你不在。本想过去河那边看看的,想着你即刻就要回来,就等在这了。”

    他声音很平静,没有早上的激动和悲伤。

    杜鹃没答话,在另一张蒲团上盘腿坐下来。

    两人静静坐着,都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黄元道:“我找了些人去给你帮忙,林家说所有用料都有了,我也插不上手。你要有什么难处,就来跟家里人说。一个人在外面住,诸事都要当心。上山要邀几个人一道,万不可单独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淡然,还有平静。

    杜鹃心里一紧,眼窝酸涩——

    他,放手了!

    这神态,这话语,跟前世的李墩多么像!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是放飞她;而这一次,他是放手。

    杜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执着,不像自己了:其实没什么不同,结果都一样。若一定说有,就是中间横了个昝水烟,感觉就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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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守护

    小肥章。

    ******

    似乎有琴音响起,伴着外面哗哗的河水,和殿中香炉里的袅袅青烟旋转,忧伤、无奈,又理所当然地归于平静,仿佛所有的人世纷争,最后都归于尘土。

    他们侧耳细听,什么也没有。

    这琴音,是响在他们心里的。

    一如之前每晚,他温柔地弹给她听。

    那时候,他们觉得已经在长相守。

    在外面,在这田野里,远离黄家,远离昝水烟,他们又恢复了从前的相知,似乎这一刻他们中间没有隔阂了,任何言语都不用了。

    最后他起身,轻轻地走了出去。

    杜鹃也跟着走出去,送他。

    他边走边说:“有空回去看看娘。她……很伤心。”

    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因为他听见了娘对水烟的怨怼。

    杜鹃点头道:“嗳。”

    到外面,她对厨房的黄鹂道:“黄鹂,你跟哥哥一块回去吧,晚上我不用陪。”

    黄鹂听了惊慌,想要说什么,被黄元用眼神制止。

    他牵起小妹子的手,柔声道:“走吧,别烦你二姐。”

    黄鹂收声,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杜鹃,“二姐姐,那我走了!”

    杜鹃微笑,道:“走吧。”

    跟在他们身后相送。

    在门口,黄元回头,认真对她道:“这不是我选的。”

    杜鹃一愣,轻轻笑道:“是。这是我选的。”

    跟着又加上一句,“所以。我没怪你。”

    她笑得淡淡的,若无其事。仿佛一切随风化去,未在她心上留任何痕迹。

    黄元定定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忽然转身就走。

    这次,他很决然,没再回头。

    杜鹃望着两人走入薄暮深处,仿佛琴曲的尾音,袅袅散入旷野,杳然无踪,天地间唯有群山伫立、烟村朦朦。

    怔怔地看着田野,想起前世李墩放下一切和她“私奔”。想起今生黄元曾经义无反顾地舍弃昝水烟,而选择她,忍不住双眼模糊……

    清冷的秋夜,安静的庙宇内,少女独自用餐。

    她吃得很香甜,昏黄的灯光照着她光洁无暇的面容,有浅笑浮现,那是在细品嘴里的菜蔬:蘑菇鲜美,小白菜爽脆甘甜。她觉得今晚味觉异乎寻常的敏锐。

    她又想起前世,初次去到泉水村那天晚上,吃到地里现采的农家菜,那幸福满足的心情。她一直吃。舍不得住筷。最后吃了个肚儿圆,晚上和李墩在门口走了好久。

    想着那情景,她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吃了饭。洗了碗,便听见院外有敲门声。伴着一声喊“杜鹃,是我。”

    是林春来了。

    杜鹃忙跑过去拉开门。一只毛茸茸的大家伙先窜了进来,是如风,跟着才是林春,笑问道:“吃过了?”

    杜鹃道:“刚吃过。你这么快?”

    一边让他进来,复又关上院门。

    林春诧异道:“快么?我吃了饭还洗了澡才来的。”

    杜鹃便端了灯,引他走入东厢房内,在桌边坐下来。

    放下灯,忽发现桌上一摞书,最上面厚厚一本是《大靖风云录》,心下一转,便猜想是黄元带来的。

    林春也看见了,将手中包裹放到桌上,道:“我也带了书来。”一面解开包袱,一样样往外拿东西:有笔墨纸砚,有书,有熏蚊虫的药草等等,摆满了一桌子。

    杜鹃问道:“你没画图样?”

    林春道:“我过来画给你看。这样容易改。”

    杜鹃一听也是,就收拾桌面。

    林春帮她将书收去床头放着,这里铺开纸,研墨后用鹅毛笔蘸水,迅速勾画起来,一边画一边告诉她房屋格局布置、排水引水等等。

    杜鹃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插一句、问几声。

    “还有个小阁楼?”

    “就在右边书房上面加盖一间小木屋,很简单的。你平常可以站在上面看远景,夏天乘凉也好,睡在上面也好——安全,若有人进屋,上楼必定有响动,你就能听见了。中间是天井,站在阁楼走廊上,向下能看见厅堂情形。”

    “好是好,是不是太费事了?还有这水路,不过是小小一间宅院而已,弄这么大工程,至于吗?”

    “也没弄什么呀!山边上建屋,比不得平地上,春夏雨水多的时候,要防止山水下来,冲击大了,可是要坏事的。这个必须考虑周全。”

    杜鹃驳不出话,只得点头。

    林春继续说,等全部说完,才道“就是这样。”然后把目光投向杜鹃,似在问她满意不满意,若不满意,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杜鹃还能说什么?

    她当然满意,就是觉得太过周全精细了。

    可细想想,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是林春的本行,林家也多的是木匠,哪怕杜鹃只要求盖一间小屋子,他也会投入全部心力专注进行,跟雕琢那屏风一样专注;要他随随便便搭一间棚子起来,他做不到。

    于是杜鹃道:“就这样吧。再别弄复杂了。”

    林春展开笑脸,道:“一点不复杂。”

    杜鹃无奈地说道:“你当然觉得不复杂。”

    林家现在的屋子,可是大气上档次的很,搁在她前世,那就是豪宅,还是原生态古色古香的、充满文化艺术特色的那种,非一般豪华阔气的宅邸可比。

    她将图卷起来,道:“我再看看,要改动明天再告诉你。”

    林春忙站起身,道:“那好。我先走了。你早些睡。明天用的米粮和肉菜,我一早挑过河,你直接空手去就成了。”

    杜鹃忙道:“大姐和小姨都说要送去。你就别挑了。”

    林春并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往外走去。

    夜幕下。杜鹃送他到门口。

    他转过头,轻声道:“早些睡。”

    杜鹃点点头。道:“你回去,要是碰见我大姐来,就叫她回去,说我不用人陪。”

    林春忙道:“忘了跟你说,雀儿姐姐托我带个信给你:说你不要她来,她就不来了,叫你一个人当心些,明天她过河去给你帮忙。”

    杜鹃听了放心,道:“那我就闩门了。”

    眼看着他走上田间小路。才关了门回来。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站在院子里,她仰望天空。

    很好,今夜的星空很清朗,繁星点点,那一弯月亮也格外清晰,银辉倾泻,不比满月少。

    她静静地感受天地间的一切,心头浮光掠影般晃过前世今生种种经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真的什么都不想!

    已经选择了。就该放下;将来也安排好了,只管安心地往前走,她要含笑过每一天。

    想多了,愁多了。那还是杜鹃吗?

    于是她什么也不做,不看书、不吹箫、不出去走动,也不回房睡觉。就这么站在星空下,沐浴着月光。体会山野的寂静,夜晚的神秘!

    ……

    外面。林春等杜鹃一关门,立即转头向河边走去。

    在河边,他选了一棵树,坐了上去。

    他也静静地仰望星空,什么都不做。

    没有吹箫,他心头自回荡着箫声。

    他以为,现在的杜鹃是需要安静的,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也不想听到天籁以外的任何声音。所以,他在她收起图样的时候,不等她开口,就主动告辞。不但今晚这样,以后也都是这样,将来五年都会这样。

    他心里前所未有的沉静,并没有心愿达成的喜悦。

    没有情窦初开时的渴盼、焦灼、思念和痛苦的甜蜜,只是静静的注视。经历前事后,他真正体会到杜鹃所说“若强求肯定会失败”的感觉;眼看着杜鹃痛苦、煎熬,他也跟着痛苦煎熬,所受的一些儿不比她少。

    这样的日子,他再不要过!

    五年,等他修炼五年再来吧!

    这之前,他只要守护她。

    守护她,而不去打扰她,让她安静地过五年。

    如风被他叮嘱守在庙外,因他没走,它便闲不住,不时来树下转一圈,又在田野里奔跑,撵逐什么。

    河水哗哗声中,林春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他定睛朝田野里一看,从村子那边过来几个黑影。

    正好如风跑回来了,他便“嘘”了一声,示意它安静,自己则望着那几个人影渐渐走近。

    等近些了,他便听出是桂香和青荷的声音。

    还有一人,他猜是槐花。

    他想下去拦住她们,让她们回去。略一想,又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让杜鹃自己打发她们的好。他不想露面,省得人又说闲话。还有,自从昨晚后,他已经察觉到槐花的心思,不想再见她。

    想到昨晚,他忽然记起槐花说过的一句话,当时心神崩溃之下没留意的,“所以,她才老是跟昝姑娘闹这些疙瘩。”,还有“听说那些有妻妾的人家都这样的。”他猛然蹙眉,将手伸入怀中。

    怀里,有三颗圆圆的鹅卵石。

    今天傍晚,他到家后还在想着庙里的黄元,猜他去找杜鹃会怎样。想到他,就想到昨天发生的昝水烟落水事件,目光便不经意地扫向门前水池。这时,他心里忽然一动,朝那块石板走了过去。

    他蹲下来,将石板抬起来又仔细察看了一番。

    昨日石板滑落水中,留下几道辙痕,因石板上下两面都不是光滑如镜的,一是为安放稳当,一是为了搓衣裳,所以他只当是石板下滑带出来的,也就没在意。

    现在,他却盯着那辙痕疑惑了。

    若是轻抬石板,将圆圆的石头塞几颗到石板底部,那么,即使没将石板挪出凹槽,人站上去,也能造成石板下滑。石板滑入水中,将圆石也带下水,石头便在岸边留下辙痕了。

    想毕,他果断脱去上衣和鞋子,下去水池,在靠近石板的水底摸了起来。

    手探入水底,那水立即淹没了他的口鼻。

    当初挖这水池时,为了保持池水清澈,杜鹃她们捡了许多石子铺在池底,防止泥沙泛起。现在,林春一个个摸索那些石头,凭感觉排查。摸一会,抬头离开水面喘口气,接着再摸。摸到大小形状跟想象差不多的,就拿起来放在岸边。

    总共摸了十几颗,他才爬上来。

    然后,他又抬起石板,将那些石头一个个跟辙痕对比。最后挑出三颗圆滚滚的鹅卵石,确定是它们了。

    正忙着,忽听见有人声,是黄元和黄鹂回来了。

    他急忙抓起衣裳和鞋子,匆匆跑回家。

    他不知道,黄元也一直在想这事。当晚也是灵光一闪,第二天喊黄鹂和小顺把沟又堵了,将水池舀干,满池寻找,也没找到和辙痕相吻合的石子,百思不得其解。

    且说林春回家后,一直想谁会干这事,只想不出。

    但无疑的,嫌疑人范围扩大了。

    因为若只是将石头塞入石板底部,便很容易了,当时好些人都能做到。

    那时想不出,现在看见槐花,想起她昨晚说的话,心思微动,灵光乍现,只是串不起来,形不成完整的思路,因而紧皱眉头——

    他要好好想一想、理一理!

    那边,桂香三人已来到庙前拍门。

    杜鹃听见后,并不开门,叫她们走,说自己想清静。

    桂香她们无法,隔着门叮嘱了两句,才走了。

    林春便无声微笑起来。

    杜鹃总是这样,从不为了情面而委婉。

    若她客气说不用她们陪,肯定又要扯半天。

    待桂香她们走后,河边才真正安静下来。

    在这群山环绕的山谷,在谷中田野的河边,他和她,一个庙里,一个庙外,同看一片星空,同听一条河的水声。

    他默默期待,五年后的爱情。

    她静静祈祷,五年后的重生。

    不要穿越,这是她穿越后的总结!

    修炼今生,这是他失恋后的心得!

    当天边露出第一缕晨光时,河边已经杳无人踪。杜鹃打开庙门,回身又锁好,然后朝河埂跑来。沿着河埂,她奔向西山,奔上山头,渐渐由慢到快,最后提气激射。如风不知从哪钻出来,人来疯似的跟她比赛。

    杜鹃盯着如风,把它当成了目标,奋起直追。

    一人一虎跃上山顶,冲入丛林深处。

    接下来的日子,南山脚下的工地便热火朝天起来。

    等地基平整后,房屋各项规划安置妥当,一块块大青石条板、一根根古老的树木在数人合力下搬运来,杜鹃终于觉出那天晚上的不对在哪里了——

    这还是盖木屋吗?

    怎么看着跟盖宫殿似的!

    她匆匆找到林春,质问道:“你想‘金屋藏娇’?”(未完待续。。)

第319章 试探(二更)

    林春正交代黄小宝干什么,闻言告诉他一声,等他走了,才往旁走了几步,站在一块山石上等杜鹃过来,跟她解释。

    “五年后,若我不回来,你还会留在这吗?”

    杜鹃听得一呆,说不出话来。

    林春望着山下河水,幽幽道:“对我来说,用什么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屋子是我亲手帮你盖的。你是知道我的,不论做任何事,都全身心投入。”

    杜鹃半响才又问:“这些料哪来的?”

    林春道:“是太爷爷藏的老本。他给我了。”

    杜鹃干咽了下口水,因一时不知说什么,便问起与眼前不相干的话:“这么粗的树,是怎么从山里运出来的?”

    林春微笑道:“这不是从山里运出来的。”

    见杜鹃一脸迷惑,又解释道:“一百多年前,林家刚迁到此处的时候,这里也是深山老林,树木密集的很,尤以楠木居多。祖上便收存了许多。”

    杜鹃恍然,又疑惑地问:“这些给你,林家其他人答应?”

    林家子孙众多,可不止林春一个。

    林春轻声道:“老祖宗给了我这些,其他的家财我便不能染指了。他还有一桩意思:把这些给旁人,容易靡费了,只有到我的手上,才不致辱没了它们。”

    杜鹃这才明白。

    可是,他用这些给自己盖木屋,就不靡费了?

    林春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蹲下身。在山石上坐下来。

    望着山下的田野和村庄,他幽幽道:“杜鹃。我没想用这屋子把你圈起来,也圈不住你。我就是想为你好好盖间屋子。能找到什么料,我就用什么料。”

    他的声音有些忧伤。

    杜鹃忽然就明白了,忍不住心颤——

    五年之约,她做了两手准备,林家也做了两手准备,可是年少的林春没有,他投入全部感情和心力,来丰富雕琢这份爱,如同他精心雕琢每一件作品。

    这屋子之于他。就代表他对杜鹃的爱!

    不管用什么料,他都会投入同样的专注和热情!

    这屋子,最珍贵的不是那些料,而是他灌注的心血!

    五年之约,他心里只揣着美好的结局!

    是唯一的结局!

    沉默许久,杜鹃轻声道:“就按你的意思盖吧。”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林春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便喜悦地笑了。

    静了一会,他又告诉她:“这也是太爷爷的意思,我原本只准备用我家的剩料盖的。太爷爷说。盖隆重些,免得以后你一个人住着,村里那些势利不长眼的上门来欺负你。你又说了不提亲事,跟黄家又闹得这样。别人能不瞎想?”

    杜鹃看着他点头道:“你们想的周到。”

    林春便温柔地看着她。

    杜鹃想了想,又道:“我就是觉得,用这些好料盖这样小屋子。大材小用,太浪费了。”

    林春摇头道:“我怎会浪费呢!你看见的那些料。最完整的才一人合抱粗,我准备用来做这屋的承重柱。因为上面要盖木楼么。架构必须撑稳。其他都用裁好的板料。老宅库房里,还有许多两三人合抱粗的木料呢。若把那些用在这小屋子上,就是浪费,且不大协调了。所以你不用过意不去,你这屋子并没费多少料,我都是量材为用的。”

    杜鹃听后张大嘴巴看着他,半响合不拢。

    林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故意道:“还魂了,还魂了!你也‘见材眼开’嘛!”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她站起身,道:“我去煮饭了,你也忙去吧。”

    林春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灰尘正要走,林大猛走来问道:“你师傅还没回来?”

    林春摇头道:“没有。”

    林大猛蹙眉自语道:“怪事。怎去了那么久?”

    林春道:“也没几天。大伯,师傅或许有事绊住了。”

    林大猛摇头,且不说这事,告诉他道:“今天地基就能打好,明天就能砌墙了。是不是窗线以下的墙裙都用大青石?”

    林春点头道:“嗳!就怕山水冲下来。”

    两人说着往工地走去。

    再说工地草棚子里,众人切菜煮饭,十分热闹。除了养大蛇的李家嫂子外,还有就是黄雀儿、桂香、青荷、槐花和二丫了。

    杜鹃怕出事,几次三番赶她们,也赶不走。

    桂香不用说了,跟杜鹃好,又奉大猛媳妇之命陪她,当然赖在这;槐花自然是因为林春了;至于二丫,杜鹃看出她竟然对小宝哥哥起了心思,暗自头疼,幸亏她家日子紧巴,不得闲每天来,只能偶尔来个半天;还有青荷,杜鹃也不知她为何来凑热闹。

    杜鹃想自己为什么出来单过的?

    还不就是闹了一身麻烦才出来的。

    自己的事都解决不好,哪有心管别人!

    因此,她每天赶她们一次,话里话外提点:出了事别怪她。

    这还不算,晌午的时候大猛媳妇过来了,她趁机对她道:“干娘,你叫桂香她们走吧。这不用许多人帮忙。工地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男人,回头再出个什么事,就跟上次林春家盖屋子一样,到时候我又要罪加一等了,人肯定说我‘就杜鹃事多,好好的要自己一个人住,喊一堆人帮着盖屋,弄得鸡飞狗跳的,不出事了?’我不冤么!”

    大猛媳妇听了笑起来,便对槐花等人道:“你们明天就别来了吧,桂香一个人帮就够了。桂香,你当心些,晚上收工跟你福生哥哥一块回去。”

    桂香忙答应了。

    槐花微笑道:“我们就在这棚子里煮饭做菜。也不去工地,哪有那些事。杜鹃是闹怕了。放心。就有事也不怪你。”

    青荷也跟着帮腔。

    二丫也红着脸,说她不会乱跑的。

    大家竟然都不肯走。

    杜鹃见她们赖定了。气闷的很。又想已经告诉大猛媳妇了,真有事也怪不到她头上,也懒得再说了,任凭她们打什么主意,她只不理不管。

    就这样,几天下来,槐花丝毫没能探知杜鹃的心思。

    看她和林春相处的情形,也没更亲密。

    林家人也奇怪的很,问起林春和杜鹃的亲事。差不多的都说不知道;像林大头等知情人,又轻易不说,不管旁人怎么猜,他们听了总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望着不断抬来的木料和石料,槐花心中酸涩不已。

    可是,她是不会放弃的,昝水烟就是她的榜样。

    一天过去,晚饭后人都散了。连杜鹃姊妹都回娘娘庙去了,工地上只剩下林春。因各样材料都已经搬来,晚上须得人在这看着,他便留了下来。

    夜幕下。他提着一盏灯笼,在工地四处查看。

    这时,槐花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春生。杜鹃她们走了?”槐花问。

    “走了。”林春看了她一眼,毫不奇怪她出现在这里。

    “我去李家送东西。李嫂子说找我娘说事,待会我们一块走。我就先过来看看杜鹃她们走了没有。”槐花见他不问。便主动解释。

    林春听了也没怎样,依然查看砌好的墙基。

    槐花便小心走过来,看着用大块厚实平整的青石条板砌成的墙基,轻声道:“你对杜鹃真好。”

    林春淡然道:“尽一份心罢了。”

    槐花听了心里一动,劝道:“你放不下也是难免的。杜鹃搬来这,往后和昝姑娘不见面,争执就少了,也少生些是非。不管将来怎样,分开住都是好法子。”

    林春“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槐花心中忐忑,又道:“早上黄秀才来了呢,和杜鹃说了半会儿话。我看着他们还好,没吵。”

    林春道:“他们有什么可吵的。”

    槐花不知他什么意思,不敢接话。

    停了一会,她才道:“杜鹃走了,昝姑娘可受罪了,听说黄婶子不待见她呢,怪她挤走了杜鹃。也难怪黄婶子舍不得,好歹自己养大的,脾气性格都是知道的,当然合心意了;昝姑娘就不一样了,大家子出身,跟咱们庄稼人行事就是不同。不过,我还真佩服昝姑娘。早上我来的时候,看见她洗衣裳呢。如今她什么事都做,一点不像大家子小姐了。”

    林春转头,对她一笑,道:“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会舍不得。别说他们,连我爹我娘都舍不得杜鹃走呢。可她一定要自个住,我们也没法子。”

    槐花心一跳,道:“杜鹃性子就是这样。”

    想再问仔细些,又不想太露痕迹,死忍住了。

    “林春,你不用读书了吗?”

    她实在弄不清楚林春和杜鹃现在的情形,只得反复旁敲侧击。

    林春小心跨过一堆石头,道:“把这屋盖好了就走。这屋盖好了,我也了却一桩心思,也能安心读书了。”

    他说真的,这屋盖好了,他就暂时了却心愿了。

    然后,他要一心一意求学,博取功名。

    槐花却听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看时,林春已经爬在砌了三尺来高的墙头上,站着四下张望,忽然对着前面癞子家喊道:“癞子哥,过来说会话。”

    癞子高声答应了,说马上就来。

    槐花就待不住了,对林春道:“春生,我走了。”

    林春低头定定地看向她,忽然一笑,叮嘱道:“天黑,当心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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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争风吃醋

    槐花急忙答应:“嗳!”

    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走下山坡,忍不住又叹气,自怨自艾:有什么好高兴的?就算春生绝了对杜鹃的念想,也不一定就看上她,她还的熬呢。

    可是,总有些指望不是!

    带着忐忑的心情,她去李家叫了人,一块过河回家。

    两天后,新屋框架建成,就剩下封顶了。

    因为上面要盖木楼,加上钉椽子和檩子都是木工活计,工地上木匠们忙成一片,林春更是往来各处查看。

    他来到一根刨得精光的圆木前。

    这是黄小宝做的。

    黄小宝道:“就这样了?”

    林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道:“就这样,剩下的交给我。”

    黄小宝好奇地问道:“你想好了雕什么?”

    林春头也不抬地说道:“虎!”

    原来,这根是主大梁。

    这屋子外观他未做任何雕琢,以坚固实用为主,也免得惹人眼目;等盖好了,屋内才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可是,这样一座屋子,别的地方可以不事雕琢,大梁却不能漏,一定要瑞兽镇宅的!

    龙凤之类的,不可以随便用,他选择了虎。

    就以如风为原型,雕在这大梁上,寓意守护。

    恰好如风以后就跟着杜鹃了,也合乎现实。

    黄小宝忙道:“你雕,我去做楼板。”

    这几天,他跟着林春得了不少指点。虽然没有具体实质的东西,对手艺却大有裨益。因此很感激。

    走到一边,他觉得有些口渴。忙去倒茶喝。

    只倒了半碗,茶壶里没有了。

    他仰头喝了个干净,提着茶壶往草棚子里去添。

    “没茶了。添茶!”

    一进棚子,他就大喊。

    少年人的情怀永远蓬勃,充满美好的期盼。

    因杜鹃反复念叨赶人,桂香等人便不大往工地去,但黄小宝等少年每在歇息吃饭时,总向往惦记这间草棚子,这里面有春天。

    能进来说笑几句。他是很开心的。

    二丫正拎着一篮子菜要去河边洗,听他叫,慌忙回头,丢下菜篮子就跑过来,笑道:“没茶了?我来添。”

    青荷和桂香在灶边煮什么,黄小宝提着茶壶进来,她们就知道没茶了。青荷便去旁边案板上,掀开一锅盖,露出下面大瓦盆。里面是泡好的茶,正要添,二丫就进来了。

    她禁不住讽刺道:“你添?我们没长手的?你不是去洗菜么,菜不洗跑回来添茶。耳朵真尖!”

    二丫脸就红了,怔住不知所措。

    黄小宝见二丫尴尬,觉得不忍。就打圆场道:“二丫是看你们在忙,怕腾不出手。就回来帮一把。没想到你在添了。”

    青荷翻了他一眼,道:“哟。你这么懂她心思?”

    黄小宝脸也红了,叫道:“妹妹,不,姐姐!姐姐,你行行好,别这么嘴不饶人成不?我哪得罪你了,整天对我没好脸?”

    青荷抿嘴一笑,道:“要好脸?去搬一捆柴进来。光叫姐姐可不成。”

    黄小宝笑道:“这么点事,也值得你这样?你喊一声,谁不跑得颠颠的。”说着出去,走几步,又回头问,“搬几捆?”

    青荷扬声道:“一捆。多了里面放不下。”

    说完对二丫得意地瞟了一眼。

    二丫气得心发抖,眼泪就要下来了。

    黄小宝兀自不觉,答应一声就跑去放柴的地方。

    很快搬了一捆柴来,正碰上二丫重又出去洗菜,忙对她咧嘴一笑,道:“难为你跑一趟,二丫。”

    二丫眼睛还红的,慌忙小声道:“不……不谢。”

    青荷在里面早又叫起来,道:“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见个人就讨好。你们家老实人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乖嘴的人来?哦,我晓得了,是被杜鹃小时候打的。所以说,小娃子就要打!”

    一言未了,桂香“哈”一声大笑起来。

    二丫则更委屈,满心不忿。

    黄小宝哭笑不得地将柴放到土灶后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主要是他有自知之明,晓得说不过青荷。要是还一句,能引出她更多、更长串的话来,因此死死闭住嘴。

    嘴闭着,眼没闲着,有些幽怨地瞅着辣妹子。

    这一看,发现青荷长得很甜,不由心里纳闷:这样的女娃,怎么这样厉害,嘴忒不饶人呢?

    正想着,就听有人问“谁被我打的?我打谁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杜鹃和槐花进来了。

    他忙笑着道:“还不是我。被你打了一回,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瞧,青荷妹子就笑话我好几回了。”

    杜鹃撇嘴道:“你有什么可委屈的?我还委屈呢:自从打了你那一回,从此恶名在外,凡有人跟我吵架,或是奶奶骂我,总要翻出来说上一回。我这恶名算是洗不清了。咱俩谁也别说了,正凑成一对难兄难妹!”

    众人顿时都哄笑起来。

    说笑几句,黄小宝心情十分畅快,添了茶也不想走,就问什么时候吃饭。杜鹃说还有会子,叫他再去干一会活,还体贴地塞了一块锅巴给他嚼。他这才走了。

    经过这事,二丫在河边洗菜,很是没精打采。

    槐花次后也来了,蹲下刷一只砂锅。

    她见二丫神情不对,便笑问道:“怎么了?我先听见青荷声音,是不是说什么了?你别在意,她就是那个脾气。上次她跟小芳吵,我好心劝,她还跟我较劲呢。她这人心不坏,说过就忘了。”

    二丫红着眼睛道:“那也不能逮着人就说。”

    槐花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二丫就把刚才的事学了一遍给她听。

    槐花自己有心事,专留意这些方面。因此一听就明白了。她劝了二丫几句,心里又思量开来。

    于是。当她和杜鹃又提了一篮子泥藕来河边洗的时候,一路上告诉了她刚才的事。末了又小声道:“我瞧二丫蛮喜欢你小宝哥哥的,小宝好像也喜欢她。二丫怕羞的很,不如你帮着说合一声。撮合一桩姻缘,可是大好事,你又得个贤惠能干的嫂子。”

    杜鹃蹲下扎草把子,用来擦藕身上的泥。

    听了这话,失笑道:“小宝哥哥上面有小叔小婶,还有爷爷奶奶,要我这个捡来的妹妹多什么嘴!”

    槐花道:“就是帮着说合一下。又不要你做主。”

    杜鹃使劲用草把子擦藕,一面道:“那也轮不上我。媒婆不就是干这事的么。真有结亲的意思,托媒婆去说合,名正言顺,再说媒婆能说会道的,也容易成事;我要插进去,好事也变坏事了。回头媒婆还骂我抢她生意。”

    槐花听得无言以对,又不死心,轻轻道:“媒婆说得都是场面话。信的人少;你私下帮着说,传递两方的情义,那才是说到根上。”

    杜鹃转头,盯着她道:“你害我吧?”

    槐花心里一跳。强笑道:“我怎是害你呢。撮合一桩姻缘可是大功德,是好事……”

    杜鹃打断她话道:“你说的是媒婆!我可没这本事。我自己的事还弄得乱七八糟呢,要不然我也不能搬出来住了。还敢去管别人的闲事!再说这种事两相情愿。根本用不着旁人说合。对不上眼的,再说合也没用;看对眼的。不用人说合他们自己就水到渠成了。”

    她不想再继续这话题,说完举起手中的藕道:“这藕真粗。回头剁些肉馅灌进去。煮出来切成片,又是一碗菜。干娘送了好些来呢。”

    槐花一声出不得,尤其那句“对不上眼的,再说合也没用;看对眼的,不用人说合他们自己就水到渠成了。”令她感觉一阵无力无助。

    她却不敢再说了,以免被杜鹃厌弃。

    她下死劲擦了几下藕,又在水里清洗干净,才笑道:“你说的也是。我看二丫和小宝好像有点对心思,才叫你撮合,就没想那么多。”

    杜鹃心想,你就鬼扯吧,小宝哥哥明明喜欢你。

    她要是出面撮合这事,回头连二丫带青荷一齐得罪。

    她也是才看出的,青荷好像对小宝也上心了。

    唉,青春的年华,总是不甘寂寞的!

    当下也不理会槐花,快速洗了藕,就回去炒菜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人都来了,就林春没来。

    杜鹃走到工地那边,在他身边蹲下身子,朝那根大梁看去。梁上已经勾出虎的轮廓,昂首长啸的姿态。因他正专注于手下雕刻,她便不敢出声叫他,静静地等着。

    好容易他透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山,让眼睛略休息,就看见她了,“吃饭了?”

    “嗯。要不要我端来你吃?”

    “我过去。顺便走走。”

    林春丢下手中刀具,站起身拍拍手,温和地对她笑。

    她也回之一笑,和他一块往草棚子走去。

    在棚子外边,支了好几张木板,上面摆着饭菜,干活的人围在旁边,坐的坐,站的站,蹲的蹲,边吃边说笑。

    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人,众人神情各异。

    其中,林大头满心欢喜,忽地想起杜鹃的话,又化为一腔酸楚,不忍再看,赶紧低头吃饭;而他身边的黄老实却将他那一闪而逝的得意笑容看在眼里,气愤不过,又说不出什么,也低下头,愁眉苦脸地扒饭。

    见林春来了,槐花早飞快盛了饭,搛了菜,冲他招呼道:“春生,饭添好了,来吃吧。有炒黄鳝呢。”(未完待续。。)

第321章 求(二更)

    林春停住脚,对杜鹃道:“我不想吃饭,想吃锅巴。你盛一碗锅巴,舀些菌子汤泡了,再搛些素笋给我就成了。我最近肚里不舒服,看见油荤就腻味。”

    杜鹃听了忙答应,就走进棚子去弄了。

    林春望着她的背影,静静等着。

    偶而目光扫过槐花,点点头笑了下,并不说什么。

    槐花一颗心迅速揪紧,艰难地咧了下嘴。

    她见他熬得形容清减、平静的面容下掩着淡淡忧伤,心中酸胀难受,轻声道:“等上梁就好了,你就心安了。”

    林春随口答道:“还有些日子呢。屋子盖好了,屋里家用的东西少说也要花一月工夫,多些要两三月,等都弄好了,才能松口气。”

    槐花听得目瞪口呆。

    这时杜鹃走来,端了一只大粗碗,里面是汤泡锅巴,面上堆着好些菌子,还有些白菜和豆腐。对林春道:“我搛了些豆腐。你不要肉,吃些豆腐吧。天天干这许多活,怕熬不住呢。”

    林春便点点头,顺从地接了碗去。

    这时黄老实在外面叫:“杜鹃,帮爹搛些生姜来。爹吃这个肉太腻了。”

    林大头没好气地呵斥他:“谁叫你跟没长喉咙似的吃?”

    杜鹃忙答应一声,回身去弄了。

    槐花禁不住心颤抖,对着她的背影愤怒地想:“你也怕他熬不住?那凭什么还要他帮你盖屋子?”

    凭什么?

    那是他自愿的!

    她转向埋头吃饭的林春,绝望到无助。

    林春就蹲在当地,吃了几口。忽然抬头扫向槐花。

    槐花满脸愤怒伤心来不及收,看得他一楞。

    他慢慢吞下嘴里的东西。然后问她:“怎么了?”

    槐花慌忙摇头道:“没……没怎么。”

    说着回身走进去灶边,装作要将手里的饭倒进锅里。忽然发现已经搛了菜在碗里。忙顿住手,收了回来。正好黄小宝走来,她便将那碗递给他:“给你吃。春生说他不吃荤。”

    黄小宝笑着接过碗,奇道:“春生要出家做和尚了?”

    桂香等人正进来添饭添菜,闻言大笑。

    林春也不说话,杜鹃听了也没吱声,两人都静静的。

    槐花被这一岔,心情放松了些。

    她忽然想起什么,去一旁的案板上掀开篾罩。端出一碗红辣椒丝炒香豆干,笑盈盈地送到林春面前,道:“给你这个。你怕见油荤,这个最下饭了。”

    黄小宝刚走出去,闻言忙转头跑回来,喊道:“什么好东西,偷偷吃,不给我们看见?可叫我逮着了!”

    槐花道:“哪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辣椒炒干子。早上炒菜剩下的。就这点了,端出去又不够。我们就说留着我们自己吃饭。春生说他吃不下油荤,我才想起来拿给他的。”

    一面抿嘴笑着,帮他搛了一筷子。

    黄小宝呵呵笑道:“越是少,越金贵。抢着吃才香。”

    他不过是想多跟她说话而已。并不是单为了吃。

    林春定定地看了槐花一会,也搛了些。

    这一嚷,外面人也都听见了。福生秋生都喊端出去。

    后来到底还是把这碗菜端了出去,哄抢一空才罢休。

    黄老实看着这热闹场面。不无纳闷地想:明明就是喜事,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林大头也同样想。

    三天后。房屋全部完工。

    从外面看,并无特别之处,不过牢固结实些,用的青石板、木料和砖瓦好些,山里人也不是没见过;但进入里面,即便是不懂建筑艺术的庄稼人,也看出这屋子有些特别,跟他们过日子人家屋子不太一样。差别在哪里,他们也说不上来。

    三间屋子,布置十分精巧别致,又各具特色:墙面都是木质板壁,未曾经过任何雕刻修饰,仅原木纹理便如行云流水般,闪烁着古韵和悠远的气息;这还不算,房屋各处的木材纹理都不相同,恰与所处位置相吻合。

    拿堂间来说:地上一色铺的青灰石板,正堂上方形似峰峦叠嶂的木纹,给人一种大气堂皇的感觉,仿佛站在山巅俯瞰,视野延伸至无穷;而与上面阁楼相接的右墙面和横梁,则是云纹汹涌,仿若托起仙阁一座。

    小小一间斗室,硬是叫人觉得天远地阔、山高云渺!

    右首是日间起坐处和书房,纹理以淡雅见长。

    左边屋子隔成前后两间,为库房和厨房,稍显平淡些。

    上面阁楼是主卧室,四壁纹理各不相同:有些类似花草,有些形似鸟兽,山水也有,原生乡野味极浓。身处其中,一丝不觉奢华,只觉亲切朴实。还有窗户、外面栏杆等,无不简洁古雅,又独具匠心。

    这效果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林春根据整体位置、光线明暗,然后精心挑选不同木材,刻意布局的。

    再说外面院子:与屋基不同,外面院墙都是由切割的非常粗糙的大石块垒成的,很厚重,墙缝里塞了些泥,充满野性,看去又很牢固结实,甚至可以想见,时间一长必定会青苔密布、野藤倒垂;在院门口,石墙中间嵌了一座木质亭子,形似垂花门;再有通往正房的碎石通路、正房廊檐等,看去均无特别抢眼之处,细品却处处显示古韵古香,朴实无华又不同平常农家。

    唯一欠缺的,就是新院子没有草木,少了些生气。

    杜鹃看后,由衷喜悦。

    实在是没法不喜欢!

    屋子完工,她并没打算摆酒请客。

    当日只请帮忙的人吃了一顿晌午饭就散了。

    桂香也十分喜欢新屋子,闹着跟她娘说,要来住一阵子。

    桂香娘因为闺女心里记挂九儿。一直郁郁寡欢,也愿意她来跟杜鹃住一阵。两人说说话,说不定渐渐就好了;二来。大猛媳妇和大头媳妇都托了桂香,要她来陪杜鹃,因此她就顺口答允了。

    杜鹃也同意了。

    因为接下来林春要天天在这做家具等物,就算早出晚归,且有十斤相陪,但少年男女日日相对,很容易被人说闲话,若是桂香在这住,则可免些嫌疑。

    桂香顿时乐坏了。忙赶回家去收拾衣物。

    槐花见状,也说要来住。

    杜鹃却断然拒绝。

    槐花什么心思,她清楚的很。

    她和林春之间就够复杂的了,不想再节外生枝。

    槐花见她毫无商量余地,心中暗恨。

    当天下午,黄雀儿、黄小宝等人就帮杜鹃把林春送的美人榻和日用东西从娘娘庙搬过来,这就算乔迁新居了。

    槐花也在,她瞅空拿了个包裹跟黄小宝做了一路。

    黄小宝可开心了,挑了一担东西还跟她说笑不绝。

    槐花从他口中得知。杜鹃和黄元是不可能和好的了;还有,林家虽然没提亲事,但他听雀儿姐姐的意思,应该是杜鹃想暂缓几年……

    槐花望向山边。山坡上新崛起的小院像一尊噬人的猛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又像一个幽深不见底的绝谷,踏足就会陷落。

    她再不愿进去了!

    过了河。她将包裹塞给黄小宝,笑道:“就到了。你加把劲赶过去。我再回头去接一趟。”

    黄小宝虽不舍,也只好答应。

    槐花转头后。半路上河边碰见黄雀儿、黄鹂和冬生几个,拿着盆、提着桶等物,忙笑问道:“杜鹃呢?”

    黄雀儿道:“在后面呢。你又回来干什么?没东西了。”

    槐花道:“搬完了么?我去看看,跟杜鹃一道过来。”

    说完沿着河埂飞跑起来,往娘娘庙去了。

    黄鹂很不喜她,哼了一声道:“假惺惺!给谁看?”

    槐花不想做给任何人看,她就是要找杜鹃。

    这时候,庙里正好没人,只有杜鹃站在鱼娘娘雕像前,也不知想什么,迟迟不肯离开。

    槐花走进去,往蒲团上一跪,双手合十,坚决道:“杜鹃,当着鱼娘娘,我今天求你一件事。”

    杜鹃愕然转头,问“什么事?”

    心里却已经明了。

    槐花道:“求你放过春生吧。”

    杜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槐花道:“你不想嫁他,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惦记黄元的,可你舍不得面子,不肯回家,才搬来外面。春生一心念着你,帮你盖屋,帮你做家具,可你却不想嫁他!你到底要拖他到什么时候?”

    杜鹃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话听谁说的?”

    槐花道:“谁说的你不用管,你只说是不是?”

    杜鹃道:“奇怪!是不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还有,你想求我什么?趁早说出来,不然我可要走了。我忙的很,没工夫跟你耗。”

    槐花猛然转头,满脸是泪,凄声道:“你不稀罕他,为什么不放过他?就知道利用他!我才真喜欢他!求求你把他让给我!”

    杜鹃一呆,然后道:“脚长在你身上,你去找他呀!”

    槐花哭道:“可他一心念着你,看不清谁对他好。只要你绝了他的念想,告诉他我才是对他真好,他才能解脱。杜鹃我求求你,成全我们吧!”

    说完俯身朝鱼娘娘磕了个头。

    她深信,杜鹃不敢在鱼娘娘面前说亏心话。

    杜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又不是林春的爹娘长辈,凭什么主宰他的命运?大头伯伯和大头婶子也不能干涉他呢,何况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槐花坚持道:“大头舅舅舅母不能干涉,你能!”

    若问这世上林春最听谁的话,一定是杜鹃。

    杜鹃生气道:“那是你自以为是!别说我对他没这么大影响力,就算有,我也不会这么做。”

    槐花含泪看着她道:“你终于承认了?就是不肯放过他,要他一辈子跟在你屁股后头转,你心里还想着旁人。你心思真恶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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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拒

    杜鹃冷声道:“我再恶毒也比不上你!林春不是一件东西,不归我,不是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的;他是一个人,他喜欢谁,选择谁,那是他自己的事!你口口声声爱他,怎么不自己去告诉他?倒叫我出面成全。你哪里是要我成全,你是要我利用他对我的感情,逼他答应。你不恶毒?你的想法也真奇葩,就好比那高山上有好茶、深山里有灵药,你没有能力去采,却求旁人帮你采;人家要是不答应,你就说人家没善心。”

    槐花原以为可以博取杜鹃一些同情和怜悯,令她帮自己一把,因为她猜杜鹃对林春并没有爱意,谁知被说成这样。她不禁又窘又怒,觉得杜鹃看轻了自己对林春的感情,可恶的很。

    她颤声道:“你霸占他,要旁人怎么使力?”

    杜鹃好笑道:“我霸占他?我都放话要跟黄元定亲了,我怎么霸占他了?你脑子没坏吧!你也别急,昝姑娘不就是你的好榜样么,何必求我。林春要是认准了你,谁都挡不住!我都要跟黄元定亲了,家里所有长辈都答应了,就这样还被昝姑娘横插进来了。所以,你应该去找林春,求我是没用的。”

    她真是忍无可忍——

    这些人都怎么了?

    是了,也难怪!

    一个深山长大的小姑娘,就算读了些书,能指望她有多强的辨别能力和理智?

    就是她又要倒霉了。

    才摆脱一桩感情纠纷,又要陷入另一桩。

    不过也好,就让槐花做林春的第一块试金石吧。

    她拦不住昝水烟。也同样拦不住槐花,只能由林春自己抉择。若连这朵花他都不能抵挡。也别说什么五年之约了!

    槐花望着杜鹃决然而去的背影,呜呜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想。就想起那句“昝姑娘不就是你的好榜样么”,渐渐她停住哭,默默地望着美人鱼雕像。

    外面天暗了,不过这晚有月亮,槐花从娘娘庙里走出来,望向南面山边,灰蒙蒙一片,只看清天边绵延的山峦影线。

    她想,她再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了。也不会找杜鹃了。

    杜鹃不帮她,她自己争取。

    她坚信:只要心诚、肯坚持,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转身,她往村里走去。

    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很孤寂、凄凉。

    不过不要紧,有一天,林春会陪着她一道走。

    ……

    杜鹃回到山边的时候,天色也暗了。

    才到桥头,就听见对岸有人说话。对方似乎看见她,喊了一声“杜鹃”。是大姐黄雀儿,还有二妮,跟着叫了一声。

    杜鹃忙答应,问“你们怎么来了?”一面过桥。

    黄雀儿埋怨道:“还不是不放心你。怎耽搁到这时候?槐花呢?她不是说跟你一道来么?”

    杜鹃道:“我让她回去了。”

    二妮等她一过去。就兴奋地挽起她胳膊,呱啦呱啦甩出一长串话:“杜鹃,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我想来不得来。急得要命,我就忍着。我想反正咱们往后住一块。有的是说话的工夫。嘻嘻,你屋子盖好了。我等不及就来了。我晚上还没吃饭呢,就在你这吃了。你头一天开伙,不得请我吃饭?”

    杜鹃笑道:“请,请你!”

    转脸问黄雀儿:“大姐煮饭了么?”

    黄雀儿道:“煮了。”

    她看见二妮对杜鹃这样,心里安定许多。

    三人说笑着往杜鹃新家走去。

    黄雀儿轻声告诉杜鹃:“大弟来了。和小顺送东西来的。”

    黄元?

    杜鹃愣了下,心想房屋竣工,他来看看也正常,也没多说,就点头道:“娘还好吧?”

    黄雀儿道:“娘还好。”

    其实她没敢说真话:冯氏真的不大好。一口气顺不来,已经憋了这些天了,看着日渐消瘦。

    杜鹃太了解养母了,就说道:“叫娘别乱想。就说我这儿空荡荡的,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等制些东西起来,有地方睡有地方坐了,我接她来住几天。”

    黄雀儿听了大喜,忙道:“嗳!我回去跟她说。”

    杜鹃又和二妮商量种菜来,什么萝卜黄心菜菠菜等,说得不亦乐乎;又想主意给新开的荒地增肥。

    说话间就来到新家坡前,就听上面院里传出说笑声。

    杜鹃看着院中透出并不明亮的灯光,心头莫名踏实。

    进院后,发现说笑声是从厨房传来的。而堂间两个人,一坐一站,都不说话:林春坐在大门口的小板凳上,望着院外;黄元站在墙边,静静地细看木板壁上的纹理,仿佛从里面看出了另一番天地。

    杜鹃进来,屋里两人同时惊动。

    林春站起身,问道:“怎才来?”

    杜鹃道:“耽误了一会。”

    黄元这时也转头,淡声道:“回来了?”

    杜鹃点头,走进屋来问:“来多久了?”

    一边打量他,精神还好,淡淡的,静静的。

    黄元道:“也没一会。来看看屋子,看缺什么,可能帮上,也带了些东西来。”

    杜鹃答应了一声,看看空荡荡的堂屋,笑道:“没地儿坐。就几张小板凳,将就着坐吧。”

    这些小板凳其实就是两块圆木板,中间以一截圆柱相连,是木匠们赶出来给干活的人吃饭坐的。

    黄元点头,就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了,正在林春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都不出声。

    他们曾经共论书画和雕刻,也曾经琴箫合奏,也曾斗酒至醉。眼下却没有话说,又都不屑虚伪作态。因此只有沉默。

    杜鹃也坐了,并没能扭转局面。

    这情形实在很尴尬。很多话都不安全,都不好提。

    无奈之下,杜鹃只得又问了一遍冯氏好,把之前对黄雀儿说的“等屋子布置齐全了就接娘来住几天”的话又说了一遍。

    黄元微微一笑,说道:“娘听了肯定高兴。”

    他觉出气氛不自然,就站起身,走去屋角一个篓子跟前,从里面翻出一卷轴,递给杜鹃道:“这是在府城画的那张。拿来给你。”

    杜鹃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那幅《天伦之乐》。

    画中没有昝水烟!

    当初,昝水烟曾经要求将她画在上面的,杜鹃拒绝了。

    只是,她阻挡了她进入画中,却阻挡不住她进入他的心中,这画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元见她难受犹豫的样子,淡然崩溃,慌忙道:“杜鹃。我……就是想……”

    他说不下去了。

    心中隐痛重又泛起。

    杜鹃却将画卷起,一面笑道:“那我就留下了。也是一份美好的记忆。”

    放下画,紧接着她又道:“我去厨房看看饭煮好了没有。好了咱们就吃饭。”

    说着不等回应,就赶紧走去左边屋内。

    不是她不厚道。她待这难受,干嘛不走!

    她一走,黄元和林春就互相对视。

    这一次。他们却说起话来。

    是黄元先开的口,他道:“这屋子很不凡。足见你用的心思。多谢你!”

    林春回道:“好不好,都是我对她的心意。要你谢什么?”

    口气甚为不满。

    黄元点头道:“你不接受也罢。不过。我却不能不谢。虽然我自觉问心无愧,但杜鹃确实因我而离家的。在这样的时候,你帮她垒起这样一栋屋,令她安心安顿下来,我见了放心许多,当然要谢。”

    林春讽刺道:“你问心无愧?”

    黄元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他。

    林春也静静地回望他,很疑惑。

    好一会,黄元轻声道:“有一天,当你也遇见难以两全的情形,你会怎么做呢?我真的很好奇。我并非毁谤你,只是咱们都年轻,切不可将话说满了。”

    林春无需多想,因为这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因此他立即道:“你心里爱昝水烟,才会觉得难。”

    没有爱,便不难了。

    若有一天,他也像他一样,爱上了别的女子,那还有什么可说可辨的?只想想,都替杜鹃心碎,怎么选已经不重要了。

    少年眼中露出哀伤的神色。

    在过去的生命中,他扑捉、感受一切美好的事物,这种情形,他只会联想到负心汉身上。如今看来,显然不那么单纯,给了他全新的人生观感和体验。

    黄元也沉默下来,紧抿着嘴唇。

    昝水烟,他没法不爱她,也绝不会辜负她!

    可杜鹃,他并不想辜负的……

    好在这时里面喊吃饭了。

    接着,杜鹃和桂香各自端了一碗出来,分别递给他二人,笑道:“没桌子,就这么吃吧。菜都搛碗里了。”

    他二人忙接了。紧跟着,黄雀儿等人也都捧一碗出来,分头找张小凳子坐了,相对吃起来。

    有桂香、二妮在,气氛不复先前的尴尬,十分热闹。

    饭后,林春、黄元、小顺和黄雀儿姊妹都告辞了。

    走时,黄元交给杜鹃三百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

    杜鹃当然拒绝了。

    黄元道:“这是给你急用的。若要跟你清算,我该把那三千两还你才是,或者你本就想跟我们清算干净。”

    杜鹃听后想了想,拿了约莫二十两碎银子,道:“这些就够了。房子都盖好了,我也没处用钱。不比家里,大姐就要出嫁了,还有人情往来,各处开销都大。”

    她并非小家子气,却也不愿听黄老爹和黄大娘的啰嗦,实在烦人。再说,她又不是没能力挣钱,才懒得要呢。

    黄元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看进她心里。

    最后他道:“那我替你收着。若你要用了,就来跟我取。”

    杜鹃忙点头,说那自然的。

    送走他们,屋里就剩下桂香、二妮和杜鹃了。(未完待续。。)

第323章 槐花出手(二更)

    桂香一蹦到杜鹃面前,兴奋地大叫“杜鹃!”

    那模样,满眼都是欢喜,哪还有一点当初不要杜鹃出来单住的愤怒,很是为脱离爹娘视线、能自由自在而兴奋。

    杜鹃瞅着她笑问:“这么开心?”

    少年人,总是向往自由、怕被管束的。

    二妮正看安放在上方墙角的石雕灯台,闻言转头笑道:“开心!杜鹃,我也开心。就咱们几个,又自在又方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句话说到桂香心里,忙问“咱们干什么?”

    干什么?

    杜鹃和二妮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睡觉!”

    桂香失望道:“这就睡觉了?”

    她一点都不想睡呢。

    杜鹃看着她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癞子叫声:“二妮!”

    二妮忙对杜鹃道:“水烧好了,咱们过去洗澡。”

    原来,杜鹃家洗澡的大木桶还没安装好,倒水未免有些麻烦。二妮听了就说晚上去癞子家洗,还特地回去跟癞子打招呼,叫他先烧水预备着。这会儿大概是烧好了。

    于是,三人就锁了门,往癞子家去了。

    癞子在厨房烧水,就听新房里少女脆笑声不断。

    他十分开心,烧了一锅又一锅热水。

    房里,杜鹃见癞子又拎一桶水在外叫门,笑道:“把癞子哥家的柴火都烧完了。”

    二妮跑去门外接应,拎着木桶进来,道:“柴火算什么!这儿好柴没有。拉拉杂杂的茅草树枝子多的是。都不用跑远,就在这旁边砍就成了。砍光溜溜的。老虎豹子来了没处躲,那才放心呢。”

    桂香正在澡桶里洗。闻言道:“对呀杜鹃,明天我们就去砍柴。把后山砍光光的,不然看了怪怕人的。”

    她还是有些怕的。

    杜鹃笑道:“有如风怕什么。”

    嘻嘻哈哈洗完了,二妮要跟杜鹃一块过去睡。

    杜鹃吓了一跳,摇头道:“你去了怎么睡?把我们三个人一层摞一层码起来还差不多,不然那床可排不下。”

    目前她们只能睡在林春搬来的美人榻上。

    那榻精巧狭长,两人睡已经嫌挤了,何况三人。

    桂香哈哈笑起来。

    二妮无法,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她们走了。

    这夜。杜鹃躺在新家的床上,静听外面声音。

    不,根本没有声音。

    仔细听,也只能隐约听见山脚河水声,和细微的风声。山边,要比村里安静多了。猫狗少,也没有小娃儿夜惊啼哭,连鸟雀都息声,完全的万籁俱寂。

    杜鹃沉浸在寂静中。只觉安宁,本能地想这些天的事。才想个开头,就陷入困顿,跟着就掉入梦境。

    ……

    河那边的娘娘庙。杜鹃搬走后,林春住进去了。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来。

    也许是在读书之余,他静静坐在那蒲团上。能很快沉入空灵境界;又或者,他喜欢独自面对鱼娘娘。在心底同她对话交流。

    总之,住在庙里。比在家里让他更心静。

    ……

    天明,林春带着十斤来到杜鹃家,在院子里铺开摊子:对着一堆木料,又是锯又是刨又是凿,架势十足地忙开了。

    首先从桌椅板凳做起。

    这些都是普通木工活,对林春来说自然得心应手。

    忙碌之余,偶尔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内晃过,心里只觉踏实安定。

    崭新的一天,杜鹃心情也不同。

    她先将早饭煮了,然后腾出空来,和桂香点数清理米粮干菜。这些都是各家送来的。黄家尤其送的多,各样存货都分了些过来;再就是林春家,还有林大猛家,还有冯明英也拿了不少来。

    杜鹃整理归类后,心头大定:这一冬不用愁了。

    “就是没青菜。把菜种子找出来,菜园子要种上。”

    “急什么。吃了早饭我回家去扯一篮子来。”

    “往后我都去你家扯?你舍得我还不好意思去呢。”

    “那就种吧。这地成么?瘦不拉几的能长菜?”

    “一年生,二年熟。你不是要砍柴么?回头咱们去砍些茅草来,烧一堆草灰,再拌上那泥,不是好肥!”

    前天,林春已经安排人把从黄家门前沟里挖出来的泥都挑到山边来了,专留着给她种菜用。

    桂香大喜,佩服道:“杜鹃你真会种地!”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

    两个女孩子,平时未必喜欢干这些,如今却不同:杜鹃搬出来,仿佛展开了全新的生活,无论做什么都令她们觉得新奇,心底更有创立家业的激情,支撑着她们跃跃欲试。

    商议定,杜鹃冲外面叫道:“吃饭了!”

    忽然目光怔住,忙跑出去惊奇地问:“都做好了?”

    院子里,一张圆桌已经完工,林春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而十斤也在给圆凳装腿。

    这是配在书房里的,一张圆桌搭四个独凳。木质为紫楠,纹理呈暗红色。并没有做得很繁复,十分简洁大方。昨天下晚时林春才开始动工,加上今天一个早上,就完成了,令杜鹃惊异不已。

    林春直起身子,对她笑道:“好了。能坐着吃饭了。”

    杜鹃愕然道:“用这个吃饭?”

    林春点头道:“桌子不就是用来放东西的吗!”

    杜鹃无言以对。见他搬起圆桌进屋,忙也跟进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就去库房从一个包袱里翻出一块花布,展开,铺在台面上。

    林春看了失笑,问道:“这布你就不心疼了?”

    杜鹃道:“布弄脏了能洗;桌子烫坏了就可惜了。”

    林春不再多说,笑看着她摆弄。

    桂香也跑来。欢喜道:“有桌子了!”

    十斤咧嘴笑道:“这算什么!过几天大台子、梳妆台、书柜书架、床,统统做好了。那才有样子呢。”

    杜鹃看看林春,想说什么又忍下了。

    她觉得这太耽误工夫了。想叫他多请几个木匠来,一气做完了,好回去书院读书,或者少做几样东西。不过终究还是没说。因为她明白他的心思:这屋里的每一样家具,他绝不会假手他人,必要亲手做。这对他很重要,若不是要教十斤,怕是连他也不会带来。

    想到这,她心中微动。又有些酸涩——

    是不是每一份爱恋,在初始的时候都那么纯粹?

    就像深山中的清泉,不染一丝尘埃!

    然历经人事变幻后,会蜕变成什么样,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有人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可是,她希望和“他”白头到老的!

    林春似有所觉,转头笑问:“早上吃什么?”

    杜鹃忙道:“吃……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面小跑向厨房。又喊桂香端菜。

    竟然是他没吃过的?

    林春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就在桌边坐了下来。

    稍后,杜鹃和桂香端上饭来,林春看时。却是煨得爆裂的小麦粒,散发一股子麦香味。

    杜鹃见他诧异的模样,解释道:“这是用咸猪骨煨的。一点不腻。你吃吃看好不好。我还做了包子,早上没来得及蒸。等下蒸了放锅里热着。你们做累了就回来吃。”

    林春笑着拿起筷子,道:“你说好。肯定就好。”

    杜鹃不免得意,神秘地告诉他道:“我跟你说,这么吃最补人了。你瞧癞子哥,那样辛苦,平日也没人帮他做饭,可他长得多壮实。你猜怎么回事?”

    林春吃了一口麦粥,顾不得评价,忙问道:“怎么回事?”

    杜鹃道:“他捉林蛙,二妮就用这个小麦和林蛙一块煨。下午煨上,等晚上他们捞鱼下黄鳝回来吃。吃了有半年呢。可不就补好了。连二妮脸上都长得红润润的。”

    林春和十斤听了都笑起来。

    林春道:“你这里面又没林蛙,能一样?”

    杜鹃道:“天冷了,林蛙都钻洞里去了,我只好用猪骨头代替。味儿不差,咸津津的,还不腻呢。”

    桂香惋惜地说道:“杜鹃吃了一回,夸上天了。弄得我心痒痒的,想尝尝也没有了。”

    林春道:“主要是小麦这么煨好。没有林蛙,用别的肉也是一样。回头我带如风去山上活动的时候,看看弄些什么回来,明天你们就有的吃了。”

    桂香听了大喜,十斤也喜气洋洋。

    他吃着早饭,问起午饭:“杜鹃姐姐,晌午吃什么?”

    杜鹃笑道:“晌午吃……”

    她说起晌午的菜式,又说自己和桂香待会要去砍茅草烧草灰积肥,要种菜,所有吃的都弄好了搁那,叫他们自己照顾自己。

    林春一面吃,一面静静地听她安排。

    这情形,仿佛他们此刻已经是一家,正过小日子。

    接下来,林春白日在杜鹃那做木工,晚上回到娘娘庙住。一天天的,杜鹃的小家充实起来。每天每天,她都满脸笑容;他也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宁。

    这日晚饭后,他从河那边回来,才走到娘娘庙门口,忽然对着拐角处喝问:“谁在那?”

    慢慢地,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

    “是我。”

    没有报名字,但林春已经听出是槐花。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槐花幽幽道:“我在等你。”

    林春静了下,又问:“什么事?”

    槐花道:“因为我想你,就来找你说话。”

    这样直言,林春却没有吃惊,只是沉默了。

    槐花轻声问道:“春生,你还好吗?”

    林春依然沉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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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陷害

    槐花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笑道:“你当然好。你天天看见她,帮她做东西,不知多喜欢,就算她将来不会嫁给你,你也心甘情愿。可是春生,我瞧了难过。我瞧见你这样好难过!”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林春一纵身,攀到院墙上坐着,双腿耷拉下来,手撑在墙头,仰面看青灰色的天空,轻声道:“别难过。”

    槐花不敢相信地仰面看他,惊喜颤抖。

    她往墙边走了一步,哀伤道:“叫我不难过,怎么行呢!我……我天天想你。春生,我心里好苦。”

    林春叹道:“对不起槐花,我也没法子。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杜鹃。你是个好女娃,又好看又斯文,别死心眼只盯着我,比我好的男娃多的是,也有许多人喜欢你呢。”

    槐花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又喜又悲,哭道:“春生,明明是你死心眼。杜鹃喜欢黄元,你怎么做都是白操心。你为什么看不清?我才是真喜欢你的!”

    林春低头,愠怒道:“瞎说!黄元都有昝姑娘了。”

    槐花道:“那有什么用?他许了杜鹃做妻,她迟早要回头的。”

    林春固执道:“杜鹃都搬出来了,怎么还会回去呢!”

    槐花急了,道:“她不想跟昝姑娘住一个屋檐底下,所以才搬出去的,也是为了给她点厉害瞧瞧,还能让黄元心疼心急。林春,你太不懂女娃心思了!杜鹃是软弱的人吗?她那么喜欢黄元。昝姑娘来了,她能这么容易让她么?那太没出息了。杜鹃不会的。她迟早要做黄元正妻的,就等黄家人去求。”

    林春陡然攥紧拳头——是这样吗?

    他几乎要相信了。

    可他嘴里却道:“我不信!”

    槐花听了很难受。同时也信心倍增——

    是不是说得他信了,就能令他放弃杜鹃呢?

    “你就看她搬出来了黄家人怎么样吧:黄元又急又伤心就不用说了,听说黄婶子都不愿理昝姑娘了呢,雀儿姐姐和黄鹂也伤心,还被人骂,说为了一个外人赶自家姐妹走……反正杜鹃让昝姑娘很不好过了。就算巡抚的女儿又怎么样?私奔来的,一样比不过她。杜鹃又胜了一回呢。……”

    槐花说得有理有据,林春浑身却绷紧了。

    他愤怒地说道:“槐花你瞎说什么!杜鹃都叫昝姑娘气得跑出来了,你还这样说她!她哪回胜了?我就看见她伤心了。昝姑娘来了。她一直倒霉。你还说她又胜了一回!”

    说着他一震,疑惑地问道:“怎么说她‘又’胜了一回?她什么时候还赢了?”

    槐花叹气道:“春生,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的。”

    林春道:“你还没说,怎知道我不信?”

    槐花苦笑道:“你自己不晓得想?其实你肯定想过的,就是不肯信,我又何必再多说,再多说我就不是好人了。”

    林春摇头道:“我想不出。杜鹃那几天可难过了。”

    槐花见他如此固执,无法可想。

    她伤感地说道:“你这样对她,我都明白。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我天天想法子见你,你只惦记杜鹃,我便也跟着留心杜鹃。可惜的很,我看见了的。你却看不见。”

    林春追问道:“我没看见什么?”

    槐花望着黑沉沉的田野,道:“说了你也不信,还问干什么。林春。我就是心疼你。你可知道?我先觉得昝姑娘私奔真丢人,后来我就不这样想了。我也想跟她一样私奔一回。就是你不稀罕……”

    说着低声哭泣,哭声在霜意深重的秋夜格外凄凉。

    林春默默地坐在墙头不语。似一尊雕像。

    槐花哭了一会,自己歇住了。

    她擦干眼泪,轻声问道:“你们找出来是谁弄的那石板,害昝姑娘掉水里的吗?”

    林春身子定住,随意道:“没有。”

    槐花幽幽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出呢。”

    林春道:“不是想不出,是根本没人害她。我们猜肯定是哪个淘气的娃捉弄人,见坏了事,就不敢认了。要不然,害她一下,不过就换一套衣裳,也不少块肉,费这心思干什么。”

    槐花满心凄苦,不知该怪他心智拥塞,还是眼明心亮。

    她无力道:“那么明显的事,你都这样想,有什么法子!”

    林春疑惑道:“怎么明显了?”

    槐花就不吱声了。

    林春不悦道:“你不是也怀疑杜鹃做的吧?”

    槐花忽然很愤怒,脱口道:“就是她!”

    林春喝道:“你胡说!”

    槐花坚定道:“我亲眼看见的,怎么是胡说?”

    林春又沉默了,似乎不敢相信。

    只是,槐花感觉有些不对:墙上的人似乎被冷冻了,寒气骤降,连她也觉得冷。

    他生气了吧?

    听说是杜鹃做的,忍无可忍了。

    她暗暗欢喜。

    “这事我对谁都没说。可是你……算了,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可你也不想想,除了她还能有谁?就像你说的,害昝姑娘掉水里,她也不能少块肉,旁人是不会做这事的。她就不同了,要是为了争风吃醋呢?要是为了教训她呢?要是为了警告她呢?要是为了撒气呢?……”

    她仿佛不愿提那个名字,只用“她”字代替,又称昝水烟“她”,她相信林春能听明白分清楚的。

    林春徐徐吐出一口气,尽量使自己说话听起来没那么激动,“我那会儿一直盯着杜鹃的,我没看见她挪石板。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槐花呆了一呆,问道:“你什么时候盯的她?她根本就没挪石板,你哪能看得见。”

    林春急忙问道:“没挪石板?那是怎么回事?”

    槐花道:“她把石子儿塞到石头下面。石板就滑下去了。”

    林春便沉默下来,似在思考这可能性。

    槐花又解释道:“我和二丫本来在沟那头的。逮了鱼和泥鳅就送到中间大桶里养着,不然容易死了。我有回跑过来送鱼的时候。看见杜鹃往石板下面塞石头,我以为她和桂香闹着玩,就没在意。后来昝姑娘出来就掉水里了。”

    林春闷声问道:“你当时怎没说?”

    槐花道:“我当时也没想明白。后来想过来了,我也不想说。我跟杜鹃那么好,再说昝姑娘也没什么事,杜鹃气得那样,就教训她一下子又怎么样!这是她,心软的很,要换个心狠的。还不晓得怎么欺负呢。我当然不说了。”

    林春轻轻地问:“那你怎么又说了呢?”

    极轻柔的声音,仿佛怕惊了夜的宁静。

    槐花听着那变声得渐趋于浑厚的嗓音,是那么温柔迷人,心醉神痴,不自觉又往墙边靠近一步。

    她伸手轻触他的衣裤,低声道:“这不是跟你说么。对旁人我一个字都没说。春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告诉你,是想要你明白:杜鹃舍不得黄元,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林春道:“我还是不信。桂香一直跟杜鹃在一块。她说没看见杜鹃弄鬼。桂香性子直,不会扯谎的。”

    槐花心一颤,道:“你是说我扯谎?塞石头好快的,桂香要是没看见呢。我也是不留心才看见的。”

    林春便又沉默了。

    寒气似乎更重了,一阵微风吹来,阴冷透骨。

    槐花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算了。当我没说。”

    林春依然沉默,甚至凝滞不动。不知道的,当墙上没人呢。槐花得不到回应。也无言。整座庙宇便沉寂了,细听前方有水声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古村人都睡一觉醒来了。就在槐花以为墙上人信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杜鹃不会做这事!”

    声音很坚定。

    槐花忍无可忍道:“我亲眼看见的,还能错?”

    林春又重复道:“杜鹃不会做这事!”

    槐花伤心道:“你就不信吧!”

    林春道:“我当然不信!”

    槐花赌气道:“你愿意这样自欺欺人,什么时候醒?”

    林春低头,认真对她道:“杜鹃不会做这事!她也不会嫁给黄元!你不会明白她的。她跟你们都不一样。”

    槐花身子陡然僵硬,浑身冰冷。

    可不就是不一样么:黄元都许了她做正妻了,她还不答应;昝水烟一个豪门贵族的女儿,只能当小妾,她还不满足,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这样的女人应该被天打雷劈,因为她太不惜福!

    槐花悲愤万分,望着墙头上那个少年,又爱又恨又痛。

    她颤声问道:“这是她告诉你的?她答应嫁你了?”

    林春沉默了会,才道:“没有。可我就知道她。”

    槐花嫉妒到窒息,泪水不断滚落,惨笑道:“你真痴心得可怜!她都这样了还不答应嫁你,你还在做梦。你帮她盖屋,帮她制家用,到头来一场空,你图的什么?”

    林春道:“不管我图什么,槐花,我都不会娶你的!有没有杜鹃,我都不会娶你的!”

    说着一侧身,将双腿绕过墙头,转向墙里。

    槐花抢上去抓他,却够不着,哭道:“你就这么无情?”

    林春反问道:“黄小宝也喜欢你,你怎不嫁他?”

    说完轻轻一跳,跳进院去了。

    槐花呆呆地站不稳,瑟缩着蹲在墙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来,艰难地挪动脚步,往村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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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暗查(二更)

    且说林春,跳进院后才放松呼吸。

    他转脸朝后看去,目光好像越过院墙拐弯看向墙根下的人。他沉沉地喘息着,双拳攥紧,似在竭力容忍什么。

    可他终究没有再出声,只静静地站着。

    待听见外面脚步声走远,他才转身往庙内走去。

    坐在鱼娘娘雕像前的蒲团上,他竟然定不下心。

    这可是奇了,从没有的事。

    这一晚,他没有回厢房看书睡觉。

    第二日,杜鹃和二妮癞子上山去打猎,留桂香在家照应。因为二妮和癞子成亲的日子快到了,要多筹备些野味办酒席,杜鹃也想弄些新鲜东西回来吃,所以约了一块进山。

    半上午的时候,林春又完成一张妆台,遂停下略事歇息。桂香在屋里见了,忙端来甜汤给他和十斤喝,是用梨干、山楂干和银耳红枣炖煮的,“杜鹃说你们天天又锯又刨的,净吃灰,所以要常喝些润肺清喉的汤。”

    林春接了,吃了半碗才问道:“他们多早走的?”

    桂香道:“不知道,走的时候我还没醒呢。”

    林春看着她摇头失笑。

    桂香撅嘴嘀咕道:“杜鹃和二妮都不带我,嫌我拖后腿呢,叫我在家煮饭。春生哥哥,我真那么没用么?”

    林春笑道:“你能干的很。不过不常上山,不习惯罢了。你瞧,他们走的时候你都没醒,还去什么去!”

    桂香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见那新妆台纹理淡雅细腻,边角线条优美。一面不住口地称赞,一面拉开小抽屉观看。“春生哥哥,这木料太好了。才做出来的东西,就跟上了油一样,摸着凉润润、滑腻腻的,和老太太屋里的老古董一样。”

    林春道:“这木料也放了一百多年了。”

    桂香道:“可是才裁开的,怎么也这么光滑呢?”

    林春道:“好楠木就是这样,做出的东西不用上油,它自己会出油,不会发干毛糙,越用越油滑。”

    桂香听了满脸羡慕。说“现在要找这样的可不容易了。”

    林春便道:“将来你出嫁,我也帮你做几样好东西。”

    桂香听了大喜,对他展开大大的笑脸。

    林春也微笑,将剩下的甜汤都吃了,才轻声问道:“杜鹃……这几天还好么?晚上睡觉怎么样?”

    桂香听了,神秘秘地凑近他,拿了张小凳子坐了,告诉道:“春生哥哥你放心,杜鹃好的很。吃的香睡得也香。我先还怕她难受,瞅机会劝她呢。结果,她反叫我别担心,说她没事;还对我说。人就是要活得心思坦荡无忧无虑,尤其是女娃儿,遇见这样的事。哭闹伤心是没用的,越没出息越让人瞧不起。唉。我听了怪不好意思的,想以前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在这过了这么些日子。我想开了好些,将来九儿哥哥就算……不要我,我也不怪他。我就跟杜鹃这样,也自己盖个屋子,也一样能过好。”

    十斤听得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她。

    林春却笑了,柔声道:“你这样,九儿才喜欢。”

    桂香脸就红了,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好险问“真的么?”又记起刚才自己还说想开了的,遂忍住不说,但神情十分欣喜。

    林春也意识到这话不完整,又温声道:“我是说,九儿会喜欢你这样子。可是桂香,两个人要……要心心相印,不是光凭努力就能做到的。就像我,从小就喜欢杜鹃,不也没用。但你用心守护、努力坚强,还能有机会;要是软弱无能、怨天尤人,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只会害人害己。你懂么?”

    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伤感。

    桂香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力点头道:“我懂了!春生哥哥,你真好。你今儿跟我说的,我全明白了。我再不会那样了,我会争气的。”

    林春道:“你这样心善,将来一定有好结果的。”

    说完,他将手伸进怀里,不住摩挲那几颗鹅卵石。

    桂香听了他的话越发欢喜,见十斤也吃完了,端着空碗听得呆呆的出神,忙敲了他脑袋一下,嗔道:“你听什么?听得懂么?你不许往外说今天的话!来,把碗给我。”

    十斤忙将碗递给她,又偷偷看了林春一眼,见他没留心自己,忙起身锯木料去了。

    桂香收了碗正要走,林春忽然叫住她,问道:“上回你好像说,杜鹃说过她不给黄元做妻,也不给他做妾,是真的么?当时怎么说的?”

    桂香忙又坐下,绘声绘色说起那天的情形。

    林春道:“槐花也在?”

    桂香点头道:“也在。”

    林春问道:“她也劝了吧?”

    桂香道:“劝是劝了,反着劝。哼,她还说杜鹃和黄元是前世的缘分呢。我就说‘狗屁的缘分’,有缘分还在外勾搭别的女人?!”

    林春正听得专注,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你呀,别动不动就发火。你发火也没用,杜鹃自己的事,自己有主意。”

    桂香笑道:“杜鹃也这么说我。”

    又坐了一会,见他没问了,只顾沉思,便悄悄走了。

    林春思索良久,才又拿起锯子开工。

    当晚杜鹃他们没回来,林春担心桂香害怕,就和十斤就在新屋住了。

    杜鹃是第二天傍晚才回来的。

    当时,林春正埋头拉墨斗弹线呢,听见声音抬头,先看见如风,背上绑了许多野味奔进院门;接着就是杜鹃,对着他灿然一笑。

    他便直起身子,笑问“回来了?”

    杜鹃道:“回来了!”

    声音里满是归家的喜悦和安心。

    林春就上前,帮她卸下身上的东西。一面问打猎情形。

    接着,二妮和癞子也进来了。喊“我们回来了!”桂香也从屋里冲出来,又笑又问。叽叽呱呱说不停。二妮则完全满足她,有问必答,省了杜鹃不少口舌。

    说起分配,杜鹃道:“别拉拉扯扯了。二妮姐姐,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肉,分给我也是浪费。留几只鸡给我,剩下的都让癞子哥拿去。等你们成了亲,想照顾我多少都行!到时候你们不给,我还要上门要呢。”

    二妮无法。也知道她说的真心话,就没推辞了。

    把这安排好了,杜鹃飞跑去后院,跟着就大喊道:“出苗了!萝卜出苗了!菜秧子也活了!”

    林春走过来笑道:“这有什么,也值得你高兴!”

    然见她两眼闪亮、惊喜新奇,心情不自觉跟着雀跃。

    这情形很奇怪,他们并不是没经过这些事,可这儿不同,这儿是她的小家!是他为她建立的小家!将来会是他们的小家!

    上次他亲手盖了林家大宅。跟这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现在每天他们都怀着蠢蠢欲动的热情,去营造这个家!

    她每一份努力、他每做出一件东西,都充实完善着它!

    杜鹃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经历了那一连串的事后,看见新生命的破土而出。那感觉极振奋、极雀跃,从心底窜出一股子热情来!

    林春在垄沟里蹲下来,问:“萝卜是不是种多了?”

    杜鹃马上道:“不多!冬天就要吃萝卜。那些肉。没萝卜怎么烧?嗳你说,都这么迟了。这些菜长得蛮好的呢。还是那沟里的肥泥得了力?”

    林春道:“那泥当然好。不过,也不算种的迟。这山里气候本就比外面暖和,冬天菜种早些晚些都不大要紧。”

    杜鹃想想也是,这山里冬天下雪都少呢。

    两人说些种植话题,忽然对望着发怔,又一齐微笑。

    林春想,就要这样子,只要她开心就好。

    杜鹃想,上次还教黄元扯菜呢。

    她惊觉怎么想起他了,忙将这念头驱赶出去,问林春木工做得怎么样、功课怎么样,以至于饮食起居等等。

    林春就告诉了她。

    杜鹃听说又做了两样家具出来,忙又要回去看。

    这个家,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到了九月底,林春已经将全部家用器具都制齐了,唯有拔步床、屏风,以及几样木雕——以备嵌在墙上和摆在房中做装饰的,尚未完成。

    这些都是需要精雕细琢的,一丝不能马虎,因此他更加专心凝神;杜鹃也不再出去,只在家伺候他茶饭,全力照顾。

    十月初,林大头和媳妇没那么忙了,偷了一天空,来杜鹃这混了一天,顺便看望儿子和杜鹃。

    大头看着屋子这样齐整,笑得合不拢嘴。

    他决意把杜鹃当闺女待,说往后多个闺女走动,他没事就来闺女这散散心什么的。这话招来媳妇一顿骂,说他老了老了,又脏又臭,还跑这来现眼呢,杜鹃看见你都吃不下饭了。

    林大头不乐道:“我有那么邋遢么?”

    杜鹃听了忍笑,叫他只管来。

    她也没有特别的洁癖,老实爹那样的她都不曾嫌弃,林大头比老实爹还是要利索些的,怎会嫌弃呢。

    那两口子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察看,一会叫“杜鹃,再种半垄包菜,你一个人半垄就够吃了。回头我帮你找些菜秧子来。”一时又喊“杜鹃,要喂只猫。家里没猫可不成。”唠唠叨叨的,尽显长辈关怀。

    可是,他们也说不出更多了,只因杜鹃将小家安排得井井有条,连后园子都整得像模像样,凡秋冬所有菜都种了,只缺包菜,实在没他们发挥的余地。

    林大头感叹之余,又唏嘘不已。

    四处看完了,两人在前院坐下,看儿子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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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布局等候(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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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鹃端来茶和瓜子,给他们嗑。

    林大头对院里四下一扫,又对杜鹃道:“回头捉几只母鸡来给你喂。一个人家,家常过日子没鸡蛋吃可不成。你又喜欢吃煮鸡蛋的。”

    杜鹃还没说话,大头媳妇忙接道:“雀儿那天说了:杜鹃才安顿下来,没工夫喂;等屋里样事都弄好了,她就捉几只母鸡,还有小秋鸡送来呢。”

    林大头撇撇嘴道:“谁稀罕他家的!”

    大头媳妇瞪眼道:“你说什么?”

    林大头忙道:“我又不说雀儿的。”

    林春停下手,抬头问道:“爹,你今儿来干嘛的?”

    林大头气道:“你小子,爹没事就不能来了?哼,爹还真有事:就是你二哥的好日子定了,定在腊月十八,把雀儿接家来过年。我跟你娘过来告诉你和杜鹃一声。”

    杜鹃顿时满脸惊喜,道:“真的?都定好了?”

    大头媳妇喜滋滋地回道:“都定好了。”

    林春也笑了,想想道:“到时候我早些跟学里告假,回来就不去了,等过年后再去。”

    林大头拍腿道:“爹就是这么想的。本来想定初八的,我就想要是定了初八,害你跑回来又要赶出去,净跑冤枉路去了。”

    林春点头,确是这么回事。

    问明了,他又低头雕刻。

    杜鹃就问道:“秋生哥哥的事定了没有?”

    秋生是老大,要不是等他,夏生早就娶了。

    林大头和媳妇对视一眼。咳嗽一声,道:“我们想跟王家求槐花……”

    一言未了。林春手一抖,木锉刀打滑。差点坏了小屏风。

    他急忙停手,断然道:“不行!”

    杜鹃心里也“咯噔”一下——

    槐花喜欢林春,不可能答应这门亲;就算她肯委屈,秋生也不应该娶。从她那天求自己的那番话看,足见是个偏执的人,这要进了林家,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因见林春阻拦了,且听他怎么说。

    林大头两口子奇怪地问道:“春儿,怎不行?”

    林春面色阴晴不定。想了一会才道:“几个媳妇都是家门口人,容易惹事;还有她那个娘,那一张嘴,没事也折腾出事来……”

    他边想边说,越说越顺,历数槐花娘的不是,仿佛这不是帮大哥找大嫂,而是帮他找丈母娘,差一点都不成。

    杜鹃听得忍俊不禁。低下头去。

    大头媳妇道:“我也想了这事,就是看槐花不错,差不多村里女娃都跟不上她,不只好将就些了。”

    杜鹃心下一转。道:“大头伯伯瞧我外公家怎么样?我大舅二舅的闺女都长大了,像春兰表姐、翠儿表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无论怎么阻拦。还要从根本上解决才是。

    林春立即道:“对,对!翠儿就不错!我见过的。长得也好,说话也大方。做事也麻利,爹就托人上门去说。冯外公人最是豪爽的,冯大舅人也爽快,大舅母最是贤惠……”

    他只顾夸翠儿,全没想到这样不合适。

    林大头心里骂“死小子也不怕杜鹃听了难受,还以为你看上翠儿了呢。”于是慌忙道:“你才见过人家几次,说得好熟的样子!”

    杜鹃却帮腔道:“春生没说错,我也最喜欢翠儿表姐。”

    林大头和媳妇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三分意动了。

    大头媳妇道:“别人我不晓得,她大舅母我是知道的,杜鹃洗三的时候来过的,最贤惠和气一个人。”

    林大头高声道:“别人怎不晓得?她外公和大舅你没见过?那是好爽快的人。最讲道理,比黄家人强多了。”转向杜鹃,“我不是没想过,就是冯家在外面也算好人家了,你小姨嫁给任兄弟,那是多有出息的人。你外公和大舅能看上秋生么?”

    杜鹃失笑道:“哎呀,大头伯伯还是头一次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怎么忽然谦虚起来?秋生哥哥多好的人,你也别把他说得太差了。——真不好我能说给翠儿表姐么?”

    林大头听了心里那个美,通体舒泰!

    大头媳妇也笑得合不拢嘴。

    林春朝杜鹃看了一眼,出主意道:“人生大事,急不得。大哥已经耽误了,索性再等等。等二哥成亲的时候,冯家肯定要来给雀儿姐姐送嫁——”杜鹃抢着道:“翠儿表姐早说了要来的。”——“那正好,等她来了,大哥也能见着翠儿了,他们也能见着大哥了。到时候爹再托师傅在中间一说,没有不成的事。”

    林大头一想,果然妥当,忙说就这么办。

    总算阻挡了槐花,林春看着杜鹃松了口气。

    他不会娶槐花,也不会让林家其他兄弟娶她!

    以她的心机,还有她对他的心思,若是进了林家门,将来跟杜鹃是妯娌,肯定会给杜鹃添不痛快的。可恨的是,他虽然怀疑昝水烟落水是她捣鬼,甚至上次小莲和八斤的事也是她推波助澜,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只好闷着。

    杜鹃也松了口气,然心里又有些别扭。

    怎么说呢?

    这门亲要是成了,她们姊妹表姊妹岂不汇聚一家去了?光听着就别扭。可林家确实不错,秋生也不错,不算委屈了翠儿姐姐。

    算了,成不成的最后还得外公和大舅拿主意。

    当下说定这事后,杜鹃就去做晌午饭去了。

    大头媳妇忙也跟了去。

    桂香回家了,她娘儿俩一边煮饭做菜一边说话。

    大头媳妇想黄雀儿年底就要进门了,然后其他儿媳妇也陆陆续续要进门,她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从此肩上担子轻松了,可以安享尊福了。别的不说,这煮饭做家务的活计,是再不需她累死累活地做了。因此她心情很好,和杜鹃高声谈论将来。

    杜鹃微笑道:“不要几年,林家就要住满了人呢。”

    大头媳妇忙点头,说到时候娃儿也多,闹死了。

    她心情好,自觉跟杜鹃贴心,林春又是她偏疼的儿子,因此很体贴地小声告诉道:“你搬这来也好。春儿也是怕闹的,别看他费心盖了那院子,将来不一定愿意住家里呢。兄弟几个在一块,好几家子人,妯娌多,侄子多,磕磕碰碰少不了的,还是住远些自在、少是非。他反正有手艺,又有料,你这地基又占的大,前后都能再盖,往后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费事跟他们挤一块。”

    她竟直接把杜鹃当儿媳了,想得很远。

    杜鹃倒没害羞尴尬,只是很诧异。

    她试探地问道:“婶子就不巴望春生做官?”

    当爹娘的不都望子成龙、光宗耀祖么?

    怎么大头婶子好像从没想过这回事呢!

    大头媳妇愣了下,笑道:“巴望!可他能做官么?他不就是个木匠,能做官?他进这书院不也是帮人做了屏风,人看了说好,才许他去的。说来说去,还是手艺靠得住。要我说,做官也没什么好。就说黄家吧,那黄元,还没当官呢,就是考了个秀才,听说写了什么东西,就被关进大牢去了,害你们在府城待了一个多月。所以我就想,春儿不当官也好,就做木匠。做木匠怎么不好了?又稳当又挣钱,他做的东西不还送去京城了么。”

    杜鹃听得呆呆的,唯有点头而已。

    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林家族人都在村里,林大头又跟媳妇娘家闹翻了,竟没个亲戚走动了,所以来杜鹃这感觉特别新奇。两口子吃了晌午饭,下午又帮杜鹃翻了一块地,然后又吃晚饭,愣是混了一天才走。实在是住得近,不好意思不回家,再说床还没做好呢,不然他们真想在这住一晚。

    杜鹃送走他们,和桂香笑了半天。

    过了几天,她的麻烦来了:二丫终于向她求助,要她帮忙撮合她和黄小宝。

    面对她,杜鹃就不如对槐花那般生硬了。

    她告诉二丫,自己毕竟不是黄家亲闺女,这次又跟黄家闹了一场,实在不便插手黄小宝的亲事,要是让爷爷奶奶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骂她呢。

    二丫便说,只要她代问一声黄小宝的心意,不需要她牵线搭桥。若是黄小宝无意于她,她也就死心了。

    杜鹃无奈,只好答应了。

    其实她已知结果,但不想把黄小宝喜欢槐花的事告诉二丫,所以只得去问一声再回绝她。

    这日快晌午的时候,林春带着如风往田野里跑去。

    这是他每天做活累了必要进行的活动。以往他会往山上跑,因为最近吃住都在外面,晚上也不回家睡,因此就趁着这放风的机会,往村里走一趟,回家看看爹娘。

    可这段路程太近了,他便刻意沿着河边,从娘娘庙绕一圈,再转进村子。回家若是无事,就去菜园帮杜鹃扯些时令蔬菜带过来,转来正好赶上吃晌午饭。

    近一个月他都是这般作息。

    所以,有人探明了他这习惯,早等着他了。

    娘娘庙附近的田地里,槐花扯了两大篓子萝卜,又在附近水塘边洗净了,准备挑回家。

    黄小宝也在附近干活,还跟她隔着田说了话呢。

    因见她一个人,心里动了意,一直留心这边。见她洗好了,也提早收工,绕过来想跟她一块回家,好帮她挑担子,一路上说说话。(未完待续。。)

第327章 失*身

    谁知槐花硬不要他帮忙,挣扎着挑起篓子要走。

    那一担水淋淋的萝卜相当沉重,她才走了几步就“哎呀”一声,踉跄摔倒在塘埂上。

    黄小宝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

    槐花推开他,努力撑着站起来,试了试腿脚,苦笑道:“小宝哥哥,怕要麻烦你了:你回家的时候,帮忙去我家里跑一趟送个信,就说我跌倒了,扭动了旧伤,叫我家人来接我。我走不了呢。”

    黄小宝心里一热,殷切道:“我背你走吧。“

    槐花摇头,低头害羞地说道:“这不好。再说还有萝卜呢,总归是要再跑来一趟的,你就帮我带个信吧。”

    黄小宝心里十分失落,记起杜鹃曾说过的槐花喜欢林春的话,心想她还是怕跟自己接近落人闲言,若是林春在这,她肯定就乐意他背了。

    他强忍惆怅,叫她在这等着别动,然后就匆匆走了。

    槐花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笑容敛去。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南面——

    再过一会,他就要来了吧!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准备了许多日子。

    林春每日都要打这里过,怎么找个机会实现她的目的呢?她就想到来这拔萝卜。这时候萝卜还没长大,却是经过霜的了,水嫩嫩最清甜可口。回去切了萝卜丁,也不用晒,直接下作料泡在瓦罐里,过些日子掏出来,又爽脆又酸甜。极开胃的。

    有了这个借口,再掐准时辰。到时候装作落水,只待他来救——以他为人。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只要他出手相救,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另一半,就要靠她自己了。

    为了万无一失,她特地选了附近有人干活的日子。

    还要是合适的人。

    黄小宝就很好,黄家人,最合适。

    等他把人叫来,正撞见自己和林春,就成了。

    她看着南面山脚想:“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并不天真,没有低估林春对杜鹃的感情。更知道林春的性子是轻易不会屈服的。可她不怕,只要他救了,她就有法子。她会退让一步,自愿做妾,成全他和杜鹃,把昝水烟事件再上演一遍。

    这样的退让,林家——是林家,不是林春——要是还不答应,将无法交代。以王家在村里的声望,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然也不用在村里待了。

    王家丢不起这个脸面。

    林春若坚持不答应,她就死!

    真到那一步。就死给他们看!

    “你不让我好过,我死也要你不好过!”槐花眼中流露出决然神色,浑身燃起斗志。甚至颤抖起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要强!”

    不让男人纳妾?

    这一回,看林家怎么容她!

    清高?

    要强?

    那就再走一次吧!

    这一次。泉水村是容不下她了!

    天底下哪儿也容不下她!

    她这样不知惜福的女子,就该被天打雷劈!就该孤老终身!就该被所有的男人抛弃!

    槐花咬牙想着,想到杜鹃绝望的样子,就笑了。

    这时眼角余光瞥见林春来了,跑得跟如风一样快。那英武矫健的身姿,仿佛微风荡开湖面,在她心间荡起层层涟漪,令她刚才狠辣决然的劲头消退了些,心头泛起柔情。

    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为何他就不动心呢?

    为什么黄元就对昝水烟动心了呢?

    她已经没空想了,慢慢挪向水边,装作洗手。

    估计林春到了近前,便“哎哟”一声惊叫,滑进池塘里,拼命扑腾叫喊起来。

    隔了一块田的林春见此情形一愣,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槐花使手段的证据,不得已只好忍耐着,等她熬不住的时候再出手,他再相机行事,所以眼前情形马上令他警惕心提起。

    槐花想干什么?

    他是不会去救她的。

    因为,他知道她会游泳。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瞧见她跟杜鹃沐浴着月光在河里游水,吓了一跳,忙悄没声地偷偷溜走了,生怕她们看见,以为他故意偷看。

    会游泳还这么扑腾,什么目的可想而知了。

    这可不比上次她跌了脚他背她下山,那才背了一段路呢,还是当着人的;这次若是救了她,免不了肌肤相亲,还浑身都**的,那光景……

    他想后打了个寒颤,暗恨她心机深重,这样算计他。

    最可怕的是,杜鹃知道了怎么受得住?

    两次同样的打击,她将成为村里人的笑谈!

    想毕他愤怒了,竟不管她死活,转身绕向旁边田埂,扬长而去!

    他真放开跑起来,那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转眼就到了村口,消失在古树烟村内。

    可怜槐花还在水里一个劲扑腾,等他来救呢,哪知人早走了。这时节,已经过了立冬,就算是大中午,池塘的水也很冷。更要命的是,她扑腾了一会,忽觉水下有东西扎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真拼命扑腾挣扎起来,又大声喊叫。

    冷水激入骨髓,腿脚越发不灵便,呛了两口,她便支持不住了,往水下沉去。

    昏迷前,她并没有后悔。

    她想的是,等她真死了,他就懊恼去吧。

    死也不让杜鹃好过!

    就在池塘水面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从河边来了秋生。他是从山上下来的,听见了槐花的喊叫,因此疾奔过来。

    待看见塘埂上两篓子萝卜,还有水底若隐若现的红色,便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猎物和弓箭刀叉。连衣裳也来不及脱,就跳下水去救人。

    一口气扎下水底。将人托上来,才看清是槐花。

    他急忙将她送上岸。然后施救。

    然而,任他摇晃抖落槐花,她嘴里不住往外流水,就是不见醒转。他便急了,使劲往她腹部压了下去,又翻转她上身,不住拍打她后背。

    槐花的身子冰冷,仿佛已经死去。

    那苍白的脸色如同白玉一般,樱唇泛青。凄美非常。

    眼看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消逝,秋生心里恐惧起来。

    四顾田野,一个人也没有,求救无门。

    他绝望地抱着她,流泪喊:“槐花,你醒醒!你醒醒!”

    槐花迷蒙中感觉有人哭着喊她,心底涌现巨大喜悦——

    是林春来了吗?

    他终于来救她了!

    看见她这样,他一定心疼了。

    听,他在哭呢!

    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急需温暖。

    这也是她失策,只顾算计各方人心和时机,独独忘了这季节水有多冷。在水里耗了这么久,她真的冻僵了。

    本能的。她往热源靠近。

    依稀觉得被温暖包围,一股陌生浓郁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略带些汗味。她不禁激动起来。抓住救命稻草般,就缠了上去。一为寻求温暖,二为寻求爱恋——这是她渴望贪念的怀抱!

    抱住他。她心里才踏实下来。

    禁不住眼角淌下泪水,喃喃道:“冷,冷!”

    秋生绝望时听见这微弱的声音,大喜,忙抱紧她。

    仿佛这样还不够,那冰块一般的身体还在一个劲往上贴,双臂缠上他的躯体,面颊挨在他的颈项,甚至冰凉的嘴唇不住探索,觉得他嘴里喷出热气,急忙就贴了上去。

    秋生顿时陷入冰火两重天:怀里人儿冰块似的,冻得他都哆嗦,偏又柔软滑腻异常;血液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叫嚣肆虐,蠢蠢欲动。

    这当口,槐花的樱唇又贴上他嘴唇,不住磨蹭,一面檀口呵气如兰、如泣如诉:“别走……”

    秋生不由自主道:“我不走!不走!”

    他更抱紧了她,满心怜惜。

    她就哭了,只叫“别走”。

    秋生心颤了,已不知身在何处。

    他本就对槐花印象不错,曾想杜鹃离他太远了,不如上王家求亲,或许有些指望。

    心里存了这个意思,再与槐花这么肌肤相亲,正当血气方刚的少年哪还把持得住,昏昏然忘记还在田野,青天白日下,便与她亲吻缠绵起来。

    槐花心底模糊的意识,也拼命要亲近这个怀抱。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

    因此,她无不应和。

    纠缠中,他们相拥着滚在草地上。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池塘里,也照在那一对男女身上。刚才的落水事件仿佛被遗忘,如今只剩下岸边的缠绵和旖旎。

    一场激情过后,槐花并没有清醒。

    她受了寒,又累又劳心,昏昏沉沉迷糊着。

    秋生却彻底回过神来,惊恐不安的同时,又喜悦甜蜜。

    可是槐花这样,他也不敢贸然送她回去,须得等她醒来,问准她意思再做打算。打定主意后,他便飞快地整理好衣裳,又帮槐花整理了,然后抱着她往娘娘庙跑去。

    他走后,池塘一个拐角的芦苇丛里动了一下,有个人从下面爬上来,迅速跑向河边,绕河进村去了。

    再说黄小宝,被槐花委以重任,匆匆回村去叫人。

    谁知刚进村不远,在黄家门口顶头碰见青荷,背个篓子,张臂拦住他问:“去哪?”

    黄小宝忙笑道:“回家。”

    青荷娇哼了一声,道:“别回了!陪我做件事儿。”

    黄小宝猛摇头道:“不成,我也有事呢。”

    青荷不悦道:“你什么事?不就是要回家吃饭吗?放心,有饭给你吃,饿不死你!”

    黄小宝已经领教了她的脾气,不敢再说笑,就把槐花的情形说了,表示很紧急。

    谁知青荷最近对他生了情愫,因此格外留心他,看出他对槐花有些意思,早灌了一肚子醋了,眼下听说这事,哪肯放他去,越要他陪自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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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怀孕(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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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屑道:“这也算事?不管叫哪个娃儿跑一趟,把信送到就是了,还能叫她空等!我这事才急呢——是杜鹃叫做的。”

    黄小宝一听杜鹃叫做的,忙问什么事。

    青荷见他果然上心,得意极了,咳嗽一声道:“杜鹃叫找些油菜秧子给她补窝子,我扯了这一篓子,正要送去呢。这么多,要赶紧栽下去,不然焉了就活不成了。你不去帮忙栽?去了就在那吃饭。”

    原来杜鹃种了菜后,屋侧还剩大块荒地空着,她便种了油菜。因是新开的荒地,没有好肥料,又种的迟了,也没指望收成,只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抽菜苔,就翻地做青肥。

    谁知老天照应勤快人,她不过撒了些草灰,那油菜苗都长得挺好。就是不太整齐,有些窝子只有一两根苗,甚至整窝空着,不知老鼠祸害的还是怎么的。

    她就开心起来,想着明年哪怕只收几十斤菜籽,能榨几斤油也是好的,于是张罗补窝子。因为有些人家的油菜若出太密了,要扯去一些,再补给出得少的田地,所以她才跟桂香等人打了招呼。

    黄小宝一听这事果然要紧,又想杜鹃也没个人帮忙,虽有林春,也是整天做木工的,连忙答应去。

    正好私塾下学了,娃儿们跟麻雀似的涌出来。他就拦住一个槐花家隔壁的娃,叫他给槐花家带个信,让人去接槐花;又跟小顺打了声招呼。说晌午不回家吃饭了,然后才跟着青荷走了。

    青荷如愿以偿。得意万分,一路和他说笑着往南而去。

    那娃受黄小宝委托。满口答应,转头和小伙伴们奔跑玩笑,即将这事忘在脑后。等回家吃饭吃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来,赶紧去隔壁告诉。王家这才去接槐花。

    再说秋生,抱着槐花飞跑去了娘娘庙,却发现春生住的东厢锁着门,不得已只好进了西厢,将她放在床上。

    那时。槐花已经双颊通红,烧了起来。

    察觉秋生要松开她,她急抓紧不肯松手,只叫“别走”。

    霎时少年柔情满怀,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答应说“我不走。”槐花这才安心,睁开迷离的双眼,对他痴笑。

    笑得秋生一颗心都化了。

    其实,槐花根本没清醒。也没认出他。

    这些秋生一概不知,只顾发愁:老这样也不是事啊!得给她换衣裳,还要熬些姜汤给她喝,不然要生大病的。

    他低下头。以唇轻触少女的额头,觉得滚烫,越发心急。

    好容易等槐花安静些了。他轻轻掰开她的手,将她放在床上。附耳悄声道:“槐花,你先躺会。我去叫人来。得给你换衣裳才能回去。”

    槐花嗯啊两声,无力像先时歪缠。

    秋生以为她听明白了,放下心来。

    他想来想去,都必须马上回去叫人,或带衣裳药物来,或将她弄回去,再不能耽搁了。想好后,他便四下查找。但这屋里没有衣物铺盖,他只找了块包袱布,遂给槐花盖上,然后掩上门匆匆走了。

    经过池塘边,他拿了东西,飞快往村里跑去。

    这一路上他可为难了:一时想去槐花家叫人,一时又觉得不能去,还是先瞒着;一会觉得应该喊春儿来,悄悄为槐花调理;一会又觉得喊春儿也不行,不方便,该叫个女娃来照应,那就是黄雀儿了;然后心里又打鼓:春儿也好、夏生雀儿也罢,这事叫他们知道了,终归不大好看,他自己就算了,槐花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思来想去,满心煎熬,到了村口也没拿定主意。

    他这才发现,这事不是容易弄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要顾忌槐花。

    正没主意的时候,迎面来了槐花爹和哥哥。

    他就傻眼了,干笑道:“叔,大强哥,你们这是去哪?”

    槐花爹笑道:“秋生啊!打猎去的?我去接闺女。槐花拔萝卜,扭了脚,接她一把。”

    秋生“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脸就涨红了。他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后面,转头又往田间走去。

    要怎么说呢?

    难道告诉他们,刚才他跟槐花怎样了,然后他把她弄庙里去了?或者只说槐花落水,其他的都不说?可槐花那副样子,到时候他怎么说得圆乎!

    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才好。

    大强回头诧异地问道:“你又回头做什么?”

    秋生尴尬地笑问:“可要我帮忙?”

    槐花爹忙道:“不用,不用。我跟大强两个就成了。就一担萝卜,我背槐花就成了。秋生多谢你。”

    说话间,就出了村,看见田野了。

    就听大强道:“槐花在那!”

    秋生放眼一望,只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红色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走在池塘埂上,不禁一呆。

    她怎么出来了?

    怎没等他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想:槐花肯定不愿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家人,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呀?这时候,他万万不能过去,只好凭槐花自己跟家人说;他的责任,是赶紧准备好聘礼,尽快上王家提亲。

    想通后,他就止住了脚,任由王家父子过去了。

    可是,他不舍得回去,又不好等在这,犹豫踌躇。

    想了一会,他匆匆赶回家,丢下东西,顾不得吃饭,就往林家老宅赶去。走在村路上,他放慢了脚步,等那父子三人。

    果然不多时,王家人就过来了。

    槐花被她爹背着,她哥哥挑着那担萝卜。

    见了他,槐花爹忙问候道:“秋生。这又去哪?”

    秋生眼望着他背上的槐花,嘴里答道:“我爹叫去大爷爷家借样东西。槐花还好吧?”

    槐花爹道:“好什么?瞧。掉水里去了呢。多吓人!”

    槐花也看见了秋生,脸儿红红的。羞羞的,轻声叫“秋生大哥。我还好,没事儿!”

    原来,离开秋生怀抱才一会,她就被冷得醒转来。

    醒后头疼欲裂,精神恍惚,努力回想前事,又四下打量。她最近心心念念都是这项计划,所以很快便想了起来。又发现自己正躺在娘娘庙的西厢内,她就笑了——春生最近可是一直住娘娘庙的。

    只是,他到底生气了么?

    要不也不会把她放在这,应该放在他住的屋子。

    他生气也是应当的,这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连她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结果。

    她努力支撑下地,去庙里四处寻找林春。

    然而找遍了所有的屋子,也不见他人影。

    槐花断定他真的生气了,不知该怎么办。所以躲开了。

    经过这件事后,她心里的怨气消散了些,一心想要求个好结果,因此不肯再像原来一样相逼。

    她暗自想到:“春生不是没担当的人。既做了这事,绝不会不承认的。我要是逼紧了他,害他丢人坏了名声。他只会厌弃我,反不好了;不如我悄悄地瞒下这件事。等他想通了来找我,才显得我一心为他。等他来了。我就说不让他为难,愿意为妾;杜鹃肯定是不答应的,正好让他看清她自私的品性,然后讨厌她、恨她,这样我才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他。”

    想毕,她就不再等他。——只怕等也等不来。

    她便往出了庙,模糊辨清方向,依然往塘埂边去了。

    她现带着病,头晕晕的,走路也不稳。

    一面走一面心里疑惑:怎么家里人还没来呢?照说先前他们做……那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来了的。

    想起那事,她满心作烧、缠绵不能自已。

    柔情满怀的时候,又暗自庆幸:幸亏家人没来,不然看见了,要是闹起来,那才坏事呢。说到底,闹开是不得已;但凡有点指望,她都不想闹的,更不愿意逼他,那对她并没有好处。

    现在这样子,最是完美了!

    槐花在塘埂上坐下来,沐浴着午后的暖阳,幸福地笑了。

    等她爹和哥哥来接的时候,她就说洗手不小心掉塘里去了,没法子在这晒呢。

    她爹骂了几句,说她不当心,急忙背起她就走。

    因为她有这段心思,所以见到秋生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脸红了,因为看见他就想起林春,这可是未来的大伯呢。

    秋生见她这样,自以为她是明白的,顿时神魂飞荡。

    他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然见槐花浑身水淋淋的样子,又警醒:这么跟着,不是告诉人有事么!

    因此停住脚,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然后他也不去大爷爷家了,一溜烟跑回家来。

    家来后,他苦苦细思:到底是马上托人去说媒好呢,还是过几天去好呢?若是过几天,到底要过几天呢?

    五天?

    十天?

    拖久了,槐花会不会心急怪他?

    去早了,槐花会不会怪他心急?

    他就跟魔怔了似的,一时忧思苦闷,一时独自发呆发笑,有时想起要多弄些聘礼,赶紧又进山去打猎。

    而槐花回家后,也同样跟魔怔了似的。

    她静静地等着林春上门,细思他几天能决定这事。

    一等不来,两等也不来,她就自我宽慰,想他的难处和羞愧不满,觉得该再给他些日子,他才能体会她对他的坚贞情义和苦心。

    如此过了六七天,她忽然不急了。

    到了每月预定的日子,她月信没来。

    她又惊又喜,望眼欲穿地等到天明,第二天又没来。

    第三天,依然没来。

    至此,她断定自己可能怀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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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失踪

    槐花又去了一趟娘娘庙,虔诚地拜谢。

    至此,她心思才算落定下来,有恃无恐了。

    但她还是没有去找林春。

    她用得着去找他、逼他吗?

    “当然不用!”她淡淡地笑着想,“他迟早要来的。”

    这是下午的时候,她从庙里出来走了一会,就遇见了从山上归来的秋生。

    秋生见了她大喜,赶上问道:“槐花,你还好么?”

    槐花转头,羞涩地问道:“好。秋生大哥这是去打猎了?”

    她以为他问上次落水的事。

    他也确实问她落水的事,只是另有含义。

    秋生用力点头道:“嗳!”

    槐花又问:“哪天去的?”

    一面打量他背后的猎物。

    秋生道:“昨天早上去的。“

    槐花诧异道:“昨天去的,今天就回来了?”

    秋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没猎到什么东西,遂解释道:“我……我心里有事,急的很。那事……”

    槐花抿嘴笑了,嗔道:“秋生大哥,你急什么?好事不在忙中起,你没听说过?有些人为了猎上好的皮子,在山上一猫就是好几天呢,等猎物出现,有耐心的很。”

    秋生见她浅笑盈盈,看呆了;他又觉得这是她在提点他,暗示他不用太着急,等些日子再上门提亲,因此心内踏实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村里去了。

    路上,槐花问林家各人好。更让秋生感觉不同。

    只是每每鼓起勇气,要对她表白承诺的时候。就恰好被打断了,因此直到家门口。也一直没能把那件事敞开来说。

    其间槐花也问起林春。

    秋生说还在帮杜鹃做东西,“听说快好了,正做床呢。”

    槐花听了很淡然,并不嫉妒气愤。

    林春说过,帮杜鹃盖屋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盖得越好,他也越放得下,往后也没有遗憾。她不去现眼讨嫌,也是顺从他,让他自己决定她们的将来。

    两人告别的时候。秋生很不舍,问槐花最近忙什么,可常出来走动——他想约她出来。

    槐花一只手悄悄搭在腹部,微笑道:“不大出门。窝在家做些针线。上次掉水里病了好几天,今儿头一回出门呢。我娘也不让我出门。”

    说着转身就走了。

    秋生眼睁睁地望着她背影,恨不得叫她回来。

    心里又想,虽然她说不急,也要准备了,提亲的时候聘礼要体面。嗯。只好辛苦些,再去山里猫些日子,弄些好皮子给她做衣裳。打定主意后,便不再儿女情长。转而用心准备去了。

    这且不说,再说那天林春弃槐花走后,只回家转了一圈。也没心思干别的,依然回到杜鹃那。埋头干活。因他心情不好,话也不多说。

    那青荷拉着黄小宝给杜鹃补栽油菜。加上杜鹃桂香,四人在地里一边忙一边说笑。言笑之间青荷和黄小宝更亲近一层,看得杜鹃心里直嘀咕:“看这样子,二丫是没戏了。”

    可问还是要问的,反正是代为传个话罢了。

    趁着这机会能跟黄小宝接近,青荷便不肯放过,和他约定第二天还要来,说还没补齐呢,弄得杜鹃倒不好意思。

    第二天,青荷依然和黄小宝一块来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她说起泡萝卜如何好吃,就说到槐花身上去了,“昨儿去地里拔萝卜,也不晓得怎么了,掉水里去了。”

    黄小宝大吃一惊,急问道:“她没事吧?”

    林春也停下筷子,问:“谁捞她起来的?”

    青荷不满黄小宝的激烈反应,气得瞪他道:“死不了!你这么急干什么?她要是不好了我能到现在才说?恐怕昨晚村里就吵起来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不会觉着是你没待在跟前照应,才害得她掉水里去了吧?那你现在就去找她呀!”

    嘴里这么说,眼中却满是威胁,大有你去找她试试看!

    黄小宝顿时窘迫道:“我……我就是问一声。你扯上这些话做什么?嗳,你们女娃儿真是的,整天不知想什么!”

    杜鹃和桂香一齐笑。

    杜鹃道:“小宝哥哥,你扯上我们做什么?”

    黄小宝就脸红了,低头使劲喝汤。

    青荷“镇压”了黄小宝,转而想起还没回答林春的话呢,这才告诉道:“没听说谁捞她上来。是她自己爬上来的吧。又没掉中间,就在塘埂边滑下去了。现睡在床上,有点发烧。”

    林春听了,嘴边隐露讽笑。

    杜鹃见了暗自诧异,问青荷“槐花在哪掉水里的?”

    青荷道:“就在娘娘庙那儿,那不有个水塘么!”

    桂香也问:“什么时候的事?”

    青荷道:“昨晌午前,就是我们来这之前一会儿。她还托小宝哥哥帮她送信呢,说扭了脚,叫家里人去接。你说她怎么老是扭脚?”

    杜鹃心一动,看向林春。

    昨天晌午前,那不是林春出去放风的时候么!

    在娘娘庙,扭了脚,还落了水……

    她怎么觉得这事那么不对劲呢?

    林春却冷着脸,只顾低头喝汤。

    杜鹃看不出什么,就问:“那咱们不要去看看她?”

    前些日子槐花为她忙前忙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面子上是给她帮了大忙的,所以她落水生病她便不能不去探望了。

    桂香刚要说话,林春断然道:“不用!”

    杜鹃听了一愣,疑惑地看向他。

    林春见她黑亮的眼睛望着自己,里面分明写满疑惑,解释道:“你现在最好少去村里,省得碰见人不自在;还有她那个娘,见你去了,还不拉着查三问四?你要还情,准备一两样东西,叫桂香她们带去,就说你家里忙走不开,尽到心意就行了。”

    他可不愿意杜鹃去跟槐花面对,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呢。

    因此,他一口气都替她安排好了。

    桂香听了忙道:“杜鹃你听春生哥哥的,就别去了,把东西我带去。”说着想起什么,又道:“嗐,你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别拿了,我替你拿吧。我家东西多,拿一两样过去,就说你拿的。”

    青荷撇撇嘴道:“依我说,什么也别拿。你往常教她读书认字,她帮你几天忙,那不是应该的?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你教了她多少日子?那就是她娘了!你倒去看她!”

    说完很不满地又瞪了黄小宝一眼。

    哼,她就是不喜欢槐花!

    也不知有什么好的,黄小宝居然喜欢她!

    “噗!”

    杜鹃一口汤喷出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桂香也呵呵笑。

    黄小宝更无语——青荷说话给他的感觉永远震撼!

    林春却道:“青荷说得对。你不去人也没话说。”

    杜鹃擦擦嘴,点头答应,说不去了,托桂香问候。

    经过上次槐花求她的事后,她也不愿再跟她来往。那就顺从自己的心意,省得辛苦。

    只是林春这样子,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很讨厌槐花,且不让她接近槐花。

    是什么事呢?

    她想要问林春,把上次槐花找她的事告诉他,又觉得有些不好启齿。他们现在关系很微妙:既不算订婚的关系,也不是恋人关系。有个五年之约,正是要他凡事自己决定。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她还是不要去干涉他的好,况且他对槐花起了戒心,她也无需担忧了。

    于是,她就搁下这事。

    又过了几日,林春将拔步床做好了。

    这床就像个小屋子,屋子里安放了床榻。不知林春怎么设计的,看去竟然不显笨重,精巧的很。床围、挂檐和上面的横楣均雕刻镂空图案,不是牡丹等富贵花草,也不是麒麟等吉祥瑞兽,而是一小幅一小幅或长或宽或扁的图景。各色景致都有,每一幅都各自独立。然仔细看去,却是按顺序从前往右再到后排列来的:分春夏秋冬列四时景观,按山水田园布各处景致。

    杜鹃赞不绝口,由衷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林春就喜悦地笑了。

    他指给她看床顶四角,微微凹陷进去,内里也有雕刻,小声道:“这四个地方我分别雕了虎、鹿、稻、麦。”

    两动物两植物。

    杜鹃忙问:“有什么讲究和说法?”

    林春呵呵笑道:“有。不过是我说的。”

    杜鹃也笑了。

    林春道:“为何非得按前人做的来?我就不能自创了?”

    杜鹃猛点头道:“自创才好。你说说,你雕这四样东西,有什么寓意?干嘛还藏在角落里?”

    林春道:“藏起来是不张扬的意思,也是聚敛的意思。这虎不用说,是保你平安的;鹿性最温顺,是吉祥瑞兽,我自然希望你一生安乐;这稻麦却是我自己一点看法:我觉得任何财宝都不抵这两样,虽平凡却重要,所以雕在这里。”

    杜鹃大加赞扬,说“这个好。比所有的都实在。”

    说笑间,林春道:“我明天要走了。”

    杜鹃一惊,她可没听他说这事呢。

    林春轻声道:“师傅去了一个多月还没回来,师母着急的很,我要去府城看看。剩下的那些东西不是顶要紧要用的,等二哥成亲的时候我回来再做。”(未完待续。。)

第330章 提亲(二更)

    杜鹃忙道:“就不做也不要紧。你早些出去打听也好。”

    忽然又道:“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去吧。”

    其实她也担心好些天了,因为任三禾出山竟然没在黑山镇逗留,没去冯外公家,这些日子不见踪影,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想小姨父该不会为了她去找不该找的人吧?

    说实在的,她真不需要他这样,只要安静地过日子就好了。就算当初从黄家出来,她也并不觉得有多悲惨。

    林春听说她要去,忙拦道:“你别去了。我知道师傅在府城落脚的地方,也见过他的朋友,我去找就成了。你要出去了,我还要为你担心。”

    杜鹃想想也是,就答应了,又嘱咐他一番话。

    最后,她注视着他道:“除了这件事,你出去后也要安心读书,别再乱想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敷衍了事,从此对你跟以前就不一样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林春听了大喜,激动地脸红了。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郑重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杜鹃微微一笑,道:“你只安心做该做的,不用发誓。”

    誓言,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真守信的人,根本用不着它!

    林春听明了,用力点头,他也正是如此想的。

    修炼今生,这就是他该做的。

    第二天早晨,他没有悄悄地走,他来跟杜鹃道别了。

    杜鹃也送了他一程。带着如风。

    林春不让她送远,说远了他担心她。等她回头后。他反跟着她送回来,直到看见她进了院子才安心上路。

    回来后。杜鹃找了一天请冯氏过来住,又喊了小姨冯明英,加上任远清和黄雀儿、黄鹂,一屋子人。她们还带了五只下蛋母鸡,和十只小鸡来给杜鹃。

    自杜鹃盖房后,冯氏未过河一步。

    等她看见林家把房子做得如此精致,虽然心里放心不少,跟着又酸又痛起来,和林大头两口子来此的反应截然不同。知道杜鹃是再不可能回去的了。她满心沉闷不乐,后悔不该来,看了更难受。

    杜鹃略劝了她几句,就转而去安慰小姨了。

    不是她不体恤冯氏,而是太了解这个养母的性子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哪天都开解她,都没能让她改变这脾性,今日这一会工夫要劝转她是不可能的。

    好在因为任三禾的事,冯氏更担心妹妹。一直安慰冯明英,自己倒忘了难受;杜鹃姊妹又专心做吃食,弄出一幅和乐场面,逗引长辈开心。

    任家最近就拮据多了。多亏黄家和林家照应。

    在这山里,一个家没男人,那简直就倒了。尤其冯明英这些年被任三禾养在家里。除了做家务,并不曾做过其他农活或者打猎。如今叫她怎么活?

    杜鹃看着还算淡定的小姨,不得不做最坏打算:若是任三禾不回来了。她要担负起任家的责任。

    过去十几年里,她受任三禾恩惠太多了!

    因为妹婿的事,冯氏也无心在杜鹃这住,众人吃了饭就走了。自此,杜鹃便一心一意地过了起来。

    没几日后,二妮嫁了过来,杜鹃多了说话来往的人。两人整日商议安排日子,要过得有滋有味,十分充实。

    再说槐花,终于有天得知林春走了,不禁呆滞。

    他竟然没来跟她道别,说一声都没有!

    这与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似乎哪里出错了。

    哪里出错了?

    他那么有担当的人,不应该如此才对。

    槐花忽然颤抖起来,想起他另一件秉性:狠绝比九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九儿的凶狠一望而知,他看着沉稳平和,发起狠来却更令人害怕。

    就说上次八斤的事,他当着林家长辈的面,把八斤打得奄奄一息,还放狠话威胁八斤娘,要一脚踹死她儿子,愣是吓得她闭嘴不敢言。

    他的担当,是对亲近的人;对他厌恶的人呢?

    他还会有担当吗?

    槐花几乎不敢再想,又笃定不必再想,因为那个少年要是有一丝心软,也不会把八斤打得要死了,也不会在对她做了那样事后,却连看也不来看一眼,跟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泉水村。

    她心里觉得很恐惧,十分恐惧!

    仿佛看见少年嘲笑地望着她,眼里满是讥讽。

    他无情无义,不会按常理行事的!

    那件事,他根本不会认!

    说不定还在心里恨她,恨她勾引了他。

    槐花再无一丝侥幸,绝望地哭了起来。

    满心惶恐和走投无路之下,她重又点燃了痛恨和决绝。

    那就别怪她了,她一定要让他们后悔,后悔一辈子!

    她哭了一会,就擦干眼泪不再哭,抚着肚子默默细想。她这时已经完全确定自己怀孕了,因为月信好多天没来了,以往从未这样过。

    这娃儿将成为她的倚仗。

    可这件事凭她一个人是不成的,必须依靠王家。

    当晚,她就将事情告诉了爹娘。

    她爹听了气红了眼,她娘跳脚大骂。

    槐花娘骂林春“黑了心的小崽子,干了坏事想不认账?老娘把林家吵翻天!”揎拳掳袖,连夜就要去林家闹个天翻地覆。

    槐花爹脑子清醒些,瞥了捂脸哭泣的闺女一眼,喝道:“你昏头了?光闹有什么用,不让闺女活了?”

    槐花娘这才恨恨住口,问“怎办?”

    槐花爹沉着脸不语,似在想主意。

    槐花娘也不聒噪他,转而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槐花:当时就该告诉他们这事,那会子要是找上林家。趁热打铁,那小子就别想抵赖了。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他缩着脖子死不认账,可怎么好?

    槐花哭泣道:“还不是他……一心惦记杜鹃。我……我不想逼他太狠,想他自己转过弯来。谁知道这样!”

    她爹忽然斩截道:“槐花得嫁给林春!”

    她娘也拍腿骂道:“杜鹃杜鹃,那就是个祸害精!从捡回来就一直祸害人!先祸害家里人,再祸害林家,闹得林家跟亲家都断了来往了,如今又祸害到我王家头上来了。这一回,老娘要是饶了她,就不是人!”

    王家族人众多,还怕一个孤女!

    槐花爹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道:“扯那不相干的做什么?咱们只找林家。林家想赖账,门都没有!只要春生娶了槐花,管什么‘豆鹃’‘麦鹃’。扯多了,白让人说咱们欺负孤女。”

    槐花娘便悻悻地住了口。

    当下,槐花爹喊了两个儿子来,一家人商议到夜深。

    不说王家人连夜紧急商议,且说林家,秋生也正式告诉爹娘:他要娶槐花。林大头两口子不答应,说槐花娘如何如何不好。又说帮他相中了冯家闺女,等夏生成亲时就提。

    若是以往,秋生说不定就被他们说动了,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他和槐花有过肌肤之亲,怎肯改主意!

    他不满地说道:“庄稼人的媳妇不都是一个样!你们喜欢雀儿和杜鹃,黄婶子和黄奶奶就好了?她们要是好。也不会赶杜鹃走了!说的那是什么狗屁话!再说,我要娶槐花。又不娶她娘;她娘就算再不好,还能住咱家一辈子?”

    林大头哑口无言。

    好一会。才诧异地问道:“你做什么认定了槐花?”

    秋生更不满了,红着眼睛质问道:“春儿从小就认定了杜鹃,你怎不说?还一个劲地帮他张罗!”

    林大头听了连连摆手道:“依你,都依你!”

    他又想起当年夏生说的“爹心里只有春天,没有夏秋冬”的话来,再不肯多说。唉,儿大不由爹呀!

    大头媳妇却担忧地问道:“要是王家不答应呢?”

    秋生道:“娘还没去求呢,怎晓得王家不答应?”

    林大头示意媳妇别再说了,立即着手安排:托媒人,预备聘礼,选日子,然后上王家提亲。

    秋生这才欢喜起来,转而又跟爹商议:要是王家应下了,能不能赶上跟夏生一块成亲,把媳妇接回来过年。

    林大头道:“那也不是不成,咱们所有的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就差新娘子;林家帮忙的人也多,没什么应付不了的。”

    秋生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媳妇已经娶回来了。

    见儿子这样高兴,林大头两口子心想,儿子喜欢就好,遂也放下对槐花娘的不满,专心致志地准备起来。

    于是,正当王家卯足了劲儿要上林家大闹的时候,林家请的邱媒婆却带着几色好礼上门了。问明后,槐花娘喜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地迎进屋去喝茶。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若不是当着媒婆的面,她就要破口大骂。

    想想男人的话,好险忍住了,却严词拒绝了这门亲。

    邱媒婆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怎么刚刚还满脸欢喜、十分乐意的样子,怎么转眼就翻脸不答应了呢?她一来就说了替林大头家儿子提亲的,没弄错人家呀!

    人家没弄错,兄弟弄错了。

    邱媒婆也不是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几年前阎媒婆帮石家向黄家提亲,求的是黄雀儿,却被黄大娘误认为是大妞,好一场闹腾,最后阎媒婆可倒霉了,再没人找她保媒。

    她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地对槐花娘道:“大妹子,这林家四个儿子:冬生还小;夏生是早跟黄家闺女定了亲的;春生跟杜鹃也定了多少年了,前阵子还帮她盖屋呢,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如今只有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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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闹

    槐花娘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尖声质问道:“春生跟杜鹃定了多少年?早定了还扯什么梨树沟的男娃,又有什么金贵富贵,又是什么黄秀才,她一个身子嫁多少男人?”

    邱媒婆听了一滞,暗想这婆娘说话太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杜鹃多不安分一个女娃呢,到处勾男人。

    就在她以为这门亲做不成的时候,忽想起秋生的话来,他道若是王家长辈不答应这门亲,就叫他们问问槐花的意思。

    邱媒婆心思一转,便赔笑道:“大妹子,你不如问问槐花的意思。要是她乐意嫁秋生呢?”

    槐花娘却张大嘴巴望向她身后。

    邱媒婆见她神色不对,忙转头看去。

    只见槐花站在后堂门口,手扶着门框,红着眼睛死盯着她。见她转头看过来,忽然嘴一瘪,双手捂住脸就往后跑去,边跑边呜呜低哭。

    槐花娘喊道:“我闺女除了春生谁也不嫁!滚走!”

    喊完见邱媒婆满脸惊愕的样子,又想这不关媒婆的事,且往后还有用她的地方,得罪了不好,因此又放软声音道:“老姐姐,对不住。我不是怪你,我是……唉!造孽哟!”

    邱媒婆见她赔礼,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这也不算个事。干我们这个行当的,要是受不了几句话,那还能活?只要能撮合成了好姻缘,就是积福了。”

    一面说,一面好奇地看着槐花娘,等她说内情。

    槐花娘却不打算告诉她。

    主要是这事重大。她得跟男人商议了再说。

    于是客气道:“难为邱姐姐跑一趟,请先回去吧。回头这事要是说定了。还是找你做媒。今天我火气大了些,邱姐姐别怪我。找一天我烧几个菜。请邱姐姐来吃饭。”

    邱媒婆见她不肯透露,想必有不得说的**,只不好问的。再者她也说了,说定了还找她做媒,她有什么可担心的,随他们两家自己扯吧。扯好了,她出面做个样子,还省事呢!

    于是,她便说了几句客气话。走了。

    一转头,她又去了林家,告诉说王家不答应这亲事,秋生顿时呆住了;再听槐花娘放话说“我闺女除了春生谁也不嫁”,失声道:“怎么可能?!”

    林大头则猛拍桌子道:“做梦!”

    大头媳妇嘀咕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的怎要嫁春儿呢?春儿都定了杜鹃了。”

    秋生呆了一会,问邱媒婆道:“邱大娘,你可见了槐花?”

    邱媒婆忙道:“见了,见了。槐花她……”

    把槐花当时的表现说了一遍,又疑惑地看着他。

    秋生更加失魂落魄:槐花怎么会不乐意嫁他呢?

    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不嫁他嫁谁?

    怎么还能嫁春儿呢?

    这不全乱了么!

    林大头冷笑道:“怕是槐花娘看中了春儿。邱姐姐,劳烦你再往王家跑一趟,就说春儿已经定了杜鹃,她家槐花要不嫁秋生就算了。想嫁春儿可不成!”

    秋生顿时急了,忙上前拦住道:“爹,这事别急。”

    说到这却止住了。对着三个盯住他的人心思急转,只不知如何说。无奈之下。他做了跟槐花娘一样的决定:请邱媒婆先回去,等他们跟王家商量好了。再请她出面保媒。

    邱媒婆可纳闷了。

    她满脸古怪地看着秋生,又想起王家那边槐花和她娘的反应,任有玲珑心思也猜不透这里面的关窍。

    猜不透,只好走了。

    等她走后,林大头对秋生发怒道:“这亲不结了!瞧,还没说呢,就闹的这样。她做梦呢?想嫁春儿,春儿死也不会答应的!”

    秋生烦躁地说道:“爹,这肯定不是槐花的意思,是她娘的意思。”

    林大头道:“所以我说她娘难缠。”

    秋生无语,再也顾不得为槐花娘辩解了。

    他满心想着,怎么把槐花叫出来,当面问她一声。

    不用他去找,下午槐花爹娘自己上门来了。

    秋生大喜,忙让进东上房喝茶。

    林大头两口子见他们居然主动上门,心下诧异不已,因不知来意,便让入堂上坐了。他们为了秋生的事,今儿一天都没出门,所以也不用找,很容易都凑齐了。

    槐花爹往堂上一坐,立即撂下脸,对秋生道:“大侄子先出去,我跟你爹说几句话。”

    秋生见这阵仗,心里掂掇道:“难道槐花把事情告诉他们了?所以王叔和婶子找来跟爹算账?也好,大不了挨一顿打骂,骂完把亲事定下来就好。”

    于是他便恭敬地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出去又舍不得走,就在西上房门边竖起耳朵听。

    才一会,就听那边吵了起来,拍桌子喝骂。

    他心里大惊,忙去到廊上,才听了两句,脸就白了,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槐花爹咬牙道:“你敢不答应?你晓得你家小畜生干了什么事?”

    林大头大怒,骂道:“你儿子才是畜生呢!我春儿做什么了?”

    槐花娘尖声道:“他那天救了槐花……”

    林大头抢道:“救了你闺女不感激,还上门骂人?”

    槐花娘发怒道:“救就救,谁让他糟蹋人了?”

    槐花爹冷笑道:“要不怎说是畜生呢!”

    林大头和媳妇听了一呆,似不能接受这事实。

    然林大头只愣了一瞬间,就狂怒地拍着桌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说春儿糟蹋了你闺女,谁看见了?春儿从小到大惦记杜鹃,他能看上槐花?笑话!你闺女就算脱了衣裳他也没正眼瞧!”

    槐花爹娘碰了他的逆鳞,彻底惹毛了他。

    他哪里是能吃亏的人。那张嘴骂起人来毒的很。

    槐花爹娘听了顿时发疯,起身就要砸东西。

    大头媳妇也怒了。和林大头一个对一个,揪住两人就往外推。说他们不要脸,想进林家门不顾闺女名声,往林春身上泼脏水。

    推推搡搡间,秋生再不能袖手旁观,急忙上前拦住四人,大力分开他们,只说自己有话说,重新劝他们各自落座。

    等四人骂骂咧咧地坐了,他才低着头。羞愧地对槐花爹道:“叔,你们弄错人了。槐花没告诉你们,那天是我救的她?”

    这回轮到槐花爹娘呆滞。

    跟着,槐花娘就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跺脚拍手,拉长了声音叫骂道:“我可怜的槐花哟——碰见这样一家子畜生!敢做不敢认,弟弟做的事叫哥哥来顶。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骂了还不解恨,索性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起来。

    秋生听傻了。急道:“是真的——”他转向槐花爹——“叔你忘记了,那天我回来想叫人,还在村口碰见你和大强哥呢。是我救的槐花,不干春儿的事。春儿那天都不在那。怎会做那事呢。”

    说着羞愧低头,等于承认是自己糟蹋了人家闺女。

    槐花爹却以为他心中有鬼,红着眼睛盯着他道:“你当我闺女是瞎子?她说是春生。你说是你,你们一对兄弟还是人吗?弟弟不要哥哥接着。就为了个杜鹃,就不顾我闺女死活?”

    秋生震惊道:“槐花说的?怎么可能?明明就是我!”

    他惶惑不已。满心混乱。

    槐花爹则恼羞成怒,一拳砸在他脸上。

    秋生被打得踉跄后退,鼻血顿时流了下来,也不知疼,兀自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槐花爹听了还要打,被林大头拦住了。

    要以林大头的脾气,一定要把这拳打回来才罢休,可他被秋生一番话吓住了:不知真是秋生糟蹋了人家闺女呢,还是春生不小心被槐花陷害了,然后秋生帮弟弟出头顶着。——他以为林春绝不会主动亲近槐花的,就做了那事也是被她迷了。

    因此缘故,他就不像先前那般理直气壮。

    但他依然不肯吃亏,双手叉腰,叫着槐花爹绰号道:“王呆,你当我林家没人是不是?要打架,好,把人都喊来,咱们就打!也叫大伙都评评理:我大儿子救你闺女还救出错来了?秋生你就不该管她,活该让她淹死!”

    既然秋生认了,他也咬死是秋生。

    闹,使劲闹!

    闹出来丢人的也是槐花,他怕个鸟!

    槐花娘拍着地面嘶声喊道:“要不是林春生做的,秋生能这么痛快承认?他这是帮弟弟遮丑!不要脸的东西!两兄弟都不是人!”

    这事是能代替的吗?

    秋生痛苦万分,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大头媳妇也懵了,本来她是坚决不认账的,但秋生这一出头,也叫她疑惑了。

    她还是相信自己两个儿子的,觉得十有**是秋生救了槐花。因此她对槐花娘道:“槐花娘,你先起来。这事不比旁的事,怎么能弄错呢?你起来听秋生说。”

    槐花娘骂道:“说个屁!你也晓得这事不可能弄错,我闺女能自己往自己身上抹黑?”

    槐花爹也道:“槐花那天是从娘娘庙出来的,你们还想抵赖?春生不是住娘娘庙的?”

    林大头两口子一齐看向秋生。

    秋生略镇定了些,解释道:“是我背她过去的,槐花当时昏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信你们回去问槐花:她醒来的时候是不是在西厢?春儿可是住东厢的。当时门锁着,我进不去,才把她放在西厢的,我就回来叫人,就碰见了王叔和大强哥……”

    他一万分庆幸,幸好春儿当时不在,否则要是把槐花搁他住的东厢,今天就更说不清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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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