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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田缘txt下载     田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动摇

    林太爷却犀利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说了定的是什么样的人?在哪里?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时候来找你?”

    这回换杜鹃愣住,目光连闪,最终摇头。

    林太爷就笑了,道:“那就是了。这人一定是春儿!”

    他斩截的口气听得杜鹃郁闷不已,急道:“太……”

    林太爷抬手示意她别说话,杜鹃只得乖乖住口。

    他则转向林大头两口子道:“我听你们说春儿和鹃丫头第一天见面就喜欢她,后来更是她不吃奶他也不吃奶。你们不觉得怪?要是像杜鹃说的,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就不奇怪了。”

    林大头恍然大悟,顿时眉飞色舞,当即对众人说起杜鹃和林春小时候的事来。说到激动处,猛拍桌子响应。

    因两娃儿很多交流都是在喂奶时发生的,大头媳妇忍不住也说起来。她说得十分详细。说林春每次都是等妹妹先叼住奶*头吃了,他才开始吃,完全忘了顾忌在场的男人。

    别人也没留心,都听得十分专注。

    实在是杜鹃和林春小时候的那些事很有趣,林春莫名地对杜鹃维护很打动他们,因此都相信这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大头媳妇又专门说起杜鹃和林春的第一次见面。

    在她嘴里,两娃儿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情投意合了。

    杜鹃听傻了。

    若不是她带着记忆来的,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可是,这二人回忆起来的事。加上冯氏和黄老实或点头、或插一两句话补充,完全唤起了杜鹃对儿时的记忆。脑中自动生成了一副完整的杜鹃林春成长画面,她便出神起来。

    她心里隐隐有些踌躇。有些怀疑,又不敢相信。

    猛想起杨元,两厢比较,心里那个念头再次坚定起来。

    她还是觉得,杨元才是李墩!

    举止、神态、行事方式都像。

    这时候,正赶上林大头说到林春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情形,说他百般逗引儿子喊爹,结果儿子张口就喊“妹妹”,以此证明杜鹃在他心里比爹还重要。

    杜鹃就笑了。觉得他太夸大了。

    林春第一次开口喊她,纯粹就是两小娃儿相处久了,绝对比跟林大头这个当爹的在一起的时候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听大头媳妇也越说越夸张,心里更肯定原先的念头。

    于是笑吟吟地听着,一边心里措辞,要如何说。

    林太爷和林太太一直盯着她,见她先是出神、犹豫,甚至低眉思索。接着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神情又轻松下来,又露出含笑模样,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

    果然,杜鹃很快就开口了,说这人不是林春。鱼娘娘有提示给她。否则认错了人不是麻烦了。

    堂上陡然一静,众人再次呆愣。

    林大头两口子更是如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透心凉。

    杜鹃看着他们失落的表情,满怀愧疚地说道:“大头伯伯。我一直把你跟婶子当爹娘一样的。要不是婶子喂我奶,我怕是活不下来。可是这件事,我真不能骗你们,也不能骗春儿。”

    林大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林太爷却以少见的严肃神情对杜鹃道:“丫头,我不管鱼娘娘跟你说了什么。既然她没说这人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的,住在哪,你也不能就说春儿不是。你就不怕弄错了?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杜鹃一震,再一次踌躇不定。

    她很奇怪自己心意动摇,只好又去想杨元,让他帮自己坚定心意。

    堂上的人表情更是各异,无法对这事置评。

    大家对杜鹃如此包容,无非是因为鱼娘娘。

    这其中,要数黄老爹和黄大娘神态最轻松,梗在心中多年的结终于结了。杜鹃连林家亲事也推拒了,说明她当年不是故意跟爷爷奶奶作对,真是鱼娘娘有安排。

    因此,黄老爹端出爷爷架子,道:“杜鹃,你林太爷说的对,这事要想清楚了,别随便就说。”

    林家人听了大为意外,却都欣慰不已。

    在场的人,要数任三禾心思最复杂。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杜鹃两岁那年落水,根本不是被什么鱼娘娘救了,而是他救的;杜鹃五岁那年从梨树沟走失,也是他带她回泉水村的。

    按说,这所谓的“鱼娘娘”根本莫须有。

    然杜鹃两岁时就画出了鱼娘娘人身鱼尾的像;还有,他早就发现,杜鹃教林春和九儿的许多东西,都不是自己传授给她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计算和功课,连他都看不懂。

    所以,他实在觉得困惑。

    被一屋子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杜鹃少见的无措起来,觉得有些骑虎难下,又不知如何往深了跟他们解释。

    她真的不想忽悠人。

    这个“真实的谎言”很令她头疼。

    最开始,她只告诉了林春一个人;后来,她不得不告诉九儿;现在,她又不得不告诉这些人。她觉得自己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结局如何,她丝毫不能把握。

    出于本能的戒备,她并未对这些人坦言李墩的存在。

    相比较林春和九儿,她对他们要防备的多。

    她觉得,像这类玄妙的事,越说得具体、详细,越容易被人问出漏洞;越说得笼统、模糊,将来越容易见机行事,根据事实把故事编圆满。

    正静默的时候,林春从外冲了进来,一脸急切。

    他歇息的时候,听冬生和十斤说老太爷他们一行人去黄家了,有些吃惊。暗想莫不是来教训杜鹃的?杜鹃干的那些事也告诉了他。他还告诫她不要过分,他也是林家人呢。

    当下顾不得细想。就匆匆赶来了。

    等进来一看,一屋子长辈。按主客之别、辈分高低,还有男女不同分坐在堂上,唯独杜鹃坐在下面小凳子上,就像书上说的三堂会审似的。

    见了这个阵仗,他更惊了。

    一面迅速地和杜鹃交换了个目光,一面故作奇怪地扫视众人,问道:“太爷爷,大爷爷,你们这是……”

    杜鹃抢着道:“他们是来为你求亲的。我对他们说。我的亲事鱼娘娘另有安排,他们不信。”

    她生怕林太爷先问林春,然后林春说漏了嘴。

    她告诉林春的内情,可比告诉他们的多的多。

    基本上,除了带着记忆穿越没说,其他的她都告诉了他,连杨元的事也告诉了。因为,她一点不想骗他。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提前杜绝他娶自己的心思。免得给自己添麻烦;后来则是为了让他知道,她不嫁他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前缘。

    林春听了这话,再一看杜鹃眼神,立即就明白了。

    他便急忙道:“太爷爷。这事儿杜鹃告诉我了……”

    还没说完,林太爷便打断他的话,轻笑道:“好了。你也别说了。我们都晓得了。既然杜鹃说她的亲事鱼娘娘有安排,那就先搁着吧。不然。我们还能逼亲?”

    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杜鹃和林春显然没料到会这样,心里不踏实起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目光。猜测林太爷的用意。

    林太爷扫了他们一眼,和林太太也交换了个目光,忍笑低头端起粗茶杯喝茶,很悠闲。

    什么鱼娘娘的安排?

    这不就是安排!

    还有比眼前这一对人更和美的吗?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别的本事没有,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喝了两口茶,他放下杯子,站起身,笑道:“走了。他们都要下地,都有事。咱们别在这耽误人工夫。回头误了种地,要找咱们赔的。”

    说得众人都笑了,呼啦啦一齐起身。

    林春滞后一步,想要跟杜鹃说话,偏林太爷在前头喊“春儿来,我去你那瞧瞧去。”只得丢了个眼色给杜鹃,赶紧跟了上去。

    等这些人都走了,杜鹃摸了下额头,长出了口气。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真够难应付的。

    唉,林大头,她还是没斗得过他!

    再说隔壁,林太爷等人坐下后,叫林春上前,问道:“春儿,这事你怎么想的?”不等他回答,又道:“别跟我说你不想娶杜鹃。真要这么说,我马上给你定一门别的亲事。”

    先一步堵住他想要说的话。

    林春仿佛受到惊吓般,张大了嘴巴。

    大猛媳妇今天说话一直很少,这时道:“春儿,你太没出息了,这媳妇就要抢……”

    林春被众人盯着,好一会才道:“这怎么抢?媳妇要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要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跟八斤那样使手段。既然鱼娘娘这么说,时候到了不就知道了。”

    林太爷等人倒愣住了。

    他呵呵笑道:“我们活了一把年纪,倒不如你个小娃娃看得开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杜鹃那儿,我瞧她总以为亲事另外有人,你整天在她眼跟前,她就没留心。你得提醒她。鱼娘娘没说明白,怎么认定你就不是了?我瞧你就是!”

    林春脸就红了,垂下眼睑道:“杜鹃自己也不清楚。”

    心里却莫名地欢喜起来,嘴边扯开一抹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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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拒绝

    跟着,他想起什么,赶紧又抬眼道:“太爷爷,你们是不是怪杜鹃?我跟九儿可不是因为杜鹃不定亲的。就算没有杜鹃,眼下我也不想跟谁定亲。大伯和我爹不都是在山外找的媳妇,那时候村里谁挡了路了?”

    大猛媳妇“呵”一声笑了,点头道:“这话在理。”

    她心里便舒坦多了。

    总归是九儿和春儿出色了些,差不多的村里女娃他们都看不上。

    唉,她差点被老五媳妇带歪了,想着往后更要离老五媳妇远点,果然这家子是不能沾的。

    林大头不耐烦地对儿子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没人怪杜鹃。爹这不是心里急吗,怕她被人抢走了。你小子一点不急。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众人都笑起来。

    等一行人离去后,林春忙去黄家找杜鹃。

    杜鹃瞅着他撇嘴道:“还来干什么?再来,林家人更认定我是祸水了。他们怎么说的?”

    林春咧嘴笑道:“没说什么就走了。你别担心。”

    杜鹃看着他疑惑道:“做什么笑得这样?”

    林春一愣,“我笑了?”

    杜鹃用力点头道:“没镜子,不然让你照照,刚才嘴巴龇得比荷花还鲜艳呢。”说完夸张地学了个龇牙的表情。

    林春尴尬地红了脸,同时警觉自己心里好像是有些雀跃。再一深想,似乎是因为太爷爷说的那句话。

    他便看着杜鹃轻声道:“杜鹃,要是……”

    他想说“要是我就是你前世的夫君。你可别糊涂认不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往日跟杜鹃无话不说的。这时却觉得万难张口。

    一是有些羞涩慌张,二是担心杜鹃多想。

    他要是说了。会不会像太爷爷他们提亲一样,给杜鹃增添压力呢?

    杜鹃见他欲言又止,诧异道:“什么事?”

    林春把那话在心里滚了几滚,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忙改口问道:“要是杨元回来了就好了。他可有信来?”

    杜鹃听了摇头道:“没有。自从上次小姨父传了信给他,后来就没找过他了。我觉得,逼紧了不好。他已经这么大了,都是秀才了,有什么不懂的?这事得他自己想通。不然我们再使劲都没用。”

    林春听了,想安慰也找不出合适的话。

    杨元那里,杜鹃后来跟他联系上了,一直通过冯家人或者小姨父跟他传信。去年,杨元中了秀才,她便写了长长一封信给他,将他的身世悉数告之。然后,就等他自己抉择。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杜鹃幽幽道:“他要是不想认回来。我们急也没用。”

    若真是那样,这人不认也罢。

    所以,这等待是等待,也是考验。

    对于杜鹃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林春无法体会杨元的心情,不知如何说,只静听着。

    忽见黄雀儿和黄鹂将被褥、垫子、冬衣等往外搬。知是晒霉,便道:“我走了。你忙。过两天涨水了。咱们去打渔。”

    杜鹃点头,见他去了。才回头跟姐妹一块收拾,把储存的干菜和杂粮都抬出来晒。四五月雨水多,好容易等一个太阳,不晒容易坏了。

    远明和远清也跟着跑进跑出。

    远明端凳子帮黄鹂支簸箕。

    远清则把鸡撵得到处飞,嘴里嚷“别偷吃豆子”。跑到墙根下,仰面看着墙上开得正旺的金银花心痒痒,回头叫道:“哥哥,掐金银花我戴。”

    远明就飞跑过来。

    金银花藤爬满了墙头,可惜他够不着,便扯住一根藤使劲往下拽。

    黄雀儿见了急忙过来喝止,“别把石头扯塌了。我来!”

    伸手将白色和黄色的金银花各掐了些,攒成一簇,递给远清,“拿着闻吧。戴在头上一会就焉了不好看了。我给你掐朵月月红戴。”

    遂掐了朵粉红的月季,帮她簪在冲天小辫的根部。

    正忙着,冷不防隔壁院墙内伸出一颗头,对着她笑道:“雀儿。”

    是夏生。

    黄雀儿左右看看,小声问:“做什么?”

    夏生手上拿了张图纸,对她招手道:“雀儿你来看,咱们家就照这样做家具。你瞧瞧还有什么想要的,我叫春生添上。”

    黄雀儿听后羞红了脸,道:“看什么!你做主就行了。”

    夏生忙道:“那你也要瞧瞧。将来可是咱们住呢,要用心些。我扔过去,你跟杜鹃看了,有什么要添的就跟我说。”

    说完,将图纸卷成筒,隔着墙,轻轻扔了过来。

    任远明忙捡了起来,递给黄雀儿。

    黄雀儿接过去,又对夏生嘱咐道:“我一会看。今天太阳好,你帮婶子把被褥子、枕头、衣裳都搬出来晒。还有粮食、干菜也搬出来晒,别霉坏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留心些帮忙,别跟个磨子似的,不推你就不转了。”

    夏生笑嘻嘻地一一答应,转头就去帮老娘。

    黄家,大家忙得鼻尖上都冒出汗来。歇了会,便又着手准备晌午饭……

    杜鹃姊妹在家窝了好些日子没出门。

    这日,连下了三天雨后,山水都下来了,河水暴涨,沟渠湍急,杜鹃便跟爹娘说,要去打鱼。

    冯氏不放心,可她和黄老实要去地里忙,不能陪着。

    恰好黄小宝和黄小顺来了,兄妹便约着一起去。

    才准备出门,槐花来了,正要喊她去打鱼的。

    这阵子,桂香和槐花都没来找杜鹃。

    桂香是没心情,且不想见杜鹃,见了她就难过。于是待在家里做针线,又努力静心练字读书。这是杜鹃教她的。说人最好找一样自己感兴趣的事做,既消磨时间。也提高自己,涵养性情。她不想出来见人,一边默默思念着九儿哥哥,练一会字,发一会呆;再读几句书,再想一会九儿……

    槐花倒很想来找杜鹃,只不敢来。

    杜鹃从不掩饰自己,她若是不想见人,就会跟你说没心情玩。你下次再来吧,连个借口都不编。所以,槐花被黄鹂拒绝了一次后,轻易不敢再来讨没趣。

    她这些日子过得很煎熬,又害怕,又相思,看着人就消瘦下去。想林春,可林春成天窝在家里干活,她若是不来黄家。根本没机会见到他。就算来黄家,也不一定能见到,可总多了些机会不是。所以她就来了。

    黄小宝见了她非常高兴,不等杜鹃说话。就笑道:“正好,我们正要出去呢。槐花你这是要兜虾?”

    槐花点头,对杜鹃抿嘴笑道:“走吧。”

    杜鹃皱眉。想了想,劝道:“槐花。你还是别跟我们一块吧。我们要去山里呢,有好远。你腿刚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别跟着我们折腾了。你是知道我的,兴致来了到处钻,今天还不知要跑几个山谷呢。”

    槐花就尴尬了,有些不知所措。

    黄小宝见了不忍,道:“要不我们就别去远了……”

    杜鹃嘴抽了抽,打断他的话道:“小宝哥哥你要不想去就别去了,我们是要去的。这又不是玩,是正经做事。”

    槐花忽见林春从隔壁出来,忙道:“我腿已经好了。我会小心的。杜鹃,你就带上我吧!”

    说得很可怜的样子。

    林春走过来问道:“说什么?还不走呢。走吧,我带如风上山转一圈。下雨,在家闷了三天,它可急了。”

    一边过来帮杜鹃扛网子。

    槐花忙就笑道:“有春生帮忙,我们也省事些。”

    杜鹃见她自说自话的,就好像自己答应跟她一起了,心里很不舒服。要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槐花要去哪她管不着,可总喜欢沾着她干什么?

    小女娃们爱凑一块,觉得热闹,这没什么。但安全第一,槐花摔过一次,若是在门口还好,上山杜鹃就不想跟她们一道了。自己姊妹都是学过武功的,跟着她们就是白浪费工夫。

    可是刚才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槐花怎不知眼色呢?

    忽见她看林春脸红红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忙往后退一步,避开林春的手,“我自己扛。你忙你的去吧。”

    又对槐花笑道:“省什么事!他走他的,我们还能跟着他遛老虎?槐花,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去呢?你要吃鱼,回来我送你两条。你跟着我们上山下山,我们跑得快你跟不上,我们哪有工夫等你。回头你又摔了,又受罪不说,我心里还内疚。说不定你娘要骂我了,说我疯,还带着你疯。”

    她再不想委婉了,直接叫她别跟着。

    并且,很疑惑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槐花脸色刷地就白了。

    黄鹂也道:“槐花姐姐,你扛个虾网,就在门口兜吧。跟我们出去,回头掉水里去了,我们都没人送你回来呢。”

    直接点明她拖后腿。

    黄小宝有些犹豫,刚想说话,被杜鹃催道:“走吧。”

    林春也觉出不对来了,也不吱声,瞅了杜鹃一眼,引着如风飞奔而去,也不跟他们一块了。

    槐花只得自己找台阶下,强笑道:“那我喊二丫在门口兜虾吧,就不跟你们去……”

    一言未了,就见二丫和他哥哥小秤砣也扛着网子来了。遂惊喜地说道:“二丫也来了呢。”

    说着看向杜鹃,就不信她带二丫不带她。

    ***

    原野开了新浪博客,欢迎亲们去逛,搜索“乡野浮萍”即可。不是“乡村原野”哟,那个名居然有人用了,真吃惊,记得那不是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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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的时候总是很抱歉。上个月欠三更粉红加更,两更和氏璧加更,这个月又欠一更粉红了,总共是六更了,债务沉重啊。可是没有存稿,七月又忙,又热,再说这一波情节过了,进入下一情节,杨元要出来了,原野要规划……暂时只能欠着了,等理顺了,有空了,就再给大家爆发一下。

第213章 黄家儿子

    杜鹃没理她,自顾走了。

    只要别以她的名义跟着,管你去哪儿。

    再说,人家二丫是跟哥哥一块出去,有了事哥哥出头。

    槐花一副文静的样子,偏喜欢独自跟他们到处跑,怕是想的太浪漫了:少年男女一块出去,女娃儿总是被男娃殷勤照顾、体贴呵护,出了事也不怕。有满山的春光可看,有的玩笑,还有的收获,多好!

    可是,天地良心,她杜鹃每次出去都是为了生计的。

    她真的跟男娃一样打渔打猎的!

    果然,二丫和小秤砣迎了上来。

    小秤砣笑着对黄小宝道:“走,一块去!”

    杜鹃撇嘴道:“才不跟你一块呢。我们可没工夫跟你慢慢耗!你兄妹两个还是乖乖地在门口玩吧,我们要去好远呢。瞧我姐都没去。”

    说着招呼黄鹂黄小顺赶快跟上。

    小秤砣是知道她们姊妹功夫的,遂惋惜地说道:“又要去远?”看看二丫道,“那咱们就在门口吧,你是撵不上她们的。”

    二丫也惋惜不已。

    她好想跟杜鹃一块呢,正好黄小宝也在。

    杜鹃见他们没强要跟着,笑了,觉得这才是知眼色的。

    因此转头对槐花笑道:“槐花,瞧二丫,你得学学她,别逞强。我看你还是耐心把腿养好了吧。身体是最重要的。”

    槐花看着她走远,心里难受万分。

    杜鹃明明可以带她去的,就算她跑不快。林春正好在,能牵着她跑——她见过他牵杜鹃。可杜鹃不但自己不带她。还打发了能帮忙的林春,就是不带她。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八斤那件事。她怀疑自己了?

    不可能!

    她什么也没做,她凭什么说是她干的?

    她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怒气,眼中漾起水雾,身子微微发颤,又难受,又不甘,又委屈。

    她很后悔自己没学武功,哪怕学些粗浅的工夫也好,今天杜鹃就没话说了。那时候她怕学这些把手脚弄粗了。长一副壮实的身子不好看,因此才没学。

    可是看杜鹃,好像一点都不粗壮,她又后悔了。

    如今后悔也晚了,到了这个年纪,再学也迟了。

    满心难受,她也没心思兜虾,扛着网子无精打采地跟在二丫兄妹身后,在村子附近的田畔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了。

    回去后也无心做事,反复思想,要怎样才能如了心愿。偏又有上门提亲的人跟娘唠叨,听得她心烦。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不上门来提亲?

    再说杜鹃一行。飞快地往山里跑去。

    路上,黄小宝瞅了个机会,稍落后一步。问杜鹃道:“杜鹃,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槐花?”

    杜鹃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带她?”

    黄小宝就愣了。好一会才道:“我就是觉得,你们平常在一起挺好。所以觉得……”

    杜鹃道:“小宝哥哥,我们是兄妹,是一家人。一块出来了,就算有什么事,人家也没闲话说。槐花不同了,她的腿摔过一次,带着她不安全;还有,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是你背她还是我背她?不管谁背她,都是找麻烦。还有,前次出了八斤那件事,你还不小心些?她家也没个兄弟跟着来,咱们怎好单独带她?真要是有了事,你想想她那个娘,只怕比林春二舅母还要厉害呢。”

    黄小宝不料她说出这么一大堆,一时间无话可回。

    好一会才道:“是我没想到。”

    杜鹃看着他有些不忍,叹气道:“小宝哥哥,槐花……应该看上林春了。”

    黄小宝顿时停住脚步,呆住了。

    杜鹃不理他,往前去撵黄鹂和黄小顺。

    她点了这么一句,希望这个堂哥能看清现实。

    槐花,心气高的很,怕是看不上黄小宝的。

    到了西山顶上,林春等在那里。

    杜鹃嘲笑道:“你让如风自己上山就行了,还带着它转。这闲情,遛老虎呢,谁比得上!”

    林春笑了,道:“不是我遛它,是它遛我。我在家窝了三天,身上都发霉了,骨头都僵了。”

    这雨一直下个没停,他的早晚锻炼也被迫停了。

    杜鹃扑哧一声笑了。

    众人连翻了好几座山头,去预定最远的山谷,按照先远后近、从远处往家赶的方式操作。

    到了地方,那谷中的山塘水暴涨,都漫上岸来了。

    杜鹃和黄小宝直接就要下水拉网。

    为了方便,杜鹃特意穿了麻布粗衣。这种粗布衣料厚重笨拙,被水打湿后,不会贴在身上,省得原形毕露。但也有弊端,穿了这样衣服在水下游动就不那么顺畅了。

    小顺和黄鹂十分兴奋,也抢着要下去。

    黄小宝呵斥道:“你们起什么哄?掉水里连骨头渣子都捞不回来!还不乖乖呆在上边,叫你们的时候,就帮我们拉一把。”

    林春看了看杜鹃细条条的身材,满心不忍,说道:“我来吧。”

    就要脱外衣下水。

    杜鹃忙拦住,道:“别!还是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吧。你帮得了我一时,还能帮我一世?”

    林春听了一呆,心里涌起复杂情绪。

    杜鹃随口说了那话,忽觉身边没了动静,转头一看,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是满满地失落无措。

    她心里一跳,竟觉不忍,忙解释道:“你又不是来打鱼的,就是出来逛一圈,还要回家做活呢。要是下水把衣裳打湿了,耽误工夫不说,也没的衣裳换。”

    以前她也跟他一块下水拉过网,不过那时他们是一块出来打鱼的,他今天出来却不是这个目的。

    林春便笑着点头道:“那你小心些。”

    又对黄小宝道:“别去太深的地方。那河里水太急,也别去。”

    黄小宝就笑道:“这还用你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春看他们拉了几网,见没事。招呼一声就先回家了。

    杜鹃兄妹几个忙了大半天,大呼小叫的,跑了两个山谷,捞了三十多斤鱼,十分兴奋。正要往下一个地方去,却见林春从山林中飞奔下来。

    黄小宝看了妹妹一眼,笑道:“来接你了。”

    杜鹃诧异极了,她可是让他别来接的。

    林春来到面前,匆匆对杜鹃道:“杨元带信来了。”

    杜鹃听了猛然提高声音问:“真的?”

    黄小宝吓了一跳。狐疑地问:“杨元是谁?”

    林春没回答他,对杜鹃道:“快点走。出事了呢。”说完赶紧又补充道,“对你家来说是好事。杨元要回来了。”

    “啊?”杜鹃听了心急心跳,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快走。黄鹂,把篓子给小宝哥和我背着。林春,你扛渔网。小顺,把东西都拾进背篓。快点!”

    林春答应一声,提醒道:“你先换了湿衣裳。”

    杜鹃急道:“回家再换。”

    林春和黄小宝异口同声道:“瞎说!回家换还不生病了。”

    杜鹃也知道他们说的对。无法,遂和黄鹂拿了用来铺在草地上坐的粗布,去旁边林子里。将那布展开挂在树枝上,围成一个独立空间。黄鹂在旁边守着。隔了一段。黄小宝和林春分别守在两个方向,杜鹃便飞快换了一身干爽衣裳。

    等出来后,黄小宝问林春:“怎么回事?”

    林春道:“等到家你就清楚了。让杜鹃告诉你经过。”

    黄小宝无法。也去林子里换了衣裳,众人这才往回赶。

    一路疾奔回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就见黄家院门前三三两两站了些男女,低声说着什么。见他们回来了。有人叫“杜鹃回来了。”

    杜鹃气喘吁吁地点头,无心跟他们说话,直入院内。

    才将鱼篓等从肩背上卸下,黄雀儿闻声从厨房里跑出来,擦着眼睛道:“杜鹃,娘说……咱们有个小兄弟,跟你一样大,找到了。”

    黄鹂失声道:“大姐说真的?”

    黄小宝和小顺也听傻了,楞楞地看着黄雀儿。

    黄雀儿点头,吸了吸鼻子道:“是真的。”

    杜鹃毫不惊奇,道:“我知道了。娘呢?”

    黄雀儿奇怪她这样冷静,道:“娘在房里。爷爷奶奶都来了,你干爹也来了,陪官差和杨家的人说话呢。杨家就是捡了咱兄弟的那一家。他现在叫杨元。他现在……”

    说着就低声哭了。

    杜鹃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后来心一沉。

    黄鹂惊慌地问怎么了。

    林春忙凑近杜鹃低声道:“先别急,进去问清楚再说。这事不一定就是坏事。”

    杜鹃点头,深吸一口气,走进堂屋。

    只见黄老爹、林大猛陪着两个官差并一个汉子坐在堂上,黄老实和任三禾在下首相陪,正说着话。

    黄大娘听见声音,急忙从杜鹃房里出来,对着她劈头就道:“杜鹃,你说你娘心有多狠:那一年生了双胞胎,把你兄弟丢了,回来也不说,瞒了我们这些年。这要不是人家找来,这辈子都要不回来儿子了。”

    冯明英在冯氏屋里高声接道:“大娘,孙子找回来了,是喜事,你翻那老账做什么?真要算起来,我冯家还要找你们算账呢。我姐挺着大肚子上山,把娃儿生山上了,差点连命都没了,回来你们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传出去谁敢把闺女嫁黄家?”

    杜鹃见奶奶还要回嘴,忙捏了捏她的手道:“奶奶,先不说那个。先告诉我听听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214章 关键时刻见人心

    怎么回事?

    就是杨家来人说,十四年前他家大爷从狼嘴里救了个奶娃。也曾来泉水村打听过的,可没听说谁家丢娃儿,于是他便当亲儿子一样养着了,还送他去府城书院读书,如今中了秀才呢。

    谁知前儿不知为了什么事,这孩子进了大牢。

    杨大爷去探望,伤心之间说了他的身世。

    那孩子便希望找到亲爹娘,好见上一面。

    杨大爷就派人四处打听。

    无意中发现黑山镇大杨村的冯家儿子长得很像这捡来的孩子,再顺藤摸瓜,就找来泉水村黄家了。

    另外两位是荆州知府衙门的年捕头和手下,奉命和杨家下人一块来查核此事的。他们说,杨元到底是不是黄家儿子,仅凭口说还不够,还要黄家派人去衙门,当面提出证据确认。

    这些事是任三禾告诉杜鹃的。

    杜鹃马上问出关键,“杨元出了什么事?”

    杨家肯放手,是不是同这事有关呢?

    任三禾轻声道:“我估计肯定有关。但他们不肯说。说也没什么大事,到了衙门就清楚了。”

    杜鹃又问:“杨家真肯放手?”

    任三禾点头道:“那人说杨家大爷说了,能看见养子与亲爹娘团聚,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愿意把儿子还给黄家呢。”

    杜鹃怀疑地蹙眉。

    任三禾便说多想无用,等明天去了荆州府再说吧,料也不会被牵连什么灾难。毕竟这儿子丢失了十几年。

    当下商议了些措施,分头行动起来。

    晚上。因黄家没地方安排,这三人被安置到林家住。杜鹃姊妹亲自做了好饭菜送过来。林春兄弟几个和黄小宝一块陪同他们吃喝。

    席间,少年们套问杨元获罪的详情。

    这也是任三禾交代的,说他们年纪小,不惹人警惕。

    想的不错,无奈那几人死不松口,也没办法。

    林春便留了心眼,晚间特意将那年捕头和另外两人隔开,将他安排在自己西厢屋内,自己亲陪着。

    年捕头原对庄户人家没怎么看在眼里。及到了林家,看见这整齐的房屋,屋内各样陈设,不禁大吃一惊,强压着才没露出异样神色。

    等饭后跟林春去了西厢,只见堂间桌、椅、案、几、大屏风、墙上大幅石雕,无不古朴大气;再进入卧间,床柜槅扇屏风则雕镂得十分精美,尽显古雅风格。墙上挂着弓箭、短刀,窗前案上垒着书籍,另有笔墨等文案之物。大张的嘴巴还没合拢,猛看见活生生的一只斑斓猛虎从床前站起来。朝他耸起毛发,顿时惊得面无人色,急退到门外。

    林春喝住如风。将它赶了出去,然后招呼捕头进来坐。说不碍事的,这虎是他养的。年捕头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好容易定心坐了,冬生又奉杜鹃之命送来两盘果子,却是山中早熟的桃杏,装在麻姑献寿的托盘上端了进来。

    木盘被木雕的麻姑仙女双手或捧举、或高擎过头,其神态飘逸,风采翩然,毫无媚俗之感,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年捕头两眼就盯着那盘子移不开眼了。

    林春道:“捕头喜欢这玩意,回头我送一样给捕头。”

    年捕头忙笑说“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又见他谈吐颇为流利,不似一般乡村少年,遂收敛了傲慢之色,与他攀谈起来。

    林春并未再追问杨元的情形,只留心听他说府城的各种新奇见闻。安歇之前,他将一个香楠木做的梳妆盒,以及一包上好的鹿茸送给年捕头。

    那梳妆盒是他近日跟杜鹃琢磨出来的样品,盒面和盒身四面都雕饰的山水,倒像一整幅。盒面那座山就是最高的山峰,其余古木森森、瀑布飞挂、奇峰异石连绵不断,围在四面盒身。

    盒内另有乾坤,机关小巧,精致非常。

    鹿茸是任三禾拿来要他送给年捕头的。

    年捕头想起爱风雅的妻子,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不等林春问,便主动告诉他道:“别担心杨元。他没事。只要证实真是黄家儿子,只管认。”

    但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不肯说了。

    这也够了。

    将他安置后,林春便过来黄家找杜鹃,告诉她这话。

    杜鹃虽不明内情,也知道杨元应该无事。

    当下暂不说这事,说起明天出山的事。

    原准备黄老实、冯氏、任三禾和杜鹃四个一块去的,但黄鹂吵着说,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出山去看一看,杜鹃觉得她聪明伶俐比自己强,便答应了。

    黄小宝也要去,杜鹃请他在家照看,因为家里就剩下黄雀儿了。小姨家也就剩下冯明英带两娃,也需要人照看。黄小宝这才不再坚持。

    林春见杜鹃转来转去地忙,感受到她的期盼和雀跃,遂对她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杜鹃抬头看他,忽然心里就不安起来,还有不忍。

    自打从山上回来后,他就忙前忙后,帮着招待人打听消息,跟自己姊妹一样满怀兴奋,仿佛那是他的弟弟。

    可是……

    虽然她早告诉了他杨元的事,却没说他们不是亲兄妹。

    因为,那势必要牵出她的来历。

    还有,这事连冯氏都没坦白,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若想说清,就得把她带着记忆穿越的老底给抖出来。

    这是她目前唯一没告诉、也不能告诉他的。

    想着他这么高兴地和她一块去迎接她的“孪生弟弟”,若知道这个弟弟就是她前世的夫君,会怎样反应?

    杜鹃竟不忍想象了。

    她看着林春发怔,她从小就防微杜渐。灌输给他两人只能成为兄妹、不能成亲的观念,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

    她便迟疑道:“林春。你还是别去了吧。”

    林春以为她不想麻烦自己,丢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道:“我跟你们一块去,也能帮着跑跑腿。再说,我也想去府城看看呢,我还没去过呢。我先前跟年捕头打听了些消息,他还怂恿我去府城开个铺子呢。”

    此时林大头夫妻也在这,也热心道:“杜鹃,让春儿陪你们一道去吧。房子都盖好了,其他的事早一天晚一天都不大要紧,我们家劳力多。地里的活计也不差他一个。”

    黄家竟然有个儿子,而且这儿子就要找回来了,还是秀才,林大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为黄家效力的机会。况且那本就是夏生的小舅子,林家出力也是应该的。

    杜鹃见这样说,转念一想,林春也该出去看看了。若是能跟九儿一样走出这深山,跨入更广阔的天地,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都将有更多的机会。

    想毕,便笑着对他点头道:“那就一块去吧。”

    说定后,林家人便走了。

    黄老爹和黄大娘还不肯走,还在想一句嘱咐一句。只遗憾年纪大了,不能跟大儿子一块出去接孙子。

    杜鹃催他们道:“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我们要睡了,明天还要起早呢。有小姨父陪我们。不会有事的。弟弟的事,等到了那。问明了情况,要是能马上接回来更好;要不能,我会请干爹带信回来告诉你们的。”

    黄大娘抹着眼泪道:“杜鹃,好歹要把你兄弟接回来呀。”

    背着人,偷偷地塞给她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三十两碎银子,让她拿去打点用,“听说衙门里的人只认银子钱不认人的。你把这带上,让你小姨父拿去送礼,多求求官老爷们。”

    杜鹃诧异万分,才要说话,奶奶已经转身走了。

    她望着黄小宝和小顺搀着那一对微微佝偻肩背、步伐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心思复杂。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不亮,众人便启程去往山外。

    同行的还有林大猛和两个兄弟。他们一是为了送山货出去,二是因为林大猛是村里正,要为黄家丢失儿子作证明。

    在途详情也不消细说,至晚间到了黑山镇大杨村。在杜鹃外公冯长顺家歇了一晚,次日又添了冯长顺和他小儿子冯兴业,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兼程往荆州府城赶去。

    两日后的傍晚,杜鹃一行人终于来到荆州府城。

    看着那十几丈高的巍峨城墙,杜鹃不禁心生景仰,丝毫不敢小觑这古代文明,倒比现代技术更震撼人心。

    到了这里,便是任三禾打头了。

    他领着众人直奔一家福祥客栈,包下一个院子,将杜鹃冯氏等人安置妥当,才与年捕头交涉杨元之事。

    年捕头再不敢小瞧这群山里人。

    一路上,他可是发现任三禾、林春、林大猛都身怀武功,连杜鹃和黄鹂都跑得比他快,自己这个捕头倒被他们多方关照。

    至此,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了,他便将杨元犯的事大略说了一遍。也不复杂,就是写了一篇文章,不知怎的触怒了巡抚大人,说是有不敬之词、通敌之意,被拿下大狱。

    杜鹃等人听后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如此!

    这杨家分明是怕被杨元连累,才竭力撇清,想甩脱这个养子,才找上了黄家,哪有什么善心!

    杜鹃生气极了,当即转开了心思。

    林春忙请年捕头将那文章抄一份来看看,又问能不能去狱中探望杨元。

    年捕头抱歉地摇头,说怕是不成,叫他们别急,等明天升堂,先确认杨元是不是黄家儿子再说。

    倘或不是呢?

    ***

    周末先挤出一更还上,不然内疚得不行。可是还了一更好像还有六更,因为粉红已经十九了。原野万分感谢大家,一更也没抛弃我,更要努力了!(未完待续。。)

    ps:  感谢“书友140629212718243”打赏的2枚平安符;“谁是我家的太后”打赏的桃花扇。

    感谢“ぃ上善若水`”、“心缘平安是福”、“谁是我家的太后”投的粉红票票。o(n_n)o谢谢!

第215章 退亲(二更)

    到底是不是呢?

    第二天上午,杜鹃一行人来到知府大堂。

    明镜高悬的匾牌下坐着一位威严的中年官员,正注视着他们;堂下右首站着两个少年书生,一着月白锦袍,一穿天青色长衫;大堂中央跪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身穿银灰长袍的少年书生,另外两个则是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

    听见衙役禀告,跪着的少年书生立即转头看过来。

    等看清那张脸,冯长顺等人呆怔了一会,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转向冯长兴——

    太像了!

    这便是长大后的杨元。

    脸型跟冯家人一模一样,有冯外公英挺的浓眉和挺直的鼻梁,老实爹温润的双眼和敦厚的唇。虽然跪着,看身形应该也是像冯家人一样高大健朗。

    杨元一眼就认出杜鹃,双目爆出异样神采。

    对杨家过去的厌弃,对黄家未来的彷徨,都在看见这个孪生姐姐后消散殆尽,满心都是喜悦,连带对陌生的新家也生出几分亲近和向往。

    同样的,杜鹃也朝杨元灿然一笑。

    杨元眼神更亮,张口就叫道:“杜鹃!”

    杜鹃却直接叫“黄元。”

    引得杨元身边两人都不悦地盯着她。

    杜鹃和杨元招呼的时候,林春也顺着她的目光打量杨元,心里暗自评点她这个孪生弟弟。正专注的时候,忽然警觉,迅速将目光转向大堂右上首两个华服少年身上,他们正出神地看着杜鹃;还有。堂上的官老爷,以及堂下站班的衙役。都一齐看着这边。

    林春顿时全神戒备,不动声色地靠近杜鹃。

    他们这群人中。数杜鹃最惹眼。

    她今天穿一身灰色衣裤,做少年打扮,然那修长白腻的脖颈,细嫩的耳垂,圆润的下巴,罩住清亮眼眸的密集睫毛,殷红如花的唇瓣,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原先她将头发都束上头顶,如今是夏天。穿的是单衣,便露出了雪白优美的颈项。林春觉得不妥,提醒她将头发束一半,下面披一半,城里的小少年都是这样梳的。杜鹃忙就改了。那披下来的头发好歹将颈项遮住一些,从后面是看不见了,前面还是一样看见。

    白衣少年很安静,轻声自语般问“这就是他姐姐?”

    天青色少年则一脸兴奋,很肯定道:“应该就是。”

    “怎不像呢?不是孪生姐弟吗。”

    “糊涂!就算是孪生姐弟。杨兄弟是男儿,自然生得有男儿气。若他姐姐也生得跟他一样,或他生得与他姐姐一样,都不好了。”

    “也对。如此才松柏芝兰。各擅所长!”

    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杜鹃,先还顾忌,轻声低语;等细端详了杜鹃后。不禁看得出神,也就忘了。声音就大了些。

    沈知府轻咳一声,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

    他们这才醒神。急忙收回目光,彼此都有些讪讪的。

    再说黄老实和冯氏,本来战战兢兢的,一看见杨元,就忘记害怕了,冯氏哭得稀里哗啦,黄老实也抹眼泪。

    杜鹃忙拦住两人,低声道:“爹,娘,先别急。”

    因任三禾今天没来,由冯长顺领头,先带众人跪下,拜见知府大人,又各自报了身份,陈述来意。

    接下来事情很简单:由冯氏说明她丢失的儿子身上有什么印记,当时用什么样的包裹包的婴儿等。

    听罢,沈知府便命人带杨元去后堂脱衣验证。

    这里,杨家大爷也拿出捡到杨元时,他身上包裹的粗布包,明显是一件上衣撕成两半,还有狼叼的牙洞,与冯氏所说相符;林大猛也证实十四年前四月初四那日,冯氏确实在山上生产了,不过只抱回来一个女娃。

    待杨元验身完毕,再上公堂后,冯长顺又将黄老实和冯兴发推上前,示意众人看:杨元长得很像小舅舅,只眼睛和嘴唇像亲爹。

    至此,杨元是黄家丢失的儿子确认无疑了。

    黄老实和冯氏抱头痛哭起来。

    杨元看着他们,神情复杂,犹豫着要上前拜见,然两腿仿若万斤重,根本挪不动。

    他不禁把目光投向杨大爷杨玉荣。

    杨玉荣见他看来,急忙挤出一个笑脸,道:“元儿,这下可好了,总算找到你亲爹娘了。这些年我日夜不安心,老觉得自己霸占了人家的儿子,吃不香,睡不香。要告诉你,又怕你伤心,就一直没跟你说。今儿可好了,你能认祖归宗,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娘……你养娘也能安心了。”

    杨元,应该叫黄元了,微微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冯长顺那是多精明的人,一看这阵势,忙推女婿和闺女上前,一齐给杨玉荣跪下,感谢他救了黄家儿子,还养这么大,教导成人。

    杨玉荣忙还礼,连说不用。

    众人又一齐感谢沈知府大人,谢他明察秋毫,使得父子母子团聚,骨肉相认,乃难得的好官、清官。

    洋洋一团和气中,大家似乎忘了黄元还是待罪之身。

    沈知府也被这一幕亲情感染,捻须点头。

    随后,他当堂宣布杨元即为黄元,并命书记官出具文书,盖了官印,交给里正林大猛,作为回本县变更户籍之用。

    事毕,他轻拍惊堂木,待堂下肃静后,向杨玉荣问道:“杨玉荣,此事已然了结,你可还有话说?”

    杨玉荣甩脱了一个大麻烦,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转而想起另一事,急忙道:“大人,小民还有一事相求。”

    一面看向黄元。

    黄元垂下眼睑,默然不作声。

    沈知府沉声道:“讲来!”

    杨玉荣面现为难之色,道:“这事要问黄家人。”

    沈知府便示意他问。

    于是。杨玉荣便对黄老实道:“原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元儿亲爹娘了,就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将他许给姨妹陈家为上门女婿。将来生的儿女,也都算陈家的。可是如今又找到了。你们看……”

    他不说下去,却盯着黄老实,等他严词拒绝。

    黄老实一时间哪反应过来,还发愣呢。

    冯长顺大惊,就要拒绝;冯氏也慌了,听见“亲事”“生的儿女算陈家的”等语,哪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张嘴就道“不……”

    杜鹃抢先一步拦住她,大声道:“这是好事!我弟弟被杨大爷救了。承蒙杨大爷高义,放他认祖归宗。既做不成儿子,做外甥女婿也不错,好歹也算报恩了。就是将来他生了儿子,送一个回黄家继承香火就行。”

    又对冯长顺和冯氏道:“外公,娘,咱不能忘恩负义。”

    冯长顺和冯氏便哑然,且满脸苦涩——这不白认了?

    当着这么多人,忘恩负义的事他们可做不出来。

    沈知府等人听了都发愣。心想既然说认祖归宗,还给人当上门女婿,这不自相矛盾吗!

    尤其是上首那两个少年,满脸错愕地看向黄元。

    黄元则死死瞪着杜鹃。要紧牙关忍住,才没出声。

    杨玉荣呆了一呆,随即断然道:“不行!既然做了上门女婿。那就是陈家人了。怎么能把儿子给人呢!”

    他有些气急败坏:这黄家不是该拒绝,然后提出退亲吗。怎么任由一个小子出面决定此事?

    要是不退亲,他费这大劲帮养子找爹娘做什么?

    杜鹃反问道:“那依杨大爷说呢?”

    杨玉荣斩截道:“不答应就退亲!”

    杜鹃恍然大悟道:“原来杨大爷是想退亲啊!早说嘛!我刚才还奇怪呢。既然不愿意退亲,干嘛还帮我弟弟找爹娘呢?直接招做上门女婿就成了,反正这事也没旁人知道。原来杨大爷是想退亲了。”

    她最讨厌这样人了,表里不一装好人。

    而她也最讨厌跟这样人打交道,最惯用的法子,就是把他们不愿坦露的事全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利人利己。

    杨玉荣觉得这话不好听,又见众人听后神色不对,急白了脸,立即就要辩驳。

    杜鹃紧接着又道:“这也难怪,我弟弟还是待罪之身呢。杨家养了他一场,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因为这事连累杨家和陈家获罪,那才得不偿失呢!想退亲完全可以理解。我黄家就不同了:血脉至亲,别说他只是暂时获罪,便是这时被判斩立决,行刑之前也要认了回家。黄元,生是黄家人,死是黄家鬼,我黄家绝不会丢弃他的!”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上,振聋发聩。

    冯长顺首先清醒过来,大声道:“对!我们绝不会丢弃黄元的。”

    冯氏哭道:“我的儿子,我死也不会丢的。”

    黄老实不会说话,跟着哭道:“儿子找到了……”

    黄元喉头一热,眼睛发酸,蓦然垂首。

    沈知府等人面色异样,却没有说话,只看向杨玉荣。

    杨玉荣被揭破心思,恼羞成怒。

    可是,这时他却不能再辩驳。

    若说不退亲,万一黄家真允准了怎办?

    正愤怒间,杜鹃又转向他道:“杨大爷放心,救命之恩还没报呢,怎能为了这事连累你们。这忘恩负义的事我们坚决不做。这就答应杨大爷,马上退亲!”

    说完,再转向沈知府道:“还要烦劳大人,待会小民弟弟写了退亲文书,双方摁了手印后,请大人做个见证。”

    ***

    晚上争取再码出一章,希望明天也能双更。谢谢大家。原野在新浪开了博客,欢迎大家去玩,搜“乡野浮萍”即刻。可我是个电脑盲,还不太会弄,别笑话我!(未完待续。。)

第216章 恩断义绝

    沈知府嘴角微翘,微微颔首。

    杨玉荣气得差点吐血,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

    冯长顺这才明白杜鹃用意,忍笑转头。

    黄元则低着头无声微笑。

    和他一胎出生的姐姐,果然不同的!

    那两少年看着杨玉荣一脸便秘痛苦样,也都拼命忍耐,若不是在公堂上,怕是要放声大笑了。

    退亲过程简单的很,因黄元是杨家养子,所费聘用之物都是杨家所出,自然不存在退还之说,便当堂写了退亲文书,双方摁手印——陈家也来了人——然后沈知府作证。

    退亲完毕,黄元和杨玉荣同时松了口气。

    至此,杨玉荣才算放心,又想找回面子了。

    哼,他白养了这祸害十几年,什么没得到,反受了一场羞辱,怎么能甘心!

    于是,他一边恭喜黄家诸人,一边数落他如何善待养子,精心养育,尽心培育,花费了无数银两和精力。言下之意,当日黄元若不被他救了,就被狼吞了;若不是他养育,也成不了秀才,杨家为了他可是费了许多财物和精力。

    当然,黄元若没读书,也惹不来这场祸事。

    可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黄元听得面色铁青,低垂着头,双拳紧握。

    冯长顺等人也面色难堪。

    杜鹃立即问道:“杨大爷,你算算看,我弟弟在杨家大概花费了多少银子?”

    杨玉荣斜了她一眼,傲然道:“这也不用算。算这个账干什么?难道还要黄家还?你们也还不起。我也不会要。就当做善事好了。”

    他就是要黄家明白:若不是杨家,他们的儿子早死了。更不会成材。竟敢忘恩负义地羞辱他。

    杜鹃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是行善,也要做在明处。依我看。你不过就是给他些吃的穿的,能花几个钱?他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己用功。”

    杨玉荣快被她气死了,瞪眼道:“胡说!怎会如此简单?”

    杜鹃无辜道:“我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准。可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呢?每家过的日子又不一样。说出来,我爹娘听了也感激杨大爷。就算还不起,人在人情在。也不枉你为他费的这番苦心。”

    杨玉荣一想可不是,那他可要说了,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便按月银十两计算,一年一百二十两,十四年为一千六百八十两。加上读书和其他费用,没有三千两也差不多了。

    堂上两少年听了,都把目光去看黄元,眼中满是戏谑。

    黄元竭力压制内心愤怒,以免当堂发作。

    再说黄鹂,虽然自持聪明,却很有自知之明,这样的场合,她只是听着。一句话不多言。反正有二姐姐和林春在,不怕的。她不太懂律法,可不能瞎说。听了一会,听烦了。就悄悄挪到黄元跟前蹲下,小声叫道:“哥哥!”

    神情十分喜悦,两眼闪烁。天真娇憨。

    黄元心下一动,看着她轻声应道:“嗳。你叫什么?”

    黄鹂忙跪下。凑近他道:“黄鹂。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就是那个黄鹂。”

    黄元听了一笑。问“你识字?”

    黄鹂用力点头道:“读了许多……没有哥哥读的书多。都是二姐姐教我的。哥哥,你起来吧。老跪着干什么。那个老爷又不问你话了。”说着用手去扶他。

    黄元道:“不能起来。要等大人发话了才能起来。”

    兄妹俩说着话,又听见那边杨玉荣和杜鹃你来我往地细细算账,便一齐转头,凝神细听。

    “真有三千两?”

    “这还有假!我杨家吃穿用度岂是你们庄户人家能比的?就不够三千两也不差多少了。”

    “那就算他用了杨家三千两吧。”

    “正是。也不用你们还……”

    话未说完,就见杜鹃从怀里掏出一卷银票,一五一十地当堂点数,数了五千两递给他,道:“这是五千两。杨家将我弟弟养大,费的银子不过是小事,真心呵护养育他才是无价的。这另外两千两就算谢杨大爷费心了。还有——”她朝林春伸手,林春便从背囊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这是两支上好的老参,就送给尊夫人养身子,谢她照顾我弟弟长大。”

    林春从杜鹃手上拿过银票,和木盒一齐塞入杨玉荣怀里,同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鄙薄,然后退到杜鹃身边站定。

    堂上众人,连带冯长顺和黄老实夫妇都惊呆了。

    杜鹃哪来这些银子?

    自然是任三禾拿来的,还有这次杜鹃炒的野茶也脱手了,也凑了三千两。事先他们就商量好了这一手,觉得这种人家,有事时躲开倒没什么,就怕将来救了黄元出来,见他没事了,又要靠上来,挟恩图报,指使黄元做这做那。因此,杨玉荣就算不提,杜鹃也要提的;既然提了,正中下怀。

    杨玉荣不可思议地看向黄老实,可他也是一脸懵懂,很明显这银子不是他拿出来的,这就奇了。

    林春见杨玉荣犹豫,疑惑道:“杨大爷不想要?莫非舍不得黄元,还想认他做干儿子?也对,你对他言传身教,养了这些年,他凡事都听你的,放不下也难怪。正好我们来这府城,人生地不熟的,庄户人家又没见识,黄元兄弟这案子还要靠杨家……”

    “住口!”杨玉荣气急败坏道,“这银子和人参我收了。从此黄家和杨家再无瓜葛。别说什么我教他!打从他九岁那年离开黑山镇来府城读书,他做什么家里一概不知。原以为他是个成器的,不想却在外面不学好。肚子里装了一点墨水,就跟人卖弄。连朝廷的事都敢指手画脚。我没有这样的儿子!也不敢认这样的儿子!”

    他终于撕破脸,不装善心了。

    他要跟黄元彻底划清界限。省得被他连累了。

    这些银子他拿就拿了,不拿白不拿,他正觉得亏本呢。

    杨玉荣喊出那番话后,满堂皆惊。

    沈知府眯着眼睛看向杜鹃和林春。

    自打这群人进来,开始的时候还是由冯长顺出面主事,林大猛作为村里正跟着配合;等确定黄元身份后,不知不觉间,主导对话的人变成了黄杜鹃和林春。其中又以黄杜鹃为主,别人完全跟不上她。她和林春三言两语就把杨玉荣逼得原形毕露了。

    他觉得奇怪极了,怎么这个村姑一点不像村姑?

    震动最大的自然要数黄元。

    他猛然抬眼,犀利的目光直射向养父。

    杜鹃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看见冯长顺年轻时的样子。

    黄元看了半响,忽然笑道:“请杨大爷把银子和人参还给我姐姐。我跟人合伙开的‘元梦斋’的份子就全归杨家了,算上已经拿回家的八千多两银子,足够偿还杨家的养育之恩。这五千两杨大爷可不能要。”

    这是他自开堂以来第一次正容说话。

    一开口,就称呼昔日养父为杨大爷,跟迟迟不愿叫黄老实和冯氏爹娘相比。倒显得熟练得多。

    杜鹃等人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她望着杨玉荣阵红阵白的脸,就在他要开口应下的时候,疾声道:“不行!”

    黄元沉脸道:“杜鹃!”

    显然不想要她插手此事。

    然杜鹃也有自己的盘算,抢着道:“弟弟。你从小被杨家收养,吃的一菜一粥都是杨家的,穿的一针一线也是杨家的。那你开画斋挣的银子当然也应该归杨家。不过话还是要说。说出来证明杨家没有白养你,还赚了一大笔呢。但是。我们黄家还是不能不对杨家表示感谢,所以这银子还是要给。就按三千两给吧。另外两千两就不用给了。还有,那元梦斋也不能归杨家。”

    黄元听了发急,道:“那元梦斋……”

    杜鹃道:“那元梦斋既是你开的,自然要带走。”

    杨玉荣总算听明白了:这丫头是看中元梦斋了。——他才知道杜鹃是女子。

    他偏不让她如意,因此冷笑道:“你刚才还说你弟弟在杨家挣的银子都算杨家的,怎么这元梦斋就不算了?他拿我杨家的银子开的画斋,当然算是我杨家的。”

    杜鹃笑道:“大爷,我是为你好。这元梦斋是我弟弟跟人合伙开的,他本人并未出本金。之所以这么兴旺,是因为有他这个人在,因为他会画。有他张罗,才有客人来;他要是走了,你要这个铺子有何用?怕是一个月就得亏本关门。”

    杨玉荣恍然大悟,顿时看向黄元的神情就不好了,晓得这小子故意坑自己。

    真是养了头白眼狼!

    黄元则说不出的郁闷。

    他可不就是打这个主意嘛!

    这个姐姐莫不是疯了,当着人说出来,一副不让人吃亏的模样。他才不信她这么好心呢。之前她逼得杨玉荣主动退亲、当堂丢弃养子就是证明。

    林春却笑了。

    他知道杜鹃为什么一定要那个元梦斋了。

    关于这个元梦斋,他也听杜鹃说过,是黄元跟人合伙开的一个专门卖字画的风雅去处,听说生意好的很。不过,其中最有特色的要数黄元自己的画。

    杜鹃宁可多出三千两银子,也不愿放弃这个画斋,自然是看中了画斋已经创出的名声。昨晚她还说呢,要他把一些精美的木制工艺品放在画斋里卖,融字画雕刻于一体,借着这势头,肯定极快地打出招牌。

    这样,他可省了许多事了。

    黄元也不吃亏,他会让他看到:他做的东西放在画斋里,不仅不会降低画斋的格调,反而会抬高画斋的品格和名气。

    他心里想着,双眼闪闪发光。

    而杜鹃已经同杨玉荣谈定,以三千两了结黄元的养育之恩,黄家再不欠杨家什么,杨家也与黄元再无瓜葛。

    右首那两个少年见杜鹃和林春明明是乡下来的少年男女,却在公堂上应对自如,也有些不甘寂寞,跃跃欲试。

    ***

    再还一章,还欠五章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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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认爹娘(二更)

    白衣少年似随意提醒道:“杨大爷须得写个收据才好,在场之人也都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杨元有事,牵累到杨家。”

    杜鹃拍手笑道:“这话正合我的意思。公堂上,就该公事公办。回头我弟弟被定罪,人家说他是杨家的养子,杨家也脱不开责任。有了收据就好说话了。”

    白衣少年看着她如花笑脸,脸上一热。

    杨玉荣明知他们是讽刺,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照办,因为他还真怕这个。

    于是,又是一番书写证明、盖章签字。

    等全部完成后,杨玉荣再没有心思跟黄家人客套,跟知府大人告罪后,便带着两个随同的人急速离去。剩下的事丝毫不想管,或者说,生怕沾上了。

    至此,杨家和黄元恩断义绝。

    等杨玉荣走后,黄家人一齐向沈知府跪下。

    先谢他助黄家找回儿子,接着,杜鹃又磕头问道:“敢问大人,我弟弟到底犯了何罪?”

    沈知府威严道:“此案尚待审理,本官无可奉告!你等且耐心等待。杨元——不,是黄元,黄元若是无罪,本官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见杜鹃还要说,黄元急忙拦住她道:“杜鹃,听大人的。”

    他不习惯叫她姐姐。

    杜鹃道:“这怎么能成呢?我们作为犯人家属,当然要了解事实,然后或者请讼师帮忙打官司,或者自辩上诉。难道任由旁人攀诬你?杨家都不管你了,我们要再不管。那不是看着你被人欺负。”

    黄元听得一愣,忙道:“你不懂。大人自会明断。”

    杜鹃上下扫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那你为何还关着?”

    黄元张口结舌。

    沈知府郁闷道:“本官已经说了。此案尚待审理。结案之前,黄元自然要被关押。”

    原以为这女孩有些见识,谁知到底还是无知。

    也对,她来自山野,哪里懂这些。

    杜鹃却正色道:“大人,请恕民女放肆!话可不能这么说。别说我弟弟了,就是那些圣贤书,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理解,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看法。所以自古以来,才会形成诸子百家,形成‘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衍生出许多流派。我弟弟才多大,不过写了一篇文章。若他明明就是怀着拳拳报国之心写的,看的人却指摘他不敬,有通敌嫌疑,还以此为理由揭发他。将他关起来,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若都这样,这府衙大牢怕是要关满犯人了。似这样的,我也会。拿一篇文章来。管他写得如何花团锦簇、歌功颂德,我也能鸡蛋里挑骨头,将它跟以下犯上、通敌卖国强牵附会起来。不信大人拿一篇文章来试试!”

    沈知府蓦然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杜鹃。

    那两个少年也都失神。

    杨元更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姐姐有些见识。却没料到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那个泉水村不可小觑。

    林春见众人呆怔。也出声问道:“敢问大人,我大靖律法可有一条一款规定:不许书生建言国事,连抒发见解和想法也不能?”

    沈知府沉声道:“无此规定!”

    林春便疑惑地问道:“那黄元是以什么罪名被关的?”

    沈知府哑然,满心苦涩。

    被两个山野小儿问住了,可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可黄元不是他想关的,乃是巡抚大人的意思。

    律法虽然没有这一条,但抗不过权势。而且书生不许妄议国事、摇撼朝政,这中间的差别微妙之极,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全凭个人理解。

    况且,古往今来因为这样事被莫名抄家灭族的人还少吗,哪里说理去?只要君王一道令下,就会大肆清洗。否则,那杨玉荣怎会避杨元如避蛇蝎,已经养大的儿子,就算还给黄家,落个顺手的人情多好,恩断义绝干什么!

    冯氏虽不懂杜鹃说的话,但见堂上的官儿也被闺女问住了,就有些害怕,怯怯地扯了扯杜鹃后襟,小声道:“杜鹃。”

    黄老实却不管,他任何时候都坚决支持闺女,因此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道:“她娘,咱杜鹃说的对。”

    沈知府和那两个少年听了嘴角猛抽,心道你知道你家杜鹃说的是什么吗?进来这么长时间,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黄元这个亲爹就是块木头。

    黄元再不能沉默了,严肃道:“杜鹃,此事一言难尽。你先带他们找地方住下,安顿好了,耐心等消息。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自有主张。沈大人也会秉公审理的。”

    沈知府接道:“不错!是非曲直,待本官择日审理之后,便会真相大白。黄姑娘万勿急躁,且安心等待便是。”

    杜鹃也知道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先敲震一下,别把他们当无知小民愚弄。

    她便道:“这样也好。等这案子再审的时候,我们也是要来的。便是死刑犯,秋后问斩之前,也要上报大理寺复审呢;人家说我弟弟通敌,当然要给我们当堂辩解的机会。我大靖律治清明,很少有这样糊里糊涂就把人给定罪的。皇上听了不知如何想。若是我弟弟被定罪,我们家是一定要上告的。”

    沈知府又是一滞。

    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到时候本官自会传姑娘来。”

    黄元也松了口气,催促道:“好了杜鹃,你们快走吧。”

    杜鹃看着他,幽怨地叫一声“黄元!”

    然后朝黄老实和冯氏那边霎霎眼睛。

    黄元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还没拜见亲爹娘呢。

    他心里别扭万分:杨玉荣固然让他再无牵念,可眼前这对来自山野的农家夫妇,也没有给他十分孺慕的感觉。相反,他情感饱受折磨,一时间还无法坦然面对新家人,所以才一个劲地催杜鹃带他们走。

    杜鹃则不同,九岁那年两人就相识了,且印象深刻。

    后来她也常托任三禾给他带信,今日相见,这个姐姐风采更胜往昔,他心里爱重亲近她,自不是旁人能比的。

    只是,他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了,不拜认爹娘说不过去。

    想毕,他膝行过去,对着黄老实和冯氏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叫“儿子拜见爹娘!爹和娘这些年受苦了。”

    冯氏顿时哭得稀里哗啦,哪里说得出一个字来。

    黄老实更绝,“呵呵”大哭,听着倒像在奸笑。

    满堂人和差役看了都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沈知府和那两个少年也都竭力忍耐,颇有些同情地看着黄元,暗自摇头叹气。

    杜鹃是知道老实爹的毛病的:只要过分激动,就是这副鬼样子。虽觉得有些尴尬,却没有嫌弃躲避,而是示意黄鹂上前,姐妹俩一人扶一个,用帕子帮他们擦泪、低声劝慰。

    等爹娘稍冷静些,能跟黄元说话了,她才转身面向堂上。

    “让诸位见笑了。民女与爹娘都来自山野,所谓‘质胜文则野’,加上丢失多年的儿子找到了,才会如此失态。大人雅量高致、襟怀广阔,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必不会计较蝼蚁小民情真意切的流露。”

    沈知府亏得没喝茶,若是喝了茶,必定会喷一大口。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是说没有文化就会显得粗野,若过于追求文华风采,则会流于迂腐酸儒,讲究繁文缛节而不切实际。只有文和质相辅相成、表里如一的人才够得上称为君子。

    这丫头虽然夸他是“文质彬彬的君子”,其实怕是隐射他“文胜质则史”吧,谁让他刚才确有些鄙视这对夫妇呢,足见雅量不高致、襟怀不广阔了。

    偏偏他还说不出来。

    他苦笑着,万分疑惑地看着黄老实和冯氏,心想他们是怎么养出这个女儿来的?

    光是长相好也就罢了,毕竟黄元的长相也摆在那,歹竹出好笋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可黄姑娘这举止和谈吐,虽不比大家闺秀的气质沉稳,却另有一番挥洒自如和明媚大方。每每言笑,更是风采粲然,不可逼视。且见解十分不俗,别说乡野村女了,便是一般的书香闺秀也少有这样的。因为不是所有的大家闺秀都通晓经史的,一般人都只学些女红厨艺等,少数人家会教导女儿诗词曲艺,能谈古论今的更是凤毛麟角。一个庄户人家的姑娘哪学来的?

    心里疑惑,嘴上却和颜悦色道:“哪里哪里!令尊乍见失散多年的亲子,真情流露,正是人之本性,本官见了感动不已,岂能笑话他。”

    转而又劝慰了黄老实和冯氏一番话,无非是儿子找到了,一家骨肉团聚,正该高兴才对,不可太伤心云云。

    那两个少年也尴尬了,生怕杜鹃以为他们“文胜质”,没有君子雅量,忙上前拜见黄老实和冯氏,口称“黄伯父”和“黄伯母”,说他们是黄元的同窗,恭喜黄家骨肉团聚,一面请黄元为他们引见其他人。

    黄元见沈望嘴里说着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杜鹃,心里不悦,便狠狠拐了他一胳膊肘,又瞪了他一眼,瞪得他讪笑着移开目光,这才为众人引见。

    白衣少年姓昝名虚极,蓝衣少年姓沈名望。

    杜鹃又特别为他们引见林春。

    黄元对林春印象不错,忙叫他“林大哥”。(未完待续。。)

第218章 探望

    黄鹂插嘴纠正道:“是林三哥。他家还有两个哥哥呢,叫秋生和夏生。他们家春夏秋冬都有。夏生跟大姐姐定亲了,将来是大姐夫。”

    脆生生的小模样,惹得众人都笑了。

    林春也仔细打量黄元,一边又看杜鹃,含笑道:“黄兄弟这模样,跟杜鹃不大像呢。”

    冯氏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双胞胎长两样的也有。”

    杜鹃见他二人惺惺相惜,又高兴,又忐忑,还有些甜蜜,白了林春一眼道:“我要跟他长一模一样,我怕是要哭了。”

    黄元虽然才十四岁,却尽显冯家基因,身形高大健朗,没有半点女儿气,杜鹃若是像他一样,不丑也不如现在好看。

    林春想象了一下女装的黄元模样,便笑了。

    这时,沈望热心地对杜鹃道:“黄姑娘,伯父伯母初来府城,多有不便,不如去寒舍暂住,也好让在下为黄兄略尽些心意。”

    他说着,就听身后堂上传来沈知府的咳嗽声,黄元也低声咬牙道“不敢劳烦”,他便脸红了。

    好在杜鹃也不想麻烦人,更不想去别人家受拘束,因此婉拒道:“多谢沈公子。我们已经在客栈住下了,还是不打扰了。”

    沈望只好罢了。

    沈知府看着这喜气洋洋一堆人,只觉得不习惯。

    这是公堂好不好?

    他轻拍惊堂木,温和又不失威严地宣布:公堂乃审案的地方,今日之事既然已了。便要退堂了。至于黄家人叙亲情,还等案子了结后再行吧。

    众人不敢多言。均遵命。

    临别时,杜鹃从林春那拿来一个包裹。打开让衙役检查后,都是些吃食,还有换洗衣物,交给黄元。

    黄元接过去,胸中温情溢满,也嘱咐了她一番话。

    黄鹂牵着他衣襟,恋恋不舍地叫一声“哥哥。”

    黄元答应一声,没听见下文,便又不放心地对杜鹃嘱咐道:“街上人多。别乱跑。”

    他觉得这个姐姐生得太出色了,实不该抛头露面。

    杜鹃笑道:“你还关着,我们哪有心思逛街。”

    黄元就笑了,道:“等我出来了,我陪你们逛。”

    黄鹂听他们说话,觉得被忽视,又叫一声“哥哥。”

    黄元又答应一声,低头见她眼巴巴地仰望自己,便哄道:“等我出来了。带你上街买好吃的去。”

    一边摸摸她的头。

    跟陈青黛相比,这个妹妹真是乖,

    黄鹂就高兴地笑了,还扯着他胳膊跳了两下。

    黄老实和冯氏见他们兄妹姐弟这样亲近。都笑。

    一家人说着话,直到衙役催了,黄元才随他们离开。中间又回头两次。直到拐过屋角,看不见了才罢。

    他走后。杜鹃等人也离开府衙。

    望着黄家人离开,昝虚极和沈望迫于沈知府目光压力。也没敢相送,却暗自记下了他们住的客栈名称。

    莫名的,二人对黄元的案子比之前更全心关注,对他脱离杨家、认祖归宗后的生活也分外期待起来;谈起他的家人,都觉得有趣;还有他那个叫杜鹃的孪生姐姐,长在山野中,乃是深谷幽兰一般的人物。

    然两人仔细分析后,一致认为:杜鹃的气质比幽兰要灿烂些。若是比作杜鹃花,好像又太俗了。至于牡丹芙蓉梅花之类,也不相称。

    两个少年陷入纠结中……

    府城今年的初夏,萌动着别样的生机!

    再说杜鹃等人回到福祥客栈后,真是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黄家儿子认回来了,而且是永远认回来了。紧张的是他还待在大牢里,如何救出他,还是个难题。

    坐牢啊!

    对于生活在世外山野中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冯氏和黄老实一会哭一会笑,情绪在喜悦和惊恐之间来回转变。冯长顺对闺女和女婿劝一顿又骂一顿,十分伤脑筋。

    杜鹃却顾不上他们了,吩咐黄鹂煮饭做菜,自己和林春钻进房里商议起来。等任三禾回来了,也加入进去。

    这个案子,其他人根本帮不上忙,连话都说不上。

    只有任三禾、林春和杜鹃才能懂得其中微妙。

    三个人中,林春又要差一层——他毫无这方面的阅历和见识,杜鹃便要他当做作业来应对。

    因为这件事,众人好容易从深山老林中来到这繁华府城,却没有一点玩乐的心思。除了冯长顺和冯兴发去外面打探消息,余者都窝在客栈里。

    第二天上午,杜鹃正写论文一样写辩驳稿,小二来回说外面有两个少年公子找黄杜鹃黄小哥。

    林春略问了问,便知道来人是昝虚极和沈望。

    任三禾早听他们说了昨天公堂上的情形,知道有这么两个少年,当即对林春吩咐道:“你去见他们。说杜鹃歇着呢,不便见客。”

    因他自己不想出面,又觉得黄家认回儿子不难,又想让杜鹃见识锻炼一番,所以才让她上公堂,而自己却没跟着。

    但他却十分担心杜鹃惹人注意。

    果然,杜鹃很容易就引起人关注了。

    他才不管黄元什么同窗呢,严厉告诫杜鹃:不可私自见这些少年书生,否则惹出麻烦,到时候不得了结。

    杜鹃半句反对的话都没有,乖乖答应。

    于是,林春就出去会客了。

    他将昝虚极和沈望引进自己房中,让座上茶,然后说杜鹃因长途劳乏,且担心弟弟,因此精神不好,正歇着呢,若要见黄叔和婶子倒可以。

    两人怀一腔热情赶来,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失望极了。

    接着。沈望就担心起杜鹃来,说要派两个丫头来伺候她。

    昝虚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仿佛有什么不便。只静静地望着林春,显然对杜鹃的情形也是极关切的。

    林春愣了下,方歉意地对沈望道:“多谢沈公子好意。只是我们庄户人家不惯被人伺候,要是两个丫头在跟前转来转去,肯定不自在,那不是辜负了沈公子一番好意。放心好了,杜鹃没事,歇……两天就好了。”

    他本来想说歇一天的,心思一转。便改成两天。

    沈望这才不强求,便提出去拜见黄家伯父伯母。

    林春便带他们去了黄老实那里。

    黄老实和冯氏虽然没躺倒,精神实在不好,说起黄元,又不住流泪。沈望和昝虚极安慰了一会,因实在跟他们说不上话,略尽了礼数就告辞出来了。

    出来后,林春笑看着他们道:“二位少爷若是有空,去我那喝杯茶怎样?我还有些事想请教二位呢。”

    沈望和昝虚极对视一眼。爽快地应了。

    于是三人又去了林春房里。

    林春唤小二提了滚开的热水来,将自己带来的野茶冲泡上,一边跟沈望二人说话。

    沈望早疑惑他和杜鹃的来历了,便问他在家做什么。

    林春随意笑道:“做木匠。”

    原来是个小木匠!

    沈望接过林春递来的茶。还没喝,先闻见一股子清雅竹香,诧异道:“这香味……怎么有些青竹的气息?”

    林春道:“野茶。家里带来的。”

    昝虚极安静地喝了一口。点头道:“好茶!”

    林春道:“沈公子……”

    沈望忙道:“林小弟别公子公子的叫,太生疏了。我今年十六岁。昝兄十七,若是比你年长。就称呼我们‘沈兄’和‘昝兄’好了;若是比你年轻,就称呼‘弟’。”

    林春从善如流,笑道:“我今年十五岁。就称沈兄了。沈兄请喝茶。”

    三人喝着茶,听林春说些山里的生活。

    林春见他们拐着弯地打听杜鹃的情形,也不多说,话锋一转,直奔主题:“杜鹃为了黄元这个弟弟,日夜悬心。沈兄,昝兄,你们可知道他是如何惹下这祸事的?若是方便告诉我,我听了也好告诉杜鹃,让她宽心。”

    沈望和昝虚极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沈望叹口气道:“遭人嫉妒!”

    昝虚极沉默了会,接着道:“不遭人嫉是庸才。”

    林春双目炯炯,轻声问道:“怎么说?”

    昝虚极似乎话语比较少,不如沈望热情爽快,所以便由沈望叙述详情,他只偶尔插上一两句。

    事情也简单,就是黄元少年才俊,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加上书画技艺不凡,在书院极有名气,便遭到某些人嫉妒了。

    因他写了一篇文章,内容涉及大靖与北方安国交往时政,被有心人盯上,送到当地官员手中,借以兴风作浪。

    林春听得十分专注,见沈望说到这就不往下说了,便问道:“朝廷并未禁止书生们建言朝政,为何黄元不能说?就算说得不对,也不能以此加罪吧。”

    沈望大为诧异。

    他原本以为说多了林春也不懂,便只说了个大概。

    谁知这小木匠对国事好像有些知晓。

    他便收起轻视之心,继续解释。

    原来,安国皇帝和大靖皇帝同为大靖皇族秦氏子孙,都是靖太祖的后人。第一任安皇秦霖的父祖在争夺大靖皇位中被诛杀,秦霖也曾谋反,事败后逃往北方。后西北元国内乱,秦霖趁势而起,与大靖瓜分元国,建立安国。当时大靖英武帝登基,他乃雄才大略的英主,以一道政治联姻,将昔日叛逃的堂弟收复,封为青龙王,安国自此成了大靖的疆土,史称靖北。

    英武帝和青龙王这一对堂兄弟,携手共签“吉祥之盟”,将大靖推向盛世巅峰,成就了远超历代先皇的功业,彪炳史册!

    然随着二人先后辞世,安国与大靖反目,安国自立为国。

    黄元所做文章,便是建议对安国采用怀柔政策,毕竟两国皇帝同是太祖子孙,若是能和平共处,于两国百姓有益。既然英武帝当年能与安国和谈,今日为何不能?

    可如今不同往常,两国边关更是摩擦不断,他在这时候写出这样的文章,被有心人传到荆州巡抚耳中,又有奉旨巡查的御史言官赶在一处,不知怎的就被关押了。

    林春边听边问,渐渐就有了眉目。

    沈望则越说越惊,和昝虚极看着林春纳罕不已。

    在他叙述过程中,凡是涉及时下人事或者一些民情规矩等,林春均显懵懂,却毫不掩饰,很诚实地请教追问;然说到历史人物,或是经史文章,甚至在讲述黄元绘画才艺时,他都能插上一两句,且见解中肯。

    最后,两人算是弄明白了:这山里来的小木匠读了不少书,胸中很有些墨水,却碍于少见世面,因此欠缺世故阅历。

    沈望便问道:“林兄弟在家也读书?”

    林春含笑道:“跟长辈读了几本。”

    不等他深问,接着又问:“这么说,黄兄弟被关押,是巡抚大人下的令?沈兄怎么说‘不知怎的就被关了’?”

    此话一出,昝虚极脸就沉了。

    ***

    一更的时候,总是好抱歉。只有努力构思,挤时间写,然后补偿。等不及的亲可以先攒一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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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内情

    沈望慌忙道:“不是巡抚大人下的令。巡抚大人当时不过品论了一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嗐,总之黄元是着了人的道。”

    林春听了狐疑,又问不出什么来。

    又闲话一会,沈望二人始终不见杜鹃,便坐不住了,遂告辞。

    等他们走后,林春去了杜鹃房中。

    只见她正坐在桌前,手握一支鹅毛笔,奋笔疾书。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少女侧脸的轮廓,曲线优美,在他眼里就是天然一幅图画,落纸即成。

    “写多少了?”

    他笑着上前,比刚才见客时,神态轻松随意许多,一边弯下腰,将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略歪头看她写的文字。

    杜鹃忙放下笔,转脸问道:“可问了什么消息没有?那两个人怎么样?”

    林春目光闪闪地看着她道:“老是问你,跟我打听你的事。”

    神情和口气都很不满。

    杜鹃听了一愣,随即瞅着他笑起来。

    她记起前世看过的一部青春剧,一个中学班主任告诉学生,说青春期的少年男女爱关注异性是正常的。当时剧中有个男孩还戏谑地问同伴“正常不正常”,惹她笑了一场好的。

    她便决定教导他,别把所有人都当坏人。

    “少年见了好看些的女孩子,一般都会这样。”想想又补充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少年慕少艾’,乃人之常情。”

    林春垂眸道:“那也不能第一回见面就这样。”

    杜鹃又噗嗤一声笑了。觉得他这一刻很孩子气。

    林春却不管她笑,去隔壁将任三禾也请来了。把刚才和沈望二人的谈话一一都告诉了他们。

    任三禾立即给他们进行分析。

    此后两天,杜鹃和林春窝在房里翻书阅典。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辩论稿。为此,任三禾还去书斋买了不少书过来供他们参阅。

    还是老习惯,杜鹃边整理边给林春讲解。

    她原本就是语文老师,所以教给林春和九儿的数学等都不太系统,只凭记忆教学;这语文就不同了,正是她的本行,又觉得林春此时到了学议论文的阶段,因此逐一讲述行文答辩规矩,如何提出论点。引出论据,进行论证,又如何在讲述的时候抑扬顿挫,力求振聋发聩、震撼人心。

    “以前没教你这些,因为就是个框架,你知识面不够,阅历不够,写了也写不精彩。现在差不多了。就是将所有的知识融会贯通,阐述论证你的观点……”

    本是极为枯燥严肃的讲课。却因为教的是豆蔻少女,听的是青春少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生趣盎然,以至于满室弥漫着温馨浪漫的氛围。

    看着神采飞扬的杜鹃,林春心胸充满异样的柔情。

    少年。终于情窦初开了!

    杜鹃“闭关”两天,觉得准备差不多了。这日下午正想和林春黄鹂出去见识见识城市的繁华,年捕头来传讯。说明日就要开堂审讯黄元一案,要他们做好准备。

    她便又放弃了,留在客栈歇息,补养精神。

    次日一早,任三禾仔细叮嘱了杜鹃林春一番,仍由他们去了。这次去的只有杜鹃和林春两个,连冯长顺都没去。——去了也听不懂啊!只怕也不准进大堂。

    杜鹃二人来到府衙,却见大堂上阵势不同当日:

    除高坐堂上的沈知府外,另有两名身穿补服的中年官员坐在右边上首,一副听审的模样;堂下两边,均站着许多少年书生,也有中年文士和儒生。沈望和昝虚极正在其中,站在左边。

    黄元依然跪在当中。

    他见了他们便展开笑脸,一副喜悦相迎的模样。

    杜鹃也对他微笑,丢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和林春并肩走上大堂,至中央停步,先跪下拜见沈知府。

    没见过杜鹃等人的官员和书生们都诧异不已:这二人样貌虽不俗,但一副布衣短装打扮,显见是乡下小子,怎也放进来了?

    沈知府起身,对右手两个官员欠身道:“巡抚大人,御史大人,此乃黄元兄弟,自请为他辩驳除罪。故而准入。”

    一名四十多岁、下颌留有三缕长须的官员微微颔首,点头道:“既如此,一旁等候便是。”

    杜鹃立即道:“谢各位大人!”

    遂领着林春退往黄元身后站立。

    书生们都凝神打量他二人,但很快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沈知府一拍惊堂木,堂审便开始了。

    今日这审案却与往日不同,倒像书院辩论一般。

    原来,这案子背后却是有一大段缘故的:

    当日,昝巡抚看了黄元的文章,觉得文采不俗,见解亦可圈可点。然他想到朝中局势复杂,且皇帝极恶安国,这一番建议终不合适宜。又想黄元才十四岁,毫无官场阅历,也就难怪了。因此叹了口气,顺嘴说了一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撂在一旁。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正在接待奉旨巡查的御史,来的各路大小官员总有几十个,就有那别有用心的属官,拿着鸡毛当令箭,甚至曲解巡抚本意,传一道命令给荆州知府,竟将黄元关押了。

    若是平常,这一错黄元便再也翻不了身。

    官场上,宁可牺牲小人物,谁肯为了这事承担责任?

    况且个个说得模糊,转了几道弯,也找不到出头的人。

    可好巧不巧的,黄元两个好友——昝虚极和沈望正是巡抚之侄和沈知府幼子,得知这消息大惊失色,急忙各自回家询问。

    一问。才明白是一场误会。

    沈知府领了巡抚命,当即就要放人。

    可是。黄元这时候却不想出来了。

    为何?

    这就又引出了他的身世。

    当初,他中了秀才之后。杨家养父母便做主,将他与陈姨妈之女陈青黛定了亲。因陈青黛自小娇生惯养,性格骄纵,在他百般弹压管束下,虽收敛了许多,依然非他良配。因此,他便在爹娘跟前抱怨,说不想结这门亲事,却被爹娘好一顿训斥。

    这一幕恰被陈青黛听见了。羞怒相激,事后找到他书房,指着他讽刺:“你不过是姨父从山上捡来的野小子,要不是我娘想招你做上门女婿,你以为杨家能容你?还跟我充大少爷,笑死人了!”

    黄元震惊万分,严厉追问。

    陈青黛发现闯了祸,吓得矢口否认,哭着跟他赔罪。

    然黄元被勾起往事。想起当年从杜鹃那听到的话,以及被她错认为表哥的情形,心中万般蹊跷,却隐忍不发。

    这时候。杜鹃的信便来了。

    信中,详述了他的身世。

    至此,他再无怀疑。只是有些内情不明。

    因跟他的小厮小六是杨管家的儿子,一次杨管家来府城。他陪他喝了些酒,便套出了真相:他确是杨玉荣捡来的。当年。杨玉荣巧合下从狼嘴里救了他,却是离冯氏昏迷的地方并不远——试想新生婴儿何等脆弱,若是被狼叼着跑远了,哪里还有命在——他分明看见那个妇人,却狠心抱走了她的儿子。

    后来,杨夫人自己生了儿子,黄元便多余了。

    因他读书还好,便给陈家做上门女婿,省得白养一场。

    黄元查知真相后,对杨家的感激之意变成了怨恨。他几次想主意脱身,都没能成功,只得暂时作罢。

    他虽不是心机深沉和手段毒辣之人,却极聪慧,常能灵光乍现。这次牢狱之灾,便给了他灵感,当即想出一个法子来:且缩在牢里不出去,让沈望等人在外大放风声,说他很可能被判死罪,严重的还要牵连家人,满门抄斩。

    当然,他把内情都告诉了沈望,请沈知府暗中协助。

    后来一切就顺利了,如前所述,杨家果然抛弃了他这个养子,并退亲;他也在沈知府帮助下,找回了亲爹娘。

    杨玉荣在公堂上说的那番话,彻底寒了他的心,使他对杨家再无一丝眷念和感激。若深究起来,杨玉荣还要担个霸占人子的罪名。可是,念在他从狼嘴里救了他,两厢抵消,也就算了。

    黄元一桩心愿了结,另一桩麻烦又来了:他在牢里待久了,外面已经将此案炒得沸沸扬扬,再想轻易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总得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于是,昝巡抚便安排了这次别开生面的堂审:让书院学子当堂辩驳,然后沈知府再出面宣告黄元无罪,略训斥教导黄元一顿,把案子了结。

    他心里这么想,书生们却不知道,都为这前所未有的堂审兴奋不已,更有人安心要在巡抚和御史面前崭露头角。

    因此,堂审一开始,双方就唇枪舌剑地斗上了。

    杜鹃和林春且不出声,只全神贯注地听着。

    看了一会,她便明白了:堂上书生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黄元、为他辩驳的,沈望和昝虚极就在其中;另一派则或想显本领出风头,或因嫉妒他趁机落井下石,也有纯粹就事论事、为辩驳而辩驳,以一位姓张的书生为首。

    黄元与前日所见又不同,似是成竹在胸,一派悠然淡定。

    他辩称自己满腔忧国之心,文中所言建议也都是为百姓着想,便有些不当,也是学识经历不够,绝无不敬和通敌之意。

    张书生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大靖正与安国交恶,边关烽火连年,皇上亦曾怒斥安国国君忘恩负义、背弃祖先,这些黄秀才都知道,还写出那样文章,提出怀柔政策,如此动摇人心,难道要把我大靖拱手让人?”

    好诛心的话!(未完待续。。)

第220章 少年锐气

    沈望立即上前,将杜鹃那日所说的“千人观书,有千种看法;万人观书,有万种理解”改头换面抛了出来,还引经据典以证明,斥责张书生强牵附会、血口喷人。

    说完,转头朝杜鹃一笑,意思是学她的,不居功。

    他觉得她身为女子,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宏论,所以代她说了。

    然诡辩一道,根本不循常理。

    对方又出来一人,说黄元文中之意,连刚启蒙的小儿也能看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怎么就强牵附会了?

    杜鹃听得气闷不已。

    这些人读了书不用在正道上,专门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用于争名夺利,实在是糟蹋了圣贤书。

    她不想再听了,也不想管黄元有什么后招,既然她来了,就不能白走一趟,光听人家说可不过瘾。

    再说,这是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定要让林春出场。

    于是,她朝林春使了个眼色。

    林春便朝上抱拳,大声道:“大人,小民有话说。”

    此言一出,引得上下一干人都看过来。

    黄元愕然,想要阻止,林春却根本没看他。

    杜鹃知道他不放心林春开口,忙扯了他一把,低声道:“让他说。你先听听,不行你再上。”

    黄元无法,只得罢了。

    沈知府却一振,急忙道:“上前讲来。”

    对巡抚大人看了一眼,又道:“今日堂审与平常审案不同,以尔等辩驳为主。本官与两位上官当堂评判。林春生,本官准你站着回话。”

    林春听后。还是先跪下拜过,然后才起身回话。

    他先问张书生:“敢问这位公子。可知当年英武帝是如何收复第一代青龙王秦霖的?”

    张书生傲然道:“哼,这等问题也来问!”

    竟是不屑回答。

    林春却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沉声道:“你既清楚这段历史,该知当年局势比现在更恶劣。那时秦霖谋反事败,从大靖逃往北方,后建立安国,与大靖仇深似海,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英武帝也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想,必定与秦霖不死不休。又怎会与他签订‘吉祥之盟’,封他为青龙王,将安国收归囊中?又怎会有后来三十年‘英武盛世’之治!”

    张书生听了一滞。

    不等他思索明白回答,林春紧接着又道:“再往前追,永平年间,永平帝杀了青龙王父亲,而英武帝却赦免了秦霖,封他为青龙王,照你说的。英武帝是不是也背弃了祖先?若你生在当时,是不是也要责怪英武帝与安国私通,要把大靖拱手让人?”

    张书生额头冒汗,疾声道:“胡说!”

    忙转向沈知府等人跪下。道:“各位大人,学生绝无此意。这人血口喷人!”

    沈知府沉声不语。

    黄元心中震惊,和沈望昝虚极相视愕然。

    因为林春说的正是他们准备要说的。虽然表述不同,但思路是一致的。那就是从前两代先帝说起,让别人无法驳回。

    怎么这么巧?

    另一位书生站出来对林春道:“英武帝审时度势。根据当年情势与青龙王签订‘吉祥之盟’,成就千古帝业。然眼前情势完全不同,岂能相提并论!”

    这回换林春哑然,凝眉思索。

    杜鹃却走出来,抢问道:“眼前情势怎么就不能与当年相提并论了?”

    那书生回道:“眼前我大靖与安国势同水火……”

    杜鹃对答:“当年我大靖与秦霖仇深似海!”

    那书生急道:“如今安国与当年相比,国势旺盛,若我大靖怀柔,必定被其趁虚而入。”

    杜鹃紧随道:“你怎么知道安国会趁虚而入?若你说是推断出来的,那黄元提出怀柔政策可行也是推断。到底哪个推断更合理、正确,要由朝廷和皇上来决断,岂能由你一介书生信口雌黄!”

    那书生涨红了脸道:“我等现在是奉命与黄元辩驳。”

    杜鹃道:“你能辩,黄元为什么不能辩?你说他通敌,我可不可以说你危言耸听、蛊惑人心?”

    那书生心惊肉跳道:“你……你……”

    杜鹃截道:“我并不想陷害你。但是——”她猛提高声音——“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怀有拳拳报国之心的学生,因为你们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被人盯着呢。”

    大堂上陡然静了下来。

    林春却趁胜追击道:“《大靖风云录》记载,永平十五年,大靖内忧外患,当年会试和殿试的策论题,永平帝均以当时的时政为考题,命考生们为国分忧,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以此选拔良才。后来英武年间,英武帝更是不拘一格擢拔人才。若都像你们这样,一言不合心意,就给人扣上大不敬和通敌的帽子,长此以往,谁敢再说话?”

    众人心有戚戚。

    杜鹃紧跟着又道:“我等少年,风华正茂,正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谈笑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才是少年该有的锐气。至于说错了——”她转向大堂上抱拳道——“自然有书院师长,以及朝廷各位大人,再往上还有皇上来教导咱们。只看今日这堂审阵势,便知三位大人良苦用心。”

    沈知府三人听得又激动又舒服,互相交换目光,微微颔首。略一顿,就听下面又道——

    “还有,朝廷在京城设立国子监,各州又设立书院,为的是什么?”

    不等人答,她自己接着道:“为的就是教化民众,引导末学后进,为我大靖不拘一格培养人才!”

    “若是少年书生不敢建言,或者建言时瞻前顾后、审时度势。未开言便图谋明哲保身,既开言又投其所好。言语间净是些谄媚惑上之词,便失了少年之锐气和纯朴。若举国少年都失了锐气和纯朴。我大靖便失了锐气。几十年后,待朝廷现有的贤臣良将们去了,谁来替补?”

    这一番话,书生们自不必说,如被雷击,便是昝巡抚和那位御史,还有沈知府也都满面呆滞。

    杜鹃紧紧把握演讲的节奏,再次提高声音,抛出铿锵金言:“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我辈少年,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似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我辈少年,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似乳虎啸谷,百兽震惶;似鹰隼试翼,风尘吸张。我辈少年。如奇花初胎,矞矞皇皇;似干将发硎,有作其芒。我辈少年,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观千古,横视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若是畏畏缩缩。或者张口净是阿谀奉承之言,满纸都是歌功颂德之词。失了少年本色,于国何益?长此以往,我大靖前途何在??”

    “好!”

    昝巡抚霍然起身,大声喝彩。

    赵御史刚硬的脸上也难得地现出赞许之意。

    堂下少年书生们更是激动的满面潮红。

    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

    杜鹃信手拈来,引用了前世两位大家的作品,却只选用了与当下情景对应的那部分,又添加改动了几个字,通篇话语浑然一体,毫无生搬硬套的感觉,能不惊人?

    自她和林春接上话以来,便一直将辩论朝自己准备好的方向引导,然后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思考的机会,牢牢掌握辩论的节奏,最后,一锤定音!

    对方再无可辩驳!

    因林春应对稍差,杜鹃便在后替补。

    她是老师,还是一名优秀合格的语文老师。

    一名合格的老师,首先要具备良好的表达能力。

    若你满腹才华,却“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只知道照本宣科,或者讲解得繁复累赘、词不达意,学生听课便觉得毫无趣味;若是具备了良好的表达能力,便是学识稍差一些,也能讲得生动有趣,激发学生求知**和学习的热情,那便是合格的老师了。

    再者,杜鹃形容出众,话语铿锵,内容层层递进、攀升,引着众人直达巅峰,人人都被激励得热血沸腾,连三个官场老油子也不例外——杜鹃一系列排比句出来,他们只觉得心跳加速。

    黄元怔怔地看着杜鹃,满心欢喜、爱慕、惊奇。

    他们是孪生姐弟,自小分开。他长在富贵人家,还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今日堂审,他本想大展拳脚的,却被生长在山野中的姐姐给护在身后,这心中滋味可谓复杂极了。

    昝虚极和沈望目光就像粘在杜鹃脸上一样,牵扯不断。

    看着四下里射向杜鹃的目光,林春忽然觉得四面楚歌。

    这时,赵御史朝杜鹃和林春问道:“这二位学生,是荆州书院哪位夫子门下弟子?”

    林春听了傻眼。

    杜鹃愣了一会,立即微笑道:“大人,我二人不在荆州书院就读,我二人在自然书院就读。”

    “自然书院?”

    那在什么地方?

    这回换赵御史等人傻眼。

    黄元瞅着姐姐笑了。

    也就他们姐弟心意相通,才懂她这份玲珑心思。

    刚想帮她解释,杜鹃自己答道:“我二人来自山野,未曾上过学堂,只跟着家中长辈认得几个字,读了几本书而已。既在山野中长大,师法自然,也有些鄙陋的见识。今日为了弟弟,在几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大人恕罪并教导。”

    说完,一拉林春,跪下了。

    昝巡抚和赵御史惊呆了,“没上过学堂?”

    杜鹃点头,道:“小民虽未上过学,没什么见识,然自小生活在乡野,是最低层的百姓,知道百姓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过太平日子。黄元所写文章,也许思虑不周,但出发点是好的,绝无不敬和通敌之意。我大靖历代帝王都十分体恤百姓。英武帝当年赦免曾谋反的堂弟,还封他为青龙王,还不是为了两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当今皇上也是这样。我等蝼蚁小民虽无法猜测上意,但大靖如今国富民强,与安国势同水火却没有大举用兵,可见皇上顾忌。能让皇上顾忌的,无非是天下百姓,怕战端一启,耗费巨大,然后百姓受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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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释放

    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见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见地。

    赵御史和昝巡抚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们诧异相顾,以目询问,不得其解。

    忽然他们想到一个缘故:这二人的长辈怕是有些来头。

    须知民间藏高人。永平年间,当朝宰辅、青山书院的创始人周楠就曾隐居在湖州府小青山,悄没声地教出三个弟子,后来在英武年间大放异彩,位居尚书宰相之职。

    想毕,昝巡抚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学生尊姓?”

    杜鹃忙道:“小民姓黄,名杜鹃。”

    林春也道:“小民姓林,名春生。”

    赵御史急忙问杜鹃:“云州黄致远是你什么人?”

    黄致远,那可是永平年间和青山书院山长周楠齐名的大儒,杜鹃跟着任三禾学了那么多年经史,当然知道这号人物。

    她腼腆地笑了下,摊摊手道:“小民很想跟他攀亲,认做曾祖高祖什么的,无奈我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啊!”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将刚才激动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些。

    沈望见杜鹃忽现娇憨,简直喜到骨子里去了。

    昝虚极也看着杜鹃微笑,一边侧头对黄元低声道:“令姐是我见过的最……”

    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

    黄元没应声,显然不想跟他讨论杜鹃。

    赵御史等三人也撑不住笑了。

    沈知府便侧过身子,低声将黄元认亲一事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他这个亲爹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他听出来赵御史以为黄家长辈是能人。借此委婉地点明实情。

    “原来如此!”

    赵御史看着黄元同情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不甘心,觉得杜鹃和林春不可能在没有高人教导的情形下。就自己长成这个样子,那什么“师法自然”。他是半点不信的。可当着人,他也不好追问一个后辈,只得罢了。

    他和昝巡抚对视一眼,一齐朝沈知府点点头。

    于是,沈知府就威严地宣布此次堂审结果。

    结果自然是黄元无罪释放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书生们看着杜鹃和林春,既不甘又敬佩:好些人还没捞到开口的机会呢,连当事人黄元自己也没说几句话,全看这两个乡下小子表现去了。

    杜鹃心中被巨大的喜悦填满。看看黄元,又看看林春,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好歹记得自己女子身份,没有表现太出格,只原地转了个圈,轻轻跳了下,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黄元被她感染,伸手握住她手掌,和她相视而笑。心头莫名的安定,还有满满的温馨;林春也格外高兴,他站在杜鹃另一边,很自然地牵起她另一只手。就像小时候怕她高兴跑跌倒了一样。

    这情形落在沈望和昝虚极眼里,两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们盯着林春牵杜鹃的手,不见杜鹃躲避往回抽。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难道这小木匠和杜鹃定亲了?

    要是这样,可真是……

    虽然林春的表现让他们意外。但在他们眼里,这个乡下小子还是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的。

    两人招呼好友一拥而上。向黄元和杜鹃祝贺。

    林春就被挤开了。

    他看着沈望和昝虚极,敏锐地发现他们扫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即警惕。见人多,便暂且退后一步,任由书生们哄闹。

    正高兴的时候,昝巡抚又特意站出来说明:他当日看了黄元的文章,不过随意说了那么一句,并没有问罪的意思,这完全是个误会。接着,他又详细指出黄元文中建议不足之处,说了朝廷许多顾忌和碍难,勉励众学子努力奋发,有朝一日为国效力。

    黄元忙虚心受教,感激拜谢。

    众学子也都纷纷表示受教。

    赵御史又肃然道:“尔等同在书院求学,学业上可探讨争辩,但万不可行卑劣手段,须得互相扶持友爱。今日同窗,将来可为同僚、同朝为官,须要珍惜这相聚之情。”

    众人同声答应,张书生等脸面发烧。

    赵御史乃是一位铁面御史,虽然不苟言笑,却是极爱才的,见案子了结,便主动问杜鹃和林春,可愿意进书院求学,若想进,他可代为引荐,帮他们寻一位好老师。

    杜鹃听了一怔。

    她可不能进书院,那等于是找麻烦。

    林春则面色犹豫。

    这时,沈知府咳嗽一声,又侧身对赵御史二人说了句话,把个赵御史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杜鹃发怔——

    沈知府告诉他,这黄杜鹃是女子。

    今天他受惊真是太多了!

    然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理,幸好还有个少年,他便尴尬地对林春道:“本官下榻荆州驿馆,小兄弟若是拿定主意,可前去找本官。”

    杜鹃却是希望林春抓住这个机会的,忙上前躬身道:“小民谢过大人。”

    林春也躬身施礼。

    赵御史不知杜鹃心思,以为她真要进书院,顿时担心起来,想着回头她去找自己,要用什么话劝她。

    昝巡抚也深深地看了杜鹃一眼,在沈知府宣告退堂后,跟着他和赵御史往后堂去了。

    他们一走,杜鹃便兴奋地对黄元道:“走,回家!”

    虽然黄家不在这里,但此刻对于他们来说,黄元无罪释放,就算回家了,爹娘他们还在外等着呢。

    黄元含笑点头,牵着她就往外走。

    杜鹃这才发现林春不在身边,忙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四下扫视,一眼看见他在人群外。忙大声叫“林春,你怎么跑那去了?走了。”

    隔着人群。林春对她笑着朝门口示意,先一步往外走去。

    府衙大堂街口。冯长顺等人正冒着烈日等着呢。

    看见里面人出来,立即一窝蜂涌到台基前。

    林春在前,先冲他们挥手喊道:“当堂释放。没事了。”

    众人顿时哗然。

    冯长顺哈哈大笑,猛捶了林大猛一拳,喜不自胜;冯氏转身扑进黄老实怀里,两口子对哭;黄鹂则飞奔向正走出来的黄元和杜鹃。

    “哥哥!”

    她欣喜地对着黄元张开双臂。

    等黄元松开杜鹃的手接住她,却见她脸上明明还笑着,嘴却瘪了,瞬间晴转多云。然后下起了大雨,哭道:“哥哥!”

    她终于有哥哥了!

    还是个秀才哥哥!

    她再也不用坐山招夫了!

    将来嫁了人,娘家也有人帮她撑腰了。

    黄鹂哭得小身子颤动不止,黄元忽然就心疼起来,紧紧拥着她,一手轻拍她后背,一手轻抚她头发,也不哄劝,任她发泄。

    他九岁离开家来到府城读书。弟弟跟他也不亲,表妹在他跟前只知任性缠闹;这个亲妹妹才见了他一面,然对着他时,灵动的双眼中满满都是渴望和依恋。他心中长兄的责任便油然而生。

    杜鹃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心酸。

    黄元任黄鹂哭了会,才笑着低头。准备哄她。忽一眼瞥见杨玉荣隐在街旁一棵树后,正朝这边看。身边还站着杨管家和小六。他脸上的笑便淡去了,默默地看着这个昔日的养父不语。

    杨玉荣正不相信地问“怎么又放出来了?”

    然后便看见那个养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在嘲笑他。他便呸了一声,骂一声“白眼狼”,转头就走。

    杨管家忙跟了上去。

    只有小六,哭丧着脸望着再不是自己大少爷的黄元,神情很是不舍和颓丧。忽见黄元朝他笑,顿时跟受了惊吓似的,转身就走。

    黄元这才低头对黄鹂柔声哄道:“乖,别哭了。许多哥哥都瞧着呢,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声音一出来,他自己也一呆。

    杜鹃便抿嘴笑道:“有点当哥哥的样子。”

    黄元脸就红了,白了她一眼。

    一时冯长顺等人也过来了,黄元叫“外公”。

    沈望见气氛如此好,便热情提议道:“黄兄,不如咱们去鸿雁楼庆贺一下,也为令尊令堂令姐令妹他们接风。”

    嘴里跟黄元说着话,眼睛却望着杜鹃。

    昝虚极虽未出声,看神色也很赞成;其他少年就哄闹起来,说一定要庆贺,给黄伯父伯母接风,顺便给黄元压惊。

    黄鹂已经平静了,刚抬头,听见这话着急死了,忙仰着泪痕未干的小脸对黄元道:“哥哥,回客栈吃吧。我跟姐姐买了许多菜,汤昨晚上就炖了呢。别去酒楼花冤枉银子了。”

    家里刚花了一大笔银子,得省点。

    书生们一听可就尴尬了,有些不知所措。

    黄元便有些踌躇:旁人还罢了,沈望和昝虚极两位好友,他是一定要谢的。他虽然脱离杨家,却还有些私房积蓄,请一顿客也不是不可以。若去客栈吃,一来怕同窗们觉得随意、不够重视,二来担心他们拘束,不惯面对爹娘外公等庄稼人。

    想罢,正要开口安排,杜鹃先说了。

    杜鹃笑盈盈地对沈望等人道:“不怕各位笑话,我黄家乃寒门,花钱要节省点;另一方面嘛,我爹娘要感谢各位对我弟弟的关心和帮助,又不能请各位光临寒舍,只好借客栈的锅灶,我和妹妹亲自下厨,做一桌饭菜,聊表诚心和谢意。各位不妨壮着胆子去吃吃看,保管你们不会后悔的。再说,客栈也好,酒楼也罢,有你们这些少年在,无论去到哪,都会令那地方蓬荜生辉的!”

    众少年听了意气风发,一阵大笑化解了尴尬。

    沈望热切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真是喜出望外了,越看杜鹃越觉可人心。

    ***

    正酝酿准备爆发一下,将这一波情节全赶出来了,修改完善后就还你们,谢谢亲们一直支持!再等一天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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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书生意气

    其他人也无不同意,有说“冒昧打扰”的,有说“劳烦黄伯母”的,一派欣然。

    杜鹃的风采他们都见识过了,才听说她居然是女儿家,一个个不免心都活了起来。眼下又听说要下厨做饭给他们吃,谁不想尝尝?若不去,那不是让佳人觉得自己一身铜臭味、嫌弃她穷么,黄元面子上也不好看。这可万万不行!

    于是,都说去,总有七八个。

    黄元见了这个情形,忽然不舒服了,很希望拉他们去酒楼。只是杜鹃已经说好了,他再不好驳回。还有,他如今已是黄家人了,黄家才为他花了三千两银子,他还是省点吧。

    于是,他瞪了沈望一眼,“走吧!”

    上前一步,扶着冯氏胳膊就走。

    冯氏受宠若惊,简直都不知如何迈步了。

    黄老实跟在一旁,呵呵傻笑。

    杜鹃看着黄元身边聚了一大群士子,抿嘴笑了,自和林春并肩而行,还小声议论黄元和他的同窗们。

    她不无得意地说,这些人当中就数她弟弟最出色,长相出色、气质出色,文采想必也是出色的,不然不会被人嫉妒。

    林春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

    一行人去了福祥客栈,那掌柜的竟然认识沈望,好似看见活龙一般,堆了一脸笑迎上来招呼:“哎呀沈少爷,今儿什么风把爷给吹来了?怪道一大早喜鹊就叫……”

    杜鹃听了和黄鹂低头忍笑。

    沈望觉得丢人,不耐烦挥手道:“别吵!小爷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住店的。不用你招呼。”

    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

    众人进去后院上房,黄元将爹娘让至上座。重新拜见。

    至此,黄家这个儿子才算真正认回来了。

    比起杜鹃和黄鹂。黄元对爹娘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杜鹃自不必说,黄元早就认得她,又与她言语相近,十分投契,如今做了姐弟更加相亲相爱;黄鹂年幼,对他这个大哥十分渴慕,也完全敞开心扉,他也容易接受。但爹娘就不成了。

    黄老实和冯氏对他,不像爹娘对儿子,倒像面对祖宗一般。因为自卑,唯恐被儿子嫌弃了,说话小心翼翼的,行动唯唯诺诺的,时不时偷偷瞧他脸色,弄得他极不自在。多亏了杜鹃和黄鹂在中间转圜,气氛才融洽些。

    一番寒暄后。冯氏、杜鹃和黄鹂去厨房张罗午饭,黄元便让同窗们坐了,任三禾、冯长顺等人也陪着。

    然说不上两句话,冯长顺等人便觉拘谨。就借口出来了,另去别屋说话,只留黄元陪他们。

    林春叫了林大猛到长廊尽头。把赵御史的话说了。

    林大猛大喜,立即道:“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春儿。就算你不考功名,去书院跟人学两年。也只有好处的。平常哪遇到这好事,那地方可不是咱们想进就能进的。也是你运气好,竟然让那大人看上了。你只管去,你爹那我回去说。你太爷爷听了肯定也高兴。”

    林春便点头道:“那我回头去驿馆找赵大人。”

    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他木料可找到了。

    原来,上一次从衙门回来,杜鹃就跟他说了,要他做些好东西放在黄元的元梦斋卖。他因为忙得抽不开身,便告诉了林大猛,请他帮忙找卖木料的地方,买些好料来用。

    林大猛道:“找到了,只挑了两段水楠,再好的就没了。”

    顿了下,他又道:“春儿,你要进书院读书,就不要弄这个了吧,咱林家不缺这点钱。还有,爷爷说咱们的根在山里,所以并不想在山外做大生意。要出来早出来了。你还是用心读书吧。再说,你读书的时候还做木匠,我怕那些读书人会笑话你。”

    林春不为所动,目光炯炯道:“不要紧,我又不是天天做。做这个……不耽误读书。”

    大伯不明白,这木匠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手艺了,就好比书画之于读书人一般,是涵养性情、提高感悟的一门艺术,只会促进他领悟书本内容,而不会耽误他学习。

    天下大道是相通的,不论哪一行。

    他又低声对林大猛说了几句话。

    林大猛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林春便独自靠在廊柱上,望着黄元他们所在的屋子,耳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笑声,静静出神。

    杜鹃端着两个碟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忙绕过来,问他道:“怎么不进去?”

    林春道:“刚才出来跟大伯说话的。”

    一面看她手上端的东西,却是榛子和五香笋干。原是黄鹂容易饿,便带了一大包吃的零食,省得在外花钱买了,这时被杜鹃拿来招待人。

    杜鹃点点头,道:“一块进去吧。”

    一面转身就要走。

    林春伸手接过一个碟子,顺嘴道:“我在那也插不上话。”

    杜鹃停步回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正色道:“那也要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敢面对他们。”

    林春望着她有些愕然。

    杜鹃郑重道:“林春,你要坦然面对这些人,就像在泉水村面对任何人一样。他们虽然比你家世好,比你际遇好,但今天你也见识过了,你并不比他们差,不用自卑;你心无所求,面对他们不用卑躬屈膝、谄媚以对;你有自己的优势,无需同他们攀比,也不用跟他们争。你只要多看多听多学,见识你在泉水村没经历过的东西,充实你的人生,这才是目的!”

    林春用力点头道:“知道了。”

    虽然他并没有自卑,听了杜鹃的话,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因为这正是他心里想的。

    当下,两人便一道进去了。

    屋里气氛正热烈。原来书生们谈起之前杜鹃在大堂上阐述的少年锐气,情不自禁心情激荡。又在“激扬文字”了。

    杜鹃便不进去,将碟子交给林春,让他端进去了。

    看见林春,黄元忙招呼他过去坐。

    林春笑着将碟子放在桌上,回头又接过黄鹂手上的活计——扇炉子烧水泡茶,将她腾出手来去厨房帮忙。

    黄元虽然是主人,对黄家却生疏;其他都是客人,所以林春就当仁不让了。

    他动作也不见优雅,神情却很专注。旁人都未留心,仍在高谈阔论,唯有昝虚极和沈望凝神关注他。

    林春先尝了尝那水,暗自摇头,觉得实在太差了。

    不过也没法子,将就着冲泡了两壶,分别是“凤尾茶”和一般野茶,一一斟给众人。大家尝了后,大为惊奇。没想到自命为“寒门”的黄家居然有这样的好茶,而且很显然不是他们以往喝过的任何一种名茶,不是市面上卖的。

    见众人神情,林春解释道:“这是山里采的野茶!”

    大家都交口称赞。问及山里生活,一转就转到杜鹃身上,便问林春。杜鹃那番“少年锐气”之作的由来。

    黄元眼神一闪,瞅着林春不语。

    林春道:“她担心黄兄弟。愤激之下迸出心里话,这才是真言。我辈少年不正该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

    可又一想。这样的灵感神思,确是可遇不可求的。

    黄元洒然一笑,招呼小二过来,命准备笔墨纸砚。

    一切准备停当后,他立在桌边,挥毫泼墨,将之前堂上各人对答一番整理后,仿唐时论说杂文,写成一篇《少年说》。立足于当时对答,却又不拘泥于古板记述,或描述或引用,专门论证少年之锐气,延伸到对国家未来影响,通篇文体气势磅礴,满纸都是豪情万丈,字里行间洋溢着无与伦比的朝气。

    后来杜鹃看见这改编版的“少年大靖说”,差点惊掉了下巴,又对黄元才思敏捷佩服不已。

    且说眼前,众人待他写完,一片感叹惊叹。

    昝虚极默默诵读,并不出声。

    沈望则叹道:“贤姐弟还真是……不愧为孪生姐弟。这一篇合著的《少年说》,文章加上黄贤弟的书法,怕是要名垂千古、千金难求了。”

    话音一落,昝虚极双手牵起那幅字纸的上边角,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黄元道:“你先前跟我客气半天,都是空话,不如就用这个谢我好了。我收下了!”

    黄元愕然。

    沈望大叫不依,书生们也都哄闹。

    这篇文出色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黄元年轻,书法尚未大成,眼下名声还不显,假以时日,等他成长起来后,千金难求一点都不夸张。

    吵闹不休,最后还是黄元出面,将这幅送给了昝虚极,其实就是送给昝巡抚了;另外,他又单独写了一幅字,却是杜鹃最后掷出的一系列排比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送给了沈望,也就是沈知府。

    若非这二人,他命都怕没了,当然不能不谢。

    沈望二人喜得满面笑容,众人也都围着点评,羡慕之色溢于言表。喧笑间,谈古论今,豪情满怀,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林春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沈望忽一眼看见他,忙拉了过去,对众人道:“林兄弟对绘画很有些见地,请他品品我这幅画怎样。”

    说着,展开一柄折扇,扇面上绘着一副山水。

    林春听了一愣,又见大家都看着他,便踌躇起来。

    他真不知如何点评,因他见过的画作有限,倒不好妄加批驳,这标准就是个问题。

    可是,若一个字不说,叫这些人看轻,他也不愿意。

    想毕,四下打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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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父母之命

    正好黄元也在轻摇折扇,扇面上也有一幅画,他定睛一看,眼神一亮,便借了过来,对众人道:“这幅比那幅山水好。”

    众人齐齐一怔。

    林春将两把扇子都打开,放在桌上,指着黄元那扇面道:“这幅水底游鱼,虽然格局小,却生动的很。只看这水底石块上映出的鱼儿影子,便知这是正当午时;鱼儿虽未游动,观看的人倒似能感受到它的灵动警觉一样,晓得它只是暂时静止在水中,若是出声,必定会惊动它溜走了。”

    接着,他又指着沈望那扇面道:“这幅山水很大气,画的人很有功底,却少了些灵气。别的不说,就说这朝阳初升的时候,山间雾气将散未散——这情景泉水村一年四季都有,那雾气通常丝丝缕缕仿佛在游动一样,或者翻滚蒸腾,可这画得太死板了,没一点活气……”

    他自小生活在山野中,一年四季,耳听目视,全是山水日月、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等自然景观,其形态早已烂熟于胸。再者,林家长辈和杜鹃也各自教导他,专以意境为要。林家手艺乃是口口相传,其中妙处只可意会不可言说,所以,资质差些的弟子便学不了;杜鹃却运用专业的术语表述,引导他更上层楼。如今他对意境的领悟,连杜鹃也叹为观止,自言这辈子她都达不到,因为她没那个天赋。

    所以,面对这两幅画,不是相当内行的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差别,只会以为沈望那幅扇面大气。技艺纯熟。

    然在场的都不是庸才,即便不如黄元和林春内行。经林春一指点,仔细观看好像是有些道理,彼此都惊疑不定。

    黄元强压住心中的异样,笑道:“你莫不是猜这画是我画的,故意帮我长脸吧?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的画怎能与耿夫子的画相比?耿夫子可是咱们书院有名的书画大家。”

    垂在身侧的手却握住林春的手,悄悄捏了捏。

    林春顿时住口不言。

    跟着,黄元就问他泉水村四季的景色。

    林春便笑着说起来。

    这一开言,端的是滔滔不绝、神采飞扬。

    黄元也不住发问。旁人就只有听的份了。

    沈望越发看不穿林春,忍不住提议道:“听林兄弟说得这样精彩,不如小展手段,给大家画一幅怎样?”

    众人也都期盼地看着他。

    林春坦然道:“小弟不会作画。”

    作画讲究可多了,他通常只以素描打底,然后以刀代笔,在木头上雕刻出心中的画。其刀法技艺自不必说,还要结合原木形状和自然纹理,虽与绘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完全不同的手法,他当然不会妄言自己会作画了。

    沈望傻眼,看他神情又不像谦虚,更狐疑了。

    其他学子便私下揣测。这小木匠刚才怕是瞎吹大气的。

    黄元忙以别话岔开。

    林春笑对他道:“等你这次回去了,就能看见泉水村是什么样了。真的很不一般呢。”

    黄元神色就有些讪讪的,“我眼下怕是没空回去。”

    “为什么?”

    林春有些惊异。

    沈望代他答道:“我们准备去湖州游学。到青山书院和碧水书院听名宿大儒论讲。”

    这两大书院在靖国极有名,汇聚了许多有名的宿儒。但凡书生们考中秀才后,在参加会试之前。一般都要进去待一两年,听文论讲,提高自身,都能获益匪浅。

    林春微微蹙眉,心想杜鹃他们怕是要失望了。

    黄元也有些尴尬,他虽然想去游学,但晚些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只因不想面对亲爹娘,方才急着要走。想必出去待两年,这一人生变故也能坦然接受了,那时再和家人相处,才更加自如。

    可这话却不好对人说的。

    好在这时,黄鹂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说是要开饭了,众人方才丢下此事不提。

    一时摆上酒菜,黄老实、任三禾、冯长顺和林大猛都上桌相陪。

    冯长顺笑道:“我倚老卖老,先说一句:我们都是粗人,不会说话,小兄弟们别嫌弃,只当去那山中游玩,在猎户家混一顿饭好了。”

    众人都笑了。

    沈望有了前次的教训,哪敢有一点不敬,生恐杜鹃笑他酸儒,挽起袖子做豪放状态,向冯长顺敬酒,说这才是真性情;昝虚极也含笑,和身边的林大猛说些农事话题。

    黄元恭敬地帮爹搛菜倒酒,问些长辈身体安康之类的话,聊表孝心。黄老实只会说好,都好,一家子都好。黄元莞尔,道:“爹,我是你儿子,别那么客气。”黄老实傻笑“不客气。”

    黄家长辈里面最镇定的,要数任三禾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黄元,黄元也看出这小姨父不同寻常,加上以往给自己传信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他各外恭敬,言语间丝毫不敢怠慢。

    林春也帮着招呼众书生。

    都是些普通家常菜,然众人尝过一口,先有一个人称赞,接着就都赞不绝口起来,都说果然不后悔,亏得没去酒楼。

    沈望几杯酒下肚,俊面发红,笑道:“怎不见黄姑娘?她在堂上舌战群儒,回来又下厨,最是辛苦,吃饭的时候却不上桌,岂不让我等愧疚?”

    众人忙都点头。

    他们想,像杜鹃那样的女子,不该忸怩怕见人才对。

    黄元瞪了他一眼道:“吃你的吧!”

    他见沈望对杜鹃十分上心,心下警惕不已。无他,这两个好友都是富贵子弟,眼下虽未成亲,但身边女子多多,杜鹃实在不合适进入那样的内宅。

    任三禾听了他的话,多看了他一眼。

    然杜鹃很经不起念,刚说到她她就进来了。

    众书生眼前一亮,都停了筷子,望向她。

    杜鹃先对大家一笑,问道:“这菜可还能吃?”

    昝虚极不禁呛了下,微红了脸,瞅着她摇头,似在嗔怪她太谦虚。这菜要是不能吃,什么菜能吃?这不是讽刺他们么!

    沈望也道:“黄姑娘莫不是躲在外面看我们吃了,觉得我们吃相太难看,才故意进来说这话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

    杜鹃摇头笑道:“那我就安心了。抱歉的很,刚才我姑妈来了,好像有事找我爹呢,让弟弟陪你们吧,我爹暂且失陪一下。”

    原来她是进来喊黄老实的。

    众人忙都说不碍事,请伯父尽管自便。

    黄老实一头雾水,被杜鹃拉了出去。

    林春觉得杜鹃面色有些不对,正想着黄招弟来有什么事,黄元却向冯长顺和任三禾等人打听起这个大姑来。——他也觉得杜鹃神情不对了。

    杜鹃当然面色不对了。

    黄小宝和黄招弟来了。黄小宝告诉她:他们走那天,大姑也回娘家去了。听说黄元找回来了,却犯了事下了大牢,便怂恿爷爷奶奶将她许给了姚金贵,说金贵表哥如今当了官,能救出黄元;又说姚金贵就是鱼娘娘说的杜鹃命定的夫君。黄老爹和黄大娘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里正,听说外孙子当了官,哪有不信的。没见杜鹃连林家亲事都拒绝了吗,鱼娘娘说的自然另有其人了。这人除了当官的外孙子,还能有谁?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当初杜鹃一顿骂,竟然将外孙子骂成器了。可见这姻缘冥冥中自有注定。当即喜出望外地答应了亲事,又托闺女回家请姚金贵使力,要救孙子出来。

    黄小宝劝阻不住,便亲自陪着大姑出山,来给杜鹃送信。

    他们先去了山阳县,将情况对姚金贵说了。

    姚金贵听后,自己不敢离开任上,就写了一封信,让人送黄小宝和黄招弟来府城,去荆州书院找一位什么姓方的夫子,托他去求知府大人,说不定能救表弟出来。

    黄小宝也心急堂弟,就和大姑来了府城。

    去了府衙一打听,谁知黄元已经放出了,这才找来客栈。

    眼下,黄元的官司是没事了,可杜鹃的亲事变成事了。黄小宝太了解杜鹃了,他才不信大姑和表哥的鬼话呢,觉得杜鹃不可能答应这门亲的,因此一来就竹筒倒豆子,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鹃。

    杜鹃气得差点吐血。

    想她多随性乐观的一个姑娘,被姚金贵生生气得要吐血,可见他的本事。

    因为,如今情势转换,再不比当年了:

    如今姚金贵是官身,此其一;其二就是爷爷奶奶收了姚家的聘礼,还在聘书上摁了手印,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一条,放在大靖哪一家,这亲事都成了定局;其三,若在深山里,这事也好办,可是黄家刚认回黄元,黄元身上也有功名的,标准的读书人,黄家行事再不能无所顾忌了。

    她先把黄老实喊出来,告诉他这事,然后道:“爹,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怎样你都不能答应这门亲,不然我就不活了。”

    大房已经分家了,她的亲事该爹娘做主。

    黄老实急忙点头,却又忧心地说道:“杜鹃,爹不答应也不成啊。金贵做了官,当官的想干什么,爹也没法子呀!杜鹃,你不能答应这亲事么?”

    杜鹃看着老实爹郁闷不已,忽然又觉得悲伤——

    爹还是那个爹,心意却不如以前坚定了。

    ***

    今天三更呢。欠亲们七更,今天先加两更,明天四更。(未完待续。。)

第224章 我当家!

    看着老实爹愁苦的脸,耳听着娘不忿的斥责、大姑好声好气陪笑的声音,杜鹃忍无可忍,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她一径来到黄元等人吃饭的正堂,手扶着门框,呆呆地看着那个含笑招呼同窗的少年,无助自问:

    这是她可以倚靠的李墩吗?

    是她跨越时空要找的爱人吗?

    若是,就算他没带来前世的记忆,此刻也应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如今的身份可是他孪生的姐姐,连姐姐也不顾的人,必定不是李墩!

    若不是,她怎么办?

    这问题便是想一想,她也觉得心烦意乱。都是等太久、盼太久了,当所有的希望都消散后,她的人生仿佛失去了目标,只剩下空洞和虚无。

    已经吃完饭、正喝茶的众人便看见那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倚靠在门边,呆呆地看着黄元,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面颊流淌下来,眼中的忧伤仿佛大水漫延,一瞬间就淹没了他们。

    任三禾和林春一跳起来,同声问道:“怎么了杜鹃?”

    黄元却慢一步,他心儿猛缩,眼前浮现五年前在黑山镇私塾门前,年幼的杜鹃也是这么望着他,眼底同样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仿佛有无穷尽的欲语还休和深深的哀伤;后来他离开黑山镇的时候,她在山上唱的那首曲子,留给他的也是无尽的沧桑和忧伤。

    现在又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望等少年都被杜鹃的无助和忧伤惊住了,这还是之前大堂上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吗?

    无视众人。杜鹃只盯着黄元,轻声道:“爷爷奶奶将我许给大姑的儿子了。我是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任三禾听后。转身就要往外冲。

    杜鹃背着身子一把扯住他,垂下眼睑低声道:“小姨父。这是府城。还有,你已经有妻有儿女了,不能再任性行事。”

    任三禾动了杀机,他一出手,姚金贵必死无疑。

    可杜鹃不想惹事,也不想再靠任何人了。

    她既然不愿追究这具身体的身份,当然也不希望小姨父为自己惹麻烦,何况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

    她也不想再让林春给自己做挡箭牌。

    这里不是泉水村,不能给林家惹麻烦。

    她就要告诉黄元。然后看他的表现。

    他若是不能解决此事,她自己会亲自出手。

    任三禾身子一僵,明白她话外的意思,遂停住脚。

    林春见杜鹃含泪看着黄元,不禁痴住。

    她有弟弟了!

    现在有了事,她只跟她的弟弟说,都没看他一眼。

    也对,姚金贵今非昔比,不是他一个乡村少年可以对付的;黄元却是秀才。同窗师长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杜鹃是该找他,他又是她弟弟,为她出头是应该的。

    可是。他心里为什么说不出的闷疼?

    再说黄元,虽面色铁青,却拉着杜鹃的手柔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走。我们去隔壁说。”

    杜鹃含泪摇头,道:“你过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一面走到桌边坐下,也不管一干人的灼灼目光。自顾娓娓道来、细说从前:从冯氏野外产子后弄丢了儿子,回家不受公婆待见,后来外公打上门,因此跟爷爷奶奶结怨,到爷爷奶奶一意孤行,插手她们姊妹的婚姻,姚金贵无耻下作、求娶不成记恨在心的往事一一道尽。

    她当着他的同窗面说这件事,有两个用意:

    一是激发他的愧疚之心,希望他能对黄家眷恋些。她看出他对爹娘、对黄家没有亲近感,她就要告诉他,冯氏为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二就是把这事宣扬开来,看他如何做。是顾念亲情呢,还是遵从礼教孝道;是心疼姐姐的感受呢,还是爱惜自己的前程。

    果然,黄元听说她们姊妹上山下河,跟男娃一样干活,娘还承受了这么多苦楚,都是因为他这个儿子,顿时眼睛就红了。

    这些事,冯长顺最清楚,时不时插一句补充。

    最后,杜鹃说爷爷奶奶和自己家这几年已经和好了,日子也过顺了,可姚金贵又跳出来搅事,他借口说帮黄元脱罪,骗得爷爷定了这门亲。

    黄元心中大怒,双拳越攥越紧,双唇紧闭。

    可是,他却没有怒而起身,沉默了好一会,才对沈望等人抱拳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不义亲戚。小弟要处理这事,就不留各位了。万望见谅!”

    沈望忙道:“黄贤弟,这事我们……”

    黄元打断他的话,道:“这是我黄家家事,沈兄好意心领了,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再说,小弟自有主张。”

    沈望还要再说,却被昝虚极拉了一把,望着他轻轻摇头,只得罢了,和众人告辞。

    昝虚极临去时,深深地看了杜鹃一眼。

    待同窗们都离去后,黄元才对杜鹃道:“走!见大姑去。”

    一抖衣衫下摆,率先出门。

    杜鹃深吸一口气,跟着他往冯氏住的客房去了。

    黄元见了黄招弟,先依晚辈之礼拜见,又和黄小宝互相见过,然后将爹娘搀到上座,自己立在黄老实身旁,杜鹃和黄鹂则站在冯氏身后。

    一眼看去,这屋里都是黄家人,连冯长顺都没进来。

    黄招弟见侄儿和杜鹃都绷着脸,心里不安,强笑着,刚要夸黄元几句,却听他轻咳一声,吓一跳,忙收声。

    黄元端正神情,正色对她道:“大姑为了侄儿的事,远道而来,侄儿这里先谢过了。好在各位大人公正廉明,侄儿也还算有福气,才免了这牢狱之灾。没劳动表哥动用人情。”

    黄招弟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讪讪地笑。

    黄元谢过人情后。话音一转,道:“听说爷爷奶奶将杜鹃许给表哥了。可是我爹已经分家另立门户。杜鹃的亲事自有爹娘做主安排;况且,我也没有受表哥的恩情。所以,这门亲我们不能认。请大姑回去转告表哥,另择良缘。”

    黄招弟瞪大眼睛看着侄儿,结巴道:“可是……可是……你爷爷已经做主了……”

    黄元打断她的话,轻笑道:“大姑,我爷爷五年前就没做得了主,这次怎会做主?是不是大姑骗他,说表哥有能耐救我出来?大姑。做人要厚道,表哥那样的小官儿,我要真有事,只怕他躲都躲不及呢,写一封信就想救我?真是笑话!他也就能骗骗爷爷奶奶,欺负爷爷奶奶长在深山,没见过世面呢;想欺负我,还差了点!”

    黄招弟顿时满面呆滞。

    好一会,她转向黄老实求助。“大弟,你说句话!”

    黄老实板着脸道:“元儿说的对,这门亲我们不能认。大姐,我那年就说了。你那金贵配不上我家杜鹃。老追着算什么事!”

    儿子拿了主意,他绝对支持儿子,充分贯彻“在家从父”、“分家从妻”。再后来是“女大从女”,如今是“子归从子”的标准。

    黄元看着黄招弟冷笑。

    爹老实。娘是妇道人家,不能违抗公婆。姐妹们身为女子不好出头,可是他回来了——

    从现在起,这个家由他当家做主!

    “大姑,侄儿刚从牢里出来,乱七八糟的事多的很;况且家里穷,我们也不好在府城多逗留,这两天收拾收拾就要回泉水村了。出门在外,不便招待大姑,就不留大姑了。大姑回家跟表哥问个好吧。”

    黄元直接下了逐客令。

    黄招弟万没想到,当年被侄女看不起,如今儿子中了进士,又被侄儿看不起,仿佛她使多大劲儿都入不了大弟一家的眼,遂愤而离去。

    黄元赶走大姑,从元梦斋叫来两个小子,吩咐了一番,他们便立即赶往山阳县。然后,他当着爹娘的面郑重告诉杜鹃:有他这个弟弟在,除非她自己点头,否则谁也别想打她的歪主意。

    杜鹃顿时泪如雨下,失声哽咽。

    他终于没让她失望!

    黄元心儿再次疼得一缩,忙拉着她手小声道:“我看你还是做我妹妹算了。当姐姐多没意思,哭也要忍着,也哭不爽快。你看黄鹂,想哭就扑到我怀里大声哭。”

    杜鹃破涕为笑,娇嗔道:“娘说我先出来的。”

    冯氏急忙道:“是杜鹃先出来的。”

    说完,望着这一双出色的儿女,心中一动,失神起来。

    黄元见杜鹃笑了,方松了口气,道:“那就做姐姐吧。”

    一家人遂卸下重负,重新欢笑起来。

    任三禾在外看见这一幕,望着黄元暗自点头。

    林春静静地看着欢笑的姐弟二人,也跟着笑,细品,眼底有些忧伤。次日,他叫上林大猛,亲自又去市场精心挑了几段楠木回来,和杜鹃说了一声,便把自己关进房里。

    这一关,就是两天两夜。

    杜鹃知他用功,全力配合,一应汤饭都从窗户里递进去。

    两天后,林春出关了。

    他做出了一扇狭长的小屏风,约一尺宽、二尺长,其上雕的是一轮红日从山峦后冉冉升起,霞光万丈,破开云雾照向大地,旁题“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黄元见了震惊万分,这才明白他为何侃侃而谈,却说自己不会作画,原来他擅长的是雕刻,另类绘画。

    可是,这雕得也太打击人了……

    他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思:杜鹃也好,林春也罢,都是长在深山,没有名师指点,竟然有这样的成就,让他们这些被各地来的大儒教导的书生们情何以堪?

    当真是师法自然的结果?

    他双目炯炯,决定先不去湖州游学,先回泉水村陶冶两年再说,横竖他还年轻。再说,正好趁着这机会多孝敬亲长,弥补他们丢失儿子的伤痛。

    次日,林春就将这屏风送去驿馆。

    他对赵御史说,这屏风共有四扇,分别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另外三扇尚在制作中,做好了就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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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旧爱登门(第三更)

    他送赵御史这个,一是感谢他青目提携,二是展示自己的学识功底。他听说进书院都是要进行考核的,总要让人认可赵御史的眼力,不能指责他徇私情。

    赵御史听得不住颔首,刚硬的脸上露出嘉许的笑容。

    他身为御史,事事都要谨慎,这个少年很合他脾性。

    他不喜多言滥美之词,就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这屏风雕琢得令他心惊不已,但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略点头,又问林春为何不雕“潜龙腾渊”和“鹰隼试翼”,这样山水和飞禽走兽都有了,岂不好?

    林春便解释道,他生活在山中,这四种情景常见,所以烂熟于胸;而那龙他根本没见过,鹰见得也少,“若是雕出来,徒具形似而没有神韵,就落了下乘。还有,小民挑木材的时候,只找到这几种纹理的香楠木,分别是淡金丝纹、水波纹、山峰纹和云彩纹,只能因材使用了。”

    原来楠木的珍贵与其纹理息息相关,纹理越丰富稀少,木材便越珍贵。所谓金丝楠木,本是香楠一种,其木质细腻,散发幽香,纹理灿烂、恍若云华,更有呈鱼鳞龙纹凤尾等珍贵祥瑞之图案的,近两百年来已被皇家列为专用。

    林春寻的这几段木材,比金丝楠稍差些,但也足够珍贵了。那人本不卖的,是林大猛抵押了银子,言明日后从山里运出同等更好的楠木来还他,眼前来不及回家取,先用这个来救急。那人却是知道黑山镇林家铺子的。知道他们没说假话,乐得做顺水人情。便先借他用了。

    林春指着那屏风向赵御史解说,他是如何借助金丝纹理展现霞光。才雕出这“红日初升,其道大光”的,如此才更具神采。又说若是晚间在灯光照射下,这红日霞光更加逼真、更显光华灿烂。

    赵御史眼中爆出璀璨光芒,对他的看法又拔高一筹。

    半响,才又问道:“那虎呢?虎你也常见?”

    林春便裂嘴笑道:“小民正好养了一只虎。”

    把如风的来历说了一遍,这虎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

    赵御史不由瞪大眼睛,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当日,他便领着林春去荆州书院拜见老友周夫子。一番考问后,林春便被周夫子收在门下。这周夫子,便是百年前就蜚声大靖的青山书院山长周楠的族人。

    杜鹃等人听了这消息,都欢喜极了。

    当晚,她特地烧了一桌好菜为他庆贺。

    吃完,林春又开始闭关,潜心制作另外三扇屏风。

    杜鹃则每日里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每当他出来透风的时候,迎向他都是欢喜的神情、诸事顺心的模样。这是怕他担心。不想以外事打扰他。

    而黄元常出去会友、处理各种俗务,闲暇时则尽情和家人相处,一天天融洽起来。

    他发现,这个新家对他越来越有吸引力。老实爹和娘并非跟他隔了天堑,无法沟通,相反。他们很容易亲近。

    就拿老实爹跟小妹黄鹂的相处来说,每每看得他失态。

    某天。黄鹂忙完了事,正靠在椅子上给他这个大哥缝衣裳。老实爹从外兴冲冲地进来,手里举着四串糖葫芦,献宝似的对小闺女道:“黄鹂,瞧爹给你买了好吃的!”

    黄鹂一看,道:“这不是糖葫芦?”

    黄老实得意地点头,道:“你们四个一人一串。”

    哄小孩子呢!

    黄元正和杜鹃商议元梦斋的未来规划,闻言抽了抽嘴。

    倒是杜鹃笑着伸手道:“爹,给我一串。”

    黄老实忙走过来,递给她和黄元各一串,另一串给黄小宝了。

    黄元刚要推拒,杜鹃一把接过去,塞给他,还朝他使眼色。他只好接了过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就听那边黄鹂问“爹,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黄老实道:“一文一串。”

    黄鹂大叫埋怨道:“哎呀爹,你吃亏了!这糖葫芦就是山楂外面沾了一层糖。四个山楂就要一文钱,这是坑你呢。每年八月咱们摘那许多山楂,照这么卖,你想想能有多少钱?”

    听小闺女这么一算账,老实爹心虚了,强辩道:“那还有糖呢,糖可是值钱的。”

    黄鹂一边咬山楂一边鄙视道:“这点糖……连一勺子都没有。爹你太老实了,人家说什么价就什么价,那怎么成!你应该还价,要两文钱三串,三文钱五串,这样才划算。唉,这里面就是山楂,我年年吃的,什么好东西!嗐,这城里人真是没见识,花钱买这个吃。”

    冯氏正好进来,听见这话插嘴道:“你爹一辈子糊涂,哪会买东西。还好没给他许多钱,不然还不晓得怎么乱花了呢。”

    黄老实见小闺女把糖葫芦批得一无是处,又说自己不会买东西,媳妇也说自己,很惭愧,心里过意不去,便讨好道:“你不稀罕山楂,那爹再出去给你买些点心吃。”

    黄鹂忙道:“算了算了!爹要是走远了,回头走丢了,给人骗了钱,我们还要满大街找爹。找不着,还要去衙门报案。”

    黄老实嚷道:“爹这么大了,怎会走丢呢!”

    黄鹂白了他一眼,揭露道:“昨天咱们上街,爹看见卖东西的就走不动了,要不是我拉着你,还不知拐哪去了呢。”

    黄老实无可抵赖,便道:“爹就算走丢了,不晓得问路?都说路在嘴上,多问问不就成了。”

    黄鹂坚持不让他去,说要去也等她有空了,陪他一块出去才放心,一面指使道:“爹,帮我倒杯茶来。”

    黄老实就颠颠地跑去倒了。

    黄元早听不过去了。忍不住就要训斥小妹,也太没尊卑上下了。就见她接过爹手上的茶,顺嘴问道:“爹。你晚上想吃什么?先说了,我好早些准备。”

    黄老实就跟个孩子似的,立即报出一串菜名。

    黄鹂点头,一一记下了,暂把针线搁下,起身去厨房,说先把要提前准备的菜先准备好。黄老实也跟了去,说是给她打水洗菜。

    黄元便闭上了嘴,觉得自己纯粹是没事找事。

    他将糖葫芦往杜鹃手上一塞。道:“给你。”

    杜鹃笑道:“你不吃?山楂可是开胃的,你不用怕吃这个觉得幼稚丢人。我们在家的时候,年年七八月都能摘许多山楂。吃不完,就晒干了收起来,冬天用来泡水喝,消食最好了。”

    黄元见她本来就双唇嫣红,如今吃了糖葫芦,更是红艳艳的,连嘴角都沾了红渍。心里一动,掏出手帕帮她擦了,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杜鹃瞅着他就笑了,一副洞察他小心思的模样。

    “那等今年山楂上来了。我做了山楂糕你别吃。”

    “为什么不吃?我也不吃米,可是米煮的饭我还不是一样吃;我也不吃麦子,可是面粉煎的饼我也吃。”

    杜鹃指着他道:“你……看你实诚。这么狡辩!”

    黄元笑着道:“谁狡辩了?我再狡辩也狡辩不过你,少年锐气。直冲九霄,是何等振聋发聩!”

    杜鹃急了。扬起拳头要打他,被他一把攥住胳膊,说“别仗着你学了几天武功,就可以欺负弟弟。”

    黄小宝悻悻地插嘴道:“欺负弟弟算什么,她和雀儿姐那年还把我摁在河滩上好一顿打呢,打着我还问我服不服。你不知道,那时候她才两岁。”

    黄元听了失声问道:“这是真的?”

    杜鹃大叫:“黄小宝,你怎不说你干了什么事?”

    黄小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黄元便追问当年情形,听后牙痒痒,连说黄小宝该打,兄弟姐弟几个互相取笑。

    这时冯氏端了一碟在井里凉浸的瓜果进来,就看见这样温馨的场景,十分欢喜,走过去殷切地对黄元道:“来,歇歇气,吃点东西。别累着了。”

    话说他们刚才根本没干活好不好!

    黄元忙道:“好。谢谢娘。”

    杜鹃就埋怨道:“娘眼里就剩下弟弟了,我跟小宝哥哥坐这,娘两个眼睛都没看见。”

    黄元噗嗤一声笑了。

    他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家庭气氛,喜欢老实爹被儿女呼来唤去,喜欢娘高声责怪爹无能,喜欢姐姐和妹妹用心给家人做每一顿饭菜,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块闲话,看她们娘仨做针线……好像很没有尊卑上下,亲情味儿却很浓厚。

    好日子没过两天,麻烦来了,还不止一桩。

    首先,是黄元的前表妹陈青黛找上门来了。

    杜鹃听后,要黄元别出去,自己去应对。

    黄元摇头道:“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这事还得我去了结。她那脾气,你不清楚,应付不来的。”

    杜鹃怀疑地问道:“你能应对?别人家女孩子一哭,你就慌了,就怜香惜玉起来。男孩子都是这样……”

    黄元瞪了她一眼,道:“瞎说什么!”

    于是出去,一面迎了陈青黛进来,一面派小二去通知陈家,一面喊杜鹃黄鹂出来陪客。他是不会单独面对陈青黛的,知道跟她扯不清。

    陈青黛十三四岁,身形纤巧,眉眼灵活,行动间没有小女儿家的含蓄害羞,也不像大家小姐拘谨端庄,气势足的很,猛一看,倒跟黄鹂神韵有些类似。

    当然,这是指黄鹂厉害时候的样子。

    黄鹂是多变的,哄人的时候乖巧着呢。

    陈青黛见了杜鹃一愣,猛然想起这就是当年在黑山镇见过的小女孩,转脸质问黄元道:“你就是为了她才退亲的?”

    眼中溢满愤怒。

    黄元沉脸喝道:“青黛,这是我姐姐!”

    陈青黛这才收声,但不知为何,看着杜鹃还是很不喜;杜鹃对她也不喜,一看就是个骄纵的小女孩。所以说,情敌对对手的感觉很敏锐。

    因黄元劝她回去,就听她回道:“他们瞒着我退亲,我是不认的。他们要退是他们的事,我只认定表哥,生是表哥的人,死是表哥的鬼。”

    乖乖,居然是个敢恨敢爱的女子!

    黄元皱眉道:“青黛,你知道这事已经无可转圜。”

    陈青黛静静地坐着,不言不笑,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跟她的丫鬟站在一旁,神情十分着急。

    见她这样,黄元诧异极了。

    说他一点不感动是假的。他为了惩治和躲避她,对她百般刁难和弹压;而她为了迎合他,获得他认可,居然能沉下心学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一富商之女,在那些官宦小姐中也博得了些名声。

    可是,他还是不能违心地接受她。

    此时,断不能心软!

    想毕,他对杜鹃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等黄元一走,黄鹂先开口道:“你跟我哥哥已经退亲了,那天在大堂上好多人都听见的。你还过来找他,传出去你还有什么脸面?”

    她很不客气,就差没说“不要脸”三个字了。

    陈青黛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杜鹃微微一笑,道:“陈姑娘,也不能这么说。你家的长辈再怎么样,也是为你好。不然,真要是牵累陈家和杨家满门抄斩,你又于心何忍?这样事历史上不是没有过。”

    陈青黛激动地说道:“现在不是没事了!”

    杜鹃很无语,没事了就吃回头草,当黄元是什么?

    正在这时,黄元引着陈夫人走进来,后面跟了好几个媳妇婆子。

    “这是怎么了?”

    陈夫人看着黄元问。

    黄元躬身道:“陈姑娘想是走累了,进来歇歇,还请陈夫人带她回去。”

    连声姨妈也不叫了。

    陈夫人看着他脸色就沉了下来。

    退亲后,没想到黄元却无罪,被放了出来。她本来就后悔了,偏青黛倔脾气,放出话来说非黄元不嫁,不然就死。

    她虽也拘管着她,明知管不住,只得暗自希望闹大后,黄元能念旧情,重新续上这门亲事。若是那样,就将青黛嫁入黄家也是肯的,反正黄家是庄户人家,好拿捏。

    但眼前这情势,黄元明显不肯认了。

    陈青黛流泪道:“任你怎么说,我今天也不会离开。我从小心里就没有旁人,你是知道的。这城里谁不知我们定了亲,如今退亲,你让我嫁给谁?谁还肯娶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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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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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介绍:
杜鹃跌入异时空的山野,穿到一名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身上。 被养母捡回家后,成了深山古村的黄杜鹃。 老实木讷爹,烈性不会拐弯的娘,外加三朵姊妹花,纠葛纷争不断。 且看杜鹃如何“四两拨千斤”,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继续未尽的情缘! ************* 已有完结文两篇。想看温馨种田的,请看《丑女如菊》,里面的爱情如酿酒般,越老越甘醇;想看情节紧张、跌宕起伏的,请看《果蔬青恋》,是丑菊的续篇,里面的爱情,九曲回肠!田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