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死不休(粉红220加更)
“呵呵……”
凤姑才说完,就听一阵笑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林春和九儿,高高坐在黄家东边院墙头上,满脸不屑地看着院中一干人。
林春面朝里坐着,两手撑在墙头上,两腿耷拉着晃来晃去;九儿则抱着膝盖横坐在墙头,也不知他怎么坐稳的,居然很舒服的样子。
见众人看过来,九儿问林春道:“你笑什么?”
林春双眼望天,一副洞察天机的神情,道:“怪不得杜鹃她们掏心掏肺地孝敬爷爷奶奶都不得好,原来有这么个小婶,专门挑拨离间,背后说大伯子一家坏话,连侄女也不放过。”
九儿疑惑道:“这婆娘瞧着挺贤惠的。”
林春道:“笨!两面三刀你看不出?”
九儿点头道:“也是。当着这么多人都敢瞎掰,背后怎么样更不用想了。”
两少年把院子里的人当空气,旁若无人地议论分析凤姑的人品,听得众人又惊又笑。
院墙下面还有少年好奇地询问内情呢。
林春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他口中,黄家大房之所以被爹娘嫌弃,怎么孝敬都挨骂,都是凤姑这个小儿媳妇挑拨的,她就是根搅屎棍。
凤姑羞得面色紫涨。
她不是长舌妇,很少当着人说三道四,涉及大房的言语更是谨慎之极。今天实在是气狠了,凭什么大房惹的事害她闺女受辱?所以她就狠踩了大房几脚。
谁知这痛快劲儿还没过呢,就被林春和九儿狠狠打脸。
可恨的是打了脸还不好还手。
当着人。她若是跟两个娃儿争吵理论,争输了丢人。争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白让人看一场笑话;若不理睬。还是丢人,因为林春和九儿可不是调皮瞎咋呼,说出来的话犀利的很,看热闹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所以,她僵在那进退不得,面色难看之极。
黄老二气得发抖,冲到院墙边,对着墙头上骂道:“滚下去!没家教的东西,跑到人家家里来撒野。我找你爹说去!”
黄小宝也冲过去。大骂九儿和林春。
“不用找,他爹来了。”
随着说话声,林大头带着媳妇和秋生夏生走进院子。
当下,父子分作两拨:林大头夫妻和秋生对上黄家长辈,夏生、林春和九儿却对上了黄小宝。
“黄小宝,你小子是不是汉子?你摸着良心说,你爷爷奶奶和你爹娘是不是专门欺负你老实大伯?”
夏生装模作样,像大人一般正式发话。
“黄小宝,以往你年纪小。不懂事,干的那些缺德事咱也不说了;现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还学你家人一样不讲理?”
林春秉着“攻心为上”的原则。把多年前的老账翻了出来,打击黄小宝,顺便还挑拨分裂黄家人。
“他自己就不是个好货。哪敢说!”九儿干脆多了。
“屁本事没有,就晓得欺负自家姐妹。”
“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
旁边看热闹的少年也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语,对小宝极尽讽刺之能事;看他的目光又十分鄙视。大有“你要是不跟你家人划清界限,往后别想我们理你!”的意思。
黄小宝捏着拳头,气得浑身颤抖,却一句回不出。
他长大了,懂得辩是非了,有些事看得很明白;又正是少年爱面子的年纪,林家兄弟挑起的这个阵仗,使他被孤立起来。面对村里同伴讥笑的目光,他满心羞愧,还感到恐惧:往后走出去,是不是所有少年都会在背后嘲笑他、指着他议论?
姚金贵见此情形,又听说夏生就是跟黄雀儿定亲的少年,便喊上田子,一块过来给小宝助阵。
他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专门讲些之乎者也,想震住这些狗屁不通的山里娃。
林春和九儿便逮住他一通嘲笑,丝毫不输阵仗。
娃儿们在这边闹,另一边,黄老二愤怒地冲林大头道:“林家这么仗势欺人,连两个小娃子都敢骂长辈。咱们去找里正评理去。”
林大头冷笑道:“我林家仗势欺人?笑话!仗哪个的势?要是真有势仗,你黄家还能这么不把我林家放在眼里?你黄家就是最不讲理的,还好意思跟我说评理!”
黄老二大怒,刚要回嘴,被凤姑拉住了。
凤姑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把公婆让出来。
黄老二这才一激灵,想起爹要大哥退亲的事来。
林大头这是找上门来算账了。
林大头看着面色阴沉的黄老爹,冷哼道:“老爹怎么不说话?刚才大娘还当着人说,大儿子分家单过了,他闺女的亲事该他自己做主。怎么我跟老实兄弟定了亲,老爹和大娘却要他退亲?我林家哪儿得罪你们了?”
他一早得了黄鹂送的信,忙把几个儿子都安排出来,严密关注黄家老宅这边的动静。
所以,这边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只是他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夏生的师傅来,也看上了黄雀儿,还跟黄大娘提亲。亏得黄大娘弄岔了,惹出这一堆的事,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
黄老爹面色狰狞,冷笑道:“他能做主又怎么样?我们做爹娘的就不能说上话了?你这是哪家的规矩?谁家都是爹娘给儿女定亲,可要是爷爷奶奶不答应,这亲就做不成!你林大头敢不听你爷爷奶奶的话?”
说着看向依然坐在墙头的林春,尖声道:“也难怪。你们家都没大没小的,小娃子都敢在外骂人,不听长辈话算什么?你教的好儿子!”
他本来今天心情很好。以为三个孙女都能定亲呢。
尤其是老大家的两闺女,瞒着大儿媳悄没声地许了人。只一想那冯家婆娘回来后难看的脸色,他心里便说不出的痛快。
可是。最后一桩亲都没成,他却成了笑话。
这连番打击差点击垮了他。
林大头的到来如同火上浇油,使得他在心里发毒誓:就是死也不让老大把闺女许给林家。
死也不让!!!
破罐子破摔,他也不怕得罪林家了。
林大头大怒道:“我爷爷奶奶从不会像老爹这样不讲理,逼儿子退亲的事更不会干!我儿子好得很,比黄老二的儿子强多了。”
黄老二听得怒气横生,直往前冲。
凤姑又拉住他,不让他去。
这当儿,林春忽然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走到林大头跟前,道:“爹,你别不承认,要说教儿子,你是不如黄爷爷。”
林大头气坏了,这死小子怎么拆自家爹的台?
秋生忙问:“春儿你说,怎么就不如了?”
林春道:“爹不会教儿子退亲,干那背信弃义的事儿;爹也不会蛮不讲理地护着要淹死孙女的孙子;爹也不会一面吃着儿媳妇和孙女送来的东西,一面当着人骂她们不孝顺……”
秋生顿时笑出声来。他就晓得这个三弟闷坏!
围观的人看着林春想,这娃儿人不大,嘴真毒!
林大头想,这死小子。敢摆弄自己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他却发现自己对三儿子还不了解。不过。瞧着黄老爹那难看的脸色,心里又说不出的爽快。
他笑道:“春儿你年纪小。哪晓得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怪人怪事多得很呢。”
黄老爹被林春翻出老账,又被林大头奚落。心里已经不能用痛恨来形容了,那仇恨真是滔天巨浪般翻滚。
他想着就算把杜鹃掐死,也不会嫁给林家小子!
被人堵在家门口这样打脸,黄家人不干了,黄大娘首先跳出来骂林春,黄老二、黄招弟和凤姑,甚至小舅爷等人也都纷纷上前。
黄老爹喝住众人,神情异乎寻常地平静,笑着对林大头道:“林大头,你走吧。孙女姓黄,我想把她许给哪家就许给哪家。谁也管不着!”
林大头大声道:“黄老实已经把闺女许给我儿子了。黄雀儿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鬼,想要林家退亲,门都没有!”
黄老爹眯起眼睛决然道:“那就娶个棺材进门!”
林大头听傻了,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傻了。
大头媳妇火了:“这是人说的话吗?”
林大头醒过来,道:“他早就黑了心了,不是人了!”
这话又招来黄家人一阵怒骂。
黄老爹却没有再插嘴,但人们都可以从他面上看出他铁了心了,真的是死也不会让孙女进林家门。
“林大头,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从院门口传来。
大家循声望去,原来是林里正匆匆赶来了。
林大头忙迎上去,把黄老爹怎样逼大儿子的事说了。
林里正嫌恶地扫了眼黄老爹,又收回目光,对侄子呵斥道:“你吃闲(咸)饭管淡事!人家就算把儿子打死了,咱按规矩报官就是了,你跑到这来充什么清官?还不滚回去!”
林大头急忙道:“大伯,是这样的……”
他三言两语把跟黄家定亲和老爹要退亲的事说了。
林里正不耐烦道:“不答应就算了。我林家的儿子还怕娶不上媳妇?”
林大头急道:“大伯,夏生已经跟雀儿定亲了。”
他媳妇也慌忙点头附和。
林里正诧异地问道:“既不答应,怎就定亲了?”
林大头见他没听明白,忙从头说起,把事情经过都说了。
林里正这才明白,遂冷笑起来:“回去!这有什么好闹的?该急的是人家吧!既然收了我林家的定礼,管他儿子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退亲!你只管回家。我倒要瞧瞧:我林家不答应退亲,谁敢娶黄雀儿!”
说完又冲侄儿们一挥手,大喝道:“都给我滚回去!”
然后,他便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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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侵占闺房(粉红230加更)
林大头赶紧对秋生等人道:“走,都走!”
呼啦啦一家人转眼走得一个不剩,也没跟黄家人招呼一声。
看热闹的人也都安静下来,知道林里正生气了。
黄家人也都面色难看,他们这才想到,此事不单是黄家的家事,还牵扯到林家。就算黄老爹逼得大儿子同意退亲,林家不答应也没用。
双方都不让步,僵持下去,不死不休!
真的只有黄雀儿一死才能了结吗?
阎媒婆和石家人看得惊心动魄,直吞口水。虽然也是一肚子气,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况他们比起林家来,已迟了一步,再闹也是没用的,便忍气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回去后还比给家人听,并时刻关注黄家和林家,静待事情后续发展。
事后,黄家人也都回屋去了。
堂屋里,黄老爹坐在桌子上首,一张老脸皱得抹不平,苦大仇深;黄大娘又哭着跟嫂子和弟媳数落起来,说大儿子就是她命中的魔星,大儿媳和孙女们专门是来祸害她的……凤姑也不煮饭了,在房里安慰大妞。
黄小宝见爷爷满脸决然不服输的模样,耳听着奶奶的哭诉,大姑喋喋不休地劝慰,众人七嘴八舌出主意,心中有团火一直在臌胀。
他使劲将它往下压,终于压不住了,用力吼叫出来:“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就不亏心?大伯不是奶奶亲生的,是不是?”
黄大娘满脸是泪。愕然抬头。
黄老爹也不可置信地望向孙子。
黄老二惊慌地呵斥道:“小宝,你昏头了?”
小舅爷等人也都诧异地看着小宝。
小宝双眼赤红。呵呵惨笑道:“我就疯了!一天到晚就听你们说大伯和大伯娘这不好那不好,可我眼睛又没瞎。我瞧着杜鹃她们往家里送这送那,送了你们还骂;又要她们干这样干那样,如今连雀儿姐姐的亲事都要插一手,我觉得丢人!丢人!丢人!!!”
他捏着拳头,咆哮着连喊了三声“丢人”,仿佛要将刚才那帮少年嘲笑自己的耻辱一齐宣泄出来。
尖厉的声音,震得黄大娘和黄老爹眼冒金星,头脑嗡嗡乱响,心里更是怒火万丈!
黄老爹抖手指向孙子。哆嗦道:“你……混账东西!还不都是你那年惹的祸。你还敢说!”
黄小宝更生气了,大声道:“我是惹了祸!我挨了打,我也没怪你们。可爷爷就为了跟杜鹃外公赌一口气,这么些年一直闹,闹得大伯家日子不好过,咱家日子也不消停。爷爷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大伯一家都逼死了,爷爷就痛快了?”
这话戳中了黄老爹的心病,他大喘了几口气,愤怒地喊道:“小畜生……”
黄小宝宣泄一通。被黄老二瞪眼喝骂,又见娘也赶了出来,奶奶又在嚎哭,便赌气跑出去了。
且不说黄家乱成一团。再说黄老实,他带着两闺女跑回家,把院门关上。长出一口气道:“好了。回来就好了。”仿佛逃家的孩子。
那模样逗得黄雀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黄鹂也不哭了,也笑了起来。
黄老实忙问:“闺女。可烫着了?”
黄鹂摇头道:“没呢。爹,咱们躲屋里去。”
黄老实忙点头。
黄雀儿摇头道:“爹。不成。一会儿,就算爷爷奶奶不来,大姑他们也肯定要来。咱们还是别在家待了。”
“啊?”黄老实顿时茫然,“不在家待,去哪儿?”
黄雀儿一笑道:“咱把猪喂了,把门锁上,出去转悠去。带些吃的,晚上再回来。”
黄鹂拍手笑道:“嗳,出去玩。叫奶奶找不着。”
黄老实也觉得有趣,便答应了。
父女三个忙忙地把家收拾妥了,装了一大包吃的和用的,还带了个砂锅煮水,然后把房门、大门和院门都锁了,又跟林家的人打了招呼,便逍遥自在地去田畔山边逛去了。
三人吃喝玩笑,顺便野餐,十分逍遥。
可惜刚刚开春,要不然就跟春游一样了。
逛到天黑,父女三个才悄悄地摸回来。
站在村路上远远地朝家里一看,不禁傻眼:自家院里灯火通明,堂屋、厨房、房间都亮着灯,隐隐见得人影晃过。
家里遭贼了?
隔壁住着林家,遭贼是不会的。
想都不用想,是爷爷奶奶来了。
见点了几个灯,黄老实很心疼。
黄鹂见她们姊妹的屋子也亮着灯,顿时急了:“哎呀,他们进我们房间了。肯定乱翻了。爹,咱们快回去。”
黄老实也不放心,忙点头,背着她往家去。
黄雀儿一把拉住爹和妹妹,道:“不能回去!”
黄鹂不明白,问道:“不回去?那要是他们把咱家的东西都吃了,都翻乱了,怎么办?”
她一想起自己温馨的小家被一帮外人占领,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恨不得立即回去,把他们统统赶出去。
黄雀儿低声道:“肯定是爷爷奶奶。咱们就算回去了,也赶不走他们,爷爷奶奶还要变着法子逼爹答应退亲。只好随他们造反去了。反正房子也搬不走。你忘了你二姐嘱咐的了?”
杜鹃确实嘱咐过,要她们别当面跟爷爷奶奶顶撞,因为胳膊拗不过大腿,肯定要吃亏的。
黄老实想想老爹发火的样子,也头皮发麻,也不敢走了。
黄鹂无奈,不甘不愿地问:“那咱们去哪?”
黄雀儿道:“咱去娘娘庙。”
黄鹂嘀咕道:“我们还没吃饭呢。”
黄雀儿道:“这还有些吃的。先对付一顿,明早找林春想法子。”
不用他们找,林家兄弟时刻关注着外面情形呢。林春首先发现了他们,忙和夏生赶过来。
见面一问。果然是黄大娘他们来了,正等着他们呢。
几人嘀咕一阵后。黄家父女就先去了娘娘庙。林春则回家拿了许多吃的,跟过去陪他们。
本来黄雀儿还想去后面小姨家睡,谁知林春说,她爷爷已经过去看了好几趟了,只得作罢。
此后几天,林春和九儿在师傅家做饭,轮流给他们父女送吃的,并陪同保护他们;夏生和冬生时刻查探隔壁动静。
第二天,黄大娘他们还没走。
第三天。还没走。
第四天,梨树沟的亲戚首先熬不住了。他们总不好一直住在亲戚家,家里也有事;而且看这情形,这门亲十有**没指望了,于是便告辞回梨树沟去了。
黄雀儿听说家里只剩下大姑他们,便想回家瞧瞧。
黄老实也熬不住了,又心疼小闺女,在外总睡不大好,便对黄雀儿道:“你大姑人可好了。没出嫁的时候好心疼我的。等下回去。我跟你大姑说说,要她劝劝你奶奶,没准这事就过去了。”
黄雀儿表示不信,但此时也没别的法子。
夜幕降临时。在外躲了几天的父女终于回家了。
黄老爹吃了饭,正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呢,看见他们回来。哼了一声,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外待一辈子呢。还准备叫小宝搬这边来住呢。”
黄老实讪讪地笑道:“爹,我那是。我也没法子。”
黄老爹没理他,背着手进屋去了。
黄老实父女忙跟进去。
进屋一看,黄大娘和黄招弟正坐在桌边嗑瓜子呢,一边说闲话,黄雀儿便叫了一声奶奶。
黄大娘恼火地盯着大儿子,都忘了答应。
倒是黄招弟亲切地笑道:“雀儿和黄鹂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哎哟,我们也没多做,都吃完了。走,我再跟你做去。”说着站起身。
黄雀儿没睬她,牵着黄鹂回自己屋里去了。
推门进去后,却吓了一跳,看着靠在床头的少年,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姚金贵正斜倚在表妹的拔步床上,手里拿着本书在读。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是黄雀儿进来了。忙直起身子,面色微红,讪讪地招呼道:“雀儿妹妹回来了。”
黄雀儿把屋里一扫:罗汉床上垫褥皱巴巴的,几个枕头和靠枕胡乱堆放着;圆桌上摆着茶杯、果盘,地上还有瓜子皮;拔步床的梳妆柜上放了好些书,都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
最最不能容忍的是,那个少年居然躺在她们姊妹的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是杜鹃的……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事,又羞又气,又不知如何应对,只板着脸问:“谁让你进来的?”
姚金贵忙道:“我闲着,想找几本书看……”
黄鹂尖声打断他的话:“你翻我家的柜子?还睡我的床!你不要脸!你滚走!”
“爹——”她哭兮兮地喊爹,一边往外跑去,“你瞧这个人,跑去我跟姐姐的床上睡了。还偷翻我们的东西,还偷吃我们的东西,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爹——”
老实爹正在受审,冷不丁听见这话,就慌了,“哪个?哪个偷东西?”立即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入闺女房间。
黄招弟急忙在后喊道:“老实,是你外甥。”
黄老实看见姚金贵忙忙地掀开被褥下床穿外衣,气得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他再老实,也晓得这男女有别。
外甥怎么了?
外甥就能睡他闺女的床了?
“哪个许你进这屋的?”
老实爹大吼一声,发怒了。
黄老爹和黄大娘听了吓一跳,急忙赶过来。
见此情形,黄大娘也有些尴尬,又不愿骂外孙,仿佛这样就是对大儿子低头了,因而训斥道:“喊什么?你外甥还不能睡这床了?他这样一个斯文干净人,还能把她们的床睡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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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孙女PK爷爷(一更)
黄老实不满道:“娘,那是你孙女的床。金贵都多大了?”
黄大娘刚要说话,就听黄鹂尖声哭叫道:“滚走!你滚走!滚走!滚走!……”
她气坏了,喊道:“这还得了!这娃儿这么不懂礼……”
黄雀儿听了奶奶的话,也气得要命。
她不好跟奶奶对嘴,便痛恨地对姚金贵道:“你懂礼!你懂礼跑表妹屋里睡。真不知羞耻!”
黄鹂放声大哭,又喊又叫又蹦又跳。
黄招弟和姚金贵都尴尬不已。
三天前一来这屋子,姚金贵就心醉了。
别人觉得这屋里净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却看出这屋子的清爽雅致,主人很显然花了一番心思布置。而且,待在屋里,鼻端时时萦绕一股甜香,仿佛少女的味道。
身处其中,他不禁心跳脸红,好像那个少女就在旁边含笑看着他。待发现屋里还有书,更是眼睛一亮,心道怪不得。
他便不舍得出去了,白日里就歪在罗汉床上看书吃茶果,十分的惬意。
到了晚上,他原是有些犹豫的,想想还是留下了。
他觉得,大舅家能接待自己、配得上自己的也就剩这间屋、这张床了。不然,难不成他要去大舅和大舅母的床上睡?
想想大舅那蠢憨模样,大舅母也是一粗鄙农妇,他心里便有些嫌恶;去阁楼睡更不成,爬那么高,没准睡到半夜身边跑老鼠呢。
隔壁倒是还有张床。可那屋子一看平常就不怎么住人,怎能跟表妹这间温馨秀美的屋子比呢。
于是。他便在这屋歇下了。
等上了床,才发现香气从何而来:枕头。甚至粗布衾褥都带着淡淡的清香。
原来,杜鹃姊妹采了金银花、菊花、腊梅等,制成干花,装成枕头,或取其清凉名目的功效,或者做成香包放在衣柜里,用以增添香气。
姚金贵对少女玲珑心思十分倾慕,觉得这表妹比那些个只知道干活的村姑多了些别样的意趣。当夜躺在床上,更是情思涌动。连梦都带着旖旎色彩。
黄招弟也没阻拦,她对儿子要求那是无不应命的。
黄老爹和黄大娘晚上不在这睡,根本不知道这事。
眼下知道了,也没怪他。他们觉得这个外孙斯斯文文的,跟读书人一样,大儿子家就只有孙女的拔步床才配让他睡。再说了,他们还要把黄雀儿嫁他呢,这样正好。
可孙女却闹起来了。
黄雀儿还没怎样,黄鹂哭声震天。让人没法说话。
黄老爹很烦,喊儿子出去。
黄老实对姚金贵瞪眼喝道:“你也出去!”
丝毫没觉得这个外甥有多金贵,需要特殊对待,以至于该睡他闺女的床。
姚金贵原以为雀儿表妹见了自己一定会倾心倾慕。对于睡床的事,只会羞涩地嗔怪,说不定心里还暗暗欢喜呢。
他想象中。即便表妹白他一眼,也应该大有情义才对。谁知黄雀儿是羞是羞了。却是羞愤,大舅居然还朝他大吼。黄鹂还叫他滚,这些都让他错愕不已。
他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大舅粗鲁不知礼,连对读书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表妹也是个不识趣的,这屋里的书都是摆设,亏他还以为她们跟一般的村姑不一样呢。
当下,他也羞愤恼怒地摔手出去了。
黄鹂还不肯罢休,把房门一关,坐在屋里哭,也不让黄老实出去。
外面,黄老爹暴喝,喊儿子出去。
然每当他一开口,黄鹂便尖声叫喊,压住他的声音,成心跟爷爷对抗,叫他们不得安宁。
黄老爹气得浑身乱颤,连摔了两个茶杯。
黄雀儿听了不禁对爷爷痛恨。
这杯子虽然是粗瓷的,那也不是好容易来的,不但要花钱买,更要从山外带进来,费老大劲了。
黄鹂更加大声哭喊,几乎整个泉水村都能听见。听说当年她二姐杜鹃也是这么干的。
想起二姐姐,她真着急了:要是她不能完成二姐交代的任务,那二姐答应她的新衣裳、好玩的、好吃的,还能给她吗?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连这点事都干不好,二姐往后还会相信她,带她一块商量“大事”吗?
想到这,小女娃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
外面,黄大娘母女面面相觑,姚金贵早受不了躲出去了,黄老爹在屋里来回打转,不时暴喝一声,跟孙女打擂台。
可惜,无论他怎么凶、怎么发火,那个老实儿子都没出房门一步。他完全被小闺女哭得晕头转向、失去主张,唯有守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不住哄。哄不歇,最后也跟着掉起眼泪来。
黄雀儿则板着脸,忙着收拾床铺、换衾褥。
黄老爹气得心口闷痛,从屋角拎起一根扁担,就要往房里冲。
黄招弟吓一跳,忙拉住他,又劝又哄。
黄大娘也怕老爷子火上来了,不管不顾的真闹出什么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家,忙也拉住他。
黄招弟见爹气得不住哆嗦,灵机一动,便压低声音说:“在这耗着也不是事,外面又来了许多人呢。不如先回去。大弟这是被侄女绊住了。回家爹就装病,喊他去瞧。等他一去那边,就好办了。咱们大伙儿好好的劝他。”
黄大娘年纪大了,被黄鹂吵得头嗡嗡响,巴不得走,一听这话就说好。她也不怕大儿子不去——爹都生病了,他敢不去?
黄老爹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他愤恨地想,还用装病吗?
他头晕、胸闷,肋下疼痛不止。这几天饭都没吃好,明明就是真病了好不好!
于是。三人便走了。
黄招弟走的时候,隔着门跟弟弟打了声招呼。
黄鹂哭了一会。没听见外面声音,还不相信他们走了呢,叫黄雀儿悄悄地开了房门对外看,果然走了。
她立即就没哭了。
这么嚎哭可累人了,再说,她还没吃晚饭呢。
黄老实见闺女终于不哭了,松了一口大气。
当下,父女三人出来,忙着收拾家里。
黄雀儿又张罗煮饭烧菜。一搜捡。发现肉和各种干菜都少了许多,也顾不得了。
虽然忙,却很充实,正应了那句“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何况这几天他们还到处流浪呢。
少时,隔壁林大头两口子便过来探望他们,顺便还送了些菜来。说起之前的事,叫他们放心,说林家绝不退亲。
林春和夏生也跟来了。问及刚才情形。听说姚金贵这几天都睡在她们姐妹房里,还睡她们的床,都气坏了,恨不得把那小子揪来塞门前水沟里呛死。
大头媳妇撇嘴道:“招弟真不是东西!”
一时林家人去了。父女三个才顾得上吃饭。
等吃了饭,都忙好了,黄雀儿又烧水洗澡。
谁知这时黄招弟就过来了。说黄老爹气病了,已经晕过去了。喊兄弟过去瞧。
黄老实听了吓一跳,忙答应了。
黄雀儿和黄鹂听了却警惕起来。
因为杜鹃等人推测爷爷奶奶会使用的手段。特别叮嘱她们这个的,也教了应对措施。
黄鹂见爹一脸着急样,立马决定:她也要生病!
她跟爷爷一样觉得委屈,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装,真要病了。
因为她在外荡了几天,回来又大闹一场,刚才又吃多了,现在又听见爷爷装病骗爹去,又生气烦恼,还要操心怎么应对,诸事堆上心头,小女娃真心不痛快了。
“爹,我肚子疼!”
黄老实刚要跟黄招弟去看爹,闻言又吓一跳,慌忙就把闺女抱了起来,问她怎么了。
黄雀儿走过来,用手摸摸妹妹的头,对爹道:“有点发烧呢。在外熬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刚才回来又哭了一场,这不就病了。”
黄老实赶紧抱着黄鹂进房去了。
黄招弟看傻眼了,追着问道:“大弟,那爹……”
黄雀儿道:“大姑先回去吧,等黄鹂好些了,我爹就过去看爷爷。”
黄招弟没主意,想了会才对黄老实道:“那我在这照看黄鹂吧。大弟你过去瞧瞧爹。他心里不好受呢。你劝他几句,把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黄雀儿道:“大姑这么说,大姑就去劝爷爷,比我爹去更好。爷爷看见我爹就冒火呢,更要添病了。大姑是闺女,说了爷爷许能听得进。”
黄老实一听有理,忙转头道:“对,对!大姐,你就去劝劝爹。我不去了。我一去爹就骂我。”
黄鹂又哭了起来,叫“爹不要走!爹你不要我了?”
黄老实听得心疼死了,忙道:“爹怎会不要你呢?爹不走。”
黄鹂依然不放心,一直哀哀地低哭着。
黄招弟要靠近抱她,都被她挥手胡乱扫开。
黄老实也叫黄招弟走开,道:“姐,你别过来。黄鹂就喜欢黏着我,连她娘都不要呢。”
他言语间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黄招弟郁闷地问道:“那你就不过去了?”
黄雀儿替爹回道:“我爹等会过去。大姑先走吧。”
黄招弟却不肯走,坐在旁边等。
这一等就等到快半夜,黄鹂一直哭。
她满心彷徨不安,生怕老实爹去了爷爷那里,然后爷爷逼爹退亲,然后大姐被嫁去好远的地方,然后娘和二姐回来发脾气,娘说不定会气病倒,然后家里便不得安宁了,她的好日子就没了。
所以,她十分害怕,一直叫黄老实“爹别走!”
明明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还强撑着哭求不止。
偶尔心神一松,睡着了,两手也一直抓着黄老实的手指头。只要黄老实一动,她必定惊醒,然后大哭“爹走了”什么的。
睡梦中还惦记着这事,可见她的执念有多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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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PK结果(草长莺飞的小妮妮和氏璧加更)
小女娃惊惶恐惧、满心不安,一心跟爷爷比“病”,加上这几天又没睡好,晚上又吃多了些,又哭了好几场,到后来,真就发烧起来。
黄招弟数次喊弟弟走,都被她惊醒哭着打断。
闺女这个样子,黄老实哪敢离开半步。
黄雀儿见妹妹真病了,也着急慌忙起来,赶着拧冷布巾给她敷头,一边催大姑走,那口气就不怎么好了。
黄家老宅那边,黄老爹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他的大儿子去看他。躺在床上简直就是煎熬,肝火上升,肝气上逆,胸闷疼痛。
最终,他也跟黄鹂一样,假病酿成真病。
完全是气得!
这场祖孙生病大pk,便拉开了序幕。
黄招弟等到半夜,见弟弟还是不能脱身离开,无法可想,只好先回去复命。
黄雀儿见妹妹为了自己真折腾病了,心疼极了。
等姑姑一走,她便告诉黄老实:“爹,黄鹂这样,爹千万别去爷爷家。爷爷这是在哄你呢,装病哄你呢。想把你哄过去,然后跟奶奶逼你答应退亲。你要真去了,黄鹂一生气,不晓得哭成什么样。”
黄老实听了震惊道:“真的?”
黄雀儿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爹你想,我们先前回来的时候,爷爷在院子里,不是好得很。就是黄鹂吵得他没法跟你说退亲的事,他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黄老实一想,果然是这样。
他便放下心来。只陪着小闺女,再不去老宅了。
黄大娘听黄招弟回去说了事情经过。气得连夜赶过来骂,说儿子黑了心。连爹都不要了。
黄鹂睡梦中再次被惊醒,立即嚎哭。
黄老实不满地说道:“娘,爹又没病,你哄我做什么?你瞧黄鹂,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管?”
黄大娘听了一惊,心里有鬼,倒不敢骂了。况且这时候也半夜了,骂得村里人听见了不好。再一看黄鹂。小脸挣通红,好像真的病了。
她一时抹不开脸,便在床前坐下。
黄雀儿给黄鹂换了个冷布巾,一边对她道:“奶奶先回去吧。爷爷生病了,奶奶不得照看?黄鹂这有我和爹呢。”
黄大娘无法,只得站起身道:“有什么事去叫我们。”
黄雀儿点头,心想你们不来,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你们来了,没事也有事了。
当晚。黄老实守在黄鹂床前,连衣裳也没脱,胡乱在踏板上将就了一夜;黄雀儿则睡在里间屋去了。
夜里,黄鹂几次惊醒。吓得尖叫。
黄老实便和黄雀儿起来安慰、哄劝。
最后,连雀儿也不敢睡了,也守在妹妹床头。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黄雀儿就去找林春。告诉他这事。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若是有意外情况。就要赶紧派人出山给杜鹃他们报信。黄雀儿觉得妹妹病了,这事不小,得喊娘和杜鹃回来。
林春忙就和九儿商议安排去了。
再说老宅那边,黄小宝昨晚听见奶奶和大姑的话,才晓得爷爷装病骗大伯的事。谁知堂妹黄鹂也病了,大伯才没被骗来。
他心里烦躁气愤,便跑到大伯家告诉黄老实说,爷爷没病,叫他不用去了,又问妹妹的病可要紧。
黄老实见侄儿也这样说,更放心了,更不去老宅了。
只有黄雀儿,疑惑地看着小宝,很是戒备。
黄小宝也没在意,进屋看了黄鹂后就走了。
然黄老爹上了年纪,昨儿又气又怒,假病酿成真病,今天居然起不来了。黄大娘见老爷子真病了,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命令招弟再去喊黄老实。
黄老实当然不会不管爹,听说爹真病了,立即就来了。不过,他是抱着黄鹂来的,黄雀儿也跟着。
黄老爹见他抱着生病的孙女前来,孙女两颊绯红,还哭哭啼啼,别说劝他退亲了,就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一句,更堵心,更添了一层病。
黄大娘对黄招弟使了个眼色。
黄招弟便上前要抱侄女,让大弟跟爹好好说话。
黄鹂便又大哭起来,抱着黄老实脖子不松手。
床上的黄老爹被孙女尖厉的哭声刺得两太阳穴直跳,脑袋嗡嗡响,撕裂般疼痛。
黄老实见闺女哭得声嘶力竭、头脸涨红,忍无可忍地对黄招弟道:“姐,你别碰我闺女!”
说着站起身不住哄拍黄鹂,心里着实烦躁难受极了。
黄招弟便尴尬呆立在那。
黄大娘见此情形,禁不住怒骂起来。
屋里乱糟糟的,黄老爹别说养病了,没被当场气死,算是他身子壮实、老底子厚。
黄小宝闻讯赶来,见这乱糟糟的情景,发怒道:“大伯又不会看病,喊他来做什么?还是他能煮饭烧菜、伺候茶水,你们非要喊他来?黄鹂生病了,大伯娘不在家,你们不说照顾些,还这么逼大伯,你们还有点良心吗?就为了把雀儿姐姐许给这家伙?”
他愤恨地指着姚金贵,两眼喷火道:“谁许你在我姐姐床上睡的?这么不要脸的人,把雀儿姐姐许他,那不是糟蹋了!”
黄招弟顿时变脸,说不出话来。
姚金贵满脸涨红,羞怒道:“无知的野小子!忤逆长辈,信口雌黄,没家教的东西!”
说着愤然甩手出屋。
黄小宝追着他大骂,说他才没家教。
黄大娘见孙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又惊又怒。
凤姑因为大妞的亲事,心里正恨大房,见儿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也放脸呵斥儿子不知好歹。
黄老二也撵着儿子打。
黄小宝便又跑了。
房里,黄老爹听了孙子的话。气得晕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他执着于争一口气。就是不想大儿子心向他岳家,以及跟他岳家交好的林家。所以才阻拦孙女的亲事。谁知到头来,不但大儿子管不住了,连孙子也莫名其妙地向着人家了,他怎能不恨不怒?
黄大娘发现后,呼天抢地地上前哭喊。
黄老二急道:“哥,你看看爹,都是叫你给气的。你还不快跟爹说答应退亲,这病兴许就好了。”
黄招弟也抹着眼泪道:“大弟,你就顾顾爹吧。先把爹哄醒来再说。”
黄鹂听了这话。忘了哭,怔怔地看着老实爹。
一向反应迟钝的老实爹看着小闺女那无助的眼神,忽然心里一颤。他觉得,只要自己答应了爹退亲,这个小闺女就要没了;不但小闺女没了,连大闺女和杜鹃也会没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摇头道:“定了亲,怎能退呢。”
爹要是生气,就打死他吧!
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答应退亲!
他望向床上的老爹,和一旁哭喊的老娘,心里苦涩万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不许自己跟林家结亲。林家的家底、名望。在村里可都是好的。
黄老二和黄招弟都呆住了,没想到爹都昏死过去了,这个平常老实巴交的兄弟还能咬死不松口。
他们不禁看向黄鹂。这得有多在乎这个小丫头?
黄雀儿看着小叔和大姑,心里发冷。愤然质问道:“你们凭什么都欺负我爹?过日子也欺负,说亲的事也欺负。”
黄招弟急忙道:“雀儿。我们哪欺负你爹了?这不是想亲上加亲么。我家金贵一不傻二不瘸,还读了书呢,还配不上你?”
黄雀儿严正道:“我爹养的是闺女,又不是小猪仔,想逮走就逮走?亲上加亲,也要他心里乐意。这么逼算什么?”
黄大娘把黄老爹唤醒过来,闻言大怒道:“这儿女的亲事,都是长辈做主。你们一个二个的,就晓得学你娘,顶撞公婆,把你爹也带坏了。”
黄雀儿大声道:“我爹没儿子,他要把闺女嫁在近处,往后好照顾他,这也错了?做什么非要盯着我们?要亲上加亲,干嘛不把大妞姐姐许给表哥,他们年纪不是正好?非得把我爹的闺女都弄开,这不是欺负他是什么!”
小少女愤怒地质问,眼中寒芒闪烁。
黄老实倒呆住了,没想到大闺女也这样厉害。
黄鹂更是崇拜地看着大姐。
黄雀儿提起大妞,这话便得罪了两个人。
不,是得罪了几个人——爷爷奶奶,小叔小婶,一个个都气疯了,小婶尤其面色阴冷。
黄老二夫妻可不就想把大妞嫁给姚金贵么。
然外甥看上黄雀儿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还有石家的,原本说好了的亲事,竟然也是奔黄雀儿来的。那天一场羞辱,到现在还跟老鼠一样啃噬着凤姑的心,因此对大房和侄女痛恨不已。
她冷笑道:“你大妞姐姐哪有你招人喜欢呢,那么多人求。金贵都上了你的床,旁人还敢说什么?”
黄雀儿气得发抖,怒喝道:“小婶你说什么!”
黄鹂却不懂,只顾乱骂“不要脸,趁我们不在家,偷偷摸摸地进去造反……”
门是黄老爹和黄大娘叫老二弄开的,因此听了这话大怒,也不顾她病了,就要上来打她。
黄雀儿急忙拉着黄老实就跑。
回去后,父女两个就守着黄鹂,再不敢离开一步,再也不管老宅那边了。
黄大娘上门来骂了几次,每次都有黄鹂嚎哭伴奏,惹得无数人村里人来看。加上林春等少年的暗中推动,说什么闲话的都有。
一时间,这场祖孙pk斗了个旗鼓相当。
隔日,九儿便和大哥福生押了一批山货出山了。
正月二十四晚,杜鹃一行人终于回到泉水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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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换个孙女PK
林春计算着时辰,从傍晚起就守在村路上等着。
天黑的时候,看见黑地里有火把从山里出来,往村子这边移动,他便急忙奔过去。
“杜鹃!”
一声大喊,洋溢着十分的喜悦。
杜鹃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忙迎上去。
“怎么样,黄鹂可好些了?”
她牵挂家里,觉得有许多话要问他。当着人,又不好问,便问黄鹂的病怎样了,暗地里却用手悄悄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冯氏和冯明英也紧张地询问。
林春忙道:“黄鹂好多了。烧也退了。”
说罢,取下杜鹃肩上的背篓,自己背上。
接着,又去见过任三禾和四堂叔等人。
九儿走在他身边,小声问道:“那个……没闹了?”
林春咳嗽了一声,道:“没闹了。”
往回走的时候,他迅速靠近杜鹃,在她耳边道:“没事了。你爹可厉害了。”
杜鹃听了不敢相信。
若说小姐姐黄雀儿,在危急关头发飙,她表示很有可能。
小妹子黄鹂也不是省油的灯,逼急了真能拼命。
至于老实爹,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
她实在难以想象。
想不出,那就不想了,也别费事问了。赶紧回家,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家后,黄老实和黄雀儿看见冯氏及杜鹃,那真是喜出望外,迎出来帮忙拿东西。嘘寒问暖。
冯氏顾不得说话,直奔房里去看黄鹂。
看见娘和二姐。黄鹂先是放声大哭了一场,诉说各种委屈。然后才沉沉睡去。在她身边的床头,堆了一堆礼物,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都触手可及。
杜鹃见她这么快睡着了,也放了心。
这病虽然没好,只要能安心入睡,就离好不远了。
由此看来,她这病完全是操心着急得来的。
杜鹃听黄雀儿细说了事情经过,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冯氏等小闺女睡了。便将黄老实叫去外面,放脸就要发作。
杜鹃忙拦住道:“娘,我觉得爹做得没错。难道你想让爷爷和奶奶给姐姐挑人家?”
冯氏就不吭声了。
跟公婆挑的人家比起来,林家比较容易让她接受。
黄老实赔笑道:“雀她娘,我是舍不得闺女嫁到远地方。夏生这娃不错。雀儿许了他,咱们能常常的看见闺女,不好?”
任三禾和冯明英回家丢下行囊,也赶了过来。
杜鹃正色对冯氏道:“娘,爷爷奶奶闹得这样。你就不要怪爹了。娘忘了外公的吩咐?这事娘不要插嘴,让我们姊妹和爹跟爷爷奶奶说。”
说完转向冯明英道:“小姨,回头你就看着我娘。”
冯明英急忙点头。
这一刻,杜鹃就像个大人。说话的口气不容置疑。
以往她虽然也算懂事,因为年小,有事都是靠着撒娇撒赖。缠着爹娘依从。可今天端着这架势,就像主持家事一般。
黄雀儿自不必说。杜鹃一回来,她就有了精神支柱。
黄老实也如释重负。觉得心里没那么烦躁和愁闷了。
当下,杜鹃叮嘱了众人一番话,神情十分的从容,好似一点不担心即将到来的麻烦。
任三禾在旁静静地看着她,也没有要出头的意思。
甚至在杜鹃说完后,他还问了句“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了!”急着要“散会”走人。
杜鹃忍俊不禁道:“没事了。”
黄雀儿忙挽留道:“吃了饭再走。我都准备了的。”
她也算准了杜鹃他们今晚会回来,因此煮多了饭菜。
于是,任三禾夫妻便留下来吃饭。然后散去,各自收拾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刚吃了饭,就听外面黄大娘的声音传来。
杜鹃和黄雀儿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黄老爹前几天因跟儿子怄气,以至病倒。但同样也因为不服这一口气,硬生生挺过来了。
身体略好些,他也不跟儿子闹了。
单等大儿媳回来,当面算总账。
早饭后,他便拄着拐杖,拖着病体,带着小儿子儿媳妇、闺女等人,又让老婆子喊了本家的两个叔叔,还有林里正,浩浩荡荡一群人奔大儿子家来了。
林里正想要不管,可是此事牵扯到侄儿家,只得来了。
黄老实见了这阵仗,慌忙将众人迎进屋,又上前扶着黄老爹,尴尬道:“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黄老爹不理他,先让本家两个叔叔和林里正在上首坐了,其他人也都各自坐了,或在杜鹃姊妹端来的板凳上坐了。
他才走到堂屋正中,对黄老实道:“老实,爹今儿请了这么多人来,想求你一件事:爹生了你们姐弟三个,如今你们又都有了儿女,你外甥又有出息,爹想亲上做亲,把雀儿给你姐姐做儿媳妇。可你把雀儿许给隔壁了。今儿爹当着人,求你退了亲吧。”
说完,双膝一软,对着黄老实就跪了下去。
屋里人一阵惊呼,黄家两个老太爷忙喊“你这是干什么?快拉住他。”
黄老实顿时就晕了头,也对着爹跪下,慌道:“爹,你这样,儿子……儿子受不住哇!”
冯氏惊得面色煞白,也上前道:“爹……”
一语未了,就听黄大娘骂道:“你个死婆娘,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把头一缩,躲回娘家去了,叫他们老子儿子拼命……”
“大娘要讲理。这事跟我姐姐有什么关系?我姐姐已经把雀儿许给我二哥的儿子了,她还要跟姐夫算账呢!”
是冯明英赶了过来,及时截住黄大娘。
黄大娘听了两眼冒火。拍手道:“做梦!我黄家的孙女,就是留在家做老姑娘。也不嫁冯家的儿子。”
冯明英冷笑道:“你不乐意再说。这事谁都看出跟我姐没关系,就你红口白牙怪我姐。我姐孝顺你的事一件不记得。有了不顺心的事你就拿她出气。泉水村你是头一个刁钻恶婆婆!”
黄大娘被这小媳妇一张利嘴气得说不出话来。
凤姑今儿也来了,这是不打算像以前一样置身事外了。
她也冷笑道:“这可奇怪了,都是妯娌,共一个婆婆,我还从没觉得自个婆婆刁钻呢。自己刁钻,倒怨婆婆不好。”
冯明英轻笑道:“哪能都像你呢,两面三刀的东西!把公婆当老牛一样使唤,便宜都占尽了,背后还专干挑拨人的勾当。净说哥哥嫂子不好,哄得公婆逼着大儿子把东西往自己家搬。吃了人的东西还骂人。‘白眼狼’比的就是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凤姑何曾被人这样骂过,还当着人呢,气得倒仰。
林里正等人都咂舌,这个才是冯长顺的闺女,得了他的真传;且有自己的特色:明明每一句话都跟刀子一样,偏她笑吟吟温柔地说出来,十分好听,不注意的。还真不知道她在骂人。
黄大娘见小儿媳妇也吃了亏,便乱骂起来。
林里正“啪”一拍桌子,喝道:“我们都忙得很,没空听你们吵架。有事快说!”望向地上对跪的黄家父子。
冯明英一拉冯氏道:“大姐。这事与你无关。姐夫是一家之主,凭他做主去。”将她拉回房去了。
爷爷下跪,连黄雀儿都吓一跳。却被杜鹃拉住了。
她心想你爱跪就跪吧。
因此和黄雀儿在旁看着,也不上前扶爷爷。也不上前扶爹,也不劝慰。就像看旁人家的事一样。
众人都静下来,都望着黄老爹父子。
黄老爹便将恳求的话又对大儿子说了一遍。
黄老实哭道:“爹,不能啊!爹,不能啊!”
反复哭诉,就是不点头答应。
杜鹃发现,老实爹就是爷爷奶奶的克星。他这人愚钝,从不会深想,跟他使这些手段,注定要被气得吐血。
黄老爹确实气得要吐血。
他都这样了,也不在乎脸面了,便用力磕头起来。
黄大娘见这样,也哭了,骂道:“造孽哟!老大,你就是畜生!不孝的东西!杜鹃,你就看着你爹犯混?”
被点了名,杜鹃撇撇嘴,走上前,认真道:“不管是谁,都不能不孝。不孝,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黄大娘大喜,急忙道:“那你还不劝你爹答应?”
杜鹃道:“急什么。爷爷,奶奶,我想问一句:你们干嘛一定要我爹退亲?一定要把我姐许给大姑儿子?”
她看向黄招弟身边的少年,他正热切地看着她。
姚金贵自见了杜鹃,立即就看呆了眼,这才明白那屋子布置出自谁的玲珑心思,想起外公说的,顿时激动不已。
杜鹃面无表情地扫过他,心里确定他是个绣花枕头。
昨晚她已经听黄雀儿说了这个表哥睡她们床的事。这少年已经这么大了,在家里有其他床的情况下,还单单挑她们姐妹的床睡,又不像奶奶,是为了爱面子才要她让床,他这是懂得男女之情了,心里便嫌恶万分。
黄大娘道:“当然是亲上加亲了。”
黄老爹干脆道:“我就看中了金贵!”
下一句没说,就是看不上林家夏生。
杜鹃笑道:“爷爷,爷爷生了爹,爹生了我们,我们将来也要生娃,子子孙孙这么传下去,无穷无尽。这孝顺不是对哪一个人的。爷爷现在子孙满堂,享受着儿孙的孝顺,觉得爹不退亲就是不孝,那爷爷想过没有:等爷爷两脚一伸,升仙去了,我爹将来靠谁?”
黄老爹盯着杜鹃,鼻孔里出冷气道:“你爹没儿子,还有侄儿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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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债一章。怎么好像越还越多了?
第156章 鬼啊——(草长莺飞的小妮妮和氏璧加更)
杜鹃嘻嘻笑道:“哟,那可指望不上。这我们都还在呢,连亲爹娘和亲姐姐亲弟弟都这样欺负他,用下跪来逼他,将来还能指望侄儿?侄儿不是又隔了一层。大姑的儿子娶谁都是娶,我爹把闺女嫁远了,可就没人靠了。爷爷干嘛这样逼自己儿子,不给他留后路?”
孙女这样说自己,黄老爹气得心口疼,几乎跪不稳。
黄大娘冲过来,大声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就这样跟你爷爷说话?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
“奶奶!”杜鹃一声断喝,“奶奶别什么事都扯上我娘!”
黄大娘怒道:“就是她教坏了你们!”
杜鹃讽刺道:“是啊,我娘千不该万不该教我们什么好吃的都孝敬爷爷奶奶,这点全村人都知道。”
孙女这样对自己说话,黄大娘气得发抖。
黄老爹朝老婆子喝道:“滚过去!”
把黄大娘喝退后,才对杜鹃道:“你真孝顺!那爷爷也不能逼你爹,就不要他退亲了——”他盯着杜鹃寒声道——“让你大姐嫁在门口,将来照顾你爹娘,把你许给你金贵表哥。就这么定了!”
这是他们前两天商议的:先逼黄雀儿退亲——料定大儿子肯定不答应,那他们就趁机提出把杜鹃许给金贵,黄老实便无法拒绝了。
黄大娘告诉闺女,杜鹃比黄雀儿还要聪明机灵,长得也好,黄招弟母子就答应了。
黄雀儿傻眼。急声道:“不行!妹妹还小呢!”
姚金贵就幸福地笑了。
他觉得杜鹃一定会答应,刚才她可是看自己了呢。
黄招弟也是一样想。
林里正不料黄老爹在这等着呢。顿时怔住。
这是**裸地打林家的脸面!
谁不知杜鹃小时候跟林春定亲的事,虽然没正式下定。那也有个约定。如今黄老爹提都不提一句,就把杜鹃许给人,分明跟林家撕破脸了。
这老东西得了失心疯了,这样不把他这个里正放眼里?
林里正两眼微眯,从中射出少见的寒芒。
杜鹃并没有愤怒,拉住黄雀儿,依然含笑问道:“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大姑家的表哥结亲?”
黄老爹依然干脆道:“我就看上金贵了。就要亲上加亲!”
再一指姚金贵,道:“这长相。这人品,还在私塾念书,将来考上秀才、状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要不是我黄家孙女,这好事还轮不到你呢。”
杜鹃疑惑道:“要亲上加亲,除了姐姐,黄家也不是就剩我一个闺女了。还是表哥得了绝症,活不长了,送我去冲喜,下火坑?”
黄老实大惊失色。急忙站起来嚷道:“不能啊爹!”
黄老爹和黄大娘气疯了,异口同声地叫道:“瞎说!”
黄招弟也急切地解释道:“你金贵哥身子骨好着呢,一点毛病没有。”说完,还把儿子往前推。叫杜鹃和大家看。
杜鹃才懒得看呢,继续道:“既然没病没灾的,干嘛认准我们家的闺女?要是火坑。没道理把我爹的闺女往下推;要是大好事,我们也不占这便宜。让给旁人好了。我才九岁呢,就把我许人。这太奇怪了。爷爷怎不把大妞姐姐许给大姑的儿子,他们年岁正好。这难道不是亲上加亲?”
凤姑再次被揭开心上伤疤,还是当着这么多人,心里恨极,冷笑道:“金贵就喜欢你们姊妹呢。你大妞姐姐人老实,不如你们姊妹长得好,会勾人……”
“小婶!”杜鹃可不比黄雀儿,不等她说完,就厉声喝道,“小婶讲话要留口德!哥哥姐姐和小顺弟弟听着呢。养不教,父母之过。你这样诬蔑侄女,是叫他们跟你学?”
喝完,把目光转向黄老二质问道:“小叔,你连管教媳妇都不会了?”
接着,又转身面对黄大娘道:“这就是你的好小儿媳妇!那梨树沟的,大姑家的,还有什么石板,还不都是你们招上门来的?现在反倒骂起我们姊妹来。这就是我们的亲小叔小婶、亲爷爷奶奶,好得很!!!”
众人都怔住了,不是因为她的义正言辞,而是因为她的口气——哪个晚辈敢这样跟长辈说话?
这等于在训斥长辈了,连爷爷奶奶都带进去了。
林里正皱眉,想要提醒杜鹃,又无人传话。
黄老爹忽然呵呵笑了。
杜鹃越无礼、越不孝,他越开心。以前他总拿这个孙女没法子,整一个“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现在好了。
他威严地说道:“管你怎么说,爷爷给你定下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只要是黄家的孙女,就得听爷爷奶奶的话。”
神情得意之极,舒畅之极。
又对着上方坐的诸人道:“我特意把金贵这娃带来,就是要叫大家瞧瞧:我是不是给孙女寻了门好亲事?金贵是我外孙子,可不是我胡乱找的人家。你们大伙说说,我这也做错了?哼,我们做爹娘的操碎了心,就有那不孝的东西教闺女跟爷爷奶奶作对,还造谣说我们不安好心!”
众人看向姚金贵,不得不说,跟山里娃比起来,他卖相好多了,一副斯文形象。
不仅品相好,人家还是黄老实外甥。
明面上,这事挑不出半点错来,大家就偏向黄老爹了。
再好,杜鹃不乐意也不好,所以黄老实和黄雀儿急得很。
里屋的冯明英和冯氏都走到房门口对外看。若不是冯明英拉着,冯氏就要冲出来大闹了。
屋外,林大头等人也在听着。听到这,急得不得了。
当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看向杜鹃。
杜鹃并没有生气,轻笑道:“我的亲事爷爷可没资格做主。鱼娘娘有安排呢。再说——”她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也不是你的孙女。”
此言一出。满场愕然,唯有冯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黄老爹诧异道:“你说什么?”
黄老实吓坏了,急忙喊道:“杜鹃!”
他以为杜鹃要离开黄家了。之前她们姊妹可是说了的,要是他答应了爹的要求,她们姊妹就躲山里去。
忽然他想起什么来,立即转向黄老爹道:“爹,杜鹃是我闺女。我已经分出来单过了,我闺女的亲事我自己做主。我不答应这门亲!”
黄雀儿和杜鹃看着老实爹欣慰地笑了。
黄老爹朝儿子瞪眼道:“你敢!老子打死你!”
黄老实却笑了,道:“爹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答应。”
把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他十分高兴。
他觉得,他爹不会对他怎样的,顶多打他几下,他跑开就没事了。前几天他就是这么干的,效果很好。因此,他理直气壮地顶了一句嘴,很有些耍赖的意味。
黄老爹被大儿子气得想咆哮。
杜鹃看着自家爹忍俊不禁。
可是,她不能一直让老实爹顶在前面。这样解决不了事情。
于是收了笑容,肃然扫视全场一遍,然后一把将黄雀儿拉到身边,一字一句对黄老爹道:“我跟姐姐不是你的孙女。七年前。你那两个孙女就已经死了。被奶奶撵下河淹死了……”
“啊——”
一声恐怖的尖叫传来。
众人本就听得浑身寒毛乍竖,再被这声音一吓,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循声望去。原来是黄招弟。
她是个胆小懦弱的,被杜鹃的话吓得浑身发软。看她和黄雀儿如同看鬼魅一般。
黄大娘也尖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你们想干嘛?”
她也吓坏了。手抖脚颤。
就说嘛,那年的事也太奇怪了:两个孙女掉水里那么长时候,还没淹死,还被人找了回来,还说碰见了鱼娘娘,她当时就怀疑这事。可看见两孙女活蹦乱跳的,又想不清缘故。
原来……原来孙女早死了!
那这两个是——
她不敢往下想,然那个念头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她便受不了了,身子软软地瘫下去,坐在地上。
“鬼啊——”
黄招弟再次尖叫一声,扑进姚金贵怀里,死命搂住他。
黄老爹和黄老二也惊恐地望着杜鹃,凤姑拉住黄老二的胳膊,也惊惧不已。
黄老实和冯氏却傻眼了。
等反应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跑过来抱住杜鹃和黄雀儿,嘶声哭喊道:“闺女——”
他们不怕鬼,却怕两闺女真是鬼,今天当着人说开后,从此就要离开他们走了。
不走怎么办?
人是不能跟鬼一块过日子的。
黄雀儿身子僵硬,因不知杜鹃想干什么,不知怎么说。
杜鹃话还没说完呢,没料到竟然出现这个效果。
她见一屋子人都惊惧地看着她们姐妹,连林里正也不例外,愣了一会,止不住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
这下,连爱慕她的姚金贵也惊恐了:他被杜鹃的笑容晃花了眼,觉得她美得不像人,人间女子不可能生得这样,若是鬼怪化身就说得通了。
屋外,九儿“哈”一声就要大笑,林春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拖着他跑到院墙跟前蹲着笑去了。
这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听见。
他们才不会相信杜鹃是鬼呢。
见吓住了黄大娘和黄招弟,十分称心,因此才不叫人听见他们的笑,想要多吓她们一会。
夏生却没笑,而是骂道:“你娘才是鬼呢!”
儿子们这样,林大头夫妻虽然也疑惑,却不像屋里人那么惊讶,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岔了。
屋里,杜鹃笑了一阵,才揶揄地对黄老爹道:“我们不是鬼。可是算起来,你两个孙女确实淹死了,被她们的奶奶撵河里淹死了。要不是里正爷爷坚持不放弃,喊一村的人连夜找,我跟姐姐还有命回来?最后找到我们的也是林家人和小姨父。所以说,爷爷的孙女早死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回过神来,黄大娘气得尖声喊道:“我那是故意的?是你们自己跑掉河里的,怎么还怪我!”
黄雀儿已经明白杜鹃的意思,对黄大娘道:“是不是故意的都不要紧,反正我们是被奶奶撵下河的。”
杜鹃道:“小宝哥哥把我推下河,奶奶不骂他,还打大姐,还打我。我们跑了,又跟在后面撵。这还不是奶奶的错?”
黄老二喝道:“杜鹃,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你们死了么?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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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打死了我帮你收尸
杜鹃冷笑道:“好好的?林家要是不出头喊村里人找我们,只怕小叔跟小婶也想不起来找我们,那时候正忙着打我爹和我娘呢。小叔好能耐呀,儿子做了错事,不但不管教,还动手打哥哥嫂子!”
当年的事又被翻出来,黄老爹、黄大娘等人面色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眼里都充满了愤怒。
黄老爹锥心的仇恨,就是从那年开始的!
黄老二气道:“你瞎说!是你娘……”
杜鹃打断他话道:“那次的事就不说了。后来呢?后来爷爷奶奶把我哄去梨树沟,害得我走丢了三天,也不是故意的?今天呢?今天你们明知我爹把雀儿姐姐许给了林家,还要逼他退亲,逼他干忘恩负义的事,这也不是故意的?”
黄雀儿激动地喊道:“每次你们都不是故意的,每次都把我们往死里逼!”
随着她们姐妹的诉说,屋里屋外看热闹的人把这几件事一串连,果然觉得黄家老两口太过分了。一时间,口风又转了。
杜鹃紧跟着说道:“以前我们小不懂事,今天可不行。”
黄老爹眼里泛出恐惧,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杜鹃淡声道:“干什么?按照孝道,我跟姐姐是该听爷爷的话。可是,那年我们已经把命还给爷爷和奶奶了——我还还了两次呢——现在,我们不是爷爷的孙女了!爷爷凭什么管我们的亲事?”
她将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提高声音道:“我们现在在这里,是为了报爹娘的恩。跟爷爷奶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娘在山上生我,差点半条命都丢了。我不该向她尽孝?还有姐姐,爹把她许给林家。一是报恩,二是为了就近照看爹娘。”
没错,杜鹃要跟爷爷奶奶撇清关系。
她本不想采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可回来时听九儿说大姑也插进来后,她便临时想出这法子。
拼着被人指责,也要把这事一劳永逸地解决。
以前,她尝试过调和矛盾,也努力了好些年。
现在,爷爷奶奶插手她们姐妹的亲事。这是她的底线,她绝不让步!
但她真的想不出妥善的法子,不让爷爷奶奶插手这事。
他们是她的爷爷奶奶,在黄家拥有最高权力。
要想不听他们的话,除非不认这个爷爷奶奶。
很好,那她就不认了!
一屋子人再次惊住,这次却没有人说话。
凡是泉水村的人,没有不知道当年事的:黄家姐妹,真的是死过一次了;而杜鹃。三年后又失踪一次,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鱼娘娘庙。
对于这两次的事,大家都是心存敬畏的。
因为没有人能解释得清其中缘故。
黄老爹终于扛不住这打击,瘫倒在地。
黄老实、黄老二等人急忙上前搀扶。
杜鹃站着没有动。黄雀儿见她不动。也不动。
黄老爹哪里肯这样认输,见大儿子在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我怎么养了你这个畜生……”
冯氏本能地就想上前拦阻。
近几年,他们夫妻相处一直很融洽。她虽然嘴上动不动骂男人,心里其实是心疼他的。见公公打他。想都不想,就要拦阻。
杜鹃忙拉住她,然后对黄老爹道:“爷爷尽管打。爹是你儿子,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说完,转脸对冯氏道:“娘,老子打儿子,谁也管不着。咱们总不能帮爹打回去,只好随爷爷去。等爷爷打死了爹,咱们再帮他收尸。”
又对黄雀儿道:“大姐,快,把黄鹂抱出来,见爹最后一面。”又转向冯氏,“娘,你先去阁楼上瞅瞅,找几根好木料,回头打棺材用。总不能让爹被打死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
又弯腰叮嘱黄老实道:“爹,你别怕。你要是死了,我跟姐姐还有黄鹂,我们就在你坟地旁边盖房子住,时常给你烧纸钱、摆供品,一直陪着你。”
黄老实急忙点头道:“爹不怕。杜鹃,一时半会儿的,爹还死不了。那个……棺材先不要打……”
说着,他觉得有些尴尬。
小娃娃就是胆小,看见爷爷打爹,以为要打死他了。
其实爹怎么可能打死他呢?
他可是他儿子呢。
他根本没想到黄老爹那一刻几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他,只可惜手边没有棒子,他也没那个力气。
现在,黄老爹被杜鹃一番话连讥带讽,再看看怪异地看着他们一家的众人,这才清醒过来,找回了些理智。只是心中恨意更甚,面色狰狞可怖。
黄老二和黄招弟都急忙上前劝阻。
黄老二愤怒地对大哥道:“哥,你想要气死爹?”
黄老实慌忙道:“我没想气爹。”
黄老二:“那你还不答应爹?”
现在,只有黄老实能制住杜鹃姐妹了。
黄老实摇头道:“我不答应。爹要出气就打我吧。”
黄老二也气得要吐血,有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暗道难怪爹这么大火气,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杜鹃姊妹很悠闲地站着,一点都不急着上前护爹。
而冯氏又被冯明英趁乱拉回房里去了。
在座的里正等人和外面瞧热闹的看着杜鹃姐妹,心里凉飕飕的。
通常发生了这样事,做子女的那不是哭喊连天地上前劝阻和保护人的,杜鹃的反应也太奇怪了。
是奇怪,但是很有效,黄老爹再打不下去了。
难道他还真能当着人把大儿子打死?
不能打,还能骂!
他便对杜鹃咆哮道:“不是我黄家的孙女,那就滚!滚远远的!不许赖在我黄家。”
黄大娘也气疯了。也跟着喊她们滚。
杜鹃一点不生气,笑道:“这个家是我爹做主。爹。你说,你是不是要赶我跟姐姐走?”
黄老实吓一跳。急忙道:“瞎说!你爷爷说着玩的。杜鹃,别总跟你爷爷顶嘴,他就是说说。”一边对闺女挤眼睛,示意她别硬撑。
可怜这个老实人一点也看不清眼前形势。
但杜鹃就喜欢他这样,爷爷奶奶的雷霆风暴一点伤害不到他,要是娘的话,只怕要被气死过去几次了。
杜鹃就对黄老爹摊摊手道:“爷爷,我爹不舍得我们。”
黄老爹哪用她说,早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气血翻涌,一阵晕眩。虽然心中还是恨,可是精神却萎靡下去。——这连番打击太大了,他年纪也大了,有些个承受不住。
杜鹃又笑着对他道:“忘了跟爷爷说,你虽然管不着我们,黄鹂还是你孙女,你干脆把我爹、我娘和黄鹂都打死,出了这一口气。我们全家就跟你没关系了。”
黄老爹面色颓败地瞪着她,已经无法表示愤恨了。
情势急转直下,这个转变还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众人看向杜鹃的眼神都很复杂。
世俗习惯就是如此,做爹娘的哪怕再不对。那也是爹娘,长辈的威严不容轻视,何况当年的事也不是黄大娘有心造成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杜鹃姊妹还好好地活着。
她小小年纪便这么厉害,居然当着人把爷爷奶奶压得抬不起头来。都是当人父母的,私心里就有些看不上。连亲事大家都转念想:若是自己帮小辈寻了人家。小辈却不依从,往死里闹,那心里怕也是不痛快吧!
屋里就诡异地安静下来。
“都别吵了!都给我停下!”
林里正不出声,黄家两个族爷爷终于忍不住了。
“黄石人,你闹得够了吧?闹够了就回去!”
说完,自己当先背着手走了。
不走能怎办?
这桩公案,就算县太爷来了也别想断清,何况他们这些人了。
“三爷爷等等!”
两个族太爷想撂手,凤姑却不容他们躲清闲。
三太爷停住脚,不耐烦地问:“又什么事?”
凤姑看着杜鹃道:“请三爷爷做个见证,公婆他们往后跟大房过。也省得我们吃力不讨好,照顾了公婆,人家还骂我们‘得了便宜卖乖’。原本老人就该跟老大过的。”
这是暗指冯明英之前的话。
她今儿受够了,往后也不想再受了,就让公婆跟老大一家搅和去吧,二房单过自己的日子。
为这,她问都没问黄老二一声,抢先就把话撂了出来。
黄老二不敢置信地看着媳妇,没想到她会说这话。
黄老爹和黄大娘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心情了,愤怒中还带着一丝悲伤——难道以往真的看错了这个小儿媳妇?
杜鹃不等三爷爷说话,立即接道:“好啊!”
一丝犹豫都没有,听得众人诧异不已。
不是都不认爷爷奶奶了么,怎么还答应这样痛快?
黄老实也赶紧道:“爹娘跟我过,跟我过。”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见闺女孝顺,笑得合不拢嘴。
父女俩这样,让黄老爹和黄大娘心里好受许多。虽然双方还处于对峙状态,他们心里还是恨,但杜鹃这样也算低了头,他们好歹挽回些面子了。
谁料杜鹃紧接着就对凤姑笑道:“养爷爷奶奶是应该的。趁着大伙都在,咱们把账算一算。养归养,该算的账也要算。‘亲兄弟,明算账’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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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小宝出头(粉红10加更)
凤姑冷笑道:“侄女要算什么账?”
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说话。
杜鹃道:“要算的多着呢。小婶不知道吧,按照咱大靖律法,凡家中祖产都应该由长房继承,当官的爵位也是这样。也就是说,那边的老宅应该归我家。这是一。”
她停了下来,扫了小叔小婶一眼,果然变了脸。
轻轻一笑,她接着道:“这第二么,就是小叔得把往年该给爷爷奶奶的孝敬算出来补上。就按我家每年孝敬爷爷奶奶的计算,往后每年也要照这个数给。”
凤姑气道:“你爷爷奶奶跟我们一块吃住,还要补什么?你这么点大,就这么会算计……”
杜鹃不让她说完,截住道:“怎么是算计了?小婶别告诉我,是你们这些年养了爷爷奶奶。真是笑死人了!爷爷跟个壮汉一样帮你们干庄稼地里的活计,奶奶帮你们洗衣煮饭还带娃,他们自己养活自己都够了,这还不算我家孝敬给爷爷奶奶的那些东西。小叔小婶你们说,这么些年算下来,你们赚了多少?别帮你们干了这么多,临了老了,你们一脚把两个老的踢出来,还对外说自己有多孝顺。”
她又对三太爷道:“人都说我们姊妹能干。这还不是逼的。小时候,没有人管我们,我跟姐姐都是三四岁就开始做家务煮饭。太爷爷你说,小叔是不是该把这些年赚的补出来?”
三太爷和四太爷都说不出话来。
凤姑早就知道杜鹃不像一般的小娃儿,却没想到她能把账算得这么细致清楚,顿时脸上阵红阵白。
可她到底不是简单的。遂冷笑道:“你一个小娃子,不当家哪里知道柴米贵。你就盯着你爷爷奶奶得的那些东西。你怎不想想,两个老的跟我们过。所有老辈的人情往来,那是多大的花费?不说别的,就拿梨树沟的亲戚比,每年他们来,是在那边住的多,还是在你家住的多,这你总晓得吧?”
杜鹃道:“我不当家?小婶没听说过‘穷人的娃儿早当家’?我年纪虽小,这些账可清楚得很。”
说着掰指头算道:“人情往来,人情往来。有往就有来。你光说花费,那进来的你就不算了?不说别的,每年你们去梨树沟,一住就是好多天,舅爷爷他们还不是一样招待你们?我家就没人去。我爹就算去了,顶多第二天就回来了。舅爷爷他们来,我们也一样请他们吃饭的。平常梨树沟那边的亲戚有了红白各样喜事,按奶奶吩咐的,我们一家不落地都送了礼;我家连黄鹂出世。我娘嫌麻烦,都没办满月酒呢,这些礼可以说是有去无回……”
这点账,杜鹃在这个穷家住了**年。她还能不清楚?
两人当堂算起细账,一个赛一个说得清楚,一干外人听得津津有味。
黄大娘听杜鹃说她家的礼都是“有去无回”。张口就想骂“谁让你娘嫌麻烦不请客的”。但小儿媳妇把老两口往外推,惹怒了她。她便忍住了。不想帮小儿媳说话,冷冷地看着她和杜鹃。
黄老二看着爹娘愤怒的眼神。更是羞愧地低头。
他没说话,并不是赞成媳妇的意思,只是他被媳妇突然来这一着给弄愣住了。本想呵斥她,说爹娘还跟自己过的,结果杜鹃嘴快地接了话,大哥也爽快地说了话,然后杜鹃就开始算账,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会儿他要是再表态,说爹娘还跟自己过,倒显得像他听了杜鹃算账以后,生怕吃亏,因此不舍得放爹娘走了。
他低着头,越想越气。
黄老实也觉得尴尬,结巴道:“杜鹃……”
还没说呢,就被黄雀儿制止,“爹别打岔!”
黄老实赶紧顿住,果然不打岔了。
黄老爹正悲愤地时候,忽听一声大吼道:“别吵了!”
在众人注视下,黄小宝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他前两天发了几次火,到底人微言轻,没能改变大人的想法。爷爷奶奶一意孤行,要逼大伯退亲,连爹娘都搀和进去,这让他很烦恼。
之前他也跟来了,却躲在人后。
他听说杜鹃回来了,便想看看她如何应对爷爷奶奶的手段。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小堂妹有法子对付爷爷奶奶。
果然,杜鹃把爷爷奶奶气得半死。
这还不算,连娘都栽在她手上了。
说起娘,他也觉得羞愤。
在他心里,娘是个温柔又贤惠的媳妇,比大伯娘不知强多少。奶奶不喜大伯娘,因为她实在不讨人喜欢,他也不喜欢她。
可是,那天娘在院子里说雀儿姐姐的话,还有今天直接对面骂杜鹃的话,都令他羞愧地抬不起头来,觉得娘不像自己记忆中的娘了。
这还不算,娘又提出要爷爷奶奶跟大伯过,杜鹃和娘把那账算的……他才是不当家不觉柴米油盐贵,只顾面子,觉得那样算账很小家子气,实在丢人,因此一冲动就站了出来。
他走到爷爷跟前,绷着脸道:“谁也别吵了。我是黄家大孙子,我养爷爷奶奶。”
说完转向杜鹃,轻蔑地笑道:“你嘴快逞能,你能养得起吗?就算你们几个都嫁在家门口,那也是出嫁。出了嫁,就是人家的人了。你能照顾大伯和大伯娘,你还能把爷爷奶奶也带着?净说大话!”
傲然昂头,意思自己就不一样了,将来是要顶门户的。
杜鹃禁不住鼓掌道:“好!小宝哥哥是个男子汉!”
她诧异极了:难不成当年一顿打,把这小子打成材了?
黄小宝听她这样说自己,破天荒地脸红了。
小少年显然不惯出头主事。不像杜鹃,年纪虽然小。然身体里藏了个成人的灵魂,他可是才十二岁。今天被逼到人前。竭力做出一副有担当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的很。虽硬撑着,身体还是止不住发抖。
好在杜鹃也没盯着他,接着道:“那我们也不能真算细账,让人笑话咱们黄家子孙不孝。往后,我们家每年给爷爷奶奶的粮食增加一百斤,杀猪的时候猪肉增加十斤,每年给两个老人各做一套新衣裳、一双新鞋。另外,平常只要我家有好吃的。都会送一份给爷爷奶奶。”
话音一落,里里外外的人都轰然叫好。
原来外边早围了不知多少人,都来瞧热闹。
三太爷大声道:“好,好!都是孝顺娃子。”
转向黄老爹二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说的?有这样的儿孙,别不知足了!”
他因为刚才杜鹃不认爷爷奶奶的郁闷彻底消散了,也不说走了,转身又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
杜鹃一笑,又解释道:“当着人,我也不说好听话。我其实是不赞成爷爷奶奶来我家的。因为奶奶和我娘不和,这大伙都知道,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我怕爷爷奶奶到我们家,不但没过好。反天天怄气,那才真不孝呢。小宝哥哥既这么说,我们就各尽各的孝心。”
不是她不肯养老人。其实她最喜欢老人了,况且爷爷奶奶都勤快的很。然那勤快是对小叔的。若二人到她家来了,可想而知不会像在小叔家一样消停过日子。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
因此,她才一边答应,一边跟小婶算账阻止此事。
谁知半路杀出个小宝来。
她趁机答应了他,又大度地增加了孝敬。
其实也不算增加,因为往年他们就是这样孝敬爷爷奶奶的,现在不过是把东西摆到明面上来,告诉所有人。
不但不会增加,只怕还会减少。
因为她说“只要我家有好吃的就会送爷爷奶奶”,可是她已经告诉小姨不要再送猎物给她们了,她们想吃就去小姨家吃。往后,黄家是不会经常有野味了,自然也就没的送给爷爷奶奶。
黄老爹哼了一声道:“你的孝心我受不起!”
黄大娘也怒道:“孝心?要是我们真来了,那狠心的媳妇不想法子把我们两个老的弄死,她也不会放手!黑心烂肝的东西,指使闺女出头,自己躲一旁看笑话……”
冯明英立即扬声回骂,说她是天下第一毒婆婆。
三太爷急忙阻止,狠狠地瞪了黄大娘一眼。
杜鹃笑道:“不是我孝心,是我爹我娘他们孝心。我才懒得管爷爷奶奶呢。”
奶奶不承认冯氏孝心,她偏要提娘。
就要叫她明白:要不是爹娘,她们姊妹是不会孝敬的。
黄老爹再次气血翻涌。
黄小宝忍不住叫道:“爷爷!”
显然不赞成他死撑对杠,一面搀扶他起来。
黄老爹看着大孙子,心里一感动,出奇地没作声了,也不再固执地跪着,就势站了起来。
连黄老二都没作声,看着儿子欣慰的很。
凤姑也很识趣地说道:“娘跟你爹都听小宝的。”
竟把这个主张交给儿子来做。
儿子长大了,像大人一样了,自己有主意了,她只有高兴的。又后悔刚才不该骂杜鹃姐妹“勾人”的话,坏了自己的形象,就会带累儿女在人前抬不起头,因此这会儿竭力补救。
她看着靠在房门口的冯氏,不免得意地想:“你闺女再能干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要嫁人。我儿子已经成材了,当家理事了。哼,看你老了指望哪个。还真以为能靠上女婿呢!”
黄老实家更没人对杜鹃的提议说二话。
因此,这场纷争就由两个小孩子三言两语结束了。
可是,有人却不甘心。
姚金贵见杜鹃居然拼着不认爷爷奶奶,也不答应跟自己定亲,又是失落又是不服气。又见表弟小宝在人前出了风头,得了众人赞赏,他仗着肚子里有些墨水,也要卖弄一番,因此也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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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铩羽而归
他来到杜鹃面前,神情严正地说道:“杜鹃妹妹,表哥要说你几句。就算当年你跟雀儿表妹差点淹死,但只要没死,你跟外公外婆这一世的情缘就未尽。不认外公外婆不应该,当众顶撞老人更不应该。这样忤逆长辈,按律法……”
杜鹃打断他的话,脆声道:“照你这么说,是要眼看着我们再死一回,亲手试过断了气才算数?”
姚金贵忙摇头道:“表妹,我不是那意思……”
“姚金贵,听说你读过几天书,那夫子没教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主人不在家,你私自闯进表妹的房间,乱翻乱看,这就是你在学堂学的规矩礼法?”
当着人,她没好意思把他睡自己床的事给抖出来,不然,遭人非议的是自己姐妹。
姚金贵霎时脸就红了。
黄招弟今儿算是见识到了杜鹃的厉害,因此生怕她给儿子难堪,忙上前赔笑道:“杜鹃,是大姑不好。大姑听你奶奶说你识字,才让他去你房里找书看的。”
杜鹃很看不上她这样包庇纵容儿子。
她冷着脸道:“大姑,我爹娘跟爷爷奶奶间的事,都是家事。大姑是嫁出门的闺女,回来该劝和才是。大姑不但不劝,还跟着逼我爹,什么意思?可怜我爹就活该让你们欺负的,连嫁出门的姐姐都赶回来欺负他?”
黄招弟顿时窘迫不已。
她也是个老实懦弱的,哪会对嘴。
黄大娘见杜鹃居然发作大姑,气坏了。可才要动。就被小宝给拽住了,不许她上前。也不许她插嘴。
姚金贵被杜鹃转移话题,已经不满了。见她说自己娘亲,忙趁机道:“这亲事是外公外婆定下的,表妹要我娘怎么办?难道我们也要像表妹一样忤逆长辈?”
杜鹃差点破功,要朝他脸上吐唾沫。
她深吸一口气,尖锐地指出道:“别都赖爷爷奶奶!你那点龌龊心思当人不知道呢?你要是个知礼懂事的,看你大舅已经给闺女定了亲,坚决不答应退亲,你就该出面劝爷爷奶奶才对。你不但不劝,还跟着推波助澜。逼大舅做出背信弃义的事,这不是忤逆长辈?且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姚金贵脸色紫涨。
他被杜鹃的声色震住,勉强道:“我是晚辈……”
杜鹃抢答道:“晚辈怎么了?长辈有矛盾,咱们做晚辈的就该劝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家和万事兴,这才是家业兴旺之道。你还读了书呢,还不懂?那小宝哥哥怎么就懂了?他刚才做的。比你有担当多了。这才像个男子汉!那像你,我们好容易把这事说和了,你又站出来。你想干什么?想挑拨爷爷奶奶再出头,一定要把我许给你?呸!就你这品性。也配娶我黄家女子?是大姑的儿子又怎么样!”
她端出教师架子,义正言辞地训斥,字字重敲。
这番话。完全不像一个山里小女娃说出来的,不但姚金贵。连林里正等人都被震慑住了。
姚金贵这一番羞辱非同小可,几无立足之地。
他这才发现。这个表妹好像不止读了一点书,自己胸中那点墨水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当下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愤然而出。黄招弟也觉得颜面大失,抹着眼泪追出去了。
倒是黄老二一家不知如何说是好。
杜鹃如此推崇黄小宝,令他们十分意外。
黄小宝被杜鹃夸得面色红红的,暗地里把胸膛挺了挺,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能撑立门户了。
黄大娘见杜鹃把闺女气跑了,愤怒道:“你胆子大呀!哪家的娃敢这样跟长辈说话?”转向冯氏骂道,“下作的婆娘,养的好闺女!骂了爷爷奶奶骂大姑,这样跟长辈说话,就是没娘教的东西!”
杜鹃之前说自己不再是他们的孙女,众人形色各异,她心里还有些不安呢,这时见奶奶依然秉性不改,心里再无一丝后悔。
她看着黄大娘淡声道:“奶奶怎不骂自己外孙?他一不是我黄家人,二又是晚辈,这个地方有他说话的份吗?我爹不乐意把我许给他,他竟然挑拨爷爷奶奶出头,这难道不是对舅舅不敬?真是辱没了孔门圣人!”
黄大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老爹本来就灰头土脸、满心悲愤,这时见杜鹃如此嚣张,又掀起新一层怒火。
杜鹃不认他这个爷爷,他便对着黄老实瞪眼道:“你养的好闺女!把大姑都骂走了。你今儿要是不管教,让她给你姐赔罪,你往后别叫我爹!”
黄老实就愣住了。
杜鹃笑着问道:“爹,你说,要是你儿子像姚金贵这样不要脸,你揍不揍他?”
老实爹把脸一放,道:“我肯定打他!要他跪下!”
他还记恨这个外甥睡了自己闺女床的事。
杜鹃看着爷爷意味深长地笑道:“爹就是讲道理。”
言下之意,你老人家太不讲道理了。
黄老爹大怒道:“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
又要上前打黄老实。
黄老实这些日子被闺女教顺溜了,也跑习惯了。之前挨打时没跑,是因为跪着,没想起来跑。这时见老爹一动,立即撒腿就跑。
跑到院子里站住,才回头抱怨道:“爹,明明就是金贵不对,干嘛要我闺女赔罪?”
一屋子人看见他这举动,都张大嘴巴。
黄小宝忙拉住爷爷,低声道:“爷爷,你别总向着外人好不好!平常孝顺你的都是儿子和孙女,不是外孙。那金贵表哥也是自己讨骂。杜鹃才多大呀,就许给他?山外没女娃了?”
黄老爹见孙子也帮杜鹃。火势更旺。
然转念一想,如今杜鹃都不认他这个爷爷了。老实儿子又是个不灵光的,把闺女看得跟命一样。他再拼命也是白费力气,还叫村里人看笑话。
不然的话,难道还要接着跪?
之前跪了半天,他腿可受罪了,到现在站着还发抖呢。
或者以死相抗?
本来他的确是存了这个念头,但不知为何,现在想起来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就算自己真死了,老实儿子顶多伤心地哭一场。但还是不会退亲,更不会处罚杜鹃和黄雀儿——那就是个木头疙瘩,没心没肺!
这个认知让他既痛恨又不甘。
可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实在难忍恶气,他便将目光对准冯氏。根据经验,他明白对儿子无用的举止,却会对这个儿媳妇予以极大的打击。
“我黄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个丧门星!生了两个害人精,教的跟畜生一样没人性!”
说完掉头就走。
冯氏果然变色。
黄大娘也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丧门星!”
然冯明英立即回道:“我爹说他瞎了眼,才把闺女嫁到这样丧天良、不知羞耻的人家,一家子都是畜生!要不是看外孙女可怜,他那一年就把我姐带回家了。”
黄大娘大怒。尖声道:“叫她马上滚!”
冯明英轻蔑地冷笑道:“这个家还轮不到大娘做主。”
她知道姐夫如今不可能休了姐姐,故意刺激他们。
哼,还以为是当年呢!
果然这话戳中了黄老爹的心肺。他转过头,瞪向大小冯氏的目光森寒无比。充满刻骨的仇恨。
他真的想一头撞上墙,以死来逼迫大儿子。非要她们母女在自己面前服软低头不可。
然心里闷闷地疼,仿佛压住一个疮口,不敢松开。
那隐疼提醒他,老实儿子一定会想:爹死了日子照过,闺女没了日子没法过了……
他面上阴沉,心中悲嚎!
黄大娘也跳脚大骂不止,这回,连大儿子都没放过。
可惜黄老实一如既往地麻木,听见跟没听见一样。
黄小宝急忙把爷爷往外拉,说:“爷爷我背你。”
黄老爹一言不发,就真让孙子背了。
凤姑要帮儿子显能耐,也劝住喋喋不休数落责骂冯氏的黄大娘,一家人这才走了。
路上,黄老爹明显对凤姑淡淡的,黄大娘更不理她。
凤姑当时也没说什么,等回到家,才对二老道:“爹,娘,我刚才那样说,不是不想养爹娘,是看杜鹃把爹娘气得那样,我就想堵她一回,帮爹娘出口气。不然我真有那心思,我敢不跟宝儿他爹商量?我是算准杜鹃不会答应的。果然叫我猜中了。就算她真答应了,爹娘真去了大哥家,我们还能不管不问?儿媳妇嫁到黄家这么多年了,是个什么样人,爹和娘还不清楚?”
黄大娘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心里好过多了。
黄老二叱喝道:“那你也不该说!要说也该先跟爹娘打个招呼。这样不管不顾地说起来,叫人以为咱们都不要爹娘了,叫爹娘面子往哪搁?”
凤姑低头,轻声道:“是我想岔了。”
黄老爹靠在床上,始终没出声,不过心里气也平了。
真不是他偏心,瞧瞧老二,该管媳妇的时候一点不含糊,媳妇也听他管教;不像老大家,整个颠倒过来了。
想起老大,他心口又疼起来。
凤姑见公公脸色不好,忙上前体贴地问“爹可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黄老爹忍着胸口的闷痛,摇摇头道:“去找你大姐和外甥。看跑哪去了。”
凤姑忙点头出去了。
原本找人应该叫小宝去的,但她看出公公有话不想当她面说,她便很听话地走了。
屋里就剩下黄老爹、黄大娘和黄小宝。
黄老爹这才悲愤地低吼道:“我不服这口气呀——”
今儿丢的人大了:他被孙女搬倒了,儿子宁死也不听他的话……
黄老二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
黄大娘更是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咬牙道:“你这病还没好,叫那婆娘来伺候!老娘就不信了,孙女死了,儿媳妇还没死呢。只要她做一天黄家媳妇,我就能管她一天!”
黄老爹听了眼睛一亮。
黄小宝本来没话好说,在一旁沉默,这时到底忍不住,劝道:“爷爷奶奶,为什么非得跟大伯家过不去呢?把大伯娘弄来了,叫她难受,回头杜鹃她们来闹,爷爷和奶奶又受气,我们也跟着受气。好好的日子不过,找这气干什么?”
黄老爹猛然直起身子,瞪着大孙子,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赌气转身躺下了。
黄大娘尖声道:“小宝,你鬼上身了,怎么说我们跟你大伯过不去?你大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他那么样对我跟你爷爷,你还说我们跟他过不去?”
黄老二见爹娘这样,忙呵斥儿子道:“是你大伯和大伯娘不孝,不听你爷爷奶奶话。你瞎咋呼什么?”
小宝质问道:“爷爷奶奶干什么非要管雀儿姐姐和杜鹃的亲事?大伯不是分家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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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傲娇的小宝贝(粉红20加更)
黄老二忍无可忍道:“分家了也要听爹的!爹想管就管。”
小宝道:“那也要好好商量,哪有这样逼的?”
奶奶说大姐亲事的时候,就不像这样。
似乎只要爹娘不乐意,奶奶就会顺从他们的意思。
黄老爹到底忍不住,决心要好好教导孙子。
因此他又坐起身,神情凝重地对小宝道:“你大伯娘把你大伯拿捏得死死的,眼里哪还有公婆。要是雀儿和杜鹃跟林家结亲了,从此你大伯一房就只认冯家,不认黄家了。所以我才要把杜鹃和雀儿许给我们黄家的老亲。你可听懂了?”
黄小宝神色木然道:“没听懂。”
杜鹃和雀儿姐姐许给林家,怎么就只认冯家不认黄家了,他死也想不明白。以前也听爷爷奶奶说过,说是因为任三禾的关系,可他依然还是不明白。
黄老爹等三人看着他颓然无力。
黄小宝看着爷爷奶奶和爹,也是一阵心烦无力。
他再也不想多说什么,一声不响地走出去了。
毕竟他只有十二岁,并不能真的当家理事,发一顿脾气不管用后,面对乱糟糟的场面,忍不住就想逃避。
再说杜鹃家,等黄小宝背着黄老爹离开后,黄家两个本家爷爷也走了。黄老实原要留他们吃饭的,可他们不敢多留,怕杜鹃爷爷奶奶说他们偏心。
看戏的人也都逐渐散去,然一个个还不肯丢下这事,有些低声私议。有些大声争论,全都是围绕杜鹃的。
因为杜鹃今天的言行对大家冲击太大了。褒贬不一。
人都走后,一直没露面的任三禾才露面了。
他看着杜鹃微微一笑。眼中光芒闪耀。
杜鹃知道他这是夸自己,然心里并不得意,暗想自己堕落到跟乡下老头老太太斗智斗勇,便是胜了,又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嘴上却什么都没说,招呼他上桌去坐。
林大头一家也涌进来,个个笑逐颜开。
如今林黄两家真成儿女亲家了。
夏生一直看着黄雀儿笑,说不出的开心。
他觉得,雀儿既不像杜鹃那样厉害。也不像小时候那么怯生生不敢说话,现如今她说话不软不硬,又文静又知礼,实在让他喜欢。
黄雀儿见林家人都来了,又感觉到夏生灼灼的目光,就羞涩起来,跟杜鹃打了声招呼,忙避入房里去了。
夏生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十分的遗憾。因为他想问她面对黄老爹时害怕不害怕呢;还有他们的将来,他有好些话要跟她说。
至于林春和九儿,则和杜鹃相视而笑。
因为,这场由他们筹划和指挥的计策真的成功了!
关于这点。杜鹃也感到高兴——再没有比让学生亲自参与某事更加增长他们的人生阅历和见识的了。
长辈们分头坐下后,林里正喝了口茶,才正色对杜鹃道:“你这丫头。今儿太不像话了!不认爷爷奶奶,那话也是你能说的?”
杜鹃道:“我跟姐姐本来就死过了嘛。我死了两回。”
林里正郁闷道:“这不是没死成嘛!只要没死。你就还是他们的孙女,那祖孙的情分就没完!”
他倒跟姚金贵一个口气。
九儿捏着嗓子尖声道“鬼啊——”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冬生上前摸了摸杜鹃的手。仰头道:“是热的。”
因为有老人说,鬼身上没有热气,这娃儿就想试试。
大头媳妇忙打了他一巴掌,道:“瞎扯什么!”
杜鹃对林里正赔笑道:“林爷爷,我不过是拿这话堵爷爷的嘴,不当真的。不这样的话,这事扯来扯去也扯不完。”
林里正哼了一声道:“我怎不晓得?我就是看你平常还孝顺,要不然当时我就要骂你了。说归说,你们往后可不能真的对你爷爷奶奶不孝,那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看向杜鹃的目光有些复杂和犹豫。
黄老实急忙道:“那不会。我几个闺女最孝顺了。”
杜鹃也保证道:“那哪能呢。我爹和我娘也不许。我爹是出名的老实孝顺儿子;我娘虽然跟我奶奶不和,却最是要强,就算自己不吃,该孝敬公婆的也要孝敬。都是奶奶糊涂,看不到娘的好。”
冯氏感激地看了闺女一眼,心里酸酸的。
今天婆婆一样骂得很难听,还当着许多人。然除了开始那一会,后来她一点都不生气了。
为何?
因为她见两闺女和黄老实把公婆气得那样,尤其是自己那个老实男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宁死都不答应爹娘的退亲要求,也不答应把杜鹃许给外甥,一瞬间,积压在她心中多少年的怨气一散而尽。
现在她浑身轻松,看着男人和闺女既幸福又满足,对于黄雀儿许给夏生的事,心里也没了疙瘩,觉得挺好。
哪怕黄老实这会子要她去给公婆低头赔罪,她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林里正又劝了几句,然后问起夏生和黄雀儿的亲事。
男人们便商议起来。
这些事就不用杜鹃操心了,连冯氏都没插嘴。
她要留众人吃晌午饭,拉大头媳妇去厨房给自己帮忙。
大头媳妇急忙说不行,应该去林家吃才对。
林里正急忙阻止道:“别弄了。今儿咱林家人不能在这吃饭。大头你俩也别喊他们过去吃。这事先要晾几天。弄得太热乎了,那不是打你公婆的脸么!”
冯氏想想也是,一面刚把公婆气走,一面跟林家热乎乎地吃饭议亲,确实是打公婆脸面。传出去不好听。
任三禾点头,也道这话有理。
林大头哈哈笑道:“弟妹不急。等过些日子下聘礼。还怕咱们没一块吃饭的时候。我看就二月二吧。二月二,龙抬头。挺好!”
黄老实先问过冯氏,答应了,就定于二月二过礼。
说定后,林家人和林里正就都离去了。
任三禾夫妻多日不在家,家中积累了许多事,因此也告辞,说好了晚上再来吃饭。
等人都走后,杜鹃便听见房里传出黄鹂娇怯怯的喊声“二姐姐”,忙转身跑进去。
黄老实和冯氏以为黄鹂怎么了。也跟了进去。
却见黄雀儿和杜鹃都坐在床沿上,正哄着小妹子,慌忙就问“怎么了?”
黄鹂其实没什么。因这次立了功,小女娃便有些傲娇,病中又十分享受两个姐姐的宠爱和照顾,没事也要嗲嗲地喊一声“大姐”“二姐”,要这样要那样,听她们温柔地哄自己,变着法子逗自己。那感觉真是好的不得了。
先前爷爷奶奶闹上门来了,她也知道没人顾得上她,很懂眼色地一个人躺着;等人一走,这不就喊上了。光大姐来了还不行,还要喊二姐。
见爹娘问,杜鹃宽慰道:“没事了。也不烧了。”
冯氏不放心。叫杜鹃让开,自己上了床前踏板。坐在床沿上,探手摸了摸黄鹂额头。
黄老实站在旁边紧张地问:“还烧不烧?”
似乎觉得手感不稳。冯氏没吭声,却俯身过去,用嘴唇在黄鹂额头上碰了碰——因为嘴唇对冷热感知更强烈一些——然后才回道:“是不烧了。”
虽这么说,手下却帮黄鹂掖紧被角,又柔声告诉她道:“还不能起来呢。外头风大,再养一天。叫你姐姐陪你说故事听,娘去给你做好吃的。可想吃什么?”
娘这样温柔可真少见,黄鹂简直幸福死了。
她望着冯氏,小声道:“不大想吃东西。”
娇怯怯的小模样,似乎比昨晚还要虚弱。
老实爹听见急了,忙道:“不吃东西怎么能好?闺女,你娘从外婆家带了许多好吃的呢,晌午做给你吃。瞧你都瘦了好多呢!”一副心疼的样子。
黄鹂眼睛明显就亮了,乖乖地点头应道:“嗯。”
这会子也不说不想吃了。
杜鹃和黄雀儿把她的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相视忍笑。因为怜惜她病了一场,也不戳破,任她撒娇去。
冯氏道:“你外婆给了许多腊肉,还有两只熏鸭子。娘晌午炖一只鸭子,用萝卜炖……”
杜鹃急忙道:“黄鹂还没好呢,哪能吃那又咸又油的东西。娘,别烧些乱七八糟的。不是还有馒头么,就煮一锅油茶,就着小菜吃馒头。”
一面又对黄鹂哄道:“你要听话忌嘴,病才好得快。不然看着好吃的不能吃,那多亏本!”
黄鹂忙点头,也觉得不能再病了,得好起来。
杜鹃又道:“大舅母泡的小蒜头和小黄姜不知道有多开胃,你吃了还想吃呢。那油茶也是我新学的,跟粥和玉米糊都不一样。我又琢磨着泡了些干菌子放里面煮,调弄得可有味儿了。”
黄鹂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也不装虚弱了,大声告诉冯氏道:“要吃油茶。”
黄老实答应得比谁都快,“煮,煮油茶。”
说完才想起来,问杜鹃道:“油茶是什么样的?”
冯氏白了他一眼,道:“问那么多干嘛?等下吃的时候不就晓得了。”
又嘱咐黄雀儿和杜鹃道:“雀儿在家累了几天,杜鹃也走累了,你俩在这陪黄鹂,再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娘去煮饭。”
安排定后,她才转身出去。
杜鹃忙道:“爹,你去帮娘烧火。”
黄老实立即答应,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冯氏走在前头,不自觉地抿嘴笑。
她就知道杜鹃会吩咐她爹给自己打下手,要说闺女就是贴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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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出气筒
杜鹃姊妹的房中,罗汉床和当中的圆桌上堆满了各样东西,连窗前的条案都没空着,有吃的有用的,她和黄雀儿正在整理安放。
杜鹃出去了一会,须臾拿了两个小竹碗进来。
她分别从两个小瓷坛子里搛了点小菜,转头看看屏风后,端着碗走了进去,“黄鹂,给你尝尝外婆家泡的生姜和蒜头,过过嘴。”
生病的人嘴里通常是没有味的,所以她这样说。
黄鹂噘嘴道:“大蒜臭!”
二姐常逼她吃青蒜,或者炒菜放蒜茸,她最讨厌了。
杜鹃哄道:“乖,春天来了,多吃些蒜不生病。”
她搛了个嫩黄色的姜片送到妹妹嘴边,诱哄道:“你吃吃看,要是不喜欢,我不逼你吃。”
黄鹂便张口吃了。
杜鹃又搛了一粒乳白色小蒜瓣喂给她。
黄鹂也嚼了,果然特别爽口,又嫩又脆还带点甜丝丝的味道,一点不像平日吃的大蒜辛辣刺鼻。
小女娃满口生津,忽觉肚子空空的好饿,眼前各种美食乱飞,便恳求道:“二姐,再给我吃一个。”
杜鹃笑道:“开胃了?我没骗你吧。要是不好吃,我费这大的劲带回来干什么?小姨都说我了呢。”
黄雀儿在外笑道:“你费什么劲?是驴子费劲吧!”
杜鹃忍不住笑了。
说话间,冯氏和黄老实进来了。
冯氏走到床前对黄鹂道:“这小咸菜吃多了肚子难受。娘烧好饭了,等会喝油茶、吃馒头时再配着吃吧。”
杜鹃转身将碗放在床头矮柜上。又倒了杯温水,扶黄鹂起来喝。一边哄她道:“娘说的对。马上要吃晌午饭了呢。你先忍忍,等病好了。想吃什么不能吃。”
黄鹂听了无法,只得忍着。
外间,黄老实看着罗汉床上堆的各色花布和尺头,桌上摆的各种点心包、茶果以及小菜坛子,地上放的咸鱼腊肉、风干的鸡鸭等,乐得眉开眼笑。
他指着一个打开的瓷坛子奇怪地问:“怎么还带腌生姜?这个咱家不是有么。”
冯氏接道:“还不是杜鹃,隔锅饭香,吃着外婆家的什么菜都说好。走的时候,她外婆和大舅母就把小菜装了四五坛子给她。路上把我们累得够呛。”
杜鹃听了很不好意思。
因为大舅母杜氏做的菜真的很好吃。有些小菜的腌制过程明明跟她做的差不多。但味道就是不一样,她可不就研究上了。
她觉得,做菜和所有其他艺术一样,只要用心,每个人都能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是别人模仿不去的。
因冯氏要哄黄鹂,便拆开一包点心。
一股甜香散发开来,杜鹃赶忙用筷子搛了一小块送到老实爹嘴边,笑道:“爹尝尝这个玫瑰酥。”
黄老实高兴地张嘴吃了。不等咽完吞净,便含糊道:“杜鹃,把这点心送两包给你爷爷奶奶吃去。”
屋里就诡异地安静下来。
冯氏手顿了一下,抬头对杜鹃道:“捡几包送去吧。”
原本她就准备了公婆一份的。
杜鹃点头道:“好。”
黄老实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母女的神情有些不大对。这才想起刚才的闹剧,杜鹃和雀儿还说不认爷爷奶奶了,他就尴尬踌躇起来。不知她们姊妹会不会生气。
他又不知怎样教导和劝闺女,只好赔笑着对杜鹃道:“那个……杜鹃。爹不吃了。把爹的送给你爷爷奶奶吃。”
杜鹃和黄雀儿听了都笑。
这个老实爹是真傻呢还是学坏了?
他说把自己的那份送给爷爷奶奶,难道她们姊妹吃的时候还能让他在旁看着。
杜鹃白了老实爹一眼。道:“爹,我又没说不送!”
遂拿了两包点心,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深蓝色的花布和一块灰布,用剪子各裁了五尺下来,再用一张粗糙的黄表纸包了,用结实的细麻绳绑好捆紧,准备吃过晌午饭再送。
老实爹看了十分开心。
一家人正忙着,忽听外面有人喊“哥。”
是黄老二。
黄老实忙答应着迎出去,“老二来了。”
黄老二板脸道:“爹先前病了就没好,今儿叫你闺女气了一场,又添了病,都下不来床了。娘也生气,叫大嫂过去伺候几天。小宝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完不待黄老实回话,转身就走了。
黄老实怔了一会,才进来告诉冯氏。
杜鹃她们已经听到了,心里明镜似的:这是爷爷奶奶没法出气,要变着法子折磨娘呢。
杜鹃立即道:“一会我去。”
冯氏迟疑了一会,才道:“你不是不认他们了?去了白挨骂,说不定还挨打。还是我去吧。叫我去,我要不去,你奶奶更有话说了,骂我不孝。”
黄雀儿也担心地看着杜鹃,说“要不我去吧。”
杜鹃道:“娘千万别去。姐也不用去。我知道怎么办。”
黄老实忙道:“我跟杜鹃一块去。”
杜鹃点头道:“好,我跟爹一块去。”
冯氏见她很坚决,以为又有什么主意,便让她去试试。
当下说定,杜鹃提着那点心和布就要走。
冯氏急忙问:“不吃饭了?”
杜鹃笑道:“回来再吃。”一边拉着老实爹走了。
冯氏和黄雀儿面面相觑,疑惑不已:不是说去伺候爷爷么,怎么一会就要回来?
杜鹃和老实爹说说笑笑的,就到了那边。
进院后,黄大娘站在廊檐下质问大儿子:“你媳妇呢?”
黄老实就卡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杜鹃忙接道:“我来伺候爷爷。”
黄大娘火冒三丈。骂道:“你不是已经死了,不是我孙女么。还来干什么?滚走!”再把目光对准黄老实,“你还是我儿子不是?你要是。你爹都快病死了,还不叫你媳妇赶紧来伺候?这么不孝的儿媳妇,你就该把她休回去!”
黄老实傻站着,为难极了。
按说他爹病了,媳妇是该来伺候的,可是闺女不叫她娘来,他怎么办?
杜鹃上前笑道:“我虽然不是奶奶的孙女,可我还是爹娘的闺女。我代我娘来伺候爷爷是一样的。我煮饭的手艺比我娘还好呢。”
黄大娘气得倒仰:是她儿子的闺女,却不是她的孙女。这是哪一国的道理?
她愤怒地说道:“不敢要你伺候!叫那婆娘来。”
大儿媳想躲,门儿都没有!
她拿这个孙女没法子,还管不了儿媳妇了?
杜鹃一点不在意,笑眯眯地把那点心和布递给黄大娘,道:“奶奶,这是我们从外公家带来的,是我娘孝敬爷爷奶奶的。”
黄大娘听说是从亲家那拿来的,加上看见包裹不是很大包,心里更气。一把夺过来,往院子地上一扔,道:“拿走,我不稀罕!叫你娘来。”
杜鹃急忙上前将包裹捡起来。心想亏得她有先见之明,把点心和布都仔细包扎好了,不然这一摔。布还不要紧,点心可就散了。
她将包裹提着。道:“奶奶不要,我就拿回家了。”
黄大娘不理她。依然逮住大儿子臭骂。
左右隔壁听见骂声,早又赶出来听了。
这些日子村里人过得可有滋味了,黄家就跟演大戏似了,上演一出又一出闹剧,极大地丰富了泉水村人的文化生活。
杜鹃见人来了,便扬声道:“按道理我娘是该来伺候爷爷。可是爷爷奶奶从来见了我娘就心烦,要不没话说,要不张口就骂。我娘真要来了,挨一顿骂是小事,爷爷气上加气,那病还能好?”
黄大娘大怒道:“敢咒你爷爷?叫那死婆娘来!”
冯氏越不肯来,她越要逼她来。
不来,就是不孝;来了,她就能整她!
杜鹃疑惑道:“奶奶宁愿生气也要叫我娘来,莫非就是为了喊她来出气的?骂一顿,再背着人折磨她,把我爹不肯退亲的气撒到我娘头上,反正也没人看见,是不是?要不然,平常那么讨厌我娘,就见不得她,这会子偏偏要喊她来现眼。”
黄大娘顿时窒塞,已经不能用恼羞成怒来形容了。
她最恨杜鹃这点:不管你心里想什么,她都敢当着人说出来,仿佛扒光人的衣裳。
这世上就没她不敢说的话!
外面听的媳妇婆子们偷笑,纷纷议论。
“可不就是要拿大儿媳出气么。”
“气一出,没准黄老汉的病就好了。”
“那雀儿娘就要气病了。她最受不得公婆气的。”
“受不得也要受,咱们做人媳妇的不都是这样。要说这都是她闺女惹的祸,她当娘的就没管好闺女。杜鹃才这么点大,就把爷爷奶奶扳倒了,长大了还得了?”
众人听这话不对,转头一看,原来是槐花娘。
于是有人赞同有人反驳,讨论越发热烈起来。
院内,黄老二和凤姑从堂屋走出来,站在廊檐下。
黄老二对黄老实道:“哥,你成心要气死爹和娘?”
黄老实结巴道:“老二,我那不是……”
不是什么,他也说不出理由来。
凤姑也高声对杜鹃,实则对院外人道:“杜鹃,你别想多了。就是你爷爷病了,我跟大妞忙不过来,喊你娘来帮把手,没旁的意思。”
杜鹃轻笑一声,问道:“小叔小婶到底是真想爷爷好呢,还是想要他老人家的命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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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砸个稀巴烂(粉红30加更)
黄老二喝道:“杜鹃,怎么说话的你?”
杜鹃道:“爷爷病了,小叔小婶应该劝他消气,静心养病才对,怎么还嫌闹得不够,还要叫我娘来?拿我娘当出气筒,我娘不得好,爷爷肯定也会气得病更重。还是小叔和小婶本来就打的这个主意:故意叫我娘来气爷爷,把爷爷气没了,你们好给我娘按个不孝的罪名。为了这个,你们连爷爷的命都不顾了?”
黄老二连声喝叱她“瞎说”,心里却担心起来。
凤姑也皱眉道:“杜鹃,你小人家怎么净瞎扯?”
杜鹃道:“我怎么扯了?爷爷是怎么病的,你们不知道?书上说病人就该宽心养病,我就是怕爷爷见了我娘生气,才代她来的。”
黄老实这下找到理由了,急忙道:“就是就是!爹看见我也气,气得要打我,我也不敢来。”
他是真不敢来。
黄老二和凤姑心下虽踌躇,但还是不肯松口。
黄老爹的心结在黄雀儿和杜鹃的亲事上。只要黄雀儿一天不退亲,杜鹃不按老爷子心意定亲,他这口气就不可能消。把冯氏叫来耗,逼得她低头,劝黄老实退亲,或者杜鹃跟姚金贵定亲,才能让老爷子消气。
因此二人便说杜鹃刚把爷爷气得那样,他更不想见她。
黄大娘更听不进任何话,一心以为杜鹃搪塞她,骂“放你娘的臭狗屁!不想来,编出这许多鬼话!你娘不来你爷爷才不宽心呢。”逼着大儿子叫媳妇来。
杜鹃道:“奶奶何苦找事?闹大了,给我爷爷添病不说。拿我娘出气,把我娘气出个好歹来。我外公又该闹了。”
黄大娘虽然碎嘴爱说闲话,却是个无胆的。
她深知杜鹃说的是实话。因为冯氏身子不大好,气晕过去好几回了。再要气个怎么地,冯长顺不会放过他们的。
心里一踌躇,嘴上骂的气势就有些弱了。
可她胆小,黄老爹却是个愚顽倔强的脾气。
他在屋里听见外面声音,早又气得肝火上升,发誓要逼得大儿媳向他低头,要大儿子一家都跟他低头,因命在床前照应的黄招弟出去传他的话。
黄招弟看见杜鹃还有些心气发虚。又难受又别扭,因此只告诉了黄大娘。
杜鹃当没听见一样,懒得理她。
然姚金贵听见杜鹃的声音,心痒痒的,忍不住跟出来质问道:“表妹既说这些话,那为什么不遵从长辈的安排,答应定亲的事?那时岂不是外公也出气了,大舅母也不用受气了?”
那时本姑娘就要受气了!
杜鹃强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娇声对黄老实道:“爹。你这外甥眼里太没舅舅了,对我黄家的事指手画脚不说,还逼着爹干那不仁不义的事。他这是想逼死你闺女呢!爹是舅舅,就该管教他!”
黄老实也气坏了。觉得这个外甥真不是东西。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面对黄老爹和黄大娘他不敢发火,面对黄老二和弟媳妇他不知如何辩驳。可是面对外甥他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况且这小子睡了他闺女的床不说。还一再欺负他宝贝闺女,犯了他的大忌。
因此。杜鹃话音一落,老实爹便弯腰脱下一只鞋,光着袜子踩在地上,奔姚金贵就冲过去了。
姚金贵被家人娇惯长大的,从没见过这种打人法,愣在那不知闪避,竟被他照头狠抽了两鞋底子,顿时大叫大嚷,抱头鼠窜。
黄老实紧追不舍,一面嘴里还骂“我叫你不学好!我叫你欺负你妹妹!”
两人在院里转起了圈圈。
姚金贵觉得冤屈死了,心想到底谁欺负谁呀!
他很少干活的,哪跑得过常年劳作的大舅舅,因此被黄老实追着又抽了几鞋底子。
黄大娘和黄招弟同时尖叫。
黄大娘气儿子犯浑,从不打人的,一开张就打外甥;黄招弟平日对儿子连个手指头不舍得碰,见弟弟居然用鞋底子抽他,又心疼又伤心,哭着说没脸在娘家待了。
黄老二忙上前拉住大哥。
黄大娘便发狠地照大儿子头打了几下。
杜鹃就说小叔看她爹老实,伙同出嫁的姐姐一块欺负他,她爹连出嫁的闺女都比不上了。
黄老实面色就很不忿,瞪着姚金贵像要吃人。
黄小宝回来,看见院里又闹哄哄的,外面还围了好些人看热闹,一问才知是因为叫大伯娘来伺候爷爷引起的,正应了他先前的推测。
他心下怒不可遏,进来就对爹娘摔脸子道:“我就说了别叫,你们不听。闹!只管闹!这日子不用过了!”
说完愤然进屋。
黄大娘叫骂不休,杜鹃听了心烦,冷脸道:“你们觉得我娘来伺候是对爷爷的病好,我就回家叫我娘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走到院门口,有碎嘴的媳妇问:“杜鹃拎的是什么?”
杜鹃强笑道:“是两包点心和两块衣料。拿来送给我奶奶的。她嫌弃不要,发火摔地上了。我只好拿回家。”
众人听了惋惜不已,看着黄大娘直摇头。
院内,黄大娘又气个半死。
她根本不知道那包裹里还有两块布料!
杜鹃回家后,如此这般对冯氏说了一番话,冯氏就过来伺候公公了。
黄老实也留下了,和媳妇一块在爹娘膝下尽孝。
冯氏被安排端茶递水、洗刷煮饭,包了全部的活计。
她闷头干活,对黄大娘的指桑骂槐充耳不闻。
黄老爹看到她的身影在眼前晃,当真是火气只涨不落,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一心寻机发作。
心中积压了多少年的怨气根本容不得他等待一个合适的借口,长辈的威严更是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就在冯氏端来一碗鸡汤请他喝时,他接过碗去便喊烫。骂冯氏成心要烫死他,把鸡汤连碗向冯氏砸了过去。
冯氏不闪不避,就那么承受了一碗。
鸡汤虽然是热的,热度却不至于烫坏人,但碗砸在她头上,却把额角砸裂了一道口子,鸡汤也淋了满头满身,她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黄大娘吓了一跳,忙大声喊人。
恰好杜鹃不放心娘。吃了饭后,急忙和黄雀儿一块过来探望,正好撞见这一幕。
只见冯氏头上顶着一块鸡肝,脸上挂着一根鸡肠,和着红艳艳往下流的鲜血,刺得她双目生疼,泪水止不住就流了下来,且心中大骇,不顾一切地尖声喊“杀人了!杀——人——了——”
一把将黄雀儿推进去。自己却哭着叫着跑了出来,任黄大娘在后面惊慌叫喊,凤姑也从厨房出来堵人,根本不停步。
她万万没想到。爷爷连这一会都忍不住,娘刚来就发作她,还动手了。以前爷爷奶奶虽然看娘不顺眼。可是从来没动过手啊!若知道会这样,她拼死也不会让冯氏过来的。管他人怎么说。
心里后悔的同时,又发狠愤怒。
杜鹃凄厉的哭叫声。首先惊动了隔壁李家。
李老汉、李婆子和儿子媳妇心慌慌地跑过来,正碰见杜鹃从黄家院子奔出来,忙拉住,哆嗦着问道:“杜鹃,谁杀人了?杀了哪一个?”
杜鹃哭道:“李奶奶,去看看吧,我爷爷把我娘打死了。”
众人大惊,再顾不得避嫌,一窝蜂往黄家院里挤进去。
跟着又是其他人家……
“杀人了”三个字,无异于晴空霹雳,炸响在古村的上空,惊动了淳朴悠闲的山村人。
杜鹃见把人都喊来了,不怕爷爷奶奶再使手段,这才一路哭喊着,往家跑去。
到家后,跟照看黄鹂的冯明英哭诉了刚才的事。
冯明英顿时满面煞气,把袖子一捋,回去喊了任三禾,两人匆匆就奔黄家老宅去了。
这里,杜鹃哄黄鹂说,是她教娘装样子的,娘其实没事,叫她乖乖地在家待着,她跟爹娘大姐一会就回来。
不知为何,黄鹂觉得心慌慌的,勉强答应了。
杜鹃忙找了一瓶伤药,拿了些棉布,又赶到奶奶家。
就见黄家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院里院外都是人,一个个面色凝重地低声议论。
好在众人看见她,都自动给她让道,否则还真不容易挤进去。
杜鹃进入大门后,不禁又是一呆。
只见满屋狼藉,堂屋当中的大桌子四分五裂,上方条桌上供的香炉、茶盘茶杯等物全扫落在地,爷爷房里还传来叫嚷喊骂以及“砰砰咚咚”砸东西的响声。
黄招弟正站在房门口哭,看见她如同见了救星,拉住她哭道:“杜鹃,快劝劝你小姨和小姨父,别砸了……”
杜鹃摔开她手,问道:“我娘呢?”
黄招弟:“你娘……”
弟媳妇还昏迷呢,她怎敢说!
冯氏已经被抬到大妞的屋里去了。
杜鹃找去后,黄雀儿正一边帮她收拾一边流泪,大妞也在旁帮忙,黄老实红着眼睛,不停地责问,“你怎不躲呢?你怎不躲呢?”
杜鹃轻声道:“爹,你过来,让我看看。”
黄老实便抹着眼泪让开了。
杜鹃仔细地给娘检查了一遍,伤口就头上一处,一直在冒血。因冯氏双眼紧闭,也不知她到底怎样,还是真的被砸晕了。
心里一急,面色就很不好。
大妞出去拿了一套凤姑的衣裳来,要给冯氏换。
杜鹃摇头道:“先不换,等回家再换。这伤口要好好清洗,不然要化脓的。”
大妞红着眼睛道:“杜鹃,雀儿,你们去劝劝小姨和小姨父吧。别砸了!这家……都……都……”(未完待续。。)
第163章 比狠
黄雀儿指着冯氏道:“我娘不知死活,你要我们怎么劝?”
这时候,就算她们姊妹出头劝,冯明英也不肯罢休的。
大妞忍不住哭起来,对黄老实恳求道:“大伯!”
黄老实却安慰她道:“大妞别哭,这事不怪你。”
大妞听了无力摇头,这都哪跟哪呀!
杜鹃没空理会堂姐,把目光定在房内一张夏天用的竹床上,对黄雀儿道:“把娘挪到那上面,抬回家收拾去。”
这里吵闹不说,用东西也不趁手,换洗衣裳也不方便,最好还是马上回家。要仔细清洗伤口,还要用烧酒,这个只有小姨家有。
很快,任三禾和黄老实用一张竹床把冯氏抬出黄家,冯明英、黄雀儿和杜鹃跟在后面,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走下台阶,冯明英站住,指着冯氏对众人道:“大伙瞧瞧我姐被打的——到现在都没醒。这样恶毒的公婆,别说咱泉水村了,就是山外都少有!”
竹床上,冯氏的头层层缠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仿若没了气息;她身上的衣裳没换,鸡汤淋湿的地方,因为有油,已经冷透僵硬,细闻之下还有一股香味。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都觉得不可思议。
冯明英说完,又转身对着黄家大门,厉声道:“这事没完!要是我姐姐不得醒来,我就把这房子一把火给烧了!”
说完,带着两个外甥女昂然而去。
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纷纷让开。敬畏地看着他们夫妻。
任三禾自始至终都没开口,但浑身散发的寒威。足以震慑在场所有的村民。
身后的黄家,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包括厨房。
黄大娘追出来,瘫坐在廊檐下拍手哭道:“你们看看,进来看看,这是活土匪呀!老大,你个不孝的东西,连爹都不要了……”
隔壁李婆子不屑地“呸”了一声,小声道:“作死!打了人就不算了,人家该忍着的?”
说完转身就走,才懒得看呢。
也不用看。光听声音就晓得黄家砸成什么样了。
众人也都避之不及,纷纷离开。
以往黄家婆媳争吵,他们都没当回事,还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真的不算什么。过日子么,哪一家哪一天不闹出些鸡零狗碎的事,都是扯不清的理。
可今天不同,冯氏被叫去公婆家才一会工夫就躺下了,可见黄老爹心中有多恨,那光景竟是想要大儿媳的命!
撇开是非对错不论。这件事超出了淳朴乡村人的心理底线,令他们心惊肉跳,如避蛇蝎般远离黄家。况且任三禾夫妻大发神威,敬畏之下。人们更偏向冯氏。
乡人心思简单,心明眼亮的少,大多数都喜欢人云亦云。或者随嘴掰扯,几个人口风一转。其他人也都跟着骂黄家老两口狠毒。
黄大娘看着纷纷离开的村人,满脸愕然。
她刚起了个头呢。接着就要数落冯氏如何矫情不孝,把闺女教得不认爷爷奶奶,冯明英两口子如何凶悍,她大儿子如何绝情……谁知人都走了,那她说给谁听?
屋内,黄老二呆呆地站在黄老爹床前,望着昏迷不醒的老爹,心想杜鹃果然说对了,爹的病添了……
凤姑站在厨房里,望着锅瓢碗盏一地狼藉,也呆呆地想,儿子说的对,这日子没法过了……
黄招弟一边流泪一边收拾行囊,要立即跟儿子走,全没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了。
姚金贵眼前不住晃荡任三禾杀神一样的冷脸,手脚不停地颤抖,庆幸之前跟杜鹃对嘴时他不在。
黄小宝看着混乱狼藉的家,愤怒又无力,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只有大妞在照顾爷爷……
须臾,黄老二醒过神,跑到外面愤怒地大吼道:“我要找里正。这么不讲理,简直就是活土匪!”
凤姑在厨房听见,急得喊道:“别去!”
怕他不听,匆匆跑出来拦住,颓然道:“别去,没用的。”
黄大娘也双目无神,再没有跳脚闹事的精神了。
闹这么大动静,村里人几乎都来了,林里正却没来,林家人都没来,说明什么?
说明林里正生气了。
上午,黄老爹当众逼儿子退亲,又想把杜鹃许给外孙,彻底得罪了林家。
请林里正评理,他肯定不理,说这是黄家家务事;但若是冯氏真有个好歹,他肯定会报官。
想到这,凤姑心里也害怕起来。
一场痛砸,让黄家,也让泉水村人看清一个事实:冯氏,再不是以前的冯氏了,她有强大的靠山。
一直以来,任三禾夫妻很少插手黄家的事,大家也是今天上午才见识到冯明英的嘴上功夫,黄家竟然忽视了他们,或者没忘,只是没想到他们有这么厉害。
冯长顺也算厉害,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不同了,冯明英和任三禾两口子是文武双全,根本不用去山外搬人手,两人就把黄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有那聪明的邻居就感叹,说黄老爹猪油蒙了心,竟把任三禾这样有能耐的亲戚生生变成了仇家,旁人求还求不来呢,真是作死!
……
黄家,冯氏已经醒过来了。
见杜鹃一边帮她清洗一边流泪,艰难地咧嘴一笑,轻声道:“哭什么?娘又没怎样。娘是听了你的话,故意装晕的,做给他们看的。我这头虽然碰破了,也不怎么疼……”
冯明英撇嘴道:“别装了!自己闺女跟前,死撑着做什么?还说不疼,你没照镜子。你不晓得自个脸色有多难看。”
杜鹃也哑声道:“娘,爷爷砸你。你怎么也不躲呢?砸了这么长一条口子,还沾了油。要是化脓了怎办?”
冯氏忙道:“我真是装的,故意吓那两个老东西……”
看向杜鹃的眼神又怜惜又决然。
黄老爹愚顽,冯氏也倔强。
黄老爹狠,为了争赢这口气给大儿子下跪磕头;冯氏也狠,为了彻底解决这事把自己送上门去让公婆打。
她当时岂止是没躲,甚至还迎着那碗碰上去,为的就是要被砸狠一点,弄得自己更狼狈一点,好叫全村的人睁大眼睛看看。她的公婆是如何歹毒。
她这样做,为了杜鹃,也为了男人。
她虽然没有急智,不善吵架,但每每事后都能想清楚问题。杜鹃之前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她和雀儿已经把命还给黄家了,不再是黄家孙女,虽然逼退了公婆,可她知道闺女往后难免被人说不孝。会影响名声。毕竟当年的事过去好久了,杜鹃和雀儿都还好好的活着。
这时候,她要是被公婆打成重伤,便证实了公婆心狠不讲理。提醒大家想起当年的事,闺女受的闲话便会少一些。
再有,黄老实一再顶撞爹娘。她便为他挨一顿打也不算什么,往后。他就更不亲近爹娘了。
所以,当她被那碗鸡汤砸中额头时。她没有愤怒悲伤,而是带着得逞的笑容,轻蔑地看着黄老爹倒下了。
黄老爹被她古怪的反应激得火冒三丈,犹觉不解恨,四下找趁手的东西,想要再砸她一下子。
谁知杜鹃尖叫“杀人了!”惊得他目瞪口呆。
他真杀人了?
想想公爹当时茫然惊悚的神情,冯氏觉得心中无比畅快,笑容轻松惬意,配合头上缠的灰色旧布条,怪异极了。
杜鹃见她不像往日怄气时那般神色愁苦,这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可还是很担心。直到小姨父拿了烧酒来,她将冯氏伤口附近仔细擦干净,又用温开水反复冲洗伤口,再敷上小姨父给的上好外伤药,方才放心。
然后黄老实提了热水进来,她和黄雀儿帮冯氏洗头洗澡、换衣裳,浑身弄清爽了,才重新扶她上床。
黄雀儿抱了一大抱油腻衣裳和绷带出去,迎面来了大头媳妇,“你娘可醒来了?”
“醒了。婶子进去吧。”
黄雀儿将她让进来,自去忙了。
大头媳妇看着床上的冯氏,头包得严严实实的,惊得捂住嘴,哽咽道:“怎么弄成这样了?下手这么狠,这还是人吗?”
杜鹃忙搬了把小椅子来,靠在床前,让她坐。
冯氏苦笑了下,道:“没事。我就是……”
冯明英抢着道:“别死撑着了。大头嫂子又不是外人。再说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说没事也要人相信。”
大头媳妇连连点头,说冯氏脸色灰败。
说了一半,忙又止住,怕她灰心,对杜鹃道:“杜鹃,你们要好好照应你娘。这头上的伤可不是玩的……”
忽然又觉不祥,忙又停住,不禁尴尬: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些丧气话呢?
冯明英听外面传来林大头的声音,便问道:“你们刚才也去看了?”
大头媳妇这才道:“怎么没去?我跟他爹听见杜鹃喊,急忙就赶过去了。先叫冬生偷偷挤进去看了,说雀儿娘没……没事(死),你和任兄弟又在里面,我们才放心。他大伯不许我们插手,说有任兄弟出头就够了。我们要是插进去了,杜鹃爷爷奶奶越有话说了。”
冯明英点头道“那是,你们是不方便插手。”
两人便低声说起当时情形,杜鹃悄悄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杜鹃坐在厨房门口,一边搓衣裳,一边跟林春和九儿说话。
“婶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杜鹃,你怎么能让你娘去伺候你爷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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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主动亲近(aila305和氏璧加更)
杜鹃听了九儿这话,嘴一瘪,不知如何说才好。
林春看得心里一惊。
在他印象中,杜鹃从来都是带着笑的,有数的几次哭闹也是为了对抗爷爷奶奶,似这样流露出伤心表情的,他就没见过。
他不耐烦地呵斥九儿:“儿媳妇伺候公婆,那不是应该的。你要杜鹃怎么办?”
九儿就没话说了。
杜鹃难过不为别的,是因为真正见识到残酷森严的封建制度,心惊而已。
前世,也有父母对子女施暴,但肯定会受到法律惩处;可是这里不同,若今天冯氏真的被爷爷砸死了,爷爷未必会被判抵命。这不仅因为他是长辈,还因为杜鹃不认爷爷奶奶的举动直接牵累到冯氏。说起来,她提出的理由于人情上说得通,律法却是不承认的。——只要她和黄雀儿一天没死,她们就是黄家的孙女!
还好,他们生活在山高皇帝远的山沟里。
这里虽然比外面落后蔽塞,但同时也多了便利。
这么大闹一场,爷爷奶奶只怕会消停些了。
想毕,她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对两个少年道:“我有好东西送你们。”
起身洗了手,回房拿了两沓纸来,还有两个很精致的荷包。
她将荷包递给九儿,道:“这是给水秀姐姐和桂香的。红的给水秀姐姐,黄的给桂香。”
九儿忙接了,揣在怀里,眼睛却还盯着杜鹃手上。
杜鹃就笑了。道:“你看什么?我可没钱给你们买东西。就是这荷包也不是买的,是我见外婆家有上好的边角料子。我就要了几块,仿照那铺子里卖的荷包样式。亲手做出来的。这样就省了买的钱。”
九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我不是要你给我买东西。那这个是什么?”他居然还不死心,又指着那两沓纸问。
杜鹃见他渴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道:“这个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我虽然没给你们买东西,也没忘了你们。我趁着闲的工夫,给你们准备了一套教案。这个最费脑细胞……就是费脑子了。”
说着,把两沓纸分别递给二人。
原来,她最近都是采用编写详细的教案,让他们自学的方式教学,只在一些关键处才亲自讲解。因为现实不容得她有许多时间教他们。
给林春的是代数几何教案,还有一些物理题;给九儿的却是各种著名的历史人物和战争事件,并配了解答和分析
因为林春住得近,向杜鹃请教十分便利,比九儿学得快多了,所以杜鹃指点他们互换学习,通常都是林春再教九儿。
两人十分欢喜。
九儿见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小字,感动地说道:“杜鹃,难为你。写这么多。又要动脑子,手还酸。”
林春只是笑,没说话。
杜鹃道:“谢什么。你们不怪我没给你们买东西就好了。”
九儿笑道:“我们又不是女娃子,谁还想戴花。”
杜鹃便又坐到木盆边。伸手从旁边的破筐里抓了一把草灰,使劲揉搓冯氏那被沾上油腻的衣服。
黑水从她白皙的指缝里挤出,林春看了觉得很碍眼。可又没法子。
三人正闲话,院门口来了桂香和槐花。
桂香没像往常一样见了杜鹃就大笑大叫。先探头对黄家大门内看了一眼,才轻快地跑到厨房门口。压低声音欣喜地说道:“杜鹃,我早上就要来瞧你的。可我娘不让。”
早上杜鹃家闹得那样,她娘自然不许她来。
槐花看着杜鹃笑了笑,两颊露出浅浅的梨涡,也叫了声“杜鹃”。
杜鹃很奇怪,不知她怎么跟桂香一起来了,她们又不熟。
面上却不显,招呼她们坐。又喊林春帮忙,从厨房端两个小板凳来。
林春自打接了教案后,就一边翻看,一边跟杜鹃说话,有一句问一句;九儿则直接埋头在讲义中,看得津津有味。
林春听杜鹃叫他拿板凳,方才从纸上移开目光,跑进厨房端了两条板凳出来。听桂香叽叽喳喳地跟杜鹃不停说话,就不想待下去了,便对杜鹃丢了个眼色,招呼九儿离开。
槐花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又瞥见他手上的教案,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刚才他看得全神贯注。
她心里一动,就笑着对杜鹃道:“春生和九儿哥哥真厉害,能读许多书。杜鹃,听说你也会看书,你教我认字好不好?桂香说你教过她的。”
杜鹃听了一愣,随即笑问:“你家不是有人认得字吗?”
无论是木匠林家,还是石匠王家,都有人识字,因为他们有自己家传的绝技,非普通匠人可比。
槐花不好意思地低头,捏着衣襟小声道:“三叔他们才没工夫理我们呢。我也问过爷爷,他说女娃学那个没用。”
杜鹃忙笑道:“我也不认得几个字,是偷空跟我小姨父学的。要说教你,还不笑掉人大牙。我什么时候教桂香了?”说着疑惑地看向桂香。
桂香也疑惑,也看向槐花。
槐花就道:“不是说杜鹃教你念诗,叫什么‘春江花月夜’么?还有许多句子。”
杜鹃恍然大悟道:“那个呀,是我们在一块玩的时候,我顺嘴说的。桂香她聪明,就记住了。只有你们两家有本事的人,才敢做师傅教导人,我么……”
她呵呵地笑起来。
桂香却笑道:“谁说的!杜鹃你懂的可多了,教了我许多东西。我就喜欢跟你学。我娘也说我越来越懂事了呢。”丝毫不知自己爱炫耀的性子,把杜鹃带入麻烦中。
槐花不好意思地对杜鹃说:“也不是麻烦你天天教。就是我有不懂的来问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完很期盼地望着杜鹃。
杜鹃只顾低头搓衣裳,一边不在意地笑道:“要是有空。你问的我刚好又知道,我肯定告诉你。不过你怎想起来问我呢?我才认得几个字?你还不如好好求你几个爷爷、叔伯和哥哥。又近又方便,又懂得多。指望我怕是不成。”
说完抖了抖手上的衣裳,又道:“瞧我,在家哪有歇的工夫。连教黄鹂认字,还是趁着晚上睡觉前,跟抢一样教一会呢。到现在她也就认得自己名字。”
桂香忙道:“杜鹃可勤快了,干许多活呢。”
槐花轻轻笑道:“忙的时候,肯定不麻烦你。总要等你有空的时候再问。”
杜鹃就没接话了。
她以“诲人不倦”为己任,却也不想惹麻烦。
不知这个小女娃怎么回事。忽然要跟她学认字。想想那天她的敌意,还有她那个娘说的话,她本能地要避开她。再说,她也不能太张扬了,她可不是这里的夫子,不过是个普通的乡村丫头而已。
从槐花说要跟杜鹃学认字开始,林春就皱眉看着她。
槐花感觉到他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看见他眼中的疑惑和戒备。忙对他一笑。
林春却没笑,凝神看进她眼底。
看得槐花心里一跳,低下头去。
他才若无其事地转头,催九儿走。
九儿却想起一事来。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把那黄色花卉的拿给桂香,“是杜鹃给你的。”一边跟林春走了。
桂香忙接过去。喜滋滋地翻看了一遍,得意地瞟了槐花一眼。问杜鹃道:“多谢你了杜鹃。二丫也有吧?”
杜鹃心里直摇头,暗道还是年纪小。这爱炫耀的虚荣心改不了,当着槐花面,倒叫自己为难。又想,这人情有亲疏,自己跟槐花只能算认得,若是也给她带礼物,那岂不是全村的小女娃都不能落下?
这么一想,便心安理得了。
因点头道:“二丫也有一个。”
又把自己买不起,在外婆家要了些边角布料做荷包的经过说了一遍,省得人以为自己好有钱,这么大方。
桂香听了感激不尽,和杜鹃讨论荷包的样式、花色针线等小女娃的话题,又问山外都有什么。
她叹道:“往常我爹他们出山,也都买许多东西回来。可他们是大粗人,不像杜鹃你,挑的东西最合我们小女娃心意。杜鹃,你该多买些。你没钱,先跟你小姨借,等回来我再给你就是了。”
杜鹃听了哭笑不得,嗔道:“你真是富人家的娃,不知穷人家娃的苦。我怎么好意思跟小姨借钱?我又怎么知道你喜欢哪样东西?回头买的你不合心意,别人还以为我故意哄你赚你钱呢。”
桂香听了不好意思地傻笑。
槐花安静地听着,并未怎样。
因见厨房里就黄雀儿在忙,便问道:“杜鹃,你娘呢?”
杜鹃道:“我爷爷把我娘打伤了,躺着呢。”
这事也没什么遮着掩着的,杜鹃就不信她不知道。
槐花听了慌忙道:“杜鹃,我……我不该……”
桂香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多嘴!刚才又不是没听大人说。”
槐花低声道:“我忘了。真的,杜鹃。我跟桂香就是想来瞧瞧你娘醒来了没有。刚才一说话,我就忘了这回事。”
杜鹃搓好了衣裳,站起身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全村人都看见了。桂香,我也不留你了,你看我还要洗衣裳呢。等我有空了再找你玩。”
桂香忙道:“我就是不放心婶子,才来看你。婶子没事,那你忙你的,我们走了。等有空的时候,咱们去挖野菜做饼子。”
遂跟杜鹃告辞。(未完待续。。)
第165章 幸福的女人
白日里连闹两场,并未影响杜鹃家的温馨。
或者,是杜鹃姊妹竭力转圜,不想被扫兴的事破坏自家的生活。
晚饭的时候,任三禾跟黄老实在堂间,冯明英和几个侄女干脆把饭菜端到冯氏房里,一边吃一边陪她说话。
冯氏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喝汤。
她额上缠着红布。本来是用白布包扎的,黄雀儿说不吉利,因此便在外面加了层红布。
冯明英捧着饭碗吃着,瞄一眼姐姐,噗嗤一笑,道:“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月子呢。”
杜鹃想起冯氏当年在山上生了孩子,孩子丢了,又捡了自己回来,其中种种苦楚,忙道:“娘就当做月子好了。娘以前日子苦,生娃的时候没好好养。如今我们都大了,正好借这次的机会,把那受的苦补回来。”
黄鹂急忙插嘴道:“娘,我已经好了。明天我就伺候娘。”
冯氏听了小闺女软糯糯的声音,心里也一软。
“好,娘就让你伺候。”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也很柔和,倒真像月子中的女人,散发着母性的温柔光芒。
冯明英看得一呆,羡慕道:“姐,瞧你三个闺女,多叫人眼红。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冯氏没吱声,小口喝着汤。
喝完了,把碗递给盯着她的黄雀儿,又接过杜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道:“我是没什么想不开的了。我都想开了。我告诉你。我今天一点都没怄气。”
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准确,又改口道:“有一点气。不过一会就好了。今个是我嫁到黄家来最舒心的一天。她爷爷砸我一碗,我才不难受呢。哼。让他砸!再闹,连他儿子也不认他了才好呢。”
说完,她往后一靠,长出了一口气,顺手还把凑在她身边讨好她的黄鹂搂进怀里。就跟抱着一只小猫似的,不停地摩挲她柔顺的头发。
杜鹃看着娘那慵懒惬意的神情,惊得张大小嘴儿。
若不是娘头上还捆着绷带,她都要以为她遇见喜事了。比如真的生了娃,还生了个男娃。以至于如此幸福。
对,就是幸福!
冯氏一向愁苦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都说幸福的女人从脸上能看得出来,杜鹃以为这话是真理。因为一个人幸福不幸福,是很难伪装的,心态会直接表现在脸上,哪怕你再会装都不行。
看不出来那是看的人眼睛不够毒。
冯氏还是那个冯氏,但她很明显解了心结,那份从容、满足和舒心,便立即反应在她的脸上。即便头上还带着伤。脸色也不好,但她的轻松和惬意却仿佛有感染力,令身边的亲人觉得亲切和安心。
杜鹃便对黄雀儿看去,发现她也惊喜地看着娘。
冯明英抱怨道:“哟。闹了一场,姐就跟没事人一样。早晓得这样,我就不出头了。村里人肯定在背后说我。说我像泼妇。”
事儿都过了,她才担心形象问题。
杜鹃一下子笑出声来。黄雀儿也忍俊不禁。
黄鹂安慰道:“小姨一点都不像泼妇,和气的很。”
冯明英听了。忍不住用手捏她小脸,“就你会哄人。”
冯氏白了她一眼,道:“爹把你嫁在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帮你姐撑腰。你姐被人打,你当然要出头了。”
说得冯明英喷了一口饭,大家都笑起来。
开心地吃完后,趁着大家高兴,杜鹃问道:“娘,小姨,二月二那天,咱们要不要喊爷爷奶奶过来?”
冯氏道:“喊。不喊你奶还不蹦翻天了。”
冯明英道:“咱们喊咱们的,来不来是他们的事。真不来就算了。犯不着跟往常一样,把他们供着。我瞅他们就是不识好歹。哼,惹火了我,再去砸一回。这回把他瓦都给掀了!”
冯氏瞅了她一眼道:“你还砸上瘾了!才说怕人骂你像泼妇,说话也不晓得过过脑子。”
冯明英笑道:“我又没在外人跟前说。”
冯氏道:“黄鹂还小,回头不留心在外学出来怎办?”
黄鹂急忙道:“娘,我不在外瞎说。”
“嗯。”冯氏低头叮嘱她,“跟人说话要想着讲,不要抢着讲。娘这辈子就是吃了不会说话的亏。你别学娘。”
黄鹂乖乖点头。
说说笑笑的,等外面男人也吃好了,冯明英叮嘱大姐好好歇着,便和任三禾告辞了。
杜鹃要把娘当月子伺候,自然要在饮食上下功夫。第二天清晨,姐俩一齐在厨房忙开了。
黄雀儿一面煮油茶,一面擀饺子皮。
杜鹃则去园子里掐了些菠菜回来,做饺子馅儿。
她将洗净的菠菜在开水里捞一遍,然后挤出水,细细地切成碎末。接着又切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腊肉。肥肉炸油,瘦肉切成肉丁。等油炸出后,才把腊肉丁下锅炒熟。
然后又炒了两个鸡蛋,跟碧绿的菠菜、粉红的腊肉混着搅拌在一块,盛了两大海碗,和黄雀儿开始包饺子。
灶上外锅里油茶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
油茶,本是杜鹃前世在皖北吃过的一种面糊状的浓汤,里面有千张、面筋、芝麻、花生米、海带,和搅碎的蛋花,吃的时候根据口味加油辣子。喝油茶,配上煎饺、包子等,可香了。
但她前世只会吃,不会做。
这时只好秉承“一法通,万法通”的饮食之道,根据想象和试验,自创杜氏油茶,口味倒也别具一格。
她先把花生煮熟,芝麻炒熟。和着面粉煮面糊。因为没有千张、面筋和海带,便把泡开的菌子撕成小条。再加些五香笋干代替。鸡蛋如今是不缺了,打两个鸡蛋搅碎了。再撒些细盐下去,那油茶味儿丝毫不比她前世吃的差。
有时她又用栗子粉或者豆粉或者玉米粉代替面粉,另加炒熟的瓜子仁,或者腊肉丁,根据食材变化做出各种风味来。
因为闺女的巧手,黄家连早饭都丰富起来,再不是千篇一律的玉米糊、玉米饼子。
黄老实经过昨天一场大闹,媳妇又被爹砸伤了,本来心上似压了块大石般沉甸甸的。哭丧着脸,然见媳妇和闺女们并没有受影响,他又是心里不存事的人,立即跟着高兴起来。
他见闺女早上蒸了饺子,十分高兴,笑道:“咱们把饭端你娘屋里陪她吃,不然她一个人闷。”
这是昨晚见她娘儿们一块吃饭热闹,才想起的。
杜鹃见爹能想到这个,巴不得。就跟黄雀儿动手,将油茶饺子,一齐找东西装了,父女往冯氏床前搬。
冯氏见这样。忙问道:“都弄这来干什么?”
黄鹂高兴地说:“陪娘吃。人多热闹些。”
她见姐姐们忙,便亲自用小木盆打了洗脸水,摇摇晃晃地端进房来给娘洗脸。还剥了根柳枝,蘸了盐让娘漱口。伺候得有模有样,十分尽心。
本来冯氏和黄老实早上都不刷牙的。因闺女刷牙,任三禾夫妻也刷牙,他们渐渐也跟着改了习惯。
才洗漱完毕,黄老实便搬了小桌子进来,放在屋子当中摆好,一边开心地对冯氏道:“雀她娘,杜鹃和雀儿包了饺子呢。等下你多吃些。”
说罢,见她洗了脸,忙顺手接过木盆端了出去。
看他们父女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迁就自己,冯氏将溜到嘴边的“费这事做什么”给咽了回去。又见黄雀儿和杜鹃各端着大砂锅油茶和一屉蒸饺进来,忍不住还是埋怨道“大早上包饺子,也不嫌麻烦。”
黄雀儿将饺子摆好,文静地笑道:“不麻烦。娘,我擀面皮可快了。杜鹃炒饺子馅儿也快。也没用别的,就打了两个鸡蛋,炸了点腊肉做油,菠菜馅儿的。”
冯氏听了心里一酸。
这点东西,要是以前也不能常吃,现在他们可是经常吃。
都是闺女聪明勤快,一春一秋养两季小鸡,一年喂两三头肥猪,家里鸡蛋和腊肉就没断过。依然还是玉米山芋等粗粮为主食,那日子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顿顿饭菜都是花样翻新。
看着几个闺女,她满心感慨,真心觉得一般男娃配不上她们。夏生那小子捡了个大便宜,跟雀儿定了亲。杜鹃么,她可要好好帮她挑个人家。看林春长大好不好吧。不好的话,她也顾不得了,一定不能把杜鹃许给他。
正想着,她们姊妹已经装了一碗油茶来,又捡了一碗蒸饺放在床头矮柜上,让她自己吃。
黄老实父女也围坐在桌前吃起来。
老实爹一连吃了五个蒸饺,喝了一碗油茶后,在等待杜鹃帮他舀油茶的空儿,问黄雀儿道:“这饺子可有多的?送一碗……”
总算他还没笨到家,看见冯氏头上包扎的绷带,想起昨天的事,就说不下去了。
杜鹃忍笑,问道:“爹,送一碗给谁?”
老实爹不惯耍心眼,很老实地回答道:“我本来想说,要是有多的,就送一碗给你爷爷奶奶吃。算了吧,先不送了。”
黄雀儿微微一笑,和杜鹃交换了下眼神。
黄鹂则大力表扬老爹:“爹真好!”
冯氏瞪了小闺女一眼,对杜鹃道:“待会你捡一碗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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