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算我一份
(谢谢林.彪在此、srqg、蒋达采、允鹿灬萌T诸位的打赏支持,谢谢蒋达采的生日祝福,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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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徐盖对凌云说道,“相信我,这对三郎来说只是件轻松就能完成的事情。”
凌云跟着单雄信和徐盖一起离开演武场,前往旁边的一处偏厅,随行的还有翟让、黄君汉、王伯当、程娄、苏邕五人,凌云则带了高伯和王保两人同行。既然是谈生意,那么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帐,特别是涉及利益关系,有些事情必须弄的明白,不然搞不好就会兄弟反目成仇。凌云不希望牵涉太多利益进来,可他也清楚,大家的身份本就不是什么良民,都是一方豪强,大家在这里结义,其实除了英雄相惺之外,只怕更多的还是各自的身份原故。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共同的利益。
很明显,单雄信等七家的关系,是多年的利益同盟。在这个同盟里,黑白两道都有,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各家都是一地豪强。在地方有钱有势,都是些地头蛇。他们的合作,明显已经很久了。徐盖在这个圈子里,明显是个军师角色,而单雄信虽然年青,可单家原来必然是个领头角色,因此如今七家依然是推单雄信为主,不过看的出来,真正主事的还是徐盖。
滑州曹州济州翼州,他们基本上就是沿着黄河一线各州中的地方豪强所组成的利益同盟。
进入厅内,凌云把长剑解下放在剑架上,然后有条不紊的脱下铠甲,戎衣。
他穿上侍女送来的日常袍衫,接过打湿的毛巾擦了把脸。然后坐在榻上,等待聆听他们的计划。
徐盖希望凌云帮的忙,有两个。第一个,是希望借助凌云新任猛虎盟代盟主身份,以及高家新家主的身份,来把他们的军械生意做大做强。七家的军械战马生意确实不小,他们拥有一整套的军械作坊,产量也不小。以往他们生产的军械,主要有两个销售方向,一是制作精品,用以出售给那些豪门大户,这些精品军械价格高昂,不过也销量始终不高。他们另一个销售方向就是那些绿林好汉们,给那些山贼马贼水贼们供贷,不过这风险很大,而且同样也限制着规模的扩大利润的提升。如今,他们知道凌云的新身份,特别是刚与凌云结义过后,他们便想借助凌云这位新结义兄弟,扩大他们的军械交易,提高利润。最主要的想法就是,把以往的军械内销改成外贸。
把这些军械生意做大做强,对外销售,向大隋境外销售。
尤其是徐盖等人敏锐的感觉到,近来大隋承平数年之后,边疆局势又不断紧张起来。越是局势紧张,越有战争发生的可能,对军火商来说,这就越是生意的契机。打仗,必然需要大量军械,利润必然会提高。这个时候把军械销给境外势力,那定然是大赚特赚的。不过有个麻烦是,他们以往的军械都是在黄河两岸销售,要么走精品路线卖给世家豪门收藏使用,要么卖给那些山贼们。想要把军械卖到境外去,他们一没路线,二没客户。不过凌云的出现,让他们有了想法。
猛虎盟一直在燕山一线活动,而高家过去一直在辽河一线活动,这两个边疆的势力,也一直是有插手走私买卖的,而且他们和境外的诸如突厥、铁勒、奚、契丹、霫、室韦、高句丽、靺鞨、百济、新罗、东瀛等都是有往来的,若能得凌云相助,借助猛虎盟和高家的路线和关系,要把军械这样的紧俏物资卖到境外去,绝不是难事,而且利润也绝对不会少。
没有人会嫌钱多,哪怕是如单徐这样的一地豪强。
徐盖想的不错,向境外出售军械,然后再贩运战马、皮子等紧俏物资回中原。哪怕为此向凌云付出一成的份额,也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至于对境外出售朝廷禁运的军械物资,是否适当这样的问题,他们是从不会去考虑的。此时的人,尤其是对于胡化严重,且在大隋朝受到边缘化排斥对待的关东人来说,国家朝廷观念,真的没太多印象,他们的眼中,更多的还是家族家庭利益。朝廷可以更替,家族却不会改变。
这种观念,凌云也不可能凭一已之力改变。
“我现在可是朝廷官员,晋王府兵曹参军,你们让我帮忙向境外走私出售军械,不觉得...”凌云笑问。
徐盖皱眉道:“杨广也许给了你一个晋王府兵曹参军的官职,可你也别忘记了,你只不过是杨广的一个私生子,一个分隔了十六年的私生子。在杨广真正让你认祖归宗以前,你都只是一个私生子,永远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假如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杨广的儿子了,那就大错特错了。杨广的两个嫡子都是郡王,而你什么也不是。你得为自己考虑,想想看,若他真认你做儿子,相信你,又怎么会把你的新婚妻子扣留在扬州?这还是不信任你,你要怎么办?任由他掌控?不,男子汉大丈夫,你应当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得有自己的力量,有自己的话语权。而这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过你还有我们这些兄弟朋友。杨昭和杨暕是你的兄弟吗?不,我们才是你真正的手足兄弟。”他顿了顿,“如果你想要你妻子回到身边,那你就得有实力。现在你是猛虎盟的代盟主,高家的新家主,你并非得一切听杨广的指挥。利用好这些机会,展示出你的实力,杨广到时自然得重视你。”
这些话虽然凌云听起来有些前后不搭,乱七八糟,不过徐盖最后一句话还是打动了他。“若你能帮我们,我们愿意拿出军械收益的两成给你。想想看,这买卖若做成了,这可能是一笔每年十万甚至是二十万三十万贯的巨大买卖,而你,每年能坐收两万,甚至是四万六万的红利。有了这么多钱,想做什么不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徐盖他们的二成红利,也确实让凌云心动。虽然他并不是见财心动之人,可他心中还是隐隐觉得,若真能得到这么大一笔钱,也许会对他很有帮助。而且,如徐盖所说一样,帮这个忙对他来说,确实并不太困难。他有现成的走私路线和关系,甚至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动用杨广给他的官方身份。不需要付出太多,就有如此收益,不答应才奇怪呢。何况,答应合作,对于单徐诸家的关系也能进一步加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何况是单徐这样七家强势的地方豪强朋友。
单徐七家,加上凌云,如今这份买卖八人合伙,凌云一人却独占了两成份额,这可是很难得啊。
凌云觉得徐盖他们有些太大方了,“你们还需要我做什么?”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徐盖对于凌云的敏锐很是惊叹,笑道:“只有再解决了一个麻烦,我们的合作就可以展开了。不过解决这个麻烦,其实对三郎也是件好事。”
徐盖他们七家暗中经营军械战马生意,并非是没有竞争对手的。事实上他们的竞争对手还不少,而最近有一个强势的对手插手进来,挤占了很多原本他们的市场分额,这才使得徐盖他们有内销转外贸的想法。
若是普通的对手,以徐盖这些人地方豪强,黑白两道通吃的本事岂会害怕。关键的还是这竞争对手来头不小,不但不小,而且大的徐盖他们根本不敢有想法。
“对方究竟什么来头?”凌云也有些惊讶,能让在黄河两岸地方上只手摭天般的七家如此畏惧。
“其实三郎早见过他们。”徐盖笑道,“那天三郎从白马津上岸后,在白马坡前遇到争道的郑氏车队。”
“荥阳郑氏?”凌云也不由惊讶。荥阳郑氏来头确实不小,虽说在隋朝大有没落之势,可依然是顶级门阀之一。
徐盖点头:“就是荥阳郑氏,插手军械生意的是郑氏嫡传四房。”
如果只是荥阳郑氏,是不可能吓到徐盖等人的。果然,徐盖说出了关键之处,这暗中搞军械生意的正是荥阳郑氏的大房嫡传郑元璹,说起这郑元璹却不简单。他的父亲是当初助当今天子篡周的郑译。郑译是杨坚的同学,郑译很有学问,又通晓音乐,善于骑射。郑译的堂祖父、开府郑文宽,娶北魏的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就是北宇文泰妻子元氏的妹妹。平阳公主没有儿子,宇文泰就让郑译过继给她家因此,郑译小时就被宇文泰亲近,总让他与宇文泰诸子玩耍。郑文宽后来生了两个儿子,郑译又回到了自己家里。宇文邕时,郑译开始当给事中士,后任银青光禄大夫,转任左侍上士。他与仪同刘昉总在宇文泰身边。郑译那时死了妻子,宇文泰令郑译娶梁国的安固公主。后来西魏权臣宇文泰亲总万机后,以郑译为御正下大夫,继而转任太**尹。
后来在杨坚篡周的过程中,郑译给予了杨坚最有力的支持,助他夺取北周政权,因此成为杨坚的心腹,曾经是杨坚最信任的人。不过后来郑译因为在尉迟迥等人的内乱中表现失色,而被杨坚疏远。不过虽然郑译后来多有贪赃不法,甚至卷入谋反大案,可杨坚最后还是因往日关系而赦免了他。甚至郑译的众儿子还都封为郡公等高爵显职。
不过郑译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去世,郑家的地位终不免没落。郑译长子郑元璹继承郑译爵位沛国公爵位,还担任了骠骑将军一职。郑元璹暗中建立军械工坊,真正的原因是他投靠了太子杨勇,这工坊是郑家名下,其实却是为太子所建。
徐盖等人虽强,可也不过一群地头蛇而已,面对郑元璹和他背后的杨勇,他们都畏惧了。
不过现在,他们找到了强力的盟友,晋王的私生子凌云。他们知道凌云跟太子之间的数次死斗,也知道了白马坡前伏击凌云的正是太子一党。这让原本有些想要退避的徐盖等人又看到了曙光。他们确实胳膊拧不过太子和郑家大腿,但凌云不一样。
“郑家的军械坊背后正是太子!”徐盖意味深长的道。
“好,算我一份。”听完徐盖细说之后,凌云没有犹豫,爽快的同意加入徐盖等七家的军械买卖之中。两成的份额固然让人心动,但却不及报复太子!
凌云也不是泥捏的,被太子追杀数次,心中早怒火难耐,现在有了报复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第76章 打铁匠尉迟恭
“三郎,郑家的军械坊就在前面不远。”一行人轻骑而行,自白马向西奔驰一日后,已经进入管州境内。这里原本称郑州,前年天子下令改郑州为管州,是洛阳东面的门户。荥阳就在其辖下,五姓七高门的郑氏正是荥阳最大的豪门。
“小妹,你还是先到前面休息。”凌云转头对非要跟着一起来的高明月无奈道,自那天亲眼见识到了高明月一阵箭杀七人后,凌云对这小姨子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虽然知道她很厉害,可这次是要前去袭击郑氏的军械工坊,也还是很危险的,他不希望这小姨子出什么事。更何况,高明月不但自己跟着来了,还带了好几个女伴过来,让他和其它人都头痛不已。单雄信的妹妹单盈盈,翟让的妹妹翟徽音,黄君汉的妹妹黄静贞,再加上青莲和木兰,六个少女死活要跟着来。单盈盈、翟徽音、黄静贞三个女人原本就是闺中好友,所谓虎父无犬女,虎兄自然也没有犬妹,单雄信、翟让、黄君汉这三人的妹妹,也都是和高明月一样好舞刀弄棒的主,而且功夫都还不差。现在碰上胆更大的高明月,那真跟找到组织一样,越发没法没天了。
“姐夫,你不用为我们担心,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高明月回答,她的一头长发挽起掩在一顶暗青色的兜鍪之下,姣好的身材藏于细鳞甲下,腰间挎剑,手中提枪,那装束威风凛凛,确有几份大将风采。虽然跑了一日夜将近三百里路,可她竟然跟没事人一样。其它五个少女和高明月差不多,三百里长途奔驰下来,竟然面色不改。原本凌云还以为,这样的长途奔驰,只怕这几个小姑娘到时走到半路就坚持不下去了,自然会老实的返回。谁能想到,她们年青是年青,可一点也不娇贵,三百里的急速奔行,连他都感觉有些快颠散架了,这几个姑娘却没表现出半点苦累来。
窦建德在一边道:“三郎,既然她们非要去,那就随他们好了,呆会我们多看顾一样就好。反正,不过是去突袭郑家的一个工坊罢了。”
单雄信挥动着手上的长槊,“狗日的郑家,真以为攀上了太子,就可以目无一切了,这一次,我们就让他们好好知道,就算太子也不能时时罩住他们。”
三百里奔袭,仅仅是对付郑家的一个地下军械坊,凌云他们这边的阵容却十分豪华。
二贤庄结义的十三兄弟都来了,另外每人还又带了几名帮手,再加上六个女郎,他们一共来了五十骑。装备豪华,人人双骑,个个武艺高超,不说对付一个小小工坊,就算真的杀奔郑家大宅,估计也不是问题。
郑家的军械作坊并不在荥阳城内,私造军械那是谋反的死罪,就算郑氏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哪怕有太子在背后做靠山。他们的作坊建在荥阳城外的一处山谷里,那里是和郑氏明面上毫无关系的一个小地主的偏僻家庄,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到那里去。
不过单雄信徐盖他们却是早就把这个地方摸的一清二楚,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工匠,多少守卫,出入路径,都一一清楚。郑氏的这个工坊规模很大,足有上千号的工匠与学徒,守卫都有一百多人。这个工坊日夜打造军械,产量极大。当然,郑家自己是不敢弄出这么大的军械作坊的,这一切都是郑氏出面,实际上是为太子办事。所出的军械都是由太子的人运走,不过若仅是这样,单雄信他们倒也不会跟郑家过不去,视这个作坊为眼中钉了。他们恨郑家最大的原因还是妨碍了他们的利益。作坊虽然实际上是为太子秘密打造军械,不过郑家的人很贪,他们雁过拔毛。每月为太子完成指定的数额订单之后,还在继续打造军械,多造出来的这批,郑家自己销售。这样一来,就大大的影响了单徐几家的生意。
“动手吧!”凌云挥手。
他对于单徐几家军械生意的争夺没什么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太子对他的追杀。如今他弄明白了追杀自己的人,哪怕对方是太子,他也不会就此忍气吞声。刀架到自己脖子上,退无可退,那就反击。他要摧毁郑家的工坊,目的是要告诉太子,他凌云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想要对付他,就得做好被反击,做好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准备。
世界一片灰暗,浓烟阵阵升起,这个隐藏于山谷之中的小家庄一片狼籍。
突袭的很顺利,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黎明前的黑夜里,庄中的工匠和学徒们都睡了,只有少数的守卫在打着磕睡值守。凌云他们五十骑就如同是一阵风一般的席卷而过,守卫的护卫都没来的及发出信号,就已经纷纷中箭倒地,王伯当和他的两个手下展露了他们神射手的名头,他们不愧是造弓的行家,黑暗里近百步的距离,居然箭无虚发,每箭必中。特别是隐藏于庄前大树上的几个了望哨,藏的十分隐秘,可依然没逃过他们的白羽箭。
他们策马冲进了庄园,没有呼喊也没有举火。在一片死寂中只能听到夜枭鸣叫声,马蹄的得得声,还有他们身上铠甲的碰撞声。几只夜枭受惊的扑腾飞起,展开他们的翅膀呼拉拉的逃离庄园,警惕的盯着身下突然出现的人、马,还有一只灰风的小狼。
半个时辰之后,一切都已经落下帷幕。
庄中火光点点,一百余守卫大都已经成了他们的剑下之鬼。那些工匠和学徒们,也都被驱赶到了庄中平地上。在他们的旁边,是一箱箱已经打包好的军械,长弓、羽箭、弩机,长矛、铁甲,种类齐全,且数量不少。这是能够全副武装三百人的整套军械,刚打包好准备要运给太子,却已经来不及了。
突袭十分的成功,他们这边没有一个死亡的,只有几个受了点轻伤。六个少女战斗时受到重点照顾,因此反而一个都没事。
高明月骑行在凌云的身旁,在她两边是单盈盈黄静贞等几个女孩。“这些守卫如何处理?”一百多守卫大多死于第一轮突袭,但也有不少睡眠中来不及反抗就成了俘虏的。
今晚的战斗中,高明月的表现一如继往的出色,而其它五个女孩,一样的让凌云赞叹惊讶,她们虽是女子,可并不比高明月差。他应当早就想到这点的,能一日夜长途奔跑三百里的姑娘,又岂会弱。突袭的时候,这几个姑娘可没一个手软的,枪挑剑刺箭射,真正是迅猛无比,如同一只只猎食的豹子一般,让人赞叹之际不免有些心悸。
“若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处置?”凌云问。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高明月的狠辣让凌云有些惊讶。
“既然做了,就得做的周合,不能留下首尾,要斩草除根。不然,你想等郑家和太子发现是我们干的,然后再来找我们麻烦么?”
也许高明月如此狠辣,正是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凌云策马来到剩下的守卫面前,跪在地上的一个壮汉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
凌云笑笑,“哦,我在和谁作对?这不是荥阳郑氏的军械工坊么?”
壮汉有些得意的道:“郑家不过是表面上的主人而已,实际上,他不过是替人办事的而已,工坊真正的主人,你们绝对得罪不起。”
“可我已经袭击了工坊,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谁作对!”汉子恶声恶气的吼道。
“你如果想说的是杨勇,那你其实不必要这样装模作样。”凌云漫不经心的道。
壮汉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杨勇可是太子,那是一国储君,将来大隋的天子。这个贼人怎么却如此漫不经心的直道太子名讳?
“你...你...”壮汉突然恐惧了起来,对方突袭工坊,还直呼太子名讳,这让他先前感觉王牌在手的感觉全乱,他现在心中充满恐惧。对方不是什么盗匪马贼,没有哪个马贼能如此精锐,五十骑转眼间就把一个百多人守卫的工坊给破了,还是零伤亡。也没有哪个马贼盗匪敢直呼太子名讳,根本毫不把太子放在眼中。若是一般的贼人,听到太子的名讳早方寸大乱了。他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是太子的秘密军械坊。
“你们是朝廷的人?”壮汉问,在他想来,也只有朝廷的人,甚至是天子派来的人,才敢如此。
凌云笑了笑,“嗯,你这个问题问的好,这样告诉你吧,我身上确实有一个从七品的兵曹参军官职在身,哦,这边这四位是大都督之职,这位是法曹,这位是典狱,说来,我们还真是朝廷的人呢。”
壮汉面如死灰,对一般人来说,太子确实已经是如天一般高的存在。可太子不是天,甚至不是天子,太子上面还有天子。私造军械是死罪,哪怕是太子也不担不起的罪名。他心中的想的,全是事情败露,天子派人来查处。
“不过,并不是朝廷让我们来的。”
顿了顿,凌云又说了一句话出来,让本来处于绝望之中的壮汉又生出点希望来。
“你们竟敢...”
高明月在一旁轻蔑的笑了,“你现在都还没听明白么,我们就是故意来找太子麻烦的。”
“下辈子,不要再跟错了人!”凌云说完,挥剑斩下了壮汉的人头。那壮汉到死,也没有明白这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找太子麻烦。
单雄信等人也握着刀上前,砍瓜切菜般的把剩下的守卫全给砍了。没有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高明月说的很对,留下这些人,就会泄露他们的身份,引来太子的追杀。
“这些人怎么办?”
单雄信指着那上千的上匠和学徒们道。
这些人刚才已经审问过了,他们多是被抓抓来的,天下各处的都有。工匠师傅大约有百来人,但更多的是学徒,都是些十二三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他们也是无辜的,放了他们吧。”木兰有些不忍的道。
凌云沉吟,望了眼徐盖。果然,徐盖道:“放了他们也不妥,会泄露我们的行踪,不过杀了他们也不妥,我看不如先把他们交给我们安置,定会妥善解决的。”这可是一大群的工匠和学徒,这样的专业人才正是他们的工坊所欠缺的,来之前,徐盖等人肯定就已经考虑好了如何接收这批人了。
凌云没有拒绝,因为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方案。杀掉这上千工匠学徒,是不可能的。简单放了,也对自己和大家的不负责。暂时把他们安排到单徐各家的工坊里,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先把他们安排到各家工坊里去,但是你们得问明各人家中地址,然后得派人去把他们的家眷接来,妥善安置。而且他们在工坊做事,得按劳计酬,给予他们应得的工钱。”
徐盖只是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给工钱是应该的,虽然要去把他们的家眷接来,这付出会不少,可这样一来也能让这批工匠和学徒长期给他们工坊安心做事,也还是值得的。更何况,这还是凌云提出来的条件,他没理由反对。
司马德戡这时却突然出声打断,“其它工匠如何处置我不管,可这个刚刚伤了我的小黑种必须处死。”
刚才的袭击中,进展很顺利,不过司马德戡却是受伤的一个,他被一个工匠学徒给伤了。战马死了,他腿也被刺了一槊,还是伤在自己的槊下。说来让人不敢相信,他一个大都督,居然被一个小学徒空手压了槊,然后杀了他的马,刺了他大腿一记,若非杨威及时相助,说不定他就阴沟里翻船,死在一个无名小学徒的手里了。
凌云其实也对这个小学徒异常的惊讶,虽然司马德戡平时擅长用枪,这次得了单雄信赠的槊后就骚包的带来用了,可再怎么不习惯用槊,也不可能被一个工匠学徒给空手夺了槊还伤到了他啊,看着被绑成个粽子一般的黑小子,他笑问,“小学徒,你叫什么名字?”
小学徒如同一块黑炭似的,不过却并不瘦小,相反长的跟个小老虎似的强壮,虽然被绑着,可也依然不老实的不停扭动挣扎。听见凌云相问,他瞪着眼睛狠狠回道:“某是朔州尉迟恭,也不是什么小学徒,我早出了师,是铁匠师傅...”
凌云已经听不进他后面说的什么了,满脑子只有尉迟恭三个字在不停的回响!尉迟恭、打铁的,朔州人,凌云伸手抹额,擦了一把汗!
第77章 先收一点利息
他就是那个尉迟恭,凌云其实应当在听到司马德戡让一个小工匠夺了槊并刺伤了的时候就认出他来的。
历史上,尉迟恭堪称为使槊第一高手,真正的无人可及。在演义里,尉迟恭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夺槊八条,有名的上将。他和另一马槊高手齐王李元吉比武,空手三夺槊。尉迟恭历史上还曾经与另一使槊高手单雄信较量过,就是有名的单鞭夺槊。说李世民攻洛阳王世充的时候,有一天只带了几名随从就到洛阳附近窥探敌情,结果被王世充手下大将单雄信发现。当时李世民吓的落荒而逃,徐世绩正好赶来,死命扯住单雄信战袍,求他看在昔日结义的情份上,不要伤害李世民。单雄信见他挡道,火冒三丈,大声喝斥道,他父杀我亲兄,今日狭路相逢,岂能饶他。你若再拦我,与你断义绝交,说罢拔出短剑割袍断义,纵马去追秦王。徐世绩见势不妙,跑去搬救兵。这时尉迟恭正好在附近河中洗澡,听见喊杀声,匆忙间只提了一条钢鞭光着身子骣骑战马飞奔来救,单雄信举槊迎战,尉迟恭将身子一侧,随即一鞭打去,就势夺过了他手中的枣木槊。单雄信口吐鲜血,伏鞍而逃,李世民因此得救。
凌云以往看书时看到这一段,总觉得热血沸腾,叹一声黑炭好猛。后来网上有人说当年单雄信在洛阳追的是李元吉,徐世绩率兵阻止单雄信救下李元吉。可不管怎么样,尉迟恭都是凌云最喜欢的隋唐英雄之一,能和秦叔宝并列。甚至在后来,秦琼和尉迟恭还成为了中国的门神。
历史记载中,尉迟恭是河东朔州人,少年打铁,后来从军,到高阳参与平叛,以勇猛闻名,积功至朝散大夫。及至后来隋朝崩溃,马邑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反隋,尉迟恭便投了刘武周,期间屡立功勋。曾大败李唐镇守太原的李元吉等唐将,后来曾被秦叔宝伏击兵败,被演义成了单鞭换双锏的精彩故事。最终刘武周兵败,尉迟恭也受李世民招揽投投,从此成为李世民麾下最勇猛的将领之一。特别是在玄武门之变中,表现出众,救下差点被李元吉用弓勒死的李世民,并亲手射杀李元吉,随后又提着元吉和建成的首级到玄武门示众,瓦解了猛攻玄武门的东宫和齐王府人马,并随后亲自赶到李渊身边,控制了李渊。为玄武门兵变的成功,立下汗马功劳。
这样一位绝世猛将,凌云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
凌云提剑上前,尉迟恭以为凌云要杀他,瞪着大眼,一眨未眨,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你不怕死么?”凌云问。
“脑袋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十三年后就又是一条好汉。”尉迟恭大声道。
凌云看他这慷慨模样不觉想笑,“你多大了?”
“十八!”
“嗯,不像。”凌云摇头。
“十五!”尉迟恭声音小了点。
“还不对!”
“十四。”
“你其实才十三。”
尉迟恭有些惊讶的望着凌云,“你怎么知道我十三!”
一旁的众人一齐大笑,高明月笑的都快喘不过气来,“黑小子,你自己刚才就说了十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明摆着说你十三了嘛,真是傻。”一般人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偏偏他说十三年后是条好汉,这早已经透露他真实年龄了。
大家都觉得这黑小子有些傻的可爱,却又惊讶于他的勇猛。
司马德戡的武艺可不低,就算他刚刚是大意之下,且还不太习惯用马槊,可被他空手夺了槊,还刺伤了是不争的事实。
“要杀就杀,给个痛快就成。”尉迟恭有些恼羞成怒。
凌云提剑,挥起。
剑落下,却没有落在尉迟的脑袋上,而是将他身上的绳子削断。
尉迟恭有些惊讶的望着凌云,不解。
“某很欣赏你小子的这股子劲,我叫易风字凌云,你若是愿意,我想收你为义子。”
“你不杀我?”尉迟问。
“我干嘛要杀你。”
“我刚才伤了那个小白脸...”
“你为何要伤他啊?”
尉迟回道:“刚才我以为是贼人来抢劫,因此才打他,没想到你们是朝廷的人。”
“这不就对了,你并非故意伤人,只是无心之失罢了。你跟司马赔个礼,此事就这样算了。”凌云笑道。他本来倒想跟尉迟结义,不过看他年纪太小了点,又只是个小铁匠,只怕其它人并没这样的想法,特别是司马还被他伤了,此时正气着。便干脆提出收他做个义子。
尉迟恭看了看众人,最后又看了看凌云,“要我做你义子也行,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你尽管提。”
“第一,你得胜过我,若打不过我,一切休提。第二,若我认你做义父,我不想再打铁了,我要一把自己的马槊一匹好马。”尉迟认真的提出自己的条件。
“当然可以!”凌云满口答应了下来。尉迟恭虽然是历史上的绝世猛将,可他现在才十三岁而已,没有经过战阵的磨砺,身体也还没长成,肯定距离颠峰时期还有太大的距离。他现在可是能胜过单雄信和秦琼他们的,一个小尉迟他岂会打不过。
“给尉迟一把马槊,再给他牵匹好马来。”凌云冲木兰道。
尉迟恭拿着马槊在手,有些爱不释手的摩挲着。他生在河东代北边疆,那里民风彪悍,最是好武。他自小随父亲学习打铁,打的正是各式兵器。其中也打马槊,对马槊并不陌生,因此也有机会练马槊,别看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小铁匠,可出身代北边地,又常年打铁,一身力气极大,又熟习骑术,会一些简单的槊法,一般人还真不是他对手。要不然,刚刚司马德戡也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了。
凌云和尉迟恭在马上交手了十来个回合,已经初步判断出了尉迟的武艺了。骑术很好,力气更猛,单论力气,他已经不输于单雄信这样以力气著称的猛人了。不过论起槊法,却是没什么章法,明显没得过真正的马槊教习,只是野路子而已。
若是对上一般人,尉迟能凭他的力气,占得不少便宜。可对上凌云这十二岁时就能打虎的猛人,他却还差的远了。凌云并不跟他拼力气,反而只是利用槊法的精妙打的尉迟左支右挡,疲惫不堪,狼狈不已。等打到一百来回合后,尉迟恭终于气喘吁吁的心服口服了。
丢了槊,跳下马,尉迟恭走到凌云马前,双膝下跪,认赌服输,向凌云磕头认了义父。
凌云一阵哈哈大笑,从马上跳下来,双手扶起尉迟,“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不是得了三百套军械,也不是得了一千匠人,更不是报了仇收了利息,而是得了尉迟一虎子。”
众人也纷纷向凌云道贺,恭喜他收了个勇猛的义子。
“尉迟,我给你取了个表字,就叫敬德。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凌云的第五个义子了。”
“义父,我上面还有义兄吗?”
“当然,你上面还有四个义兄,他们的年纪虽然比你小,不过你后进门,以后只能排老五了。你其它四位义兄是程咬金、苏烈、罗士信和徐世绩,另外还有两个义妹,叫红线和爱莲。你进门虽晚,可年纪最大,以后可得多照顾他们。”
“是,义父。”
凌云点头,“你骑术很不错,力气也很大,天生使槊的好料子,可惜以前没得过真传,只会点野路子,发挥不出马槊的威力来。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教你马槊,你用心学,定能成为用槊高手。”
司马德戡虽然对刚让他出了个大丑的黑炭头心里很不满,可见凌云把这炭头给收做了义子,也只能把这不满藏于心中。凌云胜过他,且还是晋王的私生子,他这次来是要听从凌云吩咐的。事已至此,他再有不满也不能表达出来。
“去给你司马伯父道个歉,他和我是结义兄弟。”凌云拍了拍尉迟恭肩膀。
尉迟倒是很认真的上前来,在司马德戡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算是郑重道歉了。
天亮之后,凌云他们已经指挥着匠人们把这个军械坊中的所有成品半成品还有工具,都一股脑后打了包,好在凌云他们带了一百匹马来,而作坊里也有不少的马匹和马车,这些本来是要用来运送成品出去和运送材料进来的工具,现在却全成了凌云他们洗劫工坊的运输工具。
洗劫一空后,凌云他们向庄园点了几把火,明面上的庄园和隐秘下的作坊,还有那些尸体,全都付之一炬。
千余人的队伍带着大车小车的战利品,缓缓撤离山谷。
凌云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火光之中的庄园,目光冷冽。
这只是第一步,只是他向杨勇收取的一点点利息,他还会收取更多的利息,直到有一天,连本带利的收回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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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大海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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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的一声,一支呜镝在索水河边响起。
荥阳城就在身后不远,郑家被抄的山谷庄园离此只有二十里。徐盖摘下一支响箭,朝天射出,响箭在空中发出尖啸声。片刻过后,原本平静的索水河湾里,突然就冒出了许多船只。刚才都藏在河弯岸边柳树下,此时听到信号一起靠过来。凌云估算了下,河里至少有两百条船,别说这千把号人和百余匹马,就是再多一倍的人马,这些船只也绰绰有余了。看这船只的数量规模,凌云心里清楚,一切其实都是在徐盖的算计之下的。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五十骑,走的陆路。可来前,徐盖就已经清楚知道此趟会是什么结果,他甚至连郑氏工坊里的工匠数量甚至是工坊里的工具材料等都算计好了,调动了足够的船只随后从水路赶来,早早等在这里。
凌云他们带着队伍一出来,立即就能在这里登船。
抄掉了郑氏的工坊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工坊连工匠带工具材料也一起抄走。
原来,徐盖算计的这么好。
索水河是汴河的一条支流,发源自荥阳与洛阳之间嵩山周山,经荥阳最终流入汴河,北上汴口进入黄河。这条河流此时虽然叫汴水,可还没有经过大规模的疏通,并非后来通畅无比的隋朝大运河中的通济渠,不过也已经是洛阳至淮南的重要水路。甚至与四渎之一的济河相连,可徐盖能调动这么多船只到郑家眼皮底下来抄人家的工坊,凌云不得不佩服这徐盖确实是个老狐狸,虽然他才不到三十。
有了这些船只的帮助,要在郑家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撤离并非难事。
索水河边,船只陆续靠岸,栈板已经搭起,随船来的单徐几家的管事和家丁们已经从船上跳下来,开始指挥着船上的家丁船下的工匠们搬货上船。岸边上人群汇集,徐单几家甚至随船带来了许多馒头包子还有一桶桶蛋花汤,受了不少惊吓正忐忑不安的工匠和学徒们,此时也是饥肠辘辘,这顿饭顿时吃的热闹非凡,人心也安稳了许多。徐盖趁此机会,又在工匠中大讲跟他走以后的待遇,工钱比郑家的翻倍,还会把他们的家眷接来一起云云,引得这群工匠欢天喜地,感谢连连。
凌云对于这些倒是不太在意的,可以说这次的行动,是徐盖利用他来打击竞争对手,甚至是抢劫对手,壮大自己的军械坊。不过凌云无所谓,所谓朋友,很多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更多的时候,朋友是建立在相互惠利的情况下。这次行动,徐盖几家得了实际好处,凌云也向太子收了点利息,大家各有所得。
不过徐盖是个老狐狸,也知道这次能拿下郑家,主要还是靠凌云。且事后,也得依靠凌云背后的杨广做靠山,才能真正不惧太子。因此,安抚了一众工匠之后,徐盖很大方的表示,这次收获到的三百套全套军械,来的五十人平分,每人六套。另外,再把这些材料什么的折个五千贯,来的五十人再一人分个一百贯。
那三百套军械本是已经包装好要运给太子的秘密甲士用的,整套军械包括铁甲一套,横刀长矛长弓弩机各一,此外还有短剑圆盾箭矢等,质量都很精良,按高伯的估算,这样一套还包括不少小件的完整军械,至少得值个一百贯,光是那套上等的明光铁甲,就值好几十贯了。
每人六套铠甲加一百贯钱,算起来,就是六七百贯,六七十万肉好,一文钱一斤米,六七十万斤米。这笔钱,对于徐盖单雄信苏邕等豪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这笔钱其实不算少,甚至很多,甚至相于当大隋朝中产阶级的府兵们的大半家业。
起码如司马德戡、秦琼他们这样的中低层军官来说,这是一笔横财了。靠薪水,他们可能得干上好多年才能攒下这么一笔钱。
司马德戡先前对于此行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的,特别是知道这个郑氏的工坊背后其实是太子后,虽然他跟着晋王干,可也不愿意冒然去得罪太子。只不过先前得了各家送的战马、马槊等礼物,又新结义了兄弟,推不过面子而来。谁成想,不过是跑了一趟而已,徐盖居然给了这么一份大礼。这下,司马德戡倒有种冲动,想要问徐盖这样的事情还有没有。
叔宝也微微有些激动,秦家家道中落,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去投了军。投军到如今,也不过是个伙长而已,连个正式的官职都没有。突然间得数百贯的礼物,不免惊讶激动。
“徐五哥的美意,大家就收下吧。”凌云微微一笑道,这一下子送出了差不多几万贯钱,他凌云在里面也有二成股,可以说等于他出了差不多七千贯。不过他并不在意,首先他虽然是这个联合军火的大股东,可他这二成股只拿红利不插手经营,再则,这两成红利并不是真正给他一个人的。这两成红利是给他以及猛虎盟和高家的,他不过是个代表。再说了,徐盖又岂会做亏本生意,看似拿出几万贯来,可首先这几万贯并不是真的是他的,不过是抢了太子和郑家的东西,再拿来送人情。其次,除了送出去的这些,他们还是赚了很多,光是那上千的工匠和学徒,就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专业的技术人才,有价无市。有了这些专业工匠,单徐几家的联合军火生意就能番翻的扩张。
总之,最后是皆大欢喜。
徐单等七家毁掉了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还洗劫了对方,抢了不少的材料装备,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太子和郑家好不容易弄来的上千工匠及学徒,他们很高兴。
司马德戡等人也很高兴,跑了一趟路,也没什么凶险,就顺利的赚到了几十万钱的外快横财,若算上在二贤庄收下的那同样价值几百贯的礼物,这趟在河南,他们真是大发了一笔,收获近千贯,差不多赚下一个不小的家业。
工匠们也很满意,他们多数人是被强迫带到这里来的,现在换个东家,工钱番翻,甚至还能把家人接来一起,自然也是满意。
若说不满意的,只怕就只有那被军械坊洗劫一空的郑氏最不满意了,可谁管他们呢。
徐家等不愧是地方豪强,手下办事的效率很快,千余人和众多的货物很快就已经装船完毕,然后拉起帆就顺河而下。
等到中午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汴河,过了荥泽城。
往北走了没多远,遥闻西岸钟声。
“那是观音菩萨道场,代海寺。”徐盖在一边道。
“代海寺?”凌云听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传说观音北行渡人,移居荥阳,从此之后荥阳城的护城河使开始随海水潮汐涨落,故这座观音寺又名代海寺。这座寺有百余外历史,建于魏朝。”
荥阳,代海寺,凌云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突然想起一个名字来,荥阳大海寺。
隋末绝世猛将张须陀勇猛无双,成为大隋的救火队员,四处扑救河南各方起事的叛乱,他的最后一战,便是在荥阳的大海寺。这是一场英雄的落幕之战,同时也是一个枭雄的问世之战。这一战,英雄张须陀与瓦岗的又一次战斗,之前张须陀数败瓦岗,翟让、单雄信、徐世绩等闻张须陀色变。可这一战,却是由李密指挥的一战。
他派翟让出战张须陀,诈败诱敌。张须陀追击,结果就在这代海寺遇到李密的伏击。张须陀寡不敌众,与手下的三员虎将秦叔宝、罗士信、贾务本分散开来。期间,张须陀四次杀出了重围,可每一次,他都没有走,他说还有兄弟没有出来,每一次都义无反顾的回头冲入阵中。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找到秦琼和罗士信他们,最后在重重围困之中,被李密的学生王伯当一箭射杀,战死沙场。这一战后,秦琼和罗士信、贾务本等败投裴仁基,不久后,随裴仁基一起降了瓦岗。
而瓦岗也正因这一战名声鹊起,李密更凭这一战成为瓦岗的真正首领,更成为当时天下各地豪杰共推的盟主。
代海寺,大隋崩溃的一个重要节点。
凌云回头,此时他的身后,就有许多历史上曾在代海寺参与这个重要历程的人物。
翟让、单雄信、秦叔宝、王伯当、贾雄、翟弘、王儒信......
这一刻,他有些恍惚。
他也突然记起了代海寺后来改名大海寺的原由,在大海寺之战前,李渊曾任荥阳郡太守,当时李渊子李世民患眼疾,求遍名医无数,后来到代海寺求佛,结果立愈。李世民登基之后,命尉迟敬德扩建代海寺,新寺东西长二十里,南北宽十八里,规模如海,因之改名大海寺。
凌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尉迟恭,此时他还只是个刚长胡子的小铁匠,他新收的义子。手中正拿着那把新得的马槊爱不释手呢!
历史,就是这么奇妙,看着他们,凌云觉得,也许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
第79章 神仙打架
郑运达站在火光未熄的山谷里,看着早烧成白地只剩下些余烬的郑家庄园,看着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存在的地下军械坊,咬着牙,暗暗在心里又把这些该死的贼人的欠债又添上了一笔。几名郑家家丁走进火场,拉倒断壁残垣,从里把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拉出。一具具的烧焦的尸体被找了出来,一字排开摆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虽然烧的不成人形,有些直接成了焦炭,可他还是大致判断出,这些尸体都是本来在此守卫军械坊的护卫。可此时,这些护卫,全成了一堆黑炭。
“只发现了这些,一百三十八具焦尸。”郑铎皱着眉头道,他高大威猛,完全不似郑家多数人的那种文士模样,皮肤黝黑,络腮的胡须,烔烔有神的眼睛,魁梧的身材,倒像是一个北方的胡种。不过事实上,郑铎也确实有鲜卑人的血统,他的父亲是郑氏第四房的一个旁支庶子,而他更是那个庶子父亲跟一个鲜卑婢女所生的婢生子。
“这里一共有一百五十名守卫,还有十二个呢,跑了还是被抓了?”郑运达问。这个工坊是第四房洞林房下面经营的,荥阳郑家家大业大,开支散叶,人口极多。但自周入隋,最盛的还是第四房洞林房这一支。虽然如今四房随着几年前家主郑译去世而朝中再无顶级大员,因此不免颓落,可依然还是各房中最强的。郑运达不是第四房的,但他却是四房委派这军械坊的管事。平时他也住在这里,只是昨天他回荥阳家中准备送货的事情,不成想,倒躲过了一场灾祸。
“看样子,那十二个也绝没逃出这里,估计只是埋在了火堆里,分辨不出来了。”郑铎是个胡种,族中不受待见,也得不了家族传授经学,更不可能去当官。不过却学了身好本领,武艺很好。只是察看了几遍火场情况,他已经初步的判断出,突袭这里的人绝对是行家里手,“来袭的人并不多,不到一百,皆是骑兵。他们是后半夜突袭的,先用弓弩悄无声息的清除了外面的岗哨,然后一举突入庄中。他们行动迅速,手段狠厉,一百余护卫多数是在混战中杀死,还有一些是被俘虏后处死的。”
“不到一百人,你确定?”郑运达脸色变的铁青。
“一百只是保守估计,若大胆些猜测,我估摸着来袭的只有五六十骑左右。”
郑运达吸了一口冷气,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极度不好的可能:“会不会是朝廷的人?”
就在数天前,郑氏的一支百余人的车队在滑州白马遇袭,无一人幸存。滑州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他们遇到了一批拦路抢劫的马贼。不过郑家自己前去收善后的人回来后禀报,车队遭遇的不太可能是马贼,因为他们几乎都是死于弩箭之下,而且多数人虽然中了弩箭,可却是死于剧毒之下。马贼抢劫,不太可能跑到距离白马城极近的白马坡打劫,而且劫匪多数是为财,就算抢劫,杀人是有的,可不会用弩箭用**一个不留的。
那边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转眼间,这边的工坊又出了事。
“若是朝廷要查抄工坊,不会秘密行事。”郑铎摇了摇头。
“工匠和学徒都被带走了,还有我们那批造好的器械,都被带走了。甚至,连我们工坊里的工具和材料,也被带走了。”郑译又报告了一个自己的发现。
这下郑运达更有些摸不清头脑了,难道说对方真只是一群强盗?是看上了他们的这批军械?可若是如此,他们为何又要把那些工匠带走,甚至是把材料也都带走?
“我们也许遇上了同行!”郑铎叹道,能迅速袭破这里,又把上千人带走,甚至还把他们的军械坊几乎是打包带走的,绝不是几十骑能做到的。这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接应。
“或许,他们根本不是冲着我们郑家来的,而是冲着咱们身后的那位来的。”郑运达冷冷的说道,他只是郑家的一个管事,但对于族中的机密之事也是知道不少的。郑家虽然说颓落了不少,可家族中国公郡公等有爵位者依然有十几个,担任各级官职的有近百人,但这还不是顶级大阀郑氏的全部底牌。他们郑家最大的底牌其实是与各大门阀的联姻,如当今朝中顶级权势人物,尚书右仆射杨素,他的正妻郑氏,正是出自他们荥阳郑氏,虽然不是如今这代族长的一支,可按辈份是前家主郑译的妹妹,现任家主沛国公郑元璹的姑姑。另外郑元璹的堂弟武德郡公郑善果,他的母亲崔氏,就是出自清河崔氏。而且其父亲崔彦穆,是大隋的襄州刺史,总管六州诸军事,上大将军,东郡公,而且崔氏的堂姐正是当今皇后独孤氏的母亲。郑善果的母亲,是皇后的堂姨母,郑善果和皇后是表姐弟。郑元璹因此,也可以算是皇后的表弟。
郑家顶级门阀,依靠着家族名望,与诸高门联姻,甚至与朝中各权贵联姻,组成一道巨大的利益网。这才是郑家虽颓落却始终不倒的原因所在,原本有杨素这样的亲戚在朝中为相,郑家的日子能更好过些。可惜杨素和妻子郑氏的关系并不太好。
郑氏出身于荥阳郑氏这样的顶级门阀,因此性格十分彪悍,杨素有一次和妻子吵架,说:”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为皇后。”本是一时气话,结果郑氏却直接告到了皇帝杨坚那里,弄的杨坚十分不爽,你以后当皇帝,那我以后去干嘛?因此直接免了杨素的官,让杨素坐了许久的冷板凳,虽然后来还是起用了,且最终直步青云,出将入相,做到了如今的副相之位。可杨素对郑氏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对于郑氏的娘家人,就更不爽了。
正因此,郑氏不但从杨素这里得不到帮忙,有时还经常受些打压。他们不得已,最后只得走皇后这边的亲戚关系,最后把筹码全押到了太子杨勇的身上。甚至不惜犯险为太子私造军械!
郑家其实很会投机的,当年郑译就是把宝押到了太子宇文赟身上,后来宇文赟死,又把宝押到了杨坚身上,郑家在北周和大隋前期那么风光,正是这几次注下的好。现在郑家想翻身,便又把宝押到了太子杨勇的身上。
郑运达只是郑家一个小人物,可他也隐约常听到外面说太子不为天子所喜,而晋王却最有贤名。
“也许是晋王的人!”郑运达猜测说到。
郑译的脸色也不由的很难看,若真是晋王出的手,倒是能符合目前的情况。一切都能对的起来了,晋王白马坡前伏击郑家车队,动用些精锐私军甚至是弓弩自然没问题。而以晋王的能力,袭击郑氏的工坊,并把这里洗劫一空,就更没有问题了。至于为何要这样做,不是很明显么。
“郑家卷入太子和晋王之间的争斗之中,只怕有祸事了。”郑译长叹一声,杨广也许不能直接对付太子,可以他亲王之尊要对付他们区区一个郑家,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郑运达一言不发,甩着马鞭跳上马,猛踢马腹向荥阳驰去。他只觉得寒意彻骨,全身充满恐惧。如果真是晋王出手了,那么白马坡前的伏击,就是用一百余口人警告郑家。而这里的洗劫,是更严厉的警告。这里距离荥阳城已经不远,他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洗劫并焚烧这里,若想要对付郑家,也不会很困难。“一群蠢货,去他娘的。”他边拍马边骂道,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些守卫,还是骂郑家如今的当家人。皇家的家务事岂是那么好插手的,郑家不是高家,也没有人如高颎一样把持朝政十几年。虽然当年老家主郑译比高颎还有权势,还得天子宠信,可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如今的郑家,没落了。若是晋王想要杀鸡给猴看,那郑家就会是那只最合适的鸡。
郑运达快马加鞭赶回了荥阳城中,把军械坊的事情第一时间报告了家中。
郑家当代的家主是郑译的嫡子郑元璹继承沛国公爵位,不过郑元璹此时在京师。荥阳这边真正主事的是其兄弟郑善愿,身上有个归昌郡公爵位,不过却没有实际职事,在荥阳主持着族中事务。
“工坊被烧了,工匠和打造好的军械甚至是作坊工具材料都被带走了?”郑善愿压抑着说完这句,双手已经紧握成拳,“那一百五十个护卫呢,他们难道还不如一条狗吗,就是条狗,遇到贼也会叫上几声!”
郑运达感受到代家主的怒火上升,他低下头轻声道:“所有的护卫全被杀死在庄中。”然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郑铎说袭击庄园的只有五六十骑,但全都是精锐骑兵,不似马贼,更似军队。我觉得,我觉得,袭击庄园的和白马袭击族里车队的是同一批人,是...”
“是什么?”
“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晋王的人马。他们不是冲着我们郑家来的,是冲着太子来的!”
郑运达提高音量,一边努力掩饰着声音里的惊恐,“假如晋王真的因为我们支持太子而要对我们下手,那我们必须得马上报告太子殿下,请求他出手相救。”
如果真的是杨广出的手,那么他们只能马上请太子出手相抗,这是唯一的办法,仅凭郑家,是对抗不了晋王的。
第80章 牛角挂书
(书友们九九重阳节快乐!)
站在代海寺前,凌云顿时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凌云最终还是下了船,带着翟让、单雄信、敬德等一众人前来,当然,他只是找了个仰慕代海寺之名已久的借口,说是要来拜观世音菩萨,烧几柱香,献些香油。大家都在船上换了衣服,脱去铠甲放下武器,凌云和大家一样,都是青衫方巾,腰悬长剑,十足世家公子出游的样式。高明月几个女孩死活也要跟着上岸,又不愿意戴蓂蓠障身摭面,便干脆也束了发女扮男装,和凌云他们一样青衫方巾的装束,倒像是几个英俊的公子哥。
初夏的代海寺就在荥阳城与汴河之间,虽然此时的代海寺还没有经过李世民和尉迟恭的扩建改名大海寺,可也依然是荥阳百里方圆数一数二的大寺,香火旺盛。在佛家诸菩萨中,观世音可谓是在民间百姓中极为名气香火的一个菩萨了,她的道场本来是在南海普陀,代海寺相传是观世音北上传法时的临时道场,因此对于诸多观世音的信徒来说,这就是一个圣地。
野花烂漫,杨柳依依。寺前到处都是一块块沃土肥田。这都是寺院的田产,不过种地的却不是和尚。各尚们拥有诸多田产,可实际却不需要自己耕种。他们的田产都交给那些主动卖身相投的农夫们耕种,只需要收取佃租就好了,他们甚至不需要向朝廷交纳租赋,看看代海寺的广阔,就能知道这群和尚的日子过的确实不错。
寺里上香的人很多,接待的僧人,念经的僧人也一样很多。可这些光头并非每个都是真正的和尚,他们中只有少数人取得了朝廷颁给准许出家的度牒,多数的人其实都是没有正式度牒执照的非法和尚。
魏晋之后南北朝时,佛教大兴,到处都是佛寺,佛寺也大量侵占良田,积蓄货币,北魏末年,当时佛徒人数足有二百多万,寺院三万余所,占北魏人口十五分之一,终有北魏太武帝灭佛。时隔不久,北周武帝亲政时,关中荒旱,让当户拿口粮出来卖,而寺僧却借荒年放高利贷,更有些寺院和尚暗藏兵器图谋造反,最后周武帝下令灭佛,曾给予佛教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先后两次大规模灭佛,可到此时,佛教却依然兴盛。这也与当今天子杨坚崇佛有关,杨坚自小就是在寺庙里由尼姑养大的,对于佛教天然亲近,在他的推崇之下,佛教重又兴盛起来。
“这些和尚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日子过的真潇洒。”徐盖骑着马轻笑着道。没有人比徐盖这些地方豪强更明白这些佛寺的富裕了,他们名山占光,良田占尽,拥有大量田产,并且收纳了大量的农夫为寺庙耕种,甚至许多大寺还养有许多武僧。很多时候,如徐盖这样的一州首富,一地豪强,都不敢贸然得罪这些光头们。大部份的寺庙虽然很富裕,但好歹还有些慈悲心怀,遇灾荒时会救济下百姓。可还有很多的寺庙,却是贪婪的恶棍,一遇灾年,反而借机放高利贷,借机侵占田产。
历史上的三武一宗灭佛,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若羡慕他们,五哥也可以把三千烦恼丝给削了,出家为僧啊。”凌云笑着说道。
“让人剃发出家,我可不愿意。当和尚不能喝酒吃肉,不能娶老婆,这有什么意思!”徐盖摸了摸头发道。
“不能娶老婆,你可以找尼姑啊!”单雄信一边打笑道,这些豪强对于和尚们看的很透,并没有什么畏敬。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笑声里,凌云却有些恍惚走神。
他看着此时还兴盛万分,香火旺盛的代海寺,在想着那场大战的主角们。
隋末一代绝世猛将张须陀,此时他应当在哪里呢?他努力回忆中脑中的记忆,嗯,张须陀此时应当只有三十来岁,他是河南人。好像去年二月,西南昆州刺史、羌族首领爨翫举兵反隋,张须陀跟随行军总管史万岁前去进讨。不过他好像只是名将史万岁帐下的一个小军官。好像那次的平叛很顺利,张须陀立了不少军功,回来因功授任仪同,赐物三百段。仪同是勋官中的一级,全称是仪同三司,他的下一级是大都督。大都督只是二百人长,因此,仪同其实级别不高,也就管个千人以下的中层军官。
不过张须陀的运气并不是很好,去年史万岁平乱之后,接受了叛军首领的许多珍宝,结果被蜀王杨秀知道,杨秀勒索史万岁,结果史万岁干脆直接把这批珍宝扔进了江中。杨秀碰了一鼻子灰,恼怒的向朝廷参史万岁。也该史万岁倒霉,本来打了个大胜仗,杨坚进封他为上柱国,杨广还为拉拢他,在皇帝面前大大称赞了他,使得杨坚已经准备让史万岁去扬州总领晋王府军事,负责辅助杨广管理江淮四十四州军事。谁知道,杨秀这边告了史万岁一本,那边刚降服的叛军首领爨翫又反了,杨坚这下大怒,史万岁身为大将,擒拿了叛首,结果却拿了贿赂就放了他,现在导致复叛。一下子就要砍了史万岁,还是杨广等出面说了不少好话,史万岁才换了个一撸到底,成了平头百姓的处置。
张须陀是史万岁帐下将领,追究责任,对他处置还算好的,只是暂时挂起闲置。
历史上,这一挂就是六七年,直到杨广登基杨谅造反,张须陀才随杨素出兵平叛,因这些表现出众,以后才终于再次得用。
现在,张须陀估计正呆在长安的家中每日赋闲,只能练练武艺打发日子呢。
至于大海寺之战的另一主角李密,嗯,他的老爹就是来护儿之前的上司蒲山郡公李宽刚死不久,李密现在已经袭了蒲山郡公的爵位,不过他此时只有十六岁,光领工资不干事。要再等几年,等杨广当了太子之后,李密才会进入东宫做侍卫,然后某一天,杨广看李密长的黑瘦难看,便直接让宇文述将他开除滚蛋了。
嗯,将来改造大海寺的尉迟恭此时跟在自己身后,但却成了他的义子。
李世民,他今年才刚从他娘肚子里钻出来,此时还在吃奶呢。李渊,未来的唐高祖,嗯,此时李渊是千牛备身,做着杨坚的御前带刀侍卫。要等到差不多十年后,杨广即位后撤州设郡以后,李渊才会出任荥阳郡的太守。
凌云一行人鲜衣怒马,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最善于观衣看人的知客僧马上飘然而至,上前见礼。
看着知客僧那肥头大耳圆滑的模样,凌云却忽然失去了进寺的兴致。大海寺之所以让他仰慕,那是因为这曾是英雄决战之地。可是现在,那些英雄们还未出山,这里只有一群贪婪的僧人,他不禁意兴索然。正欲回头,却突然看见寺前一少年骑牛而来,少年手中捧着一卷书籍,看的入神。那头黑色的水牛腆着大肚子缓缓前行,悠哉悠哉,在它那弯弯的牛角上,还挂着一个书袋。
看这少年模样可能就十六七八的模样,身上一袭儒衫,看书看的入神,皮肤微黑。
凌云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人的名字来,牛角挂书李密!
史载杨广让宇文述去开除李密,宇文述当时说的很委琬,没有直接开除他,而是转弯抹角的说李密如此人物,将来定大有前途,不应当只做一个侍卫。李密被宇文述的话打动,果然主动的辞职不干走人了。辞职之后,李密便开始愤发读书复习,准备去投当时最有名的包大学士门下。那个时候,李密读书十分用功,甚至出行的时候,也坐在牛背上看书,还把书包挂在牛角上。有一天,他这模样还被杨素给看到了,杨素对此十分惊叹,主动的拦下李密跟他聊了很久,然后认定李密将来必能成大器,根他主动结交,甚至带回家引见给了他的儿子杨玄感,让他们做朋友。杨素史书上载他曾经对三个年青人刮目相看,这三个人就是李靖、封德彝和李密。后来的事实证明,杨素的眼光确实很毒辣,当初他助杨广,结果杨广夺得太子位后来成为皇帝。他看好李靖三人,结果后来李靖和封德彝都成为唐朝的宰相,李靖甚至成为一代战神。而李密,也一样不得了,是隋末著名枭雄。
这人和李密年纪差不多,外貌有些相似,一样的牛角挂书,难道真是李密?只是李密牛角挂书应当是在大兴京城啊,遇到的人应当是杨素啊。怎么却出现在了这里,如果他不是李密,那他是谁?
凌云没理会知客僧的喋喋不休,直接转头就走,单雄信等人也一起调转马头,顿时山门前只剩下了光头和尚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得罪了这么一批富贵公子哥们。
凌云拍马赶上那骑牛的少年,老牛被挡了路也不惊惶,只是顿住脚抬头望了望凌云,然后哞的叫了一声。
牛叫声惊醒了沉浸于书中的少年,少年抬起头,目光从书上收回,打量着拦路的凌云,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可是李密?”凌云开门见山。
牛背上的少年摇了摇头,笑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在下并非李密...”
凌云也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认错人了。正欲转身,却听少年接下来道:“在下河北巨鹿魏征。”
正欲转身的凌云怔在那里,上下又打量了少年几遍,“你说你是魏征,河北巨鹿魏征魏玄成?”
牛背上的少年比凌云还要惊讶,“这位公子如何知道在下表字?”
凌云笑了,这个魏征果然就是那个魏征!
第81章 书生万户侯
魏征长的不怎么样,史上有句记载形容,魏征状貌不逾中人。其实这还是史家为尊者讳,凌云的眼光来看,其实魏征长的有些丑,面色黧黑,还有些干瘦。这是一个黑瘦的书生,此时年纪其实比凌云还要大上一岁,今年十九。自幼爱读书,且各种书都读,可谓博览群书。且有着许多书生的脾气,固执,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后来也正是因这种性格,成为了唐太宗李世民最倚重的大臣,李世民评价说贞观之前辅佐之功以房玄龄第一,贞观之后以魏征第一。魏征后来曾任谏议大夫、左光禄大夫,封郑国公,谥文贞,以直谏敢言著称,是中国史上最负盛名的谏臣。
可这样一位贞观名臣,他的前半生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是很坎坷的。魏征早年甚至做过道士,因此很多人以为魏征是贫苦普通人家出身,这却是错误的。魏征其实家世很好,他出身于河北巨鹿魏氏家族,巨鹿魏氏这是巨鹿最大的家族,特别是在北魏东魏北齐三朝中,魏家更是兴盛。魏征的曾祖父曾经是北魏的义阳太守和陵江将军,祖父魏彦也曾是北魏骠骑长史、光州刺史,父亲魏长贤博涉经史,才华出众,初举秀才,后来任魏汝南王参军,入齐,为平阳王法曹参军,后转著作郎,后来因为向北齐皇帝进书讥刺时政,被贬上党屯留县令,几年后辞职归乡,不再出仕。北周灭齐后,几度征召,都以病推辞不出。魏家当时最有名的还是魏征的族兄魏收,他是北魏骠骑大将军魏子建的儿子,是当时著名的才子,与温子升、邢邵并称为北地三才子。北魏时任太学博士、司徒记室参军,主客郎中。等入齐后,兼著作郎,最后官至尚书右仆射,位特进,魏收还是位史学家,二十四史中的晋书,就是由他编写。
魏征出生于这样一个书香世家,士族门第,本来应当是一帆风顺的。可惜,他出生前几年,北周灭齐,他出生后一年,杨坚隋篡周。魏家作为山东士族之一,受到了胜利者关陇集团的全面压制。魏家虽然也有人入隋出仕,却大不如前,魏征的父亲更坚持不肯出仕隋朝。魏征父亲才华很高,可性格却固执,又不会经营,因此坐吃山空,家道开始中落。后来魏征娶了父亲好友,河东大族裴氏女,跟父亲一样只会读书不事生产,因此日子不免越过越差。到隋朝末年时,魏征甚至为了躲避兵役,而去做了段时间道士。直到三十八岁的时候,才受武阳郡丞元宝藏相邀做了书记。之后的魏征随元宝藏归队瓦岗李密,魏征做了元帅府文学参军,后来李密兵败王世充,又随他投奔了关中李渊。李密复叛身死,魏征主动请求去山东劝降瓦岗旧将,结果去黎阳劝徐世绩的时候,又被窦建德给俘虏了。后来窦建德被李世民击败,魏征又回到了长安,被太子李建成请去做了太子洗马,曾数次劝李建成先下手为强干掉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又归于李世民。
三十八岁前读书、做道士,过苦日子。三十岁后,主动或被动的改变了五次主公,辛苦了多年,连个稳定的靠山都没有找到,每一次押宝都押错了地方,在最终效力于李世民以前,魏征的运气确实很背,很背。
凌云读史书,曾经偶然间看到魏征曾经游学就师于隋末有名的才子、大儒王通,王通十五而为人师,家学渊源,几代都是大儒,父子都受过隋文帝的召见和加封。不过最记他记忆深刻的还是王通的门人弟子,史载王通“门人常以百数,唯河南董恒、南阳程元、中山贾琼、河东薛收、太山姚义、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等十余人为俊颖。”温彦博和杜淹都是贞观名臣,杜淹还是杜如晦的叔叔,而温彦博与另外两位兄弟温大雅、温大有更是唐初有名的温家三彦,温彦博后来还到宰相之职。
王通的弟子还有三个有名人物,就是魏征、房玄龄、李靖。这三位算不上是王通的亲传弟子,但都曾执弟子礼在他门下听课。他们一起跟随王通学习他所写的《止学》,据说后来清朝中兴名臣曾国藩最为推崇这本书。
同是王通的弟子,魏征和李靖的经历类似,大器晚成。
魏征今年十九,牛前从老师王通的家乡河东龙门郡白牛溪归家,此时正打算重返龙门游学听课,路过江南,特来拜会父亲的世交好友裴世伯,这几日在裴家居住,因慕名代海寺中藏书,这几日每天都会来寺中抄书。却不意在此正巧碰上凌云一行,他欣赏对面这群公子的俊朗洒脱,却又惊讶对面的那位公子居然一口叫出了他的表字。
玄成这个表字,还是去年即将归家时,老师王通为他所取,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对面这位陌生公子,先是误称他为李密,明显是不认识他的人,可听自己报出名字后,却马上说出了自己的表字,这真是太过古怪。
“公子莫非认识在下?”魏征疑惑。
凌云笑了,笑的很高兴,遇上又一个历史上的名人,让他心中有种别样的满足。好像集邮爱好者,又集到了一张珍贵的邮票般的感受,不是同好的人是很难理解这种感受的。
“在下易风字凌云,一直仰慕王先生,也曾经在白牛溪听过王先生的讲课,元经、中说、止学三篇在下是倍加喜欢。只是因家中之故,后来一直未曾再有机会在王师座下听讲,不过与些日一些同学还有书信往来,知道王师座下如今有几位弟子最为俊颍,河南董恒、南阳程元、中山贾琼、河东薛收、太山姚义、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巨鹿魏征、临淄房玄龄、三原李靖等十人为最,玄成兄的名字在下可是深记之。不期竟然有缘在此相见,真是意外惊喜啊。”
王通在家乡讲学,除了固定的弟子门人之外,还经常有许多士子慕名前来听课,有好多人并不是正式弟子,甚至连记名的弟子都算不上。王通讲课,经常听课的人上千,因此,当凌云讲他曾经在王通座下听过课时,魏征并没有半点怀疑,其实他和房玄龄还有李靖,也算是那种记名弟子,并不如温彦博、杜淹他们那样是亲传弟子。不过他没有想过凌云会冒充王通的学生,毕竟他只是一个没落的士族子弟,而且从凌云一口喊出他的表字时,他已经对凌云的话深信不疑了。
魏征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了同窗师弟,尤其是凌云一行的装束,个个翩翩风度,给人观感极好。
“不知玄成师兄可有空闲,一起找个地方述述如何?”凌云主动相邀。
“好!”魏征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同门,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凌云骑马,魏征骑牛,二人并行。一路上,凌云和魏征聊的很投机,魏征是那种读了很多杂书的人,涉猎很广。可他涉猎再广能比凌云这个后世人的涉猎广阔?若是论些经史典集,凌云肯定说不过魏征,可若说些其它的东西,凌云旁征博引,信手拈来,随便找点话题,也能说的魏征一愣一愣的,直叹凌云见多识广。当下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弟更是深信不疑了。
一行人在代海寺前不远的一个茶棚停下。
“伙计,借用下你的开水,我们自己泡茶。”凌云笑着对上来的茶铺伙计道,伙计有些为难的样子,凌云笑道:“茶钱照给。”店伙计立即笑呵呵的跑进去准备了。女扮男装的青莲和木兰两个已经从马上取出了全套的茶具,并拿出了龙舌茶。
魏征有些奇怪的看着青莲他们两个的动作。
“让玄成师兄见怪了,喝惯了自家的茶叶,不太习惯外面的茶。”
魏征心中对凌云的身份不免猜测,估计这可能是哪家的贵公子。不然,喝个茶不会这么讲究,不过当他看到青莲拿出来的茶叶,还有她泡茶的方法后,真的很惊讶。
“师兄请品偿。”
“这是什么茶,从未见过,没添加任何佐料,却茶香浓郁扑鼻,真真是闻所未闻。”魏征叹道。
“此茶名为龙舌,产自淮南六合山狮子峰,从采茶到制茶乃至泡茶,全然不同。”凌云介绍道。
魏征端起茶,小抿一口,慢慢品偿,果然与以前偿过的茶完全不一般,初时苦,回味甘。
“凌云师弟这是准备去哪?”一杯茶过后,魏征和凌云之间已经相当亲近了。
“实不相瞒师兄,在下新授晋王府兵曹参军一职,受晋王之令,正要前往辽东。”
“去辽东?”魏征有些惊讶,既惊讶于凌云如此年轻,居然就担任了晋王府的兵曹参军,兵曹参军是从七品官,看起来不高,可晋王是朝廷得数的大藩强藩,晋王府的兵曹参军,自然也是晋王的心腹要员。魏征的父亲当年出仕最起初,就是给两位郡王做参军。同是参军,郡王的参军可比不上亲王的参军。这下他心中越发认定凌云身世不简单,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朝中有哪个姓风的豪门。另一面,他又惊讶于凌云此行的目的,居然要去辽东。据他听到的消息,最近北方可是不**稳的。“听说辽东即将有战事啊?”
凌云笑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麒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魏征整个人都顿在那里,喃喃念诵着男儿何不带吴钩这首诗,每念一遍,心中的热血就沸腾一分,豪气更壮。他想到了中落的家族,想到了当今的军功最重,想到了山东士人的被打压,想到了弃笔投戎。他没有想到,刚刚还让他觉得贵气无比的这位风师弟,居然转眼就给了他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玄成师兄,可愿与某共赴辽东,万里觅封侯?”
魏征心中激动,面色胀红,呼吸都有些粗重,整个人似乎有些喝醉了酒一般的感觉,他仔细的凝视着凌云,良久,终于一拍茶几,大喝一声,“好,弃笔从戎,万里觅封侯,某随你一起共赴辽东!”
凌云微微而笑,心中却比魏征还激动,没有想到,魏征居然被一激而起,真是让人惊喜啊。他身边这么多未来的猛将勇将,还真就缺少像魏征这样的谋士军师呢!
第82章 积销毁骨
汴河船上,凌云望着站在船头壮怀激烈的魏征,面有得色。
王保拎着酒袋边喝边走过来,“当初三郎总说那个王通如何厉害如何厉害,我还不相信。没想到,那小先生还真不枉你当初特意跑到河东龙门去听的几次课,刚刚只报了他的名号,居然这么轻松就拉拢过来了一位士子随行北上。巨鹿魏氏,可是山东士族名门呢。”
凌云怔住,难道自己真的去河东听过王通讲课?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知道王通,还是因为魏征和房玄龄曾经一起在王通门下做过同窗,甚至李靖也曾在王通门下听过课。史上这位王通自比孔圣人,后来的三字经中就把他列为诸子百家中的五子之一,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可听王保的意思,自己以前好像还真的去河东听过课,做过王通的旁听学生。巧合,只能是巧合,凌云笑笑,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心中在想,王通这么多著名的弟子,自己有没有相识相熟的呢?他可是记得,唐初一众大臣中,除了温彦博、杜淹、薛收等重臣曾是他的弟子外,房玄龄、魏征、李靖都是他的旁听学生,甚至还有如王珪、杜如晦、陈叔达等这些唐初重臣,也都是王通往来的友人。
隋唐之际,王通可谓一代名师。
也许,自己以后可以再和王老师联系联系,或者和那些同门师兄弟们多联系。这些同窗,随便一个,将来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当凌云得陇望蜀的时候,江南的扬州净街锁门宵禁的鼓声已经响罢,仿京师大兴城规划建造的各个坊市都紧闭了坊门,夜晚之后,市民只能在坊内走动,不得出坊。万家灯火次第熄灭,喧闹的江南名城也渐子陷入沉寂。
总管府内仍有灯火,侍卫、婢女们认真的值守。
书房内,杨广负手在桌案前来回踱步,眉头不时挑起,显露着他的烦闷。
守在门前的侍卫和婢女们全都屏神静气,大声喘息也不敢,生怕打扰到了晋王。
夜已深,晚膳已经热过三遍了,可晋王还没有用膳。食官担忧不已,只得去告之萧妃,请她来劝说。
萧美娘在几名婢女的引领下缓步而来,站在门前的侍卫和婢女们都感觉松了一口气,上前俯身行礼:“恭迎王妃!”萧美娘挥了挥手,“殿下还未用膳?”
“回王妃话,晚膳已经热过三次,可殿下却还一直没有用膳。”
萧美娘点了点头,从食官那里取过刚热好的饭菜食盒独自提着入书房,见杨广皱眉踱步,“殿下为何事忧心,竟然晚膳也不肯用?”
“爱妃你知道的,史万岁的事情对我们打击很大。我们前后在史万岁身上费了不下十万贯钱,而且动用了好多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拢过来。可结果,父皇都已经任命史万岁来扬州统领晋王府军事,可最后却在成行前被弄了个免职为民。”
当今朝中三大猛将,杨素、贺若弼、史万岁,杨素他已经拉拢过来,可却已经在省台中枢,贺若弼却是站在太子那一边,好不容易把这史万岁争取过来。准备让他来江南,负责晋王府的军事,帮助他统领江淮四十四州军事。史万岁这样的勇将,若他能到江南来,就算万一与太子争储之事失利,也能够在江南起来,划江而治,以待将来的。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对杨广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萧美娘给杨广披上一件狐裘,“殿下也不必如此忧心,虽然史万岁被免职为民,可起码他也没有站到太子或汉王、蜀王那边去。”
杨广看着萧美娘摇了摇头,“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以为史万岁为何会被免职?表面上看是因为西南蛮复叛,可实际上,孤得到的消息,这件事情其实背后有太子和杨秀的幕后操作。史万岁确实是受了贿,可蛮人复叛背后却是有杨秀在操纵支持,而且还有东宫的身影。这一切,只是因为见地伐收拢史万岁不成,不想看到他投向孤,而暗中出手。收买几个蛮人造反,很简单的事情,可却把史万岁差点弄的万劫不复。太子和蜀王他们之间越走越近了,也越来越无顾忌了。”
一个史万岁,还没有到让杨广慌张的地步,但若是杨勇和杨秀两个强强联手,这对杨广来说,就有些不妙了。
“妾身倒觉得这次殿下没有亏,史万岁这次亏殿下力保才能保得一命,心中定然对殿下是感激不尽。相反,这次杨秀勒索史万岁在先,又与太子参他在后,差点置他于死地。你说史万岁现在在诸皇子间,会站在哪一边?虽然史万岁现在是免职为民,可他这般的大将,顶多赋闲段时间,必然还会重新启用,到时,他必然完全站在殿下这一边的。况且,就算史万岁现在赋闲,可他军中的部下,不还是会站到殿下这边吗?况且,如今殿下已经成功拉拢到了杨素,臣妾倒觉得这次太子他们出了个昏招,形势对我们是越来越有利了。对了,妾身刚收到宫中那边的一个回信,陈贵人对于殿下的礼物很是高兴,另外他对于殿下帮忙善待陈族十分感激,对于沈氏家族的宽容处置,也很感激。”
陈贵人是南陈公主,宣帝之女,后主之妹。陈亡后入隋宫,本只是掖庭宫女,先前独孤皇后妒忌无比,**不得有其它女人幸进。不过自天子临幸尉迟氏,独孤皇后一怒下仗死尉迟,惹得天子离宫出走的事情发生后,独孤皇后为了缓和夫妻关系,也不得不在这方面缓和了稍许,陈贵人正是独孤皇后选出来给杨坚的少数几个女人之一。因出身高贵,又年青美貌,陈贵人很得宠,也算是**中能在杨坚面前说的上话的人。
杨广的几个妾中,其中也有两个陈朝公主,不过辈份是陈贵人的侄女。杨广利用这层关系,让萧妃和两个陈氏妾以此与陈贵人加强联系,不时的送些金蛇玉石等礼物入宫,又帮忙安置陈氏子弟,上次沈氏涉高家案中,杨广高拿轻放,从沈家得到大批好处,却又不忘到陈贵人那里邀功,换来陈贵人满心感激。平时,没有找机会在杨坚面前替他说话。
杨广笑笑:“也许是我太过紧张了,如今对我们确实太过关键了。”
“妾身不是听说建州总管来护儿将要前来扬州拜见殿下,已经选择支持殿下了么?”
说起来护儿,杨广心情高兴了很多,他握着萧氏的手笑道:“嗯,确有此事,说起来,孤年前也曾派人拉拢来护儿,钱财送出不少,可来护儿却有些态度**不明。谁知这一次,他在河南遇到凌云,却一下子就站到孤这边来了。”
“因为凌云么?”萧氏只听说来护儿将要来扬州拜会杨广,但却还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曲折。
“嗯,刚开始孤也有些不相信呢。这个凌云,还真是有些不按常理出手,是孤的福将。”说起凌云,杨广心情大好,“这小子一路北上,却折腾出不少的事情。他现在还在河南滑州,在那里结交了一群河南的地方豪强、绿林好汉什么的,称兄拜弟,拉帮结伙,这还不止。裴礼刚刚送到的密奏,他在滑州时曾遇到见地伐手下一百多黑铁卫的伏击,结果他一点事没有,反把对方杀了个落花流水。那来护儿的公子无意中遭遇了此事,好心帮了他一把,结果凌云却跟来护儿摊牌,逼的来护儿无法再**,只得站到我们这边。这还不止,这家伙,转眼,就纠集了他的那伙江湖朋友,跑到荥阳去抄了郑家暗中为见地伐所建的一个千余人规模的地下军械坊,杀了人,抢了军械,还把工匠都给一窝端走了。估计现在见地伐也已经收到这边的消息了,此时损兵折将,还丢了个军械坊,估计暴跳如雷呢。”
杨广越说越高兴,“孤还真是有些小看了凌云这小子,他的这股子江湖作风,有些还真是很管用的。见地伐想杀他,现在却损兵折将,估计后悔着呢。让这小子去北方看来没有错,估计到了北方后还有更多惊喜呢。孤现在倒真想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且放他到北地几年。孤试目以待,若真能折腾出大动静来,孤将来一定不会亏他。”
萧美娘听丈夫如此称赞这个私生子,心中稍稍有些难以平静。自己的两个儿子,嫡生贵子,却从没有得到他如此称赞。她甚至在想,自己原来打算对这私生子不干涉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殿下,这凌云一北上,就真好像龙游大海,虎入山林啊!”萧氏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看他这还没到得北疆呢,就已经是结交地方豪强,拉拢江湖游侠,称兄道弟,歃血结义,没有殿下的准许,就敢带人袭击太子的工坊。这等胆子,若到了北疆,再让他接掌了猛虎盟和高家的势力,只怕就越发的难以掌控了。凌云虽是殿下之子,可毕竟自小在江湖草莽之中长成,满身江湖习气,只怕难以受制,不服约束。”
杨广手指刮过颌下短须,想了想,最后笑道:“爱妃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有些多虑了。凌云虽让孤有些意外,但却脱不出孤的掌握!”
萧美娘很聪明的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就算是吹枕边风,也得看好时机,时机不对的时候,见好就收,说多,反而会起反作用。虽然眼下丈夫很相信那个私生子,可她相信,只要自己经常不时的提上一两句,时间久了,自然能积销毁骨,达到目的。“看来是妾身多心了,不提这个了。时候不早了,殿下也该吃点东西,这是厨下送上来的第四次晚膳了。殿下若是再不肯吃,食官都要急白头了。”
杨广哈哈一笑,“爱妃这么一说,孤才发现真的有些饿了,多谢爱妃关爱,这就用膳。”
第83章 好算计
一千多号工匠学徒,自索水河岸上了单徐几家的船后,凌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不过凌云也懒得去管这些,以单徐七家,哪一家在各自州中不是首富豪强,七家合伙的军械买卖自然更不容小觑了。徐盖自然敢去劫郑家的工坊,抢郑家的工匠,自然也就早有地方妥善安置,不露半点行藏。千多号人集中在一起是不少,可七家的工坊分一分,一家也就百来人,随便几条船几辆马车也就把人接走了。哪个山谷庄园地下工坊里,藏个百十来号人,以各家的势力,简单是太容易了。
七家的工坊凌云代表着猛虎盟和高家也有两成的干股,不过凌云只管将来收红利,却是不会去管具体如何经营的。顶多将来军械往北方走私销售的时候,他出面联系买家帮忙负责路线安排就足够了。
徐盖给袭击郑家工坊的五十骑的那六套装备和一百贯钱,凌云也没有拒绝。他是不缺这些钱,可如果他不拿,那么如司马德戡、秦琼、王保、魏豹他们肯定也就不好意思拿的。名下六套军械,凌云直接给五个义子一人一套,喜得罗士信他们高兴不已,虽然几个年纪都不大,军械给了他们也穿不了用上不,却一个个兴高彩烈。那一百贯钱,凌云也很大方的转手就给赏赐给了这次跟随出行的护卫们。
尉迟敬德初到二贤庄时,程咬金苏烈几个小家伙因为长的黑,又是个打铁的,便有些看不上他,不愿意跟他兄弟相称。结果黑炭头倒也直接,把四个义兄一通揍,直接以拳服人。四个孩子最大的程咬金也不过十岁,哪打的过尉迟敬德这个十三岁的打铁匠。不过敬德把四个小孩子教训一顿后,又马上给四个小孩子每人送上一把他自己亲手打的匕首,打一棒子再给把枣,立时把几个小兄弟给拉拢好了。这一切,凌云都看在眼中,不过他没有去干涉。这都是些小孩子们的过家家,早晚有这样一个过程。不过对于敬德的这番先打后拉的做法,他倒是有些小意外,又十分赞赏。这个黑炭,也不完全是表面上的那般,还是个粗中有细的。
凌云那天在荥阳给尉迟恭取了敬德做字,回到二贤庄,便也很偷懒的给其它四个家伙也都取了字。程咬金本来字义贞,凌云偷懒的直接给他取了个知节的表字,给苏烈取字定方,给罗士信取表字守诚,徐世绩表字懋功。
回到二贤庄后,凌云也就开始准备继续北上的事宜,这次在二贤庄呆了不少时间,也收获不小。结识了一群豪强好汉,还向太子杨勇收了点利息。再加上收的这几个义子,拐带的魏征,凌云很高兴。不过北上的行程也很紧,司马德戡已经催了凌云几次了,朝廷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征辽之事已经正式提上了朝廷议程,随时就会出兵北上。凌云需要早点赶回北疆,提前做好一些布置。征辽的主帅大将人选都已经议定好,杨广很巧妙的把汉王杨谅推到了台前,最终的人选,果然还是杨谅和王世积为行军元帅,高颎为行军长史,周罗睺为水军总管,预备发兵三十万。其中战兵十二万,辅兵民夫十八万。十二万战兵中水师三万,马军三万,步军六万。所有的兵马大部份就近从河北、河东以及淮南一带征召府兵将士,都是隋军精锐。
据裴礼向凌云透露扬州那边得来的消息,原本杨广主动请战后,杨坚考虑让杨广挂帅,由杨素任行军长史,史万岁任行军司马,再以贺若弼为水师总管,打算水陆并进发五十万大军,直接把平壤踏平,灭了高句丽。这个阵容,是杨坚心目中最理想也最豪华的阵容。不过随后岭南地区几场蛮夷叛乱警报呈上来之后,再有杨素在朝中进言,最后杨坚不得不打消了让杨广领兵出战的念头。杨坚让杨广继续坐镇江南,以稳固东南。最终,选了最宠爱,也是最靠近辽东的儿子汉王杨谅做统帅,又选了上柱国王世积同为行军元帅,再选了最信任的重臣尚书左仆射高颎做监军。水师方面,也是选用了前南陈的水师大将周罗睺为总管。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凌云知道,大隋第一次征辽,已经将要步记忆中的失败轨迹前行了。而他,也是时候起程继续北上了。
一大早上,单雄信徐盖等纷纷来到凌云院中,程娄看到已经起床的凌云正和敬德与魏征一起打着晃悠悠的太极,很直接的道:“九哥,我们哥几个已经说好了,明天跟你一起北上。”
凌云知道这几个人是要同行北上去开拓他们的业务的,说白了,就是去搞走私的。第一次合作,肯定也不能太放心,得亲自走一趟,把这路线等定下来。同时,借此机会送凌云北上,也算是加强感情。
“好啊,这样路上就有伴了。”几家要一起北上,凌云自然是高兴的。事实上,对于到了北疆以后,他心里也有些初步的想法。不过,一切还得等到了北疆之后看详情再说。带着单徐几家一起北上,对他来说只好不坏。
“嗯,这次可是真的会很热闹,我们几家的小子,还有几位小娘,也是要一起去的。”单雄信有些无奈的道,父母早逝,哥哥也死的早,家里妹妹还没出阁,可平时也是厉害的很,以往跟翟让、黄君汉的妹妹也是疯的很,早没有规矩。上次去荥阳,越发的胆气壮了,这次死活也要跟着北上。单雄信宠惯了妹妹,也只得答应。他这边一同意,翟让和黄君汉自然也只得答应了。
如此一来,凌云来的时候才三十来人,这会再离开北上时,人数壮大十倍不止。新加入的单徐等七家豪强,还有来六郎、叔宝,再加上河北的窦建德等几个,以及他们的家眷。大家倒像是个初夏北上旅游团,拖家带小,好不热闹。凌云对此,没什么发言权,更不可能否定。反正这支队伍如此豪华,兼着官家、江湖、和地方几大势力,路上倒也不用担心麻烦。
“这次我们可是九哥的后援,到时全力助你顺利接掌猛虎盟和高家这边。等九哥顺利接掌之后,我们几个想,到时就沾下九哥的光,到那边置办些庄园田产或者牧场,起几家工坊商铺,到时可就得拖九哥关照啊。”徐盖笑眯眯的说道。老狐狸算的精明,猛虎盟虽不如当初,可在北方也是很大的势力,尤其是占据着燕山出塞一线要害,若凌云真能关照他们,他们在那边明面上置办产业,暗里把一些工坊商铺开到那边,也大大方便走私生意。几家在河南是地头蛇,可一到了北疆,他们可就是地道的外来者了,必须得有凌云罩着。
徐盖这次北上主要还是去探路,也是要亲眼看看凌云这位猛虎盟代盟主,到底能不能真正掌控猛虎盟,能掌握得了几分。看准了,他才能放心的做全盘的安排。如果凌云真能完全或者大概掌握猛虎盟,那他就要考虑把走私生意做大,甚至要把地下军械生意直接迁到北地。到时把工坊直接建在北地,从塞外收来皮、角、筋、矿石,再从南边运来铁,直接就在边境上制作军械,然后转手就给走私运到塞外去卖。这样一来,最大程度上省去了材料南下和军械成品北上途中的运输过程中的麻烦险患。
“几位哥哥若真有这个打算,那自然是好的。到时无论如何,小弟也会全力照料的。”凌云笑着说道,对于这个提议他是很感兴趣的。几家势力北上,他们肯定首选自己合作,自己能帮他们,他们的势力自然也能为自己所用,这是互相互利的。
苏邕在一边笑着和凌云道:“我跟老程还有老罗老徐都商量好了,既然我们几个的小子拜了九哥做义父,我们打算以后就让他们跟在九哥身边了。这一路上,小兔崽子们就丢给九哥了,等从北边回来时,也留在那边。九哥是有本事的,允文能武,今天才知道,原来九哥不但武艺高超,而且竟然还是龙门王大贤河汾门下,那几个小子就丢给九哥管教了。”
他们都知道凌云从代海寺带回来一位师兄,巨鹿魏氏子弟。巨鹿魏氏和荥阳郑氏一样,虽然与单徐等家一样都是一地豪强,但他们更有名的是以经学传家,是书香世家,士族。单徐苏程几家虽然也是一地豪强,可却没有这种士族底蕴。而河东的王通,那是这个时代最有名望的几位大师之一,能成为他的门下弟子,可是相当不得了的。不管能不能学到什么,光是王通的弟子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脉资源。看看王通的那些弟子,几乎都是士族子弟。他们的孩子还小,就算长大些,也不一定能拜入王氏门下。倒不如干脆让他们跟着凌云身边,学武习文,将来也能算是王氏一脉弟子了。
“若你们真舍得他们这么小就离开身边到我这来吃苦的话,我没意见。不过事先说好,跟着我,可能会很苦。我会要求很严格,苦他们娇惯,我不会理会。”凌云认真的道。
徐世绩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咬牙,“孩子交给你,不管怎么教,自然由你说了算!”
看着几个家伙那一脸卖儿子的样,凌云心中不由的暗骂了声不要脸的老狐狸,几个孩子交给自己,就是随便自己管教。可自己真的能像放羊似的散养着?几个孩子都是几家的未来家主,自己若是不能教育好,又岂能有脸面对这几位结义兄弟。哎,这几个家伙是算好了自己到时只能卖力帮他们用心的教育儿子,他们只管坐收其成,摆明要当撒手老爹啊。哎,这些爹啊!
第84章 圣人
(非常感谢牧笛狼烟、油墨书香和不是结局的结果几位的打赏,非常感谢不是结局的结果两个5888的打赏,谢谢!)
朗朗书声在船上响起传出许远。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尉迟恭、程咬金、徐世绩、罗士信、苏定方几个都穿了一套白色的新制儒衫,头载儒巾,正襟危坐,手捧着一本散发着墨香的新书,摇头晃脑的努力诵读记忆。五个人年纪不一,小的才四岁,大的已经十三,不过都一样的从三字经开始学起。他们原本都启蒙入过学,但现在到了凌云门下,凌云要求他们一起从三字经学起。三字经是南宋人所著,这是本启蒙的好书,古人曾经说过“熟读三字经,便可知天下事,通圣人礼。”
徐盖等把孩子扔给凌云教,凌云也便用了许多心思。三字经便是他教授的第一本书。不过三字经中有从三皇到宋的历史部份,比如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这样的内容透露天机,凌云便做了删改。整理了删改版的三字经后,他便将手稿交给魏征,请他抄写,给孩子们做书本。魏征在王通门下时,主学的就是书。王通讲课,虽然门人众多,皆号称河汾门下,不过却只有少量的弟子得到他的真传,且这几个人还都是只各得一传。魏征、房玄龄、杜淹三人,据说就是得了王通授与书。书是书法,魏征的字写的很好。凌云的铁门限家法也不错,不过让魏征来写课本,不过是他想让魏征了解三字经,然后帮忙一起授课罢了。
魏征对于三字经确实很惊讶,甚至有些震惊。此时的儿童启蒙之书,大致是学千字文。千字文是南朝时整理王右军书法而成,但三字经,明显比千字文更适合启蒙。当知道这三字经是由凌云所编写时,魏征对于自己决定随他北上的决定终于越加稳固,想想先前那首书生万户侯,再看这三字经,他不得不佩服,凌云这位师弟确实能文允武。不用凌云多说,魏征就把抄写三字经课本的活包了。魏征抄录后,凌云让青莲和木兰两个帮忙,把书裁剪成页,然后用线缝起来,成为了这时代第一本线装书,比起那种折叠起来一拉老长的折册和如画卷一般的卷轴装订法,线装书这种新装订法,明显使得阅读更加方便,简洁。这又一次,把魏征给震了。不过凌云面对他那震惊与钦佩的崇拜眼神,却只是微微一笑,他其实不过是为了迁就自己的阅读习惯罢了。
每个学生发了一本三字文,几个孩子为新发的儒衫方巾、墨香新书还来及高兴,马上就领会到了凌云的严格。开始上课,凌云就只有一个字要求,背。他也不管几个孩子读书多少,学过什么,反正只要求他们背三字经,每天背熟十句,背不出就得挨板子。
照例的诵读时间过后,凌云也喝完了早茶,他清了清嗓子,让几个孩子停下来。
“好了,诵读时间到了,今天的背诵时间到了。”凌云手中拿着把削的十分漂亮的戒尺,一下下的拍着手掌心,笑的很灿烂。这让他想起当初自己读小学的时候,那时语文老师也有一把竹尺,他记忆中可没少吃竹笋炒肉。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王纲...”程咬金做为老大,第一个上来背诵,结果今天的十句任务才到第二句,就已经结结巴巴背不出来了。
“只背熟了一句,那今天就得打九板手心,伸出手来!”凌云冷酷无情的笑道,程咬金白着脸,伸手颤抖的手,凌云毫不客气的打了九下,丝毫没有放水。其它四人,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几乎每人都吃了几记板子。不管是十三岁的尉迟,还是四岁的徐世绩,凌云不管他们年纪大小,一视同仁。
并不出意料的是,对于凌云的教学方式,北上队伍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异议。甚至程娄徐盖他们还大声赞好,说以往对几个小兔崽子过于娇惯,还是九哥镇的住他们,让他只管打。
北上旅途,长路漫漫,过了黄河之后,便只能弃舟骑马,一路上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连半个月,凌云每天都让几个孩子背三字经。
从最初的背诵,到后来的抄写,默写,循序渐进。凌云和魏征开始教他们书法,并讲解三字经的内容。
出乎凌云意料的是,一开始他只有五个学生,可后来,每天都有人来旁听。开始只是程娄徐盖等家长来听,后来单雄信和窦建德跟凌云讲,让几个姑娘也来听课,省的她们闲的没事只会骑马射箭的胡闹。再到后来,连叔宝来六郎他们也在旅途的无聊之际,跑来听凌云讲课了。等过黄河半个月后,几乎每天一宿营,大部份的年青护卫随从们,都来听凌云的课了。
反正赶五只也是赶,放一群也是放,凌云倒不是很在意。
不过半个月的三字经磨难后,凌云终于更改了课程表。
他的课程其实和后世差不多,不过在魏征看来,凌云这是仿王通的授课法。
凌云其实只是分科,如传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外,还编写了算术课,教基础数学外,还教珠算。另外还有一些涉及基础物理和化学的格物学,以及地理山川水文自然的地理,另外就是把历史分出来作一科。此外,还有音乐和射术、骑术、礼仪四门,总的课程就是文学、数学、史学、射术、骑术、礼仪、音乐、书法、格物、地理十门课程,大致是按照君子六艺的传统扩展。
所用到的教材,都是由凌云自己用空闲时间编写,然后让魏征抄录,青莲木兰他们装订的。教程的内容并不高深,放在后世不过启蒙级的基础而已,不过很多内容放在此时,在魏征徐盖等人看来,却是高深不已。不说别的,就是地理课教材上,凌云开篇的总述中,直接把一副后世的中国地理用简笔描绘其上,把此时大隋和周边诸国,包括辽东岭南西西域南蛮等地区都包括在内,绘出几大山脉和河流之后,就完全把魏征他们给震的说不出话来了。裴礼甚至在看过这副地图后,立即就双眼放光,马上小心翼翼的临摹了一副,秘密派人送回扬州呈给杨广。凌云认为简单不能再简单的一副地图,在这个时代,却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
而一些物理和化学的基础知识,同样让他们震惊万分。
结果就是凌云的学生越来越多,且读的十分认真。连原本只是想让儿子跟着凌云魏征沾点河汾门下光的徐盖等人,也开始每天认真的和儿子坐一起上课。
而凌云编写的这些课本,全都被他们如宝一样的珍藏着,甚至徐盖等人早下过严令,这些珍贵的课本严禁外泄。
现在,凌云在这支北上的队伍里,被众人当成圣人一样的供着。一个能打虎的人,再勇猛,不过是个武夫。凌云的武艺高强,能打虎,擅击槊这些虽然让人佩服,但不足以让他们如此崇敬。而当凌云展现出他文的这一面才能后,所有人却都异常的崇敬,甚至把他当成圣人一样对待了。在他们看来,凌云简直变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能书会算,能骑擅射,不但能做诗甚至还能谱出美妙的音乐,画出栩栩如生的图画,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魏征现在是彻底的对凌云佩服万分了,凌云现在就是赶他走,他都绝对不会离开。
徐盖现在整天以凌云的弟子自居,丝毫不理会他的儿子其实才是凌云的弟子,而他其实是凌云的结义兄弟的事实。凌云的诸多本事之中,他最喜欢的是算术,尤其是珠算,他从没有想到,原来这么简单的算盘,配合口诀后,居然算起数来这么好用。现在,徐盖的珠算已经超过了高明月,成为凌云之外算盘打的最快的。这家伙不满足于跟着儿子一起慢慢的学,整天追着凌云要求开小灶,他知道凌云除了拿出来教的这些外,还有更高深的算学之术,特别是做帐这方面。他见凌云做过帐,与传统的帐目完全不一样,而是把进出帐都记在一起,他看的眼花缭乱,可却能看出,这种帐更先进,漏洞很少,查帐特方便。按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帐,以往那些帐房们想做假帐就太难了,拿算盘一打,漏洞立马就现形了。他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凌云嘴里打听到,这叫复式记帐法。凌云甚至还有一套专门用来记帐的符号和表格,说是阿拉伯数字。数学课程里,这些古怪的符号就是基本。他现在已经开始习惯用这些阿拉伯数字了,当他用新学到的这些数字符号和表格做帐时,心中不止一次的惊叹效律比以前强上不知多少倍。
凌云看着每天都变着法拿好酒好菜来他这开小灶的徐盖,对他那兴奋的样不由的想笑。瞧这家伙,不过是掌握了点后世小学三年级的数学水平,居然就已经俨然以一位数学大师自居。不过看他这求知若渴的样子,凌云也确实有些感慨。这家伙对于数学真的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这样下去,这家伙会不会从此抛弃他河南豪强的身份,转而当一个数学家啊。
这些天,凌云有时也在想,若是自己学王通一样,寻个清静地方,开门授徒,是不是也很好呢。不过看着目地的渐行渐近,凌云又清醒过来,只是单纯的当个老师,似乎离自己很远。北疆就要到了,这轻松的一段旅途也就要结束了,他的老师生涯估计也要提前结束了。北疆,迎接他的绝不会太轻松,他有这个预感!
Ps:天气转凉,着凉感冒了,头昏昏的一觉睡到晚上九点。突然想起今天强推,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起来赶紧码了一章,抱歉。现在头还昏沉沉的,再去接着睡了。
第85章 刘黑闼与王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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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闼浑身酸痛,又累又饿,心情恶劣的扛着个大包从船上下到清河码头。码头崔家米行的掌柜派来的伙计在码头上大声吆喝,让他们加快速度,在太阳升起前把船上的米都卸下来。一百二十斤一个的大包,从船舱里扛到码头上米行的大车上,一包一文钱。这是个苦活,可在许多穷苦卖力气的汉子们眼中,却是个来钱快的实在活。码头上扛活的有专门的揽工头,一般人只能由这些揽工活接下活来,然后领任务,每天赚到的钱,还得给他们十抽一。
刘黑闼年青有力气,二十岁的他能一次扛三个大包,扛一趟当人家三趟。扛着三百六十斤的三包大米,整个人好像背着一座大山。他弯着腰,一步步的走着,心里却只想着跳进清水河中畅快划水洗个澡,然后换上干净没有汗味的衣裳,再来只烤鸡或者烤鸭,然后再要壶酒,最后再找个漂亮的姑娘睡个好觉。“黑子,你若能一次扛四包,我们掌柜的说了,一会给你加十文钱!”米行的伙计站在一边笑着说道。
若是以往,刘黑闼说不定早一脚踹过去了,什么时候他沦落到一个小伙计也敢欺负的境地了。不过想起了家中祖母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他抓药回去,他便只能咬咬牙。
“说话算数?”刘黑闼在麻包下出声道。
小伙计扬了扬手里的竹筹,“我们掌柜的金口银牙,当然说话算话。看到竹签子没,你扛完马上就给你签子。”
刘黑闼把身上的粮包扛到了码头粮堆前扔下,喘了几口粗气,直接对坐在一边喝着茶的掌柜道:“若是我一次扛五包,掌柜的能给多少赏?”
梁掌柜放下茶杯,捋了捋胡须,有些兴趣的道:“没这本事可别逞能,若压出个好坏来,我可不管。”
“掌柜放心,不就是五个麻包么,没问题。”
掌柜的真来了些兴趣了,坐在这里看这些穷汉卖力气,处处是牛马粪便骚臭味和穷汉们的汗水味,无聊的很。有空能找个乐趣,倒也不错。他眼睛转了转道:“五个大包可是足足六百斤呢,我在这里干了多年了,平常人只能扛一个大包,能扛两个大包的都已经少见了。今天你一次扛三包,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你现在确定要一次扛五包?”
“掌柜的若愿意出钱看,我就能扛。”刘黑闼冷声道。
刘黑闼的那语气让掌柜的有些不乐,这时码头上已经有许多人听到这边的话,都围过来看热闹。掌柜的一抹胡子,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真本事,就如你说的一次扛五个一石的大包,六百斤。从船舱到码头这里,只要你中途不停歇一气扛到这里,我赏你五十文钱!”
“一百文!”刘黑闼看着越围越多的人,还了个价。
一百文钱都差不多能买下一大包的米了,不过掌柜的只图一乐,百来文钱倒不在意。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愿意讨价还价跌面子。
“好,钱就在这里,就看你没有本事来拿!”掌柜的从一旁的钱箱中提出一小串钱,这一串正好一百文。“看好了,这可是上等的肉好,绝非白钱。”
刘黑闼点了点头,那串钱都是官制的上好肉好,一百文钱,足够给祖母抓药钱了。他转身向船上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没一会,果然扛着鼓胀的五个大包出来,五个大包压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小山,人都看不见了。众人只见一堆麻包缓缓从船上下来,码头上的人眼力都不错,能一眼看出,这五个大包绝对没有少数量,都是实打实的一百二十斤一袋。看着刘黑闼扛着五个大包稳步移动过来,众人都不由的发出哗然之声。
这可是整整六百斤啊,刚才他扛三包的时候,都已经让许多人侧目惊讶了,可现在一下子扛五包,这绝对是难以想象。
“这黑大个究竟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在码头见过,好大的神力啊。”有人惊奇的问道。
旁边有认识的说道:“说起这个黑大个可是不简单,他是漳南县的。”
“可是窦建德那个地方的?”有人问。
“可不是,这黑大个正是窦建德的同乡,而且关系还不错呢。”那人点头道,在贝州这个地方,说起窦建德,那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尤其是在码头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窦建德在贝州可是小有名气,许多人都知道他。
“这黑大个跟窦建德什么关系啊?”河北人最重豪侠,窦建德这人仁义有善名,因此大家也都想听听这黑大个的事情。
那个商人见这么多人都等着听,便有些得意的讲了起来,原来这刘黑闼确实和窦建德是同乡,而且关系还不错。早年窦建德和刘黑闼都在漳南一位老军头门下学过武艺,说来也是有同门之谊。窦建德为人最是仁义,而刘黑闼虽然也和窦建德一样学了身好武艺,但他家父母死的早,生活穷困,偏偏他又嗜酒好赌不愿意正经干活,平时就爱三五成群喝酒聚赌,管些闲事打抱个不平什么的。经常找窦建德资助,甚至有次欠了赌债被逼的急了,还跑到窦家偷了头耕牛。不过窦建德并没有因此厌恶刘黑闼,反经常周济他,还经常看望他的祖母。窦建德曾经跟朋友说过,刘黑闼这人虽然有些无赖,但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关键的时候能靠的住的朋友。
如果窦建德不是得罪了县令被迫离开了家乡,也许刘黑闼的日子会一如继往,每天喝酒赌博,没钱跑去窦家打打秋风。窦建德离开了漳南,虽然窦家庄还有人在,可其它人却不会这么好心的一次次借钱给他。再加上新来的县令与窦建德不和,顺带着也对这个窦建德的兄弟也看不顺眼,明里暗里找了他好几次麻烦,甚至还吃了几顿牢饭挨了几下板子。日子可谓是过的很艰难,这段日子祖母又染上时疫,请医用药,家里是彻底的一文钱也没了。最后能借的都借过了,走投无路了,才被迫来码头上扛包。
其实当初刘黑闼想过要和窦建德一起离开贝州,只是家中有年迈祖母无法离开。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刘黑闼把五大包米包扔在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还沉浸于震惊之中,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扛六百斤大米并从船上走到码头上来。
吸了吸冷气,梁掌柜把那串肉好扔给了刘黑闼。
刘黑闼捡起钱,在手里惦了惦也不用数,塞入腰袋中,“掌柜的还要再看么?”
梁掌柜脸色有点黑,这样的戏看一次就够了,一百个肉好呢,搬五袋米就得给他一袋,这成本也太大了。
刘黑闼不以为意的笑笑,这样的外快赚到一次就足了。他把竹签子一起递给掌柜,“既然掌柜的不想再看了,那把工钱结了吧,我还有事,今天先到这了。”
梁掌柜倒是很痛快的结了帐,数了铜钱给他,“老弟这把子力气确实神力啊,到码头扛包太浪费了,若是信的过梁某,我愿意替你向东家引荐,做个护院家丁,可比扛大包强上不少。”
刘黑闼知道梁掌柜的东家就是这贝州最有名的大族,同时也是山东顶级门阀之一的清河崔氏。崔氏一族的势力在黄河北岸一带,那可真正是无与伦比的。能入崔家当个护院,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不过他生性散漫,何况家中还有年迈祖母,“谢过掌柜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拿了钱,刘黑闼直接往一边凉棚下走去,那里坐着几个壮汉,他们就是码头上揽活的工头之一,刘黑闼就是在他们下面扛活的。他过来,是来上交抽成。
“工头,今天半夜起来干活,共扛了两船的粮,我一共扛了一百包,老规矩,十抽一,这是你们的十文钱。”说着,他数出十枚肉好,放下,转身欲离开。
“等等,老弟这数算错了。”
刘黑闼望着工头和旁边几个壮汉。“哪不对了?”
“你今天赚了二百文钱,十押一,上交二十个肉好才对,没错吧?”工头道。
刘黑闼皱了皱眉头,“这钱不是扛包的工钱。”
“可这是在我的码头上赚的钱,按规矩自然得抽一份。”工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你这是不讲道理!”刘黑闼冷哼道。
工头笑笑,“我王伏宝敬重你是窦建德的兄弟,才让你来码头上扛活,不然,你如今在哪能有人用你?区区十个肉好,某并不在意。不过某在意的是这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你今日坏了我的规矩,那今后我王伏宝还如何在这片码头闯生活?”
“我若是不给呢?”刘黑闼也不是舍不得几文钱的人,可如今他需要这钱抓药。
王伏宝站起身来,一抖衣袖,冷笑道:“若如此,那你们就比试一场,若你能胜我,这十文钱不用交,而且以后你若来码头扛活,我都不抽你的成。若你败,按规矩抽成,以后也一样!”
刘黑闼大笑,“好,痛快,就此说定,来吧!”
Ps:隋唐英雄之刘黑闼大名想必不少人都知道,不过这王伏宝知道的有多少呢?
第85章 刘黑闼与王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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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闼浑身酸痛,又累又饿,心情恶劣的扛着个大包从船上下到清河码头。码头崔家米行的掌柜派来的伙计在码头上大声吆喝,让他们加快速度,在太阳升起前把船上的米都卸下来。一百二十斤一个的大包,从船舱里扛到码头上米行的大车上,一包一文钱。这是个苦活,可在许多穷苦卖力气的汉子们眼中,却是个来钱快的实在活。码头上扛活的有专门的揽工头,一般人只能由这些揽工活接下活来,然后领任务,每天赚到的钱,还得给他们十抽一。
刘黑闼年青有力气,二十岁的他能一次扛三个大包,扛一趟当人家三趟。扛着三百六十斤的三包大米,整个人好像背着一座大山。他弯着腰,一步步的走着,心里却只想着跳进清水河中畅快划水洗个澡,然后换上干净没有汗味的衣裳,再来只烤鸡或者烤鸭,然后再要壶酒,最后再找个漂亮的姑娘睡个好觉。“黑子,你若能一次扛四包,我们掌柜的说了,一会给你加十文钱!”米行的伙计站在一边笑着说道。
若是以往,刘黑闼说不定早一脚踹过去了,什么时候他沦落到一个小伙计也敢欺负的境地了。不过想起了家中祖母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他抓药回去,他便只能咬咬牙。
“说话算数?”刘黑闼在麻包下出声道。
小伙计扬了扬手里的竹筹,“我们掌柜的金口银牙,当然说话算话。看到竹签子没,你扛完马上就给你签子。”
刘黑闼把身上的粮包扛到了码头粮堆前扔下,喘了几口粗气,直接对坐在一边喝着茶的掌柜道:“若是我一次扛五包,掌柜的能给多少赏?”
梁掌柜放下茶杯,捋了捋胡须,有些兴趣的道:“没这本事可别逞能,若压出个好坏来,我可不管。”
“掌柜放心,不就是五个麻包么,没问题。”
掌柜的真来了些兴趣了,坐在这里看这些穷汉卖力气,处处是牛马粪便骚臭味和穷汉们的汗水味,无聊的很。有空能找个乐趣,倒也不错。他眼睛转了转道:“五个大包可是足足六百斤呢,我在这里干了多年了,平常人只能扛一个大包,能扛两个大包的都已经少见了。今天你一次扛三包,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你现在确定要一次扛五包?”
“掌柜的若愿意出钱看,我就能扛。”刘黑闼冷声道。
刘黑闼的那语气让掌柜的有些不乐,这时码头上已经有许多人听到这边的话,都围过来看热闹。掌柜的一抹胡子,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真本事,就如你说的一次扛五个一石的大包,六百斤。从船舱到码头这里,只要你中途不停歇一气扛到这里,我赏你五十文钱!”
“一百文!”刘黑闼看着越围越多的人,还了个价。
一百文钱都差不多能买下一大包的米了,不过掌柜的只图一乐,百来文钱倒不在意。而且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愿意讨价还价跌面子。
“好,钱就在这里,就看你没有本事来拿!”掌柜的从一旁的钱箱中提出一小串钱,这一串正好一百文。“看好了,这可是上等的肉好,绝非白钱。”
刘黑闼点了点头,那串钱都是官制的上好肉好,一百文钱,足够给祖母抓药钱了。他转身向船上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没一会,果然扛着鼓胀的五个大包出来,五个大包压在他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小山,人都看不见了。众人只见一堆麻包缓缓从船上下来,码头上的人眼力都不错,能一眼看出,这五个大包绝对没有少数量,都是实打实的一百二十斤一袋。看着刘黑闼扛着五个大包稳步移动过来,众人都不由的发出哗然之声。
这可是整整六百斤啊,刚才他扛三包的时候,都已经让许多人侧目惊讶了,可现在一下子扛五包,这绝对是难以想象。
“这黑大个究竟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在码头见过,好大的神力啊。”有人惊奇的问道。
旁边有认识的说道:“说起这个黑大个可是不简单,他是漳南县的。”
“可是窦建德那个地方的?”有人问。
“可不是,这黑大个正是窦建德的同乡,而且关系还不错呢。”那人点头道,在贝州这个地方,说起窦建德,那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尤其是在码头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窦建德在贝州可是小有名气,许多人都知道他。
“这黑大个跟窦建德什么关系啊?”河北人最重豪侠,窦建德这人仁义有善名,因此大家也都想听听这黑大个的事情。
那个商人见这么多人都等着听,便有些得意的讲了起来,原来这刘黑闼确实和窦建德是同乡,而且关系还不错。早年窦建德和刘黑闼都在漳南一位老军头门下学过武艺,说来也是有同门之谊。窦建德为人最是仁义,而刘黑闼虽然也和窦建德一样学了身好武艺,但他家父母死的早,生活穷困,偏偏他又嗜酒好赌不愿意正经干活,平时就爱三五成群喝酒聚赌,管些闲事打抱个不平什么的。经常找窦建德资助,甚至有次欠了赌债被逼的急了,还跑到窦家偷了头耕牛。不过窦建德并没有因此厌恶刘黑闼,反经常周济他,还经常看望他的祖母。窦建德曾经跟朋友说过,刘黑闼这人虽然有些无赖,但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关键的时候能靠的住的朋友。
如果窦建德不是得罪了县令被迫离开了家乡,也许刘黑闼的日子会一如继往,每天喝酒赌博,没钱跑去窦家打打秋风。窦建德离开了漳南,虽然窦家庄还有人在,可其它人却不会这么好心的一次次借钱给他。再加上新来的县令与窦建德不和,顺带着也对这个窦建德的兄弟也看不顺眼,明里暗里找了他好几次麻烦,甚至还吃了几顿牢饭挨了几下板子。日子可谓是过的很艰难,这段日子祖母又染上时疫,请医用药,家里是彻底的一文钱也没了。最后能借的都借过了,走投无路了,才被迫来码头上扛包。
其实当初刘黑闼想过要和窦建德一起离开贝州,只是家中有年迈祖母无法离开。
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刘黑闼把五大包米包扔在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还沉浸于震惊之中,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扛六百斤大米并从船上走到码头上来。
吸了吸冷气,梁掌柜把那串肉好扔给了刘黑闼。
刘黑闼捡起钱,在手里惦了惦也不用数,塞入腰袋中,“掌柜的还要再看么?”
梁掌柜脸色有点黑,这样的戏看一次就够了,一百个肉好呢,搬五袋米就得给他一袋,这成本也太大了。
刘黑闼不以为意的笑笑,这样的外快赚到一次就足了。他把竹签子一起递给掌柜,“既然掌柜的不想再看了,那把工钱结了吧,我还有事,今天先到这了。”
梁掌柜倒是很痛快的结了帐,数了铜钱给他,“老弟这把子力气确实神力啊,到码头扛包太浪费了,若是信的过梁某,我愿意替你向东家引荐,做个护院家丁,可比扛大包强上不少。”
刘黑闼知道梁掌柜的东家就是这贝州最有名的大族,同时也是山东顶级门阀之一的清河崔氏。崔氏一族的势力在黄河北岸一带,那可真正是无与伦比的。能入崔家当个护院,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不过他生性散漫,何况家中还有年迈祖母,“谢过掌柜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拿了钱,刘黑闼直接往一边凉棚下走去,那里坐着几个壮汉,他们就是码头上揽活的工头之一,刘黑闼就是在他们下面扛活的。他过来,是来上交抽成。
“工头,今天半夜起来干活,共扛了两船的粮,我一共扛了一百包,老规矩,十抽一,这是你们的十文钱。”说着,他数出十枚肉好,放下,转身欲离开。
“等等,老弟这数算错了。”
刘黑闼望着工头和旁边几个壮汉。“哪不对了?”
“你今天赚了二百文钱,十押一,上交二十个肉好才对,没错吧?”工头道。
刘黑闼皱了皱眉头,“这钱不是扛包的工钱。”
“可这是在我的码头上赚的钱,按规矩自然得抽一份。”工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你这是不讲道理!”刘黑闼冷哼道。
工头笑笑,“我王伏宝敬重你是窦建德的兄弟,才让你来码头上扛活,不然,你如今在哪能有人用你?区区十个肉好,某并不在意。不过某在意的是这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你今日坏了我的规矩,那今后我王伏宝还如何在这片码头闯生活?”
“我若是不给呢?”刘黑闼也不是舍不得几文钱的人,可如今他需要这钱抓药。
王伏宝站起身来,一抖衣袖,冷笑道:“若如此,那你们就比试一场,若你能胜我,这十文钱不用交,而且以后你若来码头扛活,我都不抽你的成。若你败,按规矩抽成,以后也一样!”
刘黑闼大笑,“好,痛快,就此说定,来吧!”
ps:隋唐英雄之刘黑闼大名想必不少人都知道,不过这王伏宝知道的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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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清河
“三哥近乡情怯?”凌云嚼着根牛肉干,笑着走近靠站在船头甲板上的窦建德。
“确实有些。”窦建德回道,“上次离开漳南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到这里了,三郎,多谢了。”
“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还说这个做什么。”凌云嚼着很有劲道的牛肉干,这牛肉干可是很难吃到的,耕牛在古代自来都是如大熊猫一般的国宝,就算是自家的牛,可想杀牛却得经过报官批准,而且除非是老弱无力耕作的牛,不然就算是自己的牛也是不准杀的。甚至家里的牛哪怕摔死了,想吃牛肉也很难,牛角牛皮牛筋等这些更要被官府收购的。不过进入河北之后,苏邕在河北各州都有牧场,牛肉干什么的倒是满足了凌云对隋朝牛肉的期望。“放心吧,不过是一个县令而已,就算他有个妹子给上柱国做妾又如何?这里又不是大兴京,贝州这块地方,真要霸道,那也轮不到他们,清河崔氏、张氏这两个顶级大族都不敢这么霸道,他一小小县令还能一手摭天不成?”
窦建德认真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一个县令对清河崔氏和张氏来说自然什么都不是,可对于某这样的小民来说...”顿了顿,窦建德感激的握拳重重锤了自己的胸口一拳,“三郎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就为今天能再回到家乡,我窦建德这条命以后都交给三郎了。”
“歃血盟誓那天,我们就一起起过誓,生死相扶,祸福相担。”凌云并没有为窦建德的话高兴,并不是不相信窦建德,他相信窦建德此时的这些话是出于真心。不过凌云毕竟记得清楚,历史上的窦建德可是最后与李唐和王世充三分天下的枭雄,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如何。
窦建德却是很认真,他凝视着凌云,眼睛里带着感激,“也许这事情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而言,却是天大的帮助。我也不多说什么,大恩不言谢,但看今后。”
“何必如此。”凌云笑笑,“说起这贝州,就不得不提这原先贝州下面并撤掉的清河郡了,清河崔氏和清河张氏,可都是山东豪门,经学传家。不知道三哥可与他们相熟?”
此话一出,窦建德有些苦笑着摇头,“清河崔氏和张氏,那是顶级豪门大阀,过去东魏北齐之时,这两家族在朝中那是权势熏天,他们的家族繁盛甚至可以追溯到汉末之时,真正的几百年的豪门。虽然周灭齐,隋统天下,关陇人取得天下,关东豪门不免失势,可崔家和张家这样的豪门,却依然在关东之地势力极强。就好比这清河崔氏,当今的独孤皇后的母亲便是清河崔氏女。当今的清河崔家家主东郡公,是皇后族叔,东郡公还有女儿嫁与荥阳郑氏,他们一面与关陇贵族们联姻,一面又与关东豪强们联姻,可谓是左右缝源,势力不倒。”
清河崔氏,关东五姓子之一,真正的顶级山东门阀。过去强盛,如今虽然关东士族被关陇集团打压,可崔氏却不惧,因为他们是皇后的家族。当年西魏八柱国之一,武川集团的二当家独孤信征战四方,从东魏逃离,把元配和长子丢在了河北,多年不知音讯,后来便娶了清河崔氏女为续弦妻子,生下诸多子女,其中就包括三个皇后女儿,长女嫁给了北周明帝宇文毓,谥号明敬皇后。四女嫁给了八柱国之一的唐国公李虎的儿子李炳,生儿子李渊,后来李渊称帝,追封其为元贞皇后,第七女正是当今皇后独孤伽罗,嫁给了十二大将军隋国公杨忠的儿子杨坚,杨坚篡周立隋,独孤伽罗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正因如此,清河就算入隋,也一样的荣宠不断,圣眷不衰。窦建德虽然说在贝州也小有名气,可若跟崔氏、张氏这样的豪门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俩人说着话,船只在清河上顺水北上,扬帆破浪,不多时,贝州州城清河已经在望,远远的能看到清河码头停泊着大片的船只,码头一片热闹。
“河北南部两条大河自西南横向东北方向,一条是当年曹操所开挖的白沟连通着清河,这条河西南通黄河,直入瀛州。另一条则是自河东起源的漳水,经相洺邢冀,最后在瀛州与清河合流,在沧幽二州东面交界处入海。北上几乎都走这两条路,特别是自河南北上的,更多是走白沟清河这一线。”窦建德指着前面的码头道:“清河这一线,最繁忙的就是原来清河郡这一段了。这里南来北往,商贾聚集,清河县的崔氏,以及北面一点武城县的张氏,他们分别控制了这条黄金水路的南北二段。”
古代运输多靠水路,清河和漳水是河北南部地区最重要的两条水路,这就相当于国家高速公路,崔家和张家把持控制了一条这样的黄金水路,其收益可以想象,难怪他们能几百年不倒。
“前面就是清河码头了,这是崔家的大本营了,清河也是河北南部最繁华所在。当年北周灭齐,把齐都邺城给完全摧毁,河北这些年大为衰弱,不然这清河更加热闹。”
船老大这时高声喝令收帆,“贝州清河,到了!”
大船缓缓靠近清河码头,窦建德迫不急待的第一个跳了上去。凌云也跟着下船,却发现码头上似乎有热闹。
码头上一大群人围挤着,还不时夹杂着叫好声。
“看什么热闹呢?”凌云对旁边一人问道。
那个人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不时的跳脚,见凌云相问,却马上显摆似的道:“哦,听说漳南的窦建德来我们清河挑咱们王伏宝老大的场子来了,这不,那边已经比划开始了,打的好精彩,原来窦建德长这么黑。”
凌云和窦建德相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谓。
窦建德更是郁闷,自己背井离乡不过半年,怎么这里就有人冒充自己,还跑来清河码头挑场子?
“王伏宝?”凌云咂巴下嘴,这个名字自己一听就有些印象,仔细一想,马上想起来了。这王伏宝不就是后来窦建德造反时手下第一大将吗?好多人都以为刘黑闼是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可实际上,据凌云所知的,刘黑闼虽然与窦建德关系极好,可实际上他开始并不和窦建德一起造反的。窦建德当初并不想造反,他的朋友孙安祖杀了县令到他这逃难,他想办法安置了他,最后给他拉了一票人马送他去了高鸡泊落草。后来刘黑闼也犯了事,窦建德又给了盘缠送他去了朋友赫孝德那里造反。当时窦建德好多朋友都已经造反了,可他还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愿意做贼。大家都敬佩窦建德的义气,因此就算出来抢劫,也绝不会靠近窦家庄附近。久而久之,官府也发现问题了,摆明了窦建德通匪啊,要不然土匪哪里能每次都绕过这里。因此,窦建德最终还是被官军追捕,窦家庄上下基本死光,老婆都死了,只窦建德带了女儿逃了出来。他逃出来后,并没有去投好友孙安祖,也没投好友赫孝德,他还是不想连累好友,他去投了另一个朋友高士达。
刘黑闼后来随赫孝德投了义军盟主李密,跟着秦琼程咬金他们还做过一段时间同事。后来李密兵败,他被王世充俘虏,王世充看他骁勇任他为骑将。结果刘黑闼和秦琼他们一样,都看不起王世充这人。秦琼等去投了李唐,而刘黑闼则逃回了河北,终于去投奔了当时已经拥有大半个河北的好友窦建德。不过他只跟了窦建德三年,窦建德就兵败被杀了。后来本已经归隐乡下种菜的刘黑闼被李唐逼迫的又起来反唐,先后二次反唐,打着窦建德的旗号,确实是搅起了很大的风雨。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就是刘黑闼,其实,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一直是王伏宝,直到他后来被进谗而杀。
窦建德明显是知道王伏宝的,他对凌云解释道:“王伏宝是清河人,其父曾是北齐军中都督,周灭齐战中残疾而归乡。这王伏宝自幼随其父学功夫,武艺了得。为人轻财仗义,好打抱不平。之前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就在这清河码头上揽工,是个工头,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嗯,是和窦建德打起来了。”凌云笑着道,“某倒要去看看,是何人敢冒充窦三哥的大名。”
等凌云和窦建德好不容易挤进了圈中,只见人群之中围起一小片场子,两个汉子正拳来脚往打的当热闹。
凌云一眼看出两人都是好手,而且功夫相当,正想拍手叫好,却听旁边窦建德一声大喊:“王大郎、黑獭,住手!”
场中正打斗的两人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都不约而同停下手来,各退两步,一起转头望来。
“窦兄弟!”
“窦大哥!”
两人意外惊喜,齐声喊道。
窦建德拉着凌云的手向两人走去,“怎么自家人打起来了,三郎,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我刚跟你讲的清河王伏宝王兄弟,这位是我漳南同乡,黑獭刘黑闼。”说着他转头对王伏宝二人道,“这位是我新结义的兄弟易三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一家人自己打起来了?”
王伏宝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原因一说,几人都当场笑了起来。凌云道:“大家也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不如我做东,寻一酒楼大家好好喝两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刘兄弟和王兄弟正好把酒言和,如何?”
“善!”王伏宝和刘黑闼也是不打不相识,打了一场,反有些惺惺相惺的感觉,此时正好有了台阶可下,又相见故人,当下都很干脆的点头同意。
第87章 我又回来了
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一些炎热,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传来时,王伏宝在客栈的房间里醒来,入目是显得十分精致的房间里,锦帐锻被,漆木家具,墙上挂着美丽的侍女图。
他晃了晃头,坐起靠在床头,床边几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幞头袍衫和腰带靴袜。脑袋还有些酒醉后的炫晕,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外面的院子中传来了诵读的声音,一阵阵的颇为好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听出这是诗经中一首,可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已经有些遗忘了,王伏宝幼时也是读过两年私塾的,在先生的板子下,也背过不少的书。这首他就背过,好像是首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战歌。只是隔的太久了,已经有些遗忘了,没有想到今日又能听到。这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楼下孩童的读书中偶尔的会夹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听出来正是昨天与他一起喝酒的易三郎,漳南窦建德的朋友。短短的相识,他却已经有些喜欢上这位易三郎了,为人大方,豪爽。“战歌是最慷慨激昂的,诗经中的这首秦风,还是楚辞中的九歌.国殇,都是。甚至北齐兰陵王高长恭的兰陵入阵曲,等都是战曲...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十八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五胡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易三郎似乎讲到激昂处,随口又诵起一词,那词曲透着激昂悲切与慷慨,可他却从来没有听过。
他还以为这词也是哪位名家所著,结果下面传来一声惊呼。
“凌云,这首词是你新作吗,一腔英雄热血尽显,让人惊叹。此词与先前凌云所作书生万户侯一诗,皆是极佳,魏征佩服之至...”
王伏宝惊讶,魏征他昨天酒宴上见过,据说是巨鹿魏氏子弟,师从河东大儒王通,是河汾名下。没想到,听说易三郎也是河汾门下,没想到,这首连他都感受的出一腔慷慨之意的战曲居然是由易三郎所作。这时昨日的记忆慢慢恢复,他想起了凌云昨日对他的邀约。易三郎的身上好像还挂了一个晋王府兵曹参军的从七品官职,此次北上是为朝廷办事。而最让他吃惊的是昨日窦建德私下告诉了他易三郎的另一层身份,燕山猛虎盟的前九当家白马银枪易三郎,难怪他听到易三郎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感觉耳熟。身为河北游侠,不可能没听过燕山猛虎盟的名头,而猛虎盟的九当家易三郎更是无数人心中的好汉。更让他吃惊的是,易三郎已经与猛虎盟的当家女盟主慕容蔷薇成亲,如今已经正要回燕山代领盟主之位。
猛虎盟居然投奔了朝廷,这是让他意外的消息。不过易三郎对他伸出招揽,让他犹豫不定。因为父亲的缘故,他是不喜欢关陇人的,更不愿意为他们做事。可易三郎的邀约,让他心动。易三郎昨日不仅邀约了他,还邀约了黑獭刘黑闼一些北上。除此外,易三郎的队伍里,还有不少他听过的熟人,河北的赫孝德、孙安祖,以及冀州的苏邕,以及河南来的单雄信徐盖翟让黄君汉王伯当程娄等一大群人。这些都是道上的名人,没想到都要随易三郎北上。
他还听窦建德隐隐透露,这位易三郎是要北上做大事的,除了这批人外,还有十几批人已经提前动身北上了。他话语中还透露了些辽东即将有战事的事情,好像易三郎北上,就与正要开打的辽东战事有关。“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据说这也是易三郎做的一首诗,那位河汾门下的魏征正是听了此诗,就决定一起北上。
自己昨天好像并没有答应,而是说要考虑考虑。
不过此时王伏宝的心里,对清河并不留恋。
他在小小的清河码头,虽然也算混出了点名头,可不过是个揽工头,手下十来个兄弟,因此做了个工头,平时揽工,然后从扛包的身上抽成。不过他也并非讹诈剥削他们,他出面揽工,便也保证这些力夫们能干活后拿到钱,同时,也不许其它地痞**再来勒索他手下的力夫。甚至除了保证自己的地盘外,在他手下扛活的人若是有个病痛什么的,他也会请病买药,有的人出了工伤什么的,他也会帮忙一起凑个钱帮忙。正因为他有规矩,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到他名下干活。
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的父亲曾是一名北齐的军官,他无数次听父亲讲述军中的生活,他向往那种生活,向往战阵上赚取功名。只是父亲一直不让他去从军,而且做为北齐军官子弟,他也没机会点做大隋府兵。
王伏宝从床上起来,拿起这套明显是易三郎赠送的衣装,并不客气的穿了起来。
“也许改变的时机已经到了。”王伏宝喃喃的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再让他牵挂的了,家中老病的父亲年前已经去世,家中再无亲人。
下楼,王伏宝看到易三郎正在院子里教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上课,几个孩子端坐的坐在那里,前面凌云身边挂着一面黑色的板,好像是木板上涂了黑漆,凌云正拿着一支白色的石头,在上面划图,简单的笔划,可却明了的把燕山和辽河等地域都画了出来,奚、契丹、霫、高句丽、突厥等一个个部族都标示的很清楚,这让他大开眼界。
“王兄起来了?”凌云看到王伏宝,停下手中粉笔,笑着问道。
“俺决定了,俺跟你一起北上。”王伏宝认真的道。
凌云很高兴的点头,“那太好了,黑闼兄也决定要一起北上,这下正好。”
刘黑闼心中挂记的只有家中祖母,不过凌云给了刘黑闼一百贯钱,让他请了两个人照顾祖母,且窦建德又提出让他把祖母直接安置到窦家庄,这样算是彻底让他放下牵挂。
刘黑闼和王伏宝,这可是两员河北大将,若能把他们两个带着北上,对于凌云来说,无疑增加了北上的本钱。
在清河休整了一天,他们继续北上,第三天到达了漳南,这里也是窦建德和刘黑闼的家乡。
窦建德骑着匹大马,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漳南县衙,一名衙役脚步匆匆,沉重的脚步声传遍廊下衙前。
县令王荣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正把玩的新得的一瓶龙舌茶的青瓷包装。漳南虽不如清河武城那般富庶,可也是北齐旧地中难得的富庶之地,王荣能到漳南来漳南做县令,全靠他的妹子。王荣的妹子给京中一位贵人做妾,这位贵人可不简单,乃是本朝李阀子弟。这个李阀,不是西魏十二柱国中的李渊家族,也不是十二柱国中的李密家族,而是十二大将军中的李远一族。李远是西魏十二大将军,有兄弟李贤李穆二人。李氏家族到了隋时,早已经超过了李渊和李密这两个八柱国家后人,成为当今朝最盛的家族。这一切说来,关键就在于当初杨坚夺取北周大权时尉迟迵等起兵,当时尉迟迵在河北起兵,短短时间就有十几万人响应。而李穆坐镇河北通往关中的要地并州太原。若是李穆投向尉迟迵,那么河北河东俱反杨坚,很可能杨坚就会被反扑,别说篡位称帝,有可能小命都要不保。当时李穆的反应,体现了他的眼光,他没有响应尉迟迵,反而给杨坚送去了只有天子才能佩带的金带,表明支持的态度。这可谓是雪中送炭,最终杨坚终于得以放手打败尉迟,篡夺皇位。当上皇帝之后,杨坚立马封李穆为三公之首的太师。
杨坚夺取北周皇位,高颎、李德林等功劳赫赫,可最终得到最大荣庞的两大家族,却是李穆家族和韦孝宽家族。李穆关键时候对杨坚的支持,还有韦孝宽带领韦家子弟战场上正面打败了尉迟迵,给了杨坚最大的帮助,自然也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大隋开国,韦孝宽等不及这一天就病死了,他这一死,虽然韦氏家族得以受到更多的恩宠,毕竟缺少了顶梁柱。而李氏家族有李穆在,就不一样了。为了拉拢李穆,杨坚给李氏家族上下不论大小的男丁都授以官职,家族手持牙笏身居官位的多达一百余人,贵不可言,当真本朝李姓家族中最强盛的家族,远超李渊和李密的家族。
王荣的妹妹正是给李穆的第十个儿子李浑做了妾室,李浑是李穆最小的儿子,封武安郡公,骠骑将军。这李浑娶的正妻,正是宇文述的妹妹,同时,李浑也是杨广晋王府亲信三军中的骠骑将军,统领其中一军。
正因为有了这些关系,使得王荣也得以出任了这贝州漳南县令,有李浑这个后台在,而且明摆着李浑的后面不但有李阀还有宇文阀和晋王做后台,因此这个王荣也算是个比较嚣张的。当初一到漳南,就四处勒索,窦建德最后被他赶出漳南,有家不能回。最后若不是河清武城张氏中人出面说和,王荣早就把窦家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黑壮衙役走到书房门外,对里面禀报道:“明府,那窦建德回来了!”
“哪个?”
“窦家庄的窦建德,有人刚刚看到他在码头上岸。”
王荣终于响起来了窦建德就是那个敢不给他面子的乡下土财主,当初因为有张氏出面说和,他初来新到,也不好过于逼迫,最后只取了窦家浮财,庄园宅子田产却发还给了窦建德。不过也放下过话,有他在漳南一天,窦建德就不得再回漳南。没想到,这才半年不到,这窦建德居然还敢回来。如此一来,这倒正好给了他吞掉窦家的理由了。至于张氏那边,这些日子他已经查清了,窦建德和张家并没什么交情,那次不过是拖了别的人情而已。
王荣捋了捋胡须,阴冷的笑道:“来的正好,传我吩咐,点齐三班人马,咱们迎接窦庄主前!”
黑壮衙役嘿嘿一笑,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神色,王县令要吞掉窦家,他们这些人也有机会小发一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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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高鸡泊
漳南县,因在漳水之南而名。位在贝州最北端,紧邻西北的冀州和东北的德州,处在三州交汇之地,漳南城西面北面是漳水,东南面是清河,夹于二水之间,县城就座落于清河与漳水之间。
在漳南城西南十里外,靠着大路边,有一处水泊,这里旧为漳水所汇,广袤数百里,葭苇阻奥,芦苇丛生。在这片水泊旁的路边,立着那么一片简陋的客栈,客栈也没有招牌,只在门前树着一面大旗,旗上缀着九条狐狸尾巴,那些狐狸尾巴长期挂在杆上,雨水浸染,原本漂亮的毛色早已经秃的不成样子。
客栈虽简陋,却很宽敞,一根根儿臂粗的木桩扎进地中,编成一排牢固的栅栏,围起一个宽敞的院子,一排大槐树,往下洒下一大块林荫,也成为客人们下马系马的方便处。院子后是一排数间房屋,都是茅草顶木墙的房子,前酒楼后客房。院子一侧垒着大堆大堆的劈材,另一边则是一个马棚。在饭堂的前面还有一排凉棚,下面摆着七八张桌子,天气晴好的时候,往棚下长板凳上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就能看到那旁边水泊里的粼粼波光。
此时正是这客栈忙碌的时候,许多商人每年秋季出塞,冬季返回。大量的皮货正是在这个季节源源不断的从北方南下,他们沿着漳河或者清河南下,把皮货运到更南面的中原贩卖。
院子里凉棚下坐着十来个贩皮子的商人,一个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憔悴,可他们携带的货包却很鼓,这些正是从北方回来的商人。
秋季时,从中原采购茶叶、绸缎、布匹、纸张、砖茶、糖、瓷器、小百货等,出塞与牧民换回牛、马、羊、皮子、绒毛、药材、银器等。虽然路途辛苦,可只要能成功的换回货物南下,每趟都能赚取很大的利润。
一个魁梧的青年这时推开院门,肩上扛着一头上百斤的鹿进来。
那边院里马上有个人跑了出来,“东家,弄到好东西了嗬,正好今个一大早就有客人进来了,嗯,这鹿还活着呢,这下今天的主菜有了。”这是个半大小子,**着上身,扎着一条破烂的围裙,脸上还全是黑黑的烟灰。他一手还提着把菜刀,走过来,一只手就把那百来斤还挣扎着的鹿比提了起来,直奔那厨房去了。
“跟你小子说多少次了,叫我金称哥就好,喊啥东家啊。”青年走到井边提了桶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棚下那几个客人面前,问了句好,笑道:“今天打了头活鹿,一会大家偿偿我家这兄弟做烧的鹿,那手艺真是没的说的。”
“谢东家了。”几个商人都笑着说道,到了这里,这一趟的买卖就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商人们心情也轻松不少。
这里院门又是砰的一声被踢开,又一个年青人冲了进来,“金称哥,快收拾下桌椅,有大生意到了。”这冲进来的却也是个半大少年,他平时就负责到道上观望,遇上商队就想办法把人引过来。
高鸡泊九尾狐客栈的东家张金称擦了把手,抬头看看日头,便整了整衣裳,往官路上去了。
南边道路上烟尘滚滚,果然好一拔队伍到了,若是能把这伙人引到店里吃饭住宿,那可是一票大生意。
烟尘到了近处散开,显露出一大队人马车驾来,那是足足近千人的大队伍,前面打头的就是五十骑快马,紧跟着是好几百青壮护卫护着一长排马车,在左右后面,还各有一队骑士。
张金称眼睛眯了起来,不由心中惊叹,好大一支车队。如此车马,看样子可能是哪个豪门出行。
张金称看到这队伍前后骑马的就不下二百,而且他看到打头的骑士们,那蓝色的披风之下,露出了腰间的横刀来,虽然还没看到他们其它的武器显露,可光是这高头大马,清一色的横刀,就了不得了。这支队伍肯定还沾着个官字,一般的豪门可不敢如此张扬。
就在他张望队伍,猜测这支队伍的身份时。队伍中,凌云对窦建德道:“这就是高鸡泊啊。”
凌云对高鸡泊仰慕已经久,在隋末的纷乱中,山东豪杰是让他景仰的,而山东豪杰大致就分为三大部份,分别是瓦岗寨集团,还有就是高鸡泊集团,以及豆子坑集团这三大势力。历史上,高鸡泊和豆子坑都不如瓦岗有名,且在演义中,高鸡泊的好汉还被刻画成了反派角色。可实际上,高鸡泊和豆子坑的好汉们最后合流,由窦建德汇合了这两大势力,组建了大夏。
高鸡泊和瓦岗一样,都是地形独特,在义军起义初期,给义军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到了漳南,自然不能不来见见高鸡泊。一路上过来,凌云他们好好观赏了高鸡泊的风光,这其实就是一片湿地沼泽地带,芦苇丛生,到处都是陷阱,并没有道路可进。
窦建德在马上长叹一声,“这里就是高鸡泊。”对于这块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往每年从塞外归来,他都会邀集一帮朋友,来高鸡泊打猎。高鸡泊中总是野兽成群,记得每次打到猎物之后,他们都会到前面的九尾狐客栈,这客栈是他的一个朋友张金称所开。说起张金称,那也是个不错的朋友。“三郎,前面这客栈就是某的一个朋友所开,上次能活着离开漳南,全亏了这朋友相助。”
“窦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正好一会。”凌云笑道。
张金称站在路边,想上前去,又不敢迈足。若是能做成这单生意,那真是开张吃三年了。可对方的车队太过耀眼,以致他根本不敢上前。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对面的队伍里冲出来一骑,马蹄扬起漫天的灰尘。
“大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马上人跳了下来,一下子抱住他,让张金称有些措手不及,“是我啊,窦建德,我又回来了。”
张金称这时才发现,马上下来的果然是去年他才在这里送走的窦建德。近一年不见,窦建德却仿佛完全换了个人,鲜衣怒马,甚至连说话的气势也不同了。他惊讶,“你怎么回来了,若让王荣那厮知道了就麻烦了,上次我们狐假虎威唬了他一下,他已经明白过来了。你现在这一回来,岂不是正好给他由子嘛。”
窦建德拍着张金称的肩膀,“放心吧,我既然敢回来,就不怕王荣那狗官了。兄弟快随我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张金称有些如做梦一般的随着窦建德移向车队,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窦建德结交上了这等气势的朋友,怪不得敢回来。
“称金,这位是我新结义的兄弟,易风易凌云,不过另一个名字你肯定熟悉,燕山猛虎盟九当家白马银枪易三郎。嗯,现在易三郎已经是猛虎盟代盟主了,正要返回燕山。”
张金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张金称虽然相貌壮伟、勇猛任侠。因仗义轻财,在这一带也混出了点名头,可若跟猛虎盟的那些好汉们一比起来,那就真的是什么都不是了。在北方,有几个不知道猛虎盟的?怪不得窦建德敢回来,原来他已经和猛虎盟的当家称兄道弟了。
“易当家的好,张称金在这见礼了,久仰易当家大名,只恨一直无缘得见。”
听到张金称这个名字的时候,凌云不可察觉的挑了挑眉。在这个时代久的时间久了,他已经练就了听到那些曾经只在史书上见过的历史名人们而不动神色的本领。高鸡泊,张金称,没错了。看来这个年青人,就是史上河北大盗,一度横行河北的隋末义军首领。历史上这个张金称在高鸡泊聚义起事,后来还伙并掉了窦建德的朋友孙安祖,不过张称金这人没什么大志,只知道劫掠,为人残暴。只能称为乱世盗匪,而非义军首领。最后张金称兵败,他的全部被窦建德招纳。不过此时的张金称,还只是一个雄伟任侠的年青人,在高鸡泊边上开着一家九尾狐客栈。
“张兄好,既然你也是窦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易风的朋友。”
能被易三郎称一声兄弟,张金称感觉整个人血气都上涌沸腾了。“易当家若不嫌弃,还请到我的客栈歇息歇息。”
“那就叨扰张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招待易三郎,那是我张金称的运气。”张金称整个人都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
九尾狐客栈还算宽敞,可凌云的这支队伍还是太庞大了。好在凌云他们本来就带有野营的帐篷等物,就势在店外宽敞的空地上搭起帐篷,几家的家丁们都在外面。凌云则和徐盖等几家家主和家眷们一起进入院中。院里原本的几个客人,张称金也都好言将他们送走了。几个客人看凌云等队伍如此庞大,很聪明的离开了。
凌云一行人刚安顿下来,却见到张金称带着两个少年跑了进来,有些担忧的道:“不好了,那狗县令王荣带着百多号人赶过来了,马上就到,这怎么是好?”在张金称想来,这易三郎虽然江湖上名声甚高,手下还带着这么大一支队伍,可官就是官,匪就是匪,民不与官斗。
凌云从青莲手中接过刚冲好的茶水,对她笑了笑,然后轻轻吹了吹杯中茶,轻抿一口,满足的呼了口气。
他漫不经心的道:“漳南县令正在赶来么,那正好,倒省了我们去找他了。”
张金称额头汗水直冒,不知如何是好,可心里,却又隐隐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