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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你要卡宴     风流杀手俏总裁txt下载     风流杀手俏总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见鬼

    “罗先生早。”大楼的门卫已经知道了罗邺的身份,紧张的朝他鞠躬致意,也不敢再因为他西服里冒出来的鸭绒而阻拦他了。

    “咦,你不是昨天那个门卫吗?”罗邺停了下来,“今天需要看我的西服发票吗?”

    门卫脸sè大窘,急忙摆手,“罗先生可别难为我了,要是被安保主任知道我曾经阻拦过您,我可就惨了。”

    罗邺拍了拍门卫的肩膀,哈哈一笑,“放心吧,他不会知道的。”

    “谢谢罗先生。”门卫感激的望了罗邺一眼。在鼎新公司里,从来没人拿正眼瞧他,而罗邺作为新任总裁的“贴身保镖”,居然能揽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这么半天的话,让他心里暖烘烘的。

    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罗邺走进大厅,准备接受安全检查。

    安保主任老早就等在大厅里,看到罗邺走进来,急忙朝他迎了上去,一副见到亲爹似的表情,“哎呀哎呀,罗先生,您可是林总裁的保镖,以后都不需要接受检查啦。”

    这倒是个好消息。罗邺油滑的一笑,“是吗?那就多谢安保主任了。”

    “说哪里话嘛,咱们可都是自家兄弟。”安保主任满面红光,一张树皮老脸已经快要笑扭曲了。他说的倒也不错,安保主任和保镖同属于安全系统的,照这个方向看来,称呼罗邺为“自家兄弟”并不过分。“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牛,当牛做马的牛。”

    “哦,小马啊。”罗邺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不不不,是小牛——”小牛!?安保主任懊恼的抓了抓脸,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罗邺给绕进去的?居然腆着张老脸称呼自己小牛!

    “哦,小牛啊。”罗邺嘿嘿一笑。他觉得很有必要告诉小牛主任应该多练习一下微笑,像他这种夸张的假笑,脸皮迟早会撕破的——不过还是算了,他耸了耸肩,“那么,再见,小牛。”

    “罗先生再见——”安保主任点头哈腰,恭送着罗邺离开安检处。

    前台接待位置上已经换了一名新人,打扮的比杨秋水还要妖艳几分。这名新人对罗邺早就翘首以盼,看到罗邺走近,连忙装模作样的拿起电话,故意很大声的用英语讲自己擅长的各种“体位姿势”。一边讲,还一边用眼神勾向罗邺——她听同事们说,前任接待杨秋水就是这么一步登天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她当然也想复制一下成功。

    罗邺对她坏坏的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径直朝电梯走去。

    前台接待小姐懊恼的瞪着罗邺的背影,咬着满是唇彩的嘴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英语口语学好!

    罗邺走到半路时,鼎新公司质量监察部的刘部长早他一步,刚刚走进电梯。几个同乘电梯的鼎新员工,诚惶诚恐,纷纷低头行礼。

    “刘部长早!”

    “嗯。”刘部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回应,狭长的眼睛眯缝着,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他今年五十五岁,头发花白,身材矮胖,但官范儿十足。他是鼎新十二大部门中质量监察部的部长,是在昨天的总裁选举会议上,第一个站起来支持方天鸣接任总裁的人,也是第一个见风使舵,转而支持林宛瑜的人。

    质量监察部的权利很大,除了方天鸣掌管的内务部之外,质量监察部有权清查其他任何部门,而却没有一个部门可以清查质量监察部。所以,刘部长几乎可以决定公司每位员工的命运,这也是为什么电梯上人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的原因。

    纵使得罪了林宛瑜,也不能得罪刘醒龙刘部长。

    刘醒龙这个名字很霸气,再配合上他在鼎新的身份,没有人不惧怕他。其实,他本来不叫这么名字,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父亲老实巴交,给他起的学名叫刘大好。

    年轻时,刘大好总是被同村人欺负,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借着改革开放的机会,捏着父母借来的五块钱,进入到大城市打工。

    他住过桥洞,抢过狗食,背过砖头,被老板赖过账……父亲病死的时候,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拿不出来。

    那时候,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做人上人,龙中龙,刘醒龙这个名字就是从那时候改的。他要做一只醒着的龙,要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做到了。在“四大金刚”初创鼎新的时候,他凭借自己油滑的钻营,以及对待对手残忍的手段,成功取得了高层领导的信任,他的眼光出奇的毒辣,看到以李逸风父亲为首的董事局要对付他的顶头上司时,他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上司,间接造成了“坠楼惨案”,这之后,他平步青云,在李逸风父亲的提携下,顺利获得了主任的职位。

    可他并没有就此满足,鼎新公司股改的时候,他又出卖了李逸风的父亲,在方天明的支持下,一跃成为质量监察部部长。一路走来,遍地的荒骨,“四大金刚”已经亡故了三人,整个公司除了方天鸣之外,没有人能钳制的住他了。

    不,方天鸣也不行。刘醒龙昨天晚上刚刚密会了方天鸣,听方天鸣的口风,他已经准备“让位了。

    那样的话,鼎新的元老几乎都不存在了,而他,刘醒龙,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儿子,终于可以站上他梦寐以求的权利巅峰了。

    他得意的在电梯里快速的扫了一个来回,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位胸前颇为巍峨的年轻女员工身上。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双银光四shè的眼睛眨也不眨的俯视着那两团胸器。

    他已经有二十几位固定情人,被他睡过的女员工数都数不过来,但他仍不满足。年轻的时候受了太多的冷遇和白眼,如今,只要看到稍有姿sè的女人,他都要弄到手。不为别的,就为了证明他刘醒龙不是刘大好。

    女员工被刘醒龙部长盯的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身体,试图藏在其他人身后。她的胸很大,每次走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左摇右晃,胸前像是挂了两个沉甸甸的水球,这让她饱经sāo扰,所以平常总是穿的比较保守。

    刘醒龙嘴角一咧,翻起的嘴皮活像两条蛆虫,“你是哪个部门的?”

    女员工连忙恭敬的回答说:“我在应用科技部工作。”她低垂着头,始终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她希望早点回答完刘醒龙的问题,他就不会再问第二个,这个想法就跟丢一块肉给狼吃并期望狼能主动离开一样愚蠢。

    刘醒龙不屑的撇了撇嘴,“应用科技部?我看你在那里真是大材小用,不如来我的部门吧,我跟老张打个招呼,当天就能给你办好入职手续。”

    电梯间里的其他员工纷纷投来的妒忌的目光。

    女员工咬了咬嘴唇,“我觉得这个工作挺好……”

    “是吗?”刘醒龙冷冷的哼了一声,他想得到的女人,很少有能逃得出去的。他转过身去,正好看到罗邺正一脸冷笑的朝电梯方向走来。

    刘醒龙的心咯噔一沉,他可不想跟林宛瑜的保镖同乘一架电梯。他沉声说道:“快关门!”

    旁边一名男职员连忙顺从的按下了关门键。

    看着电梯终于如愿以偿的缓缓关上,电梯缓缓上升,刘醒龙嘴角上的笑容增添了几分得意。他把目光重新转移到之前那名女员工的身上,“你们应用科技部的张部长最近有些问题,我们监察部正在查他,你要是执意留在科技部的话,小心受到牵连。”威胁的语气悬挂在空中,如同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

    女员工面露难堪之sè,“我……”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叮”的一声,电梯门重新打开。

    罗邺笑嘻嘻的站在二楼的电梯门前,“早啊,老刘。”他嘴上挂着笑意,眼睛里却是冷冰冰的寒意。

    刘醒龙大吃一惊,“你、你刚才明明……”

    “哦?”罗邺大摇大摆的走进电梯,问:“这么说,你刚才看到我了?”

    “没、没有。”刘醒龙当然不能承认,不然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他故意关上电梯门了。

    “那你怎么看见我像是大白天见到鬼一样?”罗邺笑着问。

    “没有。”刘醒龙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他实在想象不出,罗邺是怎么在一瞬间出现在二楼的,除了鬼,谁还能做得到?

    但刘醒龙毕竟叱咤鼎新的风云人物,他很快就让自己镇静来了下来。一个小小的保镖在他眼里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要不是昨天秘密会见方天鸣时,方天鸣千叮咛万嘱咐的提醒他小心罗邺,他才不会在乎呢。

    他连林宛瑜那个小丫头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乎一名保镖呢?

    罗邺注意到了刘醒龙嘴角边的冷笑。他摆出一副极度认真的表情,盯着刘醒龙那张油腻的脸,“老刘,你眼睛有毛病吧?”

    “你说什么?”

    在鼎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跟刘醒龙这样说话。上次有个不长眼的男职员,只是看见他忘记鞠躬,就直接被他降级到保洁部门,有了这样的教训,谁还敢当面对他不敬?

    电梯里的员工们纷纷不敢出声,尽量跟罗邺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免得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连累。

    刘醒龙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罗邺毕竟是林宛瑜的保镖,何况方天鸣不会无缘无故的叮嘱他要小心罗邺。他恶毒的瞥了罗邺一眼,“我的眼睛没毛病。”

    他已经身居高位,实在没必要对一个没礼貌的保镖动怒。反正他有的是钱,回头找几个道上混的人,教训一下罗邺就是了。

    “怎么可能?”罗邺认真的说:“你眼睛没毛病的话,怎么一直偷瞄人家女员工的胸部?”

    

第六十二章 流氓所见略同

    罗邺一脸认真的说:“你眼睛没毛病的话,怎么一直偷瞄人家女员工的胸部?”

    刘醒龙皱起了眉头,一张老脸气的通红,大声的吼道:“我没有!”他心里有鬼,被罗邺当场抓住,辩解的话听上去苍白无力。

    “没有吗?难道是我误会啦?”罗邺夸张的朝女员工的胸部看了看,“嗯,看来是我误会了,你眼睛确实没有问题,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哼!”刘醒龙咬着牙,努力保持着作为公司风云人物的尊严。

    罗邺嘿嘿一笑,将胳膊搭到刘醒龙低矮的肩膀上,“原来你跟我一样,喜欢看女人的胸部啊,作为流氓,我对你突然多了几分亲切感。”

    刘醒龙愤怒的推开罗邺的手臂,眼神里透出yīn毒的之意。“罗先生,这里是鼎新公司,全球五百强的大型企业,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你放尊重一些,不要给林宛瑜小姐抹黑!”

    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言辞,才一眨眼的功夫,刘醒龙眼中的恨意就掩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副高高在上、不予计较的姿态,就像是一堵写满公平正义的不可动摇的高墙。

    不愧是老jiān巨猾之徒,居然拿出林宛瑜来压制。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明白罗邺和林宛瑜之间的真实地位。

    罗邺哈哈一笑,“别激动啊,老刘,我只是想跟你这样的老流氓交流一下心得嘛,其实像你这样的老流氓也是有提升的空间的,只有多相互交流促进,你才能从老流氓才能变成骨灰盒里的老流氓。咳咳,就拿女人的胸部来说吧,女人的胸部是她们区别于男人的最显著的特征,有些男人喜欢肥肥大大的胸,有些男人喜欢盈盈一握的胸,有些喜欢处女圆锥型的,有些喜欢少妇半球型,但不管怎么说,男人没有不喜欢女人胸的,除非他本来就喜欢男人——老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刘醒龙把脸转到一边,不去理会罗邺的发问。

    “嗯,”罗邺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分析道:“看来你喜欢肥肥大大的那一种,真是流氓所见略同啊,那么,你打算怎么对这名女员工下手?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先逼她到监察部来工作,然后再让她来我的部长办公室,威胁她脱光衣服——哎呀,我真是个流氓啊,哈哈哈。”

    大笑三声后,电梯里的员工们全都惊愕的都不敢喘息。

    那名大胸女员工听的面红耳赤,虽然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好听的,但她明白罗邺只是在针对刘醒龙这个衣冠禽兽。在这个人际关系面善心冷的大公司里,能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她对罗邺心存感激。

    “够了!”刘醒龙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连抽了十几个耳光一样。“你、你……”他浑身哆嗦的说道:“我会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林宛瑜小姐,让她来处置你!”

    罗邺耸了耸肩,“我真的是流氓,这一点鱼碗是知道的。倒是你,明明也是个流氓,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

    “你……”刘醒龙气的喘不上气来,差点晕厥过去。

    罗邺一把扶住他,“哎呀老流氓,哦不,不好意思说顺嘴了,老刘,你没事吧?来来来,深呼吸,深呼吸——”

    刘醒龙想要挣脱罗邺的控制,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摆脱罗邺的铁手。不得已,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好让烦躁的心赶紧平静下来。

    “对嘛,深呼吸,继续深呼吸——”

    刘醒龙不自觉的按照罗邺的节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脑子里的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呼——吸——呼——吸——”

    “噗——”

    一声响亮悠长的屁声回荡在电梯里。

    刘醒龙正在按照罗邺的节奏吸气,听到屁声,脸都绿了。“咳咳咳,唔……谁?谁干的?”敢在他吸气的时候放屁?!

    “哎呀,”罗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啊,早饭喝了好多牛nǎi,所以忍不住放了个屁。还好老刘你发扬风格,将屁味全都吸走了,不然的话,我真不好意思面对电梯里的其他员工了。老刘,你真伟大,你们说是不是?”

    电梯里的其他员工看着刘醒龙面如金纸的脸sè,哪里敢笑?纷纷点头奉承道:“刘部长真伟大,真伟大。”

    “你!”刘醒龙强忍着呕吐感,扭曲的老脸上多了一份yīn狠。“姓罗的,我对你一再忍让,你可别不知好歹!”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

    罗邺轻轻一笑,“没关系,忍不了你可以不用忍啊。”

    刘醒龙的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咬紧牙关,僵硬的说:“好,咱们走着瞧。”

    电梯门开了,刘醒龙悻悻走出了电梯。回头时,罗邺正冷冷的望着他,因为方向的原因,那个眼神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到——冷漠、杀意,就像盯着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样。

    刘醒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意识到方天鸣对他的jǐng告是有道理的——罗邺绝对不是简单的保镖,他刚刚有所顿悟,但此时电梯门缓缓的合上了,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

    电梯走走停停,最后轿厢里只剩下那名大胸女员工和罗邺两个人了。

    罗邺笑着问:“怎么?你也在八十楼上班?”

    “不,不是。”大胸女员工急忙摆手,八十楼可是总裁专用的楼层,她怎么敢随便进出呢。她小声的说道:“我只是想感谢你,刚才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可能就没工作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工作就是生活的保证。

    罗邺兴致盎然的挑了挑眉毛,“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大胸女员工没想到罗邺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羞恼的瞪了他一眼,逃出了电梯。

    罗邺轻轻一笑,双手插在口袋里,悠闲的哼着今天早上新创作的泡妞歌。

    电梯停在八十楼后,罗邺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前,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林宛瑜和杨秋水都在。

    林宛瑜端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神情专注,手上正奋笔疾书着什么。她的脸颊红润润的,像成熟的苹果,跟昨天时的苍白判若两人。

    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她睡的很香,没有人打扰到她。

    看到林宛瑜,罗邺的后背隐约传来紧绷感,他可以控制肌肉,却没办法真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办公桌旁边,杨秋水弯着腰,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上任总裁留下来的资料文件,然后把它们分门别类,重要的留下,不重要的就丢进垃圾桶里。

    她保持着安静,尽量不弄出声响吵到林宛瑜。她的jīng神看上去有些萎靡,昨天晚上跟罗邺分开后,她一整夜都在忍受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那个技巧xìng十足的吻居然没有留住罗邺——没有留住他的心,也没有留住他的身体。

    她今天刻意换了一身打扮,毕竟不在是前台接待了,再加上觉察到林宛瑜似乎对她的超短裙很不满意,于是,她今天把浓妆换成了淡妆,头发也只是简单绑成了马尾,裙子也换成了超过膝盖的铅笔裙。

    铅笔裙也叫弹xìng窄裙,因为像铅笔一样笔直而得名,这种紧紧包住下半身曲线的裙子,对身材的要求极高,极容易展现出女xìng的优点和缺点——身材好当然就会夸大优点,身材差则会夸大缺点。

    杨秋水的身材很好,铅笔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虽然浓妆改成淡妆,但不难看出,她对罗邺仍抱有矛盾的野心。

    罗邺蹑手蹑脚的走到杨秋水身后,在她极富弹xìng的臀部重重一拍——

    “啊!”杨秋水吓了一跳,捂着屁股尖叫了起来。

    等她看清楚是罗邺后,脸上满是羞恼、愤怒,还有一点点暗喜。

    林宛瑜被杨秋水的尖叫声吸引,抬起头来,看到罗邺一脸坏笑的站在杨秋水身旁,而杨秋水则捂着屁股,满脸通红。她心中微微一痛,故作平静的说道:“你来了。”

    “嗯。”罗邺坐到沙发上,随口答应了一声。

    “你…来晚了。”林宛瑜咬了咬嘴唇。

    “嗯,来晚了。”罗邺的眼睛一直在杨秋水身上游走。

    “那……下次注意吧。”林宛瑜的声音越来越低。

    “嗯,注意。”罗邺根本就没在意她的话。

    林宛瑜的心绞在了一起。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只过了一晚上,罗邺却变的更加冷漠了呢?

    她有些生气,生杨秋水的气,生罗邺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明明她才是总裁,她才是主人,可为什么却对罗邺一点都强硬不起来呢?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对了,”林宛瑜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谢谢你。”

    “不用客气,”罗邺踢掉鞋子,整个身体全都陷进沙发里面,“我是你的保镖嘛。”

    哪有保镖会这样对待主人的?!林宛瑜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泛起了一层雾气。“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了。昨晚是我最近段时间以来,感觉最放松的一天。”

    罗邺躺在沙发里,很随意的挥了挥手,连句话都没有说。

    林宛瑜重新低下了头。

    果然,比起讨厌,更令人心碎yù绝的是——无视。

    

第六十三章 以退为进

    总裁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刺耳的铃声总算是将林宛瑜一直坠落的心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来接。”杨秋水快步走到电话旁,这是她的工作。

    “喂?内务部助理?”杨秋水惊讶的张了张嘴,目光飞快的掠过林宛瑜,“好的,我明白了,一定转告。”放心电话,她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肯定想象不到——方天鸣住院了。哈,”她笑着说:“那个老家伙也有今天!”

    “住院?”林宛瑜眨了眨眼,这可不是个值得庆幸的消息。“这个时候住院吗?有没有说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如果说鼎新公司是台庞大的机器,方天鸣就是最熟悉这台机器运作的cāo作手,虽然是个坏cāo作手,但鼎新离不开他。一旦内务部长的职位空虚,公司内部肯定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混乱的,这可是林宛瑜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杨秋水撇了撇嘴,“据说是老胃病又犯了。”

    “胃病……”林宛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很早就听父亲说起过,方天鸣有严重的胃病,这都是当年跟她父亲一起奋斗时留下的病根。“有没有说住在哪个医院?”

    “京华人民医院。”杨秋水回答说。

    林宛瑜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手边的文件,“罗邺,陪我去趟医院,我要请他回来工作……”

    “不是吧?”杨秋水讶异的说:“请那个老狐狸回来?”

    “没错,”林宛瑜说:“他以退为进,我就得步步为营。”

    杨秋水耸了耸肩,表示难以理解。

    罗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让老王送你去吧,我早上被吵醒了,正想睡个回笼觉呢。”

    “你……”林宛瑜绷紧了嘴唇,“别忘了你是我的保镖。”

    “你又没有出事。”罗邺回答说。

    这话就像一记捶向内脏的重拳,将林宛瑜郁积的怒气全部挤压了出来。“难道非要等我出事,你才会保护我吗!?”

    她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对一个男人大吼大叫,完全忘记了自己曾接受的淑女教育。吼完之后,她浑身颤抖,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杨秋水识趣的退开,她可不想卷入这场战争之中。

    罗邺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面sè平静的看着林宛瑜。几秒钟后,他笑了笑,“你真的有把握接住方天鸣的这一招?”

    “有!”林宛瑜故作强硬的说道,而事实上,她毫无头绪。

    “好吧,反正我还从来没带女孩去过医院呢。”罗邺挑了挑眉毛。

    林宛瑜机械的走出办公桌,身体僵硬的像个木偶一样。虽然她达成了让罗邺陪她去医院的目的,但八十层楼的高度,此刻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十八层地狱,她该怎么对付方天鸣的出招呢?

    杨秋水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宛瑜身后。

    “喂,我的车可只能坐下两个人。”罗邺目光越过了林宛瑜的肩膀,定格在杨秋水身上。

    “没关系,”林宛瑜轻柔但却坚决的说道:“秋水会留下来。”

    “宛瑜小姐?”杨秋水楞了一下。

    林宛瑜转身对她说道:“总裁办公室里不能没有人,你留下来帮我处理好rì常工作,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打我手机。”说这句话的语调虽然很柔和,但语调里已经隐约透露出一位帝国女主人稚嫩的雏形了。

    杨秋水急忙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了。”她的面容冷静如常,但尾音里的一点极轻微的焦躁出卖了她的心情——说到底,她在这场战争中也不过只是个配角而已。

    “可以走了吗?”林宛瑜回头问罗邺。

    罗邺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宛瑜如此果决的处理问题,他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就走吧。”

    出了鼎新公司的大门,罗邺将林宛瑜带到雷文顿车前。

    “比自行车好多了。”林宛瑜评价说:“不过我还是觉得自行车更配你。”

    罗邺拉开车门,笑着说:“怎么,才一天的功夫,你就学会挖苦人了?”

    林宛瑜抿了抿嘴,矮身坐进了雷文顿的副驾驶座位上。拉上车门,绑上安全带后,她才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之前在办公室里,对你的态度不好,对不起。”

    “女人嘛,”罗邺颇为大度的说:“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林宛瑜忧郁的笑意平添了少许。她知道罗邺在开玩笑,按理说她应该反驳他,可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变得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迟钝,也更加心不在焉了,更何况,她还要想好怎么对付方天鸣的请辞。

    罗邺发动引擎,狂牛之心的轰鸣声将林宛瑜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攥紧了细长的手指。

    “你跟杨秋水一样,第一次都这么紧张。”罗邺坏坏的一笑,明明在说第一次坐雷文顿,但话里的暧昧却像是在谈论少女的初夜一样。

    林宛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强调道:“我和她不一样。”

    罗邺没有说什么,踩下了油门,雷文顿一阵低沉的咆哮,奔向京华人民医院。

    车停稳后,林宛瑜松开安全带,抬起车门,自己走了下去。

    罗邺盯着她,看她走出一步、两步、三步……林宛瑜果然跟杨秋水不同,在走到第七步的时候,腿弯才开始打软。

    罗邺合上车门,倚靠在车身上,调笑的问:“你没事吧?”

    林宛瑜只觉得胃内翻江倒海,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耳膜嗡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打转,脸sè蜡黄,只顾得大口喘气,根本没办法回答罗邺的问话。

    “不行就别硬撑着,你旁边就是医院。”罗邺双臂交叉,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林宛瑜摇了摇手,“我没事,马上就好。”她不想在罗邺面前表现的很柔弱,不想让他看轻自己。她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才刚迈出一步,她的小腿就不听使唤,整个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啊!”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扶住她,让她免于摔倒的尴尬。

    是罗邺。他没有不管她。她就知道,不管他怎么对待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

    “谢谢……”她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可是脑袋里昏昏沉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软软的靠在罗邺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坚硬、冰冷,满是肌肉,像一块磁铁一样。

    罗邺微微的叹了口气。林宛瑜发际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腔,柔软的身体也侵占了他体内所有的神经,以一个职业杀手的角度来看,她的动作笨拙、生硬,毫无美感,可拥她入怀的那一瞬间,他却有点舍不得放开手。

    “我还是扶你到车上坐一会儿吧。”罗邺重新弹起了车门。

    林宛瑜靠在麋鹿真皮的战斗机座椅上,口干舌燥,气喘吁吁。“我平时不会这样的,可能、可能是最近压力比较大。”

    “嗯。”罗邺点了点头。离开了林宛瑜的身体接触,他觉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肩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少许。

    “真糟糕,”林宛瑜叹了口气,“我是来对付方天鸣的,可我这副病恹恹的状态,我哪里有胜算啊。”与方天鸣的每一次交谈,都将成为暗中较量的战役,方天鸣以退为进,她就必须得拿出符合身份的对策来。

    “你想怎么做?”罗邺问。

    林宛瑜叹了口气,垂下眼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还没有想好。”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罗邺哈哈大笑:“我看你还是洗干净等着宰杀吧。”

    “我不是鱼肉。”林宛瑜绷紧了下巴,眩晕感从她的身上慢慢消失。

    “嗯,你是鱼碗。”罗邺说。

    林宛瑜轻咬着嘴唇,“你似乎不想让我跟方天鸣见面。”

    因为你必输无疑。罗邺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等等吧,别着急。等该到的人都到齐了,你再挨宰也不迟。”他轻笑着说道。

    “等人到齐?你是说还有别人会来吗?”林宛瑜轻轻拍了下脑门,“哎呀,我真是笨死了,方天鸣处在那样敏感的位置上,听到他生病住院的消息,我这个总裁都来看他,其他人肯定也会来看他的。”

    这可是个分辨方天鸣派系实力的好机会!林宛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雷文顿静静的停泊在原处,注视着路口的车来车往。

    “来了。”林宛瑜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少许血sè,她指着一对隆隆开过的车队说道:“这些都是鼎新公司的车,没想到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上班时间!”她咬了咬牙,准备抬起车门。

    罗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着送死吗?”

    “如果我不去跟方天鸣对抗,我就能活下来吗?”林宛瑜嘴角微微扭曲,形成一丝苦笑。

    罗邺盯着她,良久之后,他说:“再等一会儿,等他们交谈一阵子再去。”

    “嗯。”林宛瑜脸上掠过一丝明快之sè,又在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邺突然意识到还拉着林宛瑜的手,他急忙松开,可那种迷失自我的感觉还是无法遏制的从指尖传递而来。

    沉默持续了好长时间。罗邺抬起车门,“你自己可以走吗?”这句话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询问的语气。

    “我想应该可以了。”林宛瑜似乎已经习惯了罗邺的态度,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出了雷文顿。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方天鸣的“以退为进”,但她确信,只要有罗邺在,她就无所畏惧。

    

第六十四章 暗斗

    京华市人民医院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面是就诊部,后面是住院部。

    就诊部里人来人往,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很多病号都没有床位,只得睡在走廊上。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大铁皮水箱,上面贴着一张醒目的纸条:开水五毛。水箱前,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撇着大腿坐在那里,低头玩着手机里的游戏。

    林宛瑜皱了皱眉头,“连喝开水都要钱?公立医院也是用来盈利的吗?”这对从小就在国外留学的她来说简直就不敢相信。

    罗邺笑了笑,“人民医院嘛,坑的就是人民。像方天鸣那样的人,肯定是住在后面的高级病房里的。”

    林宛瑜叹了口气,跟上了罗邺的脚步,穿过前厅,进入到住院部。

    在问询处,一名打扮颇为时髦的小护士正等着换班的同事,看到罗邺和林宛瑜走来,不耐烦的问道:“找谁?”

    “请问鼎新公司的方天鸣住在哪个房间?”林宛瑜礼貌的问道。

    “方天鸣?”住院名单就在护士的手边,可她不想去翻查。“谁知道哪个是方天鸣?”

    罗邺巧妙的换了种问法,“刚才那一大堆人去哪个房间了?”

    “哦,302。”护士低下头,轻声咕哝了一句,“302那个老家伙,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有人来拜访。”

    林宛瑜没有再和护士说话,转身跟罗邺一起走上了三楼。

    302病房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的传来几声中气十足的笑声。林宛瑜跟罗邺对视了一眼,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林宛瑜抬起手腕,想要敲门——

    罗邺伸手拦住了她。“你想清楚你要干什么吗?”

    林宛瑜暗暗的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想清楚了。你要阻止我吗?”如果罗邺不让她这样做,她愿意听话。

    “不,”罗邺轻轻的说道:“既然想清楚了,那就不需要敲门。”说着,他一把推开了房门。

    病房门推开的那一刻,林宛瑜仿佛觉得从yīn冷的地窖忽然进入到了阳光明媚的花园。

    两扇对开的大落地窗正对着宽大的病床,方天鸣就靠坐在床榻上,身后的靠垫是由黄丝织成,绣工jīng致,花纹繁琐,他身上那件病号服更是雍容华贵,做工考究。

    这位年过半百的商海老手,此刻正满面红光,被身边围拢的一群人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门已经敞开。

    林宛瑜并没有着急,她的目光扫过病房,努力的分辨每一张脸。她告诫自己,今天可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请”方天鸣复任的。

    林宛瑜才刚刚接任总裁的位置,当务之急就是稳定住局面,可一旦方天鸣称病辞去内务部部长一职,必然会在公司内部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整个鼎新只有方天鸣能控制的住内务部,那里全是他jīng心挑选的死忠份子。就算是林宛瑜委派新的内务部长,也不过只能去做个光杆司令。想要让内务部乖乖服从命令,除非以铁血手段进行大清洗——可是那样的话,牵扯的面积就太广了,很有可能引发死忠们联合起来抵抗她的命令,到那时候,方天鸣再假惺惺的出来替“员工”说话,林宛瑜就只能交出总裁的职位了。

    她明知道方天鸣在使诈,却不能当面戳穿。商战就是这样,杀人不见血,拼的就是yīn谋。拼的过就侵占,拼不过就妥协。在这个圈子里,谁都侵占过,同时也都妥协过。就连林宛瑜的父亲都不例外。她的父亲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李家女婿,最终成为鼎新国际的龙头老大,权谋之术绝对要在方天鸣等人之上。

    如果父亲还活着,恐怕十个方天鸣都不敢这样造次——林宛瑜微微叹了口气。

    这次方天鸣装病,肯定是想要更多的权力,安插更多的死忠到关键部门任职,甚至可能想完全将林宛瑜架空起来。但林宛瑜不想妥协太多,她既要让鼎新回归正轨,又不想让方天鸣的势力过于膨胀。

    能达成什么样的结果,就看今天这次暗斗了——

    她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病房。

    高级病房跟就诊部里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就诊部就像是个yīn暗原始的地方,医生们高高在上,病人们满面愁容。即使是在清晨,昏暗压抑的光线也照不到病人的脸上,此外,消毒水的味道重的让人窒息,但仍无法掩饰医院里cháo湿和**的气味。前来看病的病人们相互拥挤,而那些肚满肠肥的医生则安然泰立。

    可高级病房完全相反,这里简直看不到任何医院的痕迹,甚至比五星级宾馆还要奢华。进入到高级病房中就像来到了一座明亮清朗的花园,空气中弥漫着百花的馨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意——

    靠近病床最左边的三个人,来自内务部,是方天鸣的死忠份子。右边四个人离方天鸣的距离稍远,脸上全是阿谀之sè,应该是得不到方天鸣信任、但是削尖了脑袋想钻营的的普通高管。

    床头上侧身坐在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落地窗旁的座椅上也坐了两个人,他们似乎已经来了很久,可林宛瑜觉得他们并不面熟。

    林宛瑜感觉到了罗邺就在自己身后站着,这才款款的朝病床走去。

    厚厚的地毯吸走了她的脚步声,一直到她含笑出现在方天明的面前,病房里的笑声才戛然而止。

    “方叔,”她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

    “林、林……”方天明脸上的笑容完全的僵住了,一时间没能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的余光扫到了林宛瑜身后的罗邺,罗邺也正紧盯着他,眼光犹如缓缓流淌的冰河。“林总裁……”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使用了“总裁”这个称呼。

    “林总裁……”病床周围传来一阵窃窃低语,有几个高管明显向后退了半步,生怕林宛瑜会发现。直到林宛瑜平静的目光扫过他们,他们才硬着头皮点头致意。

    坐在窗户旁那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士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坐在床头的干瘦男子则惊诧的望着林宛瑜。

    病房里弥漫着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于畏惧的紧张情绪。

    这很好,最起码这个开局很不错——林宛瑜庆幸自己是直接走进来,而不是敲门。虽然还没有办法对付方天鸣,但对峙时能够出其不意的占据主动,总还是一件好事。唯一让她忧虑的是,罗邺的身份只是保镖,在这种场合下没办法开口说话。

    那些来探望方天明的公司高管们,刚才还笑的chūn光灿烂,如今个个都面如土sè。虽说探望上级并不算出格的事情,但现在正是鼎新权利更迭的敏感时期,他们心中有鬼,就怕被林宛瑜撞见跟方天明在一起。

    “方叔,”林宛瑜轻轻的一笑,“他们可以叫我林总裁,你可不许这样叫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宛瑜就好了。”

    方天鸣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对罗邺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在他心里蜷曲,虽然罗邺一言未发,但他却始终紧盯着他,让他心惊胆颤,明明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却还是在林宛瑜这条小溪流里翻了船。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时,那个坐在床头的年轻人抢先开口了。“宛瑜?你是宛瑜?林宛瑜?”他的声调抬高了八度,声音有些尖锐刺耳。

    林宛瑜微微蹙起了眉头,她之前注意过坐在角落里的这个年轻人,看面相似乎有些熟悉,但她想不起来。

    那年轻人却亲热的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方默然!”他身上有股甜腻的**味,就好像身体的某处烂掉了一样,泛白的眼睛里闪着过于兴奋的狂热。

    “方默然?”林宛瑜皱了皱眉头,然后惊讶的眨了眨眼。她怎么会不记得方天鸣有个儿子呢!

    方默然有张细瘦的脸,一双跟他父亲很像的锐利眼睛,还有一张薄的几乎看不到唇的嘴,此时此刻,这张沉不住气的脸上写满了垂涎之sè。“哈哈,宛瑜,真的是你啊!看看,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印象里你还是小时候那个跟在你表哥李逸风身后,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呢。”

    “默然,不得无礼!”方天鸣终于缓过神儿来,语调恢复了庄重而遥远的感觉。

    林宛瑜微微一笑。方默然说的没错,小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耍。那时候方默总是欺负她,而李逸风每次都打的方默然哭爹喊娘。长大后,林宛瑜去了美国,听说方默酒后驾车撞死了人,方天鸣为此花了不少钱,才终于摆平了苦主,找人顶罪,将儿子送到了澳大利亚留学——说是留学,其实不过是图个眼不见为净。同为四大金刚的后代,同样是喜欢玩乐的纨绔子弟,李逸风却不知要比方默然强多少倍。

    “原来你回国了。”林宛瑜冷冷的说。

    “是啊,”方默然咧开嘴笑着说道:“我听说爸爸胃病犯了,于是连夜做飞机赶了回来。真没想到能遇上你——你现在可真漂亮啊。”他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从罗邺的嘴角闪过,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方天鸣了——这场暗斗,林宛瑜必赢。

    

第六十五章 软肋

    林宛瑜没有再理会方默然,而是将目光转移到方天鸣的脸上,语调关切的问:“方叔,胃病严重吗?”

    “唉。”方天鸣面露苦sè,连连摆手,“老了,不行了。年轻时打拼落下的病根,医生说只能慢慢调养——宛瑜啊,公司方面,看来我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噢,我准备辞去内部部长一职,至于副总裁一职嘛,反正也没有什么实权,就留给我这把老骨头过过干瘾吧,哈哈哈。”

    他很狡猾,只把敏感位置让出来,却刻意保留着“回马一枪”的条件。

    “方叔,鼎新可不能没有你。”林宛瑜微笑着说:“我父亲生前曾雇佣过一名世界级的家庭医生,那医生现在仍为林家服务,方叔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不用不用,”方天鸣淡泊的说道:“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后,生死已经看的不那么重要了。再说,病已经瞧清楚了,只是普通的胃病,医生说,只要多休息,注意调养,我还能活个几十年呢。”

    “可公司离不开你呀,”林宛瑜说:“曾经的四大金刚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就是鼎新的支柱啊。”这句话倒不完全是违心的,方天鸣掌握着鼎新这台机器的内核,他如果不来工作,贸然给内务部换上一个新的领导,那方天鸣的那批死忠部下肯定不会听新部长的任何命令的。

    林宛瑜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来探视病情的高层主管们,“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高管连忙回应说:“是是,方副总裁是鼎新的支柱,公司不能没有方副总裁。”

    方天鸣的脸上隐约有些得意。别看林宛瑜得到了总裁一职,但到头来还不是要对他唯命是从?尽管幕后之人要他暂停一切行动,但他相信,凭借自己多年领悟的手段,还不至于输给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他瞥了一眼罗邺,见罗邺的目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

    “宛瑜啊,”方天鸣继续推辞道:“我真的老了,干不动了。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是时候该给年轻人让让位置了——我看,不如把内务部交给应用科技部的张部长来掌管,张部长老实敦厚,可堪大任啊。”

    林宛瑜当然知道张部长可堪大任。在整个董事局中,就张部长对她父亲的感情最深厚,也是最实心实意为公司前景着想的人。可她更明白,方天鸣只是抛出一枚烟雾弹来试探她,如果她答应下来,真的让张部长去掌管内务部,那么,用不了多久,方天鸣手下的那群死忠份子就会逼得张部长退出鼎新的势力圈,到时候,她就更加孤掌难鸣了。

    “张部长不行。”林宛瑜果断的摇了摇头,“他是典型的老书呆子,就让他留在科技部当一辈子书呆子吧。”

    第一招居然被挡住了。方天鸣沉吟了一下,“那外事部的李部长呢?”

    “李部长也不行,”林宛瑜还是摇了摇头,“他不够身份。”

    “设计部的王部长呢?”

    “也不行,他年纪太大,我都已经考虑让他退休了。”

    方天鸣一口气说了三个部长的名字,那些全都是在董事会上最先表示支持林宛瑜的人,按理说林宛瑜应该对他们心存感激,也更愿意将内务部长一职交给他们,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宛瑜并没有上他的当。

    “那——”方天鸣沉声说道:“刘醒龙刘部长怎么样?”刘醒龙昨天晚上就开医院跟他密会过,方天鸣知道这个人并不可靠,典型的三姓家奴,不过至少现在来说,刘醒龙对他来说还是枚有用的棋子。

    在昨天晚上的秘密会谈中,方天鸣承诺会帮刘醒龙当上内务部长,条件是刘醒龙把监察部长的位置让给他的死忠手下。这样的利益交换刘醒龙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但方天鸣心里计算的很明白,他才是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

    刘醒龙是个物yù旺盛的人,对财富、女人、权力,几乎是不加掩饰的追逐,但他却忽略了培植自己信赖的势力,这让他暴露了很多弱点而不自知。等他当上内务部部长后,他就会发现,他必须面对内务部内部高管,以及林宛瑜的双重压力。只要“战争”爆发,林宛瑜肯定会想办法除掉刘醒龙,而刘醒龙也会让林宛瑜元气大伤,到时候,方天鸣就可以坐收渔利,既得到了监察部,又能回到内务部,还能重挫林宛瑜。

    这将是步一石三鸟的棋。

    林宛瑜抿了抿嘴唇。刘醒龙是她最厌恶的人之一,她可不希望这样一个人来担任内务部部长,更何况,她首先要对付的人就是刘醒龙,一旦他接任内务部长,两人必然会斗的两败俱伤。她思考了一小会儿,放软了语气和姿态,“我还是希望方叔不要卸任,实在不行公司多放你几个月的假,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等身体好点之后,再重新回来替鼎新掌舵。”

    “我看刘部长就很合适。”方天鸣神情悠闲的说:“不管是年龄、资历,以及业绩,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刘醒龙这个弃卒足够将死林宛瑜了,就算将不死,方天鸣也不会为一枚弃卒心疼。

    眼看着这场暗斗就要以失败告终,林宛瑜咬了咬嘴唇,准备做最后的妥协,罗邺突然隐蔽的拉住了她的手,并且在她的手掌上简单的画了两笔。

    林宛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罗邺的意思。她自信的朝闭目养神中的方天鸣说:“还有一个人选,比刘醒龙更合适。”

    “哦?”方天鸣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倒想听听林宛瑜推荐的合适人选是哪一位。“谁?”

    林宛瑜的笑意在唇边舒展开来,“你的儿子——方默然。”

    没错,罗邺在她手心中写的那个字,就是“儿”。

    “什么?”方天鸣上半身几乎要从病床上弹起来,“方默然?!”这步棋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方默然兴奋的吸了下鼻子,浑身上下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宛瑜,你——”

    方天鸣瞪了儿子一眼,方默然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这一招确实高明,儿子顶替父亲的位置顺理成章。可问题是,方天鸣心里比谁都清楚,方默然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在澳大利亚生活的这几年,非但没学好,还沾染上了毒品。这样的儿子,完全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最让方天鸣担心的是,他手下那群死忠可以架空任何人,却唯独不好架空方默然。

    这是方天鸣的软肋。

    方天鸣看了看林宛瑜,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罗邺,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宛瑜啊,我感谢你的好意,只不过默然他还年轻,缺乏历练,不足以担当内务部长这么重要的职位。”方天鸣客客气气的说道:“我看,还是让刘醒龙来当吧。”他的语调也不知不觉的软化了下来。

    方默然焦急的对父亲眨了眨眼,似乎想要张口反驳,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林宛瑜笑了笑,“方叔,我跟默然年龄相仿,你看我都能硬着头皮接任总裁,默然肯定也没问题的。”

    “是啊爸,”方默然踌躇满志的说:“你看连宛瑜都能当总裁,我只是当个小小的部长,能有什么问题?”

    “小小的部长?在你眼里,还有大的东西吗?”方天鸣厉声呵斥道。林宛瑜接任总裁是因为她爸爸死了,难道你爸爸也死了吗!这句话到了嘴边,方天鸣强忍着咽了回去。

    方默然丝毫没有在意父亲锐利的眼神,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太多这样充满责难与失望的眼神了,他早已经麻木了。他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做点正事吗?现在我倒是想做了,你却推三阻四起来。”

    “你!”方天鸣捂着胃部,重重的喘了口气,“你非要气死我不行吗?内务部是你这样游手好闲的人能管理的好的吗?你还是滚回澳大利亚去吧,这次回来不就是想要钱吗?好,要多少随便你!”

    方默然却不依不饶的说:“我在澳大利亚待够了,那边哪有这里舒服,在国内我几乎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外国还得奉公守法——再说了,管理有什么难的,我在澳大利亚也养活着几个小弟,他们对我都是服服帖帖的。”

    “人家那是骗你钱的!”方天鸣吼道:“你以为真是被你的气概折服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方默然有些愠怒,平常被父亲骂骂也就算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林宛瑜的面骂他,让他脆弱的自尊心很受不了。“你老了,观念也陈旧了,我跟宛瑜都是年轻人,我们俩可以联手,不出几年,鼎新公司就能迈向世界!”

    他受了林宛瑜的鼓动,非要拿下内务部部长一职不可。

    “默然,你说的真好。”林宛瑜嘴角掠过一丝轻慢的微笑。她很少瞧不起人,但方默然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宛瑜,你也这么认为吗?”方默然激动的抽了抽鼻子,“将来小说家替我写回忆录的时候,会说我的成功始于今天!”

    林宛瑜笑而不答。在她心中,方默然连给罗邺提鞋都不配。

    

第六十六章 指北针

    听了方默然无知而愚蠢的话,一贯jīng明老练的方天鸣忍不住捂住胃部,身体在被单下微微发抖——他这次是真的胃疼了。

    他本以为用刘醒龙这步棋就能将林宛瑜的军,可万没想到林宛瑜却反用方默然来将他的军,最可气的是,方默然竟乐在其中,被当枪使了还浑然不知!这盘棋下到现在,方天鸣已经完了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势了。

    其实,子承父业并不是不好,他很早的之前也曾考虑过让方默然进入鼎新。但他想让方默然从基层做起,唯有从基层做起,才能明白商战的残酷与艰辛,才能珍惜眼前已经拥有的一切。

    想当年,他和林宛瑜的父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那时候,李逸风的父亲和另一位“金刚”拥有鼎新绝大部分股份,而林宛瑜的父亲只是一名设计师,他方天鸣也只是一名工程师,手里拥有的股份也不多,可几十年走过来,笑道最后的还是他们这些从基层慢慢爬上来的人。

    这一点,方默然肯定是做不到的。毒品已经毁掉了他,让他变得肤浅、迟钝、易于控制,让这样的人掌管内务部,根本没办法遏制住总裁权力的扩张。方天鸣清晰的意识到,林宛瑜有罗邺在身后帮忙,迟早会不动声sè的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内务部清洗干净。

    罗邺将目光从方默然的身上重新移回方天鸣身上,他的眼神依然冷酷,面孔更是如同刚硬线条组成的大理石雕像。

    他在心里上不停的对方天鸣施压,就是要让这只老狐狸方寸大乱。

    果然,方天鸣的眼角痛苦的绷紧了起来,恐惧在他心头蔓延,他不敢去触碰罗邺的目光。

    方默然仍旧不知所谓,兴奋的抽着鼻子,除了毒品,很难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的兴奋感了。“我想,做、做部长应该很好玩吧?”

    方天鸣重重的摇了摇头,“当部长好玩?真好玩的话,我就不会住进医院。当部长很难,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林宛瑜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她虽然不喜欢方默然,但也不屑于刻意欺骗他。她转过头去,柔声的问道:“罗邺,你说呢?”

    在场的人全都感到无比惊奇,堂堂公司总裁,居然会转身去问保镖的意见?坐在窗户旁边的两个陌生男子开始留意罗邺,而方默然则像是刚刚看到罗邺这个人似的,一脸的惊讶。

    只有方天鸣不感到吃惊,他只是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罗邺嘿嘿一笑,“难,很难。”

    方默然的瘦脸上写满了失望,嘴里却不屑的嚷道:“你懂个屁啊!”

    罗邺毫不在意,不慌不忙的说道:“部长就相当于女人的内裤——”

    方天鸣沉着脸,明知道是在戏谑他,却不敢发作。

    方默然眨了眨眼,好奇的追问道:“内裤?什么意思?”他刚才还对罗邺一脸的鄙夷,现在却像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罗邺坏坏一笑,“女人的内裤嘛,脱的时候很难,可一旦脱下,就只剩下爽了。”

    方默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高见,高见啊!”

    林宛瑜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罗邺一眼,轻声斥责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虽是斥责,但语调里却听不出半分埋怨。

    在场的高管们纷纷窃窃私语,他们早就听说过林总裁和“贴身保镖”的花边传闻,如今看来,“花边”几乎是可以得到证实了。

    方默然一脸兴奋的对方天鸣说:“爸,不就是扒女人内裤嘛,这个内务部长我当定了!”

    “闭嘴!”方天鸣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声音比冷掉的清汤更冰凉,“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着钱滚回澳大利亚,我没死之前别回来见我——”

    方默然薄薄的嘴唇张了张,不服气的问道:“那第二呢?”

    方天鸣满脸的yīn霾,“第二,你可以去鼎新,但只能从基层干起,我会让人调配你去津门市的空客总装基地,那里是我和宛瑜父亲曾奋斗过的地方——”

    “不去!”方默然恨恨的摇了摇头,“你就是想把我一脚踢开!有时候我真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儿子!”

    方天鸣忍住胃痛,无奈的朝林宛瑜苦笑一声,“宛瑜,让你见笑了,你看,默然他根本就不想去鼎新。”

    “我想!”方默然粗暴的打断方天鸣的话,“我想当部长,我想帮助宛瑜,可你却想把我发配到飞机组装厂区拧螺丝!宛瑜,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你是总裁,我爸得听你的!”

    林宛瑜避开方默然渴求的眼神,对方天鸣说:“方叔,默然也是一片热情,你就给他次机会吧,说不定他真的能令你刮目相看呢。”

    方默然赶紧说道:“对啊,对啊,宛瑜说的对!”

    “但这不合规矩啊。”方天鸣继续推脱道:“内务部长这么重要的职位,至少也应该开个会表决一下吧。”

    推荐刘醒龙的时候怎么不说要开会表决呢?更何况,部长一职向来就是由总裁任命的,从来都不是开会表决!林宛瑜不动声sè的说:“不需要,我是总裁,我一给张任命书就行。”

    方天鸣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可走了,前方是林宛瑜,身后是自己儿子,还有昨天密会的刘醒龙,他可是已经答应要把内务部长一职让给刘醒龙的啊……

    事到如今,他必须向林宛瑜服软妥协了。“宛瑜啊,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刘醒龙刘部长谈过了,他也很有兴趣接管内务部,至于他所领导的监察部…我看不如由宛瑜你来安排更合适的人选吧。”他让出了监察部给林宛瑜,希望通过这样的妥协而避免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监察部!林宛瑜下意识的瞥了罗邺一眼,可罗邺并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林宛瑜稍稍有些落寞,心中的喜悦也减轻了几分。“原来方叔早就把人选定好了呀,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了。既然这样,内务部长就由刘醒龙部长来担任,监察部我也会尽快安排一位新部长……”

    方天鸣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叹息,“这样最好。”要不是方默然,他怎么会白白丢掉一个监察部?!

    方默然一脸哀求的望着林宛瑜,“那我呢?”

    林宛瑜强忍住心中的厌恶,表情平静的说:“默然,很对不起,你爸爸已经定好了人选。”

    方默然焦躁的嚷道:“别、别!宛瑜,你再想想办法啊。”他已经被罗邺那句“脱女人内裤”的话勾起了渴望,这对吸毒成瘾的他来说,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够了!”方天鸣感觉头疼yù裂——怎么会养出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来!

    方默然怔了一下,紧接着就爆发出来,大声的朝自己的父亲吼道:“你不要倚老卖老好不好!人家宛瑜才是总裁,你不过是副总裁,论职位论股份,你都比不上她,凭什么替人家做主?!”

    “你这个混、混……”方天鸣脸sè铁青,捂住胃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他可以容忍儿子不长进,可以容忍儿子不聪明,但无法忍受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叛”他。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林宛瑜稍微沉思了一下,“要不然这样吧,由刘醒龙担任部长,方默然担任代理部长,这样既能保证刘醒龙的位置,也能让方默然得到锻炼的机会,大家说怎么样?”

    其他在场的公司高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总裁说的对,副总裁说的也对……”

    “罗邺,你觉得呢?”林宛瑜转过头去,柔声的问道。她说是要听大家的意见,其实就是想听罗邺说话。

    罗邺轻轻一笑,“还是先听听坐在窗户旁的那两个人的看法吧。”

    座椅上的两名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男子微微欠身,礼貌的回应说:“林总裁你好,我们并非鼎新员工,所以不方便评价。”他的举止动作非常合乎礼仪标准,说话也滴水不漏。

    林宛瑜追问道:“那你们是?”

    另一名长相看上去颇为顺眼的年轻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很快的站起身来,掏出自己的名片,“私募。”

    私募,是近几十年随着股市兴起的民间融资机构,尤其以江浙一带的最为出名,大型私募机构不仅能在股市中呼风唤雨,甚至也有可能cāo纵力量单薄的公司。

    “幸会。”林宛瑜接过名片,瞥了一眼上面的印鉴,『指北针』,下面还有一个烫金的名字,黄子轩。除此之外,整张名片干干净净,没有写职务,没有写电话,甚至都没有办公地址。

    方天鸣指着黄子轩解释说:“子轩是指北针董事长的公子,他父亲跟我也算是老朋友了,知道我生病了,他们又正好来京华市开会,所以就来探望我了。”

    黄子轩礼貌的朝林宛瑜点头致意,“是这样的。”

    林宛瑜心里暗暗一惊,要不是罗邺暗示她关注坐在窗旁的两个人,她险些以为这位穿着朴素的黄家公子只不过是一位业务员而已——真是深藏不露啊。

    “那,黄先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就像我同事刚才所说的那样,”黄子轩从容不迫的回答说:“我们是外人,不方便发表意见。”

    问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明确支持,方默然有些急了,抓住方天鸣的手,哀求道:“爸,你就让我做这个代理部长吧,哪怕让我挂的名!你看看宛瑜,再看看黄子轩,我跟他们年纪一样,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方天鸣嘴角微微扭曲,似乎是在苦笑。方默然的话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看看林宛瑜,再看看黄子轩,年纪虽小,但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或许真是该跟儿子一个机会了……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好吧。”

    他妥协了,彻底的妥协了。

    

第六十七章 做空

    方默然怔了一下,紧接着就激动了抽了抽鼻子,“爸,你同意了?”

    方天鸣yīn着脸,“只是挂名,具体工作你不得插手……”

    方默然哪里还顾得上听父亲后面的叮嘱,兴奋的朝林宛瑜说道:“太好了宛瑜,以后我们就能一起工作了!”

    林宛瑜客气的笑了笑,没有理会他。

    “方叔,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下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宛瑜啊,”方天鸣叹了口气,“你看,你那么忙,还抽空来看望我,我却连起身都不能起身,惭愧啊,惭愧。”

    这些都是形势上的话,谁都能听的出来。

    林宛瑜也同样寒暄了几句,然后告别方天鸣和病房里的其他高管,跟在罗邺身后走出病房。

    “宛瑜——”方默然追到门口,“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罗邺冲方默然笑了笑,“小子,先把毒瘾戒了再开车吧,不然你怎么撞死的都不知道。”

    “你!”方默然恼怒的吼道:“你一个小保镖,凭什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因为他是我的保镖。”林宛瑜双臂交叉在胸前,冷冷的盯着方默然。

    方默然忍不住抽了下鼻子,急忙堆起笑脸,“宛瑜,你这保镖也太放肆了,你没见过我在澳大利亚的保镖,被我训的服服帖帖的,需不需要我帮你……”

    罗邺哈哈一笑,对方默然竖起中指——他没必要给方默然留面子,像方默然这种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你!”方默然浑身哆嗦起来,长期的毒瘾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不需要你来管,”林宛瑜说:“我就愿意他放肆。”说完,转过身去跟在罗邺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病房里,方天鸣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胃部痉挛带来的剧痛,就像是被抽筋拔骨一样。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他颤抖的摊开捂住嘴巴的手掌,看到一滩鲜红的血水。

    “部长!”几个死忠高管大惊失sè,“部长,你没事吧?快按紧急按钮!医生!医生!”

    坐在窗户旁的黄子轩皱起了眉头,却依然保持着镇静。

    方天鸣虚弱的摆了摆手,脸sè煞白无比。“别叫医生了,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们都走吧,我想跟子轩一个人谈谈。”

    那些个高管面露忧心之sè,又不敢违抗方天鸣的命令,只好每人说一句安慰的话,鞠躬离开病房。

    方默然正要回屋,也被他们一起推了出去。谁都知道,这时候让方天鸣看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恐怕真的会气出人命来。

    “子轩啊,真是抱歉。”等病房里闲杂人都走光了之后,方天鸣对黄子轩抱歉的笑了笑。

    黄子轩起身走到病床旁边,关切的说:“方叔,我默然兄弟只是暂时迷失,将来会成大器的。”

    方天鸣摇了摇头,“我自己的种,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别谈他了——刚才的事情经过你也看出一些端倪了吧?”

    黄子轩点了点头,“嗯,林宛瑜不算什么,她身后那个保镖倒是很让人深思。”

    方天鸣眼睛里露出了难得的赞许之光,“唉,我的儿子要是有你的一半,不,有你一半的一半,我立刻就死也值得了。”

    黄子轩连忙说道:“方叔,您可千万别这么讲。”

    方天鸣又重重的咳嗽了一下,脸sè看上去更加苍白了。“子轩啊,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

    黄子轩皱了皱眉头,“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方天鸣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的墙壁,“林宛瑜在总裁选举会上赢了我第一步棋,又在刚才的人事安排上赢了第二步棋,我不能再让她赢第三步了。”

    黄子轩思考了一小会儿,“我要鼎新百分之一的股份。”

    好家伙!一张口就是要两个亿!方天鸣望着他,回应道:“点五。”欣赏归欣赏,感情归感情,谈价格的时候绝对不能参杂情绪因素。

    鼎新公司零点五的股份,也是一亿多,黄子轩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方叔,今天下午,你将会看到鼎新国际的股价暴跌,指北针将全力做空。”

    方天鸣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林宛瑜那种惊恐的脸了……”

    从医院出来后,林宛瑜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不仅仅是因为跟方天鸣的暗斗反败为胜,更重要的是,罗邺的暗中相助让她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谢谢你,罗邺。”她没忘记,正是罗邺在她手心中写的那个“儿”字,才使得整个局势拨云见雾,柳暗花明。

    罗邺的嘴角弯成一个嘲讽般的微笑,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平静的拉起雷文顿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心里清楚的很,现在形势远远没有林宛瑜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既然方天鸣找到了私募,就肯定会在股市方面大做文章。看那个黄子轩深藏不露的样子,在私募界必然是只手遮天的金融寡头。如果指北针利用方天鸣手中拥有的股票大肆打压股价,等散户和小机构跟风抛出恐慌盘,再趁机收购——那真是一场浩劫。到时候,别说是林宛瑜的总裁之位,就连董事局的股份第一的位置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罗邺突然想到了马彼得,他琢磨着应该找个机会戴上隐形眼镜,跟那个白痴电脑高手取得联系,然后让他注意一下股市方面的动向。

    林宛瑜对罗邺心不在焉的反应有些失落,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当时只是想摸摸我的手而已。”上次罗邺就是这样,在选举总裁的会议上,他给了她关键xìng的暗示,最后却说是在玩“愤怒的小妞”。

    罗邺漫不经心的说:“是啊,我本来想摸你的屁股,但你的裙子有点厚,我怕手感不舒服。”

    林宛瑜脸sè一红,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习惯罗邺这种近乎粗鲁的言语调戏——或许她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好吧,随便你怎么说,我明白你是在帮我就行了,你只是不想让我感激你。”她揣测的说道。

    “帮你?哈哈,我帮女人的目的通常很简单。”罗邺踩下了油门,雷文顿狂吼一声,快速的驶离了京华人民医院,进入车流拥挤的主干道中。

    “是什么?”车速快的让林宛瑜忍不住按住胸口。

    “什么是什么?”

    林宛瑜提示说:“你刚才说——你帮女人的目的很简单……”

    “上床。”罗邺盯着正前方。

    “你帮女人就是为了上床?”林宛瑜咬了咬嘴唇。虽然明知这句话并不是罗邺的真心话,但她听过之后还是觉得很生气。“那你究竟帮过多少像我这样的女人?”

    罗邺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很多,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我不信。”她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只是想推开我才——啊!”她突然猛的尖叫起来——

    罗邺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在林宛瑜摇头的同时,腾出另一只手,直接伸进她的职业女裙中——

    林宛瑜大声尖叫着推开罗邺的手,尖锐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意。

    罗邺的手臂上全是结实的肌肉,就算十个林宛瑜加在一起,也别想推开他的手,可他并没有过多的停留,手指触碰到林宛瑜双腿内侧的丝袜时,就主动退了出来。只不过,退出的时候有些麻烦,林宛瑜双腿夹的很紧,他稍稍用了点力,才从里面挣脱出来。

    虽然是只轻轻一碰,那娇嫩紧致的肌肤质感还是存留在他的指缝当中,他握紧了方向盘,手中却满是柔滑的感觉。这真是个愚蠢的做法——他忍不住暗骂道。

    林宛瑜在那一刻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已。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一个男人这样轻薄过。她好想哭出来,可罗邺刚才的举动是在太吓人了,她不敢哭。

    “现在明白了吧?”罗邺转头望了她一眼,残忍的笑了笑。“你看,我跟电影里的那些坏蛋没什么区别。”

    林宛瑜紧紧的并拢双腿,但即使是用尽全身力气,她还是无法阻止双腿的颤抖。她蜷缩在真皮座椅上,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原本就很白皙的手指关节被她攥的完全泛白了。

    雷文顿一路咆哮,更加重了林宛瑜的紧张感。这辆车跟这个男人一样,粗鲁、野蛮,危险十足,还让她眩晕——不过她明白,雷文顿有安全带可以保护她,罗邺也一样可以保护她。

    一路上,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都没有再度开口讲话。

    车停下来之后,罗邺从容不迫的走下车,他不准备再去搀扶林宛瑜,如果她会摔倒,那就摔倒吧,反正在鼎新公司里,会有人去搀扶她的——他迈步走上台阶的时候,听到林宛瑜在他身后颤抖的说:“喂,你欠我一个道歉。”

    喂字说的很淡,就像是懵懂少女对她暗恋之人的羞涩称呼一样。

    罗邺停下来,转头望着林宛瑜。林宛瑜满脸绯红,不知道是因为雷文顿速度引发的眩晕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道歉后,下次手还能再往里伸一点吗?”罗邺冷笑的说。

    “先道歉。”林宛瑜的咽喉耸动了一下,“你是堂堂男子汉,不应该这样欺负一位女孩子。”

    这句话说的没错,但罗邺不打算回应。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进鼎新大楼。

    ————————————

    特别鸣谢黄子轩(书友好好彬彬)的倾情演出。

    

第六十八章 无法还击

    罗邺头也不回的走进鼎新大楼,林宛瑜步履维艰的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一个因为不听话而受到惩罚的小女孩。

    她忍不住有些恼火,为什么明明是罗邺的问题,到头来却更像是自己犯了错似的。

    毫无预兆,昏沉的天空开始下起细雪,微小雪粒几乎没有形状,更看不出任何美感。林宛瑜可以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即便融化,像一阵轻柔的雨。

    门卫朝她行礼,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她微微颌首,简单的微笑了一下。虽然心脏仍在胸腔里狂跳,但最基本的礼仪她还不想丢掉。

    罗邺走进大厅,身上的细雪已经融化的一干二净。他没注意到细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对于他来说,雪已经结束了。

    安保主任“小牛”惊奇的望着这对“主仆”:保镖远远的走在前面,总裁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罗先生好,林总裁……”

    安保主任看得出来,林宛瑜脸上的笑容非常生硬。

    两人都没有跟他搭话,一前一后的走进电梯。

    回到总裁办公室,杨秋水捧着一个蓝sè的备忘录记事本迎了上来。她先是看到了罗邺——可他身上的冷峻气息把她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罗邺一直都是那种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流氓”,可现在,所有的调笑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紧绷的脸。这张脸jīng致、帅气,成熟,就像海浪终于褪去,海岩露出了真容一样。

    “下雪了。”罗邺平静的说道。他绕开了木讷的杨秋水,直奔沙发而去。

    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解释,但下雪跟他冷着脸根本就毫无关系。

    杨秋水刚要说话,随即看到了罗邺身后的林宛瑜——她的整个身体像是绷紧的弓弦,脸sè绯红,就连走路的姿势似乎都有些怪异。

    “宛瑜小姐,”杨秋水突然觉得舌根发酸,“你们这是?”

    “晕车。”林宛瑜满是倦容的笑了一下。

    一个说下雪了,一个说晕车——好吧。杨秋水呼了一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是啊,我第一次坐罗邺的车时,腿软的根本走不动路……”她快步走到饮水机旁,为林宛瑜倒了一杯开水。

    林宛瑜坐到宽大的老板桌后,她实在太累了,希望能躲在老板桌后喘口气。她的双腿依然无法正常分开,仿佛罗邺的大手仍逗留在双腿之间。

    “喝点水吧。”杨秋水将冒着热气的水端到林宛瑜的面前。

    “谢谢。”林宛瑜抿了一口,她的嘴唇上有细小的干裂,开水如同蜂蜜般甜美。

    杨秋水拿起备忘录,“有两个电话……”

    “等一会儿再说吧。”林宛瑜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脑子里混乱不堪,只想着如何面对罗邺,完全处理不了任何其他事情。

    罗邺从衣兜里摸出隐形眼镜的盒子,藏在手中,然后踢掉鞋子,平坦躺在沙发上。高高的椅背完全挡住了林宛瑜的视线,他快速的将纳米隐形眼镜戴上。

    “名片给我。”罗邺从沙发上伸出手臂。

    林宛瑜咬了咬嘴唇,从衣兜里拿出黄子轩的名片。“你真的不打算向我道歉?”

    杨秋水正要帮林宛瑜传递名片,忍不住怔了一下。“我吗?”话刚一出口,她就立刻意识到林宛瑜并不是在跟她说话,她只是很不幸的站到了罗邺和林宛瑜中间。她急忙低下头,从林宛瑜手中接过名片,递给罗邺。

    罗邺接过名片,在眼前静置了一会儿,确定马彼得能够接收到讯息之后,随手将指北针的名片扔到地上。“好吧,我道歉。”

    林宛瑜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并不满意,令人不满的道歉往往会激发更大的怨愤。“我想要一个正式的道歉,最起码也要说句对不起。”

    罗邺用他那惯有的、无所谓的腔调回答说:“对不起,我不该摸你大腿——下次我会先从你的屁股摸起。”

    林宛瑜咬紧了嘴唇,羞愤之sè在她脸上愈演愈烈。

    杨秋水张大了嘴巴,看看陷在沙发里的罗邺,又看看一脸怒容的林宛瑜。“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没等林宛瑜发话,她就迅速的冲出了总裁室,合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宛瑜喝罗邺两个人,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林宛瑜觉得委屈极了,“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我没有针对你,”罗邺说:“我只是摸了一下你的大腿,是你一直不依不饶。”

    “你冒犯了我,难道我不应该生你的气吗?”林宛瑜说。

    “那你想怎样?”罗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嘴角带着几分刻意的讥讽:“要我对你负责吗?就因为我摸了一下你的大腿?公主殿下?”

    林宛瑜觉得心被针刺了一下。“我只是想让你道歉而已!”

    “是吗?”罗邺一脸冷笑,“我保证下次再摸你大腿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的。”

    “你!”林宛瑜恨恨的望着罗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你不能向对待杨秋水那样对待我?”她终于把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罗邺闭上了眼睛,“你是公主,但我不是王子,我是坏蛋。”

    林宛瑜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径直走到罗邺面前。

    罗邺微微睁开眼,“怎么,过来送大腿了吗?”

    林宛瑜紧咬贝齿,突然攥紧了粉拳,不顾一切的朝罗邺的胸膛砸去。她知道,以她这点力量是根本打不疼罗邺的,但她仍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罗邺那颗被尖冰包裹的心一层层的击碎开。她想亲眼看一看,自己在罗邺心中,究竟有没有她的位置——她不相信没有。

    罗邺伸出手来,却又垂了下去。他能够轻易的制服林宛瑜,扣住她的手腕,甚至还可以单手将她提起,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胸前落下的拳点缓慢笨拙而且毫无章法可言,如果林宛瑜是他的敌人,他早就在那对粉拳落下的瞬间就割开了她的喉咙——可林宛瑜不是敌人,她……什么也不是。

    他像块被雕刻的石像一样端坐在那里,任凭林宛瑜那娇弱无力的身躯在面前晃动——再强悍的人,也终有无法还击的时候。

    半分钟后,林宛瑜瘫坐在地毯上,眼里噙着泪花,胸口起起伏伏。暴力真是个好东西,她觉得一辈子积攒的压力仿佛在一瞬间全都释放出来了。

    “解气了?”罗邺问。林宛瑜的泪水就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泪里打转,罗邺几乎触手可及。他忍不住向后缩了下手。

    林宛瑜摇了摇头,轻声说:“手疼。”

    罗邺怔了一下,紧接着就无法抑制的笑出声来。他已经很有没有这样真正的笑过了。“好吧,等你手不疼的时候再来打我吧。”

    林宛瑜眨了眨眼,颇为疑惑的望着罗邺的笑脸,“我刚才那样对你,你不生我气吗?”

    “生气!”罗邺故意说:“让摸大腿不?”

    林宛瑜条件反shè的从地毯上跳了起来,匆匆恢复了严厉的表情,“你摸了我,我打了你,我们扯平了。”

    罗邺笑了笑。如果这样就可以扯平,那他真应该把林宛瑜全身都摸个遍——但那样的话,恐怕就更难推开这个女人了。

    “对了,杨秋水跑哪里去了?”林宛瑜扶了扶额头上散落的头发,“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秋水、秋水——”

    门外的杨秋水听到呼唤,急忙抱着备忘录走了进来。她注意到林宛瑜面sè红润,气喘吁吁,衣衫和发型都稍稍有些凌乱。

    林宛瑜避开杨秋水探查的眼神,坐回到办公桌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杨秋水说道:“秋水,我要你帮我起草一份任命书。”

    “好的。”杨秋水急忙转换角sè,迅速的翻开备忘录,准备做笔记。

    罗邺站起身来,在办公室中随意走动,偶尔停下来摸摸墙壁和摆设。

    林宛瑜瞥了罗邺一眼,微微清了清喉咙,用颇为正式的语调说道:“免去监察部刘醒龙部长一职,任命他为内务部部长。”

    杨秋水将林宛瑜的话迅速记到笔记本上,她盯着那行字,眉弓高高拱起,“刘醒龙那个老sè棍居然高升了?宛瑜小姐,这……”

    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到林宛瑜的目光悠长而遥远,就好像隔着几重山一样在看她。

    她们之间何止隔着几重山啊。

    林宛瑜的语气变得平缓而坚决,“按我说的做就行。”她忍不住朝罗邺的背影望了一眼——要是跟罗邺说话的时候,她还能保持的住这份坚决就好了。

    杨秋水急忙点了点头。她只是个助理,像这种涉及到高层决策的事情确实轮不到她来发表意见——在职场上,僭越可是大忌。好在林宛瑜的目光转黯,并没有把她的冒失行为放在心上。

    林宛瑜继续说道:“写完这份任命书后,你原封不动的重抄一遍,然后把刘醒龙的名字替换成方默然。”她想起之前在病房里,罗邺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掌上写字时的情景。如果后来罗邺没有把手伸进她裙子里,今天将会是非常完美的一天——这样的念头牵起她嘴边的一丝微笑。

    “方默然?”杨秋水望着林宛瑜,眼睛里全是不解。

    林宛瑜解释说:“他是方天鸣的儿子,最近刚刚回国。”

    杨秋水恍然大悟,但紧接下来却更糊涂了。“两份一模一样的任命书,那内务部究竟谁说了算啊?”

    林宛瑜脸上的绯红之sè逐渐淡去,她轻轻的一笑: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第六十九章 楼外有青楼

    罗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林宛瑜一眼——让无知冲动的方默然和不可一世的刘醒龙争夺内务部长一职,确实很有策略。

    不得不说,林宛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如果她读完沃顿商学院,又在父亲的庇护下一步步掌管鼎新的话,说不定会成长为一个极具城府、极有手腕的女商人。可事实上,她父亲并没有给她过多的影响,她仍旧洁白的像一张纸。

    罗邺继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查找着办公室里的暗箱。他听到身后的杨秋水怯怯的朝林宛瑜问道:“那谁来担任监察部长?”

    谁也不合适。罗邺抿着嘴唇。

    林宛瑜叹了口气,“我打算让科技部的张部长来担任……但……”

    罗邺感应到林宛瑜正偷偷的朝他的方向望来。

    应用科技部的张部长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总裁选举会上,敢于第一个站起来支持林宛瑜,但监察部已经被刘醒龙那个sè棍弄成了自家的yín乐窝,部里的男职员不是亲戚就是溜须拍马托妻献女之徒;女员工则是长年跟刘醒龙保持不正当关系的sāo货荡妇——因此,监察部的部长,必须是能杀伐果断,敢于把所有不合格员工全都清除掉的人。

    能担任此职的人肯定不是忠厚老实的张部长。

    “罗邺,你似乎有话要说?”林宛瑜还是没有忍住,“你觉得张部长合适吗?”

    以总裁的身份来询问一个保镖,这似乎有些……罗邺笑了笑:“正所谓山外有青山,楼外有青楼——”

    杨秋水扑哧一笑,打断他说:“明明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不是青楼!”

    林宛瑜却听出了罗邺的话外之音,她蹙着峨眉沉思了一会儿,“张部长确实不合适去青楼部——哦不,是监察部。”

    “啊?”杨秋水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完全搞不清楚罗邺和林宛瑜在说什么。

    林宛瑜扶了下额头,“可除了张部长之外,我手边已经没有人了……算了,监察部长的职位先放一放吧,等我想清楚了再说。”

    “好的。”杨秋水迅速在备忘录上做了个记号,“请问还有其他要吩咐的事情吗?宛瑜小姐?”

    林宛瑜想了想,“没有了,你去忙吧——记住,两份任命书要完全一样,只把名字换换。”

    杨秋水点了点头,却不着急离开,她提醒说:“宛瑜小姐,之前有两个重要电话……”

    “哦,”林宛瑜想起来了,刚进门的时候杨秋水就想跟她汇报,那时候她心乱如麻,就给搁置了下来。“都是什么事?”

    杨秋水捧着备忘录,“第一个电话是市场部打来的,问总裁什么时候对facc起落架公司进行分割。”

    “facc?”林宛瑜对此毫无印象。

    杨秋水急忙翻出一份档案,递给林宛瑜,“facc是德国一家专门生产起落架的公司,拥有世界一流的生产线,但长期处在亏损破产的边缘,您父亲在一个月前成功将facc收购至鼎新国际名下。”

    林宛瑜翻了翻手中厚厚一叠的档案,“嗯,是这样啊。我父亲的计划书中,有提到过要分割facc公司吗?”将一个已经形成完成流水线的境外公司分割,可不是什么jīng妙的主意。

    “有的。”杨秋水又递过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材料,“这是市场部制定的计划书,但您父亲还没有签字同意。”

    林宛瑜看着空空的签名栏,揉了揉紧绷的额角。“facc暂时保持原状,等我看完这份计划书再决定——你去把我的话转达给市场部。第二个电话呢?”

    “第二个电话,”杨秋水稍微犹豫了一下,“准确的说是找罗邺的。”

    林宛瑜觉得大腿内侧的肌肉正在绷紧。“找他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我的办公室里?”

    杨秋水连忙解释说:“是李逸风打来的,说是要还钱,顺便请罗邺和宛瑜小姐一起去参加家庭晚宴和雪花派对。”

    罗邺眼角一转,“小风还是挺上道的嘛,正好我饿了。”

    “饿了?”林宛瑜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刚刚十点半。

    “早饭没吃好。”罗邺叹了口气,他对“帝王早餐”至今仍耿耿于怀。

    “如果是羊杂汤的话,确实没办法吃好。”林宛瑜笑了笑,经过刚才一通乱打之后,她对罗邺把手伸进她裙底的行为已经原谅了。

    “要真是羊杂汤,我就爱上给我做早饭的人了。”罗邺意有所指的说道。“走吧,我们去赴小风的宴。”

    “不去,我又不是派对动物。”林宛瑜开始翻阅手边的材料,“再说,现在才是上午,人家请的是晚宴。”

    “早点去才能显得咱们尊重人家嘛。”

    “正点去才是尊重,早去和迟到都算是不礼貌!”林宛瑜提醒道。

    “可是我饿了,就想早点去吃,我相信小风一定会对我们的到来措手不及的。”罗邺笑着说。

    林宛瑜蹙了下峨眉,“措手不及?你是想说意外吧?”

    罗邺挥了挥手,“都一样,你去不去?”

    “不去。”

    杨秋水停顿了一下,小声的说道:“李逸风在电话说,如果宛瑜小姐很忙的话,就只让罗邺来就行。”

    林宛瑜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杨秋水,“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吗?”

    杨秋水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宛瑜看着罗邺,双手交叉在胸前,“奇怪,我表哥为什么点名要请你?”

    罗邺耸了耸肩,“可能是想跟我一起泡妞吧。”

    这倒是有可能。林宛瑜默不作声。

    罗邺伸了个懒腰,“走吧,别坐着了,跟我一起去你表哥家吧。”

    “我说了不想去。”林宛瑜强调道:“作为总裁,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罗邺笑着说:“你这么抠门,能舍得那五百万不要?”

    林宛瑜抿了抿嘴唇。家族之间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联系过了。自从李逸风的父亲退出鼎新后,两家的关系就很微妙,或许这倒是个重归于好的好机会。“可现在去也太早了吧?我还想审查完facc公司的分割计划书……”

    罗邺已经开始朝门口走了。

    “喂,等等……”林宛瑜急忙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杨秋水哀怨的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无奈的整理器桌上散落的材料……

    外面的雪似乎更大了一些,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雪幔。这样的条件开滑雪派对的确是很合适。

    林宛瑜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紧缩在一起。她不知道李逸风是误打误撞碰上这样的天气而开滑雪派对,还是真的去关注过天气预报。

    冻死她都不愿意相信李逸风真的会去关注天气预报——他不是那样细心的人。

    冷风裹挟着雪粒,钻进林宛瑜的眼睛、嘴巴、头发,她那只穿了一条丝袜的小腿在风中瑟瑟发抖。

    天气比早上去医院时更加灰暗yīn沉了,虽是雪花飘舞,却没有半点让人欢悦的意思。气压低的像是天要掉下来似的,空气cháo湿而沉重。

    罗邺拉起雷文顿的车门,笑着说:“这种天气叫鬼雪。”

    林宛瑜快速钻进真皮座椅上,拉下车门,下意识的抿紧了双腿。“鬼雪?”

    罗邺轻踩油门,“没错,下雪的时候空气本应该很清新,但下鬼雪的时候天气会很凝重,再过一会儿,雪会越下越大,并且很可能几天几夜都不停歇,能见度会越来越低,车辆和行人会渐渐迷失方向感,最终会导致意外发生。”

    “你说这雪会下几天几夜?”林宛瑜的语调里明显透露着不相信。

    “没错,”罗邺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想现在多准备几条内裤的话还来得及。”

    林宛瑜红着脸说:“不用你费心。”

    罗邺问:“对了,你应该知道小风家在哪里吧?”

    “他们家有很多套别墅,”林宛瑜想了想,“如实是要开滑雪派对的话,那应该在城郊的南山庄园里。”

    “你去过?”

    林宛瑜眼皮一垂。“没有。”

    南山庄园是李逸风父亲退出鼎新公司之后才动工建设的。她依稀记得,那段时间,母亲和父亲经常吵架,甚至会为了一点点不相干的小事而争吵不休。直到李逸风的父亲——也就是林宛瑜的舅舅,将手中的股份以极低的价格转让出来,矛盾才开始趋于缓和,但两个家族间却不再亲密。

    听说,南山庄园是舅舅准备养老的地方。林宛瑜很难想象,一位曾在商海里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最后竟然会选择在城郊荒山自我放逐、终老一生。

    南山庄园破土动工的时候,也正是她被父亲送往国外读书的时候,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将是豪门大小姐,不知道自己今天要担负什么样的重担。

    她出神儿的望着车窗外的雪花,雪花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罗邺的隐形眼镜上被马彼得标记出一条快捷通道,沿着箭头驾驶,肯定不会在风雪中迷失方向。

    林宛瑜回过头来,“你见过李逸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年不见,也只是最近才通过一次电话,交谈的内容还是借钱——她真不知道该用姿态和身份去见这位京华市有名的花花公子。

    是以鼎新总裁的身份?还是以五百万债主的身份?好像都不合适,但肯定不能以小时候跟在李逸风背后寻求他保护的那个小妹妹的身份——

    罗邺回答说:“他是你表哥。”

    

第七十章 男仆

    “他是你的表哥。”罗邺不动声sè的说道。

    表哥……

    这是事实,一个林宛瑜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神sè一黯,双腿在座椅上不安的晃动了一下。“没错,他的确是我表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小时候还说过长大要嫁给他的蠢话——现在想想童年真是可笑啊。”

    “可笑的童年总比没有童年要好。”罗邺目视着前方。

    他被“公司”选走受训成为杀手的那一天,童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成长的见证。有些伤痕看不见了,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林宛瑜无法理解罗邺话中的含义,她喃喃的说:“有时候,面对亲人比面对敌人更让人痛苦。”

    所以杀手都是孤身一人。罗邺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林宛瑜望着前方越来越yīn沉的天sè,“对了,你能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吗?”

    “确定。”罗邺回答说。

    林宛瑜不可置信的瞪着罗邺,“可是你连导航仪都没有开。”

    “不需要,我喜欢跟着感觉走。”罗邺挑起一边的眉毛。

    雷文顿车上确实有导航仪,但罗邺有马彼得调用的军事级别卫星导航,并且路标能直接出现在眼睛虹膜上,所以根本没必要用车上的导航仪。即使能见度为零,他们也能安然到达南山庄园,更何况,现在的风雪还远远没到不能前进的地步。

    不过,他预感到,如果这鬼天气在下午之前还不能好转,那么雪会越下越大,并且有可能持续几天几夜。

    林宛瑜紧锁着眉头说:“可是……天sè好暗,要不然我们掉头回去,改天再去拿那五百万吧。”

    看得出来,她只是想找一个借口来推延跟李逸风的见面。

    “老实点坐好,小心我把手伸到你裙子里。”罗邺jǐng告的说道。

    林宛瑜的身体僵硬在座椅里,一阵恐慌和羞愤涌进了她的喉咙,她不敢再开口说话。

    雷文顿继续在风雪中飞驰,越往郊外走,行人和车辆就越稀少。出城之后,整条笔直的公路上就只剩下v12引擎的咆哮声了。

    一个多小时后,林宛瑜已经可以透过车窗隐约看到南山的山麓了。

    南山庄园依南山而建,只有一条还算规整的沥青通往庄园的正门。整个山庄外围只是象征xìng的围了一圈低矮的篱笆,以此来表明这是私人产业。

    林宛瑜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有些伤感的说道:“没想到舅舅最后的岁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的。”

    罗邺将雷文顿转入沥青车道,顺着沥青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一处门卫岗亭。

    岗亭里坐着两个正在说笑的人,看到有车开来似乎很惊讶,其中一个看门人冒雪从热乎乎的岗亭里跑了出来。

    他有点跛脚,身体一摇一摆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他脸上严肃到几乎是憎恨的表情,却让人笑不出声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名年近五旬的看门人走到车前,粗声粗气的质问道。

    罗邺注意到,这名看门人留着长短不齐的胡子,在低温风雪的作用下,脸红的像新生儿的屁股。他穿的鼓鼓囊囊的,每层衣服上都沾染着食物的痕迹。而他身后那名看门人似乎比他年纪还要大,探出半个身子在岗亭之外,歪着头,目光直接而充满不屑。

    从举止和穿着来看,这两个看门人根本就没有经过特殊的安保培训,似乎就像随便从南山附近的村庄里找来凑数的一样。与唐琬庄园的严格相比,李逸风的南山庄园从还没进门起,就已经落败了——这可不像是京华公子应该具有的作风。

    林宛瑜按下车窗,礼貌客气的回答说:“大叔,我们是来赴宴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看门人目光锐利的朝林宛瑜瞪了一眼。“赴宴?”口气颇为严厉。

    “没错,”林宛瑜急忙回答说:“是李逸风邀请我们来参加今晚的雪花派对的。”

    “哈哈!”看门人肆无忌惮的干笑了两声,语带轻蔑,“既然宴会是晚上才开始,那你们现在来干什么?”

    林宛瑜张嘴说不出话来。

    “蹭饭吃。”罗邺替她做了准确的回答。

    林宛瑜回头白了罗邺一眼,又转头对看门人微笑着说:“别听他胡说,我们是——”

    看门人冷笑一声,语气轻蔑的说:“我觉得那小子说的对,来南山庄园的可不都是蹭吃蹭喝的吗?”

    林宛瑜有些生气,这个看门人似乎也太狂妄了一些。不过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我们是不该来的这么早,不过你看现在外面雪越下越大,我们也无处可去……”

    看门人的脸上明明写着“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不过他低头看了看罗邺,“小子,这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罗邺回答说。

    “来这里南山庄园的公子哥我可是见多了,基本上都是带着女朋友来的,你们竟然不是男女朋友?”看门人不可思议的咕哝了一声。

    这个问题明显涉及到了**,林宛瑜的脸冷了下来。“我们确实不是。”

    罗邺叹了口气,从西服里拽出一片鸭绒,“你见过我这样的公子哥吗?”

    看门人摇了摇头,“确实没见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罗邺说:“其实,我是她的男仆,她是我的女主人。”

    “男仆?男仆是干什么的?”看门人咧着皲裂的嘴唇笑了笑,顺便抖了抖身上的雪片,似乎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

    “就是那种随叫随到,命令我干什么我就必须干什么的职业。”罗邺耸了耸肩,“你懂的。”

    林宛瑜涨红了脸,“不是不是!他只是我的保镖!”

    “是啊,对外我必须说是她的保镖,不然晚上她就会用鞭子抽我,用蜡烛滴我,用那里夹我——”罗邺一脸哀恸的说道。

    “我没有!”林宛瑜再也顾不上豪门千金的礼仪,大声的吼叫道。

    “今天上午你还用那里夹我的手呢!”罗邺说:“你敢说不是?”

    林宛瑜急切的辩白说:“不要说用『那里』好不好!我只是用腿……”

    看门人鄙夷的望着林宛瑜,“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林宛瑜百口莫辩,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罗邺继续哭丧着脸说:“大叔啊,你这样说我家女主人她肯定会不高兴的,今天早上她已经在办公室打过我一顿了,我现在肋骨还疼的不敢动弹。你要是再不去通报的话,我估计她会用铁链抽我的。”

    “我……”林宛瑜已经不打算解释了。

    “现在的女人啊,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看门人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们去通报——你叫什么名?”

    罗邺毕恭毕敬的朝林宛瑜说道:“女主人,大叔在问你的名字。”

    林宛瑜嘴唇颤抖了一下,“林、林宛瑜。”她从来没有这样羞于说出自己的名字。

    “等着吧。”看门人轻蔑的瞪了她一眼,跛着脚摇晃回岗亭中,抓起话筒,嘴里含混的说着什么。

    林宛瑜气呼呼的瞪着罗邺,“你干嘛要那样说我!?”

    罗邺理所当然的回答说:“为了让他给我们通报啊。很明显,你的礼貌在他们面前不好使,他们都是穷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假惺惺的富人,所以他们自然就同情我。”

    “可这里的安保这么差劲,你干嘛不直接冲进去?!”林宛瑜恨恨的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堂堂京华公子李逸风,为什么会雇佣两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头看门?”罗邺一脸正经的问道。

    “嗯?”林宛瑜眨了眨眼,刚才的怨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彻底消除了。“是啊,为什么啊,现在雇佣一个保安也花不了多少钱。”

    “因为他对这些人知根知底。”罗邺说:“他们是真正的眼睛、耳朵,这可比监视器管用多了。”

    “逸风表哥会想的这么周全吗?他只是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公子哥呀。”林宛瑜有些不敢置信。

    罗邺望着远处的青山说道:“你看见那山上有什么了吗?”

    林宛瑜顺着罗邺的眼光望去,“树啊。”

    “你能想象它们十几年前的样子吗?”

    林宛瑜恍然大悟。十几年前的南山是寸草不生的荒山,如今却变成树木茂密的青山,如此看来,李逸风倒并不全是浪荡公子,最起码他保住了家族财产,甚至还将其发扬光大。

    她似乎应该重新审视对李逸风的看法了。

    看门人放下电话,从岗亭中走出来,敲了敲林宛瑜的车窗。“你们可以进去了。”

    林宛瑜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急忙问道:“等一下大叔,我们应该怎么走才能找到别墅?”

    “顺着主路一直走就行。”看门人的语气依旧有些不耐烦,“穿过狩猎场,别墅就在南山脚下。”

    “这里还有狩猎场?”

    “当然有。”说到狩猎场时,这名看门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憎恶的神情,“上次李逸风不知道从哪请来一位白痴少爷,自己本事不济,打不着雪狐,就用十字弓把我家美玲shè死了,要不是后来胡小姐出面,我非掀了那小王八羔子的脑壳不可。”说着,他恨恨的朝地上啐了口浓痰。

    罗邺微微抿起嘴角,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名粗鄙的看门人居然敢直呼李逸风的名字,却对胡继瑶尊重有加。

    胡继瑶、南山庄园,这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林宛瑜显然没有将心思放在称呼上,她轻声的问道:“大叔,你说的美玲……是只狗,对吧?”

    “废话,”看门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是狗还是狐狸啊?自从前几年这里突然出现一只雪狐后,来打猎的饭桶就越来越多,可没一个人能打到。”他斜了一眼林宛瑜一眼,“我看你们也别指望了,你天天虐待你的男仆,他肯定没力气去替你抓狐狸。”

    “我……”林宛瑜泄了口气。

    罗邺嘿嘿一笑,踩下油门,雷文顿咆哮一声,顺着沥青马路冲向南山脚下。

    雪花飘舞,李逸风就在雪花的尽头等着他们。

    

第七十一章 阴影别墅

    李逸风站在别墅前,安静的等待着罗邺和林宛瑜的到来。

    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颜sè纯粹,与额上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双眸漆黑,眼神遥远,似乎是在远眺咆哮将至的雷文顿,又似乎是在望向更远方的青山,在他没有焦点的双眸中,隐隐透露着一种微妙的自信。

    远方的山谷里,父亲的墓碑正默默的注视着他。这里是他父亲留下的庄园,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父亲的大部分遗愿: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还有……

    十几年前,病榻上的父亲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在他耳畔喃喃的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一天,这位不更事的少年,发誓要用一生来履行对父亲的承诺。他开始学会坚强、学会隐忍,甚至学会了人生中最难学会的一门技能——放弃。

    当一个人学会放弃的时候,他就战无不胜。为了达成父亲的遗言,他可以放弃一切。

    身后,造型古怪的别墅静静的矗立在雪中,像是给了李逸风强大的支持。雪花飞落在脚边,好似瓶中花所发出的静谧咏叹,而咏叹的内容则是关于一个等待死亡的男人……

    罗邺减慢了车速,让雷文顿保持滑行。他注意到李逸风和他身后的别墅间有种很玄妙的感觉,空荡的场景中似乎隐藏着一股yīn郁的沉默,两者彼此参杂,互为参照,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

    没错,李逸风是南山庄园的所有者,但却不像是这里的主人——这是罗邺看到这幅场景的第一个念头。这样的念头一出现,数不清的疑问也随之涌了出来。

    这座别墅已经有些年头了,外表浮躁的装饰看上去只是多年举办豪华派对留下的痕迹,但四层楼高的建筑结构颇为古怪,跟传统意义上的别墅大相径庭。

    罗邺看到,在别墅与山体之间,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座建筑,安静的躲藏在yīn影之中,就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似的。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对“影子别墅”进行探查,同时轻轻点踩刹车。

    隐形眼镜的热成像功能似乎有了用武之地,但开启扫描模式的时候眼镜会产生红光,当着别人的面满眼放红光可不是件得意的事情,必须找个没人地方才行——

    李逸风轻轻皱了下眉头,请罗邺和林宛瑜来南山别墅是长远计划中的一环,但预定的碰面时间可不是现在。他们的到访稍稍打乱了李逸风的节奏。不过,等雷文顿减速的时候,他脸上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泛泛的微笑。

    微笑是一种武器。胡继瑶曾这样告诉他,如果他觉得不安,那就微笑。

    于是,他呼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舒展的更开了。

    罗邺在李逸风面前踩下了刹车,熄灭了咆哮的引擎。

    抬起车门时候,罗邺轻轻吸了下鼻子,清新的原木松香味弥漫在整个庄园中,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醋酸味——这种醋酸味肯定不是做饭的食用醋。

    “罗兄,我可真羡慕你呀。”李逸风热情的迎了上来,盯着如同战斗机座舱一样的驾驶室,不无调侃的冲罗邺挤了挤眉毛,“我想,莫妮卡一定心疼坏了。”

    林宛瑜走下车门,“莫妮卡是谁?”她原本设计好应该如何跟逸风表哥打招呼,可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询问一个陌生女人的来历。脚下的土地湿软不堪,随着踩踏缓缓下陷,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开场白了。

    李逸风怔了一下,长长的呼出了一口严霜,“宛瑜表妹?你可真漂亮!”语调听起来倍感亲昵,但仍夹杂着些许生疏客套。

    同样的话林宛瑜在方天鸣的病房里也听过,不过方默然说出口的时候,只会让她感觉厌恶和恶心,而李逸风说的时候,她却觉得心里温暖极了。“逸风表哥,好久不见。”

    “是啊是啊,”看到小时候藏躲才自己身后的小表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儿,李逸风有些难以遏制的激动,“宛瑜表妹,真是好久不见啊。自从你去美国留学,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咳,我们别站在雪里说话了,进来吧!”

    林宛瑜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她或许是在期望一个亲人般的拥抱,或者是一个哥哥式的调侃,可李逸风的态度虽然热烈,却少了童年时的那份亲近。这恐怕就是成长的代价吧……看来,他们彼此都需要一个过程来缓冲一下。

    罗邺走在最前面,直截了当的问道:“小风,小瑶呢?”

    “小瑶?”李逸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难道你平常不是这样叫她的吗?或者是叫瑶瑶?”罗邺坏笑着走进正厅。

    李逸风颇为稳重的跟在后面,尽量控制自己不去跟从罗邺走路的节奏,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变得格外jǐng觉起来,“哦,你说胡继瑶啊,她应该在梳妆打扮吧。”

    应该?这个词用的真好。罗邺没有再继续说话。

    林宛瑜紧随他们身后,走进了别墅客厅。客厅的装饰颇为简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一组沙发,几幅照片,然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壁炉,很暖和。

    “这边坐。”

    三人靠着壁炉坐了下来。

    李逸风舒了一口气,脸上那层礼貌下的如释重负之情清晰可见。“宛瑜表妹,自从你出国之后,咱们兄妹俩就再也没有面对面的聊过了。你……一切都好吧?”林家的变故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相信林宛瑜这段时间一定很不好过。

    林宛瑜安静的笑了笑,“开始的时候是很难熬,后来,还好……”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罗邺。“对了,逸风表哥,我们来的有些唐突,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方便吧?”

    “怎么会呢。”李逸风宽慰的一笑:“你是我的表妹,而罗兄是我的好友,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们。”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希望能制造出令人开怀的气氛来,“只不过,厨房刚刚开始准备午餐,想蹭饭吃的话,你们可要继续等上一会儿啦。”

    林宛瑜轻松的笑了笑。

    罗邺则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翘起二郎腿,眯着眼望着李逸风。“小瑶怎么还不出来见客?”

    林宛瑜恨不得上去捂住罗邺的嘴,但考虑的那样做可能会让事态更加恶化,她最终只是恨恨的瞪了罗邺一眼。

    李逸风微笑着回答说:“罗兄你可真爱开玩笑。”他突然有种感觉,『微笑』这种武器简直是扯淡,至少在罗邺面前根本就行不通——除非他李逸风能变身成阿喏多姿的大胸美人,那或许还有点用。

    林宛瑜对李逸风抛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替表哥打圆场说:“女人化妆总是很慢的。”

    “是啊,是啊。”李逸风感同身受的回应道。

    罗邺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对他来说,胡继瑶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她连接着李逸风和南山庄园的所有秘密。而今,从进入庄园到坐到壁炉边,已经用去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尽管半小时的“化妆”时间并不算太久,但那个女人是胡继瑶,是能在女王莫妮卡的威逼面前仍端庄得体、不动如山的胡继瑶——她美的根本就不需要化妆。

    一阵颇为尴尬的沉默。炉火劈啪作响,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下沉闷的气氛。李逸风抬起并摊开手掌,好像要借炉火暖手。

    他重新开口说道:“宛瑜表妹,你冷不冷?要不要我派人帮你去找件厚一点的衣服?”

    林宛瑜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裙摆,“不,不用,这里很暖和,谢谢你,逸风表哥。”

    李逸风和善的笑了笑,两人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童年往事。

    罗邺始终靠坐在沙发上,身体后仰,眼睛微眯,做出一副专心倾听他们谈话的样子。而实际上,他在仔细的观察别墅的布置和摆设。李逸风和胡继瑶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他们来参加派对,他们一定含有什么目的。

    林宛瑜和李逸风正聊到兴头上,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佣人端着饮料托盘快步走进客厅,她的动作很粗鲁,完全像是将盘子直接摔到茶几上一样。

    李逸风不以为意,指着盘中的饮料说:“这是角鲨头定制啤酒,是我用南山的原松木做辅料,专门空运到美国,请角鲨头酒厂定制酿成的啤酒,你们一定要尝尝。宛瑜表妹在美国生活,应该对角鲨头有所了解吧?”

    林宛瑜僵硬的点了点头,意识似乎仍停留在刚才女佣的恶劣态度上。

    角鲨头酒厂是专门为富人和大公司开庆典或派对而定制酒jīng饮料的工厂。酒厂会根据客人的要求,在酒中添加特殊的辅助材料,并且通过科学的配比、反复实验,最终达到美轮美奂、绝无仅有的风味。当然了,造价也极其昂贵。

    角鲨头啤酒可以添加的辅助材料范围很广,有咖啡因、大麻叶子、甚至是某种野兽的鲜血——但是从国内把木头空运到美国,磨成粉末添加到麦芽酒里,然后再千里迢迢的运回来,光是运输费就要花上一大笔钱——

    酒瓶还没有打开,林宛瑜就有些糊涂了。李逸风的做法完全就是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公子,可为什么南山庄园和李家的公司在他的麾下会发展的如此壮大呢?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有所悟的望了罗邺一眼,同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名字:

    胡继瑶。

    

第七十二章 京华公子

    李逸风对正yù转身离开的女佣招了招手,“去拿几个杯子来。”

    女佣不耐烦的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的说道:“杯子在橱柜里,你们不会自己去拿?”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出了客厅。

    林宛瑜惊讶的望着女佣肥胖的背影,她本来以为看门人就够蛮横的了,没想到别墅里的女佣更蛮横,难道在这些佣人眼里,李逸风不算是主人吗?可如果他不算是主人,那又是谁吩咐那名蛮横的女佣来送酒的呢?

    李逸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见笑了,见笑了。”

    罗邺哈哈一笑,“我猜刚才那位大婶一定跟看门人是睡一个被窝的。”

    李逸风低声解释说:“这里的佣人和看门人都是当年我父亲留下的,从小看着我长大,所以对我是有那么一点蛮横,可能他们觉得我成天游手好闲的有负父亲的期望吧。”

    林宛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逸风表哥,你做的很好呀,南山庄园和南山地产都井井有条,为什么还要自责呢?”

    李逸风温和的笑了笑,“其实那都应该感谢胡继瑶。”

    这话让罗邺和林宛瑜都微微一怔,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胡继瑶的作用,只是没想到李逸风居然大方的承认了。

    “听你这么说,我可是越来越期待见见这位胡小姐了。”林宛瑜笑着说。

    罗邺点了点头,脸上谨慎的不动声sè。李逸风的话里找不出一丝破绽,胡继瑶也确实有那种独当一面的气质,但把功劳完全归功胡继瑶,似乎是有点故意为之,就好像他设置了一层迷障,却又生怕罗邺猜不到答案,故意将答案挂在显而易见的位置上。

    整个南山别墅给他一种yīn沉压抑的感觉,这种感觉跟李逸风格格不入,跟胡继瑶的风格也不一样。

    或许还有第三个人——不管是李逸风也好,胡继瑶也好,他们都只是这个隐藏在yīn影别墅里的人棋子而已。

    ——两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罗邺微微抬起了头,顺着林宛瑜的话头说:“我现在已经不期待见小瑶了。”

    林宛瑜好奇的问:“为什么?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追问胡小姐为什么没有出现吗?”

    罗邺夸张的皱了皱鼻子,凑近林宛瑜用力的嗅了嗅,不无调侃的说道:“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酸酸的醋味?”

    李逸风抿了一下嘴唇,惊骇的神sè从他的眼角迅速溜走。

    林宛瑜却没有意识到罗邺的一语双关,她气鼓鼓的回答说:“我才没有吃醋呢!我只是奇怪你听了逸风表哥的话后,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呢?像胡小姐那样有本事的女人不是更应该获得青睐吗?”

    罗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对事业型女人没有什么兴趣。”

    林宛瑜猛的扬起俊俏的下巴,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来,“我去帮你们拿喝酒的杯子——”

    “多谢你,宛瑜表妹。”李逸风客气的说。

    罗邺抓起托盘中的酒瓶,伸手拧开了瓶盖,“不用给我拿,我喜欢直接喝。角鲨头,嗯,有品位。小风,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交朋友吗?”

    “因为我这个京华公子够品位?”李逸风自我解嘲般的反问道。

    罗邺喝了一口啤酒,咂了咂舌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会花钱。”罗邺用酒瓶口指了指他。

    李逸风笑了笑,“罗兄,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京华市四公子之一啊,当然是花钱如流水了,哈哈。”

    罗邺摇了摇头,“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胡花,而你却知道钱怎么花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京华四公子中,你肯定是付出最少就能得到这个称号的人吧?”

    李逸风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眯了起来。“罗兄,请容我纠正一下,京华公子的称号是朋友送的,可不是花钱买来的。”

    “那送你称号的那些朋友是怎么来的?”罗邺侧着头,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酒瓶瓶口滑动。

    角鲨头酒瓶的瓶口很小,但李逸风却感觉自己要被装进去了一样。

    漫长的沉默,气氛突然凝重的像是在为死者默哀。

    “呼,原来在这里呀!”林宛瑜终于在陌生的橱柜中找到了杯子。

    李逸风从尴尬中摆脱出来,他强作镇定的对罗邺笑了笑,“罗兄,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我倒真希望自己像你说的那样聪明,可这些都是胡继瑶的功劳,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在南山庄园里,连个老佣人都敢对我吆三喝四。”掩藏真实自己的计划必须坚定的贯彻下去。

    罗邺露齿而笑,接着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对了,”林宛瑜将杯子递给李逸风时突然想起来了,“你们见面时说的莫妮卡是谁?”

    李逸风瞅了罗邺一眼,故意很惊愕的问道:“宛瑜表妹,这么jīng彩的故事罗兄居然没给你讲过?”

    林宛瑜迷茫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他给你送钱的时候,赢了那辆兰博基尼雷文顿。”

    李逸风笑着说道:“简单的说,那辆车是莫妮卡的。莫妮卡是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罗兄逼的她脱光了衣服……”

    林宛瑜觉得肺部的氧气全被李逸风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抽光了。她垂下了眼皮,不想去看罗邺的表情。

    罗邺一脸满足的抿了口酒,“莫妮卡那个妖女,身材真是好……”

    林宛瑜的目光落到手中的角鲨头酒瓶上,酒瓶的标签上恰恰有个摇曳多姿的美女形象,蜂腰肥臀,一头发梢打卷的红发——不知道“妖女”莫妮卡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她并没有迅速的转眼望向别处,也没有假装它不存在,因为根本没办法假装,她只是安静的盯着标签女郎,片刻后,那些今天被罗邺漠视时的失落感全部回到了脸上。

    她轻轻的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酒液是褐sè的,一股浓郁的发酵味道冲了出来,她闭着呼吸浅浅的抿了一口。酒jīng从牙齿缝隙中挤入,带着让人恍惚的软麻感觉,只一瞬间,愉悦的原松木味道就充满了整个嘴巴,非常浓,浓的几乎能在嘴里咀嚼,而这种粗犷的感觉下面,舌根之处,却仍能感觉出淡淡的苦涩——这对于很少接触酒jīng饮料的她来说,根本无法承受。

    有人告诉她,当喝酒达到水准时,舌头可以品尝出人间百味,她尝到了苦涩,却尝不到甘甜。

    或许,她喝的还不够多吧。

    如果不试着转移酒jīng的注意力,那么她很快就会醉倒在苦涩之中。她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相册,眼睛随之一亮,“逸风表哥,这里还有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呢!你小时候真可爱——”

    李逸风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对美好童年的回味,“是啊,现在已经老了。网上有句话说的没错,岁月是把杀猪刀。”

    林宛瑜动容的看着自己的照片,“那时候我可真小。”

    李逸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无论多大,永远是我的小妹妹。”

    林宛瑜心怀感激的望着李逸风,“逸风表哥……”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她都愿意铭记于心。

    罗邺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你们现在还年轻,又没真的被刀砍过,说岁月是杀猪刀不准确。”

    “哦?”李逸风问:“那以罗兄的看法,说什么才准确呢?”

    罗邺眯着眼睛,幽然的说:“应该说,岁月是把猪饲料,喂壮了你,喂大了她……”

    林宛瑜恨恨的瞪了罗邺一眼,“你才是被猪饲料喂养大的呢!逸风表哥,你别理他,他一贯就是这样。”

    李逸风却哈哈大笑起来,“罗兄说的对,杀猪刀确实没有猪饲料更形象。”

    “逸风表哥,你居然帮着他说话?”

    “宛瑜表妹,我倒是很喜欢罗兄的这种洒脱……”

    话题开始逐步走向轻松。刚开始时的那种拘谨和生疏感如同冰墙一样,在壁炉的烘烤下慢慢融化。林宛瑜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有哥哥保护的童年。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位永远不会对她说甜言蜜语、但却真正能保护她的男人。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全是些琐碎的话题。罗邺一边喝着定制啤酒,一边仔细思考刚才跟李逸风的对话。走廊里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老女佣而不是胡继瑶。

    果然,就像罗邺预料的那样,之前那名蛮横的老女佣拎着一台平板电脑,怨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塞到李逸风手里,“你这玩意总是乱响,玩个斗地主都玩不舒服,还给你。”

    李逸风笑着说:“那是邮箱里的提示音——”他将平板电脑放好,打开信箱,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逸风表哥,怎么了?”

    “宛瑜表妹,你看过今天的最新新闻了吗?”他紧锁着眉头问道。

    “没有啊,”林宛瑜颇为困惑的说道:“我一直在罗邺的车上,没办法看新闻。怎么了?你的信箱收到什么消息?”

    李逸风将平板电脑递给林宛瑜,“这是我的股票经纪人刚刚给我发来的消息:鼎新国际的股票跌停了。”

    

第七十三章 迷宫陷阱

    “跌停?”林宛瑜用几乎震惊的目光盯着李逸风递过来的平板电脑。

    鼎新国际在是国内股市中上市,属于指标股,指数的变动会直接影响大盘的走势——如果鼎新国际跌停,那恐怕整个股市都要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李逸风抿着嘴,安静的望着自己的表妹。

    罗邺则不动声sè的将角鲨头定制啤酒咽下,靠在沙发上,双腿肆无忌惮的翘在壁炉前烤火。

    指北针的动作果然很快。

    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绿sè箭头证实了林宛瑜的猜测,由她的鼎新引起的跌停cháo已经蔓延扩散,整个股市几乎没有几家翻红的股票。

    鼎新国际已经成了令今天大盘暴挫的领跌股。

    这一招实在是歹毒。当股市里的人找不到下跌的原因时,由于代偿心理的作用,就会把领跌股作为替罪羊,私募空头更是会利用这种心理,不停的打压领跌股——鼎新的这次跌停只是开始,后面会有更多的跌停,直至二级市场的散户们把手中的股票全部低价卖出。

    这就是洗盘,用散户之血来洗盘。散户永远是羊,羊瘦了就养,羊肥了就宰,他们看不见前方,只能盲目的跟风,只有偶尔几只能从羊圈跳出去的,但其实也只是从一个羊圈跳入另一个羊圈之内。

    林宛瑜后悔自己忽视了黄子轩,她也曾想过方天鸣和黄子轩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协议,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在她拿起酒瓶放下酒瓶的时间里,鼎新公司的市值就损失了两个亿。

    她很想站起身来告辞,赶回公司看看能不能做些补救措施,可她用眼角扫了一下罗邺,罗邺却只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她重新镇定下来,微笑着将平板电脑交还给李逸风,“只是一个叫指北针的私募机构在捣乱而已。”

    李逸风皱了皱鼻子,“可看这个架势,指北针不会轻易的放弃打压。宛瑜表妹,鼎新公司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困难?”

    林宛瑜重新拾起桌上的酒杯,忍着浓郁的酒味浅抿了一口,“没有。”虽然跟李逸风是表兄妹,甚至李逸风的父亲也曾经鼎新的创立者之一,但毕竟现在李逸风不是鼎新的员工,林宛瑜不想把公司内部的矛盾透露出去。“有方天鸣方叔帮忙,公司怎么会有问题呢?只不过方叔最近身体不好……”

    罗邺微眯着眼睛,他注意到,在林宛瑜提起方天鸣的时候,李逸风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恨之意。他以一种慵懒的口气打断了林宛瑜的话,“公司的财务有问题。”

    林宛瑜不解的望了罗邺一眼,然后重重的摇头否认道:“没有。”她不理解为什么罗邺要当着外人的面来揭露公司的老底。

    李逸风觉得事情正在向着他期望的放心发展,他很希望听到鼎新高层传出**的消息。“罗兄,你认为有什么问题?”

    “五百万的问题。”

    李逸风怔了一下,“五百万?”

    罗邺嘿嘿一笑,“鱼碗,你就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大家都知道你抠门,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要回五百万吗?”

    林宛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朝李逸风笑了笑,“是啊,公司的财务确实有问题,这五百万——”

    原来只是个玩笑而已。李逸风略微有些失望,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连忙摆手投降,“好表妹,不要再提五百万的事情了,我这就给你写支票!”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支票薄和签字笔。

    “逸风表哥,这钱其实我不着急要的。”林宛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李逸风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再不还的话,我怕你们会认为这次股票跌停也是因为我借走了五百万。”

    罗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将空空如也的酒瓶放下,“厕所在哪里?”

    李逸风将支票交给林宛瑜,转头指着客厅右边的走廊说道:“顺着右边的走廊,看到扶梯再右转,那个红木门就是厕所——需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罗邺按住正要起身的李逸风,“你们慢慢聊,我自己去找。”

    他的目的是探查一下“影子别墅”,当然不希望李逸风跟在身边。

    李逸风并没有感觉出罗邺的手很用力,但想要起身却根本没有可能。他内心闪过一丝惊异,正要使劲尝试时,罗邺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肩膀。

    “逸风表哥,说说你这几年是如何创业的吧。”林宛瑜微笑着说。

    李逸风明白现在面对的是两个人,他只能放任罗邺离开他的视线。“创业?”他微微一笑,“完全是胡继瑶……”

    罗邺大摇大摆的离开客厅,顺着右边往别墅深处走去。

    整座别墅都是用实木搭建而成,墙缝里除了原木的香味之外,还留有淡淡的醋酸味——就是罗邺刚下车时注意到的气味。他皱了皱眉头,一时分辨不出来这种特别的醋味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顺着走廊一直走,他看到了扶梯右边的红木门,再往前走,却只有死路一条。罗邺放轻了脚步,快速的闪上二楼。

    如果一楼没有通往影子别墅的通道,那么说不定就在二楼。

    二楼的地形似乎更繁琐一些,几十间模样相同的房间被弯曲的走廊不规则的分割开,绕来绕去,罗邺竟然有种要迷路的感觉。十几秒后,这种迷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罗邺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究竟站在哪个方位上。

    同样的地板、同样的墙壁、同样的花纹,但是不同样的回廊。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无论走多少步,始终有种回到原点的感觉。

    罗邺下意识的吸了口气,脑海里闪现出两个字:迷宫。

    迷宫在现代已经不是流行项目了,能够设计出影响人类意识磁场的迷宫大师更是屈指可数。但在很久以前,为了保护机密物件不被窃取,靠的就是迷宫大师们设计出来的jīng巧绝伦的陷阱。著名的艺术大师达芬奇就是这种迷宫的爱好者,他残留于世的手稿中,有一副未曾公开的迷宫图,复杂程度,直至今天能无法建造复制出来。

    由于现代科技的发展,红外线网、温度锁、噪声锁是取代了迷宫的作用,但也只是因为高科技的玩意儿安装更简便,而制造一个迷宫陷阱非常复杂繁琐而已。

    如果罗邺早一点知道小小的南山山庄里隐藏着一位顶级迷宫大师设计的陷阱,他绝对不会贸然的闯入。

    罗邺轻声的呼唤道:“马彼得。”

    眼前的虹膜立刻出现一行醒目的大字:“罗哥,我在。”

    “发挥你白痴智商的时候到了,”罗邺尽量压低声音,“替我找出迷宫的出口。”

    远在作战训练室的马彼得迅速从电脑中调出罗邺的三维坐标参数,结合军事卫星拍照的南山别墅近景开始分析。

    “罗哥,数据比较庞大,恐怕要多等一会儿。”

    罗邺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离开客厅太久了,再不抓紧时间的话,会引起怀疑的。“给你三秒钟时间,不然泡妞的事情就作废。三、二、一!”

    一道发光的蓝sè箭头标出了前进方向。

    罗邺满意的笑了笑,“干得好。”

    顺着蓝sè箭头标示的方向,罗邺巧妙的绕出了迷宫,他刚松了一口气,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迷宫的尽头只有一面硬木墙壁,什么其他通道都没有。

    罗邺用手摸了摸硬木,醋酸的气味从硬木板里渗出,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强烈。

    “马彼得,开启隐形眼镜的热成像功能,我要看看yīn影别墅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话音刚落,隐形眼镜就在他的眼瞳中发出了两道红光,红外热成像也即刻现实在他的虹膜之上。

    酷——这个感觉,倒有点接近超人了。不过这种感觉只能自己爽爽,要是让别人看到他双眼冒红光,一定会当他是怪物的。

    罗邺逐层扫描,墙体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打算继续深入的时候,身边却响起了轻微的高跟鞋声音。

    “罗先生?!”

    一声温柔、和善又略带几分惊讶的询问声从罗邺的声旁响起。

    罗邺迅速将头别到一边,收起了隐形眼镜中的热成像扫描,然后微笑的转过头来,“啊,胡继瑶小姐。”

    胡继瑶带着浑身薰衣草的香味婷婷走来,她似乎刚刚洗过澡,脸上还有水渍的痕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化妆。

    “罗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对着堵墙壁发呆呀?”胡继瑶的声音很轻柔,素颜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端庄得体。“您的眼睛没事吧?看起来红红的——”

    罗邺眨了眨眼,佯装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喝了点小风定制的啤酒,憋坏了,找不到厕所,我正打算要不要在这堵墙边解决一下呢,你就出现了。”

    胡继瑶恬静的笑了笑,“厕所不在这里,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说完转过身去,从容的迈入迷宫之中。

    罗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墙壁,紧紧的跟上了胡继瑶。

    胡继瑶一边走一边解释说:“这里的地形稍稍有些复杂,不习惯的人肯定会迷路的,罗先生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罗邺嘿嘿一笑,“人被尿逼急了,很容易发挥出潜能来。”

    “呵呵。”胡继瑶没有再追问下去。

    绕了几个弯之后,她将罗邺带出了迷宫,走下了扶梯。

    胡继瑶指着右手边的红木门,平静的说:“罗先生,这里,才是你需要的地方。”

    她的眼神平淡的出奇,澄净的几乎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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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女主人

    急匆匆的进入厕所后,罗邺一边拉开裤链,一边仔细倾听屋外的动静。他并无尿意,但既然是演戏,就必须做足全套。

    卫生间里的气味淡雅芳香,完全没有任何杂味,可罗邺心里想的却是那股颇为神秘的醋酸味。

    他开始怀疑那是一种特殊药物残留下来的味道,可李逸风和胡继瑶都很正常,不像是身有患疾的样子。

    外面,胡继瑶的高跟鞋并没有发生声音,说明她一直等在门外。

    她之前对罗邺说的话,虽然语态平静,但充满了jǐng告的意味。

    罗邺联想到胡继瑶出现时的状态,虽然端庄得体,但却是匆忙的来不及化妆——这肯定是因为自己突破了迷宫陷阱,她才不得不在最后一刻出现阻止。

    她身上浓浓的薰衣草味,似乎是要掩盖身上的其他味道,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在明知客人到了的时候沐浴洗澡呢?她的样子完全正常,绝不像一个需要借用醋酸治疗的病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跟那个病人走的很近,近到必须通过洗澡抹薰衣草才能掩饰掉。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她跟李逸风的关系很模糊,在接到看门人通报的时候,两人必然不在一起,所以当罗邺问李逸风关于胡继瑶的问题时,李逸风才会表现的模棱两可。

    而且,看门人提到李逸风的时候,颇有种对富家子弟的不屑感,但提到胡继瑶的时候,却用尊敬的口气称呼她为“胡小姐”——她在南山庄园里扮演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sè呢?

    罗邺甩了甩,拉好裤链,冲掉马桶,洗了洗手,收起了思绪,一脸满足的走出了红木门。思路已经打开,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破绽了。

    胡继瑶果然就站在红木门的不远处等他。“我担心你找不到回客厅的路。”她的笑容甜而不妖,甜的几乎能让人化解一切忧郁。

    “真是太贴心了——”罗邺笑呵呵的说道:“你对每位迷路的客人都这么贴心吗?”

    胡继瑶笑着说:“迷路的人不少,但能走到那堵墙的客人只有你一个。”

    这话听起来像是调侃,但罗邺能够听出其中的含沙shè影。

    “真荣幸,有什么奖励没有?”罗邺故意挑了挑眉毛。

    “有啊,我不是亲自把你带到厕所了吗?”

    罗邺哈哈一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到正厅里。

    李逸风看到他们一起出现时,脸上明显有种惊愕和愧疚的表情,就好像一个小学生犯了一个粗浅的错误,被老师当面纠正过来了一样。

    胡继瑶说:“逸风,你明知道别墅难走,还让罗先生一个人,实在太不应该了。”几句责难的话,声调却柔和的依然让人心花怒放。

    李逸风舒展了下眉头说:“是我的错。”

    胡继瑶没有继续责难,只是安静的走到李逸风身边,坐下。“这位一定就是林宛瑜小姐了。”

    林宛瑜连忙整理了一下裙摆,礼貌的回应说:“是的,您一定就是胡小姐吧?”

    胡继瑶颔首致意,同时仔细的端详着林宛瑜的脸。“真漂亮,逸风说他有个漂亮的表妹,我起初还不怎么相信,现在见到本人,我才知道他没有骗我。”

    李逸风颇为得意的笑了笑。这一次,他笑的很坦然。

    林宛瑜也客气的回应说:“我一直在想,逸风表哥天天玩乐,怎么会把房地产生意做得这么好,现在见到胡小姐,我就明白了。哦,我是不是不该叫的这么生疏,应该叫你——表嫂?”

    听到这句话时,罗邺注意到李逸风的笑容变的很假,但他还在竭力保持。

    “那我也可以叫你宛瑜妹妹喽?”胡继瑶轻轻一笑,情绪波澜不惊,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眼角却充满着幸福感——但她离李逸风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罗邺很奇怪胡继瑶的幸福感从何而来。

    “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林宛瑜抛出了一个罗邺很想听到的问题。这种问题罗邺是不方便问的,但对于女生来说,八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逸风和胡继瑶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逸风,还是由你来说吧。”

    李逸风清了清喉咙,“这个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很小时候就认识了——”

    “很小的时候?”林宛瑜眨了眨眼,“我怎么不记得逸风表哥旁边有位漂亮姐姐呢?”

    “那时候你已经出国了。”李逸风说。

    “哦。”林宛瑜点了点头,看来是李逸风父亲退出鼎新之后,他们两家才结识的。

    李逸风继续说道:“继瑶的父亲是当时京华市第一家房地产开发商……”

    林宛瑜怔了一下,“第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看来胡继瑶也是身出名门,可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会甘于留在南山庄园,甚至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呢?

    胡继瑶安静的笑了笑,“我父亲已经不想经商了,他把公司的股份完全赠给了逸风。”

    好重的礼!

    难怪李家在退出鼎新公司后,转而走向房地产界,看来胡继瑶家族的扶持功不可没。

    林宛瑜还想追问一些具体问题,这时,之前那名凶悍的中年女佣走进了客厅。

    “小姐,”她毕恭毕敬的朝胡继瑶鞠了一躬,声调轻柔的说道:“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李逸风不像是男主人,但胡继瑶必定是南山庄园真正的女主人——可如果李逸风不是男主人,那谁才是真正的男主人呢?

    罗邺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辛苦你了,吴婶。”胡继瑶站起身来,“既然午餐已经好了,那就请各位移步到餐厅吧。”

    吴婶带路,引着一干人等穿过了左侧的走廊,进入到餐厅之中。

    餐厅的布置同样简单,一张原松木做成的长桌,桌上已经铺好了金黄的桌布和各种餐具,几把木质椅子围拢在长桌边。

    餐厅的另一头,壁炉的炉火已经烧的非常旺盛了。即使像林宛瑜这样身穿职业套裙的人,都感到扑满而来的温暖。

    “请坐,别客气,都是自家人。”胡继瑶仍是一副女主人的态势,而李逸风则表现的不比罗邺轻松多少,就好像他也只不过是个客人而已。

    林宛不无揶揄的说:“继瑶表嫂,你说错了,咱们是一家人,可罗邺不是,他只是我的保镖。”

    罗邺嘿嘿一笑,挑了挑眉头,“贴身的……”

    李逸风和胡继瑶对视了一眼,做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林宛瑜急忙红着脸说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是、是那种!”

    李逸风故意歪了歪脖子,“宛瑜表妹,究竟是哪一种?”

    罗邺直截了当的说:“贴身嘛,就是能把手伸到她裙子里的那种。”

    “你!”林宛瑜又气又急,一副想要扑上去捶打罗邺的架势。

    胡继瑶掩口而笑,她一贯端庄得体,就连听到这玩笑时都笑的既开怀又不失仪态。“好啦,好啦,宛瑜妹妹的脸都红透了,你们就不要逗她了。”

    众人坐好后,又互相调侃了几句,女佣吴婶就端着一只烤的金黄酥脆的rǔ猪走了进来。

    “哇,好香。”林宛瑜将刚才的羞赧丢到一边。

    “哇,好大……”罗邺一嘴的口水。

    林宛瑜瞪了他一眼。

    “不是说你,是说rǔ猪。”罗邺说。

    “我知道你是在说它,”林宛瑜没好气的说道:“哼,我只是没想到你sè的连一只rǔ猪都不放过调戏……”

    “你说你,跟个rǔ猪争什么醋啊。”罗邺叹了口气,“小风,快拿点醋给鱼碗吧,你们庄园应该有很多醋吧?”

    “醋?哦,厨房里应该有吧——”李逸风眨了眨眼,“吴婶,你能不能——”

    吴婶劈头盖脸的说道:“自己去!天天招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开趴体,能不能让人安生两天。”

    李逸风俊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是趴体,是party,派对——”

    胡继瑶笑了笑,“吴婶,逸风他们跟你开玩笑呢,醋你就不用拿了,帮我们把rǔ猪肉切好吧。”

    “是,小姐。”吴婶规规矩矩的回答说。

    罗邺不失时机的用胳膊肘捅了捅一脸苦笑的李逸风,“小风啊,看来你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看门的老大爷啊。”

    “在家里,当然得是女人说了算嘛。”李逸风尴尬的笑了笑。

    “逸风表哥,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林宛瑜对此表示支持。

    胡继瑶似乎觉察到罗邺正在一直试探,于是不慌不忙的将话题扯远。“这只rǔ猪是咱们南山牧场里自养的,配合南山的桃木烤制,等会儿你们一定要多吃一点,尤其是宛瑜表妹,烤rǔ猪里富含大量的胶原蛋白,那可是咱们女人保持年轻的黄金啊。”

    林宛瑜重重的点了点头,之前她还有些拘谨,但面对胡继瑶姐姐般的微笑,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好厉害,南山居然还有牧场!”林宛瑜衷心的称赞说:“我听说舅舅刚刚买下这里的时候,南山还只是寸草不生、怪石嶙峋的荒山呐,没想到现在都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

    胡继瑶笑着说:“荒山是不假,但其实风景很好的。据当地人说,山谷里有个神奇的岩洞,当心意相通的人进入的时候,就会有温泉从地底冒出——只可惜,逸风跟他的朋友找了好久,都没能见到温泉冒出来。这次开雪花派对,你和罗邺可以去找找看。”

    林宛瑜苦涩的笑了笑,她和罗邺又不是男女朋友,哪有什么资格去找那个神奇的岩洞呢。“我们恐怕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再说,股市那方面——”

    罗邺一脸陶醉的望着烤rǔ猪的金黄外皮,“没事,我可以留下,鱼碗你自己先走就行。”

    “你!”林宛瑜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质问:“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这个总裁了!”

    “我现在眼里只有猪。”

    

第七十五章 血槽

    罗邺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林宛瑜很受伤,她实在不能理解,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头烤rǔ猪吗!?

    “你刚才还说是我的贴身保镖,”林宛瑜轻轻咬了下嘴唇,“可你让我自己走,那还算什么贴身保镖?”

    罗邺一脸戏谑的回答说:“今天早上我不是已经贴过你的身了吗?难道你还想再被我贴一下吗?给彼此留点空间不行吗?”

    “你!”林宛瑜气的满脸通红,气呼呼的说:“那好,你就留下来陪猪一起过吧,到时候我自己走就是了。”

    这只是她的气话,外面的雪仍在下,并且没有停歇的意思,她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

    罗邺哈哈一笑,“你把两位主人都骂了,这样可不好——”

    “我哪里有骂人啊?”

    “你刚才说让我陪猪一起——”罗邺坏坏的冲胡继瑶和李逸风挑了挑眉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宛瑜急忙冲笑而不语的胡继瑶解释说:“我说的是桌上这头猪——”

    “你说你跟一头rǔ猪争什么宠啊。”罗邺摇头叹气。

    “我、我没有!”林宛瑜恨不得站起身来摔手而走,虽然她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但被罗邺这样揶揄,还是有些忍受不住。

    胡继瑶拉过林宛瑜的手,“宛瑜妹妹,你需要放松和休息。鼎新是家成熟的大公司,什么事都需要慢慢来。”

    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她放在林宛瑜手背上的手,却让林宛瑜一阵心暖。

    李逸风也趁机说道:“是啊,宛瑜表妹,别着急走,雪花派对还是很有意思的。更何况,我们表兄妹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我刚还了钱你就要走,会让我伤心的。”

    林宛瑜为难的皱了皱眉,她不明白,现在正是公司人事调动的关键时期,罗邺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一定要她留在这里呢?

    真的是为了一头rǔ猪?!

    罗邺一脸坏笑的望着胡继瑶,“我看小瑶来当鼎新总裁更合适。”

    胡继瑶心中一惊,放在林宛瑜手背上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句话直接切入要害,她不得不用一个仓促的微笑来掩饰不安的情绪,“罗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

    李逸风满怀戒心的望着罗邺,“罗兄,玩笑开的是不是有点大了?李家早已退出了鼎新公司,也不会再回鼎新担任任何职务——”

    罗邺问:“你们结婚了吗?”

    又是一枚深水炸弹。胡继瑶突然有种感觉,之前他们做作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算是白做、白说了,在罗邺面前,掩饰似乎是没有用的——幸好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李逸风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有。”他等着罗邺继续发问,然后用早就想好的托词来解释——

    罗邺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再说话——他问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林宛瑜心中一动,“继瑶表嫂,哦不,继瑶姐姐,你愿意来鼎新公司帮助我吗?既然你们还没有结婚,这也不算是坏了李家的规矩。”

    胡继瑶眨了眨眼,过了大约几秒钟,她才笑着回答说:“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不过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你实在不太好,请让我考虑考虑,也请你留下来好好玩玩,可以吗?”

    林宛瑜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留下来就有了意义。胡继瑶端庄大方,做事不紧不慢,温柔得体,但她绝对不是那种会被人随意摆布的人,如果能请她去担任监察部的部长,不论是从社会地位,还是从管理能力,都非常合适。她笑了笑,“好的,既然继瑶姐姐这么说,我就留下来吧。”

    胡继瑶也冲她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看上去略微有些牵强。

    “留下来就好。”李逸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松懈的笑容,“宛瑜表妹,到了晚上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了。南山庄园除了牧场之外,还有冰湖,滑雪场、狩猎场——下午的时候我们会去冰湖扎帐篷吃冰上篝火烧烤,之后再去滑雪场、狩猎场——夜晚滑雪,夜晚狩猎,那将会是相当刺激的!”

    林宛瑜想起看门人提到过的雪狐,于是问道:“南山庄园里真有雪狐这种猎物吗?”

    李逸风说:“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跑来的,但我曾亲眼见过它——浑身雪白,跟雪的颜sè一模一样,漂亮极了,也狡猾极了。那只雪狐经常咬死庄园里散养的野鸡,我们制作了很多陷阱,甚至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围猎都没有抓到它——它实在太厉害了。”

    一旁的女佣吴婶脸上充满了鄙夷之sè。

    林宛瑜困惑的问:“你们用什么抓它?枪吗?”在这个国家里,是不允许私人持有枪械的。

    李逸风笑着摇了摇头,“枪的声音太响,所以我们用弓箭和弩shè。”

    “弓箭和弩shè?”林宛瑜问:“就像古代人那样?”

    李逸风摇了摇头,“样式差不多,但兵器的材料做工可跟古代大不相同。所有的弓箭弩shè都是用高科技碳钢制作而成,无论是速度和jīng准度都不比热武器差,破坏力甚至还远在手枪和半自动步枪之上。”

    林宛瑜咂了咂舌头说:“有这么厉害?”

    李逸风颇为得意的介绍说:“力气大的话,你可以用反曲弓和复合弓,想要追求杀戮感就用十字弩,我曾经用十字弩在南山树林里shè死过一只野兔,钛金弩箭直接shè穿了它的脑袋,将它插到树干上。我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拔不出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用印第安式手斧将树干砍掉一部分,才终于得到了猎物。”

    林宛瑜皱了皱眉头,她简直不敢去想象当时的血腥场面。

    李逸风继续说道:“我至今还记得那棵树的位置,等晚上狩猎开始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看——对了,罗兄,你喜欢什么样的武器?弓还是弩?到时候我给你挑把最好的。”

    “刀。”罗邺一边回答,一边看着老女佣熟练的切烤rǔ猪肉。松脆的肉皮在锋利的刀子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滚烫的油汁缓缓的顺着刀口流出。

    “刀?”李逸风稍稍一怔,紧接着笑出声来,“罗兄,相信我,用刀可猎不到南山的动物。别说是雪狐了,就算是只兔子你也猎不到,它们很狡猾,跑的又快,只有弓弩才能追上它们的速度。”

    “谁说我要猎杀动物了?”罗邺轻描淡写的说。

    “那你要猎杀什么?”李逸风好奇的问。

    “人。”罗邺说:“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人。”

    李逸风的脸上掠过一丝局促不安。“罗兄你可真爱开玩笑,好吧,就算你说的对,猎杀人的时候,弓弩也比刀剑好用。”他竭力想把话题转移到狩猎上。

    罗邺轻轻一笑,“弓箭不会拐弯,刀可以。刀起刀落的时候,你只能看到一条完美的弧线,紧接着就是血浆喷涌而出。”

    林宛瑜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回想起罗邺对付几十名治安队员时的场面。

    冷酷、血腥、毫无怜悯——虽然现在罗邺脸上仍挂着微笑,但林宛瑜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正在向李逸风施加心理压力。

    李逸风的眉头一动,他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怯懦。他指着吴婶手中那把满是油腻的刀问道:“罗兄,你觉得这把切肉刀怎么样?”

    这种刀很锋利,但它却是攥在一个衰老的女佣手里。

    “这不是刀,而是餐具。”罗邺说:“只有带血槽的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刀。”

    “哈!”李逸风似乎找到了罗邺话中的漏洞,反驳说:“可是没有血槽的刀一样可以杀死人,你看这把刀的刀尖多么锋利!”

    罗邺轻轻的一笑,“你用这把刀去杀一个力气经验都比你差、甚至是手无寸铁的人,当然没问题。可既然对手比你力气小,经验也不如你,那么即使你不用刀,一样可以将对方杀死。但问题是,你不可能总是遇到力气比你小的敌人。”

    李逸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反正我们谁也没有真的用刀杀过人,再争论也没有意义。”

    林宛瑜微微蹙起了眉头,“我听你们说了半天,究竟血槽是什么东西?”

    “就是刀身的一个凹槽,”李逸风解释说:“我感觉只不过是为了追求美观而已。”

    罗邺笑着说:“血槽就是为了能让鲜血更快流出的一个凹槽,远远不是为了追求美观而已。”

    李逸风紧抿着嘴巴,没有反驳,但眼神却颇为不服。

    罗邺继续说:“第一,血槽会让伤口变的复杂,而不是单纯的开一道口子,被带血槽的刀子刺过的伤口会比一般刀子刺伤后更加难以愈合,甚至会留下特殊的伤疤。”

    李逸风想了想,“这一点我倒是赞同,不过弓弩也可以做到。”弓弩的缺点就是无法放血,因此经常出现猎物身中数箭仍屹立不倒的局面。

    “第二,”罗邺接着说:“在实际的近身格斗中,人的全身肌肉都是极度紧张的,肌肉会形成一道天然的防御盾牌,当刀刺入体内时,被刺入部分的肌肉会以rì常无法想象的紧张度牢牢吸住刀身,普通刀子会损耗更大的力量才能拔出,而且放血血量不多,整体攻击的流畅度也会大打折扣,而带血槽的刀则会一鼓作气,越战越勇。这种差别是细微的,但带来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李逸风抿了抿嘴唇,不甘示弱的说:“罗兄既然是保镖,又这么喜欢刀,肯定是刀不离身吧,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刀呢?”

    “不行——”罗邺直截了当的拒绝说:“我握刀的时候,就是准备放血的时候。”

    李逸风正打算说些什么时,一辆派对专用车停在了南山别墅门前。

    窗外,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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