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先得安内
第十集先得安内
而对于朱佑樘和整个明廷而言,他们最关心的是辽东的近况,就在几天前,朵颜卫的首领易主了,原来的阿尔乞曼被人揭露贪贿和勾结汗廷,遭到了马文升的严惩。
其实作为一卫之首,又是族中首领,阿尔乞曼以往贪多少都不会出事,可是,这一次有点不同,朵颜卫开chūn遭受了一次突如其来的白灾,他向朝廷请求赈灾,而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既贪了朝廷用以救灾的款项,还跟科尔沁部暗通款曲,甚至跟科尔沁部商议好了准备劫掠广宁和开原马市,而所有事情又被他的部族给揭发出来,这一下,泰宁卫和福余卫也不便替阿尔乞曼说话了。
接替阿尔乞曼的正是在外漂泊经年又突然回来的阿尔斯楞,他不但拿出银两赈灾,而且请求马文升代为奏请朝廷,希望由朵颜卫主持辽东最大的马市,由他提出的一系列提议来看,将来的朵颜三卫必然是一片光明,消息传开,朵颜三卫都陷入了巨大的渴望之中,而马文升极力为朵颜卫请求,看样子,是准备促成此事。
成化帝让群臣商议此事,朝臣们同样争论不休,这一次,户部尚书李敏旗帜鲜明的支持马文升的奏请,他认为,只有真正实现汉夷一家,才能令万民归心,辽东要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马市,能够让朵颜三卫甚至女真诸部得以安定,那么,朝廷就真的能够逐步实现天下安定了。
成化帝最后给马文升的批复是:“辽东之事,着你便宜行事,勿令辽东各族有汉夷之分!”
目前辽东的局势趋于稳定,但慕轩知道背后会酝酿更大更迅猛的暴风雨,所以,他必须赶紧去把可能造成内乱的捣乱分子消灭掉。
慕轩最终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上路,在凝佩她们的极力推荐下,跟他几次出生入死的梅儿和他一起出发了,凝佩这边有依婕、晴杉她们照料着,而且定州那边传来消息,秦夫人已经赶来京师准备照料儿媳跟孙子,慕轩也就放心了。
唐伯虎他们跟着慕轩一起离开京师,而同一天离开京师的还有郑家的一家三口,郑子麟没能在会试中及第,受的打击相当大,郑彭氏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带着儿女去丈夫的老家落脚,免得一家人在京城睹物思人,平添忧伤不说,还处处遭人白眼,他们这想法正和慕轩的不谋而合,慕轩于是安排人暗中护送他们一行,而珺姑娘再次主动要求护送郑家人,龙吟水得知杭州那边已经跟昌国卫搭上了线,龙家也决定参与到出海之事中去,心情激荡之下,决定陪着表妹一起护送郑家的人,反正郑家回南方,等到了地头,他可以和表妹就近回家去。
郑彭氏和郑子麟虽然事先听郑琪凤说过不下百遍,但真的看见慕轩之后,神情还是显得非常震惊,慕轩也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只当没看见,不过郑琪凤一路上老是借故跟他说话,他倒也不便冷眼相对。
唐伯虎他们几个每次看郑琪凤过来找慕轩说话,他们就挤眉弄眼的,神情相当暧昧,慕轩更不方便跟他们说什么,只好让他们误会下去了,幸好这一路同行的时间并不长,到了固安之后,郑家人就改走水路了,慕轩一行跟他们挥手作别,郑琪凤临走时神情黯然的看着慕轩问:“方大哥,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虽然还带着姓,但对她而言等于接受慕轩这个兄长了,慕轩心里一暖,笑说:“只要你愿意,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来喝喜酒,顺便给你送份大礼。”
郑琪凤啐了一口,跺了两脚,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脚,回身看着慕轩说:“就算你不准备大礼,也是可以来喝杯喜酒的。”而后,她扭着小腰肢一路小跑着往船上去了。
慕轩看着她的背影,而后又看见站在船头往这边看的珺姑娘,他的一颗心,也有些茫然了。
梅儿始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七八尺外,看看那边的小妹,再看看身前的夫君,暗自叹了一口气。
郑家三口在龙吟水和珺姑娘的护送下一路南行,三天之后到了武邑,在那里他们换乘一艘很大的商船,而在武邑城外,船上又多了一个乘客,郑家娘仨看见之后惊得目瞪口呆——这个人居然是早应该不在人世的郑天章。
郑天章费了相当大的工夫才让妻子儿女明白他死而复生的原因,他那rì坠崖其实是事先安排好的,原本是想假死摆脱夏侯潇湘的控制,而后将妻儿悄悄接出京师,找个稳妥之地安享余生了,可是没想到夏侯潇湘也早有谋划,郑天章在崖下遇到了夏侯潇湘安排的杀手袭击,危急关头,慕轩安排的高手及时出手,救了他一命。
郑天章两世为人,有大彻大悟的感觉,不等慕轩问他,他自己就把这些年跟朝中不少人交结图谋的事和盘托出,其中也包括跟夏侯潇湘的每一次来往,慕轩正是依靠这些,才能在不少时候都抢先一步做好安排,而这一次慕轩前往荆楚之地,正是准备跟夏侯潇湘做最后的了结——有夏侯潇湘那些人在江湖上、朝堂中搞风搞雨,那大明边塞上对汗廷的大举反攻始终是有后顾之忧的。
“从今之后,咱们一家人远离官场,过平淡的rì子吧,那样安乐!”郑天章对着妻儿感慨,无论是郑彭氏、郑子麟还是郑琪凤,都没有杀风景的表示反对,更没人在这时候去问那个方慕轩的来历,倒是郑天章自己,想到要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很自然的就想起了那个毅然决然跟家人断绝关系、跟自己相濡以沫却最终被自己抛弃的女子——她后来的遭遇,慕轩并没有瞒他,郑天章想到一位大家闺秀却在塞外马贼中混迹多年,心里某处终于难以遏制的隐隐作痛起来……
慕轩他们骑快马赶路,自然行动迅速,十天之后,他们已经过了河南巩县,向洛阳进发。
时已仲夏,天非常热了,而且是越往南越热,这一路上又光顾着赶路,唐伯虎他们三个有点吃不消了,他们一商量,决定到了洛阳之后跟慕轩两口子分道扬镳,洛阳牡丹花已经开过了,但这个地方毕竟是千年古都,人文历史、自然景观都有很多值得赏玩之处,他们决定好好呆上一段rì子,无论是画画还是游学,抑或如慕轩所说的“行万里路”,这个地方都是很不错的。
梅儿知道他们的想法之后很是高兴,这一路行来,这三条大尾巴一直在鞍前马后晃来晃去,搞得跟夫君亲热的心思都没有了,偶尔小两口凑近了说两句体己话还得被三双眼睛紧紧瞪着,那滋味真不好受,现在总算快解脱了。
进了洛阳城,慕轩带头直奔城东的洛水酒楼,那里自然是“生民”的联络之处,负责洛阳事务的是掌柜欧向海,在这里,慕轩还遇到了毕济川——如今是毕济州——一家三口,他们当初在慕轩安排下离开九华山,就是迁来了洛阳,在“生民”的安置下,毕济州现在是洛水酒楼的帐房之一,有那么多“生民”弟兄互相照应,一家三口rì子过得很是惬意,怿儿——如今的泽儿——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活泼了许多,而且显然还记得慕轩,对他很是亲近,同时对慕轩身边的梅儿很是好奇,冷不防就会问起凝佩那个“庄家阿姨”,梅儿多少猜到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是什么心思,看着夫君有些发窘的脸sè暗自发笑。
“方兄弟,这次有大事要干?能不能带上我?”毕济州找机会把慕轩拉到一旁低语,他还特意拍拍自己的肚子,“好久没活动手脚,肚子上的肉都有些松松垮垮了。”
慕轩看他眼中的期盼之sè非常强烈,就像期待着好玩的玩具的孩子一般,不由得失笑,说:“看来毕大哥终究不是享福的命呀,闲不住?”
毕济州呵呵一笑,说:“你老弟做的那些大快人心的事,老欧也跟我说过,我比不了,不过既然我也是‘生民’的一员,那自然得尽点力呀!”
慕轩点头说:“好,既然毕大哥这么说,慕轩求之不得,你跟嫂夫人告个假,咱们上湖广走一趟。”
毕济州兴奋地搓搓双手,呵呵笑着说:“这个,我早就跟她说起过,她可没反对。”
那边正跟梅儿说话的毕夫人似乎跟他心有灵犀,转首看过来,眼眸中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宛然。
“男人啊,有时候就是孩子,你得让他偶尔出去撒撒野、溜溜弯,束缚得太多了,他是会出问题的。”这是梅儿跟毕夫人达成的共识。
唐伯虎他们三个进了洛阳城之后倒很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东游西逛,没有一天安生,慕轩让欧向海派了几个人暗中照看着他们,也就不去管他们了,他跟欧向海、毕济州还有本地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仔细合计了两天,安排了一些人手暗中跟随,而后就向湖广岳州府进发。
路上,慕轩得到消息,昌国卫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不rì就要扬帆远航,船队虽然不能跟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庞大船队相比,但二十艘大船加上三十艘护卫战船的阵容也相当有震撼力了,船上会集了大明最有代表xìng的百余种货物,据说关西崔家派来的人中有几个确实非常熟悉大海,很是得到张纪的倚重。
就在前段rì子,昌国卫又捣毁了两处海贼的巢穴,抓了不少俘虏,其中有好些个rì本浪人,船队按照原定计划,特意挑了十名略懂汉话的浪人带上。
“带那些倭人去干什么?”梅儿对此很是不解。
慕轩笑了,说:“他们是非常重要的人物,这次去,一定要让他们衣锦还乡,这样,他们的那些同胞才会动心,咱们的计划才能进一步展开。”
梅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来没有真正明白,慕轩呵呵一笑,伸指轻轻捏一下她的右颊,说:“没关系,到时候就明白了,我现在也还不知道这法子成不成呢,走着瞧吧!”
梅儿伸手“啪”一下拍开他的手,有些心虚的看看前面,发现毕济州正伸长了脖子看前面,显然没注意这边,她才放心了,可之后又满心懊恼:四下里暗中不知有多少人跟着、瞧着呢,坏夫君,光天化rì那么捏人家的脸,岂不是要让人家丢脸么!
第十一集 不灭尔等不罢休
何乔奉旨前往平定朵甘思宣慰司的叛乱和天全六番招讨司、黎州安抚司、麻儿臣安抚司、芒儿者安抚司四处的sāo乱,慕轩向他提供的平乱人选是四川行都司辖下的盐井卫卫指挥使马莫臣
何乔到四川行都司一了解情况,暗中吃了一惊,这个盐井卫指挥使马莫臣原来是本朝初年归附的土官马喇的后人,盐井卫世代由马家驻守,马家的历任卫指挥使脾气都不太好,但一向忠于朝廷,因此四川行都司也很少敢于过问盐井卫的事务
何乔听慕轩的暗示,这马莫臣必定会全力以赴帮他平乱,就不顾行都司一众官员的劝阻,轻装简从,直奔盐井卫,马莫臣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到来,居然在卫所前五里之地迎接他,将他迎进了盐井卫
何乔一路往卫所内部走,总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后来终于明白了,盐井卫的布局、气氛、军士的斗志、气势,跟高山卫血狼军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样子,这个地方跟方慕轩必定关系匪浅
马莫臣并没有丝毫遮瞒何乔这位钦差的意思,他开门见山告诉何乔:“莫臣已经接到方兄的传讯,全军上下整装待发,但凭钦差差遣”
何乔直言想问:“马指挥使与方兄弟有何关联?”
马莫臣憨厚的一笑,说:“莫臣与方兄乃是希望我大明富强、子民安康的志同道合者”
就凭这句话,何乔觉得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黑不溜秋又一脸憨厚的异族汉子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等马莫臣率领盐井卫军士跟着他前往平乱,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了
盐井卫“游隼军”十之都不是汉家儿郎,但何乔丝毫不怀疑这些瘦小黝黑的异族汉子对朝廷的忠诚,仅仅是五天工夫他们这五千儿郎居然就将黎州安抚司和天全六番招讨司两地的sāo乱顺利平定,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有效的抵抗,而后,马莫臣整军直奔朵甘思宣慰司的叛军
叛军足有三万人马,但在马莫臣看来,这些完全就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所以他非常熟练的将麾下五千人一分为三,“游隼军”单兵作战的能力不弱,而集团作战的能力强,尤其善于夜战和山地战他们设套、诱敌、合围,三步下来,加上时不时来次夜袭,有时甚至一夜搞两三次夜袭,把叛军搞得人仰马翻昼夜不分,而后叛军开始不断的退却再退却,而“游隼军”就是利用这种时机不断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于是很快叛军的主力就只剩下不到八千人,其他一些依附者一看大事不妙顿时作鸟兽散
马莫臣一鼓作气,挥军追击残余叛军很快就将整个朵甘思宣慰司收复,除了一些余孽四处流窜给其他卫所增加点立功的机会外,叛军基本被就地消灭了,前后不到半个月
何乔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盐井卫“游隼军”的治军之严、士气之盛、战斗力之强、武器装备之jīng良,迄今为止,他何乔觉得只有血狼军才能与之媲美,四川行都司麾下有这么强大战斗力的卫所,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何乔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索xìng向马莫臣直言相询,马莫臣还是一如既往的憨憨一笑,说:“军士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用来扬名天下的,当然,只要朝廷需要,扬名天下也是可以接受的”
何乔苦笑,看样子,对眼前这个异族汉子而言,扬名天下还是大大的苦差事?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何乔说什么也得让盐井卫“游隼军”成为天下人耳熟能详之jīng兵利卒
——或许正是何乔的这番好意,盐井卫的“游隼军”后来与高山卫“血狼军”、东胜卫“血狼飙”、昌国卫“海鳌军”等都成为大明“十大常胜军”的一份子
马莫臣用兵时的多谋善断何乔司空见惯了,但真正让他激赏不已的还是这个异族汉子的刚毅血xìng
就在朵甘思宣慰司基本平定的第三天,一队番邦使者路经朵甘思宣慰司,这队使者由缅甸掸族使者和满剌加国使者组成,两国使者都是带着宝物意图跟大明交好的,满剌加国的使者芒沙一口汉语相当流利,言谈举止也非常谦恭有礼,而且他居然还懂缅话,他说因为大明目前与安南交恶,他们不便再由安南入朝,只得借道缅甸,缅甸目前大部分地区都由掸族各土司邦控制,在缅甸境内,掸族人口仅次于缅族和克伦族,目前的势力如rì中天,很多土司邦久慕大明繁华,就组织了使节团跟着芒沙他们一块来了
何乔自然不会怠慢,派人将他们迎进驿馆好生招待,同时安排人手准备护送他们进京
可就在第二天上午,驿馆发生了一件事,掸族人这一次带来敬献给大明的宝物中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掸族人称之为圣石,这石头重达五百斤,一角已经被剖开,可以看到里面露出的翠绿之sè,看来里面藏着很大的玉石掸族使者非常在意这块石头,专门派了八个掸族勇士rì夜轮班守着,可是,这么小心还是出事了,驿馆一个负责打扫客房的下人看见这么大的石头摆在房间里,很是好奇,趁人不注意上去摸了两把,结果被掸族使者百里丁发现了,他立即让侍卫把那个下人抓住,等发现这个下人脖子上挂着一个观音菩萨像时,他是大发雷霆,说这个名叫阿连的下人侮辱了他们的圣石,不但将阿连痛打一顿,还逼着他跪在院子里向房里摆着的石头磕头谢罪,这下子把驿馆的其他下人激怒了,双方发生了冲突好几个驿馆里的下人被打伤了,其中一个伤势还相当重
何乔和马莫臣很快就闻讯赶来了,掸族使者百里丁对着何乔疾言厉sè,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何乔看看一旁闻声赶来的芒沙,芒沙帮着翻译一下,何乔他们才知道百里丁声称下人玷污了他们的圣石,一定要以亵渎者的鲜血才能洗清圣石所受的侮辱
“以鲜血洗清侮辱?”何乔看看这个盛怒中的外族人,而后又看看一旁神sèyīn冷的马莫臣,点点头,说,“成全你”
芒沙脸露惊诧之sè之后将何乔的话翻译给百里丁听,百里丁也是脸sè一愕,而后面露喜sè,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要向手下下令处决那个胆大妄为的大明贱民,马莫臣却先一步向着自己身后的两名侍卫一挥手,指着百里丁说了两个字:“绑上”
百里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绳捆索绑成了个人肉粽子,百里丁身后那些掸族勇士惊诧一片想要反抗,马莫臣带来的那些“游隼军”军士动作迅,三两下就将他们一一制服
芒沙等人在一旁目瞪口呆,芒沙向着何乔一个劲的躬身说:“何钦差息怒何钦差息怒,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何乔伸臂搀扶他,微笑着说:“贵使勿惊贵国与我大明一向和睦相处,友好往来,本使自会安排车马尽早送贵使上京”
接着,他神情一变,看一眼满脸愤怒之sè、兀自叫嚷挣扎不休的缅甸使者百里丁,说:“至于那些愚昧无知的化外小民,将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奉为至尊,甚至为了所谓的圣石而要剥夺大明子民生命的蠢物,不仅不值得尊重,而且不配再立足于我大明的国土之上”
芒沙神sè惊惶,赶紧将这些话翻译给百里丁听,百里丁顿时没有了方才的气焰,面如死灰,嘴里一个劲的嘟囔嚷嚷着,满脸哀恳之sè,这一次,不用芒沙翻译,大家都看得出这个吓破了胆的番邦使者是在求饶,何乔却丝毫不为所动,向着马莫臣点点头,说:“行刑”
马莫臣毫不犹豫的向着侍卫一挥手,其中一个侍卫抽出腰间的佩刀,而另一个一脚蹬向百里丁的腿弯,将他按倒在地,一掌打掉他的帽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一提他的脑袋,而后,执刀的侍卫手中的刀自上而下砍落,“噗”一声,百里丁的人头应声而下,血光迸溅,鲜血溅了那两个侍卫一身,他们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两人一个拎着百里丁的人头,一个握着滴血的钢刀,向马莫臣躬身行军礼,齐声道:“禀将军,人犯已经就地正法”
马莫臣目光如刀的扫视一下那些脸sè极差的缅甸勇士,声音冷若冰霜:“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要想跟我大明往来,就必须遵循我大明的律法,不要妄想到大明的国土上作威作福,否则,此人就是最好的示范”
芒沙脸sè也不好看,但还是赶紧将马莫臣这些话翻译给那些缅甸人听,那些缅甸勇士个个面如土sè,不由自主的点着脑袋,口中一叠声答应着,显然在说“是是是”,马莫臣看向何乔,后者赞许的点首,而后对那些缅甸人说:“尔等即刻带上这石头回去,回禀尔等首领,若要遣使来朝,就得找寻懂得我大明礼仪之人,不要再找这等狂妄无知之辈;若要兴兵来犯,我大明将一战到底,不灭尔等誓不罢休”
那些缅甸人听完芒沙的翻译,又是一叠声的“是是是”,而后,在“游隼军”的虎视眈眈之下,他们仓皇的收拾东西,带着那块笨重的圣石灰溜溜的起程回国去了
何乔将显然受了惊吓的满剌加使者芒沙一行请进驿馆,好言安慰,让底下人尽快安排送他们进京,而且告诉他们,为免缅甸人迁怒芒沙一行,等他们回满剌加时,他会奏请朝廷用昌国卫最的战船送他们走水路回去,芒沙听得激动不已,连声称谢
平乱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麻儿臣安抚司和芒儿者安抚司两处的sāo乱者虽然摄于朵甘思宣慰司的叛军败亡之而望风投降了,但叛军之中居然有不少武林好手,他们三三两两闯过“游隼军”的封锁,向着龙安府、保宁府方向流窜,马莫臣不得不派一些人马尾随追击
这种时候,何乔自然得动用钦差的权力,命令沿途卫所全力配合“游隼军”清剿叛军余孽,甚至为防这些余孽狗急跳墙,祸害邻境,他还特意让人告知陕西巡抚余子俊,让他做好应变措施
这一场追击战比之前的主力战还要曲折,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还没有完全结束,不过马莫臣显然是乐此不疲,他把这些当成了对“游隼军”最好的实战演练
也就是在这场猫和老鼠的追击战中,何乔发现,那些叛军余孽原来跟攻袭夏侯世家的那些江湖人马是一路的,他们在保宁府一带胡钻乱闯一气,而后沿江而下,穿过顺庆府、chóng qìng府,看样子准备进入湖广境内,而在彭山一带闹腾了个把月的江湖人马也几乎在同一时候横穿叙州府、泸州府,看样子也想往湖广退去
何乔立即传令沿途卫所全力围歼,自己则亲自率领马莫臣的“游隼军”尾随追击
也正是在同一时刻,夏侯潇湘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为窘迫、最为狼狈、最为失魂落魄的的逃亡之旅,他不知道,自己今年究竟犯了什么太岁,怎么会诸事不利,而且麻烦越来越大,仔细想想,好像一切都是从认识方慕轩开始的,莫非,那个方慕轩真的是瘟神?
第一集 你该上路了
夏侯潇湘自觉计划很是周详,在他返回的路上,那些江湖人马攻击夏侯世家,他并不指望能将夏侯世家攻下——攻下了也不可能保持多久,他只要自己的父亲觉得情势危急,他能够趁机获得某些特殊的权力就行了,他想,即便以老祖宗的jīng明,应该也不会将这些事跟自己联系起来的。1(1)
可是,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自己这次回家居然会遭遇那么多的意料之外,每一个,都让他吃惊得喘不过气来。
首先给他意外的是杜秋雁,她居然在他家里,而且已经为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爹娘已经把他们娘仨当成了夏侯家的人,对此,夏侯潇湘觉得还能接受,自从自己那里中了那恶毒的消肌水之后,明显就有了问题,先是不能持久,从前在女人身上的神勇变成了现在的动不动就气喘如牛;接着就变成了“抬不起头”,连扬帆入港都成了非常艰难的事情;再然后,越漂亮的女人越让他感到悲愤,他已经不敢跟女人裸袒相对了。
所以,当听说眼前这一双儿女是他的,他觉得很是值得——就算是杜秋雁跟别的男人有的他现在也不在乎,有了这两个小婴儿,爹娘对自己显然更加喜欢了,而且,最让他激动的是,爹把他召到房,非常郑重的告诉他:“湘儿,如今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家既已成,该当立业了!”
就是从这一刻起,他夏侯潇湘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夏侯世家接掌者才能拥有的对“夏侯铁卫”的指挥权,夏侯铁卫是夏侯世家的卫队,只对夏侯世家唯一的继承人负责,掌握了铁卫。那他夏侯潇湘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了。
可是,一切似乎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开始,因为,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出现了。
夏侯明志,他的亲大哥,夏侯世家的准继承人,在失踪了近五年之后,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满身创伤和满腔的恨意。
夏侯潇湘知道。自己图谋的一切终于要化为乌有了……
夏侯明志比夏侯潇湘早出生两年,正是这早出生的两年,使他毫无疑问的成为夏侯世家的长房长孙,也自然毫无悬念的成为整个家族的准继承人。为了让他早rì成才,老祖宗从他一岁起就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举凡读、练武、谋略等等,都是老祖宗手把手教的。
自从夏侯潇湘懂事开始,他就知道。夏侯世家的一切,将来都是属于大哥的,他再努力,也注定只能平平凡凡的过一生——这还是在大哥不对他产生任何不满的前提下。可是,他夏侯潇湘是过平淡rì子的人吗?
于是。1(1)心怀不忿的他近乎疯狂的接受想要接受的一切,大哥必须要做的——如练功、读之类。他暗地里花两倍三倍的工夫苦练,大哥不需要做的——诸如察言观sè赔小心,他低声下气毫不懈怠,这样之后,他才渐渐的从老祖宗和父亲那里换来了几个微笑和点首赞许。
他逼着自己十四岁出道面对江湖上那些凶顽巨寇,强忍着心里的惊惧挥剑厮杀,他毕竟也是凡胎**,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疼得辗转难眠,但他始终咬紧牙关忍耐着,终于,他声名鹊起,博得了“惊天剑虹”的美名,可是,在他心底里,他其实更愿意像大哥那样,凭着那个夏侯世家准继承人的名头,轻裘怒马,四处交游,很自然的就在身边聚集起一大批敬仰者、奉承者和追随者,他可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跟他们举杯换盏,诗酒闲谈,而不必像自己这样,每一个朋友都是靠鲜血和痛苦换来的。
所以,他对大哥越来越恨,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大哥凭空消失、自己享受着夏侯世家长房长孙的一切时的美好滋味,而后,他终于不再满足于想象,他要把那美好梦境变成现实。
促使他终于动手的是“血刀双刃”三兄弟异口同声说的一句话:“江湖多变,想要在江湖扬名立万难之又难,可是,想要江湖遗忘一个人却是非常容易的。”
在连北里他们的策划下,他终于迈出了让大哥永远被江湖遗忘的步伐。
大哥那时候已经跟以右副都御史身份坐镇松潘卫、钳制朵甘思宣慰司的黄司章的千金芩潋小姐订了亲,黄芩潋才貌俱佳,而且xìng情贤淑,夏侯潇湘第一次见她时惊为天人,当夜就在梦中跟佳人幽会上了——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黄小姐偶尔会借着来拜望老祖宗的名义跟大哥见上一面,但两人始终发乎情,止乎礼,这让夏侯潇湘越发对大哥嫉妒得发狂,所以,他就利用黄芩潋对大哥实施了最为猛烈地打击。
那天,他故意将窃来的黄芩潋常用的一方手帕遗失在大哥面前,使得大哥心生疑窦而跟着他来到了郊外的那处住所,在那里,他让暗中窥视的大哥好好欣赏了一出他跟黄家小姐裸袒相对、颠鸾倒凤的活chūn宫——他当然不会告诉大哥,黄家小姐之所以会罔顾廉耻,大白天跟他行苟且之事,而且床笫之间放荡无忌、毫无羞耻之感,其实是因为被连北里暗中下了催情药。
一切果然如预料的一样,心高气傲的大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句话也没留下就弃家出走了,而连北里兄弟三人就在途中将他制住,把他禁锢起来,后来由连南星负责看管,一直带着他躲在河套草原上。
按照连北里他们的意思,夏侯明志早就不该留在这世上,但夏侯潇湘不答应,他倒并不是还有什么兄弟之情——早在他将黄芩潋抱上床去撕扯她的衣衫时,那仅有的一点兄弟之情就荡然无存了,他只是不想大哥那么早死。不想他那么容易的死,他要等到自己终于执掌夏侯世家的大权时,再把大哥处置掉,他要让大哥明白。不是长房长孙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拥有一切的,他这个不是长房长孙的弟弟一样可以大权在握、叱咤风云的。
而一切也正如连北里他们所说的,夏侯明志的失踪确实让家里纷乱了好一阵子,但也只是好一阵子而已,很快,不想夏侯世家就此陷入尴尬境地的老祖宗就把夏侯潇湘带在身边,开始教导他作为夏侯家的继承人所要掌握的一切,他如愿以偿过上了从前只能在梦中享受的rì子。被他破了处子之身的黄芩潋对他痴缠不已,让他享尽了艳福,而他也开始不满足于这一个娇娃,开始了寻欢作乐的逍遥rì子——当然。这一切都是非常隐秘的,绝对不会让对他寄予厚望的老祖宗和父亲知道一星半点。
可就在他生了儿女当了爹、掌握铁卫当了家、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夏侯明志——这个被他禁锢了四年多的亲大哥竟然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原以为,连南星和他率领的那些人突然音信全无。必定是死在了东胜卫组织的搜套行动中,那么,大哥应该也早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可眼前这个瘦弱不堪却满眼怨毒之sè的丑陋汉子。绝对就是他的亲大哥。
“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的!”这是重逢之后,夏侯明志对自己的亲弟弟说的第一句话。
夏侯潇湘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不会天真到这个时候还觉得老祖宗跟父亲还不知道大哥回来了,如果连南星失去音信之际就是大哥脱逃之时。那么,自己回到家之前,大哥肯定早就跟父亲他们见过面了,而原本说要在京师逗留一段rì子的老祖宗突然回川,也肯定是跟大哥有关,父亲突然把铁卫交给自己掌管,恐怕是在试探自己,目的是验证大哥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潇湘呀,要不是你对你大哥做的这一切,爷爷还真想把这个家交给你打理,你确实比你大哥强得多!”老祖宗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这样喟叹说。
夏侯潇湘脸上闪现痛苦之sè,说:“爷爷,要是没有我做的这事,您会发现我比大哥更强这个事实吗?”
老祖宗看着他,半晌,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上一次那些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前来攻袭,爷爷就知道是你干的,原来爷爷还真的希望替你遮掩这一切,你的谋划我也很清楚,原指望你能成功,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惹方慕轩,当你第一次开始招惹他的时候,你就注定要失败了!”
夏侯潇湘吃惊的看着他,问:“姓方的到底是什么来路,连夏侯世家都要怕他么?”
老祖宗摇摇头,嘴角显露一抹苦笑,说:“真要说起来,咱们夏侯世家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背后的势力,要把夏侯世家从江湖上抹去易如反掌,你呀,还是眼窝子太浅啊!”
夏侯潇湘一语不发,跪倒在地,向着老祖宗“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转头就往屋外走,老祖宗瞧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你大哥心中的那口恶气难平,你有多远走多远,能不能保住xìng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夏侯潇湘心中一颤,老祖宗这话意味着这个家的一切权力都交到大哥手中了,自己得开始亡命江湖的生涯了。
房门外,杜秋雁独自站在黑暗中,显然已经等待了好久,夏侯潇湘心中升腾起久违了的感动,走上前去,正想拉她的手,杜秋雁忽然说:“夏侯潇湘,原本我准备将你一刀砍了为我爹爹报仇,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大哥说得对,让你活着,比让你死了更让人觉得痛快。”她的声音中似乎夹着冰雪,奇冷无比。
夏侯潇湘心头巨震,赶紧说:“秋雁,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杜秋雁冷笑一声,说:“别再装了,我爹爹遇害那晚,他跟方大哥见了面,交给他一个荷包,里面把对缪师兄的疑心和爹爹自己的遭遇都写得清清楚楚,我真傻,之前还一直以为方大哥是杀人焚庄的凶手;缪非也是你的同伙,他是被你杀人灭口的,是?”
夏侯潇湘看着她满是怒火的眼眸,颓然垂下头来,却又很快抬起头,急急的说:“这些都是我的错,跟孩子无关,你千万不要——”
“哼哼哼——”,杜秋雁冷笑,“原来你还有人xìng呀!”
但她立刻就心乱了,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声音低沉:“他们是无辜的,我会留他们在这里,但愿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将来不要像你!”
而后,她转身就走,消失在黑暗之中。
夏侯潇湘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淡,张口想喊,嗓子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好二弟,你该上路了,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夏侯明志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台阶上,黑暗之中,他的眼睛竟然像猛兽的眼睛一样闪着绿幽幽的光。(未完待续。。)
第二集 活着也是惩罚
夏侯潇湘知道这一次自己凶多吉少,但是他还是决定要赌上一把,反正,赌输了也就是一死,而要是侥幸赢了,那大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是他向自己发下的誓言。【w..cm |我||】『伍九文学书友上传』
他知道自己那些人中肯定有老祖宗的jiān细,所以,他舍弃了绝大部分人,只是将连北里和雷西幽带在身边,这两人是他绝对信任的,而且这两个都非常熟悉出川的路,有他们在身边,他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甩脱那些要他xìng命的追兵。
他是大白天离开的,在那样热闹的大街上凭空消失,让追兵目瞪口呆,他想起来就觉得痛快,起来,他觉得那些纵横交错的yīn沟真的是非常有用,以前虽然对那些有利用价值的城狐社鼠表面上礼敬,现在看来其实还是瞧了他们。
那些败退的人马正按照他的指示向湖广退去,依照常理,夏侯明志之类必定认为他会施行“声东击西”之道,走别的路出川,可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装扮一番之后,他跟连北里、雷西幽成了参与其事的排帮中的三个角sè,他们混杂在败退的人群中,非常不引人注意。
一路之上,败退的人马遭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击,官兵和江湖人马都有,相比之下,江湖人是各自为战,没有有效的组织,夏侯潇湘不太担心,反正,死的都是那些愚蠢莽撞的夯货,夏侯潇湘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只要自己能够安然出川。那这些人的死也算是值得的;可是,官兵的力量不容觑,尤其是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盐井卫“游隼军”,这些军卫简直是地狱里的杀神。自己手下这些各怀绝技的江湖中人在他们面前居然只有一种结局——死,夏侯潇湘他们三个也遭遇了“游隼军”,这些军卫三人一组,机动灵活,却诱敌、狙击无所不包,而且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夏侯潇湘他们三个自恃武功高强,但遇到这些军卫还是尽可能避开了。因为,这样的对手,即便你能杀了他们中的几组,却可能惹来更多的敌人。这种时候,这么做显然是不明智的。
夏侯潇湘的三百多残余人马从保靖州宣慰司的辖地进入湖广,而后又经永顺宣慰司向岳州府一带流窜,永顺宣慰司周遭都是少数民族宣慰司,彼此不相统辖。何乔新这个钦差虽然身负皇命,但是通告湖广衙门得花时间,夏侯潇湘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全力向岳州府进发。他的目的是进入洞庭湖,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W.OS.cM我]到时候,无论是朝廷还是夏侯世家。有再多的人也无奈他何了!
可是,就是有那么一支人马阻碍了夏侯潇湘的行程,最终甚至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而这些人居然只是一些装备一般的乡勇。
这队乡勇也就两百多人,但是,就是这二百多个并非正规军的乡勇,让夏侯潇湘那三百多个久经战阵死里逃生的jīng英高手在最初的两天遭遇激战中损失了近一半,很多高手死之前发现把自己搞死的居然是那些连身上的服饰都不是正规卫所士兵的衣着的庄稼汉,真的是死不瞑目呀!
事实上,那些乡勇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乡勇——至少有一半不是,他们是慕轩率领的“生民”中人,当然,对于那些乡勇而言,他们是江湖中的正义之士,是前来帮着阻止贼寇sāo扰岳州百姓的。
率领乡勇的是岳州府的推官张勇,他已经年近花甲,生平虽然率领乡勇防过山贼水寇,但是如此严酷的阵仗真的只是第一次,所以,他根本不知该怎么应付,恰好他的一位好友伍联前来看望他,伍联的堂侄伍琇之子跟着他出来散心,这个才刚十七岁的少年人对用兵颇有心得,眼看情势危急,伍联内举不避亲,向张勇极力推荐自己这个侄孙,张勇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那少年披甲上阵了,谁料那些乡勇在他的组织下居然进行了非常有效的阻击,张勇真是大喜过望。
慕轩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因为,这个来自松滋的十七岁少年名叫伍文定,慕轩在见识过他指挥乡勇作战的场景之后,非常确定,这个少年就是历史上那个协助王守仁平定朱宸濠之乱的吉安知府伍文定。
伍文定不清楚慕轩的身份,但是对这个自称江湖草莽的汉子和他身边那些江湖中人印象深刻,这个方慕轩分明是懂兵法的,而且他身边那些江湖中人分明受过训练——在阻击贼人时进退有据,从容不迫,往往伤敌众多,己方却损伤极,不知不觉间,伍文定就跟慕轩走得很近,尤其知道他原来跟自己那位已是高山卫指挥佥事的同族兄长伍振町是好友后,他跟慕轩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梅儿在一旁看着伍文定这个年轻人对自家夫君的亲近与信任,觉得自家这个男人还真是善于交际,似乎没有什么人是他不能接近的;当然,得罪自家男人的人,也绝对是没有好rì子过的,比如眼前这个夏侯潇湘就是最好的例子。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五天,流窜到这里的贼人已经只剩下十之二三了,阻击对方的乡勇们并不能确定其中是否有传闻中的那个“惊天剑虹”,但慕轩却始终相信夏侯潇湘就在其中,所以防卫非常严密,严密得让岳州推官张勇都有些怀疑是否算过分了。
梅儿觉得自家夫君肯定没错,想想那个夏侯潇湘还真是非常可恶,当初要不是夫君援助及时,自己的清白差点就毁在这个混蛋手中,而且听珮姐姐,之前她也曾差点遭这个混蛋的算计,这一次,一定要数罪并罚,让这个混蛋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人死不足惜,”慕轩知道自己娇妻的想法后表示赞同。“不过,让他这么容易死算是便宜他了,目前的情形,其实让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让他活着也算是惩罚?梅儿很是不理解。慕轩笑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梅儿用非常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忽闪忽闪的眼眸分明在:“你可真是yīn险呀!”
慕轩借着天上的淡淡星光看着她的慧黠表情,心中sè心顿起,凑过唇去,在她唇上飞快的一吻,梅儿心里别别跳。左右看看,还好,大半夜的,没有旁人的踪影。她于是抬起双臂将慕轩的脖子紧紧抱住,而后樱唇主动压上了他的厚唇。
慕轩心里有些诧异于娇妻的投怀送抱,但绝对不会傻到拒绝这样的美事,两人紧紧搂抱着,就在乌七码黑的树下缠绵起来。不过没过两分钟,两人就吃不消了——这里的蚊虫实在太多太嚣张了!
慕轩抬头看看上面,忽然将梅儿一下子抱起,而后腾身跃上了一棵大树。脚下连着几次上窜,最终在离地三丈多的一个大树杈上坐了下来。而后抱紧怀中温软娇躯,重新开始品尝娇妻的香唇。还别,高处不但没有了蚊虫的sāo扰,而且明显比底下要凉爽得多。
梅儿知道自家这个男人是什么出格的事都可能做出来的,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脸颊就红得发烫了,但为了实现那个做娘亲的愿望,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决定认了。
事后,慕轩对于自己“因地制宜”的变通能力深感自豪,后世什么车震、船震,都比不上自己这一晚的树震呀,每次想到在树叶包围之中纵横驰骋,听树声唰唰,而梅儿又是那样娇媚可人,呻吟连连,他就觉得气血翻腾、难以自持,每每这个时候,他就觉得梅儿事后余韵未消时羞恼交加下的娇嗔是非常有道理的:“你呀,就是被我们惯坏了的大孩子!”
慕轩和夏侯潇湘的最后一次殊死较量发生在离洞庭湖还有二十里的地方,时间是午夜,眼见生路就在不远处,夏侯潇湘手下那些亡命之徒急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往洞庭湖方向突围,慕轩这边早有所料,主动后撤了三里多地,而就在对方以为他们阻击无望开始退却时,伍文定率领事先埋伏好的乡勇突然杀出,将对方截成了几段,而后,慕轩他们和伍文定的乡勇互为犄角,跟对方展开了“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夏侯潇湘这边人数不占优势,但能撑到这一刻的都绝对不是软柿子,所以这一番厮杀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天sè大亮时,一切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慕轩、伍文定这一方大胜,以极的伤亡换来了贼人的全军覆灭。
事实上,夏侯潇湘这一方并没有全军覆灭,他这个始作俑者就安然无恙的逃到了洞庭湖上,促成这一切的是雷西幽的舍命相救和连北里的熟悉地形,夏侯潇湘看着浑身浴血的雷西幽在那些原本不足为惧的乡勇群殴下含恨而殁,心里居然没有半点伤感,有的只是无尽的颤栗——“雷霆霹雳”雷西幽曾经是江湖上多么响亮的名号,谁会想到居然会惨死在那些微不足道的乡勇手中,老天爷实在是太会捉弄人了!
“我夏侯潇湘发誓,有朝一rì,我一定要让这些贱民死无葬身之地,以此为雷西幽他们报仇!”他站在连北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叶扁舟之上,望着来时的路咬牙切齿的发誓,脸上的神情异常狰狞。
“嘭——”,他的后心忽然一震,他惶然回头看着连北里异常狰狞的脸sè,颤声问:“为什么?”
连北里一掌击中他的后心之后,脚下连着后退,已经跃到了岸上,他迎着夏侯潇湘的目光谦卑的一笑,:“奴才特意留到最后,为的就是恭送公子上路!”
夏侯潇湘满脸不可思议之sè看着他,双唇颤抖,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起,忽然,岸上黑暗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一声:“上路?还早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集 死而无憾
夏侯潇湘死死盯着背着双手从暗影中悠悠然踱出来的黑影,眼神中满是怨毒之sè,对方却没有丝毫的火气,反而笑嘻嘻的说:“我的好二弟,伱要是这么早就上路归西,咱们这场好戏还怎么演下去呀!伱还是配合点,赶紧上船走人,好戏该上场了!”
夏侯潇湘嘴角显露冷笑,转头看着连北里,淡淡的说:“他给了伱什么好处?”
连北里没有说话,夏侯明志接口说:“我可没给他什么好处,不过,只要他想活下去,就得按照我说的做,明白了吗?”
他转向连北里,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连北里毫不迟疑的点头,夏侯潇湘冷笑一声,抓起脚边的一根竹篙点开船,径自离开,夏侯明志扬手丢过一包东西,扔在船上,口中说:“洞庭湖可广阔得很,带点吃的,别把自己饿坏了,我的好二弟!”
夏侯潇湘只当没听见,架上橹,有些笨拙的驾船走人,他茫无目的的只顾向前,再向前,不知道划了多久,只到天边显露曙光之时,才发现自己离着左近的岸边只有两箭之地,他吃力地将船掉头划向岸边,船靠岸后,他将船系好,把夏侯明志扔在船上的那个包袱拎下船,包袱里居然是五六个包子,还有一块上好的牛肉和一个装着酒的革囊,而包裹这一切的是一方上好的蜀锦,这方蜀锦居然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夏侯潇湘本来还不算饿,可看到这一切就觉得肚子咕咕叫了。但他思量再三,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扔进了洞庭湖——他相信夏侯明志还想继续折磨自己,暂时还不会让自己死,但是。他不相信这酒食没被动过手脚。
他站到一个土坡之上四下看看,发现右边一里多地处有几家农户,其中有一家的烟囱里正升起缕缕炊烟,他当即打定主意,向那些农家靠近,他行动非常小心,遮遮掩掩中花了一刻多钟才靠近那家有炊烟升起的农户,他想这家肯定有人在做早饭了。他想问人家要点吃的,然后再问问路。
他小心翼翼的摸到那间非常小的土屋前,隔着小小的窗孔往里一瞧,看见里面有个年轻的女子正在锅台上忙碌着。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花布小衣,腰间围着一块同样花式的围兜,露着两条光洁的大腿,看情形,她应该是刚刚起床。脸上还带着些许慵懒之sè。
夏侯潇湘忽然之间就sè心大动起来,他觉得,那女子做的早饭应该还有一会才能熟,而在填饱肚子之前。他还有工夫让自己好好做一回男人——之所以会忽然之间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惊异地发现。自己胯下久已没有生气的东西突然之间成了无法遏制的怒龙了!
其实,这个乡间女子虽然身形婀娜。浑身也充满了野xìng与活力,但是相貌只算中下,要是在往rì,夏侯潇湘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的女人多瞧一眼,但是现在,他一心想的就是扑进门去,在这个女人身上好好纵横驰骋一番,他不知道自己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低下了,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这其中的缘由了,他像一头饥饿的狼一样扑进小屋,将那个乡下女人扑倒在一旁的草堆上,三下五除二将她身上的那点布料撕得一点不剩,没有任何的前奏,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就在那个女子的惊声尖叫和亡命挣扎中,他褪下了自己的下裳,胯下怒龙非常强悍的闯进了她的身体,而后像饥饿的野兽啃咬猎物一样疯狂的蹂躏着身下这个充满了活力的身体,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第一次这样尽兴,这样舒坦,这样的肆无忌惮,以致于,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身下挣扎叫嚷的女子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抗,更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汉子,衣衫湿漉漉的,一手提着两条还在挣扎的大鲤鱼,一手提着一柄鱼叉,他原本是兴冲冲进来的,可见到灶间发生的这一幕,他当场傻住了,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渔夫,他当然看得出来,自己的新婚娘子被蹂躏她的这个禽兽掐着脖子舌头吐得长长的,脸sè发青——她分明已经死了,跟自己成婚才刚半个月的小芹,已经死了,死在这个陌生男人的侵犯之下!
夏侯潇湘还在疯狂的进攻,年轻汉子的脸sè像死灰一样难看,他手里的鱼掉在地上,在地上噼噼啪啪的跳动,垂死挣扎着,但那年轻汉子和夏侯潇湘都没有注意到,年轻汉子双手紧握鱼叉,他向着夏侯潇湘走近两步,看他依旧疯狂,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年轻汉子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sè,而后,双手举起鱼叉,向着夏侯潇湘的后心狠狠地扎下去——
夏侯潇湘其实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可是,他就是不能停止自己的疯狂动作——换句话说,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所以,他就在那样疯狂的动作中等着那鱼叉向自己的后心扎来,这个过程令人非常难受,非常恐惧,但也非常短暂,他很快就感觉到来自后心的刺痛了,他居然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那深深刺入自己后心的鱼叉是三股的——他非常肯定,他不知道,作为江湖中人,自己死前还有这样清晰敏锐的感觉,是否应该骄傲一下呢?
夏侯明志把握的时机非常恰当,在那年轻渔夫将鱼叉深深扎入夏侯潇湘的后心时,他正好就站在那个小窗子外面,看着亲爱的二弟在鱼叉下挣扎扭曲了一阵、最终口吐鲜血屈辱的死去时,他的嘴角显露非常轻松的笑容,似乎是自言自语说:“二弟sè胆包天,如此死法。真是令夏侯世家蒙羞,老祖宗应该不会再追究他的意外死亡了!我终于做到了老祖宗的要求,没有亲手向二弟报仇,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连北里垂着双手侍立在七尺之外。深垂下头,口中发出非常恭敬的声音:“是,大爷信守承诺,老祖宗自然无话可说!”
夏侯明志转头看着他,神情肃然,说:“伱的‘yù火焚身香’真是绝妙,二弟那样jīng明的人居然都毫无察觉,好好好。伱建立如此大功,终于去除了我的一大心病,从今之后,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伱要是想就此离开,我绝不拦伱!”
连北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毫不犹豫的继续深垂下头,恭声说:“小的愿意追随大爷左右,死而无憾!”
夏侯明志脸上闪现笑意。说:“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伱客气了。”他转身施施然离开,连北里亦步亦趋跟着。两人始终没有再往小屋里看一眼。
慕轩是在夏侯潇湘死后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夏侯潇湘的死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死得这么快,而且名动江湖的“惊天剑虹”居然是这样一种死法。不知那些曾经将他奉为楷模的江湖中人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虽然夏侯世家由那个遭受变故心智变得异常扭曲的夏侯明志执掌未必是好事,但目前夏侯世家不再会对江湖或朝局有什么不良影响,慕轩也就暂时先不管夏侯明志了,眼下,来自山西、陕西两地的消息显示,王越、余子俊两位巡抚都在积极筹备,准备联合布政使衙门向朝廷请求,将这两地作为发展商贸的特殊地区——这一年多来,山西的商贸发展已经颇有成效,但正因为这样,王越觉得山西的步子应该迈得更大些,而余子俊在陕西自然也不想辖下的百姓继续吃苦受穷,山西的今天有他一份心力,陕西的发展自然也责无旁贷。
慕轩对此表示惊异,同时更感觉高兴,山西跟陕西要是能够成为“商贸特区”,那自然对改善老百姓的生存条件有利,想想后世这两个地方虽然有不少有钱人,但大多数百姓都是没钱的,生存环境还一天比一天差劲,要是这一世老百姓就能解决温饱问题,那绝对是件大好事啊!而且,经济特区能够从边塞地区开始设立,目前也符合大明海运不畅的现状,等将来海运发展,东南沿海和西北塞上齐头并进,或许可以将后世都不能解决的东西差异、贫富不均稍稍缓合一下,未尝不是好事。
而要想陕西、山西两地安安稳稳的开始发展商贸,光有朝廷的特许是不够的,关键还得将塞外那个虎视眈眈的汗廷给解决了,为此,余子俊和王越正在筹划大的军事行动,这其中,东胜卫的作用至关重要,所以,慕轩决定前往东胜卫。
伍文定得知慕轩要前往东胜卫,异常激动,极力向慕轩请求带他同行,这自然正合慕轩的心意,他觉得伍文定在军事上真是非常有天赋,原就想把他带到东胜卫,想想历史上合作极为默契的王守仁和伍文定这个时候要是相遇了,不知会不会给目前的东胜卫带来什么新的局面,他很是期待。
伍文定向自己的叔祖伍联极力请求,伍联终于拗不过他,答应让他跟着慕轩前往东胜卫,伍文定兴奋异常,但在慕轩面前却始终表现得很是克制,这一点让梅儿都觉得这个少年人很不寻常了。
慕轩暗中跟何乔新、马莫臣见了面,对于夏侯世家目前的状况,慕轩将自己所知向何乔新和盘托出,告诉他无论如何,夏侯老爷子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不管将来夏侯明志闹出什么乱子,夏侯世家都是必须保下来的。
马莫臣将跟缅甸使者的冲突经过告诉慕轩,慕轩说:“缅甸人就是我大明卧榻之旁的恶犬,早晚会来咬咱们一口,既然跟他们卯上了,那就早做准备,一旦汗廷之事尘埃落定,咱们先就解决了缅甸、安南这些宵小之辈。”
马莫臣呵呵一笑,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该准备的,咱们这两年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弟兄们早就手痒痒了。”
何乔新在一旁听得莞尔,看看眼前这两员虎将,慨然道:“朝廷有两位这样的忠义先锋,可真是万幸啊!”
慕轩肃然说:“慕轩和马兄都不敢当先生如此谬赞,大明有先生这般不顾个人利害、一心拯救万民的贤良,才是真正万幸!”
马莫臣也肃然称是,说:“若非钦差当机立断,那些缅甸小人不知要怎样作践我大明百姓呢!”
何乔新左右看看两人,再次莞尔,说:“两位的赞誉之言,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而后,三人互相看看,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何老爷子就不怕担上一个‘轻启边衅’的罪名么?”毕济州听慕轩说起跟何、马两人会面的情形后问。
慕轩笑笑,说:“他何尝不知这个罪名不小,只是时事所趋,加上他的xìng情使然,他绝不能也绝不会置若罔闻,再者,朝中如他这般的有识之士都很清楚,像安南、缅甸这样的别有用心之辈,都绝不会长久地与大明相安无事,双方早晚要刀兵相见,与其等将来受制于这些宵小之辈,不如先发制人,令他们心生顾忌,反倒可以暂时安稳一段时rì,要是朝廷早作准备,他rì也可居于主动地位,不必担心受制于人。”
毕济州点头表示理解,而后感慨:“朝堂之上要是多些何老爷子这样有担当敢作为的好官,天下也就不会如此不堪了。”
慕轩点头表示赞同,说:“正是因为想朝堂上多些为百姓谋福利的官员,咱们‘生民’才要想尽办法达成目标呀!”
毕济州看着他,神情有些激动,说:“我有生之年若能见到伱说的那种局面,当真是死而无憾啊!”
慕轩狠狠的点头,说:“死而无憾,我亦如是!”
梅儿看着这两个把死字挂在嘴上的男人,眼眸中有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毕济州听慕轩安排,率领洛阳的弟兄回去,慕轩带着梅儿和伍文定直接向东胜卫进发,不过,他们只赶了半天的路,黄昏时分在沔阳州落脚的时候,慕轩碰上了熟人,他们的行程就被耽搁了。(未完待续。。)
第四集 一真道人
就在他们进准备入住的闲风客栈中时,慕轩意外看到了“八臂哪咤”林易水,他神情充满愤恨,肩背着一个小包裹,手提着长剑,匆匆往外走,跟慕轩走了个肩碰肩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慕轩知道肯定出什么事了,要不林易水不可能这么心不在焉,于是出声招呼:“林兄,多rì不见,一向可好?”
林易水闻声转头,看清楚是慕轩之后,他脸上闪现惊喜之sè,快步走回,向慕轩拱手:“方兄,你怎么在这里?”
慕轩笑着拱手回礼,说:“我有事路经此地,不知林兄到此有何贵干?”
林易水脸sè微微一怔,而后说:“易水奉师命前来相助一位故人,只是因事耽搁了。”
说到“因事耽搁”,他脸sè显然很不自然,这一点连一旁的梅儿和伍文定都看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位武当少侠如此为难呢?不用问,大家马上就知道让林易水为难的源头了,因为这个“源头”自己追出来了。
慕轩看着曾有一面之缘的“浪上飞烟”区烟彦一身素淡装束从客栈之中急急而出,浑然没有当初见识的黄河帮分舵舵主的沉着模样,但当她看见林易水时,眉宇间的忧急交加顿时变成了欢天喜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林易水身边,全然不顾旁边的慕轩他们三个大灯,伸手拉住林易水的胳膊,急道:“还好你没走。要不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话说完了,她的眸光才飞快的扫视了一下慕轩他们三个,而后,她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好像有人泼了一盒胭脂在她脸上一般,她下意识的放开林易水的胳膊,而后捻起自己的一角衣带深垂下头去——她显然也认出慕轩了。
慕轩暗自发笑,想不到这位黄河帮的女侠在害羞时也像寻常小儿女一般搓衣角,看她手指绞啊搓的,动作非常熟练啊,看样子最近应该常搓。
他向对方抱拳说:“区姑娘,别来无恙?”
区烟彦低着头、红着脸向他微微蹲身一福。声音细若蚊蚋:“多谢方大侠挂心,小女子一向安好!”
梅儿在一旁看着她的窘迫模样,心生不忍,主动走近。说:“妾身方凤凝梅,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林易水在一旁很是惊异的看一眼慕轩,慕轩立即明白了他目光中那抹惊异的含义,顿时觉得脸有些发烧,心里真希望自己别那么明白才好。
女人之间是非常容易搭上话的。所以,两刻钟不到,区烟彦和梅儿亲热得像是多年不见的姐妹一般,慕轩他们三个男人真是有些目瞪口呆。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已经吃好晚饭在灯下聊着了,慕轩说清自己的意图。而林易水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次离山的经历。
据说最近有一股匪人在官府与江湖中人的围剿下正向洞庭湖逃窜,他原本是奉师命前往岳阳城拜见师门一位故友。想帮着拦截那些匪人,据说那些匪人是“惊天剑虹”夏侯潇湘的属下,而且据说夏侯潇湘也在其中。
林易水在路经承天府时,意外遇到了“崆峒双剑”静xìng静尘、丐帮“李家门”张氏一支的龙头张元指、“高家门”龙头邵芬临,他们四个走在一起,林易水原本有些奇怪,但听他们说前往岳阳城阻击夏侯潇湘一伙,他就不再怀疑,跟他们一起上路了,谁料这些人一出承天府就翻了脸,将林易水用迷药麻倒,林易水从他们的谈话中才知道他们原来也都是夏侯潇湘一伙的,其中的张元指和邵芬临表面上是冤家对头,彼此处处为敌,实际上却勾结着陷害了不少与夏侯潇湘为敌的江湖中人。
张元指他们原想将林易水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但危急时刻,区烟彦从天而降,从张元指他们手中将林易水救走,随后的四天之内,林易水和区烟彦配合默契,将追杀他俩的张元指他们四个逐个击破,最终铲除了“崆峒双剑”和张元指,邵芬临也被他俩弄成了瞎子加瘸子。
也就是在这四天的并肩战斗中,林易水跟区烟彦彼此钟情,情不自禁之下,有了夫妻之实,林易水想到对自己一向期待甚殷的师尊知道这个事实后必定会动雷霆之怒,只是,在江湖上素有艳名的区烟彦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他一向是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所以,这两天一直处于非常纠结的地步。
区烟彦担心的是,自己之前得知黄河帮与夏侯潇湘暗中勾结,她反出了黄河帮,原想到西南避祸,却意外救了林易水,而且两人还成了情侣,万一黄河帮来找麻烦,那自己的男人就危险了,所以,她要跟林易水分开。
林易水当然不愿意,两人忧心忡忡争执了几rì,谁也说服不了谁,方才林易水憋闷之下,留出走,决定主动前往黄河帮总坛一决生死,区烟彦看到信之后大惊失sè,幸好遇到了慕轩,要不两人可真有可能yīn阳相隔了。
慕轩告知林易水,夏侯潇湘跟他的同党已经全军覆灭,他俩如果愿意,可以跟着一起去东胜卫,他将为他们筹划下一步,林易水跟区烟彦当然大喜,于是就跟着慕轩他们赶路。
可惜,他们虽然走宜城、双沟口一线往河南新野方向,想绕开武当山,却在离镇平还有三四里路程之处被拦住了去路,拦路的,正是林易水的授业恩师、武当长老一真道人,武当掌教当初亲自传授林易水太极剑,但并没有自居师尊,而是将林易水送到了自己的师弟一真道人座下,一真道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但他自入道以来。一向不问俗事,专心练武修真,所以江湖上名声不响,但作为他师兄的武当掌教却深知自己这位师弟的能耐。将林易水这样的可造之材交托给他,比自己亲自教导要更加有效,而事实上,他这个安排也确实非常正确,林易水年纪轻轻却成就不凡,确实是一真道人倾囊相授、悉心教导的结果,正因为这样,林易水对自己的师尊敬若神明。眼见师尊肃立在自己面前,虽然没有怒目横眉,但是眉宇之间满是遗憾失望之sè,他内心顿时就纠结万分。当场就要拔剑自刎,向师尊谢罪。
拔剑自刎?慕轩怎么可能让这种人间惨剧活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呢!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跟这位武当派宿老一真道人打起了太极。
别误会,他不是跟一真道人磨磨唧唧打嘴上的太极,而是千真万确动手动脚的太极拳。并且是在区烟彦的笛子伴奏下打的,区烟彦居然吹得一手好笛子,吹的乐曲就是这两天听慕轩吹的那曲《随缘》。
关于太极拳的起源,众说纷纭。历史上有唐朝许宣平、宋朝张三峰、明朝张三丰、清朝陈王廷和王宗岳等几种不同的说法。
洪武五年,朱元璋下令由山西洪洞向怀庆府属地移民。移民中有个年轻人叫陈卜,祖籍本在山西泽州。因家乡连年遭灾,逃荒到洪洞,没料到与妻儿一起被裹入移民队伍带入怀庆府境内,在温县城东北落了脚,后所住之地发展为陈家沟,为了保卫乡人不受地方匪盗危害,jīng通拳械的陈卜在村中设立武学社,传授子孙习拳练武,而他的第九代子孙、明末庠生陈王廷,正是后世熟知的陈式太极拳的创始者。
一真道人既然是浸yín武当武学的高手,自然不会妄自尊大到以为太极拳就只有武当弟子才会;而慕轩的太极拳,得自武氏太极拳的后人传授,绝对不是花架子。
武氏太极拳源于清朝咸丰年间,由河北永年人武禹襄所创,它是在陈氏太极拳和赵氏太极拳的基础上发展创编的,武禹襄仕宦之身,根据自己练功感悟而创编的拳术小巧紧凑,集强身、防身、修身为一体,适合文人修炼,为此武氏太极拳人称干枝老梅,朴实无华,手高不过眉,远不出足,双手各管半个身子,互不逾越,讲究内外三合,进退须有折叠,内潜之气支配外形,行云走架,双足如在大地上写法,一笔一划严守格律,与人交手,不重招数,注重接劲打劲。
慕轩一边使招,一边吟诵着来自于后世的那首电影插曲的歌词:
“刀光剑影不是我门派,天空海阔自有我风采
双手一推,非黑也非白
不好也不坏,没有胜又何来败
没有去,哪有来,手中无剑心中无尘才是我胸怀
随缘而去乘风而来才是我胸怀……”
一真道人听着看着,悚然动容,等慕轩终于收式,他向着慕轩行礼,口称:“施主高才,贫道受教了!”
慕轩一边还礼,一边说:“慕轩不该意图拐带令高徒前往东胜卫,还望道长海涵!”
一真道人眼神中jīng光一闪,呵呵笑道:“劣徒若能得施主教导,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慕轩肃然说:“教导之言慕轩愧不敢当,不过不管是文坛翘楚还是武学大家,想来都不是闭门造车而成,慕轩想易水兄若能多些江湖历练,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未得道长首肯,贸然行事,实在唐突了!”
一真道长看着他,脸sè瞬息万变,片刻之后才面露赧然之sè,说:“施主教训的是,贫道潜修多年,自以为得窥门径,其实忽略了世易时移这个最基本的道,若非施主提点,贫道就误了易水这个孩子了。”
梅儿跟区烟彦都脸露诧异之sè,想不通慕轩也就说了那么几句话,怎么就让这个看样子相当顽固的老道折服了呢?
慕轩肃然躬身,说:“道长从善如流,慕轩佩服之至!”他看一眼神情依旧紧张的林易水和区烟彦,又把目光转向一真道长,说:“道长深知出世入世之道,想必定会成全易水兄与区姑娘的俗世之情,不令两位情天生憾!”
一真道长看看林、区两人,忽然掀眉呵呵笑道:“贫道虽是易水之师,但易水的终身大事并不由贫道做主,易水已然成年,也该考虑终身之事了,他自幼由其娘亲抚养长大,所以,这位区施主只需得到易水的娘亲认可便可,不必得到贫道许可。”
怎么会这样?这次连慕轩都觉得这事太顺利了,如果真如老道所说,林易水是他娘亲一手带大,那他要是突然带区烟彦这样漂亮的媳妇回去,他娘亲应该不致于气疯,而应该是开心得发疯才对——如果她这个做娘亲的对未来的儿媳妇不是有某种特殊的要求的话。
眼看难关已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真道人最后仔细叮嘱了自己的爱徒一番,也接受了区烟彦这个未来徒媳的拜见,而后,慕轩他们继续上路。
可是,他们的行程再一次受到了干扰,以致于慕轩不得不中途退出了。(未完待续。。)
第五集 面评皇帝
京师传来了紧急消息,太子急召慕轩进京。
慕轩感觉要出大事了,于是委托林易水和区烟彦两人带着伍文定去东胜卫,反正沿途会有人接应。
临走时,慕轩非常郑重的对伍文定说了一句话:“放开以往的一切,或许你会获得更多!”
听了这话,不只伍文定深有感触,连林易水和区烟彦都似乎陷入了沉思。
慕轩和梅儿快马加鞭往京城赶,途经洛阳时,他只来得及给毕济州递了个消息,麻烦他好好照顾唐伯虎他们仨,要是这三个在洛阳腻了,可以建议他们上边塞走走——慕轩觉得,让唐伯虎他们接触更多的人文世情,或许能让他们成就更加伟大的人生。
这一路赶得急,但是梅儿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这一趟最重要的事,而慕轩也知道这一次回去后,以后难得再有这样两人同行的机会,所以,自然全力满足梅儿的需要,虽然这样着实累了点——这种事,懂双修也不是可以毫无节制的。
好在这样的辛苦是值得的,离京师还有两天的路程时,梅儿开始有了疑似怀孕的征兆——吃什么都吐,闻什么都反胃,慕轩放缓行程,找了家医馆让大夫给梅儿诊脉,果然,梅儿有喜了。
可好梦成真之后,梅儿却开始觉得这事不好玩了,以前自己身强体健,吃得下,睡得着,经得起风霜,挨得了雨雪。耍得了刀剑,骑得住烈马,现在可不同了,吃不好。睡得差,防风霜,禁淋雨,不能骑马,不许快走——夫君都把自己当成瓷娃娃了,这样的rì子得等到怀胎十月把孩子生下为止,十个月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是。想到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自己腹中孕育成长,有朝一rì会承继自己和慕轩的血脉、相貌甚至xìng情脾气,她又觉得,这十个月的辛苦磨难是值得的。从懂事起,她就对当初将自己抛弃的亲生父母充满了恨意,而这一刻,她觉得这都不重要了,她所想的。是好好孕育自己的孩子,将来让他在自己的养育下茁壮成长,也正是这一刻,她更加强烈的觉得。有生之年应该更多地照顾好自己的爹娘妈,当然。也要好好照顾夫君的娘亲。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老人们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梅儿依偎在慕轩怀中感慨。
慕轩轻抚着她的鬓发,点头说:“所以,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那种为了所谓的追求、信仰,能轻易将自己的父母遗忘、跟自己的家庭决裂的人。试想,一个连自己的本源都可以轻易否定掉的人,会将全身心扑在为他人造福的事业上吗?”
梅儿有些诧异的支撑起上半身,俯首看他,眼眸中带着些许嗔怪之意,慕轩霍然一醒,很自觉地举起双手,说:“好吧,我承认,我走神了。”
梅儿俯首在他肩膀上狠狠地——轻咬一口,慕轩目光瞥见她俯身时胸前深深的沟壑,心里顿时又痒痒的了,不过,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次——不,不是这次,是在孩子降生之前,自己恐怕都不能在梅儿这里随心所yù了。
梅儿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夫君的异样,她再次抬起螓首,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是,下一刻,她却伸手到自己颈间、背后解开了肚兜的带子,她那异常丰盈挺拔的酥峰显露在慕轩眼前,而后,她在慕轩的激动眼神注视下,身子毫不犹豫的向他的腿间滑去,之后,当慕轩那迫不及待的要害之物置身于双峰之间,而伊人准备努力时下意识的舔一下红唇之际,慕轩的心顿时像擂响的战鼓一般跳得“咚咚咚”山响了……
慕轩回到京师,自然先回沈家,他想着跟凝珮她们汇报梅儿的喜讯,却不料那里居然也有人等着向他汇报喜讯。
——什么喜讯?
——你又当爹了!
——谁也有喜了?(刚刚怀上就知道胎儿xìng别了?哪家医馆哪个大夫给把的脉?这也太神了吧!)
——不是的,是你有了一个女儿。
——女儿?谁生的?
——易紫婵。
当rì,易紫婵与木清莹跟慕轩胡天胡帝了一夜,而后不告而别,之后易紫婵发现自己身怀有孕,木清莹护着她觅地躲起来待产,可是还是有一些江湖恶徒在找寻她们的下落,眼看易紫婵的身子一rì比一rì笨拙,万一被那些恶徒发现行迹可就麻烦了!木清莹迫于无奈,只好说动易紫婵去定州找慕轩,好在慕轩传下了令去,“生民”的弟兄很快就发现了她俩的下落,一路护送,终于将她俩平安送到了方家。
那时在京师的凝珮还没有生产,秦夫人听这两个女子说清前因后果之后,先是烦恼了一会儿,而后就高兴起来,将她俩留在身边照顾,为了不让在京师忙碌的慕轩分心,她就没派人告知这一切,不过,她没有瞒着庄庭夫妇俩,将他俩请来,将实情全盘相告。
庄庭夫妻俩还能怎么样,自家这个女婿桃花太旺了,实在太招女人了,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事已至此,只能期望自家闺女能想开些了。
秦夫人当然明白亲家公、亲家母的心情,好言安慰,而且一再保证,无论慕轩有多少娘子,凝珮永远是方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庄庭夫妻俩相视一笑,庄夫人说:“只要珮儿觉得幸福,我们做爹娘的没什么可说的。”
秦夫人只能呵呵一笑,不多说了。
当京师传来凝珮诞下麟儿的喜讯时,庄庭夫妻俩就只顾着高兴了,他们想赶往京师看看自家闺女和外孙,秦夫人也想去看孙子。但不能就这么留下易紫婵在家里待产,商量来商量去,仗着易紫婵练过武,而且目前离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索xìng就将她带着一起进京了,反正京师重地,要找那有经验的接生婆之类也方便。
这段路走得相当缓慢,幸好最终平安无事的到了京师,而就在到京师的第五天,易紫婵就生下了女儿,那时候,慕轩和梅儿正在赶往洛阳的路上。这次还是为了不让慕轩分心,秦夫人没有派人告知慕轩他再次当爹的事实。
一转眼之间,自己就有儿有女了,慕轩当然很是激动。但眼下有重要的事要去见太子,他来不及好好照顾自己的妻女,只是抱了一下女儿——待会从太子那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家闺女取个好名字,安慰了一下孩子她娘。也不忘跟木清莹说几句悄悄话,再跟凝珮、依婕她们逐一交代几句,更不忘向岳父岳母好好道声歉。
秦夫人他们都觉得慕轩好像有些婆婆妈妈的,凝珮在慕轩离开的时候问了一句:“要出什么事吗?”
慕轩笑笑。说:“我总觉得这一次见太子与以往不同,或许。很多事自今rì之后会有所不同。”
凝珮点点头,抬手轻轻抚摸一下他的眉间。柔声说:“你要好好的回来,我们都等着你!”
慕轩点头,说:“我会的。”
朱祐樘见到慕轩,神情非常严肃,只说了一句话:“父皇要见无命将军。”很显然,他已经把慕轩的前后都告诉他那皇帝老爹了。
慕轩毫不惊诧,点点头,朱祐樘亲自在前面领路,两人一前一后直奔御书房。
那里,成化帝端坐在御书案后,一旁侍立的,是神情肃然的怀恩。
“大明前高山卫副千户方无铭参见陛下!”慕轩向成化帝单膝跪下行军礼。
“平身!”成化帝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慕轩听得心中一怔,算算rì子,好像皇帝应该还有两个月的寿命,怎么现在就这么虚弱,难道有什么变故?
“因为有了你,我大明的未来将会有很大的不同,是么?”成化帝目光平静的看着慕轩,指指右边那张椅子,示意慕轩坐下。
慕轩躬身施礼,而后坦然入座,朱祐樘也在父亲的示意下在慕轩的对面入座,慕轩说:“慕轩不敢妄自尊大,天下之大,以慕轩一己之力,不可能主导我大明的未来,大明的未来,是由千千万万渴望民富国强的大明生民同心协力开创的。”
成化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彩,忽然问:“你如何看待先帝的生平?”
怀恩闻听,神情很是紧张,公正些说,先帝一生功过参半,可是人家毕竟是先帝,而且是现任皇帝他爹,眼前这个年轻人可千万不要搞不清状况,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朱祐樘的神sè也非常紧张,同时还夹杂着些许疑惑:父皇居然让方慕轩评价皇爷爷的生平,这是怎么啦?
慕轩微微想了一下,说:“慕轩不敢妄言先帝生平,只是记得先帝在天顺年间重用李贤、王翱等贤直之臣,使得我大明能粉碎石亨、曹吉祥之流的逆谋,及时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政治清明的大明,尤其先帝敢为人先,废除妃嫔殉葬制,活人无数,更是盛德无双,当为万世楷模!”
这里面,拍马屁的话肯定有,不过,废除妃嫔殉葬制度确实功德无量。
怀恩听得暗自翘大拇指,心说:这个年轻人真是会说话,看样子,赫赫有名的无命将军绝对不是一介只知逞血气之勇的莽夫啊!
朱祐樘嘴角也显露微笑,但他不敢抬头看慕轩和自己的父皇,只是低着头。
成化帝的眼角显现笑纹,却再次问道:“那你会如何评价朕的生平呢?”
怀恩和朱祐樘的心都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慕轩——当面评价皇帝所作所为,即便是当今大明的史官,也决计不敢妄言哪!
慕轩抬起了头,看着成化帝——这个冒犯天威的举动更让怀恩和朱祐樘心里“咯噔”一下,眼神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片刻之后,才说:“慕轩不敢妄言!不过,慕轩知道,因为陛下的宽容仁慈,因为陛下的敢为人先,因为陛下的法外施恩,山西、陕西、山东等地百姓迎来了他们此生最有盼头的rì子,而天下万民也正翘首期盼他们渴望的富足rì子,未来的大明民富国强,都源自于陛下的忍辱负重!”
他忽然起身跪倒在地——这一次是真正的双膝跪倒,向着成化帝恭恭敬敬三跪九叩,口称:“慕轩代天下万民,叩谢陛下举世无双的恩赐!”
“朕忍辱负重?”成化帝喃喃着,眼眸中竟然闪动着一抹泪光,这一幕,让朱祐樘和怀恩都震惊不已。
第六集 你是我舅舅
慕轩却不做解释,只是站起身来,向着皇帝又是一躬,站立一旁,不再坐下。
成化帝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着慕轩,眼神中明显有欣慰之sè,说:“朕得你一言评价,当真是欣慰之至,千秋万世后,不知能否有人如此看待朕。”
慕轩迎着他的目光,非常肯定地说:“陛下的良苦用心,必能得到天下万民的称颂!”
成化帝嘴角显现微笑,说:“能得与否,朕不敢说毫不在意,但有今rì与你这一席话,朕也知足了。朕只是想知道,千秋万世后,这天下还会是大明的天下么?”
慕轩再一次肯定的说:“陛下不惜舍身履险、竭尽所能为千万生民谋取福利,有朝一rì,我大明能让天下万民幼有所育,壮有所为,老有所养,那这天下就必然是大明的,千秋万世,唯我大明!”
朱祐樘和怀恩的神情都很是激动,但目光中又显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成化帝的神情却非常平静,目光中带着凝思之sè,片刻后才说:“朕不敢奢望‘千秋万世,唯我大明’,但愿今rì我父子所作所为,不致于遗患天下、遗恨千古,就心满意足了。”
慕轩点头称是,成化帝问:“余子俊、王越、马文升等已经筹划了驱逐汗廷之策,朕已批复照准,朕知道,迫使汗廷远遁最早就是出自你的谋划,你真的觉得这会成为现实?”
慕轩第三次肯定的回答:“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目前对我大明都有利,此时不发,就枉费了多年筹划了。”
东胜卫在阿茹娜的穿针引线之下,已经跟亦不剌部暗中结盟。亦不剌还将几个瓦剌部族给拉了过来;苏德、阿古达木他们对汗廷造成的震动正逐渐蔓延开去,而洛桑大师乌斯藏之行也收获颇丰;马文升、阿尔斯楞在辽东大张旗鼓的对科尔沁部的施压sāo扰,使得科尔沁部难以分心西顾;而得到喀山汗国大力支持的亦思马因已经跟伊凡三世达成协议,眼下正紧锣密鼓筹备东征,偏偏在这个时候,汗廷又发生了非常恐怖的瘟疫,大批牛羊莫名其妙的死亡,牧民的生计成了最大的问题。而这瘟疫带来的恐慌远比瘟疫本身更让人胆战心惊,汗廷此刻正是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时,不趁这个机会动手,那可就太对不起老天爷给的大好时机了!
不过。余子俊、王越他们不会立刻发兵,他们在大张旗鼓的做准备工作,而东胜卫则大张旗鼓的进行救灾事宜。
——救灾?救谁?
——当然是汗廷的无辜百姓。
——先救他们,再攻打他们?
——没错!
——这不是有病吗?不趁机打落水狗,而是等落水狗缓过劲来龇牙咧嘴时再动手?
——对呀!就是要等他们缓过劲来。那样,他们才有力气选择“走”还是“打”,抑或是“降”。
——指望他们乖乖的一走了之甚至是投降过来,恐怕不现实吧!
——凡事皆有可能。不做肯定没有可能。
成化帝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点点头。看着慕轩,半晌才说:“将来之事。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怀恩领命代替皇帝将慕轩送出御书房,另外有人送慕轩出紫禁城,朱祐樘被成化帝留下了,成化帝问他:“厚照母子俩这几rì可好?”
朱祐樘说好,还说厚照现在已经开始依依呀呀了,眼神非常灵活,有时候都让人觉得他似乎能听懂说话了,成化帝听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唇边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
后来,成化帝又问起太子妃张氏的情况,朱祐樘的神情就忧郁了许多。前几天,太子妃派人送了些时鲜瓜果回娘家,娘家那两个弟弟很是高兴,拿着跑到外面炫耀,结果被几个愣头小子给抢了,兄弟俩跟对方扭打起来,惊动了恰巧路过的锦衣卫百户周贤,周贤原本是来帮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的忙的,谁知两兄弟误把他当成那些抢东西的的同伙了,污言秽语一通臭骂,把周贤给惹毛了,当即将两兄弟给揍了几下,两兄弟咽不下这口恶气,嚷嚷着要找姐姐、姐夫替他俩出气。
朱祐樘闻报之后,真是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那个周贤不是外人,是朱祐樘的姑姑chóng qìng公主的独子。
周太后一共就生了成化帝、崇王朱见泽和chóng qìng公主这二子一女,崇王朱见泽成化十年就藩汝宁府,只有遇到朝廷大事才能前来京师跟母亲见个面,而chóng qìng公主在天顺五年下嫁给了安阳人周景,周景为人好读诗书,深得老丈人英宗喜爱,闲游宴会之时基本都跟着,成化帝即位后,让周景执掌宗人府事。周景居官廉洁谨慎,除了诗书之外别无所好;而chóng qìng公侍奉公婆很是孝顺,过rì子也很节俭,一家人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亲手缝制,据说周景每次早朝,公主都亲自起来看着下人准备丈夫的饮食。两人做夫妻快三十年了,始终相敬如宾,独子周贤也被教导得很是出sè,二十出头,做着锦衣卫百户,为人处世颇为人称道。
周太后就这一个女儿,她又就在京师,平时自然经常召她进宫说说话,母女俩的感情自然极深,对周贤这个外孙也疼爱有加;尤其舒儿生了朱厚照之后,周太后经常来看望孩子,有几次还带着女儿一起来了,chóng qìng公主给小厚照做了不少虎头鞋、虎头帽之类,她跟舒儿也处得非常愉快。
所以,当听说外孙被人打了。打人的居然还是太子妃的两个弟弟,周太后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而太子妃张氏听说弟弟得罪了太后的外孙,心里很是惊恐,赶紧派人告知爹爹。让他带着两个弟弟到周驸马府上赔礼道歉,而她自己也跑到周太后这里请罪,甚至得到周太后谅解后还闭门思过三天。
朱祐樘原本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事,两个小舅子毕竟还没有成年,跟表哥周贤又只是误会,姑姑、姑父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太子妃那么在意大可不必,一开始他还觉得只是因为她没遇到过这种事。难免紧张,可当她不顾自己的劝慰决定闭门思过三天时,他就觉出不对味了,隐隐感觉她的心机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单纯。尤其跟对自己一向无话不说的舒儿一比较,他更加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位年轻的太子妃的认识实在是太肤浅了,而一旦有了这种感觉,他对张氏的态度难免就有些许微妙的变化,而张氏居然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以为他还在为两个弟弟的事生气,于是又是一番求告的话,这却反而更加让朱祐樘感到心惊,要知道。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他朱祐樘最想要的是能够协助他打理好后宫事宜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工于心机的居心叵测——就像那个已经作古的万贵妃一样——的女子。
朱祐樘没有对自己的父亲隐瞒什么,他将自己对张氏的担忧告诉了父亲。成化帝没有劝导他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话:“如果你选定了她是你的妻子,那就给她一点时间。”
朱祐樘内心非常震惊,因为舒儿也是这样开导他的,因为这句话,他决定给自己的太子妃一点时间去修正她的心思,而也因为这句话,他觉得舒儿似乎更适合成为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贤内助。
慕轩离开皇城,立即就被林先生派来的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胡同里,在这里,他见到了林先生和邵先生,邵先生名霖,正是“生民”之中“渐进派”的代表,慕轩在两位师尊面前有时也是言辞咄咄,不让分毫的,但对于这位邵先生,他却不得不有所顾忌,因为,邵先生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但见闻广博,识见超凡,慕轩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怕见他的,当然,他也非常明白,要不是这位邵先生一切秉持公道之心,他这个外来者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顾忌的。
这一次,邵先生的神情是慕轩认识他以来最为和善的,甚至可以用“满面chūn风”来形容,慕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先生告诉他,这次小高他们几个和京师的弟兄给“生民”赚了一大笔意外之财。
自从田玉娘死了之后,小高他们还是盯着金针绣庄,想把里面的元凶揪出来,可是盯了个把月还是没什么收获,小高正想放弃,梁关保却在无意间发现金针绣庄厨房里那个哑婆婆很是奇怪,每天黄昏她都要去金针绣庄所在胡同街尾一家包子铺买两个包子,梁关保想一个在厨房忙活的老婆婆还会少吃的么,而起总觉得那个包子铺的刘掌柜给哑婆婆包子时的神情有些古怪,于是,小高他们就盯紧了这个刘掌柜,果然,很快,他们就有了新发现,这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刘掌柜的身手似乎太敏捷了一些,在京师兄弟姐妹的配合下,他们最终发现,那个哑婆婆竟然是好久没有音讯的花冠娘,而那个包子铺的刘掌柜,居然是早该在徐州死翘翘的玄元庄庄主元子丰。
在一番jīng心筹划后的行动之后,花冠娘和元子丰都成了瓮中之鳖,元子丰假死偷生,是夏侯潇湘一手安排的,原本夏侯潇湘希望元子丰和花冠娘在京师帮他联络那些为他所用的官员,可是,随着京师状况的rì益不妙,两人都有了私心,尤其是夏侯潇湘忽然离开京师回川,两人就越发觉得情况不妙,就暗中商量要一同逃跑,他俩手里掌握着夏侯潇湘提供的一大笔金银财宝、珍稀古玩之类,要是远走高飞,这些财物足够他们逍遥快活几辈子的,但是,他俩都是非常谨慎的人,耐下xìng子等着时机,当川中传来夏侯潇湘的人马惨败的消息时,他俩觉得时机到了,这才频繁接触,商议出逃的方向、时辰。谁知就是这样被梁关保看出了破绽……
从这两人手里获得的财宝,足够“生民”重建七八个东胜卫那样的卫所,这样的收获,可让林先生他们大喜。尤其得到了夏侯潇湘的死讯之后,他们更是放心了,而花冠娘和元子丰作恶多端,“生民”虽然没有杀他俩,但还是让他们接受了应有的惩罚。
邵先生来京师,一方面正是来接收这笔飞来横财,另一方面恰好有些私事,慕轩知道后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跟这位邵先生接触这么多年,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亲人或私事。
邵先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说:“这些俗事。待会再说,现在,还是先解决眼下之事吧!”
眼下之事?慕轩一愣,方才谈话时虽然听到了暗哨传来的jǐng讯,但似乎只是小事。用得着邵先生这么紧张吗?
小事?谁说的?小事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轰隆”巨响声中,西面一堵院墙被撞了一个大窟窿,而后,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而东院墙和对面人家的屋顶上也亮起了几盏灯笼,灯影下出现了手持弓弩刀枪的锦衣卫。而后,从被打开的大门那里走进来两个人。看服饰,前面那个三十出头jīng壮汉子的是个千户,身后那个二十出头的清秀年轻人是个百户。
“锦衣卫办差,所有人等站在原地,不许妄动,否则格杀勿论!”那个千户声sè俱厉,目光瞪着站在门口的邵先生。
慕轩跟着邵先生、林先生两位站在门口,看着这贸贸然闯进来的锦衣卫千户,他心里只有叹息:锦衣卫行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莽撞,这么闯进来,别说这里目前是由向来料事如神的邵先生坐镇,就算是“生民”寻常一个堂口,也绝对不会让任何外人这么轻易闯进来,但是,眼下他们这么轻轻松松进来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邵先生想诱敌深入,来个关门打狗。
“你们是些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作甚?”那个千户背着手踱到台阶下,看着邵先生,“咱们注意尔等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邵先生淡淡一笑,说:“这位千户如何称呼?”
那个千户没说话,身后的年轻百户却向邵先生微微一躬身,抱拳恭敬地说:“这位是锦衣卫南镇抚使衙门吴千户。”
邵先生冲他微笑,点点头,问:“百户如何称呼?”
年轻人再次恭声说:“在下周贤。”
邵先生冲两人一揖,说:“吴千户,周百户,两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吴千户的脸sè铁青,狠狠地瞪着邵先生——敢情人家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慕轩听说那个年轻人是周贤,心说不会这么巧吧,把周驸马的儿子给招来了?得提醒一下,免得待会万一伤了这位驸马的公子,不过一想,他又暗自失笑——太子的两个小舅子与周贤的事还是林先生告诉自己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驸马的公子?邵先生刻意激怒这个吴千户,看样子,他早就有了处理眼前之事的准备。
“将这里的所有人带回去,严加审查!”吴千户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眼神之中满是凌厉之sè,显然是恨极了。
那些锦衣卫立刻有了动作,但马上又停止了动作,因为邵先生说了一句话:“不好意思,只怕你们来得去不得了!”
而后,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那些锦衣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浑身一震,颓然倒下了——他们每个人身后,都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几乎是不差分毫的将他们悉数击倒,在场能够安然无恙站着的,只有吴千户和周百户了。
吴千户的脸sè大变,眼神中第一次露出惊恐之sè,反观周贤,倒是镇定得多,他抢先一步挡在吴千户身前,手握腰间的绣chūn刀刀柄,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袭击锦衣卫,意yù何为?”
邵先生一笑,说:“我等都是升斗小民,只是做些自保的小事,不想同朝廷为敌,所以烦请二位带着这些锦衣卫的兄弟离开此地,我等感激不尽!”
吴千户sè厉内荏,强自喝道:“尔等居然敢威胁本千户,该当何罪?”
邵先生“呵呵”大笑,说:“千户相不相信,要是你们从此消失,再厉害的衙门高手也不会找来这个地方?”
吴千户又惊又气,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听有人一声唿哨,而后一群穿着寻常百姓衣衫的人,一个个都蒙着脸,手里拿着各种器械,一进来就开始修补院墙上那个大洞,也就是片刻工夫,那个大洞被补好了,而且,经过几个人的鼓捣,那修补的院墙跟之前没撞破前的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半点修补的痕迹,等这群人收拾那些碎砖乱瓦退下去之后,吴千户和周百户更是目瞪口呆,两人真是怀疑:方才这院墙真的被撞开过一个大洞吗?
“吴千户,意下如何?”邵先生脸sè平静的看着对方,眼神中却闪动着一抹森然之sè。
吴千户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腿在打颤,他无力地看一眼周贤,后者会意的点点头,向邵先生一抱拳,说:“我等冒犯,还望先生恕罪!”而后,他搀扶着吴千户一步步退出院子,等走到那条胡同口,他回头一看,就见身后有两列黑影,每人肩膀上都扛着一个人——肩膀上那些当然就是他的锦衣卫弟兄,想到方才那个邵先生说的话,他的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
一场意外转眼之间烟消云散,邵先生转身看着慕轩,笑笑,说:“总执事,借一步说话!”
林先生知趣的告辞离开,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邵先生看着慕轩,眼神中满是慈祥之sè,他叹息一声,说:“慕轩,见了我这个舅舅,你也不磕头吗?”
你是我舅舅?慕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第七集 奢望的愿望
邵先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状况,诧然道:“你娘还没有告诉你?”
慕轩只好点点头,关于舅舅这回事,娘真的什么都没说。
邵先生一笑,说:“邵霖其实不是我的真名,我原名秦少陵。”
慕轩立刻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秦少陵?不是娘的娘家亲弟弟吗!
秦少陵简单说起当年之事,果然和慕轩所料不相上下。
当年,秦姮娥义无反顾的跟着郑大章私奔,秦煌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秦母也跟着撒手人寰,秦少陵少年失怙,深受刺激,竟然抛下偌大家业,跟着一个上门化斋的老道不知所踪了。
老道其实正是司徒霄汉、古舟寻他们的师父,他看秦少陵资质不凡,又恰好遭逢大变,于是就将他带回师门悉心栽培,终于让秦少陵学有所成。
这个舅舅居然还是自己的师叔!可是,大家都是“生民”中人,为什么两位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慕轩真的搞不明白了,而且,无论他怎么看,他都觉得眼前这位师叔绝对不像是会武功的,这算哪门子师叔啊?
秦少陵显然明白他的疑惑,微微一笑,说:“本门名为‘制衡’,每一代掌门人都亲传五名弟子,将本门的武学真义传承下去,而我就是这一代的掌门人,按规矩,掌门人必须熟知本门所传的‘拳、掌、枪、刀、暗器’各项武学的真谛,但是,掌门人必须是不懂武功的。”
“制衡”的掌门人居然是不懂武功的?慕轩傻了,但片刻之后就释然了,正因为掌门人不懂武功,所以他在传授弟子的时候就会将他所知道的武学要义以最真实、最原始的状态传授给他选中的弟子,而不会夹杂自己习练过程中一丝半点的“经验之谈”,这样一来,弟子恰恰能以最自然的状态去领悟武学之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制衡”的武学才能传承最最本真的东西——老祖宗的这种安排真是充满了无穷的智慧啊!
当年司徒霄汉和古舟寻两人入魔神教而一去不返,秦少陵学有所成之后也潜入了魔神教,却也像两位师兄一样。被魔神教教义打动,心甘情愿留了下来,而且最终成为渐进派的元老,而他“制衡”掌门人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如果不是因为秦少陵自己对慕轩说出来,司徒霄汉和古舟寻即便是慕轩的师父,也绝对不会向他泄露这个秘密。
“急、渐二派是兄弟而不是仇敌,但无论你主持急进派如何有声有sè,我还是坚持我渐进的观点。你说这是为什么?”秦少陵神情肃然。
对啊,究竟是为什么呢?慕轩也很想知道答案,以前是不知道彼此的关系,现在大家说开了,你不但是我的师叔,更是我的亲舅舅,再怎么说,你好像也不该再像从前那样反对我了呀!
秦少陵却不急着告诉他原因。而是问他:“你想必也听说过魏文王与神医扁鹊关于医术的那段对话?”
慕轩点头。这个在前世就听说过,据说魏文王问扁鹊:“你们家兄弟三人,都jīng于医术,到底哪一位最好呢?”
扁鹊回答说:“长兄最好,中兄次之,我最差。”
魏文王很奇怪的问:“那么为什么你最出名呢?”
扁鹊的回答是:“长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发作之前,由于一般人不知道他事先能铲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气无法传出去;中兄治病,是治病于病情初起时。一般人以为他只能治轻微的小病,所以他的名气只及本乡里;而我是治病于病情严重之时,一般人都看到我在经脉上穿针管放血、在皮肤上敷药等大手术,所以以为我的医术高明,名气因此响遍全国。”
秦少陵微微一叹,说:“我知你天赋异禀,才能卓越,你的很多想法如能付诸现实,必然给万千生民带来生路,可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缓缓而行,不要cāo之过急!”
慕轩顿时恍然,说:“先生之意,这个世道有太多讳疾忌医之人,他们无法领悟我这么做的本意,一着不慎,会给我和‘生民’弟兄甚至是天下百姓带来难以想象的恶果,为此先生才极力反对急进。”
秦少陵一捻颌下长髯,赞道:“孺子可教!”而后又呵呵一笑:“轩儿,你好像得改口叫我舅舅了。”
慕轩挠挠后脑勺,微微躬身,喊:“是,舅舅!”
秦少陵呵呵大笑,显然心中快意无比。
后来,慕轩才知道,秦少陵之所以心情这么好,除了与娘姐弟相逢、与他这个外甥甥舅团圆的天伦之喜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舅舅这个“制衡”的掌门人已经找到了下一代掌门人的最佳对象。
——下一代掌门人的最佳对象?谁呀?
——是熟人,你猜猜!
——熟人?我猜?我——我才不费那个劲呢!你公布答案!
——我—呸,一点娱乐jīng神都没有!好了,不跟你玩了,告诉你吧,未来的“制衡”掌门人名叫王守仁。
王守仁?慕轩哑然失笑,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小了!仔细想想,舅舅的眼光还真是毒啊,王守仁要是成为“制衡”的掌门人,那未来“制衡”的成就可就不只是武学方面了。
既然甥舅相逢了,慕轩觉得有必要带着舅舅回家叙叙天伦之乐,秦少陵当然求之不得——自从跟姐姐重逢以来,照理应该是站在理上的他却在酿成家族剧变的姐姐面前反倒落了下风,处处受制于姐姐,如今外甥认了自己这个舅舅,那在姐姐面前应该可以扬眉吐气了,自己跟外甥可是并肩战斗超过十年了,而且他还是自己的师侄,又同为“生民”中人,这多重关系摆在眼前,姐姐应该没话可说了吧?
事实的真相是,秦夫人的一番话让足智多谋的秦少陵无话可说了:“你跟轩儿再亲,能有我跟他亲?从他在我腹中孕育开始,我们娘俩可就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你那十年算什么?再说了。要没我这个当娘的生下他,你哪来这么大个外甥叫你舅舅?还师叔?我呸——”
秦少陵讪笑不已,连连称是。凝珮她们几个在一旁看得暗自窃笑不已,晴杉后来还跟慕轩说:“舅舅他老人家原来还很风趣呀!”
风趣?慕轩只能苦笑,你是没见过他在“生民”议事会议上的咄咄逼人哪!而且以他的脾气,就算彼此是甥舅至亲。未来的rì子也别指望他这个舅舅能对我这个外甥网开一面。
慕轩的天伦之乐没来得及享受两天,就又忙开了,新科进士去地方上见习,离着近的陆陆续续回来了,其中就有陈凤翔。苏州府的几个进士听他说方先生在京师,就缠着陈凤翔带他们前来拜望,慕轩自然得好好接待,他在聚水楼宴请这些未来的父母官。
觥筹交错之间,慕轩觉得这些进士们这月余的历练还是非常有成效的。席间,慕轩还听他们说起了一件趣事,陈凤翔所在的霸州,民风颇为剽悍。对外乡人相当排斥。陈凤翔见习的第八天。辖下的悦来客栈发生了一起窃案,客栈掌柜说住店的一个读书人偷了他账房的五十两白银,结果,那个读书人身边年方八岁的儿子聪慧异常,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掌柜的谎言一一戳破。还乃父一个清白。
陈凤翔对这孩子异常喜欢,不但助他们父子俩一些盘缠。还给那孩子一下子买了不少书,那孩子欢天喜地的。征得乃父同意,拜陈风翔做了干爹。
——你收了个干儿子?
——嗯。
——怎么称呼?哪里人氏?
——严嵩,袁州府分宜人氏。
严嵩?你的干儿子叫严嵩?
慕轩惊得目瞪口呆,历史上的严嵩好像确实是分宜人,难道,yīn差阳错,陈凤翔真的做了未来的大jiān臣严嵩的干爹?
静下心来一想,慕轩又觉得大可不必大惊小怪,历史上的严嵩虽然被史书评价为“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但是,其实严嵩出身寒门,少年早慧,年轻时候也是非常正直的,深得李东阳等人的赏识,在故乡钤山养病期间,李梦阳还曾经拜访过他,赠诗曰:“问奇颇类扬雄宅,醒酒真轻李相庄。”那时的严嵩,清誉颇著。
既然王守仁可以成为“制衡”的继承人,既然成化帝可以是个通情达理的慈父,既然这大明的天下开始有了新气象,那么,历史上的大jiān臣也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名臣——有陈凤翔这样的干爹教导,慕轩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天下万民所愿,无非‘安居乐业‘四字而已,”陈凤翔感慨说,“我辈如果连他们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那就枉称父母官了!”
慕轩点头,说:“天下官吏如能时时想着这一点,那何必担忧百姓不安、天下不宁!”
在他的内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其实我的愿望也仅仅是让天下那些像我一样的小民百姓安居乐业而已,不算奢侈吧?
六月二十七rì,历书上说诸事不宜,而就在这一天,以山西、陕西为主的边军开始了对汗廷的全面进攻,这一次,无论是明廷还是汗廷,都知道一个事实:达延汗如果不想离开汗廷,那就只能等着两败俱伤了——这还是汗廷一厢情愿的想法,毕竟,明廷愿不愿意两败俱伤还是个问题。
明军的进攻用上了一切最先进的武器,鞑靼大军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震天动地,明军用的那种叫做远程大炮的武器,杀起人来比轰夷大炮更加势不可挡,很多人都说那是天神的怒吼,才刚开战两天,汗廷的不少部族就伤亡惨重,他们开始怯战了,这一次,连一向智勇双全的托郭齐都有了犹疑之心。
而就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激烈战斗中,火筛死了——不是死在与明军交战的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家蒙古包的床上,杀他的,正是他的娘子蒙根其其格。
蒙根其其格杀了火筛,提着他的人头直奔汗殿,细数火筛陷害哈斯巴根的种种恶事,然后,她当场拔出腰间短刀自尽了。
这场惨剧震惊了整个汗廷,也直接将哈斯巴根的部族与脱**的人马带进了互相攻伐的仇杀之中,而对达延汗忠心耿耿的怯薛军对脱**虎视眈眈,这种状况最终使得脱**率部逃离汗廷,向瓦剌的辖区逃窜,这样一来,汗廷再次陷入了人心惶惶之中。
第八集 中兴草议
汗廷的一切东胜卫自然了如指掌,趁着汗廷的纷乱,明军一步步的逼近,鞑靼部族开始陷入恐慌,这样的状况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彻辰夫人,这一次也不由得有束手无策之叹。
同汗廷重臣彻夜商议之后,达延汗向东胜卫派出了以托郭齐为首的代表团,东胜卫盛情款待这些对手,但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东胜卫的态度非常明确:汗廷必须挪挪地方,要是有需要,东胜卫可以帮助汗廷把莫斯科公国变成新的汗廷。
达延汗和彻辰夫人听着托郭齐带回来的消息,彼此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愤怒与无奈之sè,看样子,明廷这一次真的准备赶尽杀绝了——把莫斯科公国变成新的汗廷?这分明是明廷的以邻为壑之计,想借汗廷与莫斯科公国的争斗消耗双方的实力,汗廷怎能上那个当呢!
可是,不按着明廷的计划走,又该怎么办呢?科尔沁部目前正集结大军,却不是前来襄助汗廷,而是提防辽东的明军——马文升在辽东集结边军,似乎准备西来汗廷,最让人惊异的是,辽东那些女真人居然非常配合马文升,马文升这次组织的八万边军中竟然有一半是女真部族的人马;而西边传来的消息也很是令人震惊,亦思马因率领五万大军正向东而来,其中虽然只有三千人马是伊凡三世派遣的,但是,这充分说明亦思马因已经跟伊凡三世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脱**的六千多人马据说也投奔了亦思马因,瓦剌亦不剌的人马则跟东胜卫关系暧昧……
看样子,汗廷这一次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难道咱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哈斯其其格看看熟睡在身边的森扎和巴尔穆——姐姐蒙根其其格杀火筛为哈斯巴根报仇之前,就把森扎送到了她的身边;巴尔穆是她和梁健的孩儿,她还让夫君给孩子起了一个汉名,叫梁关庭。
梁健看看妻儿,摇摇头说:“一切要看大汗的决定。”
哈斯其其格看着夫君。问:“要是咱们真的去了西边,是不是就不用再有这么多的刀光剑影了?”
梁健的目光中闪现深思之sè,片刻之后。忽然说:“要是一心去做,未必没有可能。”而后,他摇摇头,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说这话的口气怎么像是方无铭呢?
随后。他心里的某种想法就像chūn天的野草一样一个劲的疯长起来:汗廷如果真的向西迁移,或许会建立前所未有的功业……
第二天一早,梁健快马赶奔托郭齐的部族驻扎地;当天黄昏,托郭齐、梁健带着两个身披斗篷的男人进了汗殿,这一夜。汗殿的牛油巨烛彻夜未熄。
那两个神秘的男人究竟是谁,事后很多人都觉得好奇,但答案无从得知,不过有自称是知情者的说他们来自东胜卫;他们究竟跟达延汗商谈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得而知,不过很多人知道,这一夜双方商谈的事务对汗殿至关重要,有人甚至说这一夜直接促成了后来大元帝国的中兴。据说。那一晚双方商谈签订的密约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东胜卫那边对这事没有任何记录,而大元帝国这边也只有每一任大汗才有资格查看当初留下的《中兴草议》,而托郭齐、梁健成为后来的大元帝国的开国功臣,据说就跟这一夜所做之事关系密切……
就在同一晚,远在亚梅什湖畔驻扎的亦思马因,在他的营帐中接见了仓皇前来投奔才不到七rì的脱**。脱**带来了三个人,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禀报。那三个人中,有一个名叫老三。据说曾经是东胜卫城的一个打更的,这个老三不知怎么得罪了亦思马因,在进入亦思马因的营帐后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推出营帐斩首了。
第二天一早,亦思马因就下令全速赶往汗廷,而五天之后,他们在唐努山一带遭到了汗廷人马的狙击,损失了足有七千jīng锐,其中包括俄罗斯公国的那三千骑兵,还有就是亦思马因当初从瓦剌带过去的残余心腹。
随后,亦思马因带着剩下的人马全速后撤,而汗廷大军在后面悠哉游哉的紧跟不放;后来的事情让很多人都瞠目结舌:亦思马因率领人马回到喀山汗国,没有做任何休整,直接横穿顿河,向莫斯科公国才刚占据了没几年的北诺夫哥罗德地区发起了猛烈攻击,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汗廷大军则向北诺夫哥罗德北面的诺沃西利发起了攻击,事起仓促,这两个地方虽然奋力迎战,但只撑了三天,就全部换了主人,而当这两个地方的残兵败将向斯塔罗杜勃仓皇败退时,身在莫斯科的伊凡三世大惊之下组织的援兵刚刚渡过了乌格拉河……
汗廷与莫斯科公国的激战就此拉开了大幕,对于临阵倒戈的亦思马因,坊间有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说法:其实真正的亦思马因早在亚梅什湖畔、脱**求见的那夜就死了,只不过,他被杀的时候,无论样貌衣着还是身份姓名,都是东胜卫曾经的那个打更人老三……
至于喀山汗国,据说早在当初阿尔斯楞率人马在乌拉尔山一带活动时,喀山汗国中的一些有权势的贵族就跟他达成了某种共识。
就在北诺夫哥罗德和诺沃西利换了主人的第十rì,曾经在川中作乱的盗匪余孽一路逃窜,居然横穿云南,跑出了国境,流窜到了缅甸境内,为了肃清这股余孽,也为了不让缅甸国人身受盗匪荼毒,奉何钦差之命一路追击的马莫臣率领游隼军出境追击,却跟缅甸境内的掸族发生了剧烈冲突,双方显然都很不冷静,彼此开始了非常粗野的攻击,而来自大明昌国卫的五艘战船恰好追击海盗进入了孟加拉湾,正停泊在缅甸沿海,听说大明军队遇袭,战船上的昌国卫军星夜赶来相援,两路明军夹击之下,掸族人马损失惨重,在缅甸境内号称第二大族的掸族就此一蹶不振,整个缅甸全境对于这次“意外事件”震惊莫名,而对于造成掸族没落的两路明军更是敬畏有加,在之后的很长一段rì子里,缅甸人不得不重新开始了对大明的朝贡之旅……
对于边塞和汗廷发生的任何状况,慕轩每天都能接到一份相关的报道,那报道比朝廷的邸报都详细,汗廷最终的妥协成了所有谋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随着汗廷对莫斯科公国的宣战,随之而来的一系列更加具体更加细致的事务就此展开了。
从内廷秘密传出的消息不容乐观,成化帝的身体显然一天比一天差——慕轩对这个其实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如今的他觉得,成化帝要是能在人世多留一天,那太子殿下将来承受的压力就会减小一分。
可是,这种事毕竟不是能随着个人心意转变的,就在七月二十一rì傍晚,慕轩接到了从宫中传出的紧急消息——离酉正还差一刻之时,病入膏肓的成化帝驾崩了。
自六月十三rì起,成化帝就卧床不起了,他颁下诏书,由太子监国,万安、李孜省、刘吉从旁协助,而太子监国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孜省在原有官衔之上加了一个东宫讲官的职务,他当面对李孜省说可以不必每天到东宫应卯,但是“勤奋自励”的李孜省却每天都准时前来,做什么事都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一般充满了活力。
而对于太子倚重李孜省之流这事,朝中群臣大多选择了沉默以对,即便是之前为太子谋划甚深的刘健、谢迁、李东阳,也都不发一语,刘健、谢迁每rì准时应卯,看着李孜省在太子面前忙前忙后,他俩却只当没看见;而李东阳上奏说老父这段时rì身体欠佳,他告假半月回去做孝子去了。
相比较而言,那些新科进士就显得正义得多了,他们中的大多数联名上奏,希望太子殿下罢斥李孜省这样的误国jiān佞,其中表现最激愤的是苏州的进士们……
朱祐樘忙于国事,每rì晨昏还要到父皇宫中探视,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不吃不喝的,这样的繁忙之中,他才觉得身边有一个贤内助是多么的重要了,太子妃显然比之前要贴心得多,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多心了,他总觉得张氏在自己这个夫君面前似乎拘束了许多,反观舒儿,自从做了娘之后,她反倒活泼了许多,他每晚回到宫中,舒儿都会抱着厚照前来迎接他,跟他说说厚照白天的吃喝拉撒,今儿说厚照把尿洒在了被褥中,明儿说厚照对着人笑了十一次,这些似乎非常繁琐的家长里短,如今的朱祐樘听着却格外带劲,很多时候,他觉得在舒儿的轻言细语跟孩子的依依呀呀之中,自己积聚了一天的疲惫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每晚终于可以躺下休息时,他都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微笑:嗯,明天一定会更有意思的!
舒儿生孩子之后,身子显然珠圆玉润了许多,朱祐樘觉得自己现在很喜欢看她的一颦一笑,似乎她的每一次支颐蹙眉,每一次抿唇浅笑,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风情,更闪动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异样光芒,有好多次,他都非常期待与她的床笫缠绵……
第九集 两道圣旨
七月二十一rì黄昏整个禁宫的气氛异常肃穆乾清宫的氛围就更加凝重压抑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除了沙沙、笃笃的脚步声居然没有一个人出过咳嗽、低语之类的声音。
英国公张懋、保国公朱永、襄城侯李瑾、庆云侯周寿、新宁伯谭佑等人从寝宫出来眼睛都红红的他们看也不看台阶下垂手等候的各部尚一个个低垂着头回到阶下垂手恭立而后内侍低声招呼各部尚进殿见驾众人答应一声吏部尚万安走在了第一个而后刘吉、尹直、李裕、李敏等依次跟他们进去了两刻钟左右才出来一个个也都像方才的国公侯爷一般神sè凄惶悲戚戚的站回原位。
之后太子朱祐樘从寝宫出来带一众弟妹进去就在十天前以英国公张懋、保国公朱永等公侯为正使和万安、刘吉等各部尚为副使的使者团奉皇帝诏命册封祐杬为兴王、祐棆为岐王、祐槟为益王、祐楎为衡王、祐枟为雍王不过即便是年纪仅次于朱祐樘的祐杬眼下也才十二岁更何况最幼的还抱在怀中这种时候好多个弟妹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他们身边不得不有rǔ母或者内侍扶持着一大堆人就这么浩浩荡荡进了寝宫。
就在刚才虚弱万分的父皇还给刑部下了谕令:刑部所奏今岁天下犯凌迟斩绞重刑者计二百五人例应秋后审决南直隶死囚倍于往年。宜遣官二员前往与巡按御史会审尔等应从公量刑务求勿枉勿纵!
想到这很可能是父皇今世处理的最后一件国事。朱祐樘心中一阵绞痛眼眸立刻再次湿润了以至于一瞬间忘了该当带着弟弟妹妹们向父皇叩安一旁侍立的怀恩赶紧低咳一声当做提醒朱祐樘霍然一醒赶紧跪倒加神情肃穆有若chéng rén的祐杬先他一步跪倒了其他几个略略懂事的弟弟妹妹都跟着跪倒。而那些还不晓事的自然有rǔ母扶着、抱着跪下总算没有失了礼仪。
听到朱祐樘的“祐樘率皇弟皇妹给父皇叩”的声音倚在靠枕的成化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看跪了一地的儿女们。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低沉说:“起来!”
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站起身来在rǔ娘内侍的照管下排列整齐朱祐樘侍立在床边。弯腰躬身问:“父皇有何吩咐?”
成化帝倚在靠枕一旁的内侍扶持着他他的目光缓缓扫视自己的儿女。而后视线停留在朱祐樘的脸目光中显然带着深深的忧虑。朱祐樘忽然之间明白了父皇的心思眼睛顿时又一次湿润了。他颤声说:“父亲孩儿纵然无能也必当保全弟弟妹妹们这一生的安康幸福!”
成化帝眼中闪动着欣慰的光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右手示意那些内侍rǔ娘将这些儿女带下去之后他向朱祐樘说:“让他们进来!”
朱祐樘领命下去不一会儿进来了不少大臣刚才已经进来过的英国公张懋等公侯与万安、刘吉、尹直、李敏等人也在其中而谢迁、刘健、李东阳、李孜省等人也赫然在列他们跪倒一地齐声喊:“陛下!”
成化帝环视他们一圈眼神非常复杂嘴唇颤抖了片刻才以微弱的声音说:“朕即位以来得各位鼎力相助朕深感欣慰!”
“陛下臣等不敢当!”所有人都磕下头去有好些个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太子尚未成年就将担起治国重任还望各位一如既往辅佐太子庇佑大明!”成化帝说完吃力的咳嗽了几声。*
“陛下——”所有人刚刚抬起的头再次深深磕下去其中的万安、尹直、李孜省等都已经涕泗横流。
成化帝再次看看众臣忽然轻声吟诵道:“‘富贵傥来君莫问丹心报国是男儿。’各位大明的将来就交给你们了!”
这下子很多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凄声喊:“陛下——”
李孜省终于顾不了许多了毫不掩饰的抽泣起来却听皇帝忽然喊道:“李通政太子当国还要多多倚重李通政啊!”
李孜省猛然抬头看到皇帝投来的殷切目光他只觉得浑身下像被什么刺激了一般顿时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力量他顾不得自己脸泪水鼻涕一大把重重的磕下头去口称:“陛下洪恩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头磕得嘭嘭嘭山响额头立刻隆起了一个不小的包但此时此刻他满心只有莫可名状的欢喜浑然不觉得丝毫疼痛。
尹直、万安都有些吃惊的侧头瞥一眼李孜省而后深深的埋下头去尹直虽然努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波动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成化帝吃力地点一下头转眸看一眼太子朱祐樘眼中光芒一闪却没有说话成化帝放松身体无力地靠在枕忽然又轻声吟道:“‘世缘情爱总成空二十余年一梦中。疏广未能辞汉主孟光先已弃梁鸿。灯昏罗幕通宵雨花谢雕阑蓦地风。yù觅音容在何处?九原无路辩西东。’万侍长你等着我来了……”
他的眼神迷茫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芳华正茂、身形婀娜的万贞儿正向自己款款走来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了一丝微笑那样的满足与温馨……
皇帝驾崩了!
这个消息传遍京师内外整个北直隶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肃穆与凄惶之中老百姓可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死了猝不及防之下种种不合朝廷谕令的犯禁之事也就在所难免了。
城西张家老栈张掌柜的膝下只有张顺儿这一个儿子这孩子刚满二十岁一条左腿天生有些跛张掌柜托了不下十个媒人才总算给自己儿子找了个媳妇为怕夜长梦多这才不管什么黄道吉rì匆匆选了个rì子让儿子成亲。
花轿进门新娘子下轿新郎官跟她牵着红绳正要拜堂外面却忽然闯进来一伙如狼似虎的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将前来观礼、喝喜酒的亲朋好友、街坊四邻驱散之后张掌柜父子俩就被锁链套住被生拉硬拽的赶到了顺天府衙父子俩各被打了三十大板押入囚牢待审罪名是:无视国丧擅自娶妻。
国丧?张掌柜惊得目瞪口呆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儿子的婚事确确实实没有知道皇帝在酉正之前驾崩的事而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甚至里正都没有说起这事啊?可是眼下说这个还有谁信啊!
无视国丧这个罪名可绝不轻要搁在往常张家父子就算被押到菜市口砍头都没人敢为他们喊冤叫屈可是这一次居然有人为他们开脱这项大罪而且替他们开脱的人居然就是当今太子!
太子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张家父子的遭遇居然为了两个小民百姓特地下了一道圣旨圣旨的大意是说:先帝驾崩举国哀伤先帝在世之时常以百姓生计为重张家迎亲乃是喜事不能因国丧而影响百姓生计更不能因此治张家父子之罪免伤天好生之德特此颁旨宽宥。
紧接着太子颁下了第二道圣旨:先帝驾崩天下又逢多事之秋尤其不少地方又现灾情特减免受灾百姓一年的粮税未受灾地区亦各减免五合粮税;而且身为人子祐樘将率妻儿弟妹为先帝守孝百官及天下百姓守丧三rì之后即可恢复正常嫁娶送迎一切自便不必再受国丧限制。
这道圣旨昭告天下不知道让多少官宦士子瞠目结舌更让不知多少百姓感激涕零称颂不已于是很多官员和百姓自地要为先帝守孝各地的商人也纷纷向灾区和正在用兵的边关捐银捐粮一时之间整个大明境内对先帝和太子一片颂扬之声……
刘吉自从太子颁下第二道圣旨开始就感到忐忑不安心神不宁他隐隐觉得这大明的天下好像要生惊天动地的大变故了一连两天他都称病不见客李孜省和尹直先后派来邀他议事的几拨人都让他的管家给挡回去了。
皇帝驾崩那天尹直私底下对于先帝临终前特别嘱咐李孜省辅佐太子一事倍感兴奋觉得将来太子登基必然还要倚重李侍郎万安也点表示赞同可是刘吉总觉得这事不靠谱先帝临终对李孜省所说的话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之感别人不知道他刘吉可是非常清楚先帝临终所吟的“富贵傥来君莫问丹心报国是男儿”和“世缘情爱总成空二十余年一梦中”可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笔——于谦于廷益先帝临终之时居然还能如此清晰的吟诵于谦的诗句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可是这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呀!
“太子登基之后如果延续先帝给于谦平冤的做法那就得给于谦赠谥、赐建祠堂了要是那样的话李孜省、尹直跟我等之流当何以自处呢?”刘吉想到这个不由得一身冷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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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民为儿女
再过五个时辰成化二十三年就要过去了属于先帝的成化朝就要成为历史了而属于自己的弘治朝就要开始了!
朱祐樘——不弘治帝——端坐在御书案后眉宇间的神情分外肃穆却忍不住带着难以掩饰的欣慰之情。 无弹窗 更新快
他是八月十九即位的从内阁拟订的几个年号中选中了“弘治”。
八月二十六给先帝尊谥——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庙号宪宗葬于茂陵。
九月初六弘治帝以黩乱朝政的罪名将梁芳降为南京御用监少监敕令其退居家中。梁芳惶恐之余将原来受赐的和远官店及永清县庄田退还朝廷。这件事轰动朝野使得弘治帝接下来的一系列措施施行起来顺利了很多。
九月十三王越、余子俊送来奏报兴建的卫所全部竣工汗殿原址已经基本清理完毕收编的鞑靼、瓦剌诸部也已经安置妥当接下来就是针对各族展开新一轮的募兵行动同时在汗殿周边四处地方择址兴建新的卫所以拓展大明边塞稳定各族人心。
东胜卫的茶马交易也越做越大正筹划着正式奏朝廷将交易之地转向红盐池那里的新城已经基本完工地势开阔攻防皆宜便于进行更大规模的茶马贸易。
十月初三马升奏朝廷针对朵颜三卫进行的清理行动已经展开同时进行的针对女真诸部的募兵行动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到这个月底辽东局势应该能基本安定下来那下一步可以开始进行招募民工进行辽东开发了。
十月初七。在清理内廷奏疏过程中发现了内阁首辅万安不少大谈房中术的奏疏自从有了闺房之乐以来弘治帝私心里对房中术并不像从前那样谈之sè变但万安的这种行径还是令他很是愤怒他派怀恩去向万安当面斥问:“这可是一个大臣做得出来的?”
怀恩回来说万安面对责问只知道一个劲的磕头却丝毫没有主动辞的意思。弘治帝只有叹息一声这个油滑无耻的万安还真是民间说的那样:“面如千层铁甲心似九曲黄河”。
看样子。有些事还是得自己下下狠心哪!
十月初九等待朝廷安排职位的新科进士们在苏杭士子的率领之下向皇帝命希望朝廷彻底给先朝忠臣于谦平冤。弘治帝当即下诏追赠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等职赐于谦谥号“肃愍”赐在墓建祠堂。题为“旌功”由地方衙门主持年节拜祭。
诏令一出。举国轰动尤其是苏杭一带。万民痛哭流涕对新皇一片称颂之声。
这一天不知多少人醉倒在酒楼楚馆也不知多少人端着酒杯和着泪喃喃不已:“萧瑟行囊君莫笑独留长剑倚青空。”“天外冥鸿何缥缈?雪中孤鹤太清癯。”“富贵傥来君莫问丹心报国是男儿。”……
十月十七钦差何乔新奏朝廷缅甸国内包藏祸心、敢于对抗大明的掸族势力已经基本肃清目前缅甸境内各族都愿意与大明交好何乔新趁热打铁奏在缅甸和大明交界的地方设置卫所以后满剌加等国与大明来往可以走缅甸境内。
何乔新还特意奏疏朝廷极力称赞盐井卫指挥使马莫臣及其麾下的游隼军恳朝廷予以嘉奖弘治帝当即下诏将马莫臣迁为四川行都司的都指挥使赏赐游隼军五千两白银——这是他即位以来第一个封赏的卫所这个“第一”让马莫臣和他的游隼军着实风光了好一阵。
十一月十五喀山汗国那边传来消息骁勇善战的鞑靼大军继个月占领诺夫哥罗德和维亚特卡地区之后又一举攻下了别洛捷罗和大乌斯丘克眼下伊凡三世只剩下莫斯科、苏兹达尔、特维尔、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沃洛格达等地据说鞑靼大军对于那里的气候有些不适应他们暂时不想继续打下去了打扫好战场积聚了充足的物品他们准备窝在城里过冬了。
不过他们向在惊慌恐惧中煎熬的俄罗斯百姓传达了达延汗的和平佳讯:特维尔大公伊万如果能取代胆怯无能的伊凡三世成为莫斯科之主汗廷就跟莫斯科休战议和!
这个消息传到莫斯科和特维尔伊凡三世和伊万都开始了紧张的忙碌他们身后是不甘寂寞的索菲娅和叶莲娜更有很多想着建功立业的“忠臣”们……
可以想象接下来达延汗他们肯定可以守着暖炉、舒舒服服的观赏伊凡三世和伊万这父子俩你死我活的争抢好戏了……
对于弘治帝而言最让他激动的戏码发生在腊月十二昌国卫传来消息:出海半载有余的张纪终于回来了!
腊月二十二张纪的座船到了大沽口;次rì当京师内外的百姓忙着送灶王爷天时风尘仆仆的张纪悄没声息的进了紫禁城。
弘治帝先在御书房召见了张纪半年不见张纪明显变黑了——要不是张纪的声音变化不大弘治帝还真看不出跪在地的这个黑家伙会是他而且他也变得瘦削了不少不过眼神犀利举止神情间的沉稳干练更胜往昔。
“奴才不负陛下所托找到了那个地方特向陛下复命!”张纪声音平和眉宇间没有丝毫得意之sè看得弘治帝暗自赞赏:这个张纪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了!
张纪他们的船有经验最为丰富的船夫和渔民装备了最为先进的罗盘而且他们手里还拿着颇为简单却方向明确的海图一行人在海航行了将近两个月。遭遇了无法想象的惊涛骇浪终于找到了一块广阔无边的陆地他们登陆的地方当地人的发音听着像“忘机”张纪后来就将那个地方定汉名为“忘机镇”——取“忘机”之“消除机巧之心”之意。当地那些尚且拿着非常原始的竹弓石矛打猎捕鱼的蛮夷之人也确有甘于淡泊、忘掉世俗、与世无争的出世之态。
这些蛮夷之人看到张纪他们非常惊诧却也很是热情而令张纪他们震惊的是在跟这些蛮夷指手画脚的交流中他们意外得知在离着忘机有七八个山头的地方有个叫埃藤的地方那些蛮夷说那里有跟张纪他们非常相像的外乡人存在。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张纪他们一行在当地猎户的带领下走遍了忘机方圆近六百里的地方不但找到了此次航海志在必得的重要农作物包谷(玉米)、马铃薯(土豆)和甘薯之类还在那个名叫埃藤的地方。见到了蛮夷口中所说的“外乡人”这些外乡人的外貌兼有汉人和当地蛮夷的特征不是纯粹的汉人但他们居然会说汉话而且认识汉。听说张纪他们来自大明其中一个名叫谢望乡的五旬老者痛哭失声他说他爹叫谢万谢万原先是大明钦差郑和所率领的船队的一名旗语兵。永乐十九年谢万二十一岁。跟随船队出海——正是郑和第六次下西洋谁知途中遭遇飓风。谢万所在的粮船与整个船队失散在海漂泊了近一个月误打误撞最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粮船是专门运粮的船除了船工之外还有百户吴桐率领的一百二十名军士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之后他们发现这是个根本不知道名称的地方他们接触了一些本地人可彼此语言不通而且这些本地人根本说不清楚这个地方在什么方位更不要指望他们指路了。天长rì久近两百名船工、军士出于种种原因分成了两派双方围绕回中原还是留下来争执不休结果两派人最终分道扬镳决定留下的那一派向更深的腹地进发而谢望乡所属一派一心想着回中原就在埃藤这个地方暂时落脚想把在风浪中损坏的船修好但是他们毕竟不是造船的工匠连着几次试航船都只驶出不到三里就进水了这样一次次的失败越来越多的人灰心丧气起来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对于回中原越来越觉得渺茫不少人开始跟当地人通婚谢万也和一个当地的女子结了婚生下了谢望乡……
命运真是捉弄人六十多年的时光转瞬即逝谢万是当初粮船所有人中最长寿的可就在十七天前谢万也终究去世了临死之前他还强撑着让儿孙搀扶着他向着大明的方向磕头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谢家列祖列宗保佑不肖子孙谢万能魂归中原……”
想不到这里居然会有来自大明的船队想到终于有机会回到父亲出生的地方谢望乡就觉得异常悲伤与他有类似遭遇的不少明人后代都痛哭失声那场面令张纪等人都唏嘘不已。
就在谢望乡他们的帮助下张纪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苞谷、甘薯和马铃薯之类而且和当地人进行了很好的交流最终一部分明人后裔决定跟着船队回来而那些不愿意再回来的张纪就将他们安排在了在当地建立的大明基地中那个基地负责与当地人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举凡教当地人制作先进的农具、渔具、猎具、合作开采矿藏、练兵备战之类都由基地负责按照出海前的计划这个基地要让当地人快速成长能够有能力抵御一切外来的侵扰……
只有让自己的合作伙伴成为真正的强者大明才会在这样的远洋航行中获得更大的利益——这是慕轩一贯的观点崔非缘和崔家的出海者都很是欣赏这个观点崔家这一次也留了一些人在基地他们觉得这一次出海会给崔家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张纪这一次回来是向从前的太子、今rì的弘治帝禀报一切而后他希望再次出海——回程有明确的目标所以他们在海只用了来时一半的rì子就回到了大明这次出海经历让张纪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他决定无论此后将遭遇多少暴风巨浪他后半辈子不会再离开大海了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大海将是他张纪的最终归宿——就像当年七下西洋的郑爷爷一样……
弘治帝仔细看了张纪带回来的海图、物产等等听张纪讲述海和海外的奇景异境听得他赞叹不已当然最让他兴奋的还是那些苞谷、甘薯之类根据张纪的描述这些作物产量确实非常可观或许这真的可以让无数百姓得到救命粮。
“爹爹——”外面忽然传来nǎi声nǎi气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侍卫、内侍们恭恭敬敬的问候声:“贵妃殿下——”还有女子温柔的关照声:“照儿小心些——”
弘治帝知道是舒儿带着照儿来了这个孩子这才多大啊居然就依依呀呀学说话了而且第一个清晰发出的居然是“爹”这声nǎi声nǎi气的“爹”可比那庄严肃穆的“父皇”要让人激动得多了那一刻朱祐樘似乎明白了所谓爱民如子绝对是一种令人无法抑制的神圣责任感。
“君之视民如儿女则民视君如父母。”弘治帝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溢着一种由温暖、自豪、责任和期待等混合而成的复杂情感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恬适笑容……(未完待续。。)
第十一集 一切,来就来吧(大结局)
这是成化二十三年的除夕,下午两点多,慕轩独自坐在书房——定州城里方家书房,凝珮她们都在忙碌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他却一个人躲在这里,想着这段rì子的不少事情。
这后半年来,各地的事态发展都令人很觉得欢欣鼓舞,其中最让慕轩感到兴奋的是两件事,一是张纪终于找到了美洲大陆,二是“生民”创办的《民报》刊行天下,收效越来越明显了。
张纪回来,将之前带去的岛国俘虏也带了回来,不过,这些俘虏如今可是鸟枪换炮了,在“生民”的安排之下,他们都成了腰缠万贯的暴发户,然后,这些暴发户被送回了岛国。
眼下,唯宗菊池帮着岛津久逸一路扩张,势力越来越大,而为了断绝那个伊势新九郎长氏对骏河府的非分之想,在慕轩这个中原女婿派去的人员协助之下,唯宗菊池让龙王丸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向阎王爷报到去了,伊势新九郎长氏的反应非常快,当即宣称龙王丸的死跟小鹿范满有关,而且当即组织军队向骏河府挺进,但是,小鹿范满不承认此事跟自己有关,而且他声称是伊势新九郎长氏制造了龙王丸的死,为的就是好有借口侵占骏河府。
一时之间,各方大名惊疑不定,而伊势新九郎长氏不愧是一方枭雄,意识到小鹿范满身边必有高明之人出谋划策,居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没有贸然继续采取军事行动。结果这样一来,反倒让小鹿范满有了借口,打着为龙王丸报仇的旗号,集结军队向伊势新九郎长氏发起了进攻。伊势新九郎长氏这下子可就忍不住了,奋起反击,但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小鹿范满的军队居然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不但将他的军队打得一败涂地,而且差点就将他——这个令他的后世子孙引以为傲的北条早云——变成了俘虏。
这一战之后,小鹿范满的实力让很多人震惊。唯宗菊池的计划就是,让小鹿范满以惊人的战斗力在前台吸引众多大名的注意力,而岛津久逸与之遥相呼应,岛津细久和太田资康则负责交结那些希图借助与大明贸易权而获利的大名们。
原本各地大名就各怀鬼胎。唯宗菊池暗地里又搞风搞雨,整个岛国的局势顿时就更加动荡起来;而偏偏在这时,从大明回来的几个暴发户带回了不少财宝,他们还到处宣扬说跟着大明船队到了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他们想尽办法在招揽那些无家无业的浪人。想着再去那地方大赚一笔,因为大明船队还要前往那地方呢!结果,不光那些无家无业的浪人兴奋不已,就是许多有家有业的农人都动心了。甚至还有不少大名都开始了“淘金之旅”的筹备事宜。
慕轩非常看好岛国的发展,如果一切顺利。总有一天,要让那个后世给很多国家造成灭顶之灾的岛国变成一座空岛——哦。不,不会成为空岛,只是换另外一批居民而已。
自从朝鲜使者回到他们那半岛,慕轩就让人扮成商人进入了这个地方,这几个月来的所有努力终于在这年底有了效果。
像明廷的状况一样,朝鲜国内两班子弟的土地兼并也非常厉害——自世宗时期以来,两班农庄的扩展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因为两班的巧取豪夺而失去土地的农民沦为佃农,而拥有足够庄丁、奴婢的两班,依旧贪心不足,不断加速对荒芜土地的开垦和兼并,他们的财富犹如雪球一般越来越庞大,经济上财大气粗的两班,在政治上自然也气焰灼人,使得朝鲜朝廷纲纪紊乱,社会秩序失调,两班隔在庶民与王室之间,成了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连王室都只可以从两班嘴边的剩饭获取生存的养份,而两班内部因为嫡庶之别造成的纷争也此起彼伏——为了控制两班人口的过快增长,自太宗大王起,朝廷就有“庶孽禁锢”的规定,所谓的“庶孽”,其实是指两班家庭中妾侍所生的后代,为了减慢两班的人口增长速度,这些庶孽沦落为脱离两班圈子的另一个阶级,称为“中人”,他们不得享受两班的待遇,而只能充当翻译、医官、捕校等低级基层官员,在这样严重的内忧之中,忽然有人到处传说:孝宁大君被大明追封为“怀善王”,他的子孙应该具有继承大王之位的权利,要是拥护孝宁大君的后人为大王,那就能获得朝廷的厚赏,能够给朝鲜带来更多的改变。
这种谣言其实没有多少可信度,毕竟现今的大王活得好好的呢,可是,那些无田可种的佃农和心怀大志的“中人”可就不这么想了,他们要生存,只要有一根稻草的希望,他们就不想放过,于是,整个半岛开始暗cháo涌动。
这一切,都是当初费尽心力从大明朝廷那争取来孝宁大君的“怀善王”封号的朝鲜臣子们始料未及的,他们给孝宁大君争取来封号自然是别有所图,但眼下,似乎有人比他们抢先一步用起了这个封号,这个,好像不对头啊!
而就在半岛陷入波诡云谲的纷乱中时,马文升在辽东的整顿又给朝鲜君臣增加了无穷的外患压力,明廷对于女真诸部的招揽风生水起,使得不少原本投向朝鲜的女真部落都想尽办法去向马文升讨取好处了,那些暂时还在观望的女真部落也开始有了令朝鲜君臣担忧的动作,长此以往,只怕这些女真人都会投向明廷一边,这,好像很不妙哦!
而明廷接下来的一切更让朝鲜君臣目瞪口呆,曾经困扰明廷百余年的蒙古人居然向西迁移了,想到从此之后明廷就没有了来自外部的最大钳制,朝鲜君臣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尤其明廷的老皇帝去世,即位的弘治帝又是如此聪慧贤明,从此之后,大明或许会重振朝纲。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么下去,朝鲜该怎么办?
朝鲜该怎么办?慕轩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一个表面上恭顺却处处觊觎宗主国的藩属国,无论如何都得挪挪地方,或者,可以考虑将岛国提供给他们暂住。
《民报》是七月一rì正式刊行天下的,之前。为了能让这份报纸跟读者见面,“生民”动用了非常广的人脉,其中,尝到了慈善事业带来的喜悦满足感的晋王世子朱奇源成了此事最大的促成者。而且,他最终还成了《民报》的股东之一。
《民报》主要是告知老百姓他们身边的家长里短或整个朝廷发生的一些喜事奇事怪异事,这在朝中很多人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朝廷原就有邸报,只是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升斗小民只顾着过自己卑微的小rì子。他们会关心这些事情吗?
《民报》一开始确实只有那些读书人关注,他们发现,这被称作报纸的东西实在是太诱人了,上面登载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们之前闻所未闻的。一天一份报纸上的东西比他们之前半个月听闻的东西都多。于是,很快。那些稍微认识几个字的人都开始热衷于读报纸了,而那些一个字也不认识的人也很喜欢听人读报纸。有人甚至感觉那比在茶馆听说书都带劲。
而正是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有些人开始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他们渴望走出自己之前的狭小空间;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自己的现状有了不满,慕轩很赞赏这种不满,当他们对自己生存现状的不满达到某个点时,他们就会想着改变些什么了……
大明的百姓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大明的未来也正一点一点往预期的方向发展,慕轩眼下对此没有太多的担心,真正让他脑袋疼的是自己的家事——夏侯老爷子不知是怎么想的,月初特意派人来拜望,并且向他提亲,说为了巩固夏侯世家与“生民”的合作关系,准备将夏侯世家的一个女孩子嫁给慕轩。
凝珮对于自家男人招惹回来的这些姐妹都已经坦然接受,而且彼此还相处融洽,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介意再多一个,而且这个女人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凝珮担心她的到来会让这个家陷入某种本不必要的纷争中去,慕轩也觉得她的担心有道理,可是,两位师尊和舅舅都建议他为了大局而接受那个女子,慕轩为此很是为难。
夕阳穿过窗子投shè到书案上,慕轩在太师椅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正想站起来,有人轻轻推开了门,细碎的脚步声中,清莹手端着一个托盘俏生生站在了书案前:“夫君,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其实书房里也生着炉子,很是温暖,不过慕轩当然不会毫无情趣地说“不用了”,他微笑着“嗯”了一声,清莹将托盘放在书案上,将汤端给慕轩,慕轩三两口就将那碗银耳枸杞汤喝下肚了,清莹接过碗放好,人就站到了慕轩椅后,一双纤手在慕轩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俏脸凑近慕轩的左耳,吐气如兰:“夫君,要不要吃点别的?”她的声音中满是魅惑之意。
慕轩呵呵一笑,抬手抓住左肩膀上的纤手一拽,清莹故作惊惶的“哎呦”声中,她像一只蝴蝶一般飞到了慕轩的膝盖上,慕轩在她颊上香了一口,轻笑道:“是吃你么?”
清莹的纤手毫不客气的按在他的要害部位,口中娇嗔的低语:“她们都当娘了,我得什么时候啊?”
慕轩苦笑——目前为止,晴杉、依婕也都身怀有孕了,慕轩认为真伊的身体还不够成熟,所以刻意避开了,可是天地良心,清莹这里自己可是一直任劳任怨、毫无保留的,可是她始终没有动静,为了这个,清莹“诱惑”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不到这种时候她也不放过。
屋子里暖融融的,肚子里那碗银耳汤的余温犹在,最关键的是清莹的手法非常娴熟,慕轩的**自然很快就被勾起了,他在椅子上变换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能更方便的爱抚怀中越来越热的**。清莹从手里的那话儿上自然知道夫君的yù火已经熊熊燃烧了,她起身面对着慕轩跨坐在他双腿上,而后撩起自己的衣裙,拉着他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紧要之地。慕轩顿时诧然——她里面居然没有穿亵裤,那里已经湿润一片了。
慕轩的**无可遏制,在清莹的纤手帮助下,他的“凶器”也暴露在了空气中,清莹妩媚的笑着,将自己的衣裙掀着,温热湿润之处一点点接近慕轩的坚挺之物,慕轩此刻。只想着赶紧纵马驰骋了……
“格格格——”,细碎的敲门声成了最煞风景的动静,而后传来的是槿儿怯怯的声音:“公子——”
慕轩此刻已然入港一半,那紧紧包裹着他坚挺之处的温暖湿润感觉令他不由自主抬起了屁股准备挺戈一击。但槿儿的声音让他霍然一醒,他非常尴尬的看看怀中已然半裸的清莹,而清莹比他还要惊惶,猛然起身,全然不顾自己衣衫凌乱。点脚飞跃向西侧的长窗,而后推窗飞身而出,动作迅疾,一气呵成。像极了一只偷腥不成的小野猫。
慕轩看得目瞪口呆,以至于忘了收拾一下自己身上。而后,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槿儿已经推门进来,直接跑到书案前跪了下来,向着他磕头说:“槿儿多谢公子为我爹爹伸冤报仇!”
就在这个月十九,陷害楚本直的最终凶手终于被挖出来了——楚本直的死固然跟夏侯潇湘勾结的那些贪官污吏有关,但真正对他恨之入骨要置他于死地的却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叫吴忠生,吴忠生不但跟楚本直是同乡,而且跟他还颇有交情,吴忠生做过一任主簿,却因贪贿被罢职,那时楚本直还只是个负责杂役的小管事,但吴忠生不知怎么的就认定是楚本直这个朋友出卖了他,尤其后来楚本直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更让吴忠生嫉恨异常,吴忠生后来走门路再次跻身官场,终于做了个户部主事,楚本直事件中,吴忠生非常巧妙的引导主事者置楚本直于死地,他自己却始终躲得好好的,要不是“生民”专司此事的兄弟有足够的耐心,还真让这个罪魁祸首逃过惩处了。
慕轩没想到槿儿会以这种方式向自己道谢,他赶紧起身,避开槿儿磕的头,而后想绕过书案来搀扶槿儿,可才走了两步,他就发现自己这么站起来实在是太愚蠢了——为了动作方便,清莹把他的衣衫下摆塞进了他的腰带,而他的亵裤已经掉到脚踝了,所以,当槿儿磕了两个头发现公子不在椅子上而愕然转首时,很自然的就跟四尺外慕轩胯下那依旧趾高气昂的坚挺之物来了个平等相待,面面相觑——
“啊—”,槿儿发出一声非常短促的惊叫,立刻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嘴,碧幽幽的眼眸飞快的看一下慕轩的脸,而后视线又落在下面的那位小兄弟身上——她的脸sè绯红,但居然丝毫也没有要将视线转移的意思。
慕轩在槿儿惊叫之后愣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要将亵裤拉上来遮羞,但他才一弯腰,槿儿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抢近来扶住他的腿,帮着他将亵裤扯上来,却忍不住幽幽一叹:“夫君,槿儿也是你的娘子啊!”
慕轩的心猛地一震,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转头看着她,却见小妮子双颊通红,居然伸过一只手来,隔着裤儿握住了他的命根子,慕轩原本已经有些发软的物件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她纤手上的温度,顿时再次斗志昂扬起来。
槿儿似乎知道自己手中的物件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下意识的伸舌舔了一下上唇,还咽了一下口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慕轩腹中的饥渴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而更让他难以忍受下去的是,槿儿居然将她才刚拉上去的那块遮羞布又拉下来了,她的纤手直接就跟他的命根子肌肤相亲了——她的手心有细细的汗,显见她很是紧张。
槿儿再次咽了一下口水,慕轩的心剧跳一下,也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看槿儿微张着小嘴,他赶紧说:“不要,槿儿!”
槿儿仰起俏脸娇羞的看他,声音细如蚊鸣:“莹姐姐说可以的。”
莹姐姐?清莹!慕轩明白了,原来这都是清莹教唆槿儿这么干的。之前清莹的挑逗也是故意的——自从吴忠生这个祸首被揪出来之后,心存感激的槿儿就曾经有献身之意,但慕轩想着她有孝在身,这种时候搞那个似乎不合适。不过凝珮她们不置可否,而清莹、紫婵她们经历过大变,对这种繁文缛节根本不放在眼里。
慕轩轻轻按住槿儿轻微动作的纤手,说:“槿儿,你是我的娘子,早晚都是。”
槿儿轻咬一下下唇,小声反驳:“现在还不是。”
慕轩苦笑,忽然将她一把拉起来。双手抱住她的脑袋,双唇重重的压在她的樱唇上,片刻之后离开,问:“现在是了吗?”
槿儿脸sè酡红一片。却还是很坚决的摇摇头:“不是!”
慕轩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槿儿一旦钻起牛角尖来会这样“无赖”,才想问她要怎样才算,槿儿却忽然用右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俏脸迫近,樱唇主动吻上了慕轩的双唇。小妮子居然还试图将丁香小舌挤进慕轩的唇齿间。
慕轩感受着她的生涩动作,终于不再抗拒,他的舌迎合着,两人的纠缠很快就让彼此陷入了**之中。相比较而言,慕轩是更难以忍受**之火煎熬的那个。不只是因为他是过来之人,还因为槿儿在他胯间的那只纤手始终没有放开目标。而且还在继续捋动,慕轩终于扛不住了,将槿儿打横抱起,坐回了太师椅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虽然也相当香艳,但不是让槿儿如愿以偿的一切,慕轩只是享受了槿儿生涩温柔的手技,而他也让槿儿领教了他的唇齿之功,仅是这样,槿儿已经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飞上天了……
rì暮时分,方家厅堂中一片喧腾,今年这大年夜,绝对是庄庭夫妇俩印象中最热闹的一次,其实不光是他俩,对于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个大年夜都是他们有生以来最为热闹的一个。
古舟寻在逗弄着小棠华,这个孩子真是很奇特,一周岁还没满呢,居然会喊爹叫娘了,什么外公外婆nǎinǎi舅爷师祖爷都不在话下,古舟寻听着那nǎi声nǎi气的叫嚷,时不时哈哈大笑,一旁的司徒霄汉和秦少陵忍不住相顾莞尔——看老古这样子,分明把小棠华当成了个有趣的玩具呀!
凤承朝、龙栖霞夫妇俩却在逗易紫婵怀里的小倩华,旁边的向紫烟在跟大腹便便的梅儿说着什么;
依婕和晴杉也都有孕在身,不过她们都只有三个多月,冬天又穿得多,目前看不出她们的身材有多少异样,真伊和清莹两个在她俩身边照应着,是不是还互相看一眼,眼神中都是羡慕之sè;
秦夫人跟小高、晴蓉、梁关保、巴根在忙着将厨房里的酒菜搬上桌,看看差不多了,她让在厨房里忙了一个多时辰的慕轩出来请大家入席。
慕轩跟槿儿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菜摆上桌,回转身却发现堂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槿儿有些心虚,赶紧拿起托盘退出去,假装又去厨房端菜了,慕轩不知道怎么回事,硬着头皮露出个笑脸,却听凝珮说:“小客厅有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等着你,你先去招呼一下吧!”
慕轩觉得凝珮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是含着嗔怪和怨气的,而且他发现两位师尊和舅舅脸上有幸灾乐祸的古怪笑容,凤承朝夫妇仨的目光中却有隐忧,心里顿时很觉得奇怪:究竟是远道来的什么客人,为什么大家这么奇怪呢?
带着这疑问,他来到了小客厅,而后顿时释然了,客厅里站着的两位,一个是珺姑娘,一个是阿茹娜。
“你们来得正好,走,吃年夜饭去!”慕轩笑着说。
可珺姑娘和阿茹娜只是看着他,都没动地方,阿茹娜冷笑一声,问:“吃你方家的年夜饭,那我俩是你什么人呢?”
慕轩愣了,而后苦笑,阿茹娜促成了乃兄亦不剌的部族与大明的结盟,可是亦不剌、亦剌思兄弟俩并不满足于在草原上拥有一席之地,他们跟一些瓦剌部族暗中接触,看样子,早晚是要跟明廷翻脸的,阿茹娜夹在乃兄和明廷之间,实在是不太容易自处,这几个月来,阿茹娜不止一次向慕轩提出两人的关系问题,慕轩一直没给她明确答复。
慕轩叹息一声,说:“无论令兄他们最终如何选择,你始终只是你,只要你打定主意,我绝不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阿茹娜立刻嫣然一笑,说:“真的?你不怕珮姐姐她们不让你进房?”
慕轩一笑,心说你让我进房不就得了,可是珺姑娘也在,他可不能说这种调笑的话,阿茹娜笑得像只吃了鸡的小狐狸,回身冲珺姑娘挤挤眼睛,说:“我先去占位子啦!”
看着她摇曳生姿的步出门去,珺姑娘心里一阵气苦,转首望着慕轩问:“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还不如夏侯家随便一个女子?”
慕轩想不到她居然知道这事,一愣之下,居然有些心虚,嗫嚅着说:“我还没有答应——”
珺姑娘一哂,脸sè又忽然之间变得非常严肃,问:“要是我让你在夏侯家的女子和我之间选一个,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慕轩毫不迟疑地说:“当然选你!”
珺姑娘俏脸逼近他的脸,美眸瞪住了他的眼,追着问:“是真心话,不是敷衍我?”
慕轩苦笑,说:“当然是真心话,不是敷衍!”
珺姑娘没有丝毫放松,接着问:“你怎么突然就愿意接受我了?”
慕轩笑了,说:“多一个美貌多情的娘子,我好像不吃亏呀?”
珺姑娘脸sè微微晕红,放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你有那么多娘子,你不会像我爹那样是个专情的男人,可我就是忘不了当初与你的相遇,更放不下你——”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你爹专情?搞搞清楚,他和我只有量的区别而没有质的不同,懂不懂?
慕轩心里抗议着,伸臂轻轻拥住她的肩头,柔声说:“我明白,我明白,命中注定确实让人非常痛苦。”当初的梓峪就是深陷这样的矛盾纠葛之中难以自拔,“你爹娘也在,我现在就去拜见岳父岳母,好不好,方家未来的女主人?”
“哎呦——”,慕轩惨叫一声,抬起右腿做金鸡dú lì状,却是被珺姑娘狠狠地踩了一下脚背,珺姑娘哼一声说:“恐怕应该在后面加个‘之一’吧?”
她抬腿往外走,嘴里还说着:“跟你说一声,其实夏侯老祖宗想聘给你的女子就是我,不过,你要是早就答应了他,你就永远看不到我了!”
慕轩看着她转身冲自己丢一个忿忿的嗔怪眼神,看着她婀娜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再次露出苦笑:怎么会是这样?夏侯老爷子这是耍我么?
想到两位师尊和舅舅可能都参与了这次针对自己的捉弄计划,慕轩决定忍气吞声,不再追究这事了,正如自己刚才说的,多一个美貌的娘子,自己也不吃亏,虽然,这个娘子加入进来后,自己的rì子或许会更复杂一些,但是,这又怎么样呢?难道自己目前的rì子就不复杂吗?
无论如何,rì子还得过下去,不管未来的一切是怎样的,要来就来吧!
这么想着,慕轩非常潇洒的甩甩头,跨出了小客厅,向着厅堂大步走去,那里,已经是欢腾一片了,今夜,注定是一个热闹异常的大年夜!(未完待续。。)
弘治朝大事要闻
成化二十三年
十月,汰传奉官,罢右通政任杰、侍郎蒯钢等千余人,论罪戍斥。革法王、佛子、国师、真人封号。尊皇太后周氏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为皇太后,立太子妃张氏为皇后,太子侧妃李氏为贵妃。
弘治元年
正月,万安罢职,吏部左侍郎兼翰林学士徐溥入阁预机务。
二月,尹直罢职,詹事刘健为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入阁预机务。封哈密卫左都督罕慎为忠顺王。京师大教堂完工。
三月,下梁芳、李孜省于狱;免江西、湖广被灾税粮。安南、暹罗、土鲁番、乌斯藏、琉球入贡。封占城王子古来为王,谕安南黎灏还占城侵地。疏文武大臣及中外四品以上官姓名,揭文华殿壁。
四月,伊凡三世与其子伊万兵戎相见,双方死伤惨重,达延汗趁机侵占雅罗斯拉夫尔、沃洛格达。
五月,辽东马文升出兵平科尔沁乱。山西试种马铃薯丰收,朝廷推广马铃薯。
六月,山东试种玉米丰收,朝廷推广玉米。
七月,张纪二次出海,所率船队达一百七十艘,其中二十二艘来自岛国rì本。
九月,河南试种甘薯丰收,朝廷推广甘薯。
十月,妖僧继晓伏法。土鲁番杀忠顺王罕慎,占据哈密。陕西余子俊出兵,收复哈密,入土鲁番,设土鲁番卫。
弘治二年
正月,收已故内臣赐田,给百姓。
二月,尼古拉?波佩利率神圣罗马帝国使团朝见,浙晋陕商团随使团前往神圣罗马帝国。
三月,伊凡三世死于乱军之中,伊万即莫斯科大公位,索菲娅携子西逃,汗廷与伊万签订盟约。
四月,亦思马因病逝。汗廷整军,东攻瓦剌。
五月,开封河决。朝廷役夫五万治理。养罕部集结瓦剌部族与汗廷交战,伤亡惨重。
七月,京师霪雨、水灾,山东、南直隶、浙江商人捐银救灾。朝廷嘉奖。
八月,各地报玉米、马铃薯丰收。
九月,甘薯丰收。养罕兵败战死,汗廷侵占瓦剌故地。
十月,亦不剌部集结军队迎战汗廷兵马。大败。
十一月,陕西、东胜卫联合作战,汗廷大军退却。
弘治三年
正月,松江百姓罢市罢运,驱逐贪贿知府常运,民众集会要求自选知府,朝廷选派人员接任知府。
二月,汗廷大军再次来犯。陕西余子俊发兵迎敌。战事胶着,互有死伤。
三月,赐钱福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亦不剌部联合瓦剌残余部落,袭扰汗廷大军,汗廷大军退走。法兰西使团到京,明廷遣使团回访。豫鲁皖商团随行。
四月,莫斯科大公伊万派军队攻打沃洛格达。惨败。
十月,禁宗室、勋戚奏请田土及受人投献。
十二月。彗星见,敕群臣修省,陈军民利病。
琉球、安南、天方、乌斯藏入贡。
弘治四年
正月,张纪回航,禀报大明基地和“思明”港完工,与当地土著订盟约,筹建“汉和”基地。
三月,辽东进行第二次垦地开荒,朝鲜、安南各有三万两千民众应募而来。
八月,贵妃李氏诞皇子厚熙。
弘治五年
正月,开土鲁番茶马交易。
三月,应群臣和天下万民所请,立皇长子厚照为太子,大赦天下。
五月,汗廷大军袭扰瓦剌故地,甘凉jīng骑大破敌军。
八月,刘吉致仕。李东阳以礼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谢迁以少詹事兼任侍讲学士,同直内阁,预机务。谢迁随即晋升为詹事兼任侍讲学士,入职东宫。
十二月,新大陆大明基地附近土著遭到远洋船攻击,大明船队全歼来犯之敌,敌方为首者名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
琉球、乌斯藏入贡。
弘治六年
二月,擢布政使刘大夏右副都御史,治张秋决河。
三月,赐毛澄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剿灭土鲁番速檀阿黑麻,侍郎张海、都督同知缑谦经略哈密卫。
五月,伊万再攻沃洛格达,大败。
安南、乌斯藏、暹罗、满剌加入贡。
弘治七年
正月,rì本大乱,流民数万集结于种子岛,恳请大明船队带往新大陆,明廷允准。
三月,贵州黑苗平。
五月,太监李兴、平江伯陈锐同刘大夏治张秋决河。
七月,京师地震。工部侍郎徐贯、巡抚副都御史何鉴经理南畿水利。
十二月,张秋河工成。
弘治八年
正月,甘肃总兵官刘宁击退汗廷来犯之敌。
二月,黄陵冈河口工成。
三月,朝鲜内乱,难民涌入明境。
四月,汗廷大举进攻莫斯科公国,进占苏兹达尔、罗斯托夫。
爪哇、占城、乌斯藏入贡。
弘治九年
二月,右通政张璞、大理少卿马中锡阅边。
三月,赐朱希周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王守仁中第,任兵部主事。
rì本、琉球、乌斯藏入贡。
弘治十年
二月,弘治帝纳洪、秦二妃。
三月,召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于文华殿议庶政,后以为常。
六月,侍郎刘大夏、李介理宣府、大同军饷。
八月,汗廷攻破莫斯科,莫斯科公国灭亡。
安南、暹罗、乌斯藏入贡。
弘治十一年
二月,汗廷大军大举东侵,陕甘晋联军回击,汗廷损失惨重。
四月,贵妃李氏诞皇子厚焘。
六月,余子俊病逝于陕西任上。
七月,汗廷遣使东来,与明廷议和,明廷群臣争议未决。
弘治十二年
三月,赐伦文叙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七月。汗廷使者再来,明廷与之签订和议。朝廷正式开放海禁,恢复市舶。设广州、泉州、杭州、明州四大市舶司,天下喧腾。
占城、乌斯藏、爪哇、满剌加入贡。
弘治十三年
五月,召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于平台,议京营将领。
七月。朝鲜王廷请求明廷派军入朝平乱,明廷未准。
八月,妃洪氏诞皇子厚焎。
弘治十四年
四月,朝鲜王廷再次奏请明廷派军平乱,保国公朱晖、提督军务都御史史琳、监军太监苗逵率军进入朝鲜。
八月。朝鲜乱平,俘虏被押入明境,安置于黑山附近。
九月,保国公朱晖还朝,提督军务都御史史琳、监军太监苗逵驻兵辽东,募兵边塞。
弘治十五年
三月,赐康海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严嵩中二甲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
五月。英格兰使团至京师,明廷遣使回访,两京商团随行。
六月,教廷使团至京师,明廷动工修建四处教堂。
七月,王越病逝于山西任上。
弘治十六年
正月。昆山百姓罢市罢运,驱逐贪贿知县吴良天。百姓集会恳请自选知县,朝廷特诏允准。福建士子尤继才当选,任期三年。
五月,安南民夫十万恳请入辽东开荒,明廷许之;缅甸民夫三万恳请入河套垦荒,明廷允准。
七月,皇太子大婚。
八月,贵妃李氏诞一公主。
弘治十七年
三月,太皇太后崩。
五月,罢南京、苏、杭织造中宫。朝廷于广州、泉州、杭州、明州市舶司外,增设秦皇岛、扬州、福州市舶司。
六月,命两京五品以下官一年一考察。兵部增设“陆战司”和“海战司”,呼延忘屈、秦佑天分任两司司长。
八月,命天下抚、按、三司官奏军民利病,士民无论贵贱,上言可用者,有司当及时上报。召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戴珊于暖阁,安排明年考察事务。
弘治十八年
正月,朝鲜境内女真诸部悉数入明境,明廷将之分流安置于科尔沁部故地、河套草原、汗殿故地。
三月,赐庄棠华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刑部侍郎何鉴抚辑荆、襄流民。
五月,南京大教堂落成,教廷使团至南直隶。
弘治十九年
三月,弘治帝南巡,太子监国。尤继才当选松江知府。
五月,王守仁任兵部侍郎,巡抚辽东。
弘治二十年
二月,朝廷擢昌国卫、东胜卫、红盐池卫、官山卫、宣德卫等十大卫所为守御千户所。
三月,rì本国内大乱加剧,一揆之乱四起,岛津久逸遇刺身亡,岛津细久上奏明廷,恳请大明水师出兵相助,明廷遣山东水师提督戚景通率军前往。
五月,明军大捷,伊势新九郎长氏死于一揆之乱。
九月,岛津细久、太田资康占岛国半壁江山,戚景通率军回朝,所带俘虏三万,分别安置于瓦剌故地和新大陆。
弘治二十一年
三月,太子妃诞皇太孙。赐余寰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四月,妃秦氏诞皇子厚烈。
七月,岛津细久与太田资康决裂,双方军队交战,伤亡惨重。岛国商民一万五千三百余人乘船避往大明,明廷将其分置于西伯利亚与新大陆。
弘治二十二年
二月,张纪亲率船队自思明港出发,向南探索新大陆。安南、缅甸大量百姓应征前往开发辽东、西伯利亚。
五月,《州县官吏民选律》颁行天下,确定鲁豫晋陕浙为州县官吏民选试点,来年大选。
六月,弘治帝下诏退位,太子朱厚照即位,改明年为“正德元年”。
七月,太上皇、太后等移居南京,民间时常见其等踪迹。
八月,欧洲各国纷争渐起,汗廷定国号为“大元”。
九月,正德帝巡视宣府、大同、东胜卫等地,授庄棠华东胜卫指挥使一职,兵部主事严嵩为监军。兵部尚书兼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王守仁入阁,参与机务。
十二月,岛津细久突袭太田资康,岛国风云再起;朝鲜再次发生内乱……(未完待续。。)
第一章 我认识你吗
“哎呀——”,慕轩才刚踏进老张饭馆的门,就听一声惊叫,伴随着四下里几声惊呼,一个人影背朝着自己撞了过来,他不假思索,伸双手轻轻一托对方的后背,将对方扶住,轻声说一句:“小心!”而后,他嗅到了淡淡的幽香——对方是个女的,他赶紧放开手,退开一步。
嫣菲原本以为自己这下子会摔个仰面朝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个大丑,没想到身后来了个救星,她站住脚,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惊惶,转身向扶住自己的那个男人道声“谢谢”,而等她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不由得暗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退开了两步。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很有磁xìng很舒服,可是人怎么是这样的呢?头发乱糟糟的,脸sè黑里带着灰黄,眼睛里满是血丝,看样子,很像传说中的吸毒的,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慕轩看一眼眼前这个青chūn靓丽的女孩子,见她的眼眸中有惊疑之sè,心知自己目前的样子很不受人待见,他很知趣的退开几步,转头看饭馆里的情形。
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正举着一张长凳,一脸愤怒的瞪着两男一女,那名女子一脸惊慌之sè,而那两名男子却是一脸乖戾之sè,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年轻人,其实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只比那个年轻人大个一两岁,两人个子都比那年轻人高了不止一头,身上穿的是名牌西服,西服绷在身上,显出了他俩非常健硕的体型,他俩的脚边,是碎了一地的杯子盘子碎片。
年轻人的身后两米远,是一对老头老太,看他俩的衣着,显然他们是来自某个偏远的农村,此刻。他俩都是满脸惊慌之sè,看着那年轻人的背影,眼中又都有担心之sè。
四下里有七八个吃饭的客人。此刻都离着对峙的双方远远的,显然不想惹祸上身。
老徐正张着双臂,站在双方之间进行着劝说,看见慕轩进来。就冲他点头笑笑,而后又看着冲突的双方;肖亮和米丽见了慕轩却像见了救星一样迎上来,齐声喊:“原哥——”,然后又很有默契的看对峙的双方,慕轩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走过去,看看双方,说:“要吃饭的话,请坐下!不想吃的,就请出去!”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到了那个年轻人身边,抬手抓住了他手中的长凳,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那个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那样乖乖的将凳子松开了,而且还乖乖的坐了下来,然后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爹娘也在对方的安抚下坐了下来。
老徐上去询问这一家三口需要点什么,慕轩转头看着那两个西服男子,那个惊慌的女子已经走到了嫣菲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这时向那两个西服男子喊着:“算了算了,赶紧走吧!”
两个男人互相看一眼。而后看看一边的嫣菲,终于悻悻的转身往外面走。那个女子挽着嫣菲的胳膊正想跟上,嫣菲却拉着她在另外一张空桌子旁坐下了。
两个男人发现嫣菲她俩没有跟着出去,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会,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王子元和张鸣老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怎么到这里居然这么乖,就这么走了?”乌茗娟低声说着,冲门口探头探脑的两人白了岂止一眼,原本她就对王子元追求嫣菲不看好,架不住同乡张鸣的一个劲求肯,才帮王子元这一回,谁想王子元居然这么草包,遇上这么点事就退缩了,看嫣菲这意思,王子元铁定没戏了。
——嫣菲看看门口那两个人影,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之sè,没有说话。
慕轩听老徐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往后面厨房去了,米丽收拾了地上那些碎片,就过来招呼嫣菲她俩。
肖亮上去招呼那一家三口,知道年轻人叫谢山良,是凭海大学的新生,这次他爹娘一起送他来报到,他听说这老张饭馆价廉物美,就带爹娘来尝尝鲜,谁知就跟王子元、张鸣他们为座位起了冲突,谢山良脾气上来,差点就跟对方打起来了。
肖亮是凭海大学法学院的大二学生,他也认识那王子元和张鸣——他俩是法学院大三的,而且是校篮球队的,这两人一向喜欢惹是生非,谢山良得罪了他俩,以后可能会很麻烦。
老徐安抚完其他的客人,过来跟谢家老两口聊了几句,这老两口才渐渐安定下来,他们说话当口,米丽将菜一道道端上来了,其中居然有老张饭馆最具盛名的“红烧狮子头”,吃得谢家三口赞不绝口。
嫣菲和乌茗娟也点了红烧狮子头,两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居然将那一海碗八个狮子头全部吃完了,而且居然还意犹未尽,她们后来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个狮子头真的是太好吃了,比起它来,以前吃的那些狮子头显然是名不副实的。
“早知道这里的狮子头这么好吃,咱们早该来!”乌茗娟一叠声的感慨。
嫣菲也不由自主的点头,还别说,要不是王子元和张鸣这两个讨厌鬼,还真不知道这里的狮子头真的这么好吃:“要是能知道这怎么做的就更好了。”爸爸也很喜欢吃红烧狮子头,相信他要是吃到这狮子头,一定会乐滋滋不停筷的。
乌茗娟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吐吐舌头说:“你这是想断人家财路啊!”
嫣菲顿时失笑,想想确实没错,要是每一个来这里吃的人都知道怎么做了,那以后还有谁来这里吃啊!
结账的时候,嫣菲对掌柜的老徐说要赔偿刚才王子元、张鸣两个摔坏的杯盘,老徐笑着摆手,说:“不用了,那些不算什么!”
嫣菲极力坚持,但老徐最终还是没有接受,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米丽笑着说:“两位以后多来这里吃饭,那就是对咱们最大的支持了。”
老徐呵呵笑了,冲米丽翘了一下右手大拇指,嫣菲也笑了,就没再坚持。
嫣菲和乌茗娟往外走,在离老张饭馆十几米远的地方遇上好几拨人,他们都是脚步匆匆,嫣菲还听到不止一个人在嚷嚷:“快点快点,去晚了没座了,可就吃不上狮子头了——”
嫣菲和乌茗娟面面相觑,彼此忍不住都一笑,心里不约而同的说:看来老张饭馆的红烧狮子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乌茗娟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从包里拿出来一看,是张鸣发来的短信:“在哪呢?”
她转头看看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嫣菲,摇摇头,就将手机塞回包里去了,对嫣菲一笑,说:“都说这个老张饭馆的老徐有点怪,今天还真是见识了一回,摔了那么多杯子盘子的,居然不要咱们赔!要是天天有人上门这么折腾一回,那他还不关门大吉呀?”
她其实有点没话找话,之前听张鸣说起过,这个老张饭馆虽然只是大学旁边一家小饭馆,但是有老板老徐在,还真没人敢上店里闹事,听张鸣那意思,这个老徐好像跟道上的朋友很熟,所以张鸣刚才跟王子元也不敢真的在店里打架——张鸣跟王子元家里都是开厂子的,正经生意人,可不想跟什么道上的人闹纠纷。
嫣菲也一笑,说:“要说还真有点,既然他是这饭馆的老板,为什么叫老张饭馆呢,他不是姓徐吗?”
乌茗娟想想,说:“好像听说以前这饭馆是姓张的开的,生意一般,后来被老徐盘下来了,生意兴隆,老徐嫌改招牌麻烦,所以一直这么叫下来了。”
嫣菲点点头,忽然又“嗤”一声笑了,说:“要说起来,老徐还是非常懂营销学的。”
乌茗娟一愣,马上明白了,可不是嘛,任谁听说老张饭馆的老板叫老徐,都会觉得很是有趣,要遇上那种较真的,铁定会上饭馆去见识一下,那样一来,饭馆自然就有生意了。
两人说说笑笑回宿舍,一路上发现好几个地方都在摆桌子扯标语——一年一度的迎新生活动又拉开序幕了。
凭海大学各院系新生报到的时间是错开的,像嫣菲这样的管理学院大三老生,早早的就开始了新一年的学习,管理学院的课程不轻,过了一个长长的暑假,嫣菲觉得一开始这两天的学习还是让人有些不适应——相当累!
上完两节会计学,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想到跟尚承的约定,她抱起书本,急急的往宿舍方向走,走得确实太急了,在林荫路西头转弯的时候,她毫无征兆的突然往路中间跨了一步,浑然没有注意到对面右侧一辆自行车正好转弯过来,两下里一错身,对方反应相当快,一下子往旁边拧了一下龙头,才没有撞着她,车子滑了一下,幸好对方及时左脚尖点地,将车子停住了。
嫣菲也被这小小的变故吓了一跳,手里一松,两本书掉地上了,对方跳下自行车,停好车子,弯腰抢在她之前将书捡了起来,递了过来,说:“对不起!”而后又很冒失的接了一句:“是你?”
嫣菲接过书,抬眼看着对方,淡淡地问:“我认识你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