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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十二变     明末朱重八txt下载     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八四、老子要三成

    巴州,知州衙门大堂。

    朱元璋坐到了知州的宝座之上,至于那位倒霉的知州大人,则浑身是伤,跪在堂下……在衙门外面,数不清的百姓围在衙前广场上,安安静静地等着朱元璋宣布这个知州的处置方法。

    原来朱元璋与罗汝才、张献忠在山中大破官兵之后,顺势攻破巴州,将知州衙门里的一群官员一网成擒,此时正在处理这些官员的去留问题。

    朱元璋的本心是尽量留任朝廷官员,等自己从西安调了人过来,再将权柄收回。但是他抓到知州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发现百姓们从四八方面围了过来,全都堆集在了衙门外面,等候着听朱元璋的处理结果。

    这倒是让朱元璋感觉到有点意外,贼军破城,按以往的经验来说,百姓们肯定要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却如此大胆,居然顾不得害怕贼寇的屠刀也要跑来看自己处理知州大人,难道这个知州是个大清官,他们都要回护于他?..

    朱元璋心中暗暗地jǐng惕起来,莫要发出一个错误的命令,害得这些百姓全都造了反,那可就麻烦了。他端坐着不动,不肯轻易发下处置的命令,跪在堂下的知州大人,则全身发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在迎接自己。

    朱元璋仔细打量这位知州,只见他长了一张国字脸,三缕长须,眼神清澈,目光显得十分正直。虽然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看起来颇有点像个好人。身子虽然在发抖,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丑角,因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发发抖都是情有可原的。

    站在朱元璋背后马小天、王二等人,也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坏,王二忍不住凑到朱元璋的身边,低声道:“朱八哥,这人……搞不好是个清官,深得百姓爱戴。我们放了他吧。再给他封个大官,不然外面那些百姓涌进来造反,咱们又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倒是个麻烦。”

    朱元璋嗯了一声。却没说话。在他上辈子漫长的一生中。见过无数看似忠厚老实的坏蛋,也看过无数大腹便便的好人,每一人都戴着面具在他这位皇帝的面前表演。而就算以他的睿智,也不敢轻易地断言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事岂可从外表看得出来?

    他不着痕迹地对马小天道:“叫十几个兄弟穿得破破烂烂的混到人群里去,偷听他们的说话……”

    马小天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十几名心腹士兵穿上了破麻衣,从旁边混进了人群中,他们不会说川话,只能勉强听,因此不敢开口说话,怕暴露了身份,只好竖着耳朵细听。

    巴州的百姓此时已经有大约一两千人堆集在衙门前面了,远处还有不少人正在向这里赶,看这派头,这名知州大人还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而朱元璋不愿意轻易下决定,怕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一直端坐着一动不动。这也使得百姓们大感意外,一千多人刚开始还是安安静静,屏息静气的,现在却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名伪装成百姓的朱军士兵见到不远处有两个小伙子正在低声交谈,于是悄悄地移动了过去,站在那两小伙子身后。只听其中一名小伙子说道:“不晓得这个镇西将军要冷个(怎么)判决,我心头慌得很。”

    另一个小伙子接着道:“逗是,我也慌得不得了,要是镇西将军不给我们一个心服的判决,我回屋头拿锄头来和他拼老。”

    先一个小伙子道:“你想他冷个死?”

    后者道:“当然是死得越惨越好,狗rì子的糟蹋了我的妹子,要不是妈老汉挡着,老子早就和他拼了。”

    前者也道:“原来你的妹子……我cāo他个狗rì子的,我姐姐也……”

    在旁边偷听的朱军士兵听到这里,心中暗惊:没想到这个知州看起来一表人才,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士兵们又到处听了一圈,百姓们全都怨声载道,原来这名知州不光有yín人妻女的恶习,而且还侵占良田,凌霸乡民,以川人的凶悍,这样的官儿本来是不可能坐得安稳的,但是巴州正好有朝廷的驻军,几千士兵在这里压着,川人虽然勇悍,但也不是傻逼,不会莫名其妙的去送死,因此一直强压住不满的情绪。

    直到朱军进城,要处理原班的朝廷官员,这些川人们又紧张了起来,都围到这里来看这狗官的下场。

    若是朱元璋被他外表所骗,将他留下来收为已用,只怕立即就要惹出群情激愤,虽然这些百姓未必就会立即闹起来,但终究对朱军没有好处,会有碍于朱军收纳人心。好在朱元璋足够沉得住气,在堂上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硬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耐着xìng子让心下的士兵收集情报,直到情报收集得足够齐全,掌握了大部份百姓的心思,朱元璋才冷哼了一声,对着左右哈哈道:“把这狗官拖出去,在皮场庙前剥皮,塞草!”

    这个宣判一出,外面听堂的百姓们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由于朱元璋的声音传得并不远,只有最前面的听到,后排的百姓就赶紧伸手拉前面的人的衣角,低声问道:“冷个?镇西将军是冷个判的?”

    前面的人回道:“判他娃剥皮塞草!”

    “哇!硬是要得!”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衙前的一千多人全都知道了,还有许多外围的百姓撒腿跑到了大街上,一边跑一边大吼道:“兄弟伙们出来看啊,龟儿的知州被判剥皮塞草啦。”

    这吼声一出去,小小的巴州城瞬间就暴发出一阵活力,满城百姓欢声雷动,有人甚至拿出鞭炮来放,犹如过年一般,仿佛这个城市根本没有被贼寇占领。

    几名朱军的刽子手走了出来,拖着知州去了皮场庙,只听到凄厉的惨呼声响起,随后周围又响起了百姓们的欢呼声:“剥,剥这龟儿的皮,弄死他……不,不要一哈逗弄死,要慢慢弄……哈哈哈……老子好久没嫩个(这样)高兴过了。”

    朱元璋坐在堂上没动,心里却哭笑不得,看来收罗巴州百姓的民心这件事,做起来将会异常的简单了,朝廷的**衍生出了这种夸张到离谱的知州大人,这毫无疑问是在帮起义军的忙……这个知州难道是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帮助农民起义军推翻大明王朝不成?

    他对于这件事既感到欣喜,又感到愤怒,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跑了进来,低声报道:“将军,张献忠率军来到了北城外,他说巴州城也有他的一份,要我们将城池里的金银财宝分三成给他……”

    朱元璋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吧,去北城门见见张献忠。”

    上一次见到张献忠,已经是崇祯八年荥阳大会时的事了,如今再次见到他,却见张献忠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凶悍之气。几万贼兵列在他的身后,他只带了一小队人走到城门外的空地上来,身上穿着一件文山甲,但甲片并不是红sè的,而是透出一股子黑sè,看来他故意将铠甲在黑油里浸泡过。铠甲外面又罩了一件大红披风,拖在身后十分威武,头上没有戴头盔,而是顶了个红sè的罩帽,见到朱元璋出现在城门外,他咧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白水朱八大哥,有些年头没见了啊!”

    张献忠的旁边还站着曹cāo罗汝才,这位擅长和稀泥的主儿则是满脸带着笑意,对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我就知道朱八大哥出马,巴州必定轻易攻破,果然如此……呵呵……恭喜恭喜。”

    朱元璋沉着脸回了个礼。

    张献忠又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才道:“不久前山中一场混乱,你们打了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部,老子打了总兵赵光远、贺人龙、李国奇,罗汝才兄弟也打了一个巴州守将张奏凯,这场仗,你总不能说老子我没有出力吧?”他说的话少的时候还好,一说得多了,粗痞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一句话里夹着许多个老子,听了让人非常不舒服。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张献忠继续道:“老子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废话就不说了,你既然已经入了城,巴州城里值钱的东西肯定都落进你手里了,老子要三成,罗汝才也得三成,你自己占四成,这不亏了你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瞅着朱元璋的表情,同时右手也按在了腰边的刀柄上,威胁之意十足。

    朱元璋忍不住就笑了,区区几万人居然敢来威胁我?上辈子陈友谅几十万大军也没把我怎么着,就凭你,比起陈友谅似乎还差得老远。

    他将脸向下一沉,沉声道:“我帮你们打退了官兵的追击,算是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分这巴州城中的财物?”(未完待续。)

四八五、这笔钱我来出

    朱元璋将脸向下一沉,沉声道:“我帮你们打退了官兵的追击,算是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分这巴州城中的财物?”

    张献忠见朱元璋将脸马下去了,他的脸也向下一沉,嘿嘿笑道:“老子本来向着西边一路跑过来,也没见得被官兵抓住了,若不是你的广元在前面挡路,老子何愁逃不出官兵的追击?你挡了老子的路,然后又来帮老子,这算哪门子的帮?”

    朱元璋心中不喜,不过表情却未变,还是压低着声音道:“照这么说来,那还是我的不对了?”

    张献忠哼哼了两声,不答,不过看他的表情,算是默认了朱元璋这句话。

    旁边的曹cāo罗汝才看情况不妙,赶紧跳到两人当中,劝解道:“哎呀,两位大哥莫生气,区区小事,不要为了一丁点儿的事情闹成这样嘛。”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也要三成?”. .

    罗汝才赶紧摇手道:“不要!唉啦,我不要也无所谓。只是怕你们两家吵了起来,特意来劝个架的,要不兄弟在中间说个合,我那三成就不要了,你们两家分了……朱八大哥就拿个六成,八大王拿个四成,如何?”他不愧是三十六营中著名的和稀泥的头领,宁可放弃自己的利益,也要把两家人的关系给拧顺。

    朱元璋还没开口,张忠献就抢先道:“嘿,罗汝才。你那份若是不要了,老子也没有和他四六开的道理,五五开,没得商量。”

    朱元璋身后的王二顿时大怒,吼道:“张献忠,你这家伙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本来在陕西待得好好的,若不是担心你们被官兵灭了,何必入川来趟这浑水?”

    张献忠yīn阳怪气地道:“莫当老子是傻子,你们入川名义上虽然是来帮咱们。但是只要脑子不坏的人就知道。老子若被官兵灭了,你们在陕西也坐不安稳,早晚也得被官兵剿灭……都是一个洞里穿出来的山耗子,不拢做一窝儿。就都要被猫给抓走。说得好听。帮老子?哈哈哈哈!还不是为了帮你们自己!”

    他这几句话一说。王二这老实人哑了火,因为张献忠说得有道理,而王二又是个讲道理的人。听了之后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张大了嘴巴,呀呀的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这种时候,就要靠不讲道理,擅长横着爬的人来说话了。许人杰突然从怀里拿了把扇子出来,哗啦啦一下甩开,扮出一幅很有学问的样子走出来笑道:“八大王,你这话就好笑了,咱们朱军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们入川来就是单纯的为了做好事的,哪有你那种利益至上的想法?咱们朱军讲的是替天行道,为兄弟义气两肋插刀,从来不打小算盘。”

    他这话拿去骗五岁的小孩也许能行,拿出来说给张献忠听实在有点扯蛋,把个张献忠说得怒气勃发:“睁着眼睛说瞎话!替天行道?为兄弟义气?你怎么不说你心怀万民,要济世救人?少在这里给老子胡扯,城里的金银珠宝,老子要五成,拿出来给老子,就还是兄弟,拿不出来,今后就是敌人!”

    许人杰哼哼了一声,yīn阳怪气地道:“我私人赏你五两银子,要不要?我身上总共十两,这五两就是我身上的五成……”

    他在这里插科打浑,却激怒了张献忠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此人手提一柄长枪,穿着一身磨得雪亮的铁甲,听到许人杰出言侮辱张献忠,顿时按纳不住xìng子,大怒道:“安敢辱我义父?”

    许人杰定睛一看,这年轻人依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姓甚名谁。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孩子就是李一纯,崇祯三年的时候,三十六营过黄龙山,李一纯就曾经帮张献忠传信,当时许人杰与朱元璋看到了这个孩子出去报信,许人杰还问过朱元璋要不要将他杀掉,没想到过了几年,他已经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年轻人,手提长枪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气势。(见第一八六章。)

    许人杰哪会怕他,笑嘻嘻地道:“我辱了他吗?好心好意分给你义父五两银子,你居然说我侮辱他,唉……真是……”

    李一纯此时在张献忠中已经崭露头角,被人尊称为“小柴王”、“小尉迟”,由于身份高了,名字当然也要改,正正经经地取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威武的名字李定国。

    他挥了挥手里的长枪,怒吼道:“贼人辱我义父,我和你拼了。”手里长枪一展,一招乌龙出海,直接从张献忠的背后飞扑了出来,枪如游龙,又快又狠。

    许人杰不会武艺,被一迎面一枪捅来,顿时就吓了一大跳,要想闪避也是不及。好在马小天一直提防着对方的人暴起伤了朱元璋,一双眸子死死锁在对面的人身上,李定国这一出枪,马小天便立即跃了出去,举盾一架。

    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马小天居然被击得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拿桩站稳,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对面的年轻人好厉害。还好他是拿盾去挡,若是拿刀或者枪去架,就未必架得住这一下了。

    李定国这一出手,双方都无法再保持友好的交谈,王二早就按捺不住xìng子了,一个箭步就跃了出来,手上铁棍向前一封,接过李定国的第二枪。见到王二长得跟铁塔似的,手里的铁棍似有千斤,李定国也不敢硬接,手上的铁枪轻轻一收,挽起两个枪花,使出巧劲来迎王二。

    两人啪啪啪地交了两三招,居然没分胜负,而且王二隐隐有被对方压住的势头,使得朱军这边的头领人人脸上变sè。唯有朱元璋并不动容,因为他早就知道李定国不是凡人,此人后来与郑成功并称南明双壁,是明朝末期最闪耀的将星,其成长能力是非同小可的,能压住王二也未见得奇怪。

    这时两边劝架的人都跳了出来,像这种谈判之中突然拔枪动手,两边将领打成一团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朱元璋和张献忠都是枭雄,又不是江湖小混混了,讲究的是大是非,大利益,不会纵容手下在这种情况下拼个你死我活。于是双方同时出声,把王二和李定国给叫了回去。

    但是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朱元璋冷着脸道:“巴州既然已经被我吞下,断断没有交出来分给你一块儿的道理,若是你张献忠弄到个什么城池,也不会舍得分给我几成,总之,这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若不服,只管来打!哪怕打得损了义军的元气,我也不惧。”

    张献忠听了这话,顿时狞笑起来:“你不惧,老子便惧了不成?打就打!打得大家两败俱伤,官兵来一起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话,各自转身就走,罗汝才被凉在中间,苦笑道:“两位大哥,别这样啊……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成么?同归于尽什么的,我可不想啊……”

    见两人都没有理他的意思,罗汝才哭丧着脸看了看朱元璋,然后又扭着过去看张献忠,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叫道:“八大王别走,那钱我掏腰包……我来出总成了吧!”

    他这一说,两人倒是都停了下来,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异sè,这罗汝才居然肯出那笔钱?他不过是一个到处抢女人的贼寇罢了,虽然自称那些女人都是他救来的,但那也就只能骗骗李洁琼那种小姑娘,朱元璋如何能信?这人和稀泥有一定本事朱元璋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为了大局居然肯做出这样的牺牲,在这一点上,倒是让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张献忠也停了下来,满脸都是好笑的神sè看着罗汝才。

    罗汝才哭丧着脸道:“兄弟我出来混,就只是图个rì子过得安逸,有几个女人暖被窝,也没啥大志,钱嘛……太多了也烫手,既然八大王兄弟缺钱,我拿十万两银子给你如何?这小小州城,就算把大户家里的金银都刨出来,其中的五成差不多也就这数字了,兄弟我出了总行了吧?”

    朱元璋不插口,张献忠却道:“你真要出这笔钱?”

    罗汝才道:“我真出,只求你们两位大哥莫打架,伤了自己兄弟的和气,别看咱们在巴州这里小胜了一仗,这才打了官兵多少人啊?后面一屁股全是官兵……还够得咱们打呢,切莫在这种地方闹出事儿来。”

    他说的道理,朱元璋和张献忠比他更懂,但是朱元璋不可能向张献忠这种小贼妥协,张献忠则是个不要命的,为了面子啥也顾不得,但这不代表两位枭雄不懂下台阶,罗汝才这么一搅和,张献忠赶紧顺坡下驴,但是嘴上却狞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子就给曹cāo大哥一个面子,这巴州老子不要了,谁爱要谁就拿去。”

    朱元璋嘿地冷笑一声,话都懒得说一句,转身回了城。

    只见张献忠扯着罗汝才去了,过了一阵子,罗汝才军中推出一溜儿手推车进了张献忠的阵营去,张献忠军狂笑几声,撤队向南而去。(未完待续。)

四八六、游说罗汝才

    张献忠先一步撤队走了,罗汝才破了财,肉痛得不行,过了好一阵子才把滴血的小心肝儿包裹好,舔好了伤口,打算也跟着撤走。正要拔营,突然见到一名朱军士兵奔了过来,对着罗汝才抱了抱拳头道:“曹cāo大哥,咱们家将军想和您见个面,聊几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妨进城一叙。”

    罗汝才听了这话,小眼睛转了一转,有点好奇,不知道朱八请他去有何贵千,但想朱八也不可能害他,便应承了一声,带了几个心腹,同时还不忘带上自己最心爱的几个夫入,一起走进了巴州城里来。

    进了城,只见白水朱八就站在城门边等着他,朱八的脸sè不悲不喜,沉稳如山,仿佛刚才和张献忠吵架得差点动手的事压根没发生过,这份控制情绪的本事,倒是让罗汝才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头:“不知道朱八大哥请我来有啥事o阿?”

    朱元璋淡淡地道:“想请曹cāo大哥看看巴州城里的样子……”说完领先走去,罗汝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很有兴趣知道,于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走了才半条街,罗汝才就明白了,只见巴州城里井井有条,并没有贼军破攻城池之后常见的乱像,街上看不到平民百姓的尸体,城中看不到被火烧毁的房屋,没有嚎啕大哭的孩子,没有悲声低泣的老入,没有被扒光衣服按在地上,绝望求死的女入……整个巴州城仿佛太平盛世时的城池,如果不是街上还驻守着许多朱军的士兵,而且百姓们还离这些士兵远远的不敢靠近,罗汝才几乎就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地方。

    朱元璋指了指街道的模样,低声道:“我没有抢劫巴州百姓们一文钱。”

    罗汝才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口。

    朱元璋又指了指一个街边垂手站立着的商入,低声道:“我也没有动这里的富商和士绅。”

    罗汝才又哦了一声,脸上已经显现出惊奇的表情。

    朱元璋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既然没有抢劫过巴州,自然就没有钱可以分给张献忠!这巴州城里的一文一厘,都是属于巴州百姓的,我没有资格从百姓们手里夺走,张献忠也没有资格。”

    罗汝才苦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道:“那你不说清楚?害我捞了自己腰包,拿了十万两银子给他。”

    朱元璋笑道:“和那种亡命之徒哪里说得清楚?我根本就懒得和他多说半句,倒是曹cāo大哥是个听得进去话的好朋友,我才让你进来看看,把这些心肺之语说给你听。”

    罗汝才脸上动容,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任谁被朱八这种大哥级的入物认可,都是一件值得开心之事。当下假意道:“过奖了,呵呵……过奖过奖,不敢当……”

    朱元璋领着罗汝才一直走到知州衙门,罗汝才眼尖,看到衙门门口的皮场庙里居然有一个形容可怖的入,这入的皮已经被披掉了,全身都血淋淋的,但入还没死,正在哀号惨叫着,周围有大批围观百姓,正在拍手叫好。

    他不由得奇道:“这是?”

    朱元璋淡淡地道:“这是巴州知州,他是个坏蛋,我顺应夭道,将他剥了皮放在这里,供百姓们洗去心中一口恶气。”

    罗汝才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又想:朱八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入物,和善起来对百姓秋毫无伤,狠下心来的时候却可比阎王爷还狠辣。

    两入进了衙门,坐定在大堂中。朱元璋突然开口道:“曹cāo大哥,我常听说你喜欢安逸的生活,不喜欢打打杀杀,到处亡命。”

    “是o阿!”罗汝才笑道:“当初起事造反,仅仅因为吃不起饭,讨不到媳妇儿,我可没想过真要当什么大将军、大元帅、皇帝什么的,那就不是我这种入当得上的。现在饭能吃饱了,媳妇儿也有了,我倒是不想再打打杀杀了,只盼带着这几年抢……咳……赚来的银子,告老还乡,活个逍遥,可惜o阿……咱现在已经是上了贼船,下不来罗。”

    “其实要下贼船并不难!”朱元璋淡淡地道:“上我的船,就是下贼船。”

    罗汝才哈哈笑道:“朱八大哥真爱说笑,上您的船不也是贼船么?”

    朱元璋将手向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那边是陕西,我的地盘,相信以你的耳目,能知道陕西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汝才听了这话,脸sè倒是一正,他当然知道陕西的情况,别说他手下也有不少探子,光是他留在陕西的那些士兵家眷,就能传来许多有用的消息。当初在潼关被朱元璋挡住,罗汝才、高迎祥、老回回都把家眷交给了朱元璋,所以他们偶尔也能从这些家眷那里收到一些情报,知道现在的陕西可不得了,入入丰衣足食,生活得太平安康。

    与陕西相邻的山西和河南明明在大旱灾中惨不堪言,但朱八却能把陕西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让入感觉匪夷所思。

    罗汝才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过了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您的意思是……让我投入您的麾下,把手底下的弟兄都交给您来指挥,然后您就放我回陕西去养老?”

    朱元璋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只要你今后不再烧杀抢掠,夺入妻女,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就当你没有做过,靠着你这些年弄来的银子,你要过个安稳的下半辈子易如反掌,一百多个娇妻也够你玩了,三夭换一个,一年才轮一圈,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罗汝才脸sè微红,辩解道:“那些老婆都是我救来的,不是夺入妻女。”

    朱元璋嘿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说这个问题。有些事全掀破了也不好,给他留点颜面。这也亏了是罗汝才,朱元璋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若是自己的属下夺入妻女,朱元璋想都不想,直接下令推出去砍了。但是罗汝才并不是他的手下,不受朱元璋的军纪所约束,他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只要愿意改正,朱元璋也可以给他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罗汝才其实颇为心动,他并不是一个有大志的入,实际上,明末农民起义军中有大志的入并不多,也就只有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入是一心要出入头地的。像白玉柱、罗汝才、老回回等好些入,都是迫于生活压力,无奈起义,起义的目的也仅仅是混上好rì子,所以当义军的规模扩大到一定的程度,义军的内部就难免会腐化坠落,难以在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罗汝才想到回陕西养老,携着一百多个娇妻,坐拥几十万两银子的后半辈子,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真想不管不顾,把他的手下往朱八手里一扔,然后笑嘻嘻地做他的甩手富翁去。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朱元璋问道。

    罗汝才神智一醒,从幻想的糜烂生活中回到了现实,他叹了口气道:“朱八大哥,您的好意兄弟我感觉到了,但是这件事太过重大,关系到兄弟下半辈子……兄弟也不敢草率决定,能不能给点时间,让兄弟我考虑几夭?”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这等大事,你若嘴巴一张就答应下来,倒叫我以为你没诚意,考虑几夭也是对的!”

    罗汝才抱了抱拳头:“那兄弟我先回去想想……啧……仔细想想……”

    朱元璋端茶,准备送客。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片喧哗声,似乎是有一群入正急匆匆地跑进来,朱元璋知道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群士兵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入跑进了屋来,这群士兵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入,那女入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她发出一阵嘤嘤的哭声,语音里也带着哭腔,小声地道:“兵大哥们,轻点……麻烦你们轻点……我家相公受了重伤,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这个声音,朱元璋全身一震,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目如电般向着重伤的男入看去,果然,这男入正是当初在西安有过一面之缘的杜山……而那个低着头在哭的女入,不消说,自然是马三小姐了。

    伊入当年一去,芳踪渺然,没想到突然出现在这里,来得实在让入意外,简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看到朱元璋,马小三小姐“碰”地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脑袋深深地叩了下去,直到前额碰到了地面,她惶急地道:“朱八大王,我相公受了重伤,求您伸出援手,治救一二,我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朱元璋压下翻腾的情绪,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三小姐哭道:“我与相公隐居在此地南边的山中,过了好几年安稳rì子,前几夭碰上大王手下的大将红娘子,她给我们说了您做的好事,相公说您是一个好入,值得投靠,我们不必再躲您了,于是出了山来,想到巴州城来找您,没想到半路碰到张献忠部的斥候……那斥候想……想非礼我,相公趁其不备,用刀扎中那斥候后心,没想到一刀没扎死,斥候转身过来将相公砍成重伤……呜……”

四八七、让她改嫁给我

    马三小姐哭道:“我与相公隐居在此地南边的山中,过了好几年安稳rì子,前几天碰上大王手下的大将红娘子,她给我们说了您做的好事,相公说您是一个好人,值得投靠,我们不必再躲您了,于是出了山来,想到巴州城来找您,没想到半路碰到张献忠部的斥候……那斥候想……想非礼我,相公趁其不备,用刀扎中那斥候后心,没想到一刀没扎死,斥候转身过来将相公砍成重伤……呜……”

    马三小姐一番哭诉,她是受过教育的大家闺秀,说起事情来口齿清晰,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了个清楚明白。原来数rì前红娘子路过两人的山中小居,与两夫妻长谈一番之后,杜山觉得朱八是个好人,便主张出山投靠朱八,并且返回陕西去见马智雄,相信过了这么多年,马智雄也能原谅他刺死马家二少的事了。

    两夫妻搀扶着出山,小心翼翼地避过张献忠的大军,向着巴州城来,但是杜山下身半瘫痪,行动不便,走得就有些慢了,不小心被张献忠的散布在外围的斥候发现。本来斥候发现一对山中夫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马三小姐长得漂亮,又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那斥候见sè起义,便想上来非礼。 . .

    杜山是个残废人,那斥候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料杜山奋起一刀,正中那人后心,由于力量不够大,入肉不深。斥候一时未死,返身过来连捅了杜山四五刀,随后斥候也因失血过多而死。马小三姐便背了杜山,急匆匆地跑到巴州来,在城门口说自己是官办粮行大掌柜马智雄的妹妹,士兵们倒也不敢怠慢,赶紧将她夫妻二人送了进来。

    这时随军大夫已经赶到,蹲在杜山身边检查他的伤势,马三小姐凑到了杜山身边,流着泪看着。她不敢打扰大夫诊断。只好咬着下唇,强忍着问询的心思。

    随军大夫经常要为士兵们治疗各种刀剑伤,对于这种伤损再熟悉不多,只看了几眼。便大致明白了杜山的伤势。沉着脸站起身来道:“刀伤入腹。若是常人,只要不得急惊风(破伤风),随便治治也许就好了。但是……杜公子身子本来就虚弱,又中了这几刀……唉……这就很难……”他说到这里,旁边的马三小姐已经泣不成声,软倒在地。

    大夫开了几个普通的治疗刀剑伤的药,糊在杜山的伤口,又开了几味药材叫他内服。不过他一边开药一边摇头,显然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这时候,小哑巴陪着马小天来到衙门,突然看到杜山夫妻,大喜过望,赶紧凑了过来,口中直呼恩公,杜山重伤,马三小姐悲痛,两人都没注意到小哑巴居然开口说话了。小哑巴拉着旁边的人问清了事情经过,吓得不清,赶紧跪到地上,向天不停的说杜山两夫妻的好话,只盼老天爷眷顾好人,杜山的伤势一定会好。

    马小天和马信玉也算有点交情,虽然以前是情敌关系,但他有了小哑巴之后,对马信玉的感情就从竞争对手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同情心态,此时看到马家的人受此重伤,被大夫判了死刑,心中也感侧然。

    说起来,马家与朱八军中多位头领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朱八和王二都是马家的下人,马小天等人也曾经是马家的佃户,许人杰与马家有过生意往来,此时马家之人遇此惨境,人人都不好说话,呆立在一旁。

    罗汝才本来抬脚要走,临到这时却不忙走了,站在一边看看。

    堂中安安静静的,一直没人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咳……有劳各位挂心,晚生铭感五内,生死由命,无须……咳……”

    马三小姐刷地一下凑到杜山的身边,急道:“相公……别说话了,好好养伤,伤好了再说吧……”

    杜山摇了摇头:“治不好了……咳……大夫不是说了么?趁着我还有力气,把身后的事安……安排一下。我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了……”

    马三小姐凄然一笑:“对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

    杜山轻咳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我就担心这个……”两夫妻情深,当年从西安逃出,他落下残疾之后,马三小姐依然对他不离不弃,从来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女人,居然拿起锄头来做农活,可见她为了自己可以做到何等牺牲,杜山心知自己一死,马三小姐可能就会随他共趋黄泉。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不准你陪我死……给我活着!”

    马三小姐素来听他的话,被他一吼,全身一震,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没想到杜山还没说完,他又大声道:“还有……给我再嫁!”

    “什么?”马三小姐大惊,堂中众人也齐齐大惊。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还深受理学的束缚,女人丧夫之后,往往以守寡为荣,改嫁为耻。一些死了丈夫的女人如果能终身不改嫁,谨守妇道,当地的官府还会给她们立贞洁牌坊。杜山居然要马三小姐改嫁,倒是让大伙儿始料未及。

    杜山艰难地道:“我若死了,你必终身守寡……但你才二十几岁的年龄,就此孤老……为夫实不忍心,你答应我,等我死后,你觅一如意郎君,嫁过去吧……”

    换了别的女人,必定大哭说“我死也不嫁”什么的,但马三小姐从来不会违背杜山的意愿,早已习惯了听他的话,被他这么一说,虽然心中不愿,嘴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呆了。

    杜山见她的模样,苦笑道:“你以前一向听我话,但这一次……咳……我知道你必定不肯听我的,我若死了,你必不肯再嫁……”杜山非常了解自己的夫人,心知自己别的命令她都会听从,唯有改嫁这一条,她肯定是不会听的,只要自己一落气,她就有可能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因此他挣扎了起来:“我不能就这样死……死之前,要先把你改嫁的事决定好……”

    众人听了他这翻话,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杜山真是有够离谱的,这简直太不男人了吧?哪有快落气的时候,拿生命中最后几句话来催自己夫人改嫁的?

    但朱元璋却不觉得意外,虽然接触尚浅,但他却感觉到了杜山对马三小姐的深情,为了和马三小姐在一起,他甘愿入赘马家,这便已经是能人之所不能了,不是普通的男人做得出来的事。现在他死之前唯一牵挂的是马三小姐今后的幸福,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上一世,他先马皇后而死,舍不得舍逼马皇后改嫁呢?想必是不会的,因为他不是杜山那样的男人。

    杜山抬起头来,艰难地在堂中看了一圈,他的眼光涣散,显然已经看不了多远,一圈看下来居然没看清几个人的脸,只好苦笑了一声道:“堂中有哪位英雄好汉,愿代替晚生照顾马三姑娘?晚生可命她改嫁于你……她是贤惠的好女人……必不亏你……”

    这人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惊世骇俗,朱军的头领们个个都目瞪口呆,哪里敢上去接话。映山红一把拖走了王二,生怕他站出去说愿意要。小哑巴则眼泪汪汪地看着马小天,那意思好像是要马小天去接手,但是马小天已经被惊得傻了,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朱元璋心中不禁激动了起来,这……这算是什么意思?老天爷送马三小姐来给我么?现在我只需要向前一步,说一声我愿意,便可以得到这个女人了……但是,这样的得到方式,真的没问题?看她的样子,并不希望再嫁人啊。想到这里,朱元璋也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这个头。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起码一盏茶的时间,杜山感觉眼皮渐重,快要撑不下去了,他长叹道:“难道……你们嫌她岁数大,又非完壁之身么?不……不要担心……我杜山其实根本不是男人……我没有那个能力……不能给杜家传宗接代……所以,我入赘马家才没有遭到家里的人的反对……咳……”

    “什么?”满堂人又惊得退了一大步,到这时,许多以前不了解的事情才终于连成了一线,难怪这人入赘马家,难怪这人死后逼着夫人改嫁,原来,他有这等说不出来的隐疾。

    不过,堂中众人不肯要马三小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不是完壁之身,也和她的年龄没关系,仅仅是被杜山吓住了而已,他就算自暴了这样的秘密,众头领依然不发一语。而朱元璋也并不介意马三小姐是否完壁,仅仅只是不愿意看到马三小姐为难的表情。

    又沉默了一静,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有点讪讪然的声音道:“你们都不要的话,我要!”

    众人扭头过去一看,原来是罗汝才。

    这人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这时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他罗汝才可不管女人的年龄,也不管女人是不是完壁,只要长得漂亮,他看得对眼,没有不敢收的。他走到杜山身边,笑道:“他们都不敢要,但我罗汝才就敢,让你夫人改嫁给我吧,嘿!”(未完待续。)

四八八、春玉米播种

    罗汝才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他罗汝才可不管女人的年龄,也不管女人是不是完壁,只要长得漂亮,他看得对眼,没有不敢收的。他走到杜山身边,笑道:“他们都不敢要,但我罗汝才就敢,让你夫人改嫁给我吧,嘿!”

    杜山用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位英雄高姓……大名?”

    罗汝才嘿嘿笑道:“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江湖人称曹cāo,罗汝才。我罗汝才别的地方不怎么样,但是对女人可好了,你把你夫人放心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她。”

    杜山听了这话,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视之sè,他虽然是一介书生,并非江湖人士,但也知道曹cāo这个人的风评,听闻此人到处抢夺良家妇女,尤其喜好官家小姐,抢来之后统统纳为自己的妻室,到现在为止,妻妾已经上百,把马三小姐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显然非他所愿。..

    他艰难地转动脑袋,想另外找一个男人出来托付,然而大厅中人人都皱眉沉脸,再也无人说话,他心中郁郁,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要,难道真的把夫人交给罗汝才不成?

    这时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没有罗汝才出来捣乱,他也许不会出头,就让马三小姐青灯古佛,守一世的寡,他也未必会去干涉她的生活。因为朱元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极为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绝不会轻易在人前出卖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刻却不由得他再藏起来,身子向前一步,对着杜山道:“别给罗汝才,给我!”

    罗汝才脸sè一僵,转过头来,以玩笑的口气道:“朱八大哥,怎么和兄弟抢起媳妇儿来了?听说你不是这种人……”话音未落,只见朱元璋脸sèyīn沉,显然心情不怎么舒畅,那一股长久以为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气势。失控般地暴走出来。将整个大厅里的空气都压得沉了一沉,罗汝才那句话再也说不下去,赶紧改口道:“哎呀,朱八大哥既然有意。兄弟自然不与你争。”

    他这人倒也忍得住气。张献忠一跳出来威胁。他就把十万两乖乖送上,朱元璋一沉脸,他又赶紧把眼看要到嘴的媳妇儿也奉送。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汝才一向认为他是一个俊杰,当然,俊杰和豪杰之间是有差异的。真正的豪杰,看上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哪怕是血流成河,伏尸万里,也要一怒拔剑,振臂而起。

    杜山看到朱元璋站了出来,眼中闪过一抹喜sè,他虽然没见过白水朱八,但却知道,面前这个人一定就是朱八,因为从大厅中各人所站的位置,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气势,他都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朱八,错不了。

    经过前些rì子红娘子的那番讲解,杜山早已知道朱八是人中之豪杰,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他无神的双眼瞬间亮堂了起来,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转头对着马三小姐道:“夫人,请听为夫最后一个请求……不,这不是请求,是为夫的命令,等为夫死后,镇西将军就是你的丈夫……听到了吗?”

    马三小姐满脸呆然,她看着朱八的眼神复杂之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见到她的眼中流下两条清澈的泪水:“好!我听你的,你安心去吧。”

    堂中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没说话,杜山轻笑一声,闭目而逝。

    朱元璋心中也是复杂之极,面前的女人长得和马皇后一模一样,但她终究不是马皇后,娶她为妻,究竟对不对得起自己真正的原配夫人大脚马皇后呢?她和张樱仙、秋叶等人不一样,因为朱元璋就算娶再多的女人,也不会妨碍到马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如同上一辈子他也纳了许多妃子,但那些妃子不过是陪衬在马皇后身边的绿叶,不伤她母仪天下的风姿,不会动摇她在自己心中一丝一毫的位置。

    但是马三小姐却不同,朱元璋看着那张脸,就忍不住要把她和马皇后视为同一个人,这才是真正对亡妻的背叛。他忍不住对着马三小姐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后堂。”他打算和马三小姐说明几件事,第一,他刚才是只想把她从罗汝才那里解救出来,并不是真的要娶她。第二,今后一切随她zì yóu,不需要陪侍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两句话不方便在人前说,尤其是罗汝才还在堂前,于是才招手要马三小姐到后面去。

    没想到他这一招手,众人顿时就会错了意,罗汝才心里忍不住就想到:不是吧,朱八大哥比我想像中还急sè啊,虽然这女人是应亡夫之命要改嫁于你,但也不至于人家前夫尸骨未寒,就弄到后堂去快活吧?这也太离谱了。怎么也得先把她的前夫安葬了,等她这完了灵,再慢慢哄进房中嘛,这么**的直接拖上床,多别扭。

    不光是罗汝才误会,别的头领也是满头大汗,均感觉到意外。小哑巴甚至想跳出来帮着马三小姐说几句话,但是她不像红娘子那么胆大包天,想说的话并不是那么敢说,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无数双眼落在马三小姐身上,想看她究竟如何应付这个场面,是乖乖跟着朱八大哥进后堂去侍奉枕席,还是抱着亡夫的尸体哭几声“我好命苦”呢?

    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只见马三小姐突然站起身来,用柔婉却坚定的声音道:“镇西将军大人,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刚才我答应先夫的事,不算数!”

    “哗!”众人大哗,见过撒谎的,没见过敢对着死人撒谎的。不怕人家在天之灵看到,听到。然后晚到上你的梦里来找你算帐么?

    马三小姐淡淡地道:“其实先夫根本就没有给我下命令的资格,他是入赘马家的赘婿,他死之后,我改不改嫁他根本就管不着,所以,刚才他说的话全都不算,我之所以不反驳他,只是希望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能够不急不气,含笑而去。现在他已经去了。我不用再担心让他生气。请容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下半辈子该当何去何从。”

    “哗!”众人又一次大哗,这才想起来赘婿这件事,只怪这两夫妻看起来十分恩爱,马三小姐也表现出一幅完全听丈夫的话的样子。于是大家都几乎忘了杜山是入赘的事情。这样想来。区区赘婿,确实没有管束妻子的能力。说得难听点,就算写休书。也是当妻子的休丈夫才对,赘婿的身份地位还不到可以命令妻子的程度。

    堂中众人汗水淋漓而下,见马三小姐居然当面驳斥朱八,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众头领和朱八相处越久,越发现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最近这几年,朱八下达的命令,众头领也越来越不敢违抗,他们已经开始感觉到朱八的与众不同,感觉到他的威势一天比一天强大,就连王二这样的人,也不敢再驳斥朱八的话,没想到马三小姐一介女流,居然有此勇气。

    小哑巴心叫不好:万一朱八大哥生气,要把马三小姐杀了,我该怎么办?我应该站出去帮着马三小姐说话吗?毕竟我的命是她们夫妻救的啊……

    刚才人人都拿眼瞅着马三小姐,现在却又一起转头过来,瞅着朱元璋的脸sè和眼sè,想看他究竟有何反应。

    让人意外的是,朱元璋并没有生气,不,不能说没生气,应该说是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轻松之sè,刚刚低沉的气势现在居然为这一振,原来朱元璋听到马三小姐的话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不背叛马皇后的理由,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心中一松,仿佛千斤巨石落地,挥了挥手,大笑道:“好!很好!哈哈哈……白玉柱!”

    白玉柱从旁边走出来,抱拳道:“属下在。”

    朱元璋道:“你的督粮队回陕时,把马三小姐护送回西安去,把她交给马智雄。”

    白玉柱也不问为什么,立即道:“遵命。”说完就退开到一边。

    朱元璋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然后转过身,负手向着后堂而去。谁也不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就像谁也不知道刚才那一阵子,马三小姐的心里都在转着些什么样的念头。

    见到朱元璋走了,马三小姐也松了一口大气,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强行拖入后堂非礼的思想准备,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她便打算用藏在怀里的匕首自杀,以死殉夫,没想到朱元璋并没有强迫她,反而大笑着走进了后堂,这倒是让她崩紧的神经仿佛撞到了棉花堆上,一时之间无处着力,险些软倒在地。

    小哑巴从旁边跑了上来,扶住了马三小姐,急道:“姐姐,咱们还是赶紧把恩公安葬了吧,入土为安……恩公……呜……”

    马三小姐这时才终于注意到小哑巴说话了,她惊奇地道:“咦?你是我丈夫从二哥手里救下来的女孩?你……怎么会说话了?”

    崇祯十一年,chūn。

    广元和巴州的百姓,正在山坡上的薄土地里播种着玉米,百姓们一边播种,一边唱着朱元璋编的儿歌:“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种出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

    嘹亮的歌声在山坡上飞舞,从一个山头上传到另一个山头,百姓们的干劲极大,每一个人都尽情地挥洒着汗水和锄头,那场面简直可称热火朝天。

    朱元璋带着夏二多,以及一群负责传授百姓们种植技术的海盗穿行在田坎之间,像广元这种薄土层,对于夏二多他们来说也是首次见识,那奇薄无比的土层看得大伙儿都有点心里都有点恐惧,这种土地居然养活着三百万川民,真是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这时路边有一名老农凑了过来,用带着一丝畏惧的神sè问道:“将军大人。俺听儿歌里唱,您会仙法,施个法术儿,一亩地就能种出两千斤粮,这……这可是真的吗?”

    这当然不是真的,朱元璋不封建迷信,但这也不完全是假的,如果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土豆,亩产两千斤是没问题,但是在四川薄土层上种植玉米。亩产能达到一千斤就要烧香了。所以他也不可能直接说这句话是真的,便耐心地对那名老农道:“我的确会些特殊的法门,要在肥田上一亩种出两千斤来并不难,不过四川这地儿……”

    那老农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sè:“俺也知道。咱四川这土地是有点儿薄……那。咱这地儿有可什么仙法能救?”

    朱元璋低声道:“两千斤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们只要按照我的人教你们的方法来种地,并且都改种我给你们的这种种子。七八百斤应该没有问题。”

    老农楞了楞:“七八百斤啊……哎呦,七八百斤也很了不起了啊,我在广元刨了一辈子地,最多一次也就在一亩地里刨出一百五十斤粮,您要是能施法让一亩地种出七八百斤来,我就给您做牛做马……”

    朱元璋对着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种吧,七八百斤是没问题的,好好照顾你家的田。”

    那老农乐得合不上嘴,嘴里低声念叨道:“七八百斤啊,七八百斤,若是交三成赋税,还能升下五六百斤,不错啊,太厉害了,看来我不需要去南边罗……”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便对着老农又问道:“这位大叔,你说去南边是什么意思?”

    那老农道:“前些天我听一个旅行商人说,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李自成大人,率兵攻下南边的顺庆(今天的南充市),并且广发告示,在他麾下种田,不需要交税赋哦。”

    朱元璋眼中厉芒一闪而过,李自成攻到顺庆的事,他当然早就知道了。并且一直在严密封锁从南方过来的消息,不想让百姓们知道李自成已经近在咫尺,没想到李自成这货挺不自觉,居然又派手下的探子伪装成商人跑来煽动自己的治下的百姓,想从这里捞走人口,真是有够恶心的。

    那老农又道:“咱村里有几个兄弟说想去顺庆看看,若是真的不纳税赋,就到李大人麾下去刨食,但是现在不用走啦,将军大人的仙法一用出来,咱们这里每亩能收五六百斤,比交了税赋还多,呵呵……那可就没必要离乡背景啦。”

    朱元璋点了点头。

    那老农赶紧又问道:“将军大人,您的仙法可莫是骗人的啊,要是种不出那么多……”这老农也太没心眼了,这种话也是能说的?要是面前的人不是朱元璋,他的脑袋只怕已经保不住了,但是朱元璋乃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人,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而翻脸,和蔼地道:“你放心吧,我的方法是肯定管用的,只要好好照顾田地,七八百斤的收成是肯定有的。”

    等老农走得远了,朱元璋的脸sè才渐渐地沉了下来,转身对着夏二多道:“听见了么?”

    夏二多点了点头:“都听到了!”

    朱元璋道:“听到了就好,这一次的chūn玉米播种工作,必须搞好,接下来四个月的玉米生长期,容不得任何的意外,必须保证这一批玉米都能种出尽量多的产量,否则我们治下的百姓全都要跑到李自成那里去。”

    夏二多认真地道:“是!”

    朱元璋又转头过去看着自己的jǐng卫班,倒也不用下令,马小天便已经会意,赶紧抱拳道:“属下这就去传令,把负责抓捕李自成探子的人重打五十大板,责他办事不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再听到有任何探子偷偷摸进咱们的地盘传消息……”

    马小天道:“是!”

    朱元璋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们的探子安排得如何了?”

    马小天赶紧道:“两百名探子分成四十组,向着附近的城市散布了出去,咱们的儿歌很快就能传遍四川,留镇陕西的薛红旗大姐和冷风大哥也派出了许多探子,进入山西、河南等地传唱儿歌,相信很快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朱元璋的脸sè这才好看了许多,又问道:“还有……马三小姐那边的事呢?”

    马小天又道:“白玉柱已经给咱们传了消息,说是平安地将马三小姐送回了西安,交给了马智雄。”

    朱元璋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万事顺遂,现在就等着下一步的大行动了。

    这时候,许人杰突然带了几名心腹兄弟从田坎边上找了过来,见到朱元璋,他赶紧行了个礼道:“李自成部攻到了成都平原,原本想攻破成都,但见成都城高墙厚,守御严密,不敢轻启战端,便绕城北上,攻克了德阳……杨嗣昌一直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转圈圈,两军一追一逃,眼看又要逼近广元了。”

    注:今天只有一更,是一个大章,差不多相当于平时的两章少一点点字数,咳咳,主要是今天天太热,我头脑发涨码不出来。咳咳,少一点点字应该没问题吧。(未完待续。)

四八九、李岩公子的计策

    许人杰突然带了几名心腹兄弟从田坎边上找了过来,见到朱元璋,他赶紧行了个礼道:“李自成部攻到了成都平原,原本想攻破成都,但见成都城高墙厚,守御严密,不敢轻启战端,便绕城北上,攻克了德阳……杨嗣昌一直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转圈圈,两军一追一逃,眼看又要逼近广元了。”

    朱元璋听了这个消息,忍不住一阵哭笑不得,这三十六营的几个家伙也真是太不争气,今天张献忠罗汝才被官兵追得逃向自己的地盘,明天李自成又被追得逃向自己的地盘,后天是不是要改成老回回马守应?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打仗的人,如果让官兵或者李自成踏入自己的地盘,总是难免要踩坏些庄稼,杀死一些无辜的百姓,御敌于国门之外,方为上上之策。于是朱元璋也不甘枯坐,赶紧点起士卒,准备出城向南迎去。

    经过在广元半年多的经营与锻炼,入川的两万五千朱军士兵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山地部队的样子,士兵们轻装简从,身上携带着利于攀爬的绳索和钩爪,以黑杆兵为先锋,向着德阳的方向前进。. .

    行了不久,前方出现一座奇特的怪山,这座山是一整块儿大石头形成的,并不算高,也就一百来丈的样子,难得的是山上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只在石头的表皮覆盖一层厚厚的青苔,由于这层青苔的作用。使得整匹山看起来像一块绿sè的玛瑙……因此,这座山的名字就叫做玛瑙山。

    山上已经驻扎着了一只军队,看那军中的旗帜,上书“西营八大王”几个大字,原来是张献忠盘踞在这里。说起来张献忠也有够悲剧,这熊孩子在巴州威胁朱元璋不成,被罗汝才拿十万两银子打发走,于是向南移动,没想到向南走了没多远,他发现南方的数个县城都落入了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虽然没有把这些县城当成自己的根据地来经营。但却很重视收买民心。一路宣传着“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儿歌,李自成当然不可能一边收买民心一边破坏自己的形象,因此他不再烧杀抢掠。滥杀无辜。而是摆出一幅“我是好人”的样子。在各个县城里张扬他伟光正(伟大、光明、正直)的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张献忠的到来,就很不受李自成待见了。李自成立即像赶苍蝇一样赶张献忠走,张献忠又向李自成耍了一阵泼,从他那里讹诈了一点军粮过来,然后就来到了玛瑙山,一屁股就扎在这里不走了。

    玛瑙山位于朱元璋与李自成的地盘正中间,三不管地带,他扎在这里倒也好,既不会被朱元璋赶,也不招李自成的烦,倒是乐得逍遥自在,只是军中的军粮消耗得很快,再在这里盘踞下去也耗不了多久,到时候又得找个地方去流窜流窜。

    朱元璋兵过玛瑙山,看到是张献忠,也懒得理他,但也不能就这样从山下直接绕过去,如果绕过去了,岂不是把张献忠军卖到了背后?到时候张献忠突然下山,摸进广元去怎么办?

    朱元璋只好下了令,让全军驻扎在玛瑙山的北面,看看张献忠打算要做什么。

    却听山上传来几百名贼兵的大声齐呼:“山下过路的是白水朱八大哥吗?嘿嘿嘿……你闲得没事儿把军队调来调去的做甚?”

    朱元璋本来懒得理会,和他同行的罗汝才却派了几百个士兵一起对着山顶上喊话道:“杨嗣昌追杀李自成过来啦,咱们得去凑凑热闹,八大王要不要跟着一起来?”此时罗汝才还没决定要不要把军队交给朱八,自己去做个逍遥富翁,因此两军暂时处于联营的状态。

    听到罗汝才的回复,山上的张献忠乐得不行,又派人喊回话道:“李自成那狗rì的活该挨打,哈哈哈,不让老子进他的地盘,狗rì的被官兵打死了,老子就高兴了。”

    罗汝才也拿张献忠没办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家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李自成都还没灰上,就被玛瑙山挡住了,后面的动作完全没法继续。朱元璋十分不耐烦,真想下令把张献忠从这里轰走了事。

    却听罗汝才的部众又向山上吼道:“八大王,我罗汝才可没惹过你,如果哪一天官兵打我,你可得罩着点兄弟。”

    山上传来张献忠军的回话,极嚣张地道:“少在这里罗嗦,老子看你们个个都不顺眼,你们最好是统统都被官兵给灭了,老子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亡命之徒。”

    正在这时,玛瑙山的南边又来了一只军队,由于四川的地势是北高南低,所以朱军和罗汝才军的位置比较高,从南面过来的这只军队则位置比较低。

    朱军视野较好,一眼就看到了这只军队的全貌。这是一只人数极为庞大的军队,军中一面大旗飞扬,上书一排大字“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原来是闯王李自成的军队来了。闯军有骑兵、有步兵、有铳兵、有弓兵,重甲的、轻甲的、无甲的……漫天遍野全是人,在士兵的背后,还跟着无数普通百姓,老弱妇嬬,拖儿带女,整个军阵宽达数里,长度也拖了几里,起码也不下十万人。

    其实闯军的老弱病残应该是没有了的,当年在潼关外,就被闯王高迎祥交给朱八了,没想到过了几年,李自成又弄来了这么多老弱随军,朱元璋转了转念头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发明了“不纳粮”的儿歌之后,为他争取得来,死命追随他的百姓,看这势头,用不了多久还会更多。

    让他这样经营上几年,扯起百万贼军也不成问题。

    历史上。李自成于崇祯十三年收了李岩公子之后发明了“不纳粮”的儿歌,在崇祯十七年,挟百万大军推翻大明王朝,也就是说他这句口号只花了区区四年时间,就为他赢来了百万大军。此时儿歌的威力已显,十万大军也有够吓人的。

    李自成这一来,场面就更加扯了,中间一座玛瑙山,山上驻着张献忠部,山南李自成。山北朱元璋。天下的英雄好汉这一下全都聚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

    三军遥遥相望,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几乎是同一时间都下令扎稳阵脚。隔了几里远对峙住。三方军阵开处。三位首领都走了出来。

    朱元璋带着一票头领走出来,见到对面的李自成也带着一票头领迎过来,双方脸上都摆出一幅和蔼的微笑。但是眼光中都闪过一抹厉芒。而从山坡上下来的张献忠则还是那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自成率先开口道:“哟,这不是白水朱八大哥吗?听说你在广元和巴州刨食,怎么突然开始南进了?”

    朱元璋心知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道:“听说南边在打仗,我过来挡一挡,莫让阿猫阿狗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钻到我的地盘上去。”

    李自成嘿地笑道:“这阿猫阿猫四个字,莫非是指我我?”

    朱元璋摇头道:“那哪能啊,我说的当然是杨嗣昌了。”

    李自成心中暗道:当我傻子么?明明是指的我,现在改口说是杨嗣昌。

    朱元璋心中也暗道:看这家伙会不会生气,度量如何?

    却见李自成并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原来是杨嗣昌啊,那家伙倒确实是个阿猫阿狗,屁本事没有,就知道在我后面追呀追的,烦人得紧。”

    他们两人扯了几句,旁边的张献忠却不耐烦了,哼道:“两个都别废话了,还是老子来说。”他把话头抢过去,伸手指着朱元璋道:“你不让老子进你的地盘!”然后又转头过来指着李自成道:“你也不让老子进你的地盘。”

    最后他才回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老子也不让你们进老子的地盘!北边广元是你朱八的,老子认了,南边德阳是你李自成的,老子也认了,但是这玛瑙山……哼哼,是我张献忠的,你们谁也别来和老子争,乖乖滚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

    这人真是极度疯狂,一席话说完,同时得罪了朱元璋和李自成。

    朱元璋心中暗感好笑,李自成也感觉到这家伙浑得有够有水平的。两人干脆无视张献忠,隔着张献忠继续聊了起来。

    朱元璋道:“闯王大哥,南边有多少官兵在追你啊?”

    李自成皮笑肉不笑地道:“也不多,就四五万的样子……”

    朱元璋笑道:“哟,看来不太少。”他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暗叫了一声麻烦,这次带入四川的朱军士兵仅有两万五千,因为陕西还得留下大量的士兵来镇守,防范山西的孙承宗和河南的官兵攻入陕西,他是不可能把所有部队都带来四川的,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在杨嗣昌的面前就显得有点单薄,想单独打退官兵只怕是有点困难。

    李自成嘿嘿一笑,他刚才报出官兵的总兵力,就是想吓吓朱八的,没想到朱八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这倒是让李自成事先准备好的几句游说之词不方便说了。

    本来他想的是,朱八如果被吓他,他就说:“咱们联手退敌。”但地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不方便把话头转到那上面去。现在朱元璋不上套,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李自成背后突然走出一位青衣公子,此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儒生长袍,气质极佳,举手投足,彬彬有礼,一看就知书达礼,书香门弟出身。此人走上前来,对着朱元璋作了个揖,然后认真地道:“朱八大哥,咱们闯军与你们朱军虽然也说不上多好的交情,但也没什么过节,何不联起手来,与官兵打上一仗,将他们打败……如此一来,大哥可以保住广元和巴州。咱们闯军也可以继续回到成都平原上逍遥快活,胜过被官兵追来追去。若是咱们不同心协力,官兵将我打败之后继续北上,您的广元与巴州也将不保,官兵再顺势出川北上,直逼汉中,则陕西也将危矣。”

    此人说话的节奏不疾不缓,也不像别的书生说话那样尽掉书袋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词汇,而是简简单单,清清楚楚地直抒来意。让人一听就明白。

    朱元璋的眼神不由得往这人身上一凝。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他认识!上一世飘浮在天空中观看世情时,好几次看到这张脸,这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李岩李公子。编出那一首讨厌儿歌的家伙。

    yīn差阳错。早了三年时间出山的李岩李公子。现在仅仅才二十出头的岁数,虽然年轻,但眼中已经可以看见睿智。端的是一表人才,让人一看就心中升起一股爱才之意。

    朱元璋知道,李岩的提议很不错,但是他有一句话说错了,两军以前确实没有过节,但自从李岩编出那首儿歌之后,过节已经有了……不光是李自成派入朱军领地传播儿歌的探子被朱元璋杀了个干干净净,而且朱元璋编出来的儿歌进入李自成的耳朵之后,也让李自成心中升起了jǐng惕。

    两人都已经将对方视为了心腹大患。

    张献忠虽然凶残,但在朱元璋的眼里看来只是一个疯子,还够不上多大的威胁。但李自成的儿歌却有可能动摇朱军一直以来存续的根本,也就是群众基础,因此朱元璋是在心里已经将李自成列为了必杀的对象,哪里还是没有过节?应该是很有过节才对。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在心中转转,不能宣诸于口。他正在考虑应对的办法,却听到旁边的张献忠冷哼了一声道:“老子才不要和你们联手退什么官兵,巴州城外老子和朱八、罗汝才联手打一仗,结果巴州被朱八这厮占去,老子毛都没捞到一根,凭什么还要来管你们的闲事?”

    罗汝才赶紧道:“哎,八大王,你怎么能么说呢?你不是捞到了十万两吗?那还是我……”

    张献忠哼了一声道:“不是从朱八那里拿来的,老子心里终究不痛快,要想老子与你们联手,提也休提,老子去也。”说完之后,张献忠一扭头,自顾自地回了玛瑙山上去,将朱元璋与李自成扔在这里不管了。

    李自成哼了一声:“这浑人终于走了。”

    朱元璋也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

    站在场中的李岩却将眼珠子一转,轻笑道:“晚生本来没什么计策可用来对付官兵,但是听到八大王这一番话,倒是突然有计可用了……”

    李自成大喜问道:“哦?计将安出?”他对自己新收的这名军师十分信任,知他心中有经天纬地之才,因此事事向之求教,真是如鱼得水。

    李岩正要说,却拿眼睛瞅了瞅朱元璋,显然是不想让外人听到。

    朱元璋却淡淡地笑道:“其实我也有一计,不知道和李公子的是否相同。”

    两人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狡慧。李岩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将计策写在手掌心中,同时展开,看看是否相同。”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倒也想看看这个李岩的本事,虽然李岩的本事在他上一辈子游魂天际时已经见过了,但是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的局势与原历史已经相去甚远,对于同一个将军来说,在不同的地方打两场不同的仗,就很有可能一仗打得很漂亮,另一仗打得像狗屎,百战百胜的将军可不是随处可找的大白菜。

    当下,两人都将计策写到了手掌心中,数了一声“一二三”,同时将手掌翻开,众人先看李岩的手,只见其中写了一个“引”字,再看朱元璋的手,居然也是一个“引”字。

    众头领包括李自成在内,都是满脸茫然之sè。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刘宗敏忍不住叫道:“军师,你写这个字是啥字?和朱八大哥手上的字好像是同一个字。”原来这货不识字,压根不认识“引”字。

    这一边的白水王二也抠着头道:“这个字我好像学过,但是现在又忘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等着两人解释。

    朱元璋曾为君王,早已没了出风头争先的念头,便对着李岩笑道:“还是李军师来说吧。”

    李岩点了点头,他还年轻,还属于那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龄段,见大家都凝神来听他说话,心中也不由得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于是认真地道:“此计只需如此……”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只让身边的几个最重要的头领听到。

    众人刚开始听还茫然不解,听到后来,脸上慢慢地展现出了笑容。刘宗敏忍不住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李军师,你好yīn险,这一下张献忠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这一边的王二也嘿嘿笑道:“张献忠那混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让他出来背个黑锅,也是应该的,嘿嘿嘿……”

    (注:今天也是一个大章,呵呵!)(未完待续。)

四九零、许人杰叛变

    杨嗣昌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对着崇祯皇帝夸下海口说三个月荡平贼寇,然后信心满满地安排下了十二万大军,又让崇祯加收税赋,搞得天下一团大乱,终于意气风发地十面张网出击,然而这一打就发现情况完全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十面张开的大网终于将贼军逼进了四川,但是四川到处是山,要逮住贼人何其困难。几路官兵分头围堵,依然没有把贼军逼到死地,张献忠还好整以暇地编了一首儿歌,一边走来一边唱,歌词是:“前有刹抚,常来团转舞;后有廖参军,不战随我行;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天路。”

    这歌里说是四川巡抚邵捷chūn,总是企图在贼军前面拦截,所以叫“常来团转舞”,后一句说的是官兵的先锋军廖大亨部,追着贼军又不敢打,所以叫“不战随我行”,最后一句说的就是杨嗣昌,由于他脚程比较慢,总是距离贼军三天的路程追下,所以被戏为“离我三天路”。..

    杨嗣昌大怒,悬赏一万两银子,要张献忠的人头,不料几天之后就传来消息,杨嗣昌悬赏三文钱,要杨嗣昌的人头。这一下可把杨嗣昌气得差点吐血,催着各位将军死命的追,发誓一定要干掉张献忠。

    然而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从崇祯十年十月发兵,到现在崇祯十一年开chūn,他还是没能摸到张献忠的屁股。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说大话说过头了,这就好像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咱们今晚要亲热一整夜。”结果才做了三分钟之后。这男人就不行了,那种心情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以杨嗣昌这位大才子肚子里的墨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地形的影响已经很烦人了,手下的大将们又个个骄横放纵,不听号令。士兵痞xìng难改,到处侵扰良民……十二万大军简直是十二万个给他惹气的熊孩子,闹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就说左良玉那家伙吧,杨嗣昌给他下的命令,他就压根没听过几个,叫他向东他偏向西。叫他追敌他休息。你真叫他休息嘛,他去打劫良民百姓去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杨嗣昌逼于无奈,亲手写了一封信给左良玉。劝他好好干活。追击张献忠。信里道:“圣意所重,全在逆献一人。深箐四壁,险峻难逃。将军在彼。严督穷搜,断可必得。今云十二rì引兵而还,何耶?想穷谷无粮,大兵难驻。将军必不得已而为此。或张应元、汪云凤亦能办此则幸矣。万一不能,而逆献终逃不获,将奈之何?将军万万再画必然之策,勿胶奇正之言,果大兵回兴,须驻彼调度,期擒渠而止。毋令旁观忌嫉之夫谓贼在掌握而复纵逸为患也。”

    这等呕心泣血的信送到左良玉手里,可惜左良玉依然是:“高卧竹溪、屡檄不动,不肯协心穷搜深箐。”

    杨嗣昌郁闷得不行,又写信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告了左良玉一状,这一连数rì的晚上,他都睡不着觉,每晚都端坐在临时的行军营帐之中,满心期盼地等着从京城送回来的关于左良玉的处理意见。

    今天晚上,信使终于回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了杨嗣昌的手中,他展开一看,原来陈新甲已经将他的信转呈给了崇祯皇帝,崇祯点了头,同意将“平贼将军”从左良玉的脑袋上撸下来,安到贺人龙的顶戴上面去。

    杨嗣昌顿时大喜,但是大喜之后,心里又担忧起来:临阵换大将,靠谱么?要是因此而导致军心动摇怎么办?而且贺人龙与左良玉相比,不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有所不及,这一下换了我倒是爽快了,耽误了剿匪大计就不合算了。

    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最终叹了一口气,又给陈新甲回了一封信,请他帮忙在崇祯皇帝面前说说情,收回成命,这大将……还是不要换了吧。

    他却没想到,军中遍布左良玉与贺人龙两人的消息,他收到的这封信和回信的内容,还不消半rì,就被身边的近卫士兵悄悄地传了出去。

    贺人龙听了这事,顿时不满:你丫的先主动捧我上去,然后又主动把我撸下来?有你这样的人么?忍不住怀恨在心。

    而另一边,左良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更是不满:你这书生吃饱撑着没事做吗?换着花样来玩老子,不给你好看老子就不叫左良玉。

    几位大佬心中都不痛快,牙咬着嘎叽嘎叽的响。

    正在官兵的营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时,一名探子突然匆匆地跑进了大营里,一溜烟儿窜到了杨嗣昌的营帐外面,不经通报就对着里面大叫道:“杨阁部,出大事了,白水朱八部与李自成部内讧了,两军在广元南边的山林里激战,打得不可开交……”

    “什么?”杨嗣昌刷地一下跳了起来:“真的?”

    探子道:“真的,好几部探子都看到了……”

    果然,探子的话音没落,又有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报……白水朱八部与李自成部打起来了,好像是在争抢地盘……”

    杨嗣昌兴奋得大叫:“快来人,召集所有将领!”

    不一会儿,官兵的将领们就齐聚到了一起,左良玉、贺人龙这两个人自然也到了场,两人的脸sè都很难看,还在为换将的事梗梗于心。杨嗣昌对着众将道:“本官刚刚得到消息,贼人内讧了,白水朱八与闯王李自成打了起来……”

    他把这个消息一宣布出来,众将的脸sè顿时各不相同,像廖大亨一类的将领,脸上闪过的是一抹喜sè,左良玉和贺人龙这种大将。脸上却带着些些莫名的味道。

    廖大亨问道:“杨大人,这些贼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火拼起来呢?难道他们都是没脑子的傻鸟?”

    杨嗣昌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问题,良久才道:“我倒是能想到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内讧起来,白水朱八虽然起事得早,但却一直没有加入过三十六营,也就是说,他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不是一伙的。据咱们的贼军中收买过来的蝎子块、扫地王等人提供的情报,这个白水朱八总是喜欢守着他的地盘。不让别的贼军进去。这一次咱们追得李自成和张献忠走投无路,窜到了朱八的地盘上,因此他和李自成打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这番话说出来。倒也不错。众位官兵将领都觉有理。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都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朱八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杨嗣昌道:“咱们追剿流寇已久,从来没有碰上过这么好的机会。贼人自相残杀,咱们坐山观虎,正是将其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众将都道:“是!”

    官兵便即拔营,匆匆向北追来。张献忠编的儿歌倒是一点不错,杨嗣昌距离李自成的屁股正好是三天路程,官兵心急火撩地赶了三天山路,终于到了探子回报的一处战场,只见这里方圆几里之内,到处都能明显地看到战斗过的痕迹,路边的山石和树木上都有许多刀枪砍伤的印痕,地上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破碎的衣衫,折断的兵器……有一名士兵还在草丛里捡到了一套完整的铁甲。

    廖大亨道:“这里确实像是打过一场大战,但是没见到一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杨嗣昌也觉得奇怪,突然听到一名探子在远处叫道:“大人,山后发现一座大坟……”

    众将赶紧过去,只见山中果然有一座大坟,看来是一座新坟,占地极广,看这样子里面最少也埋了几百人,坟前插了一个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闯军烈士埋于此处。

    在这座闯军士兵的坟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坟,看占地面积更广,埋的死人只怕要上千。

    杨嗣昌指了指这个简易的木牌子,笑道:“看来李自成打赢了,白水朱八败退,然后李自成打扫了战场,把死人都埋在这里了。这个有牌子的坟埋的是李自成的人,那个没牌子的就是埋的朱八的人了。”

    众将一起点头:“杨阁部高见。”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高见,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大家在这种小事上,顺嘴拍他一下马屁倒也不损失个啥。

    杨嗣昌笑道:“两股贼军这一场火拼看来伤亡超过了两千,这可是件大好事啊,最好是贼人全都互相殴斗而死,省了我们许多力气。”他拉过一个探子道:“贼人拼完了之后去了何方?”

    那探子报道:“向北去了。”

    杨嗣昌点了点头道:“没错,李自成打赢了朱八,自然要向北前进,去占朱八的地盘,嘿嘿……咱们继续向北,准没错。”

    官兵正要继续向北追击,突然见北方的山沟里突然钻出一只军队来,这只军队的人都穿着紫sè的军服,一看就是白水朱八的人,但他们与普通朱军士兵不同之处,是这群人手里的武器都是一种黑杆的长枪,前方有弯钩,后方有圆环。

    杨嗣昌立即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探子嘴里说过的,白水朱八的“黑杆兵”,据说这只军队入川之后一直是朱军的先锋,领军的将领好像叫做什么大元帅的。

    官兵吓了一跳,没想到敌军摸到了距离已方这么近的地方,赶紧示jǐng,山林间的jǐng号声此起彼落,却见那只军队举起了双手,将黑杆枪顶在头上,挥手示意,这分明是投降的意思。杨嗣昌不禁好奇:还没打就降?

    只见贼军派出一名使者跑了过来,到了杨嗣昌面前,跪地道:“来人可是杨阁部么?”

    杨嗣昌哼了一声道:“本官正是,你们有何话可说?”

    那使者听了之后,赶紧摆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恭敬地道:“早闻杨阁部的大名,如雷贯耳。恨不得亲见……”吧啦吧啦先拍了一通马屁,然后才道:“我的头儿大元帅大哥早就有向善之心,奈何一直被朱八那贼人控制,脱不得身。如今终于趁着朱八战败的机会逃了出来,想投归朝廷的怀抱,还请杨阁老恩准。”

    杨嗣昌闻言大喜,他可不像洪承畴那样喜欢杀降杀俘,听说有贼人愿意归降,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赶紧道:“快叫大元……嗯……他这名字可不太好拿出来叫。你叫他过来相见。”

    信使回去。不一会儿,就见到贼军中出来一名将领,身边还跟着一群心腹,到了杨嗣昌面前。来人唱了个诺。大声道:“许人杰前来拜见杨阁部大人。”

    杨嗣昌凝目一看。来人长得一般,身材不甚高大,肌肉一点都没有。满脸市侩相,说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多变,总是给人一个不端肃的感觉。他心中不喜,但转念又一想,贼人本来就是些乱七八糟三教九流之人,长成这样也算好的了,于是压下心中的喜恶,对此人道:“你因何愿意弃暗投明?”

    许人杰便赶紧说了一通好话,然后又说起他为什么要来降,原来三rì之前,朱军在这里与闯军大战,但是朱军人少,仅仅只有两万多,闯军却有五六万人,一战下来,朱军被打散,许人杰早有投靠朝廷之心,便趁着部队被打散的机会,脱离了朱八的控制,带了一千名黑杆兵躲进山沟里,只等官兵来了就好投降。

    他这一番说词与官兵侦察来的情报相差无已,杨嗣昌当即信了七成,便即下令收纳许人杰,并且承诺说帮他在朝廷申报一下,弄个千户官儿给他当。

    许人杰满脸都是感激涕零的表情,低声对着杨嗣昌道:“杨阁部,小人既然来投,当然也得拿出点诚意,小人知道贼军现在聚集之处,愿意为官兵带路,直捣贼人藏匿的山头。”

    他这话一出口,杨嗣昌顿时大喜过望,急问道:“贼人现在何处藏匿?”

    许人杰神秘兮兮地向北一指,道:“玛瑙山!”

    杨嗣昌大喜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带路,咱们直扑玛瑙山去。”他心中喜极,呼吸都不免急促了起来,刚才还觉得许人杰长得不行,现在却觉得他十分顺眼。而且他也毫不怀疑许人杰说的是假话,要知道贼人手下的小头目向官府投诚,然后为官兵带路的例子多不胜数,这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实际上他们不带路才显得比较稀奇。

    许人杰道:“杨阁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追过去只怕不好,贼人不瞎,看到咱们去了岂有不逃之理?不如让官兵换上贼兵的衣服,由在下领着过去。贼人定然不查,还以为是小人收罗回来的残兵败将。到了山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山一围,攻将上去,定叫贼人无路可逃。”

    杨嗣昌“咦”了一声道:“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倒是十分机灵。好,就这样办,穿上贼兵的衣服过去……”

    两rì之后,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着一万jīng锐,换上了贼人常穿的粗麻布服,手上拿着乱七八糟故意作旧的武器,跟在许人杰的黑杆兵之后,向着玛瑙山行来。在这只军队后面远处,又悄悄地跟上了贺人龙、李国奇两部官兵,总计超过三万……

    虽然杨嗣昌已经对许人杰十分信任,但是左良玉却没那么大意,他这人有些yīn险狡诈,十分爱惜羽毛,轻易不肯以身犯险,跟随在许人杰后面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īng神,并不是许人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是严守着行军的要点,充分地做好侦察,才肯向前迈进。

    所幸一路无事,许人杰看来并没有玩什么花样,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带路。走了许久之后,前方便能看到玛瑙山的山影了。

    左良玉传来许人杰,问道:“你说贼人就在那座山上?”

    许人杰点头道:“是的,咱们再向前走,便会碰上贼人的斥候,请将军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官兵继续向前,果然,行不了多久就碰上了好几波斥候,左良玉穿了一身粗麻衣服,跟在许人杰身后,手按刀柄,只等许人杰玩花样就一直将他砍死,但是许人杰并没有玩任何花样,碰上斥候便将一面绣着“镇西将军朱”的大旗挥起,斥候在旁边打量了一阵这只军队,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且他们好像也认得许人杰,便即放过。

    左良玉对许人杰的疑心也越来越少,当天傍晚,大军终于贴到了玛瑙山上。左良玉抬头向山顶上看,只见山顶上扬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西营八大王的字样,那旗帜迎着落rì,十分张扬。

    左良玉心中一喜,问道:“原来……这山上驻扎的是张献忠?”杨嗣昌曾经写信催促左良玉追寻张献忠,但是左良玉一直没有听令,结果才导至杨嗣昌给兵部写信,差点换帅。他虽然与杨嗣昌不怎么对付,但是如果能捉得张献忠,终究能在皇上那里露个脸,如何能不喜?

    许人杰点了点头道:“正是张献忠那厮,我带将军来灭了这货,便是送给将军的一份大礼。”(未完待续。)

四九一、你打我,我打你,你打他

    山下来了几万人的军队,山顶上的张献忠当然有所jǐng觉,如果山下来的是官兵,他早就逃之夭夭,绝不可能继续在山头上坐定了。不过他的斥候来报,说是来的军队是前几天从这里过去的朱八军。而且还在军中看到了朱八军的著名将领大元帅,张献忠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前几天朱八军和李自成军都来到山脚晃了一圈,现在又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到朱八军在山下扎营,张献忠便下令几百名士兵一起对着山下吼道:“白水朱八,你在玛瑙山下钻来钻去搞个什么名堂?”

    左良玉被这一下问得有点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许人杰赶紧凑过去道:“将军,麻烦你传令,这样应对……”

    不一会儿,几百名左良玉军中的士兵就一起仰头对着山顶吼道:“咱们来这里监视你,免得你不守江湖规矩,窜进咱们朱军的地盘里去。”

    张献忠大怒,叫人回道:“cāo,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们管。”. .

    两军对骂一通,各自歇息。张献忠对山下的朱军便不已为意,以为朱军和以前一样,有胆和他骂架,没胆和他打架。实际上他也是一样,和朱军骂骂架是可以的,真要打架,绝不会选在官兵虎视眈眈的时候。

    当天傍晚,许人杰在左良玉的面前展开一幅地图,原来是玛瑙山的地形图,上面详细地标注了张献忠军的兵力配置,山上的各个驻防要点。每个方向扎了多少守兵一类的消息,墨汁未干,显然是刚刚画的。

    左良玉倒是颇感意外:“你识字?”

    许人杰腼腆地笑道:“小人以前是个商人,小时候倒是读过些书的,可惜没考中科举,便一直只有这点出息,几年前被朱军裹胁从贼,实乃迫不得已……”

    左良玉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如果许人杰真是一个泥腿子跑来向朝廷投降。其实左良玉还未必肯信任他。但他是一个商人的话,愿意受抚就很合情合理了,这种士绅、商人阶级,一向都是朝廷的拥护者。也是贼寇们迫害的目标。

    他把眼光转到许人杰提供的地图上。皱起眉头来认真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奇,若是这张图是官兵的jīng锐探子“夜不收”绘出来的,他倒是不会觉得有多意外。但这出自一个贼人之手,确有点不凡了,看来贼人之中也有人才啊,问道:“这张图可是真的?”

    许人杰道:“当然是真的,朱八与张献忠结盟,关系好得很,所以我才知道张献忠军的布置。”其实他这就是满嘴胡说了,朱八与张献忠根本没交情,这张图完全是靠着朱军潜伏在张献忠军队里的间谍送回来的消息绘的。

    左良玉信了七八成,拿起地图细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喜:“我还道玛瑙山光秃秃的难以攀爬,原来有三条路可以上山,哈哈,这下攻起来就不困难了。”

    原来,玛瑙山虽然长得比较有个xìng,却有左路、中路、右路三条上山的路。其中正面这一条很显眼,也容易攻。左路和右路却比较隐蔽,不花点时间根本找不到。如果左良玉没有拿到这张地图,就算他能攻上山去,张献忠也能从另两条山路从容撤退,根本就不可能将张献忠围死在山顶上一网打尽,但有了这张地图一切都不同了,要把张献忠围死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他心中欣喜,在许人杰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好,如果这次能按图所示剿灭张献忠,本官会给你报个大功。”

    许人杰脸现感激之sè:“全仗将军栽培。”

    当天夜里,天sè全黑之下之后,山顶上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山脚下的左良玉营地也故意不起火把,将自己的营地弄得黑沉沉的。借着夜sè的掩护,左良玉下令官兵们将装在行李里的鸳鸯战袄拿出来穿上,把那些做假的烂兵器都扔在营地里。

    官兵摇身一变,从一只贼军变成了一只正统的官兵。

    左良玉的麾下,都是来自辽军宁远的边军,其战斗力极强,由于常年累月与凶残的满清鞑子作战,这些官兵都带着一股子悍勇与血xìng,和普通的卫所兵或者是内地的jīng兵简直有天壤之别,比起曹文诏手下的边军也毫不逊sè。

    实际上这只心腹边军也就是左良玉的本钱,他仗着这只强大的边军,才能被称之为名将,才能经常不听朝廷的号令,为所yù为。

    他将自己本部的边军分成两组,一组负责从正面攻山,另一组则负责攻打右路。让贺人龙率领的陕西兵负责攻打左路。李国奇的部队则在山下负责接应……

    一切安排停当,许人杰带着一千名黑杆兵在最前面引路,带着左良玉向玛瑙山的正面上山路上走去。虽然说是正路,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走的路,玛瑙山本来就是一匹荒山,张献忠军没那好心情给这山制作石阶什么的,所以这条“正路”其实就是相对宽阔的一条石夹沟,被张献忠军的几万双脚丫子踩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一条路了。

    这条路上到处都有凸出来的乱石,还有奇怪的树根,厥类植物。许人杰和在前面领路的一千名黑杆兵,全都走得东倒西歪,一会儿你绊一跤,一会儿我摔一跟头。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拖慢了行军的速度,而且这些黑杆兵摔跤时还会“哎哟”地轻呼一声,搞得左良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哪个家伙的呼声把山上的张献忠军给惊动了。他叫来许人杰,低声骂道:“叫你的手下好好走路,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许人杰苦笑道:“将军,我带的这些兵都是些杂牌……您也知道。他们不过是些泥腿子,既无本事,也不守军纪,我也管束不了。”

    左良玉皱眉一想,这倒也是,贼兵要是也个个令出如山,那还叫贼兵么?心中不由得一阵不爽,低喝道:“叫你的兵滚开些,到山道一边趴着,我不要你们领路了。”

    许人杰大急:“哎。将军……这可怎么行?我的功劳……”

    左良玉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想要得到功劳。就得有本事,你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凭什么拿到功劳?快滚开,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许人杰唉地叹了口气。乖乖地退开到了道旁。那一千名摔得七晕八素的黑杆兵。也和他一样缩在路边,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左良玉冷笑着看了这些兵一眼,心想:一群乌合之众。改不了命的贼痞。

    他领着自己的jīng锐官兵继续上山,把许人杰给忘到了九宵云外去。

    许人杰目送着左良玉的大军摸着石夹沟上去了,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左良玉这人的毛病,就是气量狭小,自傲自大,朱八哥说得果然没错,只要做点小动作,他就会不耐烦,将负责带路的许人杰赶开,而许人杰就可以利这个机会,从官兵的监视中逃出去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那一千名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黑杆兵突然全都变得jīng神起来,他们将手里的黑杆枪连成枪绳,用飞快的速度翻过了道路两边的山壁,然后从一个人力难渡的绝壁攀爬了过去,悄悄地消失在了另一条山沟之中。他们的动作如此敏捷,与刚才在山道上跌跌撞撞的动作简直不可同rì而语,若是左良玉看到他们现在的动作,铁定要吓坏。

    许人杰部翻过两条山沟里之后,来到了一个溶洞的前面,扒开洞口掩盖着的杂草钻进去,只见洞里安安静静地坐满了人,朱元璋正在此处,身边坐着王二、映山红等人,在他身边还坐着李自成、李岩、刘宗敏等闯军的将领,见到许人杰来到,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会心的微笑:“如何?准备好了吗?”

    许人杰点了点头:“左良玉咬饵去了!”

    朱元璋与李自成相视一笑,张献忠那可怜的熊孩子,这下被当成鱼饵给用了,不知道张献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气死。

    换了几年前,这种明目张胆陷害另一股义军的做法,是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一旦做出这种背判僚军的动作,江湖声望就全毁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投奔你。但这几年情况已经有了变化,明末农民起义已经发展了十一年,到了这个时候,几大义军都已经成了气候,各自有了自己招揽手下的方法,例如朱军用的是吃饱穿暖的利益来引诱百姓们跟随。李自成则是用“不纳粮”的儿歌来招纳士卒和百姓。

    他们两人都不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江湖声望一类的东西,发展到这一步,两位枭雄都已经百无禁忌,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弄一些厚黑术。这第一把厚黑就玩到了张献忠的身上,也活该张献忠倒霉。

    李自成笑道:“朱八大哥,既然官兵交饵去了,我们也该收网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分一分吧,你打哪里,我打哪里?”

    李自成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嘿嘿一笑,也不开口。他后面的李岩却接过话来道:“攻山的中路和右路都是左良玉带来的边军jīng锐,非常难啃,这两股我们闯军打不赢。”其实以闯军的实力,单挑一个左良玉是肯定没问题的,只要别路的官兵不来增援,左良玉只有玩完的命,但是左良玉带的是边军jīng锐,就算能将他们吃掉,闯军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李自成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选打左良玉,于是自承不如。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一样,这两股人我也打不赢,放他们上去和张献忠打吧,张献忠肯定喜欢和边军jīng锐打,他很厉害,我不如他。”李自成会自认菜鸟,朱元璋也会。

    李自成点头道:“朱八大哥所言有理,我也觉得张献忠会主动担负起打边军jīng锐的任务,谁叫他这么厉害呢?”

    两人一起嘿嘿笑,三言两语之间。张献忠就要和左良玉的jīng锐死磕了。接下来的就是负责攻打左路的贺人龙部、以及留守在山下的李国奇部。这两部军队之中,贺人龙部率领的是陕西兵,李国奇部率领的就比较混乱了,有陕兵,还有一部份乱七八糟来自各个地方的兵。

    两人的实力如果硬要对比一下的话,贺人龙部相对比较强。而李国奇部就弱一点,他麾下的士兵统属不一,号令混乱,在这种情况下,谁选择对付贺人龙谁就会吃亏。而对付李国奇的一边。就会占很大的便宜。柿子嘛,谁都喜欢选软的捏,喜欢捏硬柿子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朱元璋和李自成几乎同时开口道:“我要李国奇!”

    说完之后。两人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哈哈笑道:“闯王大哥(朱八大哥)。你和我争这个就不够意思了吧?”

    两人动作一样,表情一样,连说的话都一样。倒是让旁边的头领们看得目瞪口呆。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闯王大哥,我听说你有个妾室名叫刑氏,被一个叫高杰的头领拐走,而这个高杰现在就投在贺人龙的麾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你就不想报这个仇么?”

    他拿出这件旧事来说,李自成顿感脸面无光,闯军的头领们脸上也现出愤愤之sè,只有李岩李公子一个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现茫然之sè。原来这件旧事在闯军中谁也不会提起,亲加入的李岩当然不知。

    许人杰听到高杰和刑氏的名字,就想起了自己与薛红旗结缘的那一夜,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气氛顿时变得怪异,人人都在想:李自成可能要发飙了,朱八果然厉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个男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激,李自成肯定要选贺人龙这一路了。

    没想到枭雄就是枭雄,李自成居然不怒也不气,脸上一片淡定。他挥了挥手笑道:“刑氏和高杰嘛……嘿,我早晚要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但不是在今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也急不来的。”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中都是一冷,厉害,这李自成这样也能沉得处气,当真有过人之处。

    朱元璋似乎也没想到李自成连这样的激也不受,半响没话可说。

    随后两位大哥就开始扯蛋起来,仿佛菜市场讲价一般,各自拒理力争,都想要抢李国奇部到手,足足争了好几息时间,还在说个不休。

    这可让朱军的头领们下巴都差点掉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朱八大哥可不是这种像市井小贩般的人物,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争持不休,却不知道他今天这是在闹什么妖蛾子。只有许人杰一个人早已经看出一点什么,微笑着站在一边。

    争了许久,看来朱元璋终究不是个争蝇头小利的个xìng,而且再争下去只怕就要错过战机了,只好长叹了一声道:“好吧,闯王大哥,我说不过你,李国奇就给你吧,我来对付贺人龙。”

    李自成心中一阵暗喜:白水朱八啊,你虽然是个枭雄,奈何还是太嫩了点,像这种关键xìng的时候,就该不要脸不要皮的死争才是,结果你自己主动退让,哈哈哈,看来你将来成就也有限得很,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报这个掀我伤疤的仇。

    朱元璋的心中其实也在暗喜:李自成啊李自成,你马上就会知道,锅儿是铁铸成的。

    他向李自成抱了抱拳道:“既然商议已定,我这就出兵对付贺人龙去了,等着你大败李国奇部的好消息。”

    李自成嘿嘿一笑,也抱了抱拳:“我也等着朱八大哥打败贺人龙的好消息。”

    朱元璋率众出了溶洞,钻入了山沟之中,这附近的山沟早已经被朱军和闯军勘测了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在山沟里左拐右拐,拐了几下之后,朱军便消失在了闯军的视野之中。

    这时朱元璋身边的王二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朱八哥,我第一次看到你像个市井小贩一样和人讨价还价,这可真是……哎呀……吓死我……”

    朱元璋淡淡地笑道:“我故意和李自成争一争,就是为了让他以为攻打李国奇部是他力争得来的,而不是我主动让给他的。否则他必起疑心!”

    “什么?”王二大奇:“主动让给他的?起什么疑心?”

    许人杰哈哈一笑,伸手在王二的肩头上用力一拍,笑道:“王二哥,你还是这么憨厚得可爱,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朱八哥的意思?咱们要打的,根本就不是贺人龙部,咱们要打的是李自成的屁股啊,哈哈哈哈!”

    王二这一下是真的惊住了:“打李自成?这是……”

    朱元璋嘿嘿笑道:“山上的张献忠会牵制住左良玉,就算左良玉能打赢,也会受到不少的损伤,一时半会不可能下山。攻左路的贺人龙早在崇祯八年,就被我派出去的高杰说动了,现在他比左良玉的胆子还小,轻易不肯与义军决战。也就是说,真正需要打的,其实就只有一个李国奇部而已,等李自成和李国奇打得火热的时候,我们给他的屁股来上一下……大事可定。”(未完待续。)

四九二、呼……好爽!

    左良玉率领着边军jīng锐,攀爬到了玛瑙山的半山腰上,只见前方有一个歪歪扭扭的临时哨站,由于这座山是张献忠才驻扎下来的,压根没经过几天时间的经营,而且张献忠随时准备抛弃这里撤走,对山上的防御工事自然没有费心地经营。

    这个小小临时哨站别说是木塔了,就连木台都没有搭,仅仅是用石头和泥土简单地垒成了一道矮墙,墙后有几个打着瞌睡的贼兵。

    张献忠能在明末乱世里混了十几年不死,其实也是有一定本事的,他麾下的士兵原本并没有这么缺乏jǐng惕xìng,但是贼兵并没有得到官兵靠近的消息,山下虽然来了一只军队,张献忠却以为是白水朱八的军队,因此压根就没有认真细致地提防。真若是临战状态,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袭营。

    他当然想不到朱元璋和李自成两人联手把他给卖了,他麾下的士兵也没有进入临战的那种紧张情绪中,晚上站岗就难免打打瞌睡,偷偷小懒。 ..

    左良玉挥了挥手,麾下有十几名jīng锐的“夜不收”摸了过去,这些“夜不收”一向在官兵中负责刺探、谍报等活动,尤其是在辽东地区,他们经常会离开大明朝的土地,侵入到满清鞑子的地盘里去刺探情报,潜行与隐匿的功夫当真不凡,山路虽然崎岖难行,影响了他们的灵活度,但是他们的动作依然矫健,借着山石与杂草的掩护。十几名夜不收翻进了哨站之中,里面的几名哨兵打着打着瞌睡,就被人捂住嘴,一刀割断了喉管。

    左良玉一路上山,连拔数个哨站,竟然一直没有被山上的张献忠大军发现。到了三更时分,官兵终于摸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抬眼向上看,已经可以看见山上有一大片营地,营边破旗飘扬。上面写着西营八大王的字样。

    不过到了这么近的地方。终于也瞒不过哨岗了,潜行在最前面的夜不收被人发现,山上一个小土沟里居然窜出几十名弓箭手,乱箭shè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夜不收身上瞬间就插了四五只箭矢。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下面的官兵本想伸手将他接住。但那人滚得太快,瞬间从一个高崖翻落下去,摔成肉酱是免不了的。

    山顶上示jǐng声响起。“空空空”的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张献忠的营地一下子就爆炸了,许多贼兵从帐篷里窜了出来。由于贼兵常年累月地流窜,一直过着不安稳的生活,所以他们应对突然袭击的能力也比较强。

    像这种半夜三更突然被人袭营,要跳起来紧急作战的事,倒也没少碰过。这些年来被官兵追得怕了,许多张献忠军的士兵在晚上休息时根本就不会脱衣服,兵器也放在床边最顺手的位置,所以一听到jǐng报声,张献忠军倒是瞬间就凝聚起了几成的战斗力。

    左良玉见到潜行已经不可能了,心中暗暗地咒骂了几句,他也不知道左路和右路现在行到了什么地方,只好下令道:“击鼓,上!”

    上山的道路狭窄,官兵倒也不可能立即结成个阵形向上冲,只好列着四个纵列向山上猛冲,若是大白天这样冲山,必定损失惨重,好在半夜三更,又欺了张献忠军没有提防,冲起来就顺利多了,左良玉军只花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破攻了山门,一路边军直突突地冲进了贼兵的营地里去,然后四下里放火。

    山顶上一片杀声震天,吼声如雷。

    张献忠这时也已经被惊动,他从自己的妾室高氏的床上爬起来,一脚把惊得发抖的高氏提到一边,然后抓起大刀,出了营帐,只听到喊杀声从前面传来,登高一望,立即就了解到了现在的形势。他倒是不慌不忙,大声下令道:“传我命令,让兄弟们都向前面顶,把敌人从山门口顶下去,只要把他们顶到山道上,他们就再也别想攻上来……”

    刚把命令发下去,突然听到右边也轰地一声吼了起来:“右路……右路也有官兵攻上来了……”

    张献忠掉头去见,只见右边的山道上居然也杀出一路官兵,看他们的凶悍劲儿,也是左良玉麾下的边军无误。

    张献忠暗暗心惊,若是将手下的贼兵凝聚在一起,强顶正面,也许还能将官兵顶下山去,但若是两路受敌,那就麻烦了,贼兵分成两边作战的话,战力就被摊薄,不见得有能力将jīng锐的边军给顶下去。

    张献忠深知,如果不能将官兵冲上了山头的先头部队顶回山道上,那么攻上山来的官兵就会越来越多,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山顶上就会到处是官兵,那时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也是人中枭雄,一见形势如此不妙,心中便先想到自保。俗话说得好,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献忠大声下了几条命,让几个头领分别带他们的部众去顶住,他本人却毫不犹豫地带上自己的心腹,向着还没有官兵杀上来的左路逃去。

    刚刚被他一脚踢倒的高氏也在不远处,见到张献忠要逃,高氏赶紧追了几步:“大王带上妾身……”这高氏乃是张献忠从一个富商的家里抢来的富家小姐,倒也有几分姿sè,素得张献忠喜爱,长了一双纤纤小脚,平时常被张献忠称赞脚好看。但到了这等逃命之时,小脚却毫无疑问成了拖累,张献忠看都不看她一眼,领着心腹直向左路冲去。

    高氏追了几步,摔倒在地,大声啼哭。但深夜之中场面混乱,谁也没来理她。她不敢在营外待着,怕被乱兵踩踏而死,只好回到营中。营中还有敖氏等另外六名张献忠的妻妾,七个女人都不敢乱动,只好凑成一团。瑟瑟发抖。

    却说张献忠逃到左路,本以为这条路可走,却没想到行至半山腰,迎头就撞上了正在左路慢慢向山上爬的贺人龙部。原来贺人龙率领的陕西兵远不如左良玉部的边军jīng锐,又缺乏厉害的夜不收在前面摸哨站,因此行动非常迟缓,好不容易才走到半山腰,听到山顶上喊杀声起,按理说他应该赶紧加快速度上山才对,但他想保存实力。让左良玉多啃几口硬核桃。他再上去捏软柿子,因此还在不急不缓,慢吞吞地爬山。

    反而是张献忠逃命心切,急匆匆地对着他冲了过来。两军在山道上打了个照面。都楞了楞。贺人龙显然没想到贼军居然会主动向他冲过来……张献忠军则是在想:不好。左路也有伏兵,这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么?我cāo你nǎinǎi的,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张献忠对着贺人龙部一指,大声道:“cāo他娘的,和官兵拼了……”贼兵已经是背之战,若是打不过贺人龙部,就无法突围,势必是个全军覆没之局,此时人人自危,拼命之心升起,一大群悍匪向前扑了出去,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冲在最前面,旁边还有三名义子也在领头猛冲,这三人分别叫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都是凶猛厉害的角sè,四名大将不要命的一冲,狭路相逢勇者胜,倒是打得贺人龙连连后退,招架不得。

    就在山顶上已经打得一片火热的同时,山下的李自成部也没闲着,李自成军也从溶洞里钻了出来,借着山沟的掩护,缓缓地摸到了李国奇部的附近。

    相比左良玉带的边军,贺人龙带的陕西兵来说,李国奇部的就只能称为杂牌军了,其中有相当多的士兵来自河南、湖广、安徽等地,统属不一,号令混乱。实际上左良玉也知道这只军队不能拿来做什么大事,因此让李国奇部在山下接应。

    此时李国奇正抬头头,望着前方喊杀声震天的玛瑙山。

    山中的深夜是极其安静的,一丁点儿的声音也能传得老远,更不要说几万人喊打喊杀的声音了,此时从玛瑙上传出来的喊杀声几乎回荡在附近所有的山沟里,声音在山壁间碰撞所造成的回音又更增加了这些喊杀声的激烈程度,仿佛不只是玛瑙山,连同附近所有的山头,都在一种痴狂的状态之中。

    李国奇真希望这一战就能将张献忠彻底收拾掉,他就可以脱下身上的铠甲,重新做个太平年间的官儿,每天喝喝茶、骂骂人、欺负一下穷人家的良家妇女,便这样混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他麾下那群杂牌兵也是一样的心思,只求着山上的战斗尽快结束,张献忠授首,然后他们再看着李自成、朱八、罗汝才、老回回等人一一完蛋,他们就可以卸甲归田了。

    一名副将走到李国奇的身边,低声问道:“将军,我们要不也要攻上山去,帮左大人一把……”

    李国奇摇了摇头:“就在这里等着吧。”打生打死的事儿别人去,升官发财的事我来做,这才是为官之道。

    可惜李国奇这货却不知道,在他背后的山沟里,李自成部已经开始在悄悄地部署了。李自成亲率老八队,位于中间,左翼是他亲如兄弟的大将刘宗敏,刘宗敏当年与李自成一起从米脂出来起义,一直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当李自成不在的时候,闯军的指挥大权则往往往由刘宗敏来负责,所以军中之人又称之为刘总哨。

    右翼则是李自成的侄儿李过率领,李过又名李锦,绰号一只虎,打起仗也犹如猛虎一般,悍不畏死,端的是一条虎将。

    两将一左一右,悄悄地将李国奇部围了起来,然后派人穿过山沟,向中间的李自成回报说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手。

    李自成也不含糊,当即下令道:“上!”

    此令一下,李自成背后的一名大旗手立即开始疯狂地摇晃起一面“闯”字大旗,这名大旗手姓郝,由于专门负责给李自成掌旗,所以又被人称“郝摇旗”,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特点就是力气大,数米长的旗杆,再加上巨大的“闯”字军度。足足几十斤重,他却从到到晚的举着,不时还摇晃两下,这份力气倒是值得自豪。

    其实此人也是一员将才,在李自成死后,郝摇旗与李过联明抗清,被南明封为南安候,改名为郝永忠,多次在湖南和广西打败清军。可惜后来被南明的官僚们排挤岐视,没能发挥决定xìng的作用。在康熙二年的时候被清军俘杀。

    郝摇旗的大旗一摇。后面的鼓手立即擂起鼓来,黑暗中鼓声一起,便是信号,埋伏在左右两路的刘宗敏和李过立即率众杀出。李自成的老八部也赶紧奋力向前。

    三路军队从黑暗中扑出。顿时吓了李国奇一大跳。他手下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黑暗中遇袭时的反应还不如张献忠的手下那么快,见到敌人扑来,山西兵迎头就上。河南兵犹豫要不要上,湖广兵转身先跑再说……两军还没交手,军阵已经一片混乱。

    李国奇大奇,黑暗中又看不清闯军的军旗,只好逮了身边的一个探子喝问道:“这是哪里钻出来的贼军?”

    那探子哪里搞得清楚,只好睁着眼睛瞎说道:“是张献忠,张献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山上溜下来了……”

    李国奇不疑有他,赶紧大呼道:“打起火把,扎稳阵脚,不要乱!监军呢?给我把逃跑的兵砍了脑袋送过来。”

    他一阵急呼,军令四面传出去,倒也有点效果,官兵赶紧打起jīng神,迎向冲过来的闯军。闯军不擅长山地战,而李国奇部也不擅长,两只军队摸着黑,打着跌,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山沟里,树林中砍杀……官兵比较擅长结阵战斗,在这种山林之间的战斗力,却降落得与李自成部相差无几,但是李自成占了人数优势,又是三面合围,使得官兵在心理上居于劣势,这么一打下来,李国奇部就有点吃不住了,前左右,三个方向的部队都显得力不从心,向着中间节节败退,收缩。

    一旦败,军心就开始不稳,整只军队都摇摇yù坠,随时可以崩溃。

    李国奇只好让心腹家丁兵们大声呼道:“不要怕,玛瑙山上还有左良玉大人和贺人龙大人的军队,他们只要收拾了山上的贼军,立即就会下来帮我们的。”

    他却不知道,山上的形势现在也十分有趣。

    山顶上的左良玉部,此时已经大获全胜了,由于张献忠逃走,留下了混乱的贼军不管,因此贼军很快就因为缺乏统一的指挥而发生了混乱,左良玉军又全部是边军jīng锐,就算正面对打也能轻松打败张献忠,更莫说这种突然袭击了,张献忠军很快就被左良玉军分割成了许多个无法互相接应的小块儿,各自作战,被全部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左良玉率领着一群心腹家丁,直扑张献忠的大营,想要把张献忠活捉过来,提他的脑袋去领功,没想到杀进营里一看,营中早已没了张献忠的影子,只余下七个女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七个女人都是张献忠的妻妾。

    左良玉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麾下的士兵sāo扰良民,jiānyín掳掠,无恶不作,其本人也是一样的xìng子。这一次带兵追击三十六营,则于朝廷规定军中不准携带女眷,因此左良玉也憋得有点久了,此时突然见到一帐女人,心中不由就是一歪。

    这七个女子中,尤其以敖氏和高氏两人最美,左良玉忍不住就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左右,把别的人都撵出帐去,就留这两人在帐中即可,本将军要亲自审问她们张献忠的去向。”

    他麾下亲兵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当下便将别的女人都拎出帐去,只将左良玉和敖氏,高氏留在帐中。左良玉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抓住高氏的衣服,一把就扯了下来。高氏一身细皮白肉,端的是个好人儿,与乡村蠢妇不可同rì而语。左良玉不禁看得一阵目眩神迷,喉头发出一阵呜呜的野兽之声。

    两女吓得蒙了,连反抗也不懂,只知道啼哭,左良玉便又伸手过去,把敖氏的衣服也剥了个干干净净,只见这女人也是一身雪白,姿容不亚于高氏。

    他心中急切,将两女按在帐中的一张案桌上,案桌上原本放着张献忠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专卖店用的金钱……此时通通都被推落到了地上。

    帐外传来士兵的喊杀之声,身下传来两女悲哀的哭泣声,大凡这种情况,男人的兽血都忍不住要沸腾沸腾,左良玉也不例外,他一边儿狂笑,一边脱下自己的铠甲,在两女身上胡天胡地了起来。

    一名亲兵在帐外报道:“大人,山下传来喊杀之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左良玉正在用力挺动自己的腰身,哪有心力去管什么山下?当下含糊道:“想必是张献忠逃到了山下,正在和李国奇打,管他们做甚?咱们只管山顶……呼……好爽……”(未完待续。)

四九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左路,贺入龙的部队正遭到张献忠本部的疯狂反扑。

    张献忠手下的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四大猛将,正在以拼命的气势冲突着山道,张献忠军居高临下冲杀下来,四大猛将都摆出一幅不要命的样子,这倒是让贺入龙感觉到有点为难。

    左良玉是平贼将军,总大将嘛,他应该肩负起最大的责任,负责对付最厉害的敌入才对,自己只是个负责包抄的,没想到居然会碰上张献忠的主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左良玉故意把张献忠的主力漏过来对付我?贺入龙不免就有了这种想法,这想法一旦开始冒头,就不可抑制在心中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他心里不免有些不爽,看着山道上被张献忠拼死反扑打得节节败退的本部士兵,贺入龙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他知道,这时候应该将心腹家丁兵顶上去,只要最jīng锐的家丁兵加入,一定能顶得住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几个毛头小子。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极大的,心腹家丁就是一个武将手中的王牌,而这王牌并不是打出去还可以收回来的东西,家丁兵是一种消耗品,死一个就少一个,又得花大量的jīng力和钱财去重新培养。通常来说,不到保命或者争功的关键时候,家丁兵是舍不得被投入战场的。如果指挥不慎,让家丁兵全军覆没,这个武将就可以说走到了末路。

    就以戚家军为例吧,在戚继光死时,戚家军并没有完蛋,因为家丁兵们并没有死光,他们继续跟着戚继光的侄儿戚金作战,保证了戚家军的字号不灭。但是在辽东大凌河之役,戚家军的核心家丁兵全部阵亡,虽然戚家依然有后,戚金就还有三个儿子分别叫戚元功、戚元辅、戚元弼,可惜,这三孩子都没没无名……后世再也没有了戚家军一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那一批家丁兵,戚家军再也不是戚家军。

    再例如,延绥副总兵张福顺,因为在白水被朱八夜袭,导致老一批的家丁兵死光,后来在军中就镇不住场面了,结果在西安粮绝的时候居然被手下的士兵杀死。如果他当时身边有一只家丁兵,未必就会死在乱军之中,说不定有趁乱杀出重围逃命。

    贺入龙不想做一个死光了家丁兵的光杆司令,那是二傻才会千的事。因此,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心腹家丁兵投入到前方去顶住张献忠部,反而让自己的心腹部队向后撤了一点点,以避张献忠军拼死作战的那种气势。

    张献忠左冲右突,居然将贺入龙赶得向着山下直退,这倒是让张献忠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官兵的左路如此脓包?他搞不清楚为什么,索xìng千脆就不去搞清楚,猛冲一阵之后,终于冲到了一条分岔小道之前……张献忠大喜,赶紧带了四名义子窜入分岔小道,后面有忠心耿耿的心腹士兵殿后,他也顾不得那么了,一口气狂奔出去十几里山道,等到远离玛瑙山的时候他停下来检视自己的部队,才发现几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七个妻妾全部丢了,连军师潘独鳌也走散。

    回望依1rì有喊杀声传出的玛瑙山,张献忠恶狠狠地向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大骂道:“cāo他娘的,此仇不报,老子非君子。”——

    和张献忠部的狼狈截然不同,李自成部却打得风声水起,李自成在中、刘宗敏在左、李过在右,三路压迫之下,李国奇部的官兵已经是不堪重负,一心盼着山上的左良玉和贺入龙能下山来帮忙,然而左良玉正忙着嘿咻张献忠的妻妾。贺入龙则忙着保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平安,谁也没心情来管李国奇的死活。

    黑暗之中,刘宗敏挥舞着双刀,领着一飙悍匪,狠狠地扎进了李国奇部的心腹,这一下就要了卿命,李国奇部看到贼军居然已经杀到中军左近,终于不堪重负,哄叫一声,四面散去。

    刘宗敏忍不住大喜,哈哈笑道:“李国奇,纳命来!”

    正在得意之间,他突然听到自军的后阵传来一阵喧哗:“呀……这里有伏兵……谁,谁在背后放箭……”

    “哎呦……狗rì的,黑漆漆,箭从哪里来都看不到……”

    “把盾举起来,从那边的林里从shè来的……o阿……”

    刘宗敏部的屁股突然发生了轻微的混乱,这股乱向影响到了前面追击李国奇部的前军,整只部队都楞了楞,刘宗敏虽然不是什么将才,但是起义多年以来,一直南征北战,就算他再没有指挥才能,现在也已经磨练出一身本事了。当然下令道:“放弃追击官兵,扭头对付背后的敌入……传令兵,快把后面的情况报来……”

    刘宗敏抄着双刀向后阵跑,刚了没多远,头顶便传来“呼”的一声,很明显是有一只箭矢贴着头皮过去了。他吓了一大跳,这黑暗中飞箭过来,当真是防不胜防,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刚才那一箭如果低上几分,就要shè在他的脸上。

    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对背后来的这只军队究竞是什么入也就更好奇了。来的是左良玉?贺入龙?应该不会吧,左良玉被张献忠部牵制了,贺入龙部应该被朱八军堵住下山道路,正在激战才对,这只新来的军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到了后阵,刘宗敏终于看到前方的树林间有许多黑影在恍动,但是这些影子并没有冲出树林来和他们作战,仅仅是在那里放箭而已,隔得远了,又被夜幕掩盖,压根就看不清他们是些什么入,只感觉到四面都响起嗖嗖之声,许多乱箭飞,这黑灯瞎火的,箭shè得中谁全凭运气……很明显,这只敌军的目的并不是要将刘宗敏彻底吃掉,而是意图sāo扰。

    可是……敌军sāo扰我做什么?刘宗敏心中大奇:“难道是为李国奇部争取逃跑的时候?那就一定是官兵的伏兵了。”

    刘宗敏大喝道:“不要怕,对面只是官兵的小股伏兵,随我来,冲进树林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宗敏的呼喝声将他身边的一小撮士兵凝聚了过去,不一会儿,更多的闯军士兵缩到了他的身边,组成了一只规模不算小的突击队伍。刘宗敏见身边的弟兄起码也有几千,心中笃定,挥起双刀,狂吼了一声,冲向了树林。

    通常来说,有入如此悍勇地冲向自己,弓箭手都会感觉到害怕,shè箭的手会发抖,准头和速度都会下降不少,而且官兵弓箭手的这种毛病更加突出,刘宗敏认为,自己这一冲,必定可以将对手吓得发抖,马上就要溃不成军,就像刚才的李国奇部一模一样。

    然而他错了,树林中的弓箭手根本就毫不畏惧刘宗敏部的冲锋,而是继续将箭矢不停地shè过来,刘宗敏冲到一半,身边的兄弟就已经倒了下上百名,虽然箭伤只能算是轻伤,但是在冲锋的时候,身边的战友倒地,终究会让入感觉到很不舒服。

    几经辛苦,刘宗敏终于踩着一堆乱石和厥草杀进了树林之中,一旦进了这片树林,就更加感受到了对手的杀意,在这片树林里的每一颗树后似乎都隐藏着一名敌入,每一颗树冠上似乎都隐藏着一名弓箭手。闯军冲进林子里之后,立即糟到了多方位的狙击。

    一名士兵刚刚冲进树林,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树林里的状况,旁边的草丛里就伸出一把长矛,一下子将他捅倒在地。在他后面的士兵多了个心眼,冲进树林时眼睛紧紧地盯着草丛,没想到头顶上的大树里shè出一只冷箭来,正中他后劲窝……虽然箭矢shè在身上顶多就是一个血洞,受不了多大伤,但shè在后颈窝里就不同了,这一箭顿时就要了他的小命。

    “小心这树林,这树林有鬼!”有入大叫了起来。

    其实兵家有忌rì“逢林莫入”,如果敌入埋伏在树林里,是不能草率地攻进去的,这是自古就写在了兵书里面的事,但是刘宗敏从来没看过什么兵书,而且他们的身份是流寇,长久以为只有他们在树林里埋伏官兵的,从来没碰到过被官兵埋伏……因为官兵总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甚少有机会绕到他们前面去,因此这还是刘宗敏第一次被官兵这样搞了一下。

    他顿时就感觉到有点头晕脑涨,面对面前这个yīn林林的树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闯军的士兵也终于看清敌军士兵的穿着打扮了,他们并没有穿着官兵常穿的大红sè鸳鸯战袄,而是清一sè穿着紫sè的衣服,有的是紫sè的鸳鸯战袄,但更多的入穿的是紫sè的jīng麻布服。全夭下会这样打扮的军队只有一只,那就是白水朱八的朱军。

    “o阿,他们穿的是紫衣!”

    “夭o阿……是……是朱八的军队?”

    闯军的士兵忍不住惊呼起来:“朱八的军队为什么打我们?”

    有一个夭真的士兵居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大声叫道:“别打,我们是闯王麾下的闯军,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官兵……o阿……”迎接这个入的,是一只箭矢,正好shè在了喊话入的胸口,将他shè死在地。

    刘宗敏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勃然大怒:“好哇,原来朱八这混蛋在这里算计我们……cāo你娘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刘宗敏感觉到恶向胆边生,双刀一振,就像旁边的树后冲了过去,那里缩着一名朱军的士兵,他本来挺着长矛,正打算偷袭下一个从树后过来的闯军士兵。刘宗敏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想也没想,一枪就对着刘宗敏扎了过来。

    这一枪又快,又准,又狠!换个普通士兵们绝对逃不了,但是刘宗敏又岂会是普通入?他左手的刀一封,右手刀则向前劈出,只听到叮的一声响,攻向他的那一矛被左手刀架开,右手上的刀却狠狠地砍进了那名朱军士兵的脖子里。那入哼都没哼一声,倒即倒地。

    刘宗敏怒吼道:“白水朱八,你有胆滚出来和我打!别让你的虾兵虾将出来送死。”

    他吼声刚过,前方的树后入影一晃,一个铁塔般的入儿跳了出来,站在了刘宗敏的面前,此入身材高大,筋肉结实,手上提着一根沉重无比的铁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刘宗敏的眼神一凝,嘿嘿笑道:“白水王二?”

    来入正白水王二,他知道眼前的刘宗敏是个劲敌,所以丝毫不敢托大,手里的铁棍举起,摆出一个陕西红拳里的棍法套路起手势,喝道:“刘宗敏,来打!”

    见到正主儿之一出来了,刘宗敏却不急着开打了,他愤愤地道:“你们朱军太卑鄙,太yīn险了,居然出卖僚军,这事儿捅出去之后,看看江湖上还有谁来卖你们的账。”

    换了以前那个正义感十足,夭真浪漫的王二,也许就该脸红了,但经过十几年的打磨,王二的心xìng已经比当年沉稳了许多,他淡定地道:“朱八哥说了,不妨事!你能宣扬我们在背后捅了你一刀,难道咱们就不能宣扬你们在背后捅了张献忠一刀么?区别不过是你们站在张献忠背后,我们站在你们背后罢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朱八哥还说,拳头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江湖名声就不重要了。而且……江湖名声与民间声望比起来,屁都不是。””

    刘宗敏大怒,心中不由得暗想:“他娘的,失算了,咱们既然可以暗算张献忠,就应该提防朱八暗算我们才对,怎么这都没想到呢……他娘的,王二出现在这里,那朱八在哪里?不会是去打闯王大哥了吧?我cāo……我要尽快收拾了面前这家伙,赶紧去帮闯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没想到,要知道入这东西,往往在暗算别入的时候,对自己的安全也最不提防。这就好像打乒乓球的时候,你使出全身力气扣杀,往往在扣杀出去之后,对敌入回击的下一招也会疏于提防,因为你以为敌入会被这一下扣死,就完全没有应付下一手的心理准备了。足球战术中的防守反击,其实也是基于类似的心理。

    刘宗敏心急着回去帮李自成,手里双刀一展,对着王二扑了上来,王二自然也不客气,铁棍一挥,与刘宗敏战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树林里的各个地方,都响起了小兵与小兵们的砍杀之声,声震苍穹——

    李自成的侄儿“一只虎”李过率军攻打李国奇的右路,李过的武艺比起刘宗敏来要差上一大截,但是在指挥军队方面,他就要强得多了,在他的指挥下,闯军顺着好几条山道,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井井有条的方式,逼在李国奇的右翼,给李国奇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斗了良久,李国奇部的中军突然大哗,原来是刘宗敏那边突进了李国奇的中军……随后李国奇部开始溃退,李过却不像刘宗敏那样兴致勃勃地追杀过去,而是首先重新队伍,打算先清点一下已方的损失,重整队列,再继续追击。

    就在他刚刚将队伍重新聚集好的时候,后方的树林里突然一阵鼓响,窜出一只军队来,这只军队的士兵都穿着紫s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白水朱八的军队。为首一员大将,嬉皮笑脸,贼焖兮兮,正是朱军的大将许入杰。

    许入杰仿佛有点郁闷地对着李过嚷嚷道:“讨厌,我在那里等了许久的机会,眼看李国奇败了,你就直接冲上去追杀嘛,千嘛要重整队伍?害得我连偷袭都找不到好机会。”

    李过刚刚还在奇怪朱军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听到许入杰的话,他的脸sè瞬间就变了,他不像刘宗敏那么反应慢上一拍,而是瞬间惊呼道:“好哇,你们……螳螂捕蝉……黄……”说到这里,他想到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就把自己形容成螳螂了,不怎么古利,于是赶紧住了口,不过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许入杰挥了挥手,无奈地道:“算啦,说多了都是废话!”他对着朱军发令道:“打!”

    “哄”地一声吼,数千朱军士兵冲了上来。

    说来也怪,李过麾下的闯军士兵鼓大了眼睛看,却发现这些朱军士兵是空着手冲过来的,他们的手上居然没有兵器……这是何意?

    他们刚刚楞了楞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朱军士兵已到了面前,双手作了一个虚刺的动作,他们手上明明没有兵器,最前排的闯军士兵却惨叫了一声,噗通倒了一片。

    李过额头见汗,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过了起码好几息的时候,他才想通了究竞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大叫道:“他们有兵器……他们拿的是黑杆枪,因为枪杆是黑的,所以在黑夜里看不见!”

四九四、你喜欢被人踩?

    黑杆枪在黑暗之中,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它的枪杆几乎是完全看不见的,闯军的士兵只看到对面的朱军士兵举起手,做出一个虚刺的动作,然后耳中听到呼的一声,胸口就已经中了枪,连看都看不清,如何招架?

    有人赶紧大声叫道:“小心,他们手里拿着黑sè的长矛。”

    又有人叫道:“把盾牌举起来,别管他们枪从哪里刺过来,把盾阵架好。”

    若是平原,也许可以架起盾阵,将盾阵摆放平整之后应对,但是山地之间如何组得起盾阵?复杂的地形和地面上的乱石、藤蔓使得闯军士兵根本不可能摆出完美的阵形,而是被挤压得乱七八糟,整个军队的前沿凹凸不平,而且还高低起伏。士兵们举起盾牌来,但是侧面却有黑杆枪无声无息地捅来,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有人大叫道:“举起火把,把火光点亮一点……”. .

    可是激战中哪里容得闯军士兵们慢悠悠地却点火把,就算点起来了,也没手可以用来拿,双手都要拼了命的挥动兵器与敌人厮杀,这种情况下拿个火把不是失心疯么?那简直就是在给对方的弓箭手制造靶子。

    有几个拿头火把的闯军士兵被shè倒之后,别的人干脆就不点火把了,就算已经点起来拿在手中的人,也赶紧把火把扔掉。

    这样一来,无影无踪的黑杆枪就成了闯军士兵的恶梦,闯军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他们向后一挤,就将后面的友军也挤得歪七倒八,夜间的山道本来就很危险,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摔得七荤八素,他们这一挤就更麻烦了,好些在平原上出生长大的士兵摔倒在地,被尖硬的石头撞得头破血流。

    混乱开始扩散,而伴随着混乱而来的,则是士气受到了重挫。

    一名小头领忍不住就尖叫起来:“朱军既然分了兵来偷袭我们。那他们肯定也派人偷袭闯王大哥去了。大哥若是不查,岂不是非常危险?”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顿时吓得旁边的头领们一个激棱。有人大叫道:“不好了。快听。刘总哨(刘宗敏)那边有喊杀声传来,他们也同时偷袭刘总哨了。”

    “该死,闯王大哥究竟如何了?”

    “要是闯王大哥被他们害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怒吼道:“cāo!别慌。这不是才刚刚开打吗?闯王大哥当然没事。”

    马上有另一个人应道:“可是朱军好厉害啊,战斗力如此之强,我们这里对付一个大元帅都顶不住,闯王大哥肯定是对付朱八本人,那里更难打,我要去帮闯王大哥……”

    “我也去……”

    闯军中发生了一阵混乱,几个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的将领从侧翼溜了出去,带着他们本部的人马向着李自成的方向摸去。他们擅自离阵,立即就造成了闯军大乱,许多本来还没怕的士兵现在也怕了起来,惊叫道:“有兄弟逃走了……我们也要逃么?”

    李过心中大急,他真没想到,朱军居然会如此擅长山地战与夜战。刚才朱军露面时,他还以为不需要担心,因为闯军士兵虽然在列阵作战的时候比朱军差一些,但在山地里打混战是完全不怕朱军的,却没想到朱军秘密训练出来的黑杆兵是如此厉害。轻易就打败了闯军的前沿,同时也就造成了整个军队的恐慌,搅得整个局势一边倒了过来。

    人xìng这东西……可以说成坚强,也可以说成脆弱。

    如果一只军队深夜受袭,却能稳住阵脚,打败敌人,那么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坚强,任何事都难以动摇他们的意志。但若一只军队在深夜遇袭时落于下风,他们就会自己吓自己,越发地往不利的方向去猜疑。

    这是人xìng的弱点,谁也无法避免。

    李过麾下的闯军现在就陷入了类似的情绪中,随着许人杰的军阵不断地推进,将李过麾下的闯军推得东倒西歪,士兵们的胆量也越发地小了起来。生怕另外两路,也就是刘宗敏和李自成那两路军队也被敌军打败,那就全完了。

    就在他们开始恐慌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李自成的中军方向,终于也喧闹起来……李过扭头向那个方向一望,眼神中也忍不住闪过一抹惊恐:闯叔,您一定要没事啊。

    数茶热茶的时间之前,李自成面带微笑地看着闯军把李国奇部越追越远,他的眼中忍不住亲过一抹得意的神sè:果然,选择来对付李国奇是对的,这个软柿子真的很容易捏。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玛瑙山,只听到山顶上依旧有喊杀声传来,便知道左良玉还在山顶上与张献忠部激战,不过山顶上的喊声已经小了许多,看来张献忠部已经快要完蛋了。他把耳朵竖起来细听左路,那里也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其实那是张献忠与麾下四个义子猛冲贺人龙部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李自成却以为那是贺人龙与朱八部交战时发出来的声音。

    他忍不住笑道:“经此一役,官兵、张献忠、朱八都受到重挫,只有我们闯军完好无损,嘿嘿嘿……等明天天一亮,我就绕过玛瑙山,直突广元,从朱八的手里把广元夺过来,然后顺势攻入陕西去,陕西就是我的地盘了,哈哈哈哈。”

    李自成的身后走出李岩公子,他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异sè,低声道:“闯王大哥,我心里总有一个奇特的感觉……朱八把李国奇部让给咱们,也让得太大方了。”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xìng。但是仔细回想朱八将李国奇部让给他的过程,他倒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朱八那混蛋连高杰和邢氏的事情都拿出来开涮,可见他确实有抢到李国奇部的心思,只不过脸皮不如自己厚罢了。

    他对着李岩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嘿嘿笑道:“不妨事!朱八那人喜欢充好人,讲面子,他争不过我也在情理之中。”

    李岩公子点了点头,心中依然觉得有点异样。不过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了,这时李自成突然开口问道:“李岩兄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咱们入主陕西,是按朱八管理陕西的方式来管,还是按咱们宣传的不纳粮的方案来管呢?”他还没能入主陕西呢。就先开始考虑起接管陕西之后的政务了。

    李岩听了这话。认真地想了想道:“听说朱八把陕西治理得相当不错。许多手段都是很好的,但是……我们无法用他的办法,必须得按不纳粮的宣传来。咱们三十六营以前烧杀抢掠做得不少,全天下百姓都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如果想要扭改这个形象,必须切实地将不纳粮的政策落实下去……以免给百姓留下一个闯军说话不算话的坏印象。”

    李自成点了点头,笑道:“此话正和我的心意,我要去收税治民,那也太麻烦了,还是直接从富商官员们家里讨钱来得方便,哈哈哈哈!”

    李岩应和了一声,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似乎他给闯王提的这个“不纳粮”的想法中间有什么重大的缺陷,但他一时半会却想不到。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岩想不到,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从来没有亲历过朝政大事,没有接触到管理国家那个层面的东西,他的思想也有局限xìng,只知道为了百姓好,不纳粮就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却没有想到没有税收的国家要如何才能存续……当然,他是胸中有才之人,虽然想不到这一点,却能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只需要有人点拔他一把,便可以融汇贯通了。

    此时李自成的jīng锐老八队正在狂追李国奇,而李自成本人却没有跟上去,只带了几百名心腹落在后阵,与李岩公子聊天。在这几百心腹外围,则是几千备兵,至于闯军那些打不得仗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家眷,现在全都安排在几里外的一个大溶洞里。

    李自成本来一脸轻松,突然,他眉头一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气从背后袭了过来……这种感觉玄之又玄,用嘴根本就说不清楚,只能说是一种直觉,那是他十几年来流窜天下,到处打仗,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样地逃窜时练出来的直觉,它每每能在危机到来之前,预先提醒李自成,使他做出充足的防备,使他在这许多年的流寇生涯里逢凶化吉……

    上面一段说得比较玄,其实说白了倒也未必是玄的。要知道山林之间,总有鸟叫虫鸣,有夜鹰啼叫……但是一只夜行的军队却会将这些种种声音全都压制,因为草丛里的虫子是不会在身边有人的时候鸣叫的。夜林极其庞大,若是区区几个人或几百人在夜中潜行,也不可能压住整片山林里的鸟叫虫啼。但是一只上千上万的大军在夜林里潜行时,却足以压得一整匹小山都失去声音。

    一整匹山都安安静静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人心寒!

    李自成感觉到的就是身后那种奇异的宁静,这种宁静之中蕴含着杀气,让他直觉地感到不安全。他蓦然转身,向后一指道:“小心后面!有人来了!”

    李岩闻言一楞:“后面有人?”此人不愧是军师之才,他只惊呼出来了四个字,便立即道:“我明白了,朱八来了。”

    李自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他也已经醒悟了过来,大呼道:“不好,朱八袭我们后面,传令前面的老八队赶紧回来,摇旗……擂鼓……点亮火把……不要和朱八军硬拼,全军前向跑,追上前面的老八队再回身作战……”

    一连窜的命令从李自成的嘴里发出,此人不愧是一代枭雄。其见事之快,反应之敏捷,不禁让刚刚完成布局,还没来得及下令冲锋的朱元璋暗赞了一声。他也知道深夜山中潜行偷袭敌军的屁股是很容易被敌人从鸟叫虫鸣声里感觉出来的,但是对手是一只贼军,不是一只正规的官兵,他总得试一试这招行不行得通。现在知道结果了……对李自成来说是行不通的。

    朱元璋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击鼓,给我追!”

    李自成的军中和朱元璋的军中同时想起了鼓声,一边是要尽快的向前跑出去,想与jīng锐的老八队会合。一边却是拼命地追上去。想在李自成与他的主力部队融合之前,先将他这个贼王做掉。

    朱军的士兵在广元的山中训练了整整半年,此时对于崎岖不平的山路已经非常熟悉,可以说是健步如飞。但李自成麾下的这批士兵才从中原入川不久。又一直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样的窜。根本就没有时间进行山地训练。这一跑起来,顿时分出了高下。

    朱军的士兵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闯军的士兵却显得有点胆怯。夜中的山林。一个失足就要摔得头破血流,士兵们哪里敢放胆跑,就连李自成自己,也要压着速度,每一步都看准了落脚点才敢迈出去。

    不消片刻时间,朱军就接近了几十丈。

    “cāo!”李自成向后看了一眼,心里发虚。这时候,跑在李自成身边的李岩公子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李自成大吃一惊,此人是一流的军师人才,岂可让他丢在了这里,赶紧伸手去拉,不料李岩公子摔倒的地方旁边有一条深达一丈的山沟,沟底还有小溪流过,李岩摔下去激起一片水花,哪里还拉得着李自成的手。

    李自成跺了跺脚,当机立断,放弃了李岩,向前继续疾奔。他心中只是想:若我会合了老八队,返身过来打赢了朱八,可以再回来找李岩公子,若是我被杀了,那就一切休也,救他上来又能有什么用?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朱军的先锋已经追上了李自成的后阵,长矛起处,后面的闯军士兵摔倒了一大片,一些不堪白白被杀的士兵转过身去,与朱军士兵血拼,不过他们各自为战,不成体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刚刚一转身就被朱军捅倒。

    有一名闯军士兵跑着跑着,突然不跑了,他将手里的武器一摔,主动向后跑了过去,嘴里大声道:“朱八大哥,我来投你,我的家眷在陕西跟着您讨食呢,我不想莫名其妙的送了xìng命,还是跟着您更好……”

    原来,闯军中老一批的士兵中,有一部份人的家眷当初被老闯王高迎祥送进潼关,交给了朱八,他们对朱八军本就没有排斥心,以前一直以为朱军与闯军是友军,那就无所谓。现在朱军突然与闯军翻脸,他们就要考虑一下自己究竟该在哪一边了,人这东西,心里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家人,既然妻儿老小都跟着朱八,自己凭什么不跟?

    当初朱元璋这一记yīn手,就在此时发生了巨大的作用,闯军跑着跑着,人数就开始急剧地减少,不少人跪了下来,扔掉兵器,高举双手,表示愿意跟着朱元璋走。

    李自成身边的几千人哗啦啦一下就去了一半,就连他最心腹的几百个兵,也有几十名向着朱军倒了过去。

    李自成恨得牙痒痒的,心中不由得埋怨了老闯王高迎祥几句:“都怪你,把家眷送给朱八,现在出问题了吧?看来只有我的老八队最靠得住,他们都是随着我从米脂出来的,只要让我会合了老八队,没有什么难得倒我的。”

    由于不停的有人投诚,后面追来的朱军无疑轻松了许多,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先头部队就已经追到了李自成身后不远处。为首一员将领,正是马小天!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马小天没有参战的机会,必须一直留在朱元璋身边保护他。但是这一次不同,朱元璋带入川的将领本来就不多,又要分成三面作战,同时对付李自成的三股部队,王二和许人杰都被分走,红娘子又已经离军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军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马小天这位廖化就挺身而出,担任起中军的先锋大将来。

    李自成脸sè一黑,他身后的大旗手郝摇旗便赶紧道:“闯王大哥你先走,兄弟给你殿后。”

    李自成倒也不客气,只是在郝摇旗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道:“兄弟保重,千万别死了。”

    郝摇旗呵呵大笑:“死不了!”他把手里的大旗横过来,交给李自成的一名近卫,自己则拿起一柄铁枪,带了近百个兄弟,桘在了山道中间。他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满身横肉,此时保护着铁枪当道一站,倒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郝摇旗大吼道:“谁要碰我的大哥!从我郝摇旗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时马小天正好带着一群白水的老弟兄追过来,听到这一吼,他大笑道:“你喜欢被人踩?好,我成全你。”(未完待续。)

四九五、李自成逃命

    马小天提着铁枪,对着郝摇旗猛冲了过去。今天的马小天看起来尤其jīng神,为了方便在山林间行动,他没有披重甲,只穿了一套紫sè的鸳鸯战袄,但他毕竟是将领,这身衣服比普通的朱军士兵多了些防护。在肩头、心口、后心、腰肋等重要位置,缝上了甲片,以防这些重要部位被人击中。

    这些甲片都是小哑巴亲手为她缝上去的,针脚绵密,缝得极为用心。他现在心中已无感情牵挂,整个人都定了下来,因此jīng气神比起以前都更上了一层楼。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马小天有了一个稳定的家,有了一个爱他的女人之后,似乎也比以前稳重了许多,现在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锐气,那是身为一个毛头小伙子时所欠缺的气势。

    现在回想起为红娘子痴迷的那些傻乎乎的举动,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失笑出声。

    他一枪捅向挡在路中间的郝摇旗,枪尖崩得笔直,整个人犹如游龙探海,气势不凡。郝摇旗见到这一招来得劲急,也不敢轻敌,赶紧挥枪一架。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郝摇旗纹丝未动,马小天却被震得铁枪险些脱手,连退三步。 . .

    只是一招,他就知道对手的力气比自己大。

    郝摇旗乃是李自成的大旗手,整rì包着一柄大旗上山爬坡,那大旗的旗杆乃是铁制,旗面又宽达几丈,重量可比关王爷的青龙偃月刀,他从早到晚抱着那面大旗跟了李自成快十年了。臂力能不大么?就算是王二在此,拼莽力也未必是郝摇旗的对手,马小天当然就更不济了。

    不过在这简单的一招对拼中,马小天也发现了对手一个缺点,他力气虽大,动作却不甚灵活。这位大旗手虽然跟着李自成男征北战,但是却极少与人过招,因为他平时都是站在李自成背后摇旗的,哪里有机会和人打架去?一般来说,连大旗手都要沦落到去打架的地步。那就是李自成已经快要玩完了。

    就像今晚这种情况。闯军还是首次遭遇,这位力大无穷的大旗手也是罕有地一次丢掉旗杆,拿起铁枪,他多年未与人交手。动作不免生疏。

    马小天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力气大的莽汉。有什么好怕的?看枪!”他的枪法习自朱元璋。变化不多,威力却大,乃是实战中人的杀人枪法。一枪刺出。看不到有什么枪花。郝摇旗见他这一招使得很老,也没在意,和刚才一样横枪一封。

    却见马小天手腕一抖,在半空中居然将枪尖的攻击方向从左掉到了右,从上掉到了下,枪尖以诡异的速度,从刺向郝摇旗的左胸变成了刺他的右腰。

    郝摇旗大吃一惊,待要变招已经来不及,只感觉到右腰一痛,马小天的枪尖已经入肉几分。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用脚尖在地上猛地一踩,向后急跃。马小天这一枪才没有刺得更深,但腰上一个血洞,已经在向外喷血了。

    郝摇旗脸sè微变,心中暗想:这个人好厉害,我记得他只是朱八身边的一个护卫兵而已,怎地武艺就如此高强?

    这时候马小天带来的士兵与郝摇旗带来的士兵已经战成一团了,闯军拼了命想要为李自成断后。朱军却拼了命想要突破郝摇旗的拦截,追上李自成,双方的士兵都拼红了眼,刀刀狠辣,全是向着对方的要害招呼,没过几合,地上就已经躺下了几十人,双方的士兵都有。当然,躺下的人以闯军为多,朱军有备而来,又是以多打少,闯军哪能讨得了便宜。

    郝摇旗怒吼一声,顾不上腰间的伤口,再次对着马小天扑了上来。

    马小天挺枪而立,笑道:“来得好……”他枪尖抖起,对着郝摇旗扎去,郝摇旗想要招架,不料马小天枪尖转弯,又在他大腿上扎了一枪。

    郝摇旗这下明白了,若论力气,自己甩对手几条街。但论招式,就是对手甩自己几条街了。他怒吼一声,干脆不再封架马小天的招式,使出拼命的打法,与马小天对功起来,马小天刺他胸口,他也刺马小天胸口。这样一来,倒是将马小天jīng妙的枪法克制住了,人家马小天新婚燕尔,小rì子正幸福着呢,怎么可能与一个莽汉在此同归于尽?结果打得扎手扎脚,半天突破不了郝摇旗的防线。

    不一会儿,朱元璋带着本队从后来赶来,只前见方一条窄路,郝摇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守在那里,他的身上已经被马小天扎了七八个窟窿,但是每一个都不致命,郝摇旗半身浴血,犹自苦战不退。好几名士兵上前帮马小天,想将郝摇旗拿下,但那莽汉确实厉害,铁枪挥开,方圆几丈无人可近,连马小天都要暂避其锋。

    马小天听到后方人声,百忙中回头一望,看到朱八哥来了,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朱八哥好不容易派给他一个先锋的任务,结果被敌人挡在这里,抓不住李自成,有何面目见大哥?他心中一急,枪法更乱,更是拿郝摇旗不下。

    朱元璋在后面看见,忍不住叹了口气:“马小天啊,你这家伙就是太单纯了,只知道和敌将斗力,却不知道斗智。换了许人杰在这里,早已将这莽汉拿下。”他叹完气之后,对左右道:“去,拿张渔网过去,把这莽汉给我擒了。”

    几名朱军士兵拉着一张大渔网走了过去,黑暗中渔网上的黑绳根本就看不见。这几名士兵趁着马小天后退的当口,将渔网向前一撒,郝摇旗猝不及防,早已经被网了个严严实实,几名士兵四下里将渔网收紧,郝摇旗便已动弹不得。

    马小天见了这招,顿时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得话。

    朱元璋对他挥了挥手:“楞着做什么?快继续向前追。”

    马小天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撒开双腿,继续向前追去。

    此时刘宗敏挥动双刀,正与王二打得火热,他在这两柄刀上花了几十年的苦功,造诣非凡,两柄刀翻飞起来,犹如穿花蝴蝶。以王二之强,也不禁有些目不暇接,招架不来。被他一轮急攻打得连连后退。

    刘宗敏逼退王二。赶紧观看四周的形式,只见树林里到处都在混乱,但朱军士兵明显占了优势。因为朱军的士兵更擅长山林战,他们在树梢和草丛里神出鬼没。闯军士兵往往莫名其妙就送了xìng命。

    刘宗敏心头惊惧。不敢再在树林里打下去。赶紧舍了王二,大叫道:“撤出去,撤出树林。回去和大哥的本队会合。”黑暗中如此大叫,根本无甚大用,大多数士兵跟本听不到他的命令,仅有身边一小团人听到,这群人便跟了刘宗敏向后跑,远处的闯军士兵茫然不知道,还在奋力死战,被朱军一一击倒。

    王二倒也不追他,收拾了闯军的散卒之后,突然斜刺里窜了出去,走的方向十分古怪,刘宗敏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反正没追自己总是好的。

    刘宗敏窜出树林,撤回自己原本的位置,正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一阵呐喊声,一只闯军突然黑暗中窜了出来,这只闯军正是李自成核心的军队,从米脂出山,一直跟着李自成转战的老八队。

    原来刘宗敏刚才杀入了李国庆部的中军,追着李国庆部走,因此他的位置已经算是到了战场正中间,而李自成心腹的老八队也是对着李国庆中军追来的,不免就碰上了刘宗敏。率领老八队的当然也是李自成的老兄弟,名见田见秀,是一个稳重的将领,见到刘宗敏狼狈不堪的样子,田见秀大惊道:“刘总哨,你怎么这副狼狈样子?”

    刘宗敏恨恨地道:“朱八那厮偷袭我,派了大将王二在旁边的树林里埋伏,折了我许多兄弟。”

    田见秀更惊,赶紧道:“朱八为什么……”

    刘宗敏道:“现在不是为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回军,去接近闯王大哥。”

    田见秀脑门一醒,也道:“正是!老八队,快回转。”

    这只老八队的确十分jīng锐,黑暗中齐刷刷地一转身,前军变了后军,后国变成前军,毫不犹豫地就转头向着后面跑去,他们是李自成当年从米脂带出来的老兄弟,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动摇,虽然现在黑灯瞎火,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又听闻首领遇袭,普通士兵只怕已经慌得找不着北了,老八队却依然不乱,只是有点心急,担忧李自成的安危。

    他们急匆匆地向前跑了几步,斜刺里又一只军队过来,原来是一只虎李过,只见李过也是满脸狼狈之sè,他被许人杰带着黑杆兵一路喊打喊杀地追到此处,见到田见秀和刘宗敏,李过终于松了口气,喜道:“刘总哨,田大哥,你们没事就好。”

    刘宗敏赶紧问道:“李过,你那边也遇袭了?”

    李过点头道:“朱八麾下的大元帅带了黑杆兵来袭击我,那黑杆兵夜战实在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刘宗敏向他背一望,却不见有人,问道:“大元帅呢?”

    李过道:“他追了我一阵,突然向旁边的山沟里一拐,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刘宗敏心中一惊:“那王二也是,他和我拼杀一阵,突然向旁一拐,也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朱军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一直随在老八队中的军师牛金星突然发话了:“不好,王二和大元帅肯定是从山沟里直插到了我们与闯王大哥的中间去,他们两人要封断我们回去会回闯王大哥的路。”

    这牛金星乃是宝丰人,自幼苦读诗书,二十余岁考中秀才,天启七年中了举人,xìng喜读书,通晓天官、凤角、孙吴兵法,崇祯十年,他因为强抢民女,被朝廷革了功名,充军卢氏县。李自成兵过卢氏县时。牛金星便加入了义军,凭着他一肚子的学识,在李自成军中混到了一个军师之位,但是李自成更喜欢李岩,便将李岩带在身边,让牛金星随着老八队。

    此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在原历史中,就是牛金星挑拨了李自成与李岩的关系,导致李自成害死李岩,不过一码归一码。人品和本事是不相干的。他出谋划策的能力倒也不差。

    听到牛金星这一袭话,刘宗敏、田见秀、李过三人都大吃一惊,赶紧下令道:“全军都跑起来,快点……快点回去……”

    不过他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向前跑了没多远。就见前方的一匹小山上黑影如山,王二和许人杰已经合兵一处,在这里设下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原来朱元璋给他们两人的安排就是首先暗袭刘宗敏和李过。败他们一阵。然后而用他们急着回援李自成的心理,在必经的归路上设防,这就会造成闯军士兵的心理大动摇,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吃掉。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朱元璋也没算到老八队会在这时与他们汇合到了一起,刘宗敏和李过这边又多了一个田见秀和老八队,想要吃掉他们,就未必这么容易了。

    看到前方强敌挡路,田见秀毫不犹豫地道:“老八队,冲过去,我们一定要接到闯王大哥!”

    “杀!”老八队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这倒是把小山上的王二和许人杰两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刚刚才被自己败了一阵的刘宗敏和李过两军还有力气吼出如此杀气腾腾的气势来。

    “冲啊!”老八队勇猛地对着朱军的阵地冲过来,两军都开始放箭,黑暗中箭矢根本就看不见,箭雨在两军之中乱飞,会不会被人shè倒全凭运气。被shè中了会不会倒,则全凭体力与意志。

    老八队的意志毫不输于朱军,这一波猛冲居然让他们硬生生地冲到了近前,黑杆兵挥起黑sè的长枪,向着闯军老八队狠狠刺去。黑sè的枪杆在夜sè的掩护之下毫无痕迹可寻,刚才他们就用这一招大败了李过,但用在老八队身上却不见得有效了。

    老八队的人看不见袭来的黑杆枪,干脆不看,他们也挺起自己手里的长矛,对着朱军士兵的黑影狠狠地对扎了过来,简直就是一幅以命换命的打法。

    只听到惨叫声此起彼落,两军的士兵同时倒下去了一片。

    许人杰的心顿时一痛,这些黑杆兵都是他花了大心血,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拿来和人一对一的换命,何等可惜……但是战事进行到这个地步,退避是不可能的,不拼个你死我活,则会被人踩在脚下。

    朱军不能让老八队在这里越雷池一步,而老八队也必须突破朱军与李自成会合,两军都没有转圜的余地,非得拼出点血花来不可。

    许人杰从怀中拔出自己的火铳,瞄也懒得瞄,对着小山下面的闯军阵地乱轰了一铳,怒吼道:“我cāo你娘的,杀……杀光你们这群王八……”

    这一铳好巧不巧,正好擦着牛金星的脸庞飞了过去,将他身后一名闯军士兵击毙。牛金星吓得全身一抖,眼珠子不由得飞快地转了起来。

    李自成正在疯狂奔跑着,在他的前后左右,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名护卫了。天sè太黑,山路太复杂,跑着跑着,身边就会减少几十或几百人,而且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落在后面的士兵很快就被追兵淹没,发出阵阵临死前的惨嚎声。

    李自成不敢稍作停留,闷着脑袋不停地向前跑,只盼能与老八队会合,那时他便可以立称脚跟,然而跑着跑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吼声。

    李自成竖起耳朵一听,便听出来了,那一声充满了气势的“杀”字,正是他最jīng锐的老八队吼出来的,这些米脂出来的老兄弟,是李自成按照自己在边军中当兵那几年的见识训练出来的jīng锐,而且他们已经随着李自成在乱世之中征战了十年,这十年磨练了他们的意志,使他们成为了最悍勇的战士。

    听到他们气势如虹的声音,李自成本该高兴才是,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老八队既然已经吼出了“杀”字,那就是说他们遭遇了敌人。

    朱八既然布置了军队伏击他,自然也布置了军队伏击老八队,这件事早该想到的,只是他逃得太过匆忙,把这么重要的事也给忘了。

    李自成抬起头来,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山丘,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力感,他心中暗想:若是朱八军挡不住老八队,我马上就可以看到前方的山丘上面出现人影,那就是老八队翻过来接我了。

    然而等待着李自成的是深深的绝望,老八队无力翻过那个山丘,他们被许人杰和王二率领jīng锐的黑杆兵抵挡在了山的另一边,拼尽全力也无法突破许人杰和王二的防线。

    李自成听到老八队的“杀”字,与朱八军的“嘿哈”之声混杂在一起,东风不让西风,打得难分难解,便知道指望不上老八队过来接自己了,他若再向前跑,迎接他的就是许人杰的后军,以他身边现在这一百来人的兵力,上去就是送死。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李自成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向最亲近的几个近卫兵道:“会合不了了,我相信刘宗敏,他会把老八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们先保住自己吧。”他向着周围细细地打量了一阵,最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钻山沟向北逃……”(未完待续。)

四九六、吓走左良玉

    凌晨时分,左良玉一边往自己身上披甲,一边向着帐篷外面走。身后的行军床上,倦缩着两个白生生的美人儿,正是邢氏和高氏。两女被左良玉狭玩了一夜,眼泪都已经流干,由于姓左的太过粗暴,使得两女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不小的折磨,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掌掴和脚踹的痕迹,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左良玉的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yín笑,自从他参与追剿贼寇之后,常年累月带着军队满天下的乱转,不知道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军中又不许携带女眷,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yù望终于得到了宣泄,心中自然满是快活。

    他甚至满怀恶意地想:听说罗汝才有一百多个女人,要是我把罗汝才打败了,把他那一百多个女人统统抓起来,那才叫个爽到了家。嗯,下一步干脆死追罗汝才吧。

    左良玉走出帐篷来,就见到帐门前站着贺人龙,两人打了个照片,彼此的表情都有一分微妙。都是因为杨嗣昌闹出来的,他那个要换将军的信件落进了左良玉和贺人龙的耳中之后,这两位军中大佬彼此都对对方防了一手,眼神中自然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jǐng惕。 ..

    左良玉哼道:“贺将军,你大清早的站在我帐前做甚?”

    贺人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左将军做人做得真jīng明啊,你在帐篷里享用张献忠的女人,却把他的主力引过来对付我。好一招毒计,我啃硬核桃,你捏软柿子,流血让我流,享受就归你!”

    左良玉冷哼了一声:“我才没那兴致来做这种无聊事,我杀上山顶时没有看到张献忠。”他说的其实是实话,他杀上山来时,张献忠当机立断就跑了,连根毛都没让左良玉捞着。也正是因为张献忠逃得如此果断,才把女人都留给了左良玉狭玩。

    但这种事别人哪里肯信。贺人龙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张献忠是个大方的主儿,心甘情愿地把一顶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下去,连和你吼两声的胆子也没有?”

    左良玉冷哼道:“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两人没说到两句就已经说僵。这时左良玉麾下的副将跑了过来。认真地报告道:“报告将军。我们击杀了张献忠手下的贼兵三千五百多人、活捉了一万多乱七八糟的老弱妇嬬,张献忠麾下大将十反王杨友贤向我们投降。另外,还抓住了张献忠的妻妾邢氏、高氏等七口。在树林中逮住了张献忠的军师潘独鳌。”

    左良玉听了这个战果,十分得意,向着贺人龙吹了声口哨,用意明显是要显摆。

    贺人龙冷哼了一声道:“打一群歪瓜裂枣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和张献忠的主力打了一场,杀了一千九百多个贼兵,还招降了张献忠麾下的一条龙薛成才、顺天王贺国现。”原来,当夜的山路大战,虽然张献忠和四个义子率残部逃出,但是张献忠军依然损失惨重,被贺人龙咬着尾巴痛打了一通之后,不但损失惨重,还有两员大将投降,所以贺人龙的战果也不斐。

    两人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较劲,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儿,李国奇就带着一票心腹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只见李国奇满头都是乱草,看起来十分狼狈,对着左良玉和贺人龙大怒道:“两位将军,你们是怎么在对付张献忠?明明你们分三路上山,将张献忠围得死死的,为何他突然出现在山下,向我部猛攻,将我麾下士兵全部打散,害我苦战大半夜……”当然,他不会说自己其实是被人一打就逃了。

    左良玉和贺人龙心中同时升一抹异常的感觉,以他们的经验,当然看得出来李国奇战败了,所以才会如此狼狈,并且怒气冲冲,两人对着李国奇道:“你败了?”

    李国奇脸sè通红,但这种事不认也不行,只好怒道:“你们让张献忠的主力下了山,三面围攻我,我能不败吗?”

    左良玉和贺人龙对望了一眼,然后又一起看着李国奇,摇头道:“这不可能!张献忠与我们先后两战,已经是丧家之犬,怎么可能再下山打败你?而且还三面合围?简直无稽之谈……我们昨晚听到山下喊杀声,还以为是你的部众在追击逃下山的张献忠残部。”

    李国奇道:“少在这里给我装!我败了之后,身后依旧杀声震天,不是你们下山来帮了我吗?”

    左良玉与贺人龙再次对望了一眼,左良玉摇了摇头道:“昨晚我没下过山。”开什么玩笑,他一整晚都抱着两个美人儿在玩十八般模样、二十四桥明月夜、洞玄子三十六式、大江户四十八散手,哪有心情跑到山下去折腾?

    贺人龙也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下过去。”他自从遭到张献忠的绝地反扑之后,在山道上不进不退,故意磨时间,一直磨到天亮了才上山来,哪有心情再去树林里和人砍架?

    李国奇见两人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毛了。

    左良玉拿出从张献忠那里抢来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卦用的金钱等东西道:“张献忠被我打得连这些东西都丢了……”他又指了指帐篷,嘿嘿笑道:“他的女人也没来得及带走……他哪来的心情跑到山下和你打?”

    贺人龙也拿出一锈着“西营八大王”的旗帜来,冷笑道:“我在山道上截了他一大半的部属,他要是还能下山三面包抄你,那他真是神了。”

    李国奇心中毛毛的:“那……他娘的,半夜三更是谁在打我?”

    左良玉和贺人龙也道:“是啊,半夜三更的。你和谁在打啊?你他娘眼睛长在屁股上么?连敌人是谁也没搞清楚?”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可不像李国奇那么草包,两人听到这里,已经感觉非常不对劲了,眼珠子都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左良玉大呼一声道:“夜不收……赶紧给我下山查探一番。”

    贺人龙也在大叫:“斥候呢,他娘的……斥候哪里去了?”

    由于昨晚一片大乱,夜不收和斥候们也没有散开,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山顶上的张献忠身上,山下发生了什么居然是浑然不知,这时他们才赶紧向着山下跑去,没过多久。就有斥候跑回来报道:“将军。大事不好……玛瑙山被白水朱八军给包围了。”

    左良玉赶紧走到山崖边向下一望,只见山下竖起了几面大旗,白水朱八、曹cāo罗汝才、闯王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等人的旗帜全在山下,密密麻麻到处是人头。

    左良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好。我们中计了。山上的张献忠部只是一个诱饵。贼军真正的意图是将我们引到山上,然后包围起来一网打尽。”他说到这里,又呸了一声道:“张献忠这货好狠啊。自己的妻妾居然都拿来当诱饵……”

    贺人龙和李国奇两人脸sè发白,看到山下那几面恐怖的旗帜,他们心里都不由得发凉,心中同时想到:“完了,这几部贼人如果联军一处,把咱们围在山顶,看来早有准备,山下等着我们的定是有死无生的局面,肯定是别想打赢了……还好,睡了张献忠女人的是左良玉,不是我,只要没有结下死仇,咱们还有逃跑的机会,张献忠多半只会死追着左良玉打。”

    山下,朱八军中。

    昨夜一场激战,可惜到最后,朱军还是功败垂成,由于郝摇旗的力战,马小天没能抓到李自成,被他带了几十位心腹遁走,马小天判断李自成会向南逃,于是向南追了一阵,没想到李自成反其道而行之,向北窜进了大巴山。陕西明明是朱八的地盘,李自成却敢向北窜,确实是胆量不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结果还真让他甩掉了朱八的追兵。

    另外一边,许人杰和王二合军一处对抗李自成的老八队,打了许久也未能将之全歼,眼看天要亮了,山上的官兵随时可能发现山下的情况,朱军只好放了他们一马,让李宗敏、李过、田见秀、牛金星人带着老八队的jīng锐逃窜向了东方。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不完美的战役,朱元璋虽然已经算尽了机关,可惜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条大虫最后都逃脱了生天。

    朱元璋倒也并不懊恼,他知道这两个人没那容易杀,若是真能这么轻轻一出手就按死了,他们就不是在朝廷手里窜逃了十几年还没事的李自成和李献忠了,也就仅仅只能是个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那种货sè。

    反正,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主力都被自己打散,他们现在各自都只剩下很少量的部队,朱军已经不担心他们再窜入自己的地盘,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对付山顶上的官兵了。

    山顶上的官兵并不容易对付,虽然官兵的大将左良玉和贺人龙各有私心,但若他们一心一意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就连朱元璋也要头痛,于是他心生一计,叫马小天在军中立起许多面旗帜来。

    白水朱八的大旗当然是一定要立的、曹cāo罗汝才现在是朱八的盟军,列旗在侧也没有什么问题。有趣的是闯王李自成的金sè“闯”字大旗,张献忠的破烂“西营八大王”旗,都被朱元璋给立了起来。

    这旗如此一立,就把山上的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给吓坏了。官兵并不知道贼人们闹了内哄,在他们眼中,三十六营和白水朱八都是流寇,他们随时联合起来作战都不奇怪,因此朱元璋列兵山下,将旗帜一立,山路一堵,山上的几位大将全都吓尿了裤子。他们却并不知道,朱军根本不想和他们打,只是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朱元璋围着山,故意慢吞吞地摆弄着旗帜。将它们搬来搬去,做出一幅在调动兵马的样子,借着山石和树林的掩护,山顶上的左良玉等人并不知道山脚下究竟有多少贼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贼兵的影子,但见旗帜四处移动,贼人似乎正在分派攻上山的任务。

    朱八的旗帜在正中,显然是要打正面;闯王李自成的旗帜则在左路,八大王张献忠的旗帜则在右路,曹cāo罗汝才显然是留在山下接应。贼人摆出来的套路。居然与官兵前一晚上攻山时摆的套路一模一样。简直是让山顶上的左良玉哭笑不得。

    “怎么办?”李国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转。

    左良玉也觉得难办,他把张献忠的妻妾都那样了,人家还会放过他么?他左思右想。只觉得害怕。赶紧写了一封信。派士兵送下山去给右路的“张献忠”,就说自己愿意将他的妻妾送回,只求他放条生路云云。

    不料这封信送去。马上就被“张献忠”的人给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人家压根就懒得和他谈判。

    左良玉心中恼怒:“既然你不要我还,我就将她们拿来当盾牌用!”他派人将七个女人都绑了,又把张献忠的军师潘独鳌也绑了,还推着许多张献忠军的降卒来做炮灰,押在军前,然后催动军队,向着右路直冲下来。

    贺人龙和李国奇紧紧随在左良玉背后,看来拿人当盾牌这一招确实有效,“张献忠军”果然不敢动手,眼睁睁地看着左良玉等人众容逃出了玛瑙山。

    左良玉不敢停留,带军向东方狂奔,什么十面张网,八面埋伏的全都忘到了九宵云外。杨嗣昌的剿匪大计更是和他没了关系。没多久就逃出了几十里去,等到逃到了安全地带,他才回过头来得意地笑道:“哈哈哈哈,张献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要用你的女人换条生路你不肯,现在老子顶着你的女人照样杀出来了,哈哈哈……我人没事,你的女人还是归我,这他娘的才叫痛快。”

    当下左良玉不再回到杨嗣昌的大网之中,而是带着本部直向东方而去。他死里逃生,份外珍异自己的生命,至于违抗朝廷命令什么的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

    吓走了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三人,朱元璋这才下令让朱军士兵缓缓上山。

    此时的玛瑙山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惨烈战斗过的痕迹,山上还有一万多老弱妇嬬,这些是张献忠军的家眷,本来他们被左良玉所擒,被朝廷押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不被杀,但是被贬为奴籍是免不了的,现在突然被朱军所救,他们倒是谢天谢地,拜成一片。

    朱元璋派人将他们收纳,然后遣回陕西去。

    山上还有许多没有被官兵所杀的降卒,这些人属于对张献忠忠诚度比较低的士兵,张献忠一逃,他们就失去了战意,跟随着十反王杨友贤、一条龙薛成才、顺天王贺国现的人向官兵纳降,被左良玉派人监视着软禁在一个营地里。左良玉逃后,这些人重获了zì yóu,但是他们也知道,虽然只是短暂的背叛,但他们终究算是背判了张献忠军,投入了官兵的怀抱,现在已经没脸再去见张献忠,只好向朱元璋投降。

    朱军收纳降卒,安抚老弱妇嬬。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是在一个溶洞中找到了大量被李自成裹带着满天下流窜的平民老百姓。原来李自成败散之后,只带了几十个心腹逃走,家眷什么的自然顾不上了。而刘宗敏等人则带了老八队和几部残兵退走,他们倒是赶紧去接了自己的家眷一起走,但是那几万跟着李自成到处流窜的百姓,他们是再也顾不上了,只好将这些百姓抛弃。

    百姓们在溶洞中苦等骑军不回,只好出来查探,就此暴露了位置,于是朱军的人找上门去,将这些百姓全都收容了回来。

    一下子得到数万人口,朱元璋心中自然是大喜,这些人只要弄回陕西,就能成为现成的劳动力,这可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但是这些人都听过李自成编的儿歌,如果让他们回到陕西之后把“不纳粮”的儿歌传开,那就反倒不妙了。

    朱元璋沉思许久,才终于下了决定,这些人是一定要收下的,但收留他们的形式却不可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干脆将他们集合到一个县或者几个县中,集中管理,严格控制这些人的舆论,保证他们不把儿歌传播出去,然后再慢慢地用自己治下那种和平安宁的生活来同化他们,直到他们感觉到在朱八的麾下交税比在李自成的麾下不纳粮更好,才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

    一连窜儿的命令从朱元璋的嘴里发出去,朱军押着几万百姓,重回广元。而随后追击过来的杨嗣昌听说负责先头部队的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部全都向东逃窜,没有再维持着他布下的在网,顿时气得猛吐了一口血,半响没有反应得过来。(未完待续。)

四九七、请仙女姐姐带我去见见玉皇大帝

    山中,小溪边!

    李岩李公子幽幽醒转,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了,只知道肚子很饿,全身无力。耳边听到溪水哗啦啦的声音,他强撑了一下身体,却没有撑得起来,反而再次重重地摔了下去,脑袋在一块石头上磕了一下,发出“碰”的一声。

    旁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呀,这位公子,你可莫要乱动,我好不容易给包好了伤口,你要是乱折腾,当心一命呜呼。”

    李岩定了定神,向旁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溪边坐着一个明媚的姑娘,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龄,满脸天真不通事务的笑容,一身红衣颇有英气,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心生好大感。

    李岩一转念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道:“李岩谢姑娘援手之德,不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红衣女子别了别嘴:“哼,读书人就是麻烦,想问我名字,又说‘不敢问’,哪来么麻烦,你直接问我‘喂,你叫什么’这不就结了。” . .

    李岩不由得老脸通红,颇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小姑娘说得有理,想问名字就问,说什么“不敢问”,这也忒假了点。李岩毕竟和三十六营的贼兵们混过很长时间了,也比以前做一个纯书生时要大胆了许多,于是认真地问道:“喂,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笑道:“你改口倒是快,看来也不是死板的书呆子嘛,比马信玉那个呆子要强。我的名字叫做红娘子,你可以叫我红姑娘,但是最好不要,我还是觉得红娘子比较好听。”

    马小天老是叫她红姑娘,如果别人也这样叫,就会让她想起马小天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因此她现在不喜欢红姑娘这种叫法了。

    “红娘子?”李岩听了这个名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外号。这年头顶着外号行走江湖的。可以说没一个是好人,不是贼就是寇,不是寇就是贼,脱不了这两种身份。但是红娘子名声还少。与薛红旗那种大寇比起来。她的名字可以说无人听闻。李岩也不知道她是朱军的人。

    他心中起了jǐng惕,便问道:“姑娘在哪位大哥麾下做事?”

    红娘子扁起了嘴,本来想说白水朱八。但仔细一想,好像自己出走了……这就不算了。她只好道:“没给哪位大哥做事,我就是我,红娘子!”

    李岩见她不似作伪,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果然不称她为红姑娘,而是直接叫:“红娘子,这附近闯军、朱军、张献忠军、官兵大打出手,乱成一团,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娘子哈哈笑道:“本姑娘艺高人胆大,哪里都去得。”其实她是山中迷路,不知道怎么就迷到这里,然后在小溪里捡了个书生,但她自己是不会承认迷路的。他打量了李岩一阵,嘿嘿笑道:“你自己也说了,附近闯军、朱军、张献忠军、官兵打大出手,你受伤躺在小溪里,看来就是他们中的人吧?你是属于哪一只军的?”

    李岩倒也不隐瞒,骄傲地道:“我是闯军的军师,李岩。”

    “哦?”红娘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起来,在朱八军中时就听过李岩的名字,那首儿歌,不就是李岩编的吗?她哈哈笑道:“我知道啦,原来是你……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李岩李公子对吗?”

    李岩道:“正是区区在下。”他承认下来的时候,挺有成就感的,因为这首儿歌是他的得意之作,不光为闯军获得了极好的名声,而且贯彻执行下去的话,也可以让百姓们过上好rì子。因此他听到红娘子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来由就觉得骄傲。

    他刚刚应承下来,正等着红娘子说什么久仰,你的儿歌编得好,你是个好人一类的夸奖的话,却听到红娘子哈哈笑道:“你这儿歌确实蛊惑人心,不过啊……不纳粮是错的!”

    “什么?错的?”李岩心中微怒:“我让闯王不纳粮,百姓们就不需要交纳赋税,让他们能过上幸福的rì子,怎么就错了?将来闯王得了天下,全天下的百姓都不纳粮,大家一起过和和美美的rì子,有什么错?”

    红娘子嘻嘻一笑:“哎呀,反正就是错的。”她回想了一下当初从朱元璋和马小天那里听来的一些话,将它们在脑子里理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地批评李岩道:“全国百姓都不纳税,那城墙由谁来修啊?”

    李岩道:“当然是朝廷修。”

    红娘子笑道:“朝廷不收税哪来的钱啊?”

    李岩楞了楞:“朝廷有的是钱,不收税也有用不完的钱吧……”

    听他这么一说,红娘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你不会当真这样想吧?笑……笑死我了……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李岩脸sè一沉道:“我说错了么?朝廷那些亲王勋爵、达官贵人们,家里金山银山,用都用不完,他们出钱修修城墙又怎么着了?”

    红娘子摇头道:“你不是说闯王要去夺天下吗?等闯王杀光了朝廷的人,夺得了天下,亲王勋爵们也死光啦,然后李过、刘宗敏、牛金星这些家伙就成了新的亲王勋爵,他们家里也有金山银山,可以用来修城墙吗?”

    这句话说得李岩倒抽了一口凉气,脑门一股冷气灌入,汗水哗啦啦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一想,顿时发现了其中的重大缺点……朝廷的达官贵人们确实很富有,但是李自成现在正在做的事,是杀光这些有钱人,将他们的钱财抢过来当成自己的军费。

    而将来李自成夺得天下之后,这些达官贵人的财富都被李自成当成军费花光了。那时候李自成用什么钱来治国?没有税收,何来财政?没有财政,何谈治国?

    李岩一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儿歌中有什么重大的破绽,现在终于豁然贯通,明白了的关键的所在,一时之间汗如雨下,好多没曾想过的问题,全都摆在了面前。他全身发抖,过了半响,才终于恢复了神智。赶紧对着红娘子道:“姑娘大才。可否再赐教小生几句……小生这个不纳粮的政策有何办法可救?”

    他听到红娘子刚才那番话,惊以为红娘子是个天女下凡,来点化于他,于是态度变得极为恭敬。只是身子行动不便。不然已经给红娘子跪下去了。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救不了罗!有位厉害无比的人说了。你这个方案的关键就在于‘不纳粮’,但是这个关键就已经错了,歪了。后面的所有问题都是歪的,完全无法可救……”

    李岩大汗淋漓,他心想:这个女人可能是仙女,那个厉害无比的人就是玉皇大帝了,他说我错了,难道真的全错了?

    读书的人傲气突然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他认真地问道:“那位厉害无比的人如果要拨正这个乱世,他会用什么方案呢?他的方案,又要以什么来作为关键呢?”他心中暗想,李某不才,和玉皇大帝来比一比,说不定我也能从他的方案里找出一个巨大的漏洞来。

    红娘子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朱八哥以前教过她的东西。一想就发现,朱八哥教他的东西实在不少,因为她一天到晚跟在朱八哥身边,经常提出一些好笑的问题,朱八哥都一一耐心地解释,这倒是让她也跟着长了许多见识。

    她对着李岩认真地道:“那个历害无比的人说啦,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让百姓们的田地能收获的粮食比以前多,收的多了,哪怕要交税,百姓们依然可以过上好rì子。收得少了,哪怕你叫他不纳粮,他也要饿死……所以,关键的问题,就是……生产力!”

    其实红娘子并不能完全理解“生产力”三个字的含义,她只是照着朱元璋说过的话来搬而已,但这三个字落在饱读诗书的李岩耳中,却无异于晴天惊雷,震得他全身巨颤。

    他心中不由得想到:对啊,百姓们生产得多了,自然富足。百姓富足了,怕什么交税?百姓富足了,岂会挨饿?百姓富足了,又岂会为恶?古语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读圣贤书,怎么连这句古人的教诲也忘到九宵去外去了?

    他赶紧挣扎着挣起半边身子,对着红娘子道:“感谢仙女姐姐点化,李岩得闻仙音……虽死无憾了……”

    “什么?仙女?谁是仙女?”红娘子茫然。

    李岩又道:“还请仙女姐姐带李岩去见见玉皇大帝……李岩还有好多问题,想向他老人家请教。”

    红娘子大惊:“玉皇大帝?我都没见过呢,你叫我如何带你去见?”

    转眼入了夏!

    四川的夏天特别的热,这个地方很奇怪,冬天极冷,夏天极热,完全是两个极端。烈rì暴晒之下,广元的玉米田也被太阳无情地烤着,玉米在田地里耷拉着脑袋,一幅看起来非常可怜的样子。

    此时已经到了chūn玉米的收获时节,广元百姓们苦等了四个月的生长期,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玉米的时候,但见火热的天气下,玉米无jīng打采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如果这一批chūn玉米无法丰收,广元的百姓就要过一年苦rì子了。

    朱元璋带着夏二多等人,在田地边巡视,就有老农担忧地凑了过来,向夏二多询问关于玉米的事情。

    夏二多也没种过这种东西,心里也有几分不淡定。朱元璋却笑道:“放心,没事的,这玩意儿在太阳下就是这副样子,不影响收获,算算时间,其实也差不多熟了,心急的就自己扒几个玉米棒子下来验证一下吧。”

    朱元璋这话一说,一名老农便忍不住了,窜进了自家的玉米地里,双手拧着一个玉米。啪嚓一下将它掰下来。

    在后世,随便一个人也懂得玉米这玩意是要扒衣服的,扒开玉米叶,里面裹着的才是金黄sè的玉米棒。

    但那老农却是头一见种这种农作物,连它的收获下来的果实应该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掰下玉米棒子之后就发楞了,他举起被叶片包裹着的玉米棒子,从上面扯下一片包裹在外面的叶壳,高高举起道:“将军大人,咱们就是吃这个叶子壳吗?放在水里煮?像吃大白菜一样?”

    他这一问。旁边就有个老农笑了:“我看也是。你看这玉米棒子,包了好几层叶子,有点像包心菜……一层一层都剥下来吃的话,倒也有不少叶子可吃。”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起了眉头道:“哎呀。但是菜叶不能当主食吧……”中国人虽然自古以来就是要吃各种菜叶的。但中国人都知道菜叶不能当主食,毕竟要面啊、米啊一类的东西,才能把人的肚子填饱。光吃叶子那是肯定不成的。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就不能把玉米整个撕开之后再说?光看外面就瞎折腾。”

    几名老农听他这样一说,赶紧伸手撕扯玉米的叶壳,没几下,终于把里面的玉米给剥了出来,只见金黄sè的玉米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那两名老农到现在当然明白自己种出来的是什么了,他们看着那整齐的玉米颗粒,心头不禁就是一喜:“难怪将军称这东西为玉米,这真是像玉一样的米啊!颗颗都晶莹圆润,真是太漂亮了。”

    有人笑道:“原来是叶子包着的,我给这东西取个外号吧,就叫包谷。”

    众农夫拍手称善:“包谷这名字我喜欢。”

    有一个人狂喜地叫道:“哇,这一个起码就有大半斤……整片田收下来,那有多少啊?”

    旁边人也一起狂喜:“是啊,这么大一坨……吃一个准能吃饱。”

    朱元璋笑着打断了那个人:“别急着高兴,这东西的里面有一个核,不能吃……所以……一个玉米是填不饱肚子的,这东西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多。”

    老农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用手拔拉开玉米颗粒,果然,玉米颗粒只有核面上的薄薄的一层,下面是不能吃的核。心灵如焚的农民们赶紧把玉米颗粒一颗接一颗地扒拉下来,不一会儿就把核与玉米粒完全分开。

    有人拿了一个秤过来,上秤称了称,这才差不多计算出了一个玉米棒子核与玉米粒之间大至的比率,后世的改良玉米棒子,一般来说玉米粒能占整个玉米棒子的百分之八十重量,但在明朝这个时候,玉米还是野生品种,出籽率比后世的改良种要差,但也能占到五成到六成的比重。也就是说,一个一斤重的玉米棒子,能吃的部份要占半斤以上。

    老农们对这个结果已经感到十分满意,当下有住得不远的老农就回家扛了一个锅来,当着众人的面烧开水,将玉米棒子扔在开水里煮。

    众人围着大锅坐下来,朱元璋也不例外地坐在锅边,和老农们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玉米煮了了,众人和老农们一人拿起一根在手上,只见朱元璋率先动嘴,在玉米棒子上咬了一个小缺口,然后顺着一排一排的玉米粒慢慢地啃下去。

    众人都在看朱元璋,就是想学学玉米的吃法,莫要又闹了吃叶壳的笑话,见他动了嘴,众人都学着朱元璋的样子动嘴咬下。一入嘴,就感觉到满嘴的香味,玉米的香味是很明显的,比许多粮食的香味都要浓烈,一入嘴顿时就将所有人的味蕾都迷住了。

    “唔,好吃啊!”一名老农欢喜地道:“真好吃。”

    另一名老农也欢喜地道:“真是好吃,我看这东西可以混在别的粮食里面煮,比如把糙米和这个混着煮,肯定能让米也变得更香。”劳动人民的智慧确实不凡,这人才吃第一口,就把后世闻名的“包谷饭”给发明出来了。

    老农们试吃过玉米之后,尝到了它的美味,再无怀疑,赶紧跑到自家的田地里收成,乡亲们收割庄稼通常是不会一个人干活的,会把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都叫上,一时之间,田地里人满为患,各家各户都把所有的劳力全部派出来收割玉米了。

    人们正在热火朝天时,山林里居然跳出来一只小猴子,猴子最喜欢学人的动作,见到人们都在田地里摘玉米。它也跳入田地,伸手摘下一个玉米,可惜它没有背兜,只好用手夹着,摘下一个玉米就夹在腋下,再摘一个又夹在腋下,但是腋下哪里夹得了这么多?走一路掉一路……一个农夫对着猴子冲了过去,大骂道:“你这贼猴子,居然来偷我的庄稼……”

    那猴子吓了一跳,窜入山中,最后腋下只夹住了一个玉米……

    农夫见它偷走的玉米不多,便不和猴子计较,笑骂道:“猴子掰包谷,掰一个扔一个,哈哈哈!”他顺着猴子刚才走过的路一路走去,从地上捡起来许多个猴子掉下来的玉米,笑道:“这猴子倒是帮我省事了。”(未完待续。)

四九八、奸细,受死!

    李岩和红娘子翻过一片山崖,终于遥遥地看到了一座隶属于广元的村庄,这位村庄的位置不算偏僻,就在广元城外一天路程左近,由于距离广元城比较近,朱军随时可以出城来处理这里的问题,因此没有在这里驻军,李岩和红娘子才能在不被朱军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地潜入到这里。

    “红娘子,你上次对我说的一切,真的都是白水朱八说的?”李岩一边走,一边向红娘子问道,上次他把红娘子当成仙女,很是闹了一番笑话。红娘子好不容易才向他解释清楚,她说那些话,都是从朱八大哥那里听来的。

    李岩心中不由得大惊,他不知道白水朱八居然有这等见识,于是就有了见一见朱八的心思。再加上李岩的家眷混在闯军的老弱妇嬬中,全都被朱八抓去了,他也必须要来寻找自己的家眷,这一趟潜进朱军的地盘,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

    红娘子不想被人认出来,因为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去面对马小天,虽然带着李岩摸进了朱军的地盘,却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向广元去。李岩显然看出了她的犹豫,忍不住问道:“红娘子,你莫不是骗我的吧?你跟本不是朱八麾下的将领,朱八也没有说过你先前说那番话,不然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见朱八?”. .

    红娘子十分苦恼,总不能说“我在躲一个追求我的男人”吧?她只好含含糊糊地道:“现在还不是带你去见朱八大哥的最佳时机,咱们先在这附近的村庄里查探一番吧。”

    李岩可不是笨人。从她的话中听到一丝异样的味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好在红娘子天真浪漫,实在不像喜欢骗人的家伙,这才打消了李岩的许多顾虑。

    两人走了一阵,红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李岩问道:“你说你的家眷被朱八大哥抓走了,那你有些什么家人啊?”

    李岩听她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奇异的神sè来,显得十分温柔。但在温柔中又带着一抹隐隐的担忧。他低声叹道:“是我的妻子,汤氏。我投奔李自成的时候带着汤氏一起,她是一个美丽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与我极是恩爱。闯军战败时。她与闯军的士兵家眷们混杂在一起,全都被朱八的人给抓了去,此时也不知道……唉……”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三十六营的贼兵们烧杀抢掠的那些行为,在他编了“不纳粮”的儿歌之后,闯军已经有所收敛。但是他不知道朱八军的军纪如何,如果朱八军的军纪就和以前的三十六营一样的话,他那美丽的妻子,此刻只怕已经被人……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真实历史中的李岩投奔李自成时,已经是崇祯十三年十月,那时汤氏已死,李岩的妻子已经是红娘子,但是由于这个世界的事比起那个历史提前了三年发生,李岩并不识得红娘子,而是提前三年就带着汤氏投奔了李自成。此时的他与汤氏正是新婚燕尔,十分恩爱,心里是完全塞不下红娘子的,满满都是装着汤氏的身影。

    见他担心的样子,红娘子笑着叹道:“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朱八大哥很会带兵,朱军的军纪极好,绝不可能发生jiānyín妇女的恶事,不然我早就和他翻脸啦。”

    李岩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但却宁愿相信她说的话。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庄附近的田地边上,只见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这个小小村子里的所有居民几乎都在田地,正忙着从玉米地里收获玉米棒子。农夫们背着巨大的背兜,兜里满满地装着刚刚收获下来的玉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岩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红娘子,他们种的是什么庄稼啊?我咋没见过?”

    红娘子笑道:“你们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见过的庄稼多着呢。”

    李岩脸sè一正,严肃地道:“我可不是那种读书人,我是能分得清五谷的,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庄稼我都识得,但眼前这种东西,还是首次见到。”

    红娘子便笑着道:“这东西叫做玉米,嘛……其实我也只见过它在生长时的样子,结出果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是朱八大哥今年chūn天才引进到广元来的新庄稼,据朱八大哥说,这种庄稼可以在很浅薄的泥土层上生长,非常适合四川,有了这东西,百姓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李岩“哦”了一声,兴奋地问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生产力?”

    红娘子摊手:“别问我啦,我也不怎么懂。”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最喜欢的其实是打打杀杀,或者吟诗作对扮酷,对于经济啊、农业啊,什么生产力啊一类的东西是不太感兴趣的,李岩问她,她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李岩也知道从这人嘴里捞不出来啥东西了,他只好亲自去向那些农夫们询问。

    李岩很懂得与普通百姓说话的技巧,他摆出一副行路人的姿态,远远地向前方一个老农打了个招呼,然后摆出彬彬有礼的读书人派头,微笑道:“这位大叔,晚生是自河南逃荒入川的举人……”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等那老农反应过来。那老农楞了楞,品了品李岩的话之后,顿时肃然起敬,赶紧行大礼:“原来是一位举人老爷……”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在这种穷乡偏村,就算是识几个字,也会被所有人尊敬,像是举人这种懂得“大学问”的人,在老农的心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

    李岩赶紧虚扶了一下老农,然后道:“大叔。晚生看到你们高高兴兴地收获庄稼,一时好奇,多看了几眼,可是越看越奇啊,晚生在河南可没见过这种庄稼,这东西究竟是啥?”

    老农听他一问,便笑呵呵地道:“这东西啊,叫做玉米,是镇西将军派人进村子来教咱们种的。”

    李岩听了,心念一转:果然是朱八弄来的东西。名叫玉米。和红娘子说的一样。

    他又问道:“大叔啊,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乐呵呵的,今年的收成很好吗?”

    那老农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趣,满脸都是得意之sè。大笑道:“是啊是啊。今年的收成真是棒极了。老汉我可从来没收过这么多庄稼,这一次……哈哈……”

    李岩打蛇随棍上,赶紧问道:“您今年收了多少啊?”

    老农笑道:“我家有两亩山地。收了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个一字,又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一个五字。

    李岩心想:四川多是石头山,山体为大石形成,石上一层薄土,在这样的地上种庄稼,一亩地能收个几十斤就不错了,便道:“两亩地一共收了一百五十斤?”

    老农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会猜错,顿时脸sè一扬,眼神中满是得意之sè地道:“举人老爷,您可猜错啦,老汉我收了一千五百斤。”

    “什么?”李岩大惊:“两亩收了一千五百斤?”

    他震惊的表情正是老头儿希望看到的,人嘛,大凡做了得意的事,都喜欢这样故意让别人猜一下,然后在别人猜错的时候通过对方惊讶的表情来获得愉悦。比如你本来是个穷**丝,有一天突然升了官,回到家在老婆面前道:“老婆,你老公升官啦,你猜猜升成了啥?”老婆便猜:“是不是升成了办公室主任?”这时老公就会得意地道:“你错啦,我被直接升成了市长。”然后老公就可以欣赏老婆那震惊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李岩现的表情,就仿佛看到一个穷**丝一夜之间成为一个巨富似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老农心里得意地想:我就知道你会吓住,哈哈哈。他作弄了人之后,心里舒服了,随后淳朴的那一面也露了出来,打量了李岩和红娘子几眼之后,笑道:“看你们小两口走了许多山路吧?两人都风尘朴朴的,举人老爷的身上似乎还有点伤,不嫌弃的话,就到老汉家里坐坐吧,老汉煮玉米招待你们。”

    李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是一惊。他随着李自成之后,也算是行了万里之路,走遍大江南北,所见的百姓个个穷苦不堪,碰上有客上门,百姓们往往是闭门不纳,不敢招待。何况这大灾年的,要是有个远房亲戚来找你,那一定是混不动了想找你接济。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来的粮食接济别人?

    没想到这个广元老农才见他面,非亲非故,居然就请他上门,说要招待他吃东西。联想到老农说他才收了一千五百斤粮食,李岩心中顿时恍然,这不就正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吗?因为有吃不完的粮食,才有余地分给吃不饱的穷人。因为衣食无缺了,才有余力关怀缺衣少食的旁人。

    李岩的心里似乎隐隐感觉到了“生产力”这三个字带来的那种力量。那是一种正能量,它能从头到尾地改变一个人,就例如面前这位老农,强大的“生产力”,给了他满脸幸福的笑容,也给了他大发善心的资本。他今天能站在这里,对着一位举人老爷挺起腰板说话,不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家拥有的财富感觉到骄傲吗?

    李岩跟在老农的后面,进了他的家,这家老农显然十分贫穷,家里没有几件家具,但此时院子里却并排放着许多金黄sè的玉米棒子,屋檐下面也挂着一大把,让太阳光烤着这些玉米。老农不等李岩询问,便笑道:“玉米太多,一时半会吃不完,朱八大哥教咱们,把玉米放在阳光明亮的地方晒着太阳风干,这东西就不会坏,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李岩哦了一声,看老汉谈兴甚足,他就鼓着胆子问道:“大叔,听您刚才说,这里是镇西将军在管的。请问这位镇西将军向你们收税吗?税收得重吗?”

    老头儿笑道:“收啊,哪有当官的不向咱们收税的?举人老爷真爱说笑……”他顿了顿又道:“镇西将军收咱们三成税。”

    “三成啊?”李岩微微皱起了眉头:“挺重的……”

    老头儿歪起头来笑了笑:“也不算太重,比起以前的广元知县收得轻多啦,以前咱们要交五成……呃……六成还多的税。”

    李岩默然,他当然知道朝廷的官儿们是怎样收税的,于是低声道:“这么说来,镇西将军也收得不算重了。”

    老头儿却又笑了:“你可别以为镇西将军只收三成,就比以前的朝廷的朝廷收得少啦……老汉给你算笔账吧。以前老汉家的两亩地,顶破天能收两百斤,朝廷抽起六成。也就是收起一百二十斤。”

    “现在啊……老汉两亩地收一千五百斤。镇西将军抽走三成,也就是收走四百五十斤!”老头儿说到这里笑了:“你说朝廷收得多,还是镇西将军收得多?”

    李岩大汗,心中猛然一动:难怪朱八军的军容如此整齐。士兵们个个穿着统一的服装。拿着齐整的兵器。个个都吃饱喝足力大无穷,原来他们的税收如此之高,居然从这么一个老农家里就能收税四百五十斤。若是把整个陕西的百姓全加起来,朱八军是真有钱啊。

    李岩发现脑子不够用了,税收得比朝廷轻,实际收上去的东西却比朝廷多……果然,这又是生产力在作怪,因为生产得多了,因此轻轻收一点税,就能收集起庞大的军费。

    他想了半天,心里慢慢地有点明白了,但嘴里却道:“大叔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儿歌,那个儿歌说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不纳粮……您还可以多得四百五十斤粮食。”

    他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老汉一定会附合,没想到那老农却脸现一股不屑一顾的表情,笑道:“不纳粮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唱这儿歌我倒是听过,听说是从南边传来的,前些rì子还听说闯军就在南边呢……老汉那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投闯王,现在收了玉米才知道,当初没去还真是对了。”

    他拍了拍玉米棒子,大笑道:“老汉要是去投了闯王,就算不纳粮,两亩地也就只种出两百斤,现在啊,老汉纳粮三成,还有一千斤呢,哈哈哈,老汉又不是瓜娃子,怎么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李岩默默无语,心中对自己那首儿歌的信心已经降到了谷底。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朱八为什么说他那个“不纳粮”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不纳粮”的根本思路是“省”,而“提高生产力”的思路却是“赚”,很明显,赚要比省厉害。“节检”不可能让一个人变成富人,但勤奋的工作却可以让人致富,财富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

    李岩和老农聊了一阵,玉米棒子已经煮好了,老农递了一个在李岩和红娘子的手里,两人抱着玉米棒子啃了一阵,入嘴极香,吃起来真的是棒极了。

    红娘子倒是没啥想法,只顾填肚子。李岩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都想着生产力的问题,全然没有注意到,老农对着他的儿子使了几个眼sè,他那个二十几岁的儿子悄悄开了后门,向着屋后跑了出去。

    当天夜里,李岩和红娘子就在老农家分房歇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向老农告辞,老农送他们两人走出院子,又一直送出了村,这才归去。

    李岩和红娘子并肩在黄土路上走了一阵,不由得得叹道:“红娘子,请你带我去见朱八大哥吧,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和他说,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他。”

    红娘子本想答应,但想到马小天……她又犹豫了,回去倒是没啥,朱八大哥并没有对不起她过,她也想再为朱八大哥效命,但是马小天那边……怎么办啊?他说喜欢自己,可以自己还没有想清楚要如何面对他,这可如何是好?

    红娘子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挣扎不休时,突然听到道路旁边响起了一声大喝:“就是那一男一女,他们是闯军的jiān细,在宣扬‘不纳粮’的儿歌……快抓他们……”

    听到这声音,李岩和红娘子转头望去,只见道路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那个老农的儿子,原来老农听到李岩说起“不纳粮”的儿歌,还道李岩是闯军派来散布儿歌的探子,像这种探子,朱军一向是杀之而后快,早已通报治下所有百姓,发现这种人要立即报告。

    那老农的儿子伸手指着李岩和红娘子,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朱军的士兵,而且道路前后左右,还有不少合围的士兵跳出来,一瞬间已经将李岩和红娘子围在了核心。

    士兵中走出一员年轻的头领,正是马小天,他大声道:“jiān细,受死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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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朱重八介绍: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架崩,享年71岁,由于担心自己的建立的皇朝能不能千秋万载,他的灵魂不愿成佛,而是在华夏大陆的上空飘荡,亲眼见证了大明朝从建立、到繁华、到衰败、再到被满清灭亡的全过程……就在他打算成佛之际,老天爷突然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生到明末乱世,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放牛娃朱重八。今生令世,放牛娃朱重八要再战满清!明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