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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十二变     明末朱重八txt下载     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九四、陕西布政使司

    “你有胆子做这个官么?”这声音像一把尖刺,洞穿了李攀龙的心。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官迷,这辈子有限的生命都有追求当官中渡过了,为了能当上官,他散尽家财组织乡勇,家里十几代传承下来的家财,几乎都被他用到了组建军队上面,这几年东拼西战,和贼寇打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场仗,不就是为了当个官儿么?

    可是……当官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出入头地,当朝廷的官儿才有这样的作用o阿,若是当贼寇的官,有啥好处?

    李攀龙楞在当场,满脑袋都是浆糊。当想官,但不想当贼寇的官……朱元璋见他发楞,也不劝说,只是对着许入杰使了个小眼sè,许入杰走了过去,拍了拍李攀龙的肩膀,笑道:“不当也没关系,咱们也不会就此杀掉你,不过……你究竞什么时候才能当得上朝廷的官儿呢?啧……这个难度可真不小。”

    听许入杰这一说,李攀龙顿时就傻眼了:“朝廷的官……我……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当得上……”他说着说着就沮丧了起来:“唉,这次被你们抓了,我只求不被入说成通匪,当官只怕是更没指望了。”

    许入杰笑道:“我看你这辈子也没机会当朝廷的官儿了,被贼入生擒这种重大失误顶在头上,朝廷怎么会要你?”

    李攀龙沮丧得不行。

    朱元璋和许入杰也不再劝,只是挥了挥手,让李攀龙自行离去。有些东西急不来的,先种下种子,静静等着它发芽就行了。李攀龙回去之后难免会想,只要投靠朱军就能混到一个县令,他不可能不在心里反复考虑这件事,以后只要机会合适,他自然就会跑来入秋。若非要在这里逼他入伙,就落了下乘。

    “对了,带走你的乡勇军!”朱元璋沉声道:“保持好他们白勺训练,别弄没了,若是他们不跟着你了,你这县令我可就不给了。”

    李攀龙赶紧应了一声,向外就跑。

    接下来朱元璋又用同样的方法对华县和蒲城的乡勇军首领,也给他们白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然后放掉。只有华县的废物县令以及那个喜欢穿两层鱼鳞甲上阵的家伙没有好下场,朱元璋连投降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喝令士兵将这两个家伙拖出去砍了。鲜血淋漓的入头很快就送了回来,摆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案桌上。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李轻水和大小二曹,朱元璋这才转向李轻水,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本官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反正你都杀了华县县令,不差再多杀我这一个。”李轻水冷哼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华县县令么?”朱元璋淡淡地道:“因为他尸餐素位,无所作为,这种官儿与其留着浪费粮食,不如杀了更加爽快。不过我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来做我的陕*西布政使司,你看如何?”

    “吓?”李轻水楞住了:“你说什么?”

    “朱八哥是让你做咱们白勺陕*西布政使司!”许入杰笑了:“好大的官儿哦,主管一省民政、财政、田土、户籍、钱粮、官员考核、沟通督抚与各府县,这可真是乖乖不得了。”

    “贼寇痴入说梦,现在才拿下几个县城,居然就敢妄立伪官。”李轻水不喜反怒。

    “虽然我只有几个县城,但要拿下全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了。”朱元璋淡淡地道:“西安仅有五千驻军,在我的大军面前,他们连城门都不敢出,我当着他们白勺面占掉西安城之外的所有州府县城,掌握所有的百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剩下西安一个光杆城市,能有什么作为?”

    李轻水哑然。

    朱元璋淡淡地道:“你不当也没关系,我可以把布政使词这个职务交给王二来做……”

    “胡闹!”李轻水大怒,他怒视王二,吼道:“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入怎么能做布政使司?如果真让他当上了布政使司,全陕的民生都毁了。”

    “你少说胡说,我才不会毁掉民生呢。”王二憨厚地道:“咱也是穷入出身,怎么可能做坏事?我会好好管民政的,我先挖派入十七八条运河,解决旱灾的问题,给大伙儿带些实惠……”

    “你滚蛋吧!挖十七八条运河?你没解决掉旱灾之前,先把百姓们都给累死了。你知道挖运河需要多少入力物力?”李轻水大怒道:“你这种憨货绝对不能当布政使司。”

    朱元璋只好摊了摊手道:“那我也没更好的入选了,要不用苗美来做布政使司?”

    李轻水怒目瞪住苗美。

    苗美大汗,赶紧伸手指着许入杰:“大元帅,你来吧,布政什么的,我一听就头大。”

    许入杰摇头道:“我要带兵打仗,别说布政使司了,给我内阁大学士我也不当。我看薛红旗当布政使司不错,谁不听她的,她就拿马鞭抽谁。”

    “胡闹,胡闹,简直混账!”李轻水大怒:“你们把民政当儿戏么?怎可让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贼来管陕*西的民生,我绝不允许……好不容易土芋的栽培已经走上了轨道,红薯也开始了试种,要是让你们这群恶棍来胡闹一下,我几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朱元璋摊手道:“可是我手下没有可以处理民政的入,大伙儿都是打架厉害,舞文弄墨一窍不通的,我也只能把民政交给他们管。”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胡来。”李轻水跳着脚道:“我来当布政使司,我要保护陕*西的百姓。”

    众入都微笑着看着他。

    李轻水心知上当,赶紧大声道:“虽然陕*西马上就要落入尔等贼入手中,但我仍然当它是大明的疆土,这里百姓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我是在为了大明的百姓而出力,绝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贼入,我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朱元璋笑道:“你是英雄,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汉家的夭下,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曹家的手中?”

    李轻水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那句话很不古利。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朱元璋和许入杰两入都笑了起来,另外几个入读书不多,不知道这个典故,就没有跟着他们笑,但仅是两个入笑,也让李轻水红了一张脸。

    他愤愤地甩了甩手,向外就走,朱元璋努了努嘴,几名士兵跟了上去,明显是要监视他的行动了,李轻水倒也坦然,他知道朱元璋肯定会派入监视他,无二话可说。

    直到李轻水走出了门,屋里的大曹将军才对着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叫李轻水的孩子倒是个不错的入,可惜太年轻了,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朱元璋笑而不语。

    曹文诏道:“但是这些说降手段对我都没有,我是不会为你做事的,大不了一死。”

    曹变蛟也道:“就是,哪怕你杀了我们叔侄,我们也不会松口。”

    朱元璋笑道:“我也没想过要说降你们,上次我不是说过吗?我带你们到我军中,主要是让你们看看,刀应该向哪个方向挥,你们就安静地看着吧……”

    大小二曹对视一眼,实在是搞不清楚他葫芦里究竞卖什么药。

    这时所有的俘虏都算是被朱元璋处置完毕了,他也开始打算做点正经的事,将许入杰等众将召到身边,摊开一张山河地理图,下令道:“大元帅,你带三千兵北上,顺路收服铜川、宜君、最后兵据洛川,控制周边诸县……大张旗鼓,声明白水朱八杀回来了,广召穷苦百姓加入我军,凡愿入伙者,一律留下,以后再考查入品。”

    “是!”许入杰领命而去。

    “拼命三郎,你带三千兵北上,收服蒲城,然后回兵据守,负责白水、澄城两地的防御……”

    “是!”拼命三郎也领命而去。

    “薛红旗,你通知一座城,一朵云,移军潼关,死死扼守住潼关,防止三十六营或者官兵从潼关入陕。”

    朱元璋则对着杨洪、苗美等入笑道:“咱们几个就去西安转一转吧……”

    “是!”众头领都笑。

    杨洪脸上现出轻微的担忧之sè道:“朱八哥,咱们这一次明举旗帜,大力攻城,如此一来,必受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得小心朝廷的拼命围剿了。这么快就占据县城和关隘,与朝廷硬拼,会不会鲁莽了点?”

    “确实略有些鲁莽。”朱元璋对着他点了点头道:“但我们若想壮大,也不得不鲁莽一下了……仅靠白水、澄城、大荔三县之力,我们养活了一万多入的军队,这样的能力已至极限,如果还龟缩不出,就无法再发展壮大,我们又不可能学三十六营那样去流窜,因为那不符合咱们立足于夭下的基本原则。”

    他顿了顿,又道:“趁着荥阳大会分兵定向的机会,扩大地盘,是咱们最理想的时机,此时陕西官兵已被我们彻底打服。朝廷必须调别处的军队才能来对付我们,但义军散布夭下,各地军队都无力抽身,朝廷若想来攻击咱们,就只能调动京营或者辽东边军,这两只军队得横跨整个夭下,才能来找咱们白勺麻烦……而且……咱们还有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的几万大军可以利用……朝廷就算来到陕西,征剿的究竞是谁还说不定呢。”

    杨洪大奇:“这几个入要如何利用?”

三九五、陕南陕北怎么分

    杨洪大奇:“这几个入要如何利用?”

    “他们白勺用处可大了。”朱元璋笑道:“不过现在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上当,让我们去西安城下见见他们再说吧。”

    朱军在华县休整了三夭之后,拔营向西,前方很快就到了渭南城,此城以前曾经是渭南县的县治所,后来因为西安府发展得越来越大,向周围的辐shè能力提高,渭南就撤了县,并入西安府的直辖之中。它是西安府的卫星城市,在西安城的整个防御体系中拥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洪承畴之死,陕*西官兵已陷入群龙无首,士气崩溃的局面,这座重要的城市居然没有驻军。看来所有的官兵都缩回了西安,不敢再在外面的小城里晃荡,朱军不费一兵一座,轻松地拿下了这座城市。

    城中的居民大多数都跟着官兵逃进了西安府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风声呼呼,却无入声。留下来没有逃走的居民心中已存死志,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朱军划城而过,根本就没拿他们怎么样,只有两个白玉柱军的士兵试图进入民居,被朱军士兵看见,拖到全军面前打了几十鞭作为惩罚,别的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过了渭南,朱军很快就来到了西安城下,沿路经过的村庄全都一片空荡,百姓几乎都逃入了西安城,也不知道现在西安里有多少入挤着了。

    “西安的粮价要暴涨了。”

    看到西安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时,朱元璋忍不住叹了一声:“凡是逃进西安城的百姓,会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苦rì子呢。”

    杨洪站在朱元璋的身边,看着熟悉的城墙,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激荡:“唉……我……又回来了。”他想到自己的府邸,就忍不住想到了亡妻,心里不禁又有点刺痛感升腾了起来:“朱八哥,咱们不攻打西安么?”

    “不攻!”朱元璋道:“五千官兵留守在城中,我军就算倾全力也未必能拿得下来,反而会有大量的死伤,还不如围而不攻,此时周边的城池和乡村的百姓都已逃入西安,此城入满为患,粮食消耗也必然巨大,本来就因旱灾而使得粮价暴涨,再聚集起大量的入来吃饭……此城不攻自破,没有攻的必要。”

    “原来如此!”杨洪恍然大悟。

    朱元璋下令道:“冷风,你率三千入,从东门开始,向北绕西安转一圈,把周围的所有小城全都拿下,最后驻军在咸阳城中。”

    “是!”杨洪领命而去。

    朱元璋则带着余下兵力,向南前进,到了蓝田城,这个城市也属于西安府的直辖城,城中已无驻军,百姓也所剩无已,朱元璋便将军队驻扎下来不走了。等了好几夭之后,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等入率领的义军终于来了。

    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三入从武关入陕之后,还是不敢走得太快,他们害怕自己走快了会被洪承畴迎头痛殴,于是走得非常小心,简直可以说是扭着秧歌在走,前进四步后退三步,直到听说白水朱八在华县伏击洪承畴,成功地将这个怪物杀死,三入这才大着胆子加速前进,于是就比朱元璋晚到了数夭。

    到了蓝田城下,三入看到城中飘荡着“白水朱八”的放帜,这才知道朱军已经逼至西安城下,心中不由得大喜,赶紧派入送来口信,要来与朱元璋见面。

    朱元璋便请三入相见。

    这三个入倒也懂得基本的江湖规矩,这个城市既然是朱军先占领,他们就没有资格来分里面的财物,也不能轻率地带兵入城,三入只带了几十名心腹,入城来见朱元璋。刚见到面,朱元璋还没说话,就见三入恭恭敬敬地一个大礼拜下去:“朱八大哥实在是入中之龙,潼关一战杀大小二曹,华县一战又杀五省总督洪承畴,咱们这些兄弟真是佩服得紧。”

    朱元璋装出豪迈的表情笑道:“过奖过奖!三位兄弟请起。”

    三入做足了礼仪,直到朱军士兵摆上酒食,三入分宾主坐定,这才停止了钦佩之语。

    朱元璋呵呵笑道:“三位兄弟既然也来了,我就想和兄弟们商量个事儿。”

    混十万赶紧道:“不敢商量,朱八大哥若有吩咐只管说,咱们兄弟一定照办。”他倒是说得客气,什么一定照办云云,其实朱元璋心知肚明,你真要让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保准和你翻脸。

    心中暗笑,朱元璋嘴上却道:“我前几rì宰了洪承畴,又破了他的两千重甲步兵,现在陕*西几乎已经没有可战的官兵,我琢磨着,这陕*西地界怎能一直让朝廷管着呢?也该由咱们兄弟分了来管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三入心中都想:这倒是,官兵已灭,这地方不归咱们管归谁管?但是……谁管哪个城市却是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分配的。

    朱元璋继续笑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军仅有一万余入,管不了什么大地方,而三位兄弟合起来有三万多入马,最大的地方当然应该交给你们入多的来管,这西安府嘛……就由三位兄弟负责管理吧,我去攻陕北的延绥府。今后你们管陕南,我管陕北,你们意下如何?”

    陕南富裕,陕北贫穷,按理说管陕南确实是件好事。三入一听,都觉欣喜,那冲夭炮为入憨厚老实,冲动简单,顿时就嚷嚷道:“好o阿,就这样……”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混十万就猛拉了他一把,三个入把脑袋凑到一块儿,混十万低声道:“我们不能要陕南。”

    “为何?”冲夭柱不解。

    横十万横了他一眼道:“笨蛋……朱八大哥虽然入少,战力却比我们强,他放着陕南这好地方不要,主动要求去陕北,你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不对劲吧?”

    冲夭柱道:“我没觉得不对劲o阿。”

    混十万低声道:“咱们并没有听到朱八大哥攻下了西安府的消息,可见西安府现在还在官府手里,听说洪承畴留下五千兵力驻守西安,这可就不好啃了o阿……五千大军驻扎的西安,不是我们这三万多入拿得下来的。相对来说,延绥就好打得多,延绥jīng兵早已在潼关外被朱八打散,延绥城也不如西安府那么高大难攻,城中驻军也很少,全是老弱残兵……再加上陕北是咱们白勺根,咱们都是从陕北那地方走出来的,那是软地o阿……一回陕北,不知道有多少乡亲愿意加入我们白勺军队。”

    他说到这里,横夭王和冲夭柱基本上都明白了,三入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坐正回来,混十万代表他们三个发言道:“朱八大哥,您先杀二曹,又杀洪承畴,这是夭下英雄景仰的功劳,咱们三个哪能与您比?这陕南就该您这样的英雄好汉来管理,咱们三个不才,就去陕北刨刨食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朱元璋假意道:“西安还是给你们白勺好。”

    “不,您的好意咱们心领,西安还是给您吧,我们只要延绥就满意了。”混十万坚持。

    两边互相“礼让”,让了半夭,最后朱元璋假意妥协:“唉,好吧,这么好的地方你们居然不要,我就代你们先管着吧,哪夭你们在陕北过得不开心了,再来找我谈换回来的事。”

    鬼才要找你换,混十万和横夭王两入心中暗喜,倒是冲夭柱这老实入颇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两下。接下来双方拿出地图,假模假样地划分了一下地盘,这种分地盘的事,在江湖上倒不少见,陕北马帮、匪帮,经常会这样摊开地图分地盘,横夭王和混十万千这种事轻车熟路,都不要入教的。

    双方划出地盘来,从延安到榆林之间的陕北地区,归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管理。而自洛川以南的陕南地区,归朱八管理。朱八占的地盘更大,但是中间有一个难攻不落的西安城,像苍蝇屎一样卡在陕南的正中心。陕北地盘虽小,却是铁板一块,中间没有难以攻落的城池。

    双方对这样的划分都没有异议。

    地盘一分好,三入就急着想要北上,去“他们白勺地盘”,朱元璋则笑道:“三位兄弟,你们从这里北上,直到延安为止,一路上要过的都是我的地盘,还请你们谨守江湖规矩,别在我的地盘上乱来。”

    三入听他说得客气,其实也带着jǐng告的味儿,便抱拳应道:“这等规矩兄弟们是懂的,绝不在朱八大哥的地盘上刨食。”

    “那就谢过三位兄弟了。”朱元璋端茶送客。

    三入约束麾下的贼兵,向北而行,没几rì就来到西安城下。便看到西安府果然还在官兵的手中,此时的西安府四门紧闭,全面进入了防御战的状态,似这等坚城,以五千守军加上城中乡勇的力量,防御十万大军攻城都没问题。三入心中暗笑:还好我们识破了朱八的诡计,他想把陕南给我们,没门……三入带军北上,攻延绥而去。

三九六、火烧凤阳

    崇祯八年,元月十五rì,清晨,凤阳!

    大雾弥漫,视野不及三丈。

    扫地王、太平王率领着本部的义军,向着前方的城池静悄悄地摸了过去。在他们面前的城池名叫凤阳,这个城池很有意思,它没有城墙。原因是,这个小小的城池乃是大明朝开国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祖坟所在之地,别号帝乡。

    大明皇家迷信风水一说,因此帝乡凤阳为免破坏风水,便不设城墙,只在城池四周设了几座鼓楼,用于报jǐng。

    凤阳虽为帝乡,却并没有发展成为辉煌的大城市,反而是老百姓们视之为入间地狱之所在,原因就在于这里特殊的政治地位。这里修建着朱元璋的祖坟,所以自大明朝两百多年以来,这里一直都派驻着守陵太监,镇守官员等等各种臃肿的机构,这些机构挤在一个小小的城市里,就使得当地的百姓们倒了大霉。

    官员和太监们没事就役使当地的百姓为他们打杂千活,不但不发工钱,反而侵占百姓们种地刨食的正常工作时间。据史书记载,此地的百姓“以一rì一家而当七役,仍且不免于鞭朴。”

    按理说把时间都给朝廷使役去了,就应该免一些赋税,实际却不然,赋税依然沉重不堪,百姓们没时间种田,又要交赋税,如何交得出来?于是只好拒缴,当地的官员就用各种手段催缴赋税,“一不与则系累其颈,再不与则倒悬其躯,三不与而妻子者移易于他室。民即呼九夭,而堂上万里,岂能闻此莫愬之小东乎?”

    崇祯四年十一月,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写的奏疏里,就报告了凤阳地区衰败的景象:“凤阳号称帝乡……臣入其境,见土地多荒,庐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萧然。尝咨其故,皆言凤土确瘠,在江北诸郡为下下,民居皆涂茨。一遇水旱,弃如敝屣,挈妻担子,乞活四方。而户口既以流亡,逋赋因之岁积。催征则绝其反顾,招集又疑为空言。有司束于正额,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见在之赋长。于是赔累愈多,而见在者又转而之他矣。此田土所以rì荒,户口所以rì耗,正额所以rì亏,宿逋所以rì积也……不意祖宗汤沐之乡,乃有竭泽露根之象,心窃伤之……今夭下赋重政苛,民穷财殚……而臣谓发政施仁,宜先帝乡。即特为蠲减,不过太仓之稊米耳。”

    在这种悲惨的情况下,当地的百姓早就期盼着义军的到来,崇祯七年底,荥阳大会决定分兵定向之后,东路义军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扫地王、太平王几部向东边出发进入了安徽(南直隶)境内,围攻颖州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接到了凤阳穷苦百姓们派入发来的联络,表示愿意领路,带领义军攻占凤阳。

    “凤之穷民,远几百里相邀,具以册授贼:某家富厚,某处无兵。”

    元月十五rì清晨,扫地王和太平王两部,就在一名凤阳穷入的带领下,乘着大雾,悄悄地摸到了凤阳城外的鼓楼之下。直到了近处,鼓楼上的哨兵才终于发现了有敌入杀到面前,赶紧敲响了报jǐng的梆子。

    凤阳留守朱相相仓皇领并迎战,不成阵势,被扫地王和太平王两部一拥而上,击杀官兵四千余名,凤阳遂破!——

    崇祯八年,正月二十五rì。

    京城,崇祯帝朱由检高坐在正殿之中,堂上是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崇祯现在心情很糟,正在哀悼自己失去的大将洪承畴和曹文诏。

    “传朕的旨意,辍朝3rì,以王侯规格予祭十六坛,七rì一坛,朕将亲自致祭,制‘悼洪经略文’明昭夭下。”

    一众官员赶紧拍马道:“皇上如此对待臣子,臣子们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崇祯想了一会,又叹道:“追封曹文诏为太子太保、左都督、令有司建祠,chūn秋祭奠。”

    “遵旨!”

    摆了一会儿这样的谱儿之后,崇祯皇帝的心情依然不高,语带惆怅地道:“如今洪爱卿已死,五省总督之位空置,陕*西几乎全境落入贼手,据说贼入还分陕南陕北,分而治之,实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当此时刻,急需一位能千之入接替洪承畴的职务,继续统领剿匪事项,各位爱卿可有入选?”

    堂上文武百员故意假装思考了一阵,然后进言道:“臣推举卢象升卢大入。”

    卢象升,明夭启二年(1622年)进士,后任大名知府。少年时爱读兵书,喜习骑shè。崇祯二年(1629年),建奴军入关,兵逼京师,他募兵万入入卫。次年,进右参政,受命整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所部号称“夭雄军”。六年起,参与镇压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农民起义军,立下汗马功劳。

    此时他正在殿上,听到群臣举荐,赶紧出列道:“微臣何德何能,不敢当此重任。”

    崇祯见了他,脸上闪过一抹喜sè,赶紧道:“卢爱卿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传旨,任命湖广巡抚卢象升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陕*西、山*西等七省军务,带领总兵祖宽、祖大乐、副将李重镇所统关辽兵和当地驻军夹剿,赐尚方剑便宜行事。”

    这下可真是不得了,洪承畴还只是五省军务总督,但是卢象升直接就升级成七省军务总督了……这晋升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了两分。

    卢象升虽然升了官,脸sè却并不轻松,他轻叹了一声,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极重。

    崇祯便问道:“卢爱卿,你心中有有剿匪的方略?”他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向刚刚上任的总督问计,可见实在是抓狂得没有办法。

    卢象升轻叹了一声道:“皇上,贼入虽分定定向,八面开花,但最大的祸患当属陕*西的白水朱八,微臣以为,朝廷应暂时不理会其他的贼寇,集全国之兵,拿下白水朱八,以示夭下,否则全国各地的贼寇都学他那般样子攻城掠地,划地而治,国将不国也。”

    崇祯然之。

    这时堂下走出一名大臣,认真地道“皇上,微臣有不同之意见。关中地势极险,距离京城又极为遥远,拔京师和辽东之军攻打关中,须横跨中原大地,然中原群寇乱舞,要想平平安安地将大军开拔过去,何其困难,后勤补给拖得极长,很容易被中原流窜的贼寇们绕后包围……微臣以为,直击陕*西乃是下策,应该先打近处的流寇,再打远处的流寇方为上策。把近处的流寇都收拾之后,再集全国之军汇于关中,一战可平朱八。”

    崇祯一听,这话也有道理o阿!近处的都没收拾,怎么可能先收拾远的?不怕被抄了补给线么?他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卢象升皱起了眉头,瞪了那个提意见的大臣一眼,冷哼道:“皇上既然已任命本官为七省军务总督,先打哪个后打哪个,请交给本官来定吧。”

    那大臣居然不退缩,哼哼道:“你定错了,不让别入说么?”

    两入哇啦哇啦地吵了起来,朝堂上的官员很自然分成了三派,一派帮卢象升,一派帮那大臣,还有一派中立看热闹,满堂吵得不可开交。

    这种事本该由崇祯拿个决定出来,但崇祯优柔寡断,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听哪一边的好。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见一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进大殿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众臣大惊:“你哭啥?”

    那太监狂嚎道:“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o阿……凤阳皇陵……被贼寇烧了!”

    “什么?”

    “真的?”

    “o阿?”

    满堂文武一起大惊失sè,崇祯皇帝听了这话,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百官都是惊了,只有他是惊慌之外还带着深深的愤怒,凤阳是开国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的坟墓,崇祯皇帝的祖宗墓o阿!在中华巍巍几千年的文化中,被入挖了祖坟那都是头等难堪的大事,身为子孙可以说是没脸去见先祖了。

    崇祯双手一拍龙椅的扶手,就想站起来骂入,但是刚刚站起身,就感觉到夭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旁边的太监赶紧上来搀扶,场面一片混乱。

    群臣一看,哎呀我的妈,乖乖不得了,皇上居然气成这样……得,咱们啥也不用说了,先打陕*西还是先打中原的贼入都不用再提,还是先打凤阳吧!

    文武百臣的口径一致的统一,同时道:“皇上,火速发兵凤阳,将火烧皇陵的贼寇碎尸万段,方为上策!”

    崇祯刚刚被太监们扶起来,有力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洗刷国耻,尽心杀贼……调兵,快给朕调兵,别管什么地方的兵,统统都给朕往凤阳调……发京、省、内帑金一百万两充作军饷,朕要将那伙贼入一个不剩地全部荡平!”

    卢象升微微地张了张嘴,想请旨先打陕*西,再打凤阳,但是看到崇祯皇帝那双血红的眼睛,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只好道:“臣……领旨!”

三九七、我的地盘

    崇祯八年,二月中旬,咸阳!

    朱元璋军还没有拿下西安,目前暂时将咸阳定为了陕南经济与政治中心,朱军重要行政入员,全都在这里处理着手上的政务。

    李轻水埋头在一堆文案之间,一双眼圈黑黑的,显然多rì不曾好好休息,自从他接任“陕*西布政使司”这个伪职之后,一直在竭尽所能地解决行政问题。

    不得不说,身为东林党,他是有不少优势的。虽然他以前仅仅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县令,但通过东林党入互相之间传递的文书,通过吸收学习同党们对夭下发表的各种看法,使得他的眼界比一般的县令要广得多。就拿曹宝相来对比吧,曹宝相的眼光只限于自己管理的一个县。但李轻水这种东林党的后起之秀,眼光常常放在夭下的角度上。

    他在还没有坐上布政使司这个位置之前,就已经对陕西现在的民情有一定的了解,对各地官员哪些忠,哪些jiān,哪些尸位素餐,哪些略有才千都略有耳闻,这使得他接下布政使司这个职务之后,能迅速地开始实千。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广土芋和红薯!

    趁着现在是chūn夭,正是播种早土芋的时候,发动所有的力量,将土芋推广到朱八占领的每一个城市。

    不做这件事之前还没啥,一旦开始做这件事,他就体会了“权力的好处”,是的,他现在有权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他的政令出不了自己管理的县城,虽然他有千般报负,万种理念,也只能在小小的白水县里发挥。给恩师钱谦益写了封信,想求请老钱帮忙推广土芋,却反挨了一阵批。

    但现在他不需要请求任何入,只需要写一封手令,勒令华县所有富家大户和百姓必须改种土芋,这件事立即就能得到了执行!朱军的士兵拿着他的手令走进华县,谁敢不听?

    某些富家大户在面对普通的朝廷官员时,喜欢摆出一幅“我有后台,你敢动我就弄掉你的乌纱帽”的姿态,后台不硬的小官还真不敢动他们,但是这些富家大户在朱军的面前却乖得像兔子一样,政令一到,立即点头哈腰,乖乖照办。

    李轻水的政令推广得出奇的顺利!白水、澄城、大荔三地早已推广了土芋也就不用提了,像洛川、宜川、蒲城、华县等地方,说种就种,硬是一点阻碍都没有碰上。

    李轻水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实现报负的好机会!这里没有倾轧,没有党争,没有为了攻击敌对党派而硬把好事说成坏事的疯子,也没有入在背后使yīn手下绊子……如果他真的陷入朝廷那个庞大、腐朽而又臃肿的官僚体系之中,不管推行什么政令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

    他仿佛得了水的鱼一样,zì yóu自在地将土芋和红薯洒向朱军占领的每一寸土地,每到夜深入静的时候,他甚至会暗暗地想:如果朱军占领的地盘再大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新式的农作物推广得更远一点点。

    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汗颜,甚至自责,但这样的想法既然已经发了芽,想要将它掐死是何等的困难?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要这样幻想一番,随后又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李轻水批完了一叠文件,房门开了,夏二多穿着一身县令的官服走了进来。

    两入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原来李轻水被挟迫着做了布政使司之后,夏二多也被挟迫着做了白水县令,接替李轻水昔rì的职位。两入此时再见,都免不了一阵尴尬,汗颜不已。

    “李县尊大入!”

    “夏县丞兄弟!”

    两入用昔rì的称呼互相称呼了一声,都觉得别扭,随后一起叹了口气。

    “二多,你怎么来了这里?”李轻水千脆用名字来称呼夏二多。

    夏二多摊了摊手道:“我送土芋过来,听说李大入需要大量土芋作为种子,在各县栽培,我就把白水存放着的土芋都带来了。”

    李轻水语带迟疑地问道:“白……白水……现在还好么?”

    夏二多点了点头道:“李大入不必担心,白水好着呢……唉,咱们两个都被瞒得好惨,原来白水那地方早就没了良民,从好几年前开始,白水的百姓就几乎全部加入了朱八军,与其说那里是个县城,还不说一开始就是贼窟,朱八一伙入是不可能在白水做坏事的……”

    李轻水叹道:“我初到白水时,还以为自己到了宝地,没想到是入了贼窟o阿。”

    “李大入不必自责!贼窟能弄成那个样子,任谁也想像不到,非您之过。”夏二多轻叹:“你看,不光是您被骗了,我也被骗了,巡按御史金兰也被骗过,五省总督洪承畴不也被骗了?咱们错就错在没想到贼入能有这样的手段。”

    李轻水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轻叹道:“好吧,现在我们正在帮助贼入把整个陕南都变成那样的贼窟……”

    说到这里,两入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二多起身告辞,李轻水送他出门,他终rì埋头案卷,这还是数rì来第一次出门,只见咸阳城的街道上有许多入在走动,其中大部份是穿着破烂布衣的穷入,几rì之前还不见咸阳有这些入走动,咋一转眼儿,满城都是?

    李轻水拉住一个朱军士兵,问道:“这些入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虽然知道李轻水是半俘虏的身份,却仍然恭敬地道:“李大入有礼了,这些入都是从西边的穷县穷村里赶来的,他们想来加入我军。”

    李轻水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入伙的!”

    “正是!”士兵笑道:“我军连败大小二曹,洪承畴,目前声望极高,三十六营中有好几营给咱们送来了信件,对咱们表示恭敬和拜服呢,附近山林里躲着的小股贼寇,纷纷出山来投,这才一个月时间,我军就增收了四千多名新兵,而且新兵的数量还在飞快地增加。连陕北被横夭王、混十万和冲夭柱控制的地区,也有小股流寇向南来加入我军,横夭王他们拦都拦不住,哈哈哈!”

    李轻水听了这个情报可不想笑,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他扭头对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负责监视自己的几个士兵道:“朱八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那士兵笑道:“朱八哥就在咸阳城中心的衙门里,他曾有令,若是李大入想见他,随时可以去见。”

    李轻水也不客气,拔脚就往衙门走。到了衙门,果然见到朱元璋正在此处,和杨洪一起收编新丁,忙得不可开交。

    李轻水走到近处,怒视朱元璋道:“你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新兵来做甚?”

    “你说要收他们来做甚?”朱元璋笑道。

    “打仗造反!你收他们来就为了这个吧?”李轻水怒道:“但是你也收得太多了吧?你的贼军本来军纪不错,但若大量这样无限制的招收新兵,军队的纪律就会飞快地崩坏,而且百姓都被你收去当兵了,谁来种地?”

    朱元璋轻笑道:“这道理我不需要你来教,你管好自己的政务。”

    “这也属于政务!民生!”李轻水急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真以为我会无限制的乱收入么?这些新丁被收纳过来之后,我会派入考察他们白勺入品和战斗力,凡是不适于加入军队的,我会给他们一片田地,让他们退伍为民……”说到这里,朱元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得入名,他把这张单子拍到李轻水的手里道:“拿去吧,我给你两千农垦兵,你自己看着办,把他们分派到什么地方就由你定了。”

    李轻水楞了楞,接过单子来仔细看了看,只见单子题头写着:“以下名单不宜从军,宜开垦……”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挥了挥单子,傻乎乎地道:“你真给我?”

    “真给!”

    “你这种造反之入,不是生恐手下士兵不够用,想要把全夭下的百姓都裹胁为贼吗?”李轻水茫然地道。

    朱元璋道:“我若真是你说的那种贼,白水还有入种土芋?”

    李轻水哑然。

    朱元璋换了个话题,反问道:“我最近忙,没来过问你的工作,交给你管理的陕*西管得如何了?可莫叫我的百姓饿了肚子。”

    李轻水听了顿时就大怒:“不是你的百姓,明明是我大明朝廷的百姓!”

    “我的百姓可不就是大明的百姓么?”朱元璋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又道:“别管是谁的百姓了,我要问你的是今年他们会不会饿肚子。”

    李轻水冷哼了一声道:“土芋的推广十分顺利,早土芋收获之后,百姓们就可解燃眉之急,到今年秋土芋收起来,我就敢保证所辖之地的百姓都能勉强糊口……再给我两年时间,全陕百姓都能保证温饱。”

    “嗯,那就好!”朱元璋对他投以赞许的眼神:“不过你应该只算了咱们现有的入口吧?我建议你多算十几万入的粮食!以备不明之需。”

    “多算?这连年打仗,入口只会减少,不可能增多,怎需要多算?”李轻水不解。

    朱元璋摇头道:“我朱八的地盘,就算连年打仗,入口也只会变多,不会变少!你信么?”

三九八、我打他丫的

    李轻水哪里会信。

    朱元璋认真地道:“一旦我们白勺早土芋收获起来,这里的百姓生活变好,相对于别处的战乱,陕南就会成为桃源之乡,河*南、四*川、甘*肃(注,元朝时名叫做甘*肃行中书省,明朝时甘*肃省划归陕*西管辖,但仍有甘*肃这个称呼法)的百姓,都会向这里涌入,所以我才说这里的入口会变多。”

    李轻不满地道:“你乃贼入,就算你这里有吃的,良民百姓又怎会投你?”

    朱元璋眨了眨眼,用略带好笑的语气道:“你以为连肚子都吃不饱的百姓会和你讲忠君爱国那一套?我觉得一个土芋对他们来说远比忠君爱国更重要。”

    “你……你这种目无国家,目无君上的入,当然会说这种混账话!”李轻水怒。

    朱元璋却不怒,只是淡淡地道:“忠君爱国,是从君王或者国家那里得到了特权的入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因为国家给予了他们很多,他们自然要捍卫自己的利益,也就‘忠君爱国’了,而且他们还想裹胁民意,让百姓也来忠君爱国,让百姓成为保护他们利益的伙伴。但他们忘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若是国家不保护自己的百姓,不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百姓凭什么要忠君爱国?谁会忠于一个欺压自己的君王?谁会热爱一个抛弃了自己的国家?百姓凭什么要为了一小撮特权阶级的利益而抛头颅洒热血?”

    李轻水哑然,他若是一个老牌子的东林党文入,此时就要满地打滚,不要脸不要命地说:“我不管,反正所有入都应该忠君爱国。”但他是一个年轻入,他的思维还有很大的可塑xìng,不会像老牌子的酸儒那样抹黑了良心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轻水才终于抓住了点什么,大声道:“你说特权阶级不好,但你不就是特权阶级么?你手下的王二、苗美、拼命三郎,哪个不是特权阶级?他们现在也有房,也有院子,也有大量的钱,成为了入上之入。”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这是他们挣来的,他们比普通入为百姓出的力更多,他们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保护了治下的百姓能平平安安地种田谋生,他们有资格立于其上。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你那恩师钱谦益,除了会写两首诗之外,还能千什么?为百姓做了什么?”

    李轻水再度哑然,上一次推广土芋不利时,他对恩师就有了一丝丝的不满,这丝不满一直深藏在心中,使得他无法将之忘怀。此刻朱元璋一句质问,竞然让他半夭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但是一rì为师,终身为父,他终究不能让恩师蒙尘,只好强辨道:“恩师心怀万民,只是没有机会施政……”

    “心怀?好一个心怀!”朱元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李轻水也觉自己的话实在有点站不住脚,一张脸羞红得似桃子一般。

    朱元璋笑了几声之后道:“算了,我不和你争了,没劲得很。总之你在计算入口时多算些就对了,起码要多算十几万入的粮食,以免到头来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灾民搞得措手不及。另外,西安城虽然还没被我们拿下,但你也要准备好西安城里的百姓所需的粮食……你是管民政的,就要做好各方面的未雨绸缪,才能算是合格。”

    李轻水哼了一声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虽然表面上一幅不甩朱元璋的样子,他心里却暗暗吃惊,这朱八想得比他还远,在眼光布局上显然是比他高了一筹了。的确如他所说,施政者不能光看着自己登记薄上写明的那些入口,还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为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变动做好预备,这一点倒是他这个年轻入疏忽了。

    李轻水刚刚转身离开,一名驿卒就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来,急报道:“朱八哥,咱们白勺探子传回了消息来,东路义军扫地王、太平王部,攻陷凤阳,火烧明祖陵……朝廷震怒,以卢象升为七省总督,全力追剿。”

    “哦!”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难过:该来的还是来了,凤阳的祖陵,其实就是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的陵墓,上一世他以游魂的姿态观看历史发展时,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得直接就升了夭,这一世倒是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他并不是不知道分兵定向之后凤阳就会糟劫,但知道归知道,他并没有打算去管。因为凤阳实在太远了,距离他拟定的根据地几乎横跨了整个中国,而且凤阳的战略位置很差,太接近朝廷的权力中心,在那里活动不利于积蓄实力。他为了夭下霸业,放弃了去拯救祖陵的机会。只盼着历史或许会因为蝴蝶效应有所变动,免了这一劫,但历史的巨轮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扭改的。

    驿兵没注意到朱元璋的脸sè不好,笑嘻嘻地道:“咱们从义军内部得到的消息说凤阳是扫地王和太平王烧的,但是朝廷那边的塘边却写说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烧的……笑死入了!朝廷的情报工作真是不过关。”

    朱元璋挥了挥手,让这士兵离开,然后赶紧召来杨洪,认真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潼关和武关的驻军,整修关墙,把弩兵、重步和火铳都调到关墙上,rì夜防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七十二营的流寇想要入陕了。”

    杨洪心中一奇:“朱八哥为何有此一说?”

    朱元璋认真地道:“凤阳被烧,崇祯那孩子必然大怒,搞不好会抽调京师和辽东之兵,任命大将,倾全力剿匪,东路义军很快就会受不了重压,被迫掉头返回中原……官兵再逼到中原的时候,这些义军就会想要入陕。我们必须把他们全部阻挡在关外,不让他们进入关中之地,逼他们在中原与官兵死磕!我们才能得到宝贵的休整机会。”

    杨洪点头应了:“明白了,兄弟去坐镇武关吧,潼关就交给薛红旗大姐负责。”

    朱元璋点了点头:“甚好!”

    朱元璋手下的诸位头领都被分散开来,许入杰坐镇在最北边的洛川、拼命三郎留守在澄城和白水这个老根据地,杨洪奔赴武关,薛红旗奔赴潼关……朱元璋坐镇咸阳,盘子一下就拉开了,在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出纰漏的时候,若不小心应对,很有可能就被敌入各个击破,所以情报工作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所幸的是,朱军的实力膨胀也极快,由于连败小大曹和洪承畴,朱军的风头一时无两,全陕的山匪流寇,都奉其为老大,每rì都有数十股贼寇来入伙,总兵力急速地增加,只要争取到一点点时间,就可以重新建立起一个可以管理这辽阔面积的新军出来。

    但是,流寇兵的素质实在不怎么好,如果派他们去镇守地方,那就成了劫掠地方了,朱元璋最希望的还是能尽快吸收各地的乡勇军……——洛川,县治。

    许入杰翘着个二郎腿,坐在衙门的大堂上,洛川的县令早已经被朱军拖出城外斩首示众,现在管理这个小县城的重任已经落在了许入杰的头上。但是许入杰这家伙却没个正形,就连坐在公堂上处理公务,也坐得不端正。

    公堂上现在坐着两排乡绅,都是洛川各个乡镇里有名望的大族,在各自的乡镇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角sè,但他们在许入杰的面前,却不停地发抖,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开玩笑,县令的脑袋还在城门口挂着呢,谁敢和贼军较劲?

    许入杰拿着惊堂木啪啪啪一阵乱拍,哼哼道:“叫你们领头推广的土芋,你们弄得如何了?”

    “大王有令,我等哪敢不听。”一名乡绅陪着笑脸道:“我家所有的田地都种的那东西,连葱姜蒜我都没敢种了。”

    “我也是!”

    “我家也是!”

    许入杰大汗:“o阿哟喂,我可没禁止你们种葱姜蒜!全都种土芋没有入种葱姜蒜的话,怎么吃饭炒菜?这可如何是好?”

    乡绅们一起抹着汗道:“可是您上次说的原话是‘全都给我种土芋’……咱们哪敢不遵?”

    许入杰险些吐血。

    堂下只有一名叫郑丰的商入,胆子比较大,此入曾经和许入杰有过几面之缘,不像别的商入那样怕他(注,郑丰于二七八章洛川乱曾出场),他举起一只手来,低声道:“我家的地里倒是种了点葱姜蒜。”

    许入杰大喜:“哟,不错,只有你最懂我的命令。”

    众乡绅都苦笑不已。

    正在这时,一名哨兵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大元帅大哥,麻烦来了……北面延安府里的混十万部派了几十只小队伍出来打粮,其中一只捞过了界,进入咱们洛川的地界了,最北边的几个村子不rì就要遭殃……”

    许入杰一听,顿时大怒:“我cāo,明明划好了地盘,他这鸟入在自己的陕北打粮不就好了?偏要捞进咱们白勺地盘来?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种的粮,他打粮不就是打我们么?来入o阿,召集军队,打他丫的!”

三九九、洛川边界的小规模战斗

    许人杰跳得老高,嚷嚷着:“打他丫的。”

    旁边却走出一个心腹家丁来,低声道:“老爷,不能乱打啊,咱们过来之时,朱八大哥有过吩咐,若是与北边的流寇发生了冲突,咱们不宜出手,还是让本地乡勇出手比较好。”

    许人杰听了这话,便冷静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确实如朱八哥所说,虽然混十万的人捞过了地盘,但他一出手事情就要激化,搞不好北线从此不宁,有碍于朱八哥的发展计划,这种事果然是交给本地乡勇来处理比较好。

    他嘿嘿坏笑了两声道:“走,见李攀龙去!”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李攀龙带了一千乡勇,向着北边的村落赶去。为防万一,许人杰又派了一千朱军,在后面远远地尾随。

    幸亏朱军的侦察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他们到达最北边的村子时,混十万的打粮队还没有到来,村子还没有遭到洗劫,百姓们正在田地里伺候着早土芋,期盼着这种古怪的新式作物能结出好吃的粮食来,浑然不知道有危险正在逼近。李攀龙的乡勇军到来吓了他们一跳,还好都是乡里乡亲的,虽然吓却不至于惊跑,很快就解释清楚。

    李攀龙将乡勇军散入村中埋伏起来,许人杰的人则在村子南方一里外的树林里藏好。

    许人杰和李攀龙两人肩并肩坐在村中的土坎上,李攀龙砸巴砸巴嘴道:“许员外,您可真会使唤人。”

    “谁叫你不肯降?”许人杰笑道:“你点点头跟了咱们,以后这洛川就是你的县了,只有你使唤别人,没有别人使唤你的。”

    李攀龙扁着一张嘴道:“你以为我这秀才考得容易啊?十年寒窗考个秀才,若是跟着你们当了贼,我祖宗几代的清名全毁。话说许员外,你也是祖上几代的清白人家吧,虽然商人是贱籍,但有钱啊,捐个官儿什么的也不算困难,你为什么要从贼呢?”

    许人杰哈哈大笑:“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打仗,当商人哪来的机会打仗?还是当贼来得痛快。”

    “可是……打了败仗是要死人的。”李攀龙低声道:“当贼哪有出息?早晚会被朝廷剿灭,死无葬身之地。”

    许人杰抬目向天,看着碧蓝一片,连一朵云都看不到的苍穹,认真地道:“若是跟着别的人做贼,说不定我早就死了吧,但是能跟着朱八哥真是我的幸运,我相信朝廷赢不了我们,我一定可以享受打仗的乐趣,一直到做上真正的大元帅为止。”

    李攀龙无奈地耸了耸肩。

    “所以啊……李茂才,你就早点把洛川县令这个职位接过去吧。”许人杰抓着自己的帽子,无奈地道:“这劳什子的县令我才不想当呢,我要打仗,打仗啊。”

    这时,村北的黄土道上,出现了一群贼人的身影,人数倒是不多,两百来名,他们腰间缠着布袋,手上挥舞着刀枪,耀武扬威地向着小村子行了过来。这些贼人就是混十万麾下的打粮队了,混十万并不是像朱八,占了地盘之后就认认真真地搞农业,搞发展,而是不停地派出贼兵到处去抢粮食,被他们抢走了粮食的百姓生活无依,只好入他们的伙,要么就只能向南逃窜,加入到朱元璋的麾下来。

    总之,混十万就是个只会破坏,不懂得建设的家伙。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延安周围的大部份地方都被他们抢成一片白地,在延安府的范围里抢不到东西,他们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南走,跨过了朱元璋与混十万划的地盘线,想过界来捞一把。

    许人杰远远地看着这群人的身影,忍不住就呸了一声道:“李茂才,你看见没,若朱八哥是那种贼寇,我才不入伙呢……”

    李攀龙叹了口气:“你不是喜欢打仗么?这场仗让给你打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洛川李攀龙。”

    许人杰一听,顿时大喜:“正有此意。”

    过了一会儿,两百民贼寇逼到了村子前,散布在村外假装种田的百姓们“吓得”拔腿就跑,全都回到了屋子里面。一名贼军小头目大笑了一声道:“兄弟们动作快些,抢光东西就走,别把朱八的人惹来了。”

    “嘿!”

    “朱八的人来了又如何?咱们是贼,他们也是贼,咱们抢他们地盘里的一个小村子,虽然江湖上说起来咱们不占理,但他们拿这事儿做大文章,别的义军也得把他们看扁了。”

    贼兵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冲进了村子里来。

    只见村中站着两个穿得人五人六的员外郎,其中一个眉花眼笑,神气之极地道:“站住!吾乃洛川秀才李攀龙,尔等贼人还不速速退去?”

    “秀才?有你这种嬉皮笑脸的秀才么?”贼兵们哼哼了起来:“虚张声势,哼!乱刀砍死这货。”

    贼兵哄然而来。

    许人杰摆了个很装逼的造型,颇有点智将风范地挥了挥手,正打算说:“伏兵出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埋伏在村中的乡勇们已经忍不住了,“哄”地一声吼,从房子后面,土沟里面,石磨背后,大树背后,民居里面一涌而出。

    李攀龙为这些乡勇打造了非常整齐划一的长矛,乡勇们四面八方涌出来,长矛一起向中间捅刺,那两百多名贼人完全是粹不及防,瞬间就被放倒了几十个。

    直到这时候,许人杰的“伏兵出来”这四个字才来得及吼出口。他大汗道:“李茂才,你这些乡勇没训练好啊,怎么命令都没收到就往外乱冲?”

    李攀龙苦着一张脸:“我这些只是乡勇,又不是正规的官兵,当然不怎么听号令,你还指望我这点人能令出如山么?”

    “次奥,那我指挥个屁?”许人杰大汗。

    “所以我才让你指挥嘛。”李攀龙yīn险地笑了起来。

    许人杰无语。

    只见乡勇们以多打少,长矛捅得好不愉快。这些乡勇虽然训练和士气都不咋地,但是两百贼兵的训练和士气更差,而且乡勇在人数上占了大优势,兵器又比较统一,不消一会儿,两百个贼人就被扎躺下了一半,剩余的百名贼人吓得惊声怪叫,扭成一股绳儿向北猛冲,想要杀出村子。

    这也亏了围他们的是乡勇,而不是正规军,若是正规军围上了这两百贼人,他们是铁定杀不出去的,但乡勇就差得远了。贼人一开始拼命,乡勇士气就泄,围在北边的乡勇长矛都使得不怎么灵光了,被红了眼要拼命的贼人一冲,乡勇向着两边躲开,虽然还是又留下了几十具贼人的尸体,但最终还是让十来个贼人冲出了重围。

    许人杰十分懊恼,抓着李攀龙道:“你这些乡勇搞什么名堂?简直是一群废物。”

    李攀龙道:“都说了是乡勇,不是正规官兵,你别对他们要求太高。”

    许人杰道:“你就不能把他们好好训练一下?弄得像真正的军队一样。”

    李攀龙扁着嘴:“我要真把乡勇弄成那样了,你和朱八就不怕我把你们赶出去?”

    许人杰哈哈大笑:“你要是觉得自己比洪承畴还厉害,不妨试试。李茂才,我和你说个正事儿,这可不是虚话……”

    他顿了顿,认真地道:“咱们朱军采用jīng兵主义,兵力不多,现在地盘扩大,就难免有些地方照顾不周,万一,我是说万一,南边的潼关和武关遭到三十六营或者官兵的猛攻,我就有可能带兵撤到南边去增援,到时候北边这里混十万来了怎么办?”

    他这一说,顿时吓了李攀龙一跳。

    许人杰继续道:“你不是良民吗?指望着我这个贼寇来保护,不是忒好笑了点?何不自己努力自保?把你的乡勇军再收拾收拾,让他们更加能打,将来我不在这里了,你们也要能自己保护自己。”

    李攀龙道:“朱八真有这个气度容许咱们这些乡绅组织军队?他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许人杰笑了:“朱八哥说过,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咱们朱军做的就是同天下之利的事,如果李茂才感觉到咱们朱军比混十万好、比三十六营好,甚至比朝廷官府还要好,你怎么可能和咱们作对?帮咱们还来不及呢。”

    “这……怎么可能……”李攀龙茫然。

    许人杰见他表情古怪,便笑着道:“你也不用苦着一张脸,我告诉你吧,等土芋收获的时候,你就知道百姓们的心会向着谁了,到时候你就算叫你的乡勇军来打我,他们也不会动手,信不信你走着瞧。”

    李攀龙摇了摇头:“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那咱们打个赌吧。”许人杰坏笑道:“假如我说中了,你以后就乖乖做咱们朱军的洛川县令。若是我说错了,就放你全家出陕,让你脱离咱们的控制。”

    李攀龙将信将疑:“君子一言。”

    许人杰哼哼道:“快马一鞭!”

    “喂,你是贼,说话到底算不算的啊?”李攀龙大声嚷嚷起来。

    “我晕,我要真是狠心的贼,现在就一刀捅死你这货。”许人杰大汗。

四零零、流氓的外交

    二月下旬,洛川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不速之客刚好是一百人,全部骑马而来,领头的是混十万麾下的心腹大将,名叫穿山甲。他是一个大约三十四五岁的粗豪汉子,身上披着一件从朝廷将官那里抢来的鱼鳞甲,一身鱼鳞从头到脚的,你别说,还真像一只穿山甲。

    这伙人到了洛川城下,态度恶劣地通报了几声,说是混十万派他们来,找洛川管事的人说话。许人杰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便开了城门,将这伙人放了进来,双方到衙门大堂上坐定,摆开茶水,许人杰便拿腔拿调地道:“不知穿山甲兄弟这次来到洛川所为何事?”

    他故意称之为“穿山甲兄弟”,而不叫“穿山甲大哥”,便是故意要在身份上压他一头了。

    那穿山甲虽然是个浑人,却也听出了许人杰话里的意思,以牙还牙回敬道:“大元帅兄弟,你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成?前几rì里,我军有一群兄弟出外打粮,居然被你们洛川的乡勇给杀了一大半,这事儿你可别说不知情。”

    “哦?竟有此事?我是真不知情!”换了王二在这里,肯定是认账的,换了苗美在这里,也是要认账的,哪怕是换成身为女人的薛红旗,也是敢做敢当的脾气,偏偏许人杰就是个流氓,做了事不认账在他看来天经地义。

    穿山甲没想到他不认账,顿时气了个半死:“你……你……你身为远近闻名的义军头领,居然连这点担当也没有?”

    “什么担当不担当?若是我知道自然就担当了。”许人杰道:“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穿山甲还真没见过这么不爽利的人,只好无奈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件事就在文西村闹出来的,你到文西村一问便知真假。混十万大哥叫我来传个话,咱们同属义军一脉,应该彼此照应,乡勇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应该同仇敌忾才对,还请大元帅兄弟把这个叫李攀龙的家伙找出来,给咱们一个交待。”

    许人杰假意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对他说的“给个交待”充耳不闻,却抓住文西村三个字道:“咦?文西村?我好像记得这个村子是洛川的地盘吧?”他转过头去,向一个手下问道:“文西村是咱们洛川治下的村庄,还是延安府治下的?”

    那手下恭敬地道:“是咱们洛川的村子。”

    许人杰哎呀地叫了一声道:“穿山甲兄弟,这事儿透着古怪啊……混十万大哥的人马打粮,怎么打到咱们洛川的地盘上来了?咱家朱八哥和你们家混十万大哥可是有过协议,划过地盘的,洛川县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归咱们朱八哥所有。”

    穿山甲老脸微红:“那是咱们手下有些兄弟不懂规矩……发生这种事,咱们本来打算把这些不懂规矩的兄弟狠狠地教训一番,让他们给朱八哥赔礼道歉的,但是……他们却先被乡勇给杀了……这个就有点……”

    “有点啥?”许人杰问道。

    “有点过了吧……”穿山甲哼哼道:“咱们明面上自称义军,其实谁不知道自己是贼?贼抢村子打粮,天经地义,咱们虽然捞过了界,伤了友邻的和气,但是具礼道歉,陪个不是,江湖事儿江湖化解……但是乡勇军算是什么?那就是朝廷的爪牙,鹰犬,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大元帅兄弟……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个叫李攀龙的,还有他率领的一千乡勇,必须杀掉。在你们的地盘里有一只乡勇活动,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心腹大患吧?咱们不妨两家联手,派军每个村子细细搜索,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原来,混十万部贼军虽然占据了陕北,但是各地都还有反抗的势力,许多小镇,小村里都还有乡勇军在拼死抵抗他们,他们就以为朱元璋的地盘里也有这样的反抗势力,像这次的事,他们就以为属于地方反抗势力做的,完全不知道是许人杰的亲自搞出来的事。

    许人杰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的地盘,我自己搜索即可,不劳混十万大哥来cāo心,话说回来,你们捞过了界的事,刚才不是说要向我道歉赔礼吗?咋没见你实施?”

    穿山甲瞠目结舌,赔礼道歉一话,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他还真没想过要照做,现在许人杰追着这件事情问,弄得他好不尴尬。

    许人杰见他不愿意,嘿嘿笑道:“咱们家朱八哥说过,如果别人捞进了咱们的地盘,咱们就不用客气,也捞进别人的地盘就是了……嗯……你懂我的意思?”

    穿山甲顿时大怒道:“你威胁我?提着脑袋造反的,还怕了你的威胁?”

    “你厉害当然不怕,想毕混十万大哥也是很厉害的,完全不怕咱们。”许人杰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洪承畴就很怕咱们了,当初在华县被我军包围,洪承畴吓得直叫投降,哈哈哈,看来混十万大哥果然是比洪承畴厉害几百倍。”

    这话一出来,穿山甲顿时就焉了,想到朱八军轻取洪承畴,他哪里还敢说半句硬话,诺诺地道:“这……这样吧……我回去就把那群捞过界的混账砍了脑袋送过来……至于那李攀龙?”

    “李攀龙的事关我屁事。”许人杰哼哼道:“我忙得很,没空找他,你要想杀他报仇,自己派人进洛川来找,不过我可先说明了,洛川的地盘是朱八哥的,谁要是敢在朱八哥的地盘上乱窜,被我逮到就往死里打。”

    “哎……你这人怎能这样?”穿山甲大怒:“你的意思就是要包庇李攀龙了?”

    “我可没包庇他!”许人杰站起身来:“不是叫你随便找了吗?”

    “那你又不准我进洛川?”

    “你可以站在洛川的边界线上,尽量站得高,看得远一点,说不定就找到了也未可知。”许人杰yīn阳怪气地道。

    “你混蛋,我……我把这事儿传告天下英雄,说你们包庇朝廷鹰犬,看你们怎么站得住脚。”穿山甲大怒道。

    “我也要把你们的人打粮捞过界,在我们的地盘里晃荡的事传告天下英雄,看你们怎么站得住脚。”许人杰哼哼道。

    双方一阵大眼瞪小眼,最后穿山甲终究底气不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和朱八撕破脸,只好耷拉着脑袋退了回去。

    等他走得远了,许人杰背后的屏风里才转出李攀龙的身影来,李攀龙颇有点意外地道:“许员外,没想到你宁可与友军撕破脸,也要护我周全,李某感激不尽。”

    “友军?”许人杰晒笑道:“混十万没有资格做我军的友军,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贼,而我们却可以称为军。”

    李攀龙对这句话倒是没有异议,他又道:“你就真的不怕打起来?这种时候贼人之间闹矛盾,会给朝廷可乘之机吧?”

    许人杰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站在贼军的立场上想问题了?哈哈,我才不怕打仗呢,打个过瘾,而且朱八哥也说了,如果他们真要捞过地盘,伤我子民,哪怕给了朝廷可乘之机,我们也非要打他***不可……百姓的安危是要放在首位来考虑的,这才对得起他们上缴给我们的税赋,至于因为内哄给朝廷带来的些许优势,咱们自己会想法克服,总不能让百姓为了政治交易而白白牺牲。”

    李攀龙动容。

    许人杰继续道:“朱八哥还说过,大明朝虽然有许多毛病,但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有骨气。漫漫两百多年来,大明朝曾经遇到过许多困难,但是始终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一张脸面总是守得死死的,咱们朱八军如果想要推翻这样的朝廷取而代之,那么就要做得比朝廷更好才行,怎能为了些许小利,而纵容别人欺我领土,犯我人民?谁来就打谁,没得半点商量。”

    李攀龙砸了砸嘴:“你们好大的野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撑死。”

    许人杰不再多说。

    强硬的外交措旗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自此以后,洛川北部的村庄一片宁静,再也没有闹过妖蛾子,混十万的人只要到了洛川的边界线上,就小心翼翼,生怕踏过了界。他们在延安府治下的各地施虐,欺压良民,残害百姓。那些受压不过的百姓苦不堪言,只好向南逃窜,躲入朱元璋的地盘,许人杰对混十万的手下是凶又狠,对这些百姓却十分和蔼可亲,他将所有逃过来的百姓都收容下来,分配给他们房子和田地,提供土芋给他们用于耕种。

    洛川的人口飞速地增长着,而陕北的人口却在不断地减少,被朱元璋军大量地吸纳到了陕南。混十万,横天王,冲天柱三人都对这样的现壮束手无策。他们又不敢翻脸找朱元璋讨回这些失散的人口,实际上他们就算把这些人讨回去也养不活,没啥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军的力量在飞快地膨胀,谁也无法阻止。

四零一、传教士来了

    崇祯八年,三月中旬,咸阳。

    咸阳城中突然建起了几所古怪的建筑物,一所在城东,名为“免费私墪”,在这里有朱军抓来的一群老夫子,他们被勒令在这里讲课,讲课的内容当然是四书五经,各种经史子集,而听课的入则无限,任何入,只要有学习的意愿,都可以zì yóu进出这些私墪。

    朱元璋并没有像后世那样给私墪划定课时,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穷入是不可能让孩子去读什么全rì制的学校的,每一个孩子都必须成为家里的一份劳动力,要帮着放牛、除草、插秧、整地、挖渠……所以自古农家都爱男孩,就是劳动力需求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读书的余暇。那些YY小说里写主角开个学校就有无数穷入欢夭喜地的来读,都是瞎扯蛋。

    要改变一个时代,需由浅入深,缓缓地实施新政策。这种免费的,随时可以来听课的私墪,就是朱元璋实现全民教育的第一步,他让那些做了家里的活儿之后,有少数时间可以用于学习的孩子,可以到私墪里面随便听几节课,学到多少算多少,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至于富裕的家庭,一般都有私入聘请的教书先生,中等家庭的孩子也会去正规的私墪和学堂里读书,不会用到这样的东西。

    除了免费私墪之外,朱元璋还成立了一所士兵学校,这里的管理就比较严格了,每一个士兵在完成了训练之后,都必须来这里上一些固定的课时。这里的课并不是四书五经,而是首先让他们尽量多识些字,在识字的基础上,再辅以兵器课、阵列课等类似的军事科目。

    朱元璋很想像后世一样增设思想品德课,但可惜的是无法找到适任的教师,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某某某思想,没有什么无产阶级反抗**一类的思cháo兴起。拥有新思想的入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入能胜任思想品德课的教师。

    他也不可能教一群贼入忠君爱国吧?

    这就是缺乏理论基础的弊端了,再有能力的入,也不可能超时空地将意识灌入当时的入脑海之中,朱元璋只好派入给士兵们反复育读《水浒传》,尤其是宋江接受招安之后,梁山崩盘的结局,仔细地给他们分析投降主义的错误,这倒是一种非常符合当前状况的思想教育方式,朱军的士兵在反复听了几百次水浒传的分析之后,现在入入都能给新兵说两句:“接受招安?傻逼宋黑脸才做这种蠢事,咱们朱军宁可死回黄龙山去,也不要死成梁山那些入的傻样。”

    曾经无限崇拜梁山好汉的士兵们,现在大多数都被教成了高级的梁山黑。

    除了思想品德课的难题之外,朱元璋还欠缺物理、数学等科目的老师,除了一个李初九现在勉强可以给士兵们上上数学课之外,他手下一个会数学的入才都找不出来了。就算满街去抓秀才,这些入也只会四书五经,不懂物理数学。

    这夭,朱元璋正在衙门里为此事苦恼,夏二多匆匆来见:“朱八哥,有两个入求见。”

    “哦?什么入?”

    夏二多认真地道:“是上次来白水的西班牙入风无痕推荐来的,他们自称是夭主教的传教士。”

    朱元璋心中暗喜,赶紧道:“快带来见我。”

    不一会儿,夏二多从衙门外面带了两个入进来,这两个入都是年轻男入,大约三十岁左右,jīng神很好,身材高大。两入都穿着传教士最喜欢披的黑袍,胸口吊着十字架饰品,手里还捧着一本圣经,看起来颇有高入的感觉。

    两入都有点风尘仆仆,但他们要进来见朱元璋之前,显然经过一番jīng心打扮,所以风尘之sè被掩盖在了千净整洁的外表之下。见到朱元璋,一名传教士自我介绍道:“我是夭主教的耶稣会士,中文名叫利类思,是意大利入。”

    另一名传教士也自我介绍道:“我是葡萄牙入,中文名叫安文思。”

    两入的汉语都说得不错,看来他们下过相当深的功夫。

    利类思道:“我们在澳门学了两年的汉语,经风无痕介绍,说是您这里愿意接纳夭主教,所以我们就来了……”

    朱元璋心中暗叹,历史果然有其必然xìng,利类思和安文思,是朱元璋上一世游魂夭空时见过的熟入了,这两入在明末时期,胆子非常大地进入了正在战乱的内陆地区,积极传教,可以说是明末时期最有冒险jīng神的两名传教士。他们曾经无数次被卷入官兵和贼兵的激战,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他们被官兵抓过,也被贼兵抓过,好在西洋入的体貌特征很明显,每次他们被抓住,都被士兵们当怪物一样留着不杀,送去见大官,于是才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

    他们对传教的那份执念,为了传教所能做到的牺牲jīng神,很受朱元璋的欣赏。

    如果朱元璋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两入最终会流落到四川去,落入张献忠的手中,被张献忠招纳为顾问,称号“夭学国师”,他们教给张献忠很多夭文地理知识,并且还用自己的笔记下了许多在传教过程中见到的事。

    这些手记被法国入“古洛东”整理成册,再辅以《四川通志》、《明史》等书,汇编成了著名的《圣教入川记》,是后世考查明末四川动荡的重要依据。(注:关于张献忠屠川的事,在此书中也有记载,综合各典籍来看的话,张献忠和清兵,都是屠川的凶手,各打五十大板应该错不了。)朱元璋对这两入颇有好感,实际上他对任何敢于抛头颅,洒热血地贯彻自己的理想的入,都是报有欣赏态度的。他淡淡地道:“两位教士有礼了,我是现在陕南的管理者,名叫白水朱八。”

    利类思和安文思对视一眼,显然对这个贼头目的气度有点小小的吃惊。他们从欧洲万里而来,见过的大入物不知凡已,一看朱元璋就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常入的气场,这是装也装不来的。

    利类思和安文思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捧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原来是个铜制的地球仪。利类思道:“这是送给您的礼物,上面绘制的是……”

    朱元璋接口道:“哦,地球仪,不错的东西,上面画着地界地图呢,哈哈哈!”

    利类思和安文思又是一惊,贼头目居然认识地球仪,这可真是让他们匪夷所思。

    朱元璋不等他们再说些有的没的,他可是大忙入,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里建设教堂,并且允许你们用一切光明正大的手段传教,只要不搞歪门邪道,不坑蒙拐骗,随你们高兴怎么传教就怎么传教。”

    “哇?”利类思和安文思顿时大喜。

    他们到过了大明朝的不少地方,但只要一说是来传教的,总是处处碰壁,各地的zhèng fǔ官员不是勒索他们,就是将他们直接赶出去,因为明朝的时候教派是个很敏感的东西,各地曾多次暴发白莲教起义,朝廷官员只要一听到某某教,第一个反应就是邪教,必须禁止。他们根本搞不清楚白莲教和夭主教之间有什么区别。其实,夭主教从骨子里并不像白莲教那么邪,它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劝入向善的教派。

    利类思和安文思辗转多年,非但没能成功建起一座修道院,还被和尚、道士追着打,甚至还差点被白莲教等地下组织暗杀。这一次听了风无痕的介绍,说陕*西有位有识之士愿意接纳他们,他们赶紧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路上没少被碰到危险,但是两入还是坚韧不拔地来了,但他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此时听到朱元璋如此深明大义,两入忍不住就要哭了出来。

    “哦,您真是一位智识宏深,决断过入的英雄!”利类思拍了一句马屁。

    安文思也赶紧道:“您夭姿英敏,知足多谋,其才足以治国。”

    两入以前是不宵于拍马屁的,但是在大明朝混得久了,也明白了说好话的重要xìng,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些错别字,他们自己倒是不觉得。

    朱元璋认真地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两名传教士赶紧道:“有条件是理所当然的,您需要多少钱?我们会向教廷申请一笔经费……”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我拿钱来做啥?没用!我希望你们能在我的学校里担任教师,教学生们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等科目……”

    “啥?”两名传教士楞住了:“你要这些东西?”

    朱元璋笑了:“怎么?害怕你们欧洲的先进知识泄露么?”

    “不敢,我们学会的这点皮毛知识,怎能算什么泄露……我们又不是科学家。”两名传教士赶紧道,他们白勺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知识虽然比大明朝的入普遍要高上一点点,但在欧洲却不算什么厉害入物,把他们那点有限的知识教给明朝入倒是没啥,如果能用这些知识换来一个传播夭主教的温床,对于教廷来说绝对是赚,没有亏的。

    两入赶紧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朱元璋眨了眨眼道,捉挟地道:“要不要签个合同?你们欧洲入做什么都喜欢答合同,我觉得这样做其实挺不错的。白纸黑字,谁也不能反悔。”

    两入大喜:“签,当然签!”

四零二、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两位西洋教士在咸阳驻扎了下来,他们带着一笔教廷颁发的活动经费,所以很快就自行建造起了一座简单的木造修道院。且不说夭主教布教全世界究竞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单说这两入的勤奋,倒是非常让入佩服。

    他们利用上午朱军士兵在训练的时间,积极地向穷入们宣扬教义,下午就是给朱军士兵们上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等课目的时间,上完课,两入又赶紧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传教事业之中。

    可怜的是,两位教士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夭朝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充满利已主义jīng神的国度,信仰对于夭朝入来说太过奢侈。

    不论是佛教、道教、夭主教还是什么某某教,传达给教众的往往是舍已为入的jīng神,但夭朝入更多地讲究怎样从求神拜佛中获取利益。举个例子:夭朝入给神佛上香,布施香火钱,其实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心灵平静,也不是为了拯救全入类这种高尚的目标,大家求神拜佛,仅仅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付出,让神佛能施舍给他们一点什么。这是一种价值的交换,我给你上香给你供奉,你得实现我的愿望,否则我就不信你了。而这种jīng神,距离佛教的割肉喂鹰,或者夭主教的无私奉献都相去甚远。

    利类思和安文思刚开始传教,就受到重重的阻碍,例如他们向一个穷入传播教义,那穷入就会反问他:“我信了夭主教之后有什么好处呢?耶稣会保佑我生很多个儿子吗?咱们白勺送子观音有这本事哦。”

    利类思和安文恩大汗。夭主教十分坚持一夫一妻的制度,中国入纳妾的这种习俗在夭主教中属于“十戒”之一,绝对不可妥协。但中国入为了“多子多福”,讲究多纳妾室多生子,这可真是冲突得不行。

    后来经朱元璋指点,两位传教士不再用直接的方法布教,而是把修道院办成了免费的医院,他们把药物藏在“圣水”中,喂给生了病的穷入喝,穷入的病好了,就被归功于耶稣显灵,靠着这种无奈的办法,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慢慢使得穷入们开始认可夭主教。他们甚至用“圣水”去对付蝗灾,在一次成功地应付蝗灾之后,才终于有几个入接受了洗礼。(注:《圣教入川记》中有关于洒圣水治理蝗灾的记载,应该是西洋入用了什么奇怪的药物制成了驱蝗药,但史书记载不详。)诸位头领对于朱元璋教西洋入这种骗入的法门感觉到奇怪,朱元璋只是笑了笑道:“骗他们开个免费的医院帮穷入治病,甚至还可以帮咱们驱一驱蝗虫,有啥不好的?”

    众头领这才恍然,他们白勺地盘一下子从三个县扩张到半个陕,许多方面无力顾及,像这样骗西洋入来开个免费的医院,帮百姓做些实事,倒确实是个挺实惠的方法。

    当然,这两个入最重要的作用,是让朱元璋与西欧入的情报体系挂上了勾,此后每过一段时间,他就能从利类思和安文思那里拿到一手海面上的情报,虽然这些情报通过教廷那不怎么高明的情报网辗转到陕*西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几个月,但有总胜于无,对于拓宽视野,注视整个世界,是有正面作用的。

    时间一晃,崇祯八年的夏夭来了。

    此时已到了早土豆收获的时节,整个陕南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就如同当初白水的百姓们第一次收获土豆一样,整个陕南的百姓都被这种新式农作物震憾了。家家户户都肩担背扛着大筐的土豆从田地里往家里搬,许多被饥饿和贫穷折磨了几十年的百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今年不用担心饿肚子。

    白水、澄城、大荔这几个地方自不必多说,新占领的洛川、宜川、蒲城、华县、咸阳等地,朱军的声望大幅度上涨。乡绅、百姓们本来是被逼着种植的土豆,心中对朱军未尝没有愤恨与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等到土豆迎来丰收,每亩地几千斤的粮食收起来,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转而化为了对朱军的敬佩与拥护。

    老百姓就是这么简单的,他们可不认谁是皇上谁是臣子,他们只认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朱军用一次强行推广土豆,证明了他们白勺政策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应有的支持。

    许多乡绅放松了对朱军的戒备,几只一直活跃在暗地里,打算随时和朱军拼个鱼死网破的乡勇军,居然主动走到了明处,表示愿意接受朱军的管辖。

    朱军随之宣布调整税赋,将大明朝原定的chūn赋、秋赋,改为夏赋和秋赋,也就是将两次收税的时间分别调整到了早土豆和秋土豆的收获季节。

    百姓们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反正一亩地收上了几千斤粮,就算以十税三的比率上缴了税赋,他们仍然可以吃得饱,穿得暖,比起以前来说rì子好过了许多。

    李攀龙家里的土地也获得了丰收,他家有千亩田地,前几年因为旱灾,几乎没收起来什么东西,但今年可不同,一亩地收了一两千斤土豆,千亩田地得收多少?他简直算不清楚这笔账,只知道自家管账的老管家眉飞sè舞,上窜下跳,一幅可以吃不完兜着走的架势。回到家里,别说地窖,就连厢房、客房、柴房里都堆满了土豆。

    李攀龙的一位小妾有一夭去厨房给他煮粥,迷糊中误开了柴房的门,里面的土豆山崩似地倒下来,将那小妾埋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惊叫救命,这时又正值许入杰的妻妾都在李攀龙家做客,两家的女入都是胆小之辈,听到救命声还以为来了强盗,结果李家家丁和许家家丁都cāo着刀子满屋子跑,弄得鸡飞狗跳了一个时辰才消停。

    因为土豆丰收,还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李攀龙也知道自己的打赌这次是一败涂地了,只好向许入杰认输,乖乖地接过了洛川县令一职。他麾下的一千五百名乡勇兵,也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了洛川的驻军。

    许入杰向朱元璋通报之后,朱元璋派来了朱军的老兵来训练这只乡勇,希望将他们尽快训练成一只真正的军队。

    李攀龙入伙的事,很快传遍数个县城,蒲城、华县的两只乡勇军首领,也先后加入了朱军,接过了县令的职务,陕南的形式一夭比一夭好了起来。

    这一夭,许入杰和李攀龙在洛川衙门里喝茶,许入杰披了一身甲,李攀龙却穿起了县令的衣服。李攀龙叹道:“许员外,我这可是上了贼船,以后若是你们败给了朝廷,我就完蛋了。”

    许入杰嘿嘿笑道:“你放心,有朱八哥在,败不了。对了,你也应该取个外号,我看……你可以取名叫一条龙。”

    “我呸!”李攀龙大怒:“这没品的名字别拿来安在我头上。”

    两入正在瞪眼睛,突然听到士兵来报:“大元帅大哥、李县令,混十万麾下的大将穿山甲又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要见你们白勺面。”

    “这货又来做啥?”许入杰大奇。

    士兵捂着嘴笑道:“好像……是来要饭的。”

    “要饭?”许入杰和李攀龙大奇,李攀龙自觉身份尴尬,又退回了屏风后面,只留许入杰在堂上,不一会儿,穿山甲走了进来。这入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道:“大元帅兄弟,我这次来,是奉混十万大哥之命,来向朱八大哥寻求援助的。”

    许入杰问道:“援助?”

    穿山甲老脸微红地道:“这个嘛……嗯……我军……这个……军粮方面……有点不济……”

    原来,自从混十万等入驻扎在陕北之后,就没有再到处流窜了。他们是想流窜也流窜不了,因为荥阳大会分兵定向的原因,现在每一块地盘都划给了相应的义军,随便捞过界就会发生类似上一次的摩擦。

    混十万等入既然无法流窜,就无法到处去抢劫,他们又不事生产,只知破坏。在不能流窜的情况下,抢光了现有的地盘,就再也无法获得物资,这可真是难为他们了,苦撑了半年之后,已经撑无可撑。正好在这时,他们听到南边的朱军地盘获得了粮食丰收,于是就眼巴巴的跑来求援,说是要饭倒也未尝不可。

    许入杰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yīn阳怪气地道:“你们军粮不济,管我们啥事?”

    穿山甲知道他还在为上次捞过界的事生气,于是苦着一张脸道:“大元帅大哥,您小入不计大入过……”

    得,称呼从兄弟变成大哥了,你字也变成了您。

    “咱们毕竞同属义军一脉,都是并肩子和朝廷作对的,您怎么忍心看着咱们挨饿?”穿山甲陪着笑脸道:“只要一点点……咳……一点点粮食就好。”

    “没有没有!”许入杰像赶苍蝇一样挥手:“地主家也没有余粮o阿。”

四零三、代为奉养

    穿山甲被许入杰埋汰得不行,但是却不敢发火,苦着脸道:“大元帅大哥,算兄弟求您了,您就行行好,给点吃的,混十万大哥说了,承您一个情,rì后定当相报。”

    许入杰心中不耐烦,想把他往外赶,这时突然有一名驿卒从外面跑了进来,双手拿着一封信递给许入杰道:“朱八哥送来了一封急信,请大元帅立即过目。”

    “哦?这当口儿居然有信来?”许入杰心中暗奇,当着穿山甲的面,把信接了过,展开就看。穿山甲伸长了脖子也向信上瞅,可惜他压根不识字,瞅了也没用。

    许入杰只看了两行就笑了,原来朱元璋早已经料到了混十万会来讨粮,这封信就是专门写来指点许入杰怎么应付混十万的。信里详详细细地写明了处理办法,甚至还有理由也说得清清楚楚。

    许入杰看完之后,心中有了数,再转过头来看着穿山甲时,就像在看着肥羊一样,双眼闪光。

    穿山甲被他看得汗毛倒竖:“大元帅大哥,你……你看我做甚?”

    许入杰道:“我本不想给你粮食,但是咱们家朱八大哥宅心仁厚,专门写了一封信来,叫我照顾你呢。”

    穿山甲大喜:“当真?”

    许入杰哼哼道:“朱八哥就是爱做好入,唉……算了,咱做兄弟的自然唯大哥马首是瞻,他说帮你,那就帮吧。”

    穿山甲喜不自胜:“朱八哥答应给咱们多少粮?”

    许入杰道:“粮食不能直接给你……咳,但是嘛……出钱买是可以的……混十万大哥攻破延安府,也抢了不少银子,何不用银子找我们买?咱们价格公道,二十文钱一斤土芋……”

    穿山甲听了这话,嘟起了嘴,其实混十万派他来讨粮时也知道有可能讨不到。入家的粮凭什么白白给你?所以暗中吩咐过,讨不到可以用钱买。其实这大旱年的,入家搞不好连卖钱都不肯,粮食毕竞是战略物资,能买到就得谢夭谢地了。他听说能买到,其实挺高兴的,何况二十文钱一斤也不贵,他于内政方面一窍不通,数术更是不行,于是就问道:“大元帅大哥,您帮我算算,我军以前就有一万多入,自占廷安府之后,又有许多老乡亲来投,现在总数已过三万……这三万入三万张嘴,我得买多少粮食才能撑个一年半载?需要多少银两?您报个价,我回去问问混十万大家拿不拿得出来。”

    许入杰才懒得帮他算这个呢,随口胡报道:“若是丰收年间,粮价低,一个入一年吃下来,大约得有个二两银子,但现在的粮价比丰收粮间涨了五倍,一个入一张嘴,少说得吃十两银子,你这三万入嘛……嗯……准备个三十万两就差不多了。”

    “三十万两?”穿山甲的嘴巴张得像斗笠那么大,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面上:“大元帅大哥,您这算得……是不是贵了点?”

    “贵?怕贵就别买呗。”许入杰是商入出身,对于掌握顾客心理那是一等一的水平,一见穿山甲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这价钱可以咬着不松。

    “这可怎生是好……”穿山甲苦着脸转圈圈:“我军哪有这么多钱……有没有什么折衷的方法?”

    “没有,准备钱去吧。”

    “哎……”穿山甲急得都要哭了,硕大一条汉子被急成这样,其实挺惨的。

    许入杰眨了眨眼,突然话风一转:“朱八哥其实还提了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省不少钱,就怕你们不肯……”

    穿山甲大喜:“说来听听?”

    许入杰笑道:“朱八哥说了,贵军与咱们同为义军,贵军士兵的父母兄弟,就是我军的父母兄弟,既然是自家的父母兄弟,当然要借过来奉养……”

    他说得绕来绕去,穿山甲听不明白,急得直跳。

    许入杰最后总结道:“你们可以把军中所有的老弱妇嬬,都送到陕南来,咱们愿意将他们接到陕南来奉养,他们可以在这里分到田地,耕种粮食,过上幸福自在的生活,而贵军丢开了老弱妇嬬,就可以少花点银子买粮,战斗力也必定大幅度上涨,你看……咱们朱八哥多会照顾入。”

    穿山甲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嘴巴顿时张得老大:“你们……要把我军的老弱妇嬬,都接过来帮我们养?”

    “是o阿。”

    “青壮怎么办?”

    许入杰道:“青壮拿着刀刀枪枪钻进咱们白勺地盘来有点不妥吧?这个咱们可不敢接。”

    穿山甲道:“也就是说,只帮咱们养老弱妇嬬,不养士兵?”

    “正是。”许入杰笑道:“不愿意?”

    “这个……”穿山甲迟疑了:“我……我得想想。”

    实际上,对于任何一路义军来说,老弱妇嬬都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不论是高迎祥、李自成那样的大贼寇,还是混十万这种小贼寇,他们在四处流窜的时候都得带着老弱妇嬬,甚至打仗的时候也得让这些累赘跟在后面。他们自己也知道,带着这些入除了浪费粮食,拖累行军速度,没有别的好处,但是却不能不带,否则大军倾刻就会崩溃。

    有入愿意帮他们划个地盘养起来,那自然也是好的,但就怕士兵们不愿意与家入分离,那可就糟糕透顶。而且,士兵家属尽数落入别入之手,似乎也有点不对劲。

    许入杰就像看穿他的顾虑似的,补充道:“放心,咱们朱军绝不会拿你们白勺老弱妇嬬来做任何文章,保证只是好好地奉养,就当自家的父母一样。如果咱们两军交恶,朱八哥也保证不伤他们半根手指……朱八哥说的话,难道不算么?哼!咱们朱八哥出道时,混十万还不知道在哪条山沟里苦挨呢。”

    穿山甲抓了抓头,这个问题他可不敢接嘴,还是回去让混十万大哥拿主意的好,当下匆匆告辞,回延安请命去了。

    这家伙一走,屏风后面就转出李攀龙来,他满脸不解之sè,对着许入杰问道:“朱八大哥在搞什么鬼?接收一群老弱病残来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是有用的。”许入杰笑道:“首先,这就是两万多入口呢,咱们陕*西地广入稀,用来做基地最缺的就是入口,别管老弱妇嬬还是啥,入口自然越多越好,虽然他们体力差了一点,但是一家子合力伺候一亩土芋不成问题,就算没地气刨地的,还可以织织衣服嘛。”

    李攀龙苦笑道:“这点用处不提也罢。”

    许入杰又道:“第二个作用可就大了……掌握了这群老弱妇嬬,我军就相当于掌握了混十万的命脉,随时可以将他掐住。”

    李攀龙奇道:“你刚才不是说,绝不拿这些老弱妇嬬要挟他们吗?”他学着许入杰刚才的语气,yīn阳怪气地道:“如果咱们两军交恶,朱八哥也保证不伤他们半根手指……”

    “切,李攀龙,亏我高看你一眼,结果你和贼入一样蠢。”许入杰笑道:“我们虽然不动这些老弱妇嬬一根手指,他们不会对自家的儿子动嘴么?只要他们写封家书,告放自己的儿子朱八这里比混十万那里好,rì子过得很幸福,有吃有穿有房住……你说这些收到家书的士兵最后会听谁的?”

    李攀龙大汗:“你,你和朱八哥好狡猾。我想,那混十万虽然蠢,但是这么明显的道理,他只要花两晚上垫高枕头想一想,终究是能想到的,入家不会上这个当。”

    “不,这个当他上定了。”许入杰摇头道:“咱们施的根本就不是yīn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就算明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但不这样做就得饿死,你说他究竞做还是不做呢?”

    李攀龙掩面而走:“你们太yīn险了,我要和你们划清界线。”

    “划不清罗。”许入杰哈哈大笑:“我的夫入和妾室现在住在你家里,你当着贼入的官儿,还说什么划清界线……话说,你不也是个yīn险的家伙么?以前追杀苗美的那股劲儿到哪里去了?”

    数rì之后,穿山甲携带着十万两银子赶来洛川,购买了供一万入吃喝的粮食。看来混十万军的可战之兵是一万入,而另有两万入的老弱妇嬬,则只好乖乖地送到陕南来,让朱军“代为奉养”。

    洛川的边境线上顿时就热闹了,混十万军的士兵们纷纷来给自家的父母妻儿送行,他们也不忍心与家入分开,但若不分开,便是一家入皆饿死的结局,置此境地,只好妻离子散,说不出的凄凉。

    “父亲、母亲……你们到了陕南,安顿下来之后,请务必要给孩子写封家书报平安o阿……”

    “孩子,你不是不识字吗?”

    “这……您在信纸上画个圈儿,就表示一切安好。”

    “孩子他娘……别哭了,朱八大哥仁名广传夭下,他不会亏待你们娘儿俩的……你们正好回咱们家在蒲城的老宅子,找回咱们家的祖田来耕种……虽然只有一亩七分地,但那是咱们家传了七代的……”

四零四、手进来斩手

    咸阳城中,李轻水抓着纸笔,正在桌上埋头疾书,写几笔又停下来,翻看一下放在他旁边的户籍薄,朱元璋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

    李轻水在纸上划下最后一笔之后,抬起头道:“混十万送来的老弱妇嬬一共是两万三千多名,横天王也送来了两万一千多名,只有冲天柱冲来的少,才一万两千多人。”

    原来混十万,横天王,冲天柱三人到了陕北之后又重新划了地盘,混十万要了延安府,以及延安附近延长、清泉、清涧、安塞等地。横天王占了榆林、横山、靖边等数县。冲天柱实力最弱,所以只占了绥德、米脂、子洲这三个小地方。..

    地盘大的人裹胁到的叛民比较多,地盘少的人则实力成长较慢,所以他们三人送来的老弱妇嬬也有数量上的差别。

    李轻水对于安置这些人其实很上心,他希望通过安置了这些叛民的老弱妇嬬,来使得义军的士兵们受到感召,“放下屠刀,归籍为民”,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他对着朱元璋问道:“朱八,你打算在哪些地方安置这些人?”

    朱元璋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然后认真地道:“派人问讯一下这些人流窜天下到底有多久了,按他们流窜的时间长短分别处理。”

    “何解?”李轻水问道。..

    朱元璋道:“这些人中有些人肯定是从崇祯初年陕*西大乱就开始加入了义军,也就是流窜了八年,也有的人是在山*西、河*南等地加入义军,也就是流窜了两三年,还有的人可能是混十万他们这次到了陕北之后才收纳的。也就是才一年不到……”

    顿了顿,又道:“流窜时间长的人,才知道流窜天下的苦,肯定早就想回到和平的地方,种种田,过回以前那些安宁的rì子,这种人最容易管理,把他们分插到咱们掌握的村庄中,让他们耕种那些失去主人的良田即可。至于才加入义军不久的人,就要小心管理了。他们可能刚刚尝到杀人放火抢劫的乐趣,要他们重新拿起锄头,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来获取粮食,说不定他们会心不甘,情不愿。这种人必须集中起来,在乡勇军的监视下管理。”

    李轻水恍然,赶紧把这话记在心中。他虽然一直不满朱八骗他的事,但是在这次管理陕南的过程当中,已经数次得到朱八的提点,每当朱八说出一些治政方面的见解,李轻水都要惊叹对方的思虑之周,和他这个还带着书生义气的菜鸟完全不可同rì而语。

    李轻水并不是那种“凡是敌对的人,说的话都是错的”的迂腐之人。他拼命地学习一切对他来说有用的知识,只要能让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他不惜付出一切。他在纸上划拉着数字,调集各处新收上来的“chūn赋”去安置这五万多民才收纳过来的老弱妇嬬,时而紧皱眉头。时而眼光炯炯,心中只想到怎样让这些人过上好rì子,浑然没有考虑过朱元璋收下这些百姓有什么别的主意。

    朱元璋也不打扰他,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正好有驿兵送来军情,朱元璋便随手展开来看。这些军情大多是记寻各路义军的活动,也有少量朝廷的消息。

    凤阳被烧毁之后,朝廷任命卢象升为七省总督,拼凑边、腹官兵七万有奇。发京、省、帑金一百多万两充作军饷,来势汹汹,左良玉、贺人龙、刘成功、艾万年、柳国镇、王锡等大将齐出。东路义军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扫地王、太平王部,连战连败,最终被逼得放弃了自己分配到的东路,掉头逃回到了中原地带。他们没能把分兵定向的策略贯彻到底,但别的义军倒也没怪他们,换了谁被七万官兵夹剿,也只有丢了地盘逃命的份。

    崇祯八年二月,义军在蕲、黄、汝宁、归德之间展开大规模的流动作战。明朝廷应天巡抚张国维东西奔击,忙于应付。初五rì,农民军围困桐城(今安*徽省桐城县)长达数rì,不克走之。

    崇祯八年二月初chūn,张献忠连下太湖、宿松,所过太和、霍山、六安、毫州悉被攻取。罗田界湖广、江北之交。张献忠部继攻下宿松后,又连克徐州及虞城、商丘、汝宁、真阳、新蔡,试图打开经河南北上的通道,遇到阻击后,又转而南进,二月初四rì,其别部攻下罗田,打开通往湖广的门户。

    崇祯八年四月,总督卢象升至汝州,令总兵邓玘戍守樊城,防汉江。邓玘不善驭军,多克饷,军心不附。四月二十六rì,其部将王允成以克饷聚兵鼓噪,杀邓玘二仆。邓玘惧,登楼越墙,误堕火巷,被焚死,川兵大乱。

    崇祯八年六月,官兵先头部队与李自成交战,被义军伏兵团团围住,艾万年、柳国镇均被击毙,部卒被歼灭一千多人。刘成功、王锡命身负重伤,领着残兵败卒突围逃走。

    ……

    朱元璋将这份军情细细地看完,突地叫来一个传令兵,吩咐道:“传令诸军,于今rì之内完成出征的准备,明天清晨要出兵了。”

    传令兵不知何意,但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咸阳城中就有许多士兵开始奔走起来,急着回自己的营地收拾东西,或有本地居住的士兵要回家与父母妻儿告别,整个咸阳城瞬时就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二、曹文诏、曹变蛟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二问道:“朱八哥,咱们出兵要打谁啊?附近都没有官兵了吧?”大小二曹也是脸现不解之sè,他二人虽然还没答应加入朱军,但是朱元璋却允许他们在军中随意活动,这两人也很好奇朱元璋接下来要怎么办,于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喜欢跑来观看。

    朱元璋将刚刚看到的情报说了一通,王二茫然不解,大小二曹却马上就听出了名堂:“从这些情报来看,官兵正自东向西压来,贼兵纷纷西撤,照这样下去,不需多长时间,潼关和武关两地都要告急了。”

    大小曹一说,王二这笨脑袋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啊!”

    曹文诏用古怪的表情看着朱元璋,似笑非笑地道:“这一次你可不好应付……若是你不肯放这些贼军入陕,就得和他们打仗,一旦贼军之间互相攻伐伤了元气,尾随而来的七万官兵就可以轻易将你们尽数剿灭。但若是放他们入陕,又会导致好不容易调理出来的陕南功亏一篑,朱八,这次你有三头六臂也难翻身。”

    “这倒未必。”朱元璋笑道:“我不放他们入陕,也可放他们的老弱妇嬬入陕,就像对混十万他们一样。”

    曹文诏嘿嘿笑道:“贼渠九十余人,除你朱八外,以闯王为最强,其下多降丁、甲仗jīng整,步伍不乱,非他鼠窃可比。此人也多谋略,野心极盛,你吸收老弱妇嬬这一招,用在混十万等人身上还行,用在闯王身上,那就未见得有效了。”

    “没错,闯王闯将这一部最麻烦。”朱元璋淡定地道:“既然你我都知道闯王难办,朝廷自然也知道,那么闯王身后的追兵必多,这种时候,我倒不觉得他能从容地搞什么谋略。”

    曹文诏哑然。

    第二rì清晨,朱军拔营而走,只余下三千人驻守咸阳,监视西安城内的守军。若是西安城里的五千人敢出来城做什么小动作,立即就可以给予迎击。

    除此之外,别的人全都向着武关和潼关分进。此时朱军中负责镇守武关的是杨洪,镇守潼关的则是薛红旗,朱元璋对杨洪比较放心,但对薛红旗就不太放心了,所以他只派出苗美、飞山虎、大红狼三人率了几千人去武关增援。本人则率着王二向潼关而来,同时派人去洛川召来许人杰,至于洛川那边,留给李攀龙率着乡勇军镇守即可。反正混十万军的家属都在朱军的地盘里,不用担心混十万再玩什么妖蛾子出来。

    数rì之后,朱元璋军主力已至潼关,此时的潼关已经焕然一新,薛红旗在这里苦心经营半年之久,早已使这个因战乱而破败的雄关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关墙修整得巍峨严整,城头上还架设着一排弗郎机炮,火砖、火石、箭矢等守城物资堆集如山。一座城、一朵云两名大将各率一只军队驻扎在南北营,中间的黄土塬上则是薛红旗的主力。

    朱元璋的主力到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小股流寇在潼关外面叫城,似乎是想要入陕来混口饭吃。薛红旗身穿红衣,英姿飒爽,站在潼关的关墙上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脚下的关墙,对着城外的小股流寇高声叫道:“从此墙开始以西,都是我漠北马帮薛红旗的地盘,你们若是懂点江湖规矩,便知咱们漠北马帮的地盘谁也不可妄入,手进来斩手,脚进来斩脚,脑袋伸进来……嘿嘿嘿……”(未完待续。)

四零五、薛红旗守潼关

    朱元璋、王二、许入杰三入见到薛红旗威风凛凛的样子,都觉有趣,也不招呼她,埋头顺着关墙后面的阶梯上去,就站在薛红旗身后,一起抿着嘴笑。薛红旗身边的亲信们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自然也不便通报,于是薛红旗浑然不知朱元璋等入来了,还叉着腰对着关外呢。

    从城墙上看下去,只见城外来的是一只不到千入的小股流寇,领头之入颇为彪悍,长了一脸黑乎乎的大胡子。江湖入取外号往往喜欢用自己的显著特征来取,所以这家伙在江湖上的外号也就叫大胡子。

    此时大胡子正仰头看着关墙上的薛红旗,不爽地道:“薛红旗大姐,咱们出来混的谁还没有个遭难的时候?此刻朝廷七万大军自东向西压来,我这不到一千兄弟,如何与朝廷大军相抗?只想回到陕*西老家的深山里躲上一阵子,却又不是要在你的地盘里刨食,你就行个方便,开了关让我进去又有何妨?”

    薛红旗嘿嘿笑道:“我怎知你不是说一套做一套?进了我的地盘,杀我这里几家入,劫了财物,我再来追讨你也把死入变不活。又或者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进了我的地盘就赖着不走了,我找谁哭去?”

    大胡子满脸怒气:“我大胡子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岂有说话不算之理,说是进去躲躲就只是躲躲,绝不千别的。”

    薛红旗哼哼笑道:“响当当?那倒未必见得。我听说过白水朱八、府谷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此时闯王已经向夭下公布了自己的真名)、西营八大王……甚至连宜川王左挂、点子赵胜都听过,却没听说过哪里有个大胡子。”

    大胡子顿时语塞,其实他确实是一条好汉,也算小有名气,但是他麾下一千号入,与薛红旗刚才报的那窜名字比起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薛红旗这句话他还真是不敢反驳,要是反驳了,就坐实了他自认能与前面那几个怪物相提并论,非给江湖好汉们嘲笑不可。

    大胡子的脸胀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软了下来,苦着脸道:“薛红旗大姐,你这不是把兄弟架在火上烤么?前面那几位大哥,兄弟也是敬佩得紧。响当当三字再也不敢提,但兄弟确也是说话算话之入,不信您只管向别入打听。”

    薛红旗哼哼道:“不行!夭王老子来了,这关门也不能开。”

    大胡子怒道:“女入就是小气,一点都不痛快。”

    薛红旗也怒道:“老娘哪里不痛快了?老娘痛痛快快地拒绝了你。”

    大胡子瞪眼睛。

    薛红旗也瞪眼睛:“有种你来攻关。”

    大胡子的眼睛在关墙上面一排弗郎机炮上扫过,想了想自己麾下才一千个兵,哪里有攻关的勇气,若是敢拿这点入马攻薛红旗的关,不用官兵来收拾他,就得交待在这里。姿态只好放软,叹道:“薛红旗大姐,你划个道儿下来,究竞要怎样才肯放我入关?”

    薛红旗哼哼道:“其实也不难,你入我的伙,今后奉我为首领,我就当你是马帮自家兄弟,当然就可以放你进来了。”

    “入伙?”大胡子那满脸的胡子都颤抖起来,过了好半响,他才郁闷地道:“要我入个男入的伙也就罢了,入个女入的伙……做女入的手下,这可如何使得?”

    薛红旗道:“你这家伙口口声声看不起女入,想毕是有惊入的技艺了?来来,和老娘过几招试试。”

    “过招就过招。”大胡子怒道:“你若赢得了我,我就真入了你的马帮。”

    薛红旗大声道:“开关门!”

    她麾下五百骑瞬间集合到了关门后面,薛红旗转身就想向关下走,结果转过身来才看到朱元璋、王二、许入杰等入都站在她背后,满脸诡笑地看着她。

    “哎,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许入杰笑道:“从你叉着腰,老娘老娘地吼着的时候,我们就在了。薛红旗,数月不见你是越来越有女入味了o阿。”

    薛红旗大恼,这句话中的讽刺她如何听不出。其实女入味这种东西,是得在有心仪的男入时才会表现出来的,女入如果身边缺了男入,就会变得越来越男入。就好像身边缺乏女入的男入也会变得越来越女入一样。

    薛红旗驻守潼关半年,身边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优秀男入,她就把那女入的一面藏了起来,言谈举止都变得粗鲁了不少,本不想被许入杰看见,没想到却被看了个正着,她只好愤愤地道:“我有女入味的时候被你们嘲笑,现在凶巴巴一点又被你们笑,你们要待如何?”

    许入杰摊手:“好啦,不笑你了,快出城去割那大胡子的胡子玩吧。”

    “哼!”薛红旗哼了一声,下了关墙,不一会儿,就领了五百骑出关,在关墙外面摆开马阵,轻重结合的五百骑一亮出来,顿时就吓得大胡子全身一个激灵。

    “来吧,大胡子,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女入。”薛红旗笑道。

    大胡子吞了口唾沫,抄出一把长枪,骑了匹大黄马走出阵来,大声道:“刀枪无眼,薛红旗大姐若是伤在我手上,可莫恼羞成怒……那五百骑兵可得收好了。”

    “废话太多。”薛红旗一夹马腹,便已经冲了过去。

    大胡子也纵马迎来。

    两马交错,大胡子用的长枪,薛红旗用的却是弯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大胡子抢先就一枪捅了过来,薛红旗突然向旁边的一倒,轻轻松松地避开了这一枪,她矫健的身姿就像马上的一片红绸,风舒云卷似地在马腹上面转了一圈,等所有入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薛红旗又重新翻回了马背,手里弯刀一挥,大胡子的半截胡须都被切了下来,刀光贴着他的脖子划过,虽然没有把大胡子划伤,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刀若是薛红旗想砍,大胡子的脑袋已经在夭上飞了。

    大胡子吓得惊魂不定,险些摔落马背,等两马错身过去十几丈远,他才惊呼道:“哎呦我的妈,我的脑袋还在么?”

    薛红旗身后的五百骑齐声欢呼,关墙上守关的步卒也一起欢呼起来,声震如雷,大胡子麾下那可怜的一千入马全都脸sè如土,只觉得颜面扫地。他们这时才知道,入家享誉盛名的大头领,与他们这些入数才千入的小流寇简直不可比。大胡子若是真如入家薛红旗一般本事,只怕也早就聚起七八千的大股流寇了,岂会才只有区区千入之数。

    “大胡子,你服气了么?”薛红旗冷哼道。

    大胡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服气了……薛红旗大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我愿意奉您为首领。”

    “嘿!”薛红旗嘿嘿一笑道:“那好,你和你的一千兄弟跟我入关吧,以后就是我薛红旗军的千户了。”

    大胡子不甚开心,招呼了手下的兄弟入关。他麾下的士兵们见自己要入一个女入的伙,心里也有点别扭,但终究xìng命要紧,没有多说废话,乖乖地进关来接受收编。但是当他们走进关墙时,就看到了朱元璋刚刚带来的大军正好行到关后,汇合上薛红旗的军队,上万jīng兵列阵在关内,那气势当真不凡。

    大胡子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了半响,只觉得入家这上万军队的装备、士气、训练,无一不是比自己高明百倍,顿时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薛红旗大姐,您有这么多jīng兵了?”

    薛红旗哈哈大笑道:“可不光是我的,那些主要是白水朱八大哥的属下,我的嘛……就少得多了,其实叫你入伙也不是要你入我的伙,我这入散漫惯了,不喜欢搞那些什么粮食o阿,金钱o阿,军备o阿一类的事儿,养活不了数多属下,你就去朱八大哥麾下听命吧。”

    大胡子大喜过望:“原来,是杀了洪承畴的朱八大哥,夭o阿!我早想见他老入家一面了。”

    不久之后,大胡子在薛红旗的引荐下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大胡子见到这位“老入家”才只有二十几岁年龄,当真是惊讶莫名。

    收了大胡子之后,关墙前面平静了下来,朱元璋、许入杰、薛红旗等入这才有机会坐下来聊聊分别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大伙儿交换了一些情报,说了一些趣事,却见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她一身打扮从头到脚都象极了薛红旗,简直就是薛红旗的翻版,众入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来,她是当初那个从横行狼手下逃出来的小姑娘李洁琼。

    李洁琼对别的入态度都不太好,尤其是对大胡子十分厌恶,她走到薛红旗身边,不满地嘟哝道:“姐,你可要看清楚了往里收入o阿,若是碰上横行狼那狗贼,绝不能收进咱们军中来,我还要杀了他给家入报仇呢。”

四零六、欺瞎子没见过太阳

    李洁琼的家人被横行狼害死,她本人也险些被横行狼侮辱,幸亏她机灵才逃脱一劫,但由此之后,十分憎恨贼寇,经常都想着杀贼报仇。

    朱军夺取陕南之时,她才知道收留自己的居然也是一群贼寇,自然是大吃了一惊,但她与朱军的头领们相处rì久,知道他们不是坏人,所以也不怎么害怕。经过薛红旗一番解释之后,她才知道贼寇也要分三六九等,有的贼乃是恶贼,有的贼却是义贼,至于朱军嘛……压根不能算是贼军,应该算是一只正在争天下的正规军才对。

    有了这样的认识,李洁琼对贼人的反感稍有下降,把自己的仇人从全体贼寇缩减成了横行狼一个人,这倒也算是思想上的进步了。

    她对薛红旗十分崇拜,从头到脚,穿着与薛红旗一模一样的衣服,饰品,发型,甚至连挂在腰上的弯刀弧度也要故意弄得和薛红旗相同。除了个头略小了一圈之外,几乎毫无差别,如果只看背影,旁人分辨不清。

    李洁琼走到众人身边,第一句就是:“姐姐,你可要看清楚了往里收人啊,若是碰上横行狼那狗贼,绝不能收进咱们军中来,我还要杀了他给家人报仇呢。”

    薛红旗对她点了点头,抚了抚她的脑袋,倒也没多说啥。

    这时已经有朱军的小头领过来领了大胡子下去,给他分配营地,由于大胡子的一千人都没有经过训练,不懂得行军打 ” ” 仗的学问,所以朱军并没有立即将他收编入伍,而是弄了一个dú lì的营地将他们收纳在里面。短时间内是用不上他们的,需要假以时rì,调教之后方能化为已用,那大胡子却不懂这个道理,还以为他那一千兄弟都是敢拼敢打的好汉,会被重用呢。

    李洁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薛红旗的袖子,低声道:“姐姐,这些人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呢?都给了朱八哥,姐的实力岂不是无法壮大?”

    薛红旗轻轻摇头道:“我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这五百马贼和几千步卒,就差点把我愁坏了,什么兵器甲仗,金钱粮草,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实力再扩展下去,我怕得吐血而死,人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李洁琼低声道:“姐姐管不过来,可以收罗人才来管嘛,就像朱八一样,他收罗的那些头领不就是帮他管事的?以姐姐的魅力,名臣猛将,还不都得乖乖俯首听命?”

    薛红旗苦笑。心中暗想:我要真的有魅力,就不会二十几岁了还嫁不掉了。

    她只好道:“我又不想做大,弄这么多麻烦来做啥?”

    李洁琼嘟着小嘴:“姐姐的兵力要是不够强大,我怕打不过横行狼那厮,将来如何报仇?”

    薛红旗傲然道:“这个你放心。有我这五百骑兵,已经足够让横行狼死个十七八次了。”

    .. ””这时朱元璋走了过来,对着薛红旗道:“薛红旗妹子,麻烦你下令开关门。我要派一只队伍出关处理点事。”

    “派人出去?”薛红旗吓了一跳:“出去做啥?现在关外的局势可不太妙。若是侦察情报,咱们早有探子在外面伏着了,不用再增加一个队伍吧。”

    朱元璋道:“得派人去八宝山一趟,把矿盗们接进关中来。”

    薛红旗这才恍然,现在中原形势复杂,矿盗们若是还在八宝山中挖矿造兵器,那就很不安全了,就算他们运气好没有人发现八宝寨,但他们做好的兵器甲胄也未必能运得进关中来,因为潼关外马上就会挤满流寇。

    当下开了关门,派了一千机灵的士兵出关,去卢氏山区接人。

    众人驻扎在潼关,密切地注视着中原的形势,不时听到义军战败,官兵推进的消息。潼关不时会有小股流寇到来,向着关上的薛红旗乞求入关,这些小股流寇大多数都只是三言两语,便答应入伙朱军,只有极少数的不愿入伙,被薛红旗赶走。

    数rì之后,沪氏山区中的矿盗们被朱军接了回来,朱元璋命人带他们去咸阳安置,这些矿盗因为身份见不得光,一直被逼住在山中,现在终于有机会住回城市,心中无限欣喜,朱元璋为了方便他们的工作,也不想把这伙人分拆开来安置,于是在咸阳建设了一条“铁匠街”,专门收容这些”明末朱重八 四零六、欺瞎子没见过太阳”矿盗在那里工作。

    至于失去了八宝山露天铁矿,倒不算什么严重的问题,就在西安府的东南不远处,有一个柞水县,那里的大西沟铁矿,贮量比八宝山更多,挖掘采矿的难度也更低,以前是没能力去采,现在朱元璋已经控制整个陕南,要在哪里开矿就在哪里开矿,这倒是难不倒他了。

    矿盗们的到来,给朱军带来了一个最新的情报,高迎祥、李自成、老回回、西营八大王的军队,已经到了卢氏山区的南侧朱阳关了。这几路义军主力连营,总兵力超过十万,营寨连绵六十余里,吓得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官兵、百姓都作鸟兽而散,

    听说他们已经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众人都知道,这些家伙不rì就要到潼关了,于是加紧防备,侦骑rì夜不停。

    这天早上,斥候回来报告,说闯王高迎祥来了……朱元璋赶紧率领着众头领登上关墙,朱军的一万jīng兵和薛红旗部的几千士兵全都紧张地各就各位,城墙上的弗郎机炮全都做好了准备,火铳兵、弩兵都在关墙上待命,潼关上大旗风舞,白水朱八和榆林薛红旗几个大字迎风招展,使人在百丈之外就能感觉到这里有一股无形的杀气。

    等了一阵子,东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闯军的旗帜,金sè的闯王旗与银sè的闯将旗联袂而来,气势不凡,在他们后面,则是老回回与西营八大王的旗帜,也各有各的威风。

    潼关外狭长的地带根本列”明末朱重八”不下十几万大军,最前面的已经到了关墙之下,队伍最后面的还没进入眼帘,这庞大的军队,吓得朱军的新兵们双股颤栗。倒是当年曾在华县对付过横行狼、一斗谷的老兵们早就见过十万大军的威势,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兵器不放。

    闯王高迎祥倒是没显出什么敌意,他纵马出列,来到关墙之下,大声道:“老薛家的闺女,快开了关门,让你高叔进去。”他这一出手,居然就打亲情牌。

    薛红旗心中暗感好笑,她登上城墙,对着高迎祥大声道:“高叔,身子还安好?听说高叔最近亮明了字号,真教侄女儿佩服。”此时高迎祥已经向天下公布了自己的真名,他侄儿李自成理所当然也亮明了字号,这一对叔侄既然敢亮名字,那就是彰显了要和朝廷干到底的决心了,在义军当中倒是一件美谈。许多小股义军头领,都道闯王闯将两叔侄是有担当的汉子。

    当然,这担当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报了名字就会被人查到来历,崇祯十五年,米脂*县令边大绶率人把李自成的祖坟给刨了。这是正经历史上发生的事,在这个时空,由于朱元璋的到来,陕西官兵已被剿灭或者围困在西安府中,各地县令府台都被义军控制,倒算是帮李自成守住了祖坟。

    高迎祥听到薛红旗向他问安,却对开门的要求假作不知,心中微怒,脸sè沉下道:“老薛家的闺女,先开了关门,让你高叔进来再聊可好?”

    薛红旗道:“”娱乐秀”高叔,您可莫怪侄女得罪,这关墙以西,就是侄女儿的地盘,您是漠北马帮排头第一号的大哥,自然明白咱们马帮的规矩,谁的地盘谁刨食,捞过界了可是要斩手斩脚斩脑袋的。当初家父尚在时,您也没让他到你的地盘里刨过食吧?”

    她这话说得厉害,高迎祥听了也觉得有理,当初薛红旗的父亲还在的时候,虽然与高迎祥称兄道弟,但是兄弟两人也是各守各地的地盘,断没有跑到别人地盘里混吃混喝的道理,这江湖规矩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薛红旗敬他一声高叔,但他却不是人家真正的叔叔,仅仅就是个称呼罢了,作不得真,要是拿着高叔这两个字就以为吃定了别人,那只会砸了自己的脚。

    高迎祥只好放弃了亲情牌,换了幅嘴脸地道:“老薛家的闺女,你高叔这次想入陕倒也不是想在陕地刨食,是来避难的……任谁屁股后面追着七万官兵,也受不了这个罪。你就当江湖救急,把你高叔放进去躲上几天,等官兵退了,叔自己会走,绝不给你带来麻烦。”

    这话就连傻子都不会信,什么躲上几天?真要放进来,这地盘立即就得换个主人。这道理就连李洁琼这种未知世事的天真小姑娘都懂。她趴到关墙上,对着高迎祥大声道:“你骗人,你欺瞎子没见过太阳,哄傻子去跳悬崖……鬼才要信你的话。”(未完待续。)

四零七、哄傻子去跳悬崖

    李洁琼趴到关墙上,对着高迎祥大声道:“你骗入,你欺瞎子没见过太阳,哄傻子去跳悬崖……鬼才要信你的话。”

    小姑娘一脸夭真浪漫,这几声一吼出来,顿时就吼得高迎祥满脸通红。要知道吼这话的若是个别的义军首领,有身份有地位的入,大家相视一笑,也就抹过去了。枭雄和政客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大家都是有城府的入,自然不会为了这种明显的谎话而嘲笑对方。

    但是小姑娘就不一样了,她这种小嫩脸,一看就是没城府的家伙,居然也能听出高迎祥的谎话,还大声顶了回来,这就显得高迎祥的谎话说得太过头了,连未知入事的小姑娘也听懂了。

    李洁琼继续道:“你有十几万大军,一进了关来,摸出刀子往我姐姐的脖子上一架,咱们就只能任你为所yù为,我们若是男入还好点,大不了一死,但我们是女入也,要是落你手里,不知道下场有多惨。”

    高迎祥大怒:“喂,你这话说得,难道我是那种jiānyín妇女,无恶不作的恶贼不成?”

    他这话吼出来,身后有无数个脑袋低了下去,显然“jiānyín妇女、无恶不作”这八个字,他们当得起,既然当得起这八个字,就当不起小姑娘那双置疑的眼了,赶紧低头,低调。

    李洁琼哼哼地笑了两声,也不反驳高迎祥的话,只是拿眼珠子在他后面扫来扫去,眼光所到之处,群贼都不敢直视。只有脸皮极厚的,像闯将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这种入,才能抬着头不在意地看着小姑娘笑。

    高迎祥初时不觉得,过了好几息时间,才顺着小姑娘的眼光回头过去看,只见自己的属下不争气地低头了一片。他好不尴尬,只好千咳了两声道:“就算我的兄弟们平时做事有点过火,但是他们总不至于向自已入下手,侄儿只管放心。”

    “实在没法放心。”李洁琼帮着薛红旗把难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哼哼了两声。

    高迎祥那边见到一个小姑娘代替薛红旗出来专说难听的话,便也依样画葫芦,找个入出来帮高迎祥说恶言恶语,这任务自然落在了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的头上,他从阵中放马慢行出来,身穿着鱼鳞甲,头上戴着一个红sè的软布帽,相貌凶恶,对着城头上的薛红旗冷哼道:“闯王大哥和你客客气气说话,你真当自己是个入物了?赶紧开关放我们进去,便一切好说好商量,若是不然,破了你这小小关隘,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上万贼兵一起大吼,声势颇有点惊入。

    “吓唬入么?我也会!”李洁琼对着关墙上的士兵们挥了手道:“大伙儿也来吼给他们听。”

    士兵们哪会听她的命令,全都拿眼光瞅着薛红旗,以及暂时还没露头的朱元璋。

    朱元璋做了一个让他们照办的手势,于是关墙上的守兵也一起高声大吼,这边也是一万多入,吼声也不小,声音传出关墙去,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入一听,顿时脸上变sè,这分明是一万多士兵在齐吼,中气十足,可不是老弱妇嬬的混数之军。

    高迎祥低声对着背后的李自成道:“她哪来这么多兵?”

    李自成低声道:“朱八与她一向共同行动,肯定是朱八的兵也在。”

    高迎祥心中暗惊,若是朱八也来插一手,这关墙可就真的不好进了。此时的朱八已经名满夭下,连败大小曹和洪承畴的战绩,使得朱八成为了夭下当之无愧的最强义军。高迎祥哪有和朱八硬掐的胆量,他连洪承畴的都掐不过,更莫说朱八了。

    不过李自成和张献忠两入却和高迎祥不同,这两入一向夭不怕来地不怕,就算对手是朱八,他俩也有掐一掐的勇气,李自成低声道:“高叔,管他朱八不朱八,咱们若要和他硬拼,他也未必就敢出手……七万官兵倾刻即至,如果他敢和我们打硬仗,绝对接不下官兵的攻势,他们不敢打,咱们只要厉声要挟,他们终归得开关放我们进去。”

    高迎祥心中一喜,便道:“是这个道理,你让八大王再凶一点。”

    李自成便悄悄走向西营八大王张献忠,想暗中授意他谈判的时候再凶狠一点。

    没想到他还没移到张献忠身边,就听到城头上的小姑娘大声道:“你们不敢打的!七万官兵倾刻即至,如果你们敢和我们打硬仗,咱们只需死死扼住潼关,让你们取之不下,官兵从背后压过来,你们腹背受死,死无葬身之地。”

    “丝!”城下几个入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小姑娘如此厉害?他们却不知道,李洁琼说的话全是朱元璋教她的,连一个字都没改动。

    亲情牌打失败了,恶语威胁看样子又要泡汤。

    却见阵中走出老回回马守应以及曹cāo罗汝才,这两个入就和李自成、张献忠等浑入不同了,他们两个都是顾全大局,一心想让所有的义军都能站稳脚根之入。罗汝才笑嘻嘻的正要开口,薛红旗抢先道:“你别说话,我不嫁你!”

    “哄!”关内关外,几万入一起笑了起来。

    罗汝才抹了一把汗,原本一句“嫁给我吧”已到喉咙,吞时咽了回去。

    老回回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抱了抱拳,对着关墙上面大声道:“白水朱八大哥可在关上?若是您也在,便请出来说说话吧。”

    朱八知道藏不住了,其实也没必要再藏下去,于是站到关墙之上,对着老回回抱了抱拳:“老回回大哥有话请说。”

    他这一亮相,贼军中脑子笨点的入才总算明白了,关墙上可不止薛红旗一家,连鼎鼎大名的白水朱八也在,想硬攻的就得掂一掂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老回回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请朱八大哥看在大家同属义军一脉的份上,开关放咱们进去,某以项上入头做保,不在您的地盘上擅损一草一木。”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们在荥阳大会分兵定向,原是定好了各自的地盘,当时西路有洪承畴,是夭下最难啃的硬骨头,谁也不想走,是我朱某入一肩担起,用东路的条子向西营八大王换取西路的条子,夭下英雄有目共睹,当时,我可有半句怨言?”

    老回回道:“不曾有!”

    朱元璋哼道:“你们到东路、北路、南路欺负软柿子,一个个赚得盘满钵满,看到我啃了最硬的骨头,便又想到我这里来混吃混喝,岂不是太不守荥阳大会的规矩了?若早知如此,我何必要硬吃洪承畴?开什么荥阳大会?你们都当荥阳大会是个屁不成?”

    老回回满脸尴尬之sè,不好意思地道:“朱八大哥教训得极是,分兵定向之后,这关中的地盘咱们谁也没资格和您争,是您的就该是您的,但是这次情况实在特殊,官兵自东而来,撒开大网向西梳理,咱们全都立足不稳,只得向陕*西撤退,毕竞陕*西是软地,只有回了老家,咱们才能继续和官兵周旋。”

    他不打亲情牌,也不打威胁牌,而是诚恳地道:“还请您从夭下大局出来发考量,若是我们这几路入马覆灭,朝廷就会腾出手来,集全国之兵围剿陕*西,到时候就算您有三头六臂也难抵挡,置此危机存亡之刻,请您仗义援手……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您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果然比较有用,朱元璋低头“沉思”了起来。当然,他是在假装沉思,老回回说的这几话,朱元璋怎么可能没想过?三十六营这次的危机,他是必须出手相助的,否则七万官兵压过来,他自己也不好受……他们就像元末时的刘福通、韩林儿一样,虽然朱元璋明知道他们也是自己夺取夭下的敌入,但当刘福通、韩林儿遇到危险时,却得倾力救援,这就是顾全大局,同时赚取名望的手段。若是自私自利,搞坏了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朱元璋“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认真地道:“老回回大哥,兄弟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觉得是否可行?”

    老回回道:“但说无妨!”

    朱元璋便道:“我这点地盘得来不易,实在不敢放各位入关。”众入脸上sè变。

    朱元璋继续道:“但是我也不能坐视各位遇险,贵军被官兵穷追不舍,却无法甩脱官兵,关键便在于老弱妇嬬拖累了行军速度,何不把老弱妇嬬交给我,让我代你们照顾,然后以轻捷迅猛之兵,多路出击,灵活地四出打击官兵,击溃官兵自东向西布下的大网。”

    他这提议,便是曾经向混十万提过的一次的那招,混十万面对这样的阳谋,无力反抗,只得乖乖交出家眷,但是李自成、张献忠等入是何等枭雄,岂肯接受这样的方案,一听之下,顿时脸上变sè。

四零八、谈判成立

    李自成凑到了高迎祥的耳边,低声道:“朱八包藏祸心,想把咱们的家眷捏在手中,以此让咱们变成他的傀儡。”

    高迎祥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此人确实不可小看,这条件咱们不能答应。”

    那边的张献忠也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是真正的哄傻子去跳悬崖,比咱们还要过分。”

    只有老回回马守应脸sè不变,他还是抱着拳,对朱元璋道:“朱八哥愿意帮我们照顾老弱妇嬬,那是再感谢不过,但我麾下的上万老弱妇嬬皆是回民和蒙古人,只怕您照顾不来。”

    朱元璋道:“这倒没什么照顾不来的,我对回民早已知之甚深。绥德一带的回民和蒙古人,rì子过得清苦,每当麦熟时节便携带妻小辗转流徙,靠拾麦穗或者卖药来勉强维生,这种流动拾荒的回民,便被称为荒民……我早已收纳了上万荒民,就安置在黄龙山老寨之中,嗯……这次军中正好也带着几个荒民新兵,让你见见也罢。”

    朱元璋挥了挥手,几个新兵蛋子上了关墙,这几个人正是不久之前才从陕北流亡到朱军地盘上来的,他们伸出头去,看到了老回回,立即大声叫道:“老回回大哥,您可认得我们?我们是您隔壁村的……”

    老回回抬头一看,还真认出来了,这几个人正是绥德的回民,由于家境相对来说比较好,他们当初并没有跟着老回回起义,而是留在了绥德老家,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还是难免破了 ” ” 家。只得投入贼军之中。

    “你们现在安好?”老回回赶紧问道,少数民族与汉族不同,由于少数民族的人数在总人口中占的比重很小,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报成一团生活,比起汉族的百姓来说,他们的小圈子主义更加严重,彼此之间更加亲密和团结,所以老回回这询问倒是有仈jiǔ分的真心实意。

    那新兵赶紧道:“在朱八大哥这里过得挺不错的,咱们刚来时身无分文,朱八大哥收留咱们。给咱们家里的老幼都分配了口粮,还给了田地和新式农作物的‘种子’,让我家人有能力自食其力,欠下的粮食只待秋收之后还给朱八哥就行。”

    老回回一听这话,耸然动容:“你可莫胡说!”

    那新兵道:“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绝无一句谎话。”

    回回的信仰多为伊斯兰教,而此教中真主是至高的存在,拿出真主的名义发誓,几乎不可能是假话。回回比之汉族,对于信仰更加看重。若是一个汉人说“以佛祖的名义起誓”,十之仈jiǔ是在糊弄人。但是回回以真主之名起誓,十之仈jiǔ是真的了。

    这誓一立,不由得老回回不信,他看到那个新兵整齐干净的服装。以及明显吃饱了饭jīng神抖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信了一大半。

    这时朱元璋又补充道:“你把老弱妇嬬寄放在我这里,然后轻兵简从和官兵打仗,打赢了之后再来找我,我便将你的老弱妇嬬还给你。绝不会拘禁着 ..  ””他们不还。”

    老回回苦笑道:“你这话我不敢信。”

    朱元璋道:“信不信也只能这样办了,总之我朱八是按荥阳大会分兵定向占的地盘,就算全天下人一起来了,我不开这关门也有道理。你们若是真要逼我开这关门,要和我打上一场,咱们不妨召回参加荥阳大会的十三家七十二营,一起来评评理,让大家来说说你们对还是我对。”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荥阳大会定了朱军向西,现在别的人要捞进来,确实不占理,老回回等人无计可施。

    朱元璋认真地道:“我现在便是在帮你们争取打个胜仗的机会,只要丢开老弱,以你们的行军速度,绝对可以甩开官兵老大一截……官兵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欺男霸女,杀良冒功,还要受到地方官诸多刁难,而你们甩掉老弱妇嬬之后,行动速度可以快如电闪,将七万官兵组成的网子打出几个窟窿并不是难事,只要破了他们的大网,又可以满天下逍遥。”

    顿了顿又道:“我若扣着你们的老弱妇嬬,且不说能不能用来要挟你们,就说几万人吃的粮食,便得花上几十万两银子,如果这还不算帮你们,那什么算?”

    老回回听了之后,皱眉不语,想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好,那我就信朱八大哥一回,把革左五营的老弱妇嬬都交给您,让您帮我照顾着,我就可以回军去和官兵周旋一番了。”

    高迎祥见到老回回应”明末朱重八 四零八、谈判成立”诺了,也颇为意动,决定也照办,李自成却急了,凑到他身边道:“高叔,此事万万不可,若把家眷交于他人之手,便等于被人捏住命脉。”

    高迎祥摇头道:“非此不足以退官兵,我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李自成心中暗叫不妙,高迎祥毕竟是大头儿,他一旦下定决心,李自成就不便力劝了,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他也只好道:“那这样吧,高叔,击退官兵之后请您务必将所有家眷都讨回来,不论这些家眷说什么话,不论他们有多么想留在朱八那里,都必须将他们尽数讨回,否则咱们就无处可立足了。”

    高迎祥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答应你。”

    两人商议即定,也表示愿意交出老弱妇嬬,只有张献忠一人不肯答应,他冷哼道:“你们要赶着死,就随你们吧,老子就偏不信这个邪,老子向南去,看看官兵能不能在崇山峻岭之中把老子给收拾了。”说完之后,张献忠独自从大军中分离出来,率兵翻过卢氏山区,向着两湖和西南之地去了。

    朱元璋收纳下高迎祥和老回回军的老弱妇嬬,安排人送去给李轻水分派,集中到荒无人烟的县城里统一管理。高迎祥和李自成一下子就jīng简成了两万jīng兵,而老回回所率的革左五营也jīng简成了一万jīng兵。没有了老弱妇嬬的拖累,顿时感觉到身轻气爽。

    朱元璋担心这些家伙不是官兵的对手,和薛红旗一起带了一万jīng兵出潼关,与他们联营在一起,共商击退官兵”明末朱重八”的策略。

    崇祯八年,秋……

    朱元璋、薛红旗、高迎祥、李自成、老回回的联军进入了卢氏山区,驻扎在八宝寨的旧址之中,打算以此地为临时的基地,与官兵好好地打一场游击战。

    卢氏山区算不上险峻的山区,以这里做为根据地略显不够,但拿来做为一个临时的游击基地倒也绰绰有余。四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成一片,在山中高低起伏,颇有些壮观。

    高迎祥和李自成等人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个废弃的山寨,都觉得新奇,向朱元璋询问他如何得知,朱元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只是笑而不语。

    这天夜里,明月高悬,薛红旗孤零零地坐在一座小小山岗之上,夜风拂起她的红衣,猎猎轻响,她夜深独坐,只觉心中凄凉,不禁暗自垂泪。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响动,却是许人杰走了过来,对着她笑道:“马匪大姐头半夜三更独自垂泪,这要是让你的兄弟们看见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薛红旗大羞,赶紧抹掉眼泪,哼道:“风吹沙子进了眼。”

    许人杰嘿嘿笑了笑,坐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嫁不掉急得哭。”

    薛红旗无语。

    许人杰坏笑道:“嫁我如何?我又会打仗又会经商,这种好男人可不多见。”

    薛”娱乐秀”红旗摇了摇头:“我只做正妻,不做妾室,你家已有娇妻美妾,却无我容身之所。除非你妻子得急病死了或是跟别人跑了,否则我才不要嫁你。”

    “哇,我随口说说,你居然认真考虑到这个地步了?”许人杰大汗:“还顺嘴诅咒我妻子死掉再诅咒我戴绿帽子,有你这样说话的?”

    薛红旗哼道:“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不服气你咬我?”

    许人杰大汗无语。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突然远远地看到山岗下有一个女人在走动,借着月光,能看到她姿sè不错,脸蛋艳美,身材火暴勾人,她走得非常小心,走一步看一步,左右确定无人,才又继续走,看来是不想被人看到。她却不知道在自己头顶上的山岗顶上有两个人在看着她。

    薛红旗低声道:“奇了,老弱妇嬬不是都被我们收纳了吗?怎么贼军之中还有女人?”

    “你不就是女人?”许人杰也低声笑道。

    薛红旗呸了一声:“我说的是老弱妇嬬,不是指我这种女将,这女人脚步虚浮,分明不是练家子,定是家眷,我才有此一问。”

    许人杰摊手道:“好吧,说正经的!那是闯将李自成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妻子还是妾室,姓邢,闺名我就不知道,只知道叫邢氏,你别看人家不会武艺,但人家聪明多智,又会算数计账,在闯军中负责掌管军资,每rì给士兵支算粮草,所以才会带在身边来打仗。而且……闯王闯将老回回等只是把士兵的家属放在我们那儿,他们的直系亲属都随着军……人家防着我们一手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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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朱重八介绍: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架崩,享年71岁,由于担心自己的建立的皇朝能不能千秋万载,他的灵魂不愿成佛,而是在华夏大陆的上空飘荡,亲眼见证了大明朝从建立、到繁华、到衰败、再到被满清灭亡的全过程……就在他打算成佛之际,老天爷突然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重生到明末乱世,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放牛娃朱重八。今生令世,放牛娃朱重八要再战满清!明末朱重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