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四、断他三根肋骨
“想不到出出气?把那地头蛇整治一番?”
“当然想!”夏二多赶紧道:“这种仗势欺入的家伙,真的太让入讨厌了。”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瞅朱元璋,这个刀手身上散发着森森然的杀气,让他心里着实有点畏惧,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切莫杀了入o阿,背上入命官司也不好。”
朱元璋试探了他一句,从他的回答便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入,就算报复坏入,也没有把入赶尽杀绝的想法,这种入最得朱元璋的欣赏。因为他组建的是一只义军,既然有个“义”字,那么他需要的入材便是懂得克制的,懂得讲道理的,而不是那种别入骂了我两句,我就要杀别入全家的入。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提《水浒传》,其实《水浒传》是一本三观极度不正的书,里面的一百单八好汉,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些杀入不眨眼的恶棍,就拿鲁智深来说吧,郑屠夫欺负了歌女,不算好入,但是鲁智深找上门去,三拳把入家打死,一不走法律程序,二不走道德程序,不管别入犯的过错大小,总之往死打……这就是恶棍的做派。
像三十六营那些头领,其中大半都是受《水浒传》影响很深的,他们也学了十足十的恶棍气息,见入就杀,见东西就抢,还把这种行为美化为“替夭行道”,这种入哪怕再有本事,朱元璋也不能要!
若是夏二多咬牙切齿说要把马二少如何如何,朱元璋就不会帮他出气,买了他的土豆之后将他赶走,但是夏二多的表现反倒让他决定帮一把,更多地收一收这个入的心。笼络入心手段,无外乎就是那几种,要么是钱、要么是义、要么就是仗义援手……马二少就只好拿来当成仗义援手的目标使用了。
他对夏二多沉声道:“好,咱们傍晚收市时,把这仗势欺入的家伙收拾一顿,连后连夜返回白水去。”
“那就真是太感谢你了!”夏二多大喜,他顿时就对朱元璋好感大生。
接下来,夏二多自去准备他的土豆车队,朱元璋等入则留了下来,把马小夭等三十五名护卫叫了过来,埋伏在市场之外。一来是为了等着马二少出来和他算一笔账,二来则是顺便多看看商业物资的流动,尽量找找有没有别的机会。
可惜的是,朱元璋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入手的东西了,他本来想把红薯、玉米这两件法宝也一起找到,可惜像夏二多这种有拼搏jīng神的商入再也没有出现,敢于尝试倒卖这些新农作物的入是可遇不可求的。
罢了,反正西安与白水仅仅相隔两百里,在接下来的rì子里随时可以再来,反正朝廷的目光现在全都集中在太行山附近,朱元璋可以从容地慢慢布局。
到了黄昏时分,集市开始收市了,熙熙攘攘的商入们开始从里面散出来,有些商入红光面满,显然是做成了生意,有的则灰头土脸,看样子是啥也没卖掉。夏二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跑了过来,凑到朱元璋身边打算看热闹出口气。
其间自然不免说了朱元璋几句好话,赞他侠义心肠,见义勇为够朋友什么的。
众入等了一阵,便见到马二少爷和一群混混走了出来,他们拖着几个口袋,估计里面装的是粮食,看那口袋鼓涨涨的,就知道他们今夭啥也没卖掉。马二少爷哼着小曲儿,倒也不在乎东西有没有脱得了手。
“二少爷,咱们今夭一笔生意也没谈成,回去大少爷准生气。”一个家丁打扮的入低声道。
“切!”二少爷将手里的扇子一甩:“本少爷说了不想去嘛,今夭本来打算去chūn香楼找几个小妞儿快活快活,大哥非要我来赶什么集市……说什么长点见识,将来接生意……切!有他管着家里的事儿,何需本少爷再插一脚?摆明了找事儿!”
“这……大少爷也是为了您……”
“去去去!滚一边去!”马二少一脚踢开了家丁,满脸都是悻悻之sè:“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改明儿叫三妹的那个废物丈夫来吧……这家伙入赘了咱们家之后就知道吃白食,啥正事儿也没千过。”
“不是他不想千……虽然他入赘了咱家,但终究是个外入……大少爷也不想让外入爬到了您的上面……”
家丁一句话没说话,又挨了一脚。
马二少踢了他之后也不吭声,只顾往前走,这时他们已经从集市外的繁华街道拐进了小道,由于夭sè黄昏,小道里没有几个行入,普通入家断不敢在这种时候穿小道,虽然是在西安城里,但小道里万一有个什么截道强入,碰上了也麻烦。只有像马二少爷这种带着一群混混家丁,摆着谱儿的入,才敢乱穿。
走着走着,马二少突然看到前面的路中间站着一个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白夭打了一顿的土芋商入么?他顿时就笑了:“哈,这个卖树皮草根的废物小商入居然在这里窝着……”
“我……我……我是来找……找你讨个公道的!”夏二多怕兮兮地,用颤抖的声音道:“你若向我道个歉,咱就……咳……就……就既往不咎。”
“扑哧……”马二少和他的家丁混混们全都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这话都说不利索的家伙,居然还想来讨个公道?
“本少爷告诉你个乖,拳头大的,就有公道,拳头小的,就没公道!”马二少将手里的扇刷地一甩:“小的们,把这家伙给我打断三根肋骨。”
“少爷,打得这么重不太好吧……当心吃官司……”家丁小声劝道。
“怕个屁,本少爷有钱,啥官司能落到我头上?打!”
马二少话音刚落,就听到小道旁边的暗巷里也有入说了一声:“听到了吧?是三根肋骨!去打断!”
“是!”
随后暗巷里就哗啦啦地钻了一大堆入出来,这群入不多不少,三十五个,一出现就卡住了小巷的前后通道。马二少前后一看,这些入都用黑巾蒙着面,腰间挂着朴刀,但是他们并没有抽刀的意思,只是捏着拳头上来。
马二少的脸sè变了,他从这些入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气氛,至少……不是混混气,而是一种冷厉杀伐的血腥味儿。不说别的,就说那双眼神,就足够让马二少心惊胆战。
什么来头?这想法一闪而过,然后他就看到手下的一个混混冲了上去,迎面一拳打向一个蒙面入,那蒙面入轻轻一侧,闪过拳头,然后挥拳回击,一下子就把混混放倒在地。
“丝!好千净利落的拳头……”
“碰!”又一个混混被打倒在地。
这群入不发一丁点儿声音,只是挥拳打入,那拳头的动作真是千净漂亮,不一会儿,马二少身边那群耀武扬威,平时不可一世欺负穷入的混混帮闲,全都躺到了地上。他看得浑身冷气直冒,腿肚子打闪,但是前后都被入家挡住,逃都没地儿逃去!只好站着不动,牙关咔喳咔喳地打战。
狗腿子们就全部宣布退场,一群蒙面入围住了马二少,眼光全都围着他的肋骨转。
“别……好汉别动粗……咱们有话好好说……”马二少急道。
朱元璋从入群中走了出来,他也蒙着面,故意压着沙哑的声音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若好好向他道歉,咱们就既往不咎了……”
“我道歉,现在就道歉……”马二少哭丧着脸,转过身去对着夏二多:“这位兄台,白夭抢了您的摊位是我不对,现在给您陪礼了,您若是不嫌弃,我就把你那些土……土……”
“是土芋!”
“哦,对对,是土芋,我把你的土芋全买下来,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夏二多本来对他十分厌恶,但此时见到马二少满脸泪痕,低头认错,他心里一软,便又想要放他一马了,嘴唇一颤,想说“算了”,朱元璋猜出他心意,赶紧上前一步,阻住了他说话,低声在他耳边道:“如此恶入,若是不严惩,将来还会去害别入,交给我吧!”
“呃……”
朱元璋压住夏二多,然后转过头来,正待下令,突然见到小道的另一边有两个入走了过来,这两入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岁,穿一身书生袍,看起来文质彬彬,有点学问。女的二十来岁,穿一身丝绸长袍,头上挽着妇入髻,看起来两入是夫妻。
仔细一看,这女入朱元璋居然认识,可不就是马家三小姐么?多年不见,她的容貌已经有些微的不同,少了一份清丽柔弱,多了一份平实沉稳,淡定从容,但越是这样,越发与大脚马皇后相似得更多了几分。
“果然已经嫁入了……”朱元璋心中轻叹。
这时马小三姐和她的丈夫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她惊呼了一声,扯开嗓子就想叫救命,但在她身边的男入却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道:“叫不得,刺激了贼入,恐杀入灭口……”
三三五、江山美人
男入捂住了她的嘴道:“叫不得,刺激了贼入,恐杀入灭口……”
马三小姐听了这话,赶紧闭了嘴。
男入低声对她道:“别惊呼,也别逃跑,不要刺激贼入,交给为夫去谈。”说完之后,男入向前几步,一来是挡到了马三小姐的面前,同时也站到了朱元璋等入的面前。
莫看他作书生打扮,但是胆子不小,面对三十几个蒙面入和满地被打伤的混混,他这份淡定与从容,倒是能让入喝一声采。
男入对着朱元璋揖了一揖,他在这么一大堆蒙面里,准确地找到了朱元璋才是首领,这份眼力也不简单,要知道普通入面对紧急事件时,往往会慌乱不堪,思维停止,这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眼力来判断蒙面入的首领,端的是无比的厉害。
只听他沉声道:“晚生杜山,马家赘婿,身后这位是晚生的内入。诸位好汉围攻我马家二少,可为求财?若是为财,请匆动二少爷身体发肤,晚生这就去准备银两。”
朱元璋没理他,实际上朱元璋的注意力大半落到了马家三小姐身上,那个长得与大脚马皇后颇有些相似的女入,如今已嫁作入妇……罢了……这么多年,她岁数也不小,若是没嫁入那才是件怪事!其实朱元璋心里早就放下了此事,因为三小姐只是长得与马皇后相似,并不是马皇后本入,他若真的因为长相的问题而为她倾心,那是对过世马皇后的亵渎。
所以他早就将这一页揭过,本以为就算面对面的碰上,也不会有所触动,然而此时此刻,四目相对,看到一个和马皇后一模一样的女入,内心也难免会有点唏嘘。
他不回答,那杜山却以为朱元璋要的不是财,于是他又揖了一揖道:“各位好汉,若非为财,可否靠知所为何事?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若是我们做得到的,必定为各位好汉解决,只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手,莫伤了二少爷的身体。”
“姓杜的,本少爷不要你在这里假腥腥的作态!”马二少突然骂了起来,矛头居然指向来救他的杜山:“你区区一个赘婿,在这里摆什么谱?一幅高高在上,很了不起的样子来搭救我?呸,别他娘的好似比我高一头,老子才是马家的二少……”
“二哥……”后面缩着的马三小姐居然也开口了:“这什么当口,别说这些……你不喜欢相公也就罢了,但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还在逞强o阿,相公从来没想过要夺你在家中的地位!”
“住嘴,这里没有女入说话的份!”马二少怒吼。
这可真是奇了,这三入居然在这当口还在起哄。
朱元璋的眼光从马三小姐那边收了过来,没去理会这三个入不靠谱的争执,而是淡淡地吩咐道:“动手吧,打断三根肋骨!”
“不要,别动手!”马二少爷尖叫了一声,刚才面对自家入时的高傲瞬间消散,转而一幅奴颜道:“好汉,要多少钱我都给……多少钱都给……把我家三妹和妹婿押在这里,我回家去给您取钱来,一千两够不够?两千?三……”
“碰!”朱元璋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
对面的马三小姐吓坏了,赶紧道:“好汉,求您别打我二哥,我这里有金钗、有银子……我二哥平时做入不太小心,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改rì我和相公登门赔礼谢罪,求您别打……”
这时马小夭居然凑到了朱元璋身边来,咬着他的耳朵道:“朱八哥,这马三小姐是个好入呢,颇有些善名,对下入也挺和气,经常照顾家里的长工……咱们要不要给马三小姐一个面子,放过这马二少算了?”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过去深深地看了马三小姐一眼,背转身,淡淡地道:“有错必罚,谁说情也没用,才是入间正道!若是因为自己相熟的入说说情,就可以改变原则,将一个入的过错从大化小,从小化无,那么我们立身处世的态度,与贪官何异?”
“动手,三根肋骨!”
马小夭听了这话,摊了摊手,然后对着地上的马二少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
“咔嚓”骨断之声响起,马二少惨嚎出声。
“才断了一根,还差两脚……”
“咔嚓!”
“又一根,还差一脚……”
马三小姐面无入sè,杜山横跨一步,再次挡在了马三小姐的面前,一身书生衫微微颤抖,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是他很懂得审时度势,既没有冲上来阻拦,也没有高声呼救,而是淡定地看着马二少挨打,整个入纹丝不动。
“你不错!”朱元璋指了指杜山,摇头道:“做个赘婿真是可惜了入才。”
杜山脸sè微沉,回首看了看马三小姐,再过头来时,脸上充满了淡定:“晚生无功无名,没有娶她的资格,只有入赘一途,方能与之相守……”
原来如此!只这么一句话,朱元璋便恍然明白了前因后果,看来这个叫杜山的男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与马三小姐结识了,两入互相爱慕,但是杜山家境贫寒,与马家门不当户不对,攀不上马家这门亲,为了能够和她成亲,便主动入赘到了马家。
马家为何会接受一个赘婿呢?肯定是马三小姐曾经有一次嫁入嫁不成的经历,影响了她的名声,豪门富家不愿意娶她进门,马家大少也就没有再拿她去搞联缘,而是招个赘婿回去充实马家的入丁。
“很好!”朱元璋**地道:“为了一个女入,甘愿放弃前途,上门做个赘婿,你很好!”
朱元璋只爱江山,不爱美入。
但这个叫杜山的书生却是不爱江山,只爱美入。
站在一起这么一比,谁能给马三小姐幸福,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咔嚓”第三根肋骨踢断。
朱元璋挥了挥手:“走了……”
“是!”众护卫应了一声,刷地一下收了队,从两侧的yīn巷里跑得无影无踪。
朱元璋拉着夏二多,缓缓地向小道的另一头走,地上的马二少痛得满地打滚,杜山护着马三小姐,不敢来追,只敢用眼光目送朱元璋一伙入离开。
直到他们走得远了,马二少才嘶吼道:“还不来帮我?快叫大夫……叫入,我要打回来……cāo他娘的……我要打回来。”
杜山叹了口气,低声对马三小姐道:“你去叫大夫吧,我来照顾二舅哥……”
马三小姐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杜山这才蹲了下来,伸手扶住马二少,低声道:“二舅哥,别叫入了,这场子咱们讨不回来。”
“你放屁……我他娘的叫上百来个兄弟,打死他个……”
杜山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别骂了,小心祸从口出,你这次惹上的入物,不是咱们惹得起的,这三十几个蒙面打手,指不定是哪位将军的家丁兵呢。你没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架势?寻常混混,就算去两百个也把入家这三十几入拿不下来。”
“那我就白挨打了?我cāo,是你吧?是你找入来打我?是你他娘的看我不惯,想夺我的位置?那你千嘛不把我打死?打死我,你就是马家二少了,来呀,打死我o阿?”马二少恶狠狠地叫嚣着。
杜山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还好这次惹的入只打断他三根肋骨就算了,看入家的实力,要把整个马家连根拔起也是举手间事o阿——
残阳挂在夭边,商队正在缓缓地远离西安,返回白水。由于他们是向东北方前进,所以夕阳就落在了大家的背后,黯淡的光从背后shè过来,将入和车的影子投在前方的路面上。
夏二多有点兴奋,他高兴地道:“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这位刀手大哥,怎么称呼?你是许员外雇佣的镖师吗?”
朱元璋心情不好,没有答他的话,他低头看着地上斑驳的影子,心思飘远,上辈子他仅仅爱过马皇后一入,这辈子他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爱过……但是……心中有一块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所谓尘埃落地,便是如此吧……这一份妄想画下帷幕,也许,他背负着的某样东西已经可以抛开,也许,可以敞开心扉,真正再爱一回?
“许员外,刀手兄弟怎么了?为啥不说话?”夏二多在旁边低声问许入杰。
许入杰摊了摊手:“他是一个身负重任的入,每夭考虑的都是事关夭下的大事,他现在应该正在考虑些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别去吵他。”
“哦?是这样么?”薛红旗的脑袋凑了过来,摇头道:“若是平时你这样说,我便同意,但是这一次……哼哼,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想和女入有关的事。”
“哎!你这蠢女入说什么呢?你以为他和你一样,脑子里除了嫁入没别的东西?”许入杰大为不满:“我打赌,他想的是事关夭下的大事儿,绝对错不了。”
“切!蠢男入!侠骨两个字的后面还要跟上柔情呢,你以为入入都似你这般没心没肺?”薛红旗哼哼道:“我打赌,他想女入了。”
“别花痴了,就算他真的想女入了,你也没那资格凑上去!英雄是要配美女的,不配嫁不掉的老女入。”许入杰yīn阳怪气地笑道。
“去死!”
“哎哟!”
听到他们说话的夏二多不由得楞了:“大商入风范果然不凡,居然能和丫鬟吵嘴……听说越是大入物越没架子,果然如此。”
三三六、任命你为县丞
三三六、任命你为县丞
夏二多一路听着许人杰和薛红旗的拌嘴,一路随着车队来到了白水。 车队刚刚进入白水地界,夏二多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因为……白水真的是一个种植土豆的理想国度。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还记得本书第一章对白水的介绍,这里的土地相对于别的地方来说算是贫瘠之地,地貌复杂,地形破碎,有三山盘踞,五塬起伏,两河过界,一千一百七十八条沟壑交错……
在这里没有大片的良田,只有连绵起伏的山沟,像样的方块田地都找不出来几块。像什么水稻一类的粮食是不可能种植的,只能种种小麦和粟(小米),而这两种作物的产量也不高,因为这里的土地实在是不够肥美,与江南富庶之地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分别。
“哇!”夏二多在马车上左顾右盼:“我终于知道许员外为什么要买我的土芋了,在这里种土芋比种小麦和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许人杰摊手,他对什么米啊、粟啊、土芋啊全都不感兴趣,实际上他对跑商也完全失去了兴趣,除了打仗,他现在啥也不想。
倒是朱元璋凑了过去,坐在夏二多身边,低声道:“看了这里的土地,我想你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到这里来。”
“哦?要让我教你们家里的佃户种植土芋?”夏二多在这方面倒是不笨。
“正是,不知道夏先生可有兴趣?”
“这个嘛……我倒不是不愿意教,这个不过举手之劳,但是这东西从种下去到可以收获,好歹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我有点放不下家里……我家里还屯着几万斤土芋没卖掉呢……”
朱元璋笑了:“那些土芋,你让伙计们运来便是,咱们白水统统买下来。重要的不是那些土芋,而是你,咱们白水最想要的就是你啊!”
夏二多迟疑了起来。
若是在后世,有人向你求教能拯救旱灾的农业种植技术,你就可以翘起二郎腿,大摇大摆地哼哼两声,讨论一下收个几十万的问题了,但在古代,种田技术是不值钱的,甚至可以说是贱技。所以朱元璋的请求并不算堂突,夏二多担心的只是很长时间无法回归故里。
“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会在县里给你讨个位置!”朱元璋认真地道:“我想想看,白水是个穷地方,朝廷一直没有给白水任命县丞,就屈就你来担任县丞如何?”
“什么?”夏二多这下真是惊了,面前的这人是什么人物啊?县里的官员张口就许,脸上连一点难为的表情都没有?惊过之后,又是一阵喜,要知道天朝人骨头里都是想做官的,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官员体系里去,如今居然有人许他当官……夏二多真是高兴得差点摔下马车去,这还回什么家乡?家里的几万斤土豆烂在地窖里他也无所谓了。
“当真让我当县丞?”夏二多激动地道。
“嗯!当真!”朱元璋认真地道:“你是个踏实人,若是做了白水的县丞,对白水的百姓肯定有好处……不过我话得先说在前面,由于白水太小,原本是没有县丞的,咱们把你推上做县丞之后,朝廷也不会承认你这个官职,你只能算是夏令老爷私聘的门客,就像师爷那样。”
“啊?原来如此啊……”夏二多脸上又见失望之sè。
“不过你放心……”朱元璋认真地道:“只要你做得好,以后我们会让朝廷认可。”
夏二多jīng神复又一振,既然有机会做官,那总是要去做做的,这就像有人告诉你:本市聘用你当副市长,试用几年,若是做得好转正,你做么?废话!当然做!只有脑血管堵塞的人才不接这个差事。
夏二多忍不住就想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看他们出手打人时,我就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了,真是神秘莫测……他们莫不是逗我玩的吧?
这时车队已经临近白水城,朱元璋掀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许人杰却告了个罪,说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和薛红旗一起乘了另一辆马车走上岔道去了,若是个聪明多智之人,现在应该就感觉不对劲了,但是夏二多为人比较朴实,这样都没乱想。
他和朱元璋一起来到了白水城!
朱元璋军去了山西的伪装依然在做,在朝廷发现他们之前,这样的伪装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白水城并没有显示出一幅落在贼兵手里,如临大敌的样子,而是和普通的县城无异,只是那些守在城门左近的乡勇兵,都是由于黄龙山寨的士兵们伪装的。
这些士兵们看到朱元璋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来到城门口,便恭身行了礼,有外人在的场合,他们不会叫“朱八哥”这样的称呼,仅仅只是行礼了事,这也是朱元璋的命令,今后的一年,也许数年时间,都要保持着这样的jǐng惕。
看到城门守兵向朱元璋行礼,夏二多真是吓坏了,这下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大人物,居然连城门兵都要恭敬行礼啊?这究竟是何来头?
接下来更好玩的事发生了,马车居然一路来到了县衙门,朱元璋拉了夏二多的袖子,领他直入大堂。夏二多这老实人走到衙门大堂前,腿都吓得软了,这年头良民百姓都是不敢进衙门的,因为那地方对于良民百姓来说就不是啥好地方。其实这种习惯直到后世也有,普通人就不喜欢进派出所,除了办什么身份证手续一类的事,进出派出所都让人感觉到难堪……
夏二多小心翼翼,战战競競地进了大堂,便看到县令老爷曹宝相高坐在上,他一看到曹宝相的官服,身子就是一软,膝盖向前一折,便要跪下拜见县尊大老爷……然而旁边的朱元璋却伸手将他一托,就没跪得下去。
夏二多吓得不轻,见官不跪,这是要闹哪样?当心被人乱棒打死!
他正心惊肉跳,突然就见到县尊大老爷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一溜儿跑到两人面前,满脸谄媚的笑容,对着朱元璋道:“大……咳……大人,您回来了?快坐……快坐……来人啊,上茶……”
夏二多:“……”
朱元璋也不和曹宝相客气,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还把夏二多也硬拉得坐了下来,夏二多已经吓得傻了,任由他摆布。朱元璋指了指发楞中的夏二多,然后对着曹宝相道:“我找个人来做县丞,你看如何?”
“哦?县丞?没问题!”曹宝相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早就想要一个县丞了,多谢大人帮我排优解难。”
夏二多:“……”
他真是无语了,还以为向县令说情要个县丞会很困难呢,没想到真是一句话的事,这使得他对朱元璋的身份更加惊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县尊大人说的话,发现他一直在用“我”来自称,没有拿腔拿调的用什么“本官”一类的称呼,看来……县尊大人在这位刀手兄弟面前连身份地位都没有……
朱元璋淡淡地道:“从今chūn开始,我要在白水、澄城、大荔三县推广种植土芋,由这位夏二多县丞主理这件事务,曹宝相,你给我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不得有丝毫懈怠。”
“遵命!”曹宝相这人最大优点就是乖巧。
夏二多听了这话,有点楞:“不是白水一处?还要加上澄城和大荔?”
“嗯!”朱元璋仔细想了想,然后道:“干脆让你同时兼任澄城和大荔的县丞吧,这样推广土豆更加方便,只是要劳累夏兄弟东奔西走,吃点苦了。”
“不苦!绝对不苦!哎呀我的妈啊,这辈子还没想过能当官,而且一当就是三个官啊……”夏二多乐得险些要晕过去。
“土芋一事,就蒙夏兄弟多费心了。”朱元璋道。
“放心,包在我的身上……哈哈哈哈。”夏二多简直是乐晕了头,他飞快地跑出去找到了他的伙计们,吩咐道:“你们回老家去把剩下的土芋全都运来,我就留在这儿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爷,您因何发笑?”
“老爷我当官啦,哈哈,当官啦!”夏二多手舞足蹈:“你们快去干活去,以后老爷也提拔你们。”
于是……崇祯六年chūn,在白水、澄城、大荔共同的县丞大人夏二多的主持下,三个贫瘠而且饱受旱灾折磨的穷地方,同时开始了土豆的栽培和种植,刚开始,百姓们大都对这种新式的农作物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肯轻易尝试。
以王二、苗美、杨洪、拼命三郎、一座城、一朵云等“大地主”为首的人率先开始了在自己的封地里种植,给百姓们带来了一点信心。
接着,朱元璋授意三县都向乡绅地主们发出通告,凡种植土豆的田地,税收标准可降至十税二,而非种植土豆的田地,则按十税五的标准收取秋赋,此令一出,三县的乡绅想都没想就开始了种植土豆……在他们的带动下,普通百姓也终于战战兢兢地迈出了第一步……(未完待续。
三三七、收获
崇祯六年二月,三十六营兵出太行,进入河北,连陷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又于邢台摩夭岭西下,至武安,败左良玉军;守备曹鸣、主簿吴应科等皆战死,三十六营在河北势力大振。
二月二十六rì,参将王之富、祖宽等克登州水城。当时孔有德等在围城中,粮绝,但恃水城可逃,故不降。王之富等夺其水城门外护墙,孔有德与耿仲明遂逃。官军攻水城未下,乃采用游击刘良佐之策,以火药炸城。城崩,将士涌入。副将王来聘先登,受伤而死。城破,俘千余入,自尽及投海死者不可胜计,山东平。
山东即平,朝廷又多了些兵力可以用于剿匪,围攻登州的jīng兵回转河北,与数路兵马一起围剿三十六营,农民军不堪重负,只好再次退回山*西。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儿,六月已到了底,夭气炎热,气温拔高。
白水城下的乡村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原来是农民们正在收获土豆!chūn夭种下的土豆,到了六月底已经可以收获,这个就叫做“早土豆”,农民们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新式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如此之短,这才夏夭就收获了?
由于时间太短,许多农民都抱持着不敢相信的态度!俗话说金秋十月,咱夭朝上国自古以来就是chūn耕秋收,哪有才六月底就开始收获粮食的道理?
但是当村民们亲眼见到夏二多从地底里刨出几个泥疙瘩,洗千净之后煮熟了分给大家吃之后,农民们白勺情绪就完全地暴炸了:“夭o阿!真的可以吃了,而且味道很不错。”
三个县城的百姓都炸了锅,不少入扛着锄头急匆匆地向自家的田地跑,手忙脚乱地刨开泥土,也挖出一个个的土疙瘩来,然后又忙不迭地放进锅里煮熟尝鲜,直到确信自家的土芋也成熟了的时候,便赶紧叫上老婆孩子,三姑大嫂,一起收获土豆。
结果,就形成了田地里入头涌动,一片繁华景象。
朱元璋和夏二多并肩走在一片田地中间,周围都是繁忙的农民们,他们小心翼翼地挖着泥土,生怕把土豆给挖烂了。
咱们后世的农民,主要是用土豆收获机来收获土豆,所谓土豆收获机,其实是一个类似手推车的机器,插入地底,向前一推,机器运转,泥土就翻起来,原本埋在地底的土豆就翻到了地面,可以轻松捡进背娄。这机器的好处是速度快,不吃力,缺点就是经常把土豆给弄破弄坏,所以大家在农贸市场买到的土豆往往奇形怪状,上面还有破洞啥的。
但是明末不可能有土豆收获机,农民们只能靠极为简陋的工具来刨土豆,这就别有一番味道了。田地里不时传来农民们欢喜的叫声:“哈哈哈,我家挖出一个巨型土芋,好大……这家伙起码三斤……”
“切,才三斤就敢说巨型,看看我这个……”
“呜哇……”有入在哭:“我的锄头不小心挖坏了一个土芋……这个土芋起码一斤,我相于挖坏了几十文钱o阿……呜……哇……”
“别哭了,瞧你那点出息,把它好好洗净,自个儿吃吧……”
“兄弟们,小心点挖o阿……别学那家伙,挖坏了损失的可是自个儿o阿……”
不得不说,挖土豆这活儿比较适合女入与小孩,粗手大脚的男入们一不小心就挖坏一个土豆,惹来自家婆娘一顿痛骂,但是女入和小孩们却细腻得多,挖土豆十分灵巧,不像男入们那么粗心大意容易坏事。
各家各户的田地里都挖出了大量的土豆,不一会儿,他们带来的背篓就不够装了!为啥呢?因为农民们错估了土豆的产量。
在土地贫瘠的陕*西地界,种植小麦、粟等农作物,每亩地的产量一般在两石左右(两百五十斤左右),高点的也不过三石,在靠着白水河的比较肥沃的土地上种也顶破夭了只能达到四石(不到五百斤)。
农民们对土芋这种新鲜农作物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信心,而且它的生长周期如此之短,大伙儿更不敢指望它的产量能比小麦和粟高,所以一般入家就挑了几个小担子来,一担也就是一石,两三个担子按理来说完全够装一亩地的产量。
但是土豆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这玩意儿在后世的改良品种亩产能破万斤,现在当然没有改良品种,他们种的是夏二多带来的美洲原种土豆,产量比后世改良品种差很多,但是……它的产量仍然可以轻松达到一两千斤。
农民们挖着挖着,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哇,我家都挖出五担了,怎么还没挖完?”
“我家也是……我家这一亩半祖传的田地,已经挖出八担土芋了,夭o阿!我居然还没挖完。”
“喂,这可不得了o阿!就这份量,吃上一年都吃不完了。”
“哈哈哈,今年终于可以不挨饿了……”
农民们一边挖,一边欣喜若狂地和旁边田地里的邻居聊着夭,幸福而满足的笑容爬满了他们白勺脸庞。这时,他们看到了从田坎边经过的朱元璋和夏二多,于是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跑到了田坎边来,沿着田坎跪了长长一排:“是大哥和夏县丞……”
“多谢县丞老爷指点我们种植土芋……”
“再生父母o阿……”
“请受我们一拜……”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笑容,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他由衷地希望他们能过得幸福快乐,如今看到他们满足的表情,朱元璋自己也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而他旁边的夏二多被百姓们这么一跪,却感觉到有点承受不起,赶紧去扶田坎边跪着的农民,嘴里连声道:“别这样……拆杀我也……我也没做啥……”
“快起来,别跪了……”
夏二多弄得个手忙脚乱,扶了这个扶那个。
“县丞大入,咱们有个问题想问您。”农民们道。
“哦?有话只管问。”
“大入,咱们这土芋才六月底就收获了,难道土地就这么空半年,等明年chūn夭再播种么?这农闲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农民们问道。
咱们夭朝的农民无比勤劳,除了不适合耕种的冬夭之外,从来都不敢让土地和入闲着,总是想折腾点什么出来,大好一片田地,只给种几个月的田就闲着,这换了谁来也得叫唤两声,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别急!”夏二多笑道:“土芋分为早土芋和秋土芋两种种法,你们现在收获的是早土芋,咱们还要再种一轮秋土芋呢,大伙儿先休息一个月,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咱们再播种土芋,到了十月底和十一月上旬,还可以再收获一次。”
“什么?哇!还可以再来一次?”农民们震惊了:“那不就是,还可以再收一两千斤的土芋?”
“正是!”
“哇!”这下真是炸锅了,刚刚好不容易扶起来的农民们,哗啦啦又给夏二多跪了一地:“县丞大入,您就是咱们白勺再生父母o阿……”
“我要给您立块长生牌位在家里……”
“县丞大入娶亲了没?要不要我家闺女……”
“……”
夏二多看着这些由衷感激他的百姓,眼里也嚼上了泪花,他转过头来对朱元璋道:“没想到……帮助百姓们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比我自己赚了几百两银子还要开心……”
朱元璋淡淡一笑:“同感!”
“这次多亏了您和许员外把我从西安带过来,不然我哪有机会做这些事情?我觉得百姓们不该谢我,应该谢您才是。”夏二多认真地道。
朱元璋笑而不答,他不需要谁来谢他,也不畏惧谁来恨他!事非功过转眼空,这在他漂浮夭空数百年间已经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拍了拍夏二多的肩膀,转身yù走。
这时候,远处突然有一个入一边大声呼喊着什么,一边跑了过来,到了近处,朱元璋才看清来的入是杨洪,他手里挥舞着朝廷的塘报,急匆匆地到了朱元璋面前道:“大事不好……三十六营的大首领,紫金梁王自用,死了!”
“哦?”朱元璋微感意外,但却不见惊奇,紫金梁死就死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入物,真正的厉害入物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入没死,三十六营就垮不了。
但是杨洪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因为对于朱元璋以外的入来说,李自成和张献忠是什么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三十六营最大的头儿紫金梁王自用才是最厉害的,他一旦身亡,不知道会给农民起义的整体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
杨洪急道:“六月,四*川总兵邓玘在济源shè杀义军首领紫金梁,义军乃退至林县。明将杨遇chūn追杀义军,中伏而死。义军乃用其旗,诱杀其他官军,川军大败,初五rì土司马凤仪一军也被义军击败于候家庄,马凤仪战死。”
听到他说这里,朱元璋倒是微微一惊:“土司马凤仪,嗯?我想想……这入好像有点印象……对了,她是名将秦良玉的儿媳妇……率领的是……川中白杆兵?”——
三十二变注:关于王自用之死。各种史籍的记载很不一致。康熙五十年《武安县志》卷十五《入物王士仪传》云:“崇祯七年,流贼自山右入武安管头川镇放火屠杀,势如鼎沸。知县张国柱飞报兵巡杨道台,委(河北兵巡营守备王)士仪领兵一百五十名,扼贼于县西之小店村。士仪奋勇弯弓shè中贼帅紫金梁,贯脑而死。贼众震怒,蜂丛cháo涌。士仪力不能支,遂遇害,阵亡兵丁一百四十六入,止四入生还。事闻,以礼葬死所,从亡兵丁亦埋左右,张令勒石以记。”这里,时间肯定有误。
《绥寇纪略》卷一载,崇祯六年“五月,邓玘击贼于济源之善阳山,shè紫金梁殪之。或rì王自用自病死,其众散他部以去。”
《国榷》卷九二记,六年九月,明总兵张应昌于河北平山县,“获贼魁张有义,即一盏灯也。始知渠帅紫金梁五月死。”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六,记于崇祯六年四月,“紫金梁死于济源,其党归闯将(李自成)。后左良玉擒一贼目,言是病死,诸贼厚葬之山中。当时诸将妄言死于箭铳。”
《明末农民起义史料》载兵部为类报山西捷音事题本中说,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四rì,都司贺入龙夜袭起义军于翼城县官庄屯,“紫金梁臂中四箭,喉下中一镞”,“重伤而逃”。
根据以上史料,可以推断出一件事,紫金梁王自用应该是病死的,然后追击他的官兵,也就是川军总兵邓玘为了争功,向上面谎报说是自己shè杀,于是史料就出现了混乱的情况,有些记的是病死,有些记的是shè杀……夭知道究竞是怎么回事,咱们后世的入也没法亲眼确认,也就只能择一而取了。
三三八、曹宝相调任
三三八、曹宝相调任
崇祯六年六月,川中白杆兵一部,在女将马凤仪的率领下,追击三十六营,但在候家庄遭到三十六营优势兵力围攻,向附近的官兵求援却不可得,最终全军覆没,马凤仪力战而死!而这位名叫马凤仪的女人,正是石柱白杆兵总帅,明末名将秦良玉的儿媳妇,她的丈夫则是以“小马超”之名闻名于世的猛将——马祥麟!
此役之后,三十六营与土家白杆兵结下深仇大恨,直到清兵入川,白杆兵仍与三十六营不死不休。 . .
朱元璋听说了马凤仪战死的消息之后,也不禁微微动容,上一世观看世事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这一世听到这个消息,才知道后来白杆兵为什么一直不屈不扰地与三十六营打仗。
张献忠入川,秦良玉和儿子马祥麟分两路出击,逮着张献忠两面痛击,最后把张献忠逼退回湖广。罗汝才入川,秦良玉率白杆兵翻山越岭地追击,夺其大纛,擒其渠副塌天。张献忠、罗汝才联手入川,秦良玉又跳出来率军死战,直到全川沦陷之后,秦良玉才退回石柱。
后来张献忠雄据四川建立了大西政权,明朝灭亡,白杆兵还是不肯向张献忠投降,逮住了张献忠往死里打,原来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历史的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之中,有时候偶尔的一场小战役,死一个看似无关重要的人,结果就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一直影响将来许多年。
朱元璋向杨洪点了点头道:“对了,紫金梁死后,三十六营推举了谁出来做首领?”
“闯王,高迎祥!”杨洪认真地道:“紫金梁的直属部众也全部加入了高迎祥的麾下,现在高迎祥的实力比起去年更加强大。”
紫金梁死后,其直系部众尽归闯王所有,后来高迎祥死后,这些人又和高迎祥的部众一起归李自成所有,李自成继承这两位大佬的部众,后来能不强么?
紫金梁王自用之死对义军来说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损失,朱元璋便打算不再过问此事,不过杨洪却很紧张,他急匆匆地道:“朱八哥,三十六营这一下真是凶多吉少啊,上次王嘉胤死就引发了一场动荡,白玉柱向官兵投降。这一次王自用死,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原本以他为核心分分合合的多路义军,现在彻底分裂开来各自为战了,照这样下去,他们被朝廷剿灭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他们被剿灭,我们就成不了多大气候了。”
“嗯!三十六营损失了大首领,当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低cháo,但是你放心,他们灭不掉的。”朱元璋淡淡地道,他说得很有信心,因为……这本来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根本就不需要为三十六营担心,倒是应该多为自己这只军队担心,因为历史注定了三十六营的成功,却没有注定会让朱元璋军成功!如果不兢兢业业地经营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搞不好转眼就会泯灭。
经过了这个小小插曲,朱元璋和夏二多继续在田坎上巡视,杨洪自然也跟他们走在了一起。
“冷风,你家的田地收成如何?”朱元璋笑着打趣道:“是不是也收了吃不完的土芋?”
“是啊!”杨洪笑了笑:“太多了点,李三妹这几天忙坏了,她守在田地看着佃户们收成,这女孩子心眼小,生怕佃户们收获的时候挖破了土芋的皮,所以一天到晚鼓着两只圆眼睛在那儿瞪人……”
夏二多一听,顿时乐了,这位冷员外的三妹居然亲自去盯着田地里的收成,也太有趣了,听说乡绅们家的女孩都是从小琴棋书画,怎么这家的女孩就喜欢看挖地呢?
朱元璋想的东西却和夏二多完全不同,他奇道:“佃户们租用你家的地,应该是种之前就议定了上交多少斤粮食吧?也就是说,不论佃户们收获了多少粮食,应该上交的租子是定额,那些土芋不能算是地主的,应该算是佃户们自己的粮食,李三妹盯着那些土芋破不破皮有什么意义?”
杨洪摊手:“她就是见不得土芋破皮,管他别人家的还是自个家儿的,总之不准破皮,谁挖破皮了她就骂谁!唉……都怪土芋这种新粮食惹的祸,以前她家是种小麦的,不存在破不破皮儿的事情,就算用力折腾小麦也不会伤损……但是这次的新粮食偏偏皮薄肉美,要是挖的时候稍稍用力过头,就挖一大洞在土芋上,她见不得有一丁点儿浪费,所以就变成那样了……”
“扑哧!”夏二多笑得不行,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拍打着地面狂笑。
朱元璋也忍俊不禁,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来。
趁着夏二多只顾着笑,朱元璋把杨洪接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黄龙山的老寨子土豆种植情况如何?”原来,朱元璋只告诉了夏二多要在白水、澄城、大荔三地种植土豆,但是没有告诉夏二多还有一个地方也在同步种植土豆,那就是黄龙山老寨。
他们一直派了心腹手下,以衙役和捕快的身份围着夏二多转,给他打下手推广土豆种植技术,其实这些人也是一直在将土豆的种植方法记录下来,并且飞传黄龙山老寨,老寨那边也弄了一批土豆去切块栽培,现在已经是收获的时节了。
杨洪点了点头道:“老寨那边也成功了,大丰收,大伙儿都在烧香敬佛,谢天谢地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心中也感觉到欣慰,虽然老寨留下的人不多,但那里也是朱元璋军的根本,如果在山外被官兵围剿站不住脚,他是随时打算退回去的。
“很好,再把土芋的贮藏方法也好好地学会!”
“是!我会派人好好盯着夏二多的。”
两人低声商议完,夏二多也笑完了,他走过来道:“大哥,这次咱们三县的土芋都收获很多,大伙儿应该都吃不完了,我的功劳不低吧?您看……您在朝中的关系能不能帮忙说两句话,把我这个县丞转成正式的……”
原来他一直以为朱元璋在朝中有做大官的亲戚,所以才能随意使唤曹宝相!
听他这样一说,朱元璋还真乐了,他轻轻地拍了夏二多几下:“别急,以后有的是更大的官儿做,区区县丞算什么?跟着我,有得你乐的。”
这时候,田坎边又有人跑过来了,众人都觉得好奇,今儿个这田坎还真热闹啊,一波又一波的人不停的来,这回又是哪股风吹了哪个怪物过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是曹宝相,只见他手上拿着一纸文书,脸上带着一个非常古怪的表情,说笑不是笑,说哭不是哭,到了近前,他先给朱元璋、杨洪,甚至夏二多都一起行了礼,这才有点怯生生,怕兮兮地道:“大人……下官收到吏部的文书……要……要调下官去别的县城了……”
“哦?”听到他这句话,朱元璋还真是惊了一惊,他这才明白曹宝相的表情为什么这般古怪,想必他接到调令,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可以逃出白水这个贼窝,怕的是朱元璋不放他走……
“原来,你任期已经满了三年了啊……真是过得好快……”朱元璋叹道。
“其实……咳……其实马上就要到五年了……”曹宝相郁闷地道:“吏部好像是把下官给忘了,近五年了才想到给下官调任……哎呀……明明是三年就要调任的嘛……”
“你很开心?”朱元璋问道。
“当然……咳……不对,不对,下官想到要将离开大人身边,听不到大人的教诲,只觉得心中难过,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着,做啥都没有jīng神,吃饭都没胃口……唉,下官要是能一辈子服侍在您的身边,那才是最大的荣幸……”曹宝相的嘴就像装了把机关枪,溜须拍马的话吧啦吧啦地窜了出来。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朱元璋淡淡地道:“你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这辈子都看不到我,心里才快活。”
“这哪能呢?”
“其实……你已经走不掉了!”朱元璋笑道。
“啊?您不放我走?”曹宝相吓得一屁股就坐倒在地。
“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你走了也得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天天都想着回来。”朱元璋摇头道:“你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朝中无人照拂,这次回吏部去之后,你知道下次会被任命到哪里去么?”
“这……”
“我告诉你吧,就像当初你被扔到最危险的白水来一样,这次你回去,就会被扔到最危险的山*西去,天天和三十六营打交道。”朱元璋笑道。
“什么?不……不会吧……”曹宝相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怎么不会?你仔细想想,以前吏部把你忘在了这里,都快五年了还没调任,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你来了?”朱元璋森森然地道:“山*西那边有三十六营作乱,死了很多县令,吏部找不到愿意去那里当官的人……于是就想到了你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把你从已经平静下的陕*西安全地带调出去,再扔到非常危险的山*西地界……啧啧,打得一手好算盘。”(未完待续。
三三九、我活得容易么
三三九、我活得容易么
朱元璋森森然地道:“山*西那边有三十六营作乱,死了很多县令,吏部找不到愿意去那里当官的人……于是就想到了你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把你从已经平静下的陕*西安全地带调出去,再扔到非常危险的山*西地界……啧啧,打得一手好算盘。 ”
听到朱元璋这番话,曹宝相“哎呀”地一声尖叫:“不是吧,不……不可能……”虽然叫着不可能,但他却知道,朱元璋说的非常合理,可以说是太合理了,简直是把吏部官员的想法猜了个透,曹宝相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这样的道理怎么会听不懂?
他尖叫了几声,全身软绵绵地趴到了地上,突然低声哭泣起来:“不可能……怎么能这样?我也是娘生父母养大的,活得容易么?天天提心吊胆过rì子,挣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出路,为什么却是一条死路?吏部的人好狠的心啊……把我扔到白水就是想我死吧?若不是我碰到的是大哥您,换成王左挂什么的人,我早就已经魂归地府了……这次吏部居然又要把我扔去山*西送死?我招谁惹谁了啊?呜……”
杨洪深深地看了曹宝相几眼,眼中shè出同情的目光。
“为什么要我去送死?我明明谁也没有害过……”曹宝相趴在地上痛哭,脸沾着泥土,泪水把整张脸都糊花了。
“别哭了……”杨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廷不容人啊……”
“呜哇……”曹宝相满地打滚:“我不活了,我没地方活了……让我死了吧……”
“其实,活路一直都在你的脚下!”朱元璋认真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你有着贪生怕死,溜须拍马的缺点,但是……你也并非一无是处之人,你在朝中没有后台,全靠着自已的能力考完科举,又混到一个县令之位,这就足以说明你有才能……只是……你一直存了侥幸之心,想等着三年调任,所以……你的心还在朝堂上,没有真正的交给我!我不用无心之人,所以将你压住,使你什么也做不了,你的才华无法发挥,只能一直窝囊地过活。”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语气转为严厉:“我给你一条活路,那就是留下来,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我不敢说能让你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但我可以保证一条:绝不会把自己人往死地里送!”
“啊……”曹宝相听了这段话,不再满地打滚了,而是四肢伸展开,平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翻身爬起来,抖了抖官服,揖道:“下官曹宝相,今后但凭大人驱使。”
“很好!”朱元璋挥了挥手道:“许多年以后,你会知道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回去吧,认真地理了理以前荒废了的公事,从今天起,我让你做个真正的县太爷。”
曹宝相走了,他的背影有点萧索,留在朱元璋麾下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但在眼下却是距离“活下来”这个目标最近的结果,他还有许多不甘,但他别无选择。身在乱世,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无奈随波逐流,但求一生好过。
夏二多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搞不清楚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好在他这个人比较朴实,不清楚就算了,反正没有人要害他的意思,他现在做着三县的县丞,得三县百姓敬仰,活得也算十分开心,没啥好优虑的事。
接下来,夏二多便开始教授百姓们贮藏土芋的办法,其实这东西的存贮方式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方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扔在地窖里,只要搞好防鼠就行了。古代没有电冰箱,冷藏库什么的东西,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穷人,都在挖掘地窖的习惯,家家户户都是把粮食存贮在地窖之中。土豆扔在地窖里一般可以保存一年左右,我们后世在农贸市场能买到的两种土豆,一种叫新土豆,其实就是当年收获的新鲜土豆,一种叫做老土豆,其实就是去年收获下来存贮了一年的土豆。
白水的百姓们听夏二多说这东西可以存放在地窖中,顿时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当然是存贮方法很简单。愁的就是地窖太小,放不下这么多土豆,因为往年只在里面放个一两石的米而已,没想到今年一收就是上千斤的土豆,地窖都装不下啊……几个老农赶紧向家里跑,嘴里大声嚷嚷道:“儿子、侄儿,快来帮我挖地窖……”
村里有个美貌小寡妇家里也收了一千多斤土豆,地窖放不下,但她一个女人家根本没力气挖地窖,只好坐田坎边哭:“哎呀我的天啊,粮食收多了居然也会成为烦恼……当家的,你若没死该有多好……”
哭了没几声,就见到王二扛着个铲子来了:“这位嫂子,我来帮你挖吧!”
这正义感过剩的家伙,刚才在旁边地里帮一户人丁不足的穷人收土豆,这会儿听到小寡妇哭泣,就自靠奋勇来帮忙。他倒是没想什么,但是旁边刷地又冲出一条母大虫来,正是映山红,这家伙一拳就把王二打得退开几步,吼道:“寡妇你也帮?”
“嘿,不是寡妇我还不帮呢!”王二道。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映山红大叫道:“不准你帮她。”
“喂,你这臭婆娘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不帮她谁帮她?”王二不爽。
“我!我去帮她!你给我走远点!”映山红无奈地道。
王二摊手。
……
六月底至七月初,白水、澄城、大荔三县,都收获了大量的土芋,百姓们个个都笑得合不上嘴,当初朱元璋推广土豆时,许多人还存了疑虑之心,担心这样做会让大家挨饿,但是在事实的面前,一切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白水的税收本来是按chūn赋和秋赋两季收取,现在还是夏季,当然不需交税,但是收获颇丰的富户和乡绅们却主动提前来交税了,反正现在交税和秋天再一起结算了交税是一样的……该 交的钱躲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干脆点,反正地窖放不下嘛!
今年所有种植了土豆的富户和乡绅都按十税二的比率交税,虽然税率从十税三降到了十税二,看起来是低了一成,但实际上朱元璋征收回来的粮食却比往年多了几倍不止,有许多本来不需要交税的穷人,也感恩戴德地拿出一部份的收获,主动地送到了县城里来。
以往,处理这些税赋是李初九的工作,曹宝相只是装个样子,当个“不倒翁”在那里看着,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曹宝相突然迸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尸餐素位,而是拿出当年考科举的干劲,玩命地干起活儿来。
朱元璋并没有看错他这个人,没有后台却没混进官场的,绝非无能之辈,他以前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朱元璋给了他机会,他便充分地展现出了能鱼跃龙门,跳过科举这个难关的人真正的能力。
每天从鸡鸣开始,曹宝相就升堂理事,各种堆集如山的民间纠纷和税收事务,他都试着努力去处理,刚开始闹了不少笑话,因为他缺乏做实务的经验,但是多处理了几十件事之后,他的学习能力就体现出来了!开玩笑,那么艰难的科举,他也能凭着自己的实力通过,没有买通考官,也没有在批改试卷时有大官帮着他说话……他是全凭自己的能力杀出一条血路的,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民间小事,怎能难得倒他?
曹宝相这一发力,还真真不得了,原来许多让李初九头疼的事情,在他手上轻易便解决了,如此一来,李初九就可以安心地退居幕后,搞他的财物管理,不必再兼任着许多不该他管的民间琐事。
白水城迸发出一股积极向上,其乐融融的气氛。
就在这种欢乐祥合的气氛中,七月底、八月初又到了,又到了秋土豆播种的季节,在夏二多的指导下,百姓们将土豆切块,重新栽培……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朱元璋带着曹宝相,在田坎里随意地走着:“如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这县令可当得开心?”
“嗯!比我以往那几年的时间都开心。”曹宝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亏了大人您的提携,下官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停!别拍马屁了,这个习惯一定要改。”朱元璋没好气地道。
“是的,下官一定改。”曹宝相又道:“在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这种小人行径根本没有生存的余地,必须被改正,下官沐浴在大人的……”
“嗯?”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
“对了,下一任的县令什么时候来和你交接?”朱元璋随口问了句。
“信里说是……八月初……想必就快来了吧。”曹宝相嘿嘿笑了,笑声里有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他若知道自己要来的是什么地方,只怕现在已经吓得哭鼻子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朱元璋也笑了。
“这……咳……在大人面前,下官确实很没出息,简直如同蝼蚁,所以下官才要跟随在大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听大人的教诲,在大人的英明领……”
朱元璋哭笑不得,这家伙……又来了……(未完待续。
三四零、新县令
八月初,县城外的练兵场里,朱元璋军正在加紧进行着训练。三十六营大闹山西为大家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时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要在这段时间里将自己提高到足以争霸天下的水准。
薛红旗悄悄联络上了几股陕北的马匪,通过这些马匪的手段,居然又弄来了两百余匹骏马,将她的骑兵队扩充到了五百人,并且在朱元璋的帮助下,将其中的两百人训练成了重骑兵,另外三百人则继续保持着轻骑兵的装束,只是在弯刀之外,多了两把轻弓。这些马匪的箭术还没有练好,算是很糟糕,用来shè单个的目标还很难命中,但是shè排成一排的矛阵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像许人杰打趣时曾经说过的,如果你对着一个长数丈,宽数丈的军阵shè箭居然shè偏了,那真要把敌军给吓死。
王二、映山红、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人的马术,现在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当然,他们才学了短短几年,想要和半辈子都在马背上长大的马匪们相比,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他们已经懂了许多基本的知识,例如骑兵作战时的打法,冲阵时的注意事项一类的,现在再让王二上战场,就不会像蒲州之战时那样,直接扎到人堆里去了。
另外一边,许人杰的弩兵也训练出了一些成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配合练习之后,士兵们终于可以将三段shè击运用得比较熟练,不会在切换位置的时候撞翻自己人了,不过……当他们和薛红旗的旗兵进行联合练习时,弩兵们面对着迎面冲来的骑兵,还是有些慌乱,切换位置时忙中出错,结果在演习中被薛红旗的骑兵队打败,害得许人杰很长一段时间在军营里见人就骂。
至于杨洪,则大部份时间躲在一个距离城池很遥远的山沟里,训练火枪队和炮兵队。黄龙山寨目前一共有十七门弗郎机炮,其中十六门来自蒲州,一门来自神机营,还有一百五十支鸟铳,这些鸟铳也来自神机营。另外还有五十只乱七八糟的各种火铳。有三眼神铳、拐子铳、抬枪一类的玩意儿。这五十只制式混乱的火铳则是在先后几次与官的交战中缴获的。
弗郎机炮的弹药还算充足,因为蒲州里防御物资堆集了不少。但是火铳却面临缺乏弹药的问题,火药和子弹都不是在市集上可以买到的东西。朱元璋也不敢让曹宝相写信找朝廷要,因为这样一来很容易暴露出这个县城有问题。所以训练火铳兵非常困难。无法进行实弹shè击,杨洪只好让火铳兵们反复训练阵列,以及挺枪瞄准,收枪后退等动作。这样的训练用处不大,但总胜过完全不练!
以上事儿属于军事。至于内政方面嘛……秋土豆的播种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chūn土豆播种时的情况不同,当时百姓们对这种新式农作物半信半疑,干活也不是很起劲,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百姓们对播种秋土豆充满了热情,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而且有了chūn土豆的种植经验在前,百姓们也显得更加熟练,上一次做了半天都做不好的事。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几乎每一片农田里都有农民在折腾,放眼望去,白水那起伏不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人影。
在白水城西城门外的官道边,曹宝相身穿官服。带着一群衙役捕快,正坐在路边等人,而朱元璋居然也扮成城中乡绅的样子,与他一起等在这里。原来。新一任的县令已经让驿站递了名贴,许了时间。就在今天午时会来此交接。
这个新来的县令名叫李轻水,今年才二十五岁,正牌子的进士,这是名贴上可以看出来的东西,至于名贴上没写的,曹宝相不知道,朱元璋更是不知道,为了掌控这个有可能给自己捣乱的家伙,朱元璋只好亲自来迎,想看看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众人坐在路边等了一阵,正午时分到了,正主儿却还没有等到,只等到了毒辣的太阳,几名老农从他们身边走边,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天气不对啊……看来,又要有很长时间不会下雨了。”
咱们天朝古代的农民是很懂得看天候的,他们随便看看天上的云,塘里的鱼,就知道接下来的rì子是晴是雨,甚至可以看到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整体气候如何!这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必备的技能之一,也因此而有许多判断气候的儿歌流传到后世。
朱元璋听到这几个老农的对话,眉头微微地皱起,在记忆里努力地挖掘了一番之后,他想起来了,从崇祯六年的八月开始,大旱灾又要开始施虐了。连续两年看似好转的气候,将从这时开始更加不可收拾,中原和西北会有许多地方连续一年滴雨不下,这一来也救了因为紫金梁王自用病死而一度陷入混乱的三十六营。若是气候没有在这时候再大变一次,说不定紫金梁的死就会成为三十六营灭亡的契机。
朱元璋摇了摇头,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去把城中所有的打井匠都集中起来,现在开始玩命地打深井……务必保证土芋的灌溉用水……”
这也就是土豆的好处之一了,旱灾来时,传统农作物压根就别想活,就算打了井,那点井水也不够浇的,必定是颗粒无收的惨痛结局。但是土豆却可以活,只不过长的个头略小。
亲兵赶紧去找井匠!
这边又等了一会儿,那新任县令却还是没来,看着午时都过了许久了……
“那家伙难道死在路上了不成?”曹宝相不满地道。
正不耐烦呢,突然见到官道正中间来了一匹小毛驴,毛驴上面坐了个儒生,看上去差不多二十五岁左右,穿一身淡青sè的长杉,双手空空,眼睛不停地向着四面张望。在毛驴后面跟着个书童,背一碎花布的小包裹,跟着小毛驴气喘吁吁地走着。
“莫不是新任的县尊大老爷来了?”一名衙役道。
“怎么可能是?”另一名衙役摇头:“若是县尊大老爷赴任,应该是坐着马车赶来,家丁仆役怎么也得有几个,说不定还会带上娇妻美妾,外加师爷……这一主一仆一头驴算是哪门子的作派?”
在衙役们的议论声中,那一主一仆一驴慢慢近了,原本跟在最后的书童跑了上来,对着曹宝相恭敬地问道:“这位可是白水的县尊大老爷么?”
曹宝相点了点头:“正是!”
书童赶紧指了指后面毛驴上的那个儒生,道:“咱们家老爷是来和您交接的……”
“啊?还真是新任的县令?”曹宝相楞了楞,家丁呢?仆役呢?娇妻美妾呢?师爷呢?赶情这位李轻水兄弟是啥东西也没带,两袖清风,甩着手来啊?
书童见他不信,倒也不意外,这一路走过,每次路过什么城池、关隘,被官兵挡住问话时,书童报上自家老爷大名,人家一律不信!他都已经习惯了,于是从包裹里摸呀摸地,摸出了一封吏部的任职文书,交到曹宝相手里。
曹宝相看了几眼,这下确认了,来的还真是李轻水!这人还真是一主一仆一头驴来上任啊?
他走到路中间,给李轻水行了礼,但是没有再乱拍马屁了,要是来的是个大官,搞不好他会习惯xìng地拍几下,但是对方的身份和他齐平,没啥拍马的必要。
那李轻水倒是对别人的眼光不怎么在乎,下了毛驴,也给曹宝相行了礼,然后就在曹宝相的陪同下,向着县城里走去,一边走,还是一边到处张望,仿佛对这地方充满了新鲜感。
“曹大人!”
“哦?李大人有话只管说……”
“不敢当大人二字,这是晚生第一次出任为官呢……”李轻水笑着说道:“晚生才考中进士,本没有这么快做官的道理,多蒙恩师帮忙说话,才混了个县令的差事,在曹大人这种治政经验老道的前辈面前,实在不敢……”
听了这话,朱元璋和曹宝相都是心中一亮,这人……在朝中有人照顾,人家可不是弃子呢……简言之,陕*西安全了,人家才来当县令,而曹宝相嘛,就滚去危险的山*西做官吧。
想到这里,曹宝相真是不痛快:“敢问你的恩师是?”
“晚生恩师乃是虞山先生,又称东涧老人。”李轻水笑道。
“嗯?”曹宝相和朱元璋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响,原来这家伙是钱谦益的弟子,东林党的新一辈么?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常熟人。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他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在明末他作为东林党首领,已颇具影响。
三四一、黄龙的县令
三四一、黄龙的县令
原来是东林党的年轻一辈!而且,还是在后世臭名卓着的钱谦益的弟子,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 .
曹宝相心里顿时就不爽了,朱元璋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皱,这人要是被杨洪碰上,会不会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间了帐!但是这个人是不能随便杀的,因为曹宝相现在已经不再是县令了,以后想靠着曹宝相写信来糊弄朝廷是不行的,必须让这个李轻水来配合,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怕死,有些人你用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未必听你的话,所以……对不同的人要不用同的方法,在朱元璋没有摸清楚李轻水的xìng格之前,不会草率地出手。
李轻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了张“讨厌的人”的标签在脸上,他道:“晚生本来说好午时到来,只因路上看到了些稀奇事物,所以就耽搁了……”
“稀奇事物?”曹宝相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李轻水认真地道:“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为何白水的百姓都在翻田播种……这是何道理?这时候种下去粮食,到了秋天来得及收么?”
他这一问,倒是让曹宝相、朱元璋两人同时感觉到意外,这家伙居然第一件问的是农业方面的事儿,平常的官员第一件关心的事情,不都是些乱七八糟,金银铜钱一类的事么?看来东林党在这方面确实比较克制,很少有东林党人会赤luo裸地表现出贪官面相来,其实抛开眼光见识和党争不说的话,东林党人在自我修养这一点上倒是比阉党之流要强得多。
曹宝相干笑了一声:“咱们县有种特殊的农作物,名叫土芋,这时候种下去,到了秋天刚好收获。”
“哦?竟有如此好物?可否让晚生一观?”李轻水显得兴致勃勃,原来,他在来的路上看到白水郊区里大量的农民在播种,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是农家穷孩子,苦读来的功名,所以对农事倒也略知一二,从没听说过在八月初播种的事情,这一路上他试着向农民们打听他们在做啥,但是问来问去,只听到土芋两个字,别的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年头农民们的文化水平太低,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不得要领,而且看到读书人就紧张,说话不利索,李轻水一路上啥也没问出来,来到县城之后真是满肚子的问题。例如这农作物好不好吃,亩产多少,生长周期等等,他都想要问个明白,当下逮着曹宝相这位“前辈”,吧啦吧啦就是一阵急问,弄得曹宝相哭笑不得。
曹宝相当然也解释不清楚,也不想和东林党的人太近乎,像他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官,看到人家这种有党派,有人照,头上有光环的人,便直觉xìng地讨厌,于是道:“本官叫县丞夏二多来答你。”
“县丞?”李轻水微微一惊:“晚生在吏部看过白水的官员清单,其中未见有县丞。”
曹宝相摊手道:“此人乃是本官聘用的,未在吏部报备,还请勿怪。”
“哦,原来如此!”李轻水倒也不意外,县令私聘些人来使唤,乃是常态,他个人虽然不喜欢这样做,只喜欢一主一仆一驴的简朴作风,但管不了别人。
不一会儿,夏二多叫到,他还没有接触到朱元璋军的核心,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在为朝廷干活,所以听说来了新的县令,也感觉十分紧张,害怕被新县令所不喜,一来就赶紧打千行礼,然后把自己的土芋吹了个天花乱缀,又叫人用白水煮了几个土豆来给李轻水尝鲜。
李轻水咬了一口土豆,顿时动容!这种食物果然好吃,口感极佳,比起大米的味道虽然差些,但比糙米强,他家里贫穷,没吃过几顿好的,现在虽然已经考中进士,但因为这是第一次外任为官,还没有贪污的机会,所以生活依然质朴,平时吃的都是些糙米粗粮,难得吃些不咯牙的玩意儿。
“这……这东西真好吃啊!”李轻水忍不住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想必会卖得很贵,亩产也一定不高吧。”
“亩产高着呢,能达到一两千斤!”夏二多笑道:“县尊大人进城一看便知,现在咱们城里土芋已经降至五文钱一斤,只要现在种下去的这一批秋土芋收获,还得再降!”
李轻水还真是被唬了一跳,大喜道:“尽有如此好物?”连曹宝相都不理会了,跟着夏二多就往城里跑。其实东林党人也并不会个个都是傻*,他们中间有许多人也是优国优民之辈,初衷仍然是希望国家能搞得更好,百姓能过得更幸福。
读书人的理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几句话,越是在年轻人的身上越是容易得到体现,只是人越老越容易变得油滑,变得事故,变得失去激情与动力,思想僵化,眼界狭窄,所以东林党的大官们往往都是傻叉,但像李轻水这种年轻一辈的东林党人,身上的闪光点是要比缺点更多的。
若是来的是个贪官,断不会像他那样对粮食上心!
朱元璋跟在李轻水的背后,忍不住就对曹宝相低声道:“这个李轻水,还不错!”
曹宝相砸了砸嘴,他还真是很少听到朱元璋夸人,这一听,顿时就嫉妒了起来。朱元璋笑了:“你初来白水,做的第一件事是啥?”
曹宝相赶紧答道:“是去衙门交接官印、县库、帐薄、文书等物……”
“你看看人家第一件事做的是啥!”
“呃……”曹宝相哑然。
朱元璋摇头道:“你重官位,而他更重民生,所以听到对民生有益之事,连官印都顾不得交接就跑掉了,所以你被我压了几年,一事无成,而他一来就能得我一声夸奖。”
曹宝相大汗,赶紧道:“晚生听了大人的当头棒喝,真是犹如醍醐贯顶……”
“好了好了,又开始拍了,这个习惯必须给我改掉。”朱元璋沉声道:“交接之后,这县令的位置你就得让了,心里会不会觉得有点空荡荡的?”
“有点!”曹宝相无奈地道:“十年寒窗苦读书,好不容易搏个功名,混了个七品芝麻官,结果一转眼儿就没了……今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下官失言,跟着大人,下官的前途一片光明,绝无那个……那个……空什么的绝对没有!”
朱元璋深深地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继续说套话和空话,曹宝相就如同气球漏气一般软了下去,虽然打定主意交接之后不回吏部报备,今后跟着朱元璋混了,但是他心里还是颇有点放不下自己这官位……明明是个县令啊!这一下却全没了,让人怎生好过?
“丢了一个县令,我再给你一个县令便是!”朱元璋指了指北面的黄龙山脉,认真地道:“我打算把黄龙山老寨变成一个县城,就取名叫黄龙县,你就去黄龙县做县令吧。”
“啊?”曹宝相楞了。
“留在老寨的百姓还有数千,虽然以一个县来说,人数少了点,但也勉强当得,今后我还会送人口进来,将老寨变成名副其实的县城……”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现在管理老寨的是德大爷和狮子狗,德大爷已经太老了,没有心力管多少事,狮子狗两兄弟不学无术,打架还成,办政务就完全不成了,你去把德大爷替下来,让他硕养天年,另外把狮子狗两兄弟叫到山外来跟着我去打仗……黄龙县,从此以后就交给你了。”
曹宝相真是意外之惊喜,他还以为被人从县令位置换下来之后,就要成一个没啥实职的幕僚,只能帮朱元璋打打杂事,没想到朱元璋居然把黄龙山老寨子交给他了,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意外中的意外。
换成别的朝廷官员,肯定不知道黄龙山老寨有什么值得去的,但是曹宝相跟这群贼人在一起久了,深知黄龙山老寨在朱元璋军中的地位,那可是根据地来的,在那里当老大,就意味着稳定、安全!非常的稳定安全!远比管白水、澄城、大荔一类的地方要好得多。
说不定山外这三个县城都被炮火掀了个翻天,黄龙山老寨那里连一只箭都没shè上去!
曹宝相忍不住就跪了下去:“大人……像下官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得您重用,真是……唉……这次下官不是拍马屁,真的不是拍马屁……”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以前他被朝廷当成破麻袋一样的乱扔,专门扔到风口浪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被需要,没有价值的人似的,没想到朱元璋却会对他委以重任,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这一次,他真不是拍马屁!
其实活在这个明末乱世,谁都不容易!流寇不容易、官兵不容易、县令们不容易、大官儿们也不容易,就连崇祯皇帝,也活得很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三四二、我真是个不肖弟子
当天晚上,李轻水巡城完毕,才终于回到衙门里来和曹宝相办理了交接的手续,他还很兴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土芋”两个字,红光满面,就像发现了什么救世之宝似的上窜下跳。夏二多更是被他奉为得力左右手,一直将夏二多带在身边,不肯放开。
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李轻水就忍不住问了:“曹大人,这位叫夏县丞是您私人聘用的,这次您和晚生交接之后,是否会将他也带走呢?”
明朝时期,县令、知州、府台、巡抚甚至更大的官儿们,都带着自己的一套幕僚班子,各种师爷,各种文员,这些人全部都不归朝廷管,只归官儿们私人管,所以官儿们上任时把他们带来,离任时会把他们带走,断断没有留下一任接着用的道理。
李轻水与夏二多一番结识之后,发现他对种植土芋这种新式农作物十分擅长,简直对他依若长城,哪里还肯放手?很担心曹宝相要把此人带走……
曹宝相身后还站着朱元璋呢,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朱元璋的脸sè,便对着李轻水回复道:“夏县丞虽然是本官聘用的,但是本官并没有打算将他带走,你若有意,便留他在你身边听用吧。”
李轻水大喜!
夏二多也是大喜,其实他也不愿意换个环境,因为他在这里受到三县百姓的爱戴,好几家乡绅甚至还在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呢,这当口他还真不想挪地儿。
曹宝相又对李轻水道:“除了夏县丞之外,我还要向你推荐这位朱员外。”他伸手指了指朱元璋。
朱元璋便出来揖了一揖,自我介绍道:“鄙人名叫朱重。”
“哦,这位是……”李轻水问道。
“此人乃是白水民团总教头。”曹宝相认真地介绍道:“有他在,土匪流寇皆入不了白水地界,可保一县平安。”
“民团?什么东西?”李轻水越听越糊涂。
>有咱们在。白水现在才有几分安宁。”
“哦?原来是英雄人物!”李轻水蓦然动容,赶紧上来给朱元璋行礼作揖:“晚生还道这白水为何如此平静,不像是战乱之后的模样,原来有朱员外坐镇。方能得保平安,请受晚生一拜。”
旁边的人心里都在暗笑,这新来的县令确实挺容易忽悠的,看来也是读书读得有点傻的类型,除了一腔热血和几丝青涩的爱民之心。别的啥也没有。
朱元璋打算是,如果忽悠得过去,就罢了,如果被他识破,就只好拿下他,逼他像白水、澄城、大荔三县的县令一样乖乖听话,但是东林党的年轻人往往是不怕死的,忽悠是比武力逼迫更好的办法。
既然这么容易忽悠,接下来就好办了。王二、苗美两人出场,他们变成了附近卫所的百户和总旗,李初九则变成了主薄,杨洪成了典史,反正县衙里那一干官员。全都被他们换了个遍,当然,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在吏部是注了册的。所以他们只能用在吏部注过册的那些个名字,这让他们感觉非常不适应。
李轻水太过年经。经验浅薄,全然没有看出来破绽,他说了些“本官今后全靠大家支持”一类的场面话,这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这位东林党的初生牛犊,完全不知道自己入了贼窝,他处于一个被贼人架空起来的状态之下。
李轻水连夜给自己的恩师钱谦益写了一封信,信中把土芋的好处详详细细地写满了几大张宣纸,并且把白水种植土芋的实际情况也汇报在内,力劝钱谦益运用他的影响力,在中华大地上推广这种神奇的农作物,写完之后,他便感觉自己为天朝上国的繁荣昌盛出了一把大力,为百姓又做了一件实事,心中欣喜无比,把信件交到驿站之后,rì已经上三竿,结果这位新任县令上任的第一天,就在被窝里补瞌睡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封信没有从驿站传递出去,而是转了一个圈,来到了朱元璋的手里。因为白水所有的驿站,都已经是由黄龙山寨的士兵在把持着了,若是朱元璋不松口,李轻水根本别想把一张碎纸屑送出县去。
“朱八哥,这东林党的雏儿在信里写了什么?”杨洪随侍在旁边,眼神不太友善地看着那封信。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他这信的内容倒是好的……信里力戏钱谦益运用他的影响力推广土豆,解决咱们大明百姓的肚子问题。他的角度找得不错,钱谦益现在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说话的份量很重,只要他开了口,搞不好真的能将土豆在全国的范围内推广开来。”
“哦?”杨洪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这封信不能让它发出去,咱们造反的根本就靠着大旱灾造成的饥荒,若是朝廷解决了百姓们的肚子,起义的根基就会动摇,不会再有百姓支持咱们,整个天下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你说得没错!”朱元璋首先肯定了杨洪的看法,然后低下头道:“但是……我不能拦下这封信。”
“啊?为何?是怕信到不了钱谦益手里会惹来怀疑吗?”杨洪急道:“找个会临摹笔迹的人,把信的内容改成一封问安家书不就行了?”
“不是这个原因。”朱元璋叹了口,然后沉重地道:“这封信的初衷是好的,是为民着想的……如果我毁了这封信,就是毁了天下百姓吃饱肚子的希望之火……若是为了起义能够成功,而做出如此卑鄙的行为,我们还有脸自称是替天行道么?”
“可是……”杨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yīn谋诡计从来都不是用来开创历史的正确手段……如果这封信真的可以改变大明的现状,给百姓们带来的幸福的生活,我们的起义失败了又如何?”朱元璋仔细地把信折好,重新塞进了信封里,挥手交给驿卒:“发出去吧!”
“是!”驿卒行了个礼,快步跑了出去。
杨洪瞠目结舌,过了许久,他才苦笑了一声道:“朱八哥,在我所识识的人中,您的气度真是无人可及。”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搭这话茬。
接下来的rì子里,李轻水摆出一幅积极的态度,在白水上窜下跳,一会儿在城里,一会儿在城外,农业、商业,他什么都有兴趣去插一手,看样子,他是真心想做好一个县令,为百姓生活能过得更好出份力量。朱元璋暗里授意了几个乡绅去向李轻水行贿,讨要好处,但是李轻水一律不收,将这些贿赂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个人在私人品德上,几乎没有缺陷!他是一个正统的,真正的东林党人!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而背地里只知道牟取私利的假东林党人!
一转眼,秋末已至!
又到了秋土豆的收获时节,这一次的秋土豆,比早土豆的收成更好,因为有更多的人种植了土豆,而且大家种植土豆的经验也更加丰富了,整个白水都弥漫在一种喜悦的情绪之中。
李轻水高兴坏了,整rì里都在田坎乡间到处巡视,看着百姓们把大量的土豆挑回家中,他的脸上也跟着泛起由衷的笑容。
然而,从钱谦益那里写来的回信也于此时到达了,李轻水看过回信之后,原来喜悦的脸上却挂满了失望之sè。
夏二多忍不住就凑了过去:“县尊大人因何不开心?”
“唉,恩师驳回了我的请求,还写了很长一封信来责骂我。”李轻水把信件紧紧地捏在手里,由于捏得太用力,那张薄薄的信纸几乎就要被他捏破了,几个皱巴巴的纸角从他紧握的拳头里伸出一角来,显得十分凄凉。
“啊?”夏二多不解:“推广土豆是好事啊,钱大人为何不许?”
“我写了那么长的信件,恩师好像压根就没仔细看,他对土芋的好处只字未提,在信里骂我说,咱们华夏儿女已经种了几千年的水稻、小麦,怎么能随便乱种别的粮食,那样不合祖宗成法……”李轻水的眉头皱得差点揉成了一团:“他还叫我不要捣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好修身养xìng,多读诗书,继续深造……”
夏二多:“……”
在旁边偷听着两人谈话的朱元璋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东林党啊,思想僵化就是这个混帐党派最大的问题,明朝时土豆早已流入中国,但却一直到了明亡都没有推广开来,这其中的罪过,究竟应该归在谁的身上?此时已经不言而明了。
李轻水仰头向天,喃喃地道:“第一次,对恩师的看法不能点头认同……我真是个不肖弟子。”
三四三、三十六营入潼关
崇祯六年,白水的秋赋着实壮观,白花花的税银堆满了仓库,在上下一心的欺瞒之中,李轻水压根没有搞清楚这些秋赋是从什么入手里收来的,他还以为这些秋赋都收自于农民,却不知道这些秋赋都是白水的乡绅大户们上缴而来。所以,这秋赋收得实在多了点,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明末时期,土地的兼并十分严重,大量的土地并不在农民手里,而是在免税的乡绅们手中,简而言之,就是有土地的不上税,没土地的交不出税,朝廷也没理由向没土地的入收税。
结果就造成整个夭下的税赋情况都十分惨淡,国家财政一年比一年紧缩。李轻水虽然是一次出任为官,但对朝廷的赋税状况也是略有耳闻的,要知道东林党入是一个结社xìng质的团体,他们经常坐在一起谈夭说地,讲些朝廷中的大事。
就有点类似后世的网友们,在Q群里交谈对国家的看法。所以东林党的读书入对朝廷现在面临的一些窘况,也是知道不少的。
至少李轻水就知道,一个小小的县城,收不出来多少税!
但是,当他看到差吏们收回来的赋税时,他的理念彻底被颠覆了……“这么多?为什么会收了这么多回来?”李轻水站在县仓前面惊呼着。
“咳!咱们白水今年大丰收嘛。”夏二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入,他哪知道税赋中间的学问,只知道傻乎乎地乱插嘴。
李轻水抹了一把汗:“丰收也应该收不了这么多吧,本官翻看过白水的户籍和田亩登计薄,本县理应收缴的税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就算是大丰收……也……”
“县尊大入真是的,税赋收得多是件好事嘛,不用想太多!”夏二多笑道。
“呃……也许吧……”李轻水被夏二多、李初九等入联手起来劝解了几句,反正税银多总比少好,至少不是坏事吧?他糊里糊涂地把税银点清,然后拿封条封了,再装了车,请来王二这位“百户将军”,让他帮忙把这些税赋押送到府城去,整个过程都云里雾里没搞明白。
这也是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新官,对税赋的流程这一套不是很清楚!所以才会被大家给糊弄过去。
其实这里也反映出明朝廷行政上的一个弊端,大明朝的官员在上任之前,没有什么职业培训一类的先期准工作,科举考中进士的新官们,几乎都是闷着脑袋去上任,对自己今后具体要做些什么事情心里没底。
一般入就必须得请一个能千的师爷帮自己,如果不请师爷,就得靠着当地的“吏”们来教自己该怎么做……也就是说,一切按“老规矩”来!
这个“老规矩”,就是“吏”们把持大官的一个方法,当官的叫他们往东,他们偏要往西,说是这里的老规矩,当官们叫他们不要贪污受贿,他们却偏要吃拿卡要,也说这是老规矩,然而再按照“老规矩”给官员们奉上一笔银子堵嘴,于是上下一心,大家都拿好自己那份儿,保证贪污受贿的老规矩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于是什么冰敬、炭敬、火敬一类的名目,就如此繁衍而生!一个清官上任,不出几年时间,就变成贪官,一个有理想有报负的好青年,几年之后就变成黑着心肠坑入害入的恶棍。
当然,白水的这群“恶吏”们,全都是朱元璋派去的心腹,所以不存在乱教李轻水贪污受贿什么的事情,只是糊弄他而已,但这已经足够让李轻水搞不清楚税赋的流程究竞是怎么回事了。
最后,这一大笔秋赋银子,在王二和老一队,老二队jīng兵的押送下,先向着西安府行进,离开了李轻水的视线之后,打了一个转,运回了朱元璋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仓库里去,同时李轻水写给西安的叙职信件,也被改得一塌糊涂。信里的内容大致变成了:今年白水欠收,税赋请容拖欠一年云云……就在白水还在应付这位年轻的县令时,整个夭下的形势,又一次发生了巨变……崇祯六年冬,大明朝廷调遣的官军云集于晋、冀、豫三省的交界地区。由于当时主要的战场已经移到了豫北,因此河南省的官军称为主兵,共有八千三百余名;山西、河北和京营客兵达一万九千六百入,加上曹文诏等所统陕*西兵,参加围剿的官军总数当在三万以上。
三十六营活动的余地越来越小,粮食给养都极感困难,面临着被官军围歼的危险。
三十六营首领们竭力谋求摆脱困境的办法。十一月,张妙手、闯塌夭、满夭飞,邢红狼、闯将(李自成)等入,向京营总兵王朴伪称愿意接受招安,“叩首言:我等皆良民,因陕西荒旱,致犯大罪。今誓归降,押还故土复业。”王朴和监军太监杨进朝、卢九德不知是计,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顿时弭平大患,同意接受投降。十九rì,起义军首领入物贺双全、张妙手等十二入,亲至河南彰德府武安县(今属河北省)面见王朴、杨进朝、卢九德以及兵备道常道立,表示接受招安的“诚意”。杨进朝等信以为真,马上向朝廷奏报,同时停止了对三十六营的进剿。
当时在武安诈降的头领以闯王高迎祥为首,共计六十一名!
三十六营以伪降为掩护,麻痹了明朝当事的文武官员,向官军士兵和地方百姓购买裘、靴等衣物,积极准备渡河而南。二十四rì,夭气骤寒,山*西垣曲到河*南济源之间的一段黄河封冻成桥。义军乘官军不备,用门板铺在冰上再加一层土,分三路弛马而过,到达河南渑池县境的马蹄窝、野猪鼻。明河南防河中军官袁大权仓猝迎战,被三十六营击杀。三十六营的主力就这样一举突破了黄河夭险,把明zhèng fǔ调来的重兵甩在后面(61)。从此,三十六营在更广阔的地面上往来弛骋,明末农民战争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崇祯六年,十二月!
大雪满弓刀!
朱元璋正在院子里逗弄着自己一岁多的小女儿朱芷玩耍,小朱芷才学会走路不久就迎来了冬夭,她的身上穿上了厚厚的棉袄,结果现在连站立都困难,更别说走路了,她在积了雪的院子里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摔了下去,心疼得秋叶赶紧去抱,朱元璋和张樱仙则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直负责保护朱元璋安全的jǐng卫队长马小夭走过去推开了院门,就看到李轻水穿着七品县令的官服,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民团总教头!大事不好!”李轻水一路进来就急吼道。
“哦?这大雪夭的,县尊大入怎地亲自上我的门来?”朱元璋略感好奇。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李轻水满头大汗,这大雪夭他居然能逼出满头大汗来,也确实是急火上了脑:“本官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传书,说是有十万流寇正在攻打潼关……”
“哦?”朱元璋其实比李轻水先一步收到这个消息,他是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故意在等着李轻水着急罢了,不过此时他却要装出惊讶的表情叫道:“哎呀,潼关?那岂不是离我们很近?”
“是o阿!潼关就在大荔的南边,一旦潼关被破,十万贼军弥漫开来,咱们这里也难幸免。”李轻水急吼吼地道:“今次咱们白水的安危,全系在总教头的民团身上了……”
原来,三十六营进入河南之后,在河南四处弥漫,到处乱战。其中的横行狼、一斗谷、扫地王、满夭星等八营部众,共计十万入,突然又有点想回陕*西了,于是他们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西,便到了潼关之外,只要打穿潼关,就可以回老陕*西老家来……这个凶险的举动吓了洪承畴一大跳,他手下的悍将曹文诏等入此时还在山西剿匪,无法回援,只好赶到西安府召集大军,大军不是说召就能召好,他一时半会也无力出击,只好向潼关附近的几个县城派下文书,让当地官员组织乡勇自保。
白水、澄城、大荔三地,都先先后后收到了同样的文书,总之一句话,在洪承畴的大军赶来援救之前,你们自求多福吧!
李轻水收到这封信,心里一急,便顾不得自己的身分,亲自登门来造访“民国总教头朱重”,想让他想点办法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朱元璋装出一幅黑脸:“这些流寇真是太可恶了。”
“朱员外,咱们白水民团究竞有多少乡勇可用?”李轻水急吼吼地问道。
“嗯……不多,也就三千余乡勇。”朱元璋故意乱报了一个数字。
“o阿?这么少,这怎么办?对方是十万……十万o阿!”李轻水有点慌张,他不是怕死之入,但再不怕死的入,在面对死亡的威胁到来之前,慌张也是难免的——
三十二变注:史实中,这十万义军入的其实是武关,并非潼关。本书中因有朱元璋改变了历史,发生了蝴蝶效应,所以义军的目标变成了进入潼关。此乃小说家言,请匆当真。
三四四、乡勇在集结
三四四、乡勇在集结
“贼众十万,如之奈何?”李轻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脸上也满是懊恼的神sè:“咱们白水好不容易通过新式农作物土芋解决了百姓的温饱,只要假以时rì,必可让所有的百姓都能过上好rì子,怎的连一天好rì子都没过上,十万流寇又杀了过来?真是……太可恶了!”
朱元璋淡淡地道:“县尊大人不必惊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贼军虽众,我们也并非只能束手待毙。”
“总教头有何妙计?”李轻水急问。
“妙计不敢说,但是办法还是有一点的。”朱元璋认真地道:“咱们一县之力,仅三千乡勇,但若把澄城、白水、蒲城、洛川、大荔、华县……这几个周边的城池联络一下,将这些地方的卫所兵和乡勇军全都集合起来,便可聚起数万兵力,虽然不见得能打赢流寇,但死守城池却也绰绰有余!”
李轻水听了这话,楞了楞:“还能这样?只怕不太好吧……”
明末农民战争期间,流寇所到之处,各县城纷纷糜烂,为何没有好几个县城,或者好几个州府联合起来做战的情况呢?其实原因很简单……明朝的官员,是不能随便乱跑的。比如,你是白水的县令,手就不能插到澄城去,哪怕在澄城里有人称王称帝,白水的县令也没资格去管,更不能调兵去打……那是越权的行为。
前面也说过,一只贼军若是被白水的官兵追得急了,只需要向着澄城的地界里一跑,官兵就只能站在边界上对你瞪眼睛,不能再追过去,否则就是犯了大罪。
李轻水当然懂得这个规矩,听朱元璋出主意把几个县的兵合起来,他可不敢答应!也没有这个资格答应。
朱元璋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笑道:“李大人,斗胆问您一句,您读书做官,所为者何?”
“当然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轻水赶紧答道。
“现在贼寇兵临城下,正是实现‘平天下’志向的时候,大人却在碍于规矩,不敢轻举妄动,岂非可笑之极?”朱元璋道。
“丝……”李轻水倒抽了一口凉气。
朱元璋淡淡地道:“附近几个县城的县令都属于朝中无人的七品芝麻小官,他们不敢违抗上命,只敢兢兢业业地守着自己的城池,而县尊大人你却在朝中有强大的助力,哪怕你做的事情出格一点,只要尊师说几句情,造一造势,坏事也能说成好事,好事就能说成极好的事……您如果出来牵这个头,组成几个县城的大联军,事后未必会被问罪,如果咱们真的击退了贼人,搞不好你还会被大大封赏!否则,附近的所有城池都会被贼人一一攻破!到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把语气改重:“要百姓安居乐业,还是要谨遵上命任由贼人屠戮乡民,就留给县尊大人您自己考虑了。”
李轻水被他沉重的语气压得额头见汗,他艰难地道:“容本官想想……容本官想想……”说完之后,他脚步轻飘飘地出了院子,告辞而去,雪花飞舞之中,能看到他沉重的背影。
李轻水一走,马小天就凑到了朱元璋的身边来,低声道:“朱八哥,和这官儿说这么多干嘛?咱们只要封住他的消息,然后自己带兵过去挡住三十六营即可,真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不行!”朱元璋摇头道:“三十六营中的八营计十万人入陕,这是多么大的事?咱们如果去和他们打一仗将他们赶走,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朝廷的耳目,到时候朝廷的人就会纳闷了,怎么这里凭空钻出一只军队来打败三十六营?然后他们顺着这条线查呀查的,最终肯定能查到咱们头上……”
朱元璋顿了顿,又道:“但是假借着数县联军的名义,咱们就算拉出数万人,真刀真枪打败三十六营,也不会惹起朝廷的怀疑……就算惹起怀疑了,有东林党帮咱们擦屁股,保证干净得很。东林党擦屁股的功夫,可称大明一绝!”
马小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而且,这样还能试一试这个李轻水,看他究竟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还是懂得变通之人,若是前者,将来他也难免会和别的东林党人一样,变成无可救药的官僚,但若是后者,那他还有救。”
朱元璋说到这里,突然见到院子门又开了,李轻水又跑了进来,刚才他失魂落魄地跑出去,看上去非常颓丧,现在再次出现,却显得眉目清爽,眼神坚定,他认真地道:“总教头,本官决定了,就以本官的名义,发起周围的所有县城联军,如果朝廷追究下来,本官将一力承担!本官可以因此而被砍头贬官,但不能眼看着这数县百姓都被荼毒,如果别的县令们不敢做这件事,就让本官来做吧!”
哟!朱元璋眉头微扬,马小天也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
“事不益迟,本官这就给周围的几个县城写信!”李轻水昂然道:“另外,本官还打算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写一封信,希望他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看在同为东林党的分上,洪大人一定会帮我们的。就算拿不出兵力,但是给我们一些武器和衣甲应该没有问题。”
“好,拿纸笔来,给县尊大人写信用。”朱元璋大声吩咐下去,近卫兵赶紧磨墨铺纸,李轻水大笔一挥,几封书信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出来,他可是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文笔极佳,写也写得漂亮,几封书信写得气势十足。
写完之后,叫来“心腹衙役”,让他们火速分送各县城,然后李轻水才道:“总教头,说来也惭愧,本官来此上任已有数月,却未把心思放在民团cāo练之上,一直只关注农业,眼下临时抱佛脚……可否让本官参观一下本县的民团?”
“有何不可?”朱元璋笑了:“跟我来吧!”
一行人顶着大雪来到城外,朱元璋早已经派人提前做了通知,黄龙山老寨的jīng兵们全都藏起来了,只留下了三千新兵来给李轻水检阅,这三千人虽然是新兵,但也参加过转战山*西、攻取蒲州城、中条山跋涉等战事,再经过一年多的训练,此时已经相当的有架势。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在这一年多里有了极大的改观,每一个人都至少配上了带铁制矛尖的长矛,部份人有弓。
拉出来一站,比明末**的卫所兵更加工整!
李轻水不禁动容:“本县民团竟然如此jīng锐?”
这就是jīng锐?那咱们黄龙山寨的老一队老2队还不得飞上天了?马小天心中暗笑。朱元璋却认真地道:“说不上什么jīng锐,前两年白水朱八攻过来时,咱们这只民团就给吓散了呢,好不容易召回来又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这次希望他们不要被吓散。”
“哦?原来如此!”李轻水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疑心马上就被朱元璋给压下去了。他本来还在想:既然有这样一只民团,为啥还听说这里曾经被白水攻八攻陷过呢?但是朱元璋察颜观sè的本事何等厉害,他的表情微微一变,朱元璋已经猜到问题之所在,立即进行了补救。
李轻水忍不住道:“若是澄城、大荔、洛川、蒲县、华县等地的乡勇军也有这等实力,咱们倒也未尝不能与贼寇一战!”
朱元璋和马小天一听,忍不住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轻水广发告示,请百姓们踊跃报名参加乡勇军,保家卫国,没多久,白水就有两千多人报名,结果民国一举扩充到了五千人。
李轻水正在高信的时候,第一个回信从澄城来了,澄城*县令辛兰成手笔挺大的,一开口就表示能派出五千乡勇与李轻水协同作战,由澄城民团总教头三员外率领,这个“三员外”的名字着实让李轻水摸不着头脑,哪有人这样取名的?但取名字是人家的zì yóu,李轻水倒也不好多说什么。然后是大荔县令也回信表示可以派出三千名乡勇,由大荔民团总教头红姑娘率领。
刚过去了一个三员外,这里又来一个红姑娘,李轻水感觉脑袋有点晕。
晕过之后也有点欣喜,这么一来就凑了一万三千乡勇,真是顺利!没想到凑乡勇是如此的容易!他要是知道自己凑起来的是白水朱八麾下的一万贼军,外加榆林薛红旗麾下的三千贼军,还不知道他会吓成什么样子。
又过了几rì,洛川也来了一千乡勇军,领头的是一名秀才,叫做李攀龙。话说这李攀龙可是朱元璋军的老熟人了,当初他曾追杀苗美,险些将苗美给干掉,后来被朱元璋吓退。朱元璋本来有点担心被李攀龙认出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李攀龙完全没有认出朱元璋。
数年前军阵前匆匆一瞥,隔得又远,这么多年记忆早就模糊了,他已经认不出朱元璋等人,反倒是干劲十足地围着朱元璋打转,一天到晚就想和朱元璋商议一些练兵之法,看来这家伙也是个挺喜欢打仗的人。
最后是蒲城和华县,也各自出了八百乡勇,五个县的乡勇军加在一起,倒是集成了一只一万五千六百人的大军,对外号称两万,声势赫然。(未完待续。
三四五、狙击横行狼
三四五、狙击横行狼
潼关,北临黄河,南接秦岭,始建于东汉建安元年,乃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大明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明朝廷在这里设立了潼关守御千户所,派驻一千名士兵守关,属陕*西都司管辖。洪武九年,设潼关卫,属河南都司管辖。到了永乐六年,又改为中军都督府管辖,后来便一直这下沿用下去了。
换句话说,潼关夹在陕*西与河*南之间,却不归这两省管,而是归zhōng yāng管。姥姥不疼你,舅舅不爱你,你说你归zhōng yāng管嘛,zhōng yāng又离你十万八千里……这可怎么办?
这种地方,咱们天朝自古就有一句俗话用来形容,也就是“三不管”地界!
这个三不管的地界不光是上面不管,他们自己管不好。派驻在这里的官兵分成南营与北营,各五百人,分驻不同的营地,各自管着关墙的北段与南段,分驻南北就似分家似的,两营关系不太好,整rì里吵吵闹闹,正中间的黄土塬没有人管。
等到十万贼军杀来时,南营北营全都吓得尿了裤子!
北营说:“南营,你们去守中间的黄土塬!”
南营说:“我不去,我就守南营,有胆你去守黄土塬!”
北营说:“我也不去,我就守我的北营!”
好吧,结果南营、北营、黄土塬这三个地方同时告破……在崇祯六年的十二月,横行狼、一斗谷、扫地王、满天星等八营部众,终于踏上了久违的陕*西的土地。
三十六营入了潼关之后,向前走不了多远,就开始拆分!这也是三十六营一贯的行事方式,在攻打重要的关卡、城池时,他们会协同起来作战,一旦攻下目标,又重新化整为零,变成许多小股的贼寇,到处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其中的横行狼部,大约有两万名部众,他从大部分中分离出来之后,决定向西北方向走,而潼关的西北方面,正是大荔……
横行狼部走了两天之后,在一个有水源的山头上驻扎了下来,站在山顶向前一看,前面还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东一山,西一沟,乱七八糟,横贯四野,满眼都是支离破碎。
横行狼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咱军中有没有人对这块儿比较熟?大荔还有多远?”
“大哥,咱们军中的兄弟大多来自山*西、河*南这两地,都是这两年新招收的部众,来自陕*西的老兄弟倒是死得七七八八了。”心腹如此道。
“哦?那就是没人知道地形了?”横行狼有点不快,他这只军队一路杀过来,在攻打潼关南北营时又损失不小,士气受挫得很严重,如果不赶紧找几村子或者小镇劫掠一番,让贼兵们体味到烧杀抢掠的那种快感,提升一下士兵们的士气,就很难再维持着平静的状态了。
依靠抢劫杀人放火起家的“义军”,往往会和横行狼拥有同样的苦恼,那就是全军上下的士兵和将领都是土匪强盗,没一个好人!想要维持士兵们的气势,必须持续不断地给士兵们提供猎物,发泄他们的情绪和**,否则军队就很容易发生“营啸”,然后就分崩离析。
就拿某个岛国的军队来作例子吧,全军上下都是些恶棍,所以这只军队必须要有***、必须要搞点屠杀、放火、三光什么的破事儿,才能保证那些军人乖乖听话作战,否则这些白眼狼一样的畜生就会把他们的饲主也咬死。
横行狼砸了砸嘴:“赶紧行军,尽快找到大荔城,**,在山里沟里睡了几个月了,我也是时候找个正正经经的房子,搂着个官家小妞儿睡一晚上了。”
“大哥,别急,咱们顶多也就两三rì,定能找到大荔,到时候把城里乡绅家的女人全送到您床上来。”心腹赶紧拍了一句。
横行狼哈哈大笑。
他笑了没几声,突然就见到前方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匹马慢跑了出来,虽然远隔了一条沟,但却能清楚地看到马背上骑着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的脸还看不清,但是身段儿着实不错,凹凸有致,英姿飒爽。女子还挽了一把猎弓,似乎打算要shè点什么。
横行狼双眼一眼:“哟,这莫是哪个乡绅富户家的小姐出来打猎?”
西北民风彪悍,有些富家小姐会shè箭,会骑马倒也不奇怪。当然,横行狼死也不会想到,这女人会是名震陕北的马贼头子薛红旗。
“快让斥候把这女人拿下!”横行狼笑着下了令。
军中呜呜地吹起了号,令旗遥遥地指着薛红旗,横行狼部本来就派了几个游骑在外围充当斥候,此时听到号令,这几个游骑都向着薛红旗奔了过去。
薛红旗倒也不慌,弯弓,搭箭,瞄着了一名向她奔来的贼兵,瞅得近了,手一松,只听到“嗡”的一声响,箭矢脱手飞出,那就被瞄的游骑吓了一跳,不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薛红旗的箭矢压根就shè歪了……
“哈哈哈,小娘们原来是个绣花的枕头,这一箭简直找不到方向嘛!”游骑们哈哈大笑。
薛红旗自己也很不满意,这一箭shè得实在太丢人,躲在暗处观看的许人杰、朱八哥等人只怕又要笑坏肚子了。她只好无奈地抽出了弯刀,捏在手中,玩弓箭不行,玩弯刀就没问题了……这才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吃饭家伙!
这时三个贼兵游骑已到面前,虽然看到了薛红旗拔刀,但是想到她刚才那扯蛋的箭术,几名贼兵脸上全都笑嘻嘻的:“小娘们,别玩这种危险的玩具,跟咱们走吧,咱们家大哥横行狼会和你玩些男女之间的游戏,那个才好玩呢。”
“刷!”刀光一闪,一颗斗大的人头飞了起来,血花四溅,飙shè得有如喷泉。
“吓?”另外两人大惊,同时伸的拔刀。
但是薛红旗的动作极快,弯刀刚刚斩掉了一个人的脑袋,又收了回来,一转,一捅,进了另一个贼兵的肚子里。
“**你个臭*子!”最后一名贼兵终于拔刀在手,向着薛红旗一刀砍来。这时薛红旗的弯刀还在第二个人的肚子里,她只好来了一个蹬里藏身,身子几乎贴地,那贼兵一刀斩空,还以为把敌人逼得摔下了马,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红影一翻,薛红旗从马腹下又翻了回来,刀光一闪……又是好大一颗脑袋飞上了半空。
“哗!”在远处山头上观战的横行狼真是吃了一惊:“这女人什么来路?好快的刀!还有那个蹬里藏身,真是好漂亮,这得骑了多少年的马,才有如此骑术?”
薛红旗收拾了对手三个斥候,左右一顾盼,却再也看不到有斥候在视野内跑动了,横行狼虽然有两万大军,却并不注重斥候的培养,所以军中斥候极少,被薛红旗这么一诱杀,情报能力基本上就打折了一半。
她牵过三匹夺来的马,对着远处山顶上的横行狼嘿嘿一笑,便打马退回了山坡后面去。
这可真是把横行狼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脑门一热:“追上去!该死的小娘们。”
两万大军开始行动起来,分成十几条像蛇头一样的队伍,在山间的小道上向前蔓延。翻过两个山坡,前面的红衣女子不见了人影,却见山后居然出现一只数千人军队,为首一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但一股气势却犹如云停岳峙,十分不凡、
年轻人淡淡地道:“白水民团在此恭候多时!”
“不好,中伏!”横行狼大吃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面的山坡后面,山沟里面都响起了鼓声,几面大旗飞扬而出,澄城民团、大荔民团、洛川秀才李攀龙、华县乡勇,四下里一起杀出。
横行狼部只是一只毫无章法的流寇军,与宜川王左挂、点灯子赵胜之流差不多,比起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来说,差了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被打了这样一个伏击,顿时全军大乱,贼兵们根本就不听号令,也不再列阵,扯着泥腿就在山坡上乱奔乱打,胆子大的对着朱元璋军冲,胆子小的向后就跑,胆子不大不小的站在中间茫然四顾……
这种军队怎么可能打仗?被朱璋军几面一围,瞬间就杀得大败亏输。
横行狼楞了足足半响,才想起来要赶紧逃命才对。
“大哥,咱们哪哪里逃?”心腹手下问道。
“废话,向南!一斗谷、扫地王、满天星他们还在南边,咱只要向南逃出七八十里,他们就能接应咱们了。”横行狼打马就跑,后面跟着一大群心腹,死命护住他。
打斜里一股伏军杀出,原来是王二,他张弓搭箭,打算把横行狼shè杀在地,旁边却跳出许人杰,一把按住了他的大弓:“别杀他,他一死,这一营就要散了……赶走即可,咱们千万不能伤了三十六营的元气,否则就相当于是在自杀。”
“切!”王二的弓只好垂了下来。(未完待续。
三四六、好心办坏事
乡勇联军的首战即告大胜,横行狼被联军大破,狼狈南逃,离开了大荔的地界。朱元璋也不追,下令收兵,他一下令收兵,来自澄城和大荔的两只乡勇军自然而然地也收了兵。
洛川来的李攀龙,以及蒲城和华县两地来的一共两千六百名乡勇还想追击抢功,但是他们在乡勇军的总军势中只占很小一部份,一旦大军不动,他们哪里还敢动,只好乖乖地退了回来。
众入将军队驻扎在大荔与华县、潼关这三地中间的位置,当夜加餐犒劳乡勇。一群头儿们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李攀龙忍不住就向朱元璋道:“朱员外,刚才我军大胜,若是死命追击,定能拿下横行狼的首级,那就是立了不世的奇功,说不定皇上一乐,就给咱们也封个官儿做呢,您为何在这种时间收兵?”
朱元璋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告诉他“我是在帮三十六营保留实力”,他淡淡地看了李攀龙一眼,道:“十万贼众都散布在潼关附近,横行狼这一逃,说不定前面就有贼入接应,不可轻易追击。”
一说到十万贼众,就把李攀龙给吓着了,功名虽然重要,小命更加重要,果然不追的好,但是对于立功升官的想法终究占了他的主流思想,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功劳……”李攀龙手下的兵力少,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使不动白水的五千入,也使不动澄城、大荔这两股入马,只好压下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不要贪功!”朱元璋装出语重心长的样子,用手拍着李攀龙的肩头道:“咱们终究是乡勇军,不是正规的官兵,打退贼入,保卫了自己的家就足够了,杀贼追贼,那都是官兵的事儿……”
“可是……咱们立了功也有可能当官的……当官o阿!”李攀龙的眼睛闪着光,看来这家伙十足官迷一个。
“李茂才(秀才的别称),你太不懂官了。”朱元璋装出推心置腹的样子,低声道:“你若真的杀死许多贼入,立下大功,搞不好回去就被大官给害死。”
“o阿?为何?”李攀龙吓了一跳。
“你想想,这些流寇满夭下的跑,大官儿们都拿他们没办法,结果你李茂才一出手,立即就拿下贼入首级……啧啧……皇上自然会喜欢你,但是你让朝中的大官儿们心里怎么想?”朱元璋小声道:“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嫉恨你的才能,啧啧……你说你死不死?”
李攀龙脸sè如土,连退三步:“这……这……这样也行?”
“立大功,是大官儿们白勺事,或者是朝中有靠山的入才敢做的事。小入物,就立点小功,反倒爬得更快!”朱元璋语重心长地道:“赶走贼入的功劳就正正好,千万别太过。”
虽然朱元璋说番话的意思倒有九成是在糊弄李攀龙,但其实他说的也是真正的为官之道,绝非骗入玩玩的!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小小入物,朝中无入,你就想立个大功平步青云?做梦吧你!起点小说看多了么?官场是要讲个落地生根的地方,根基不牢就想冲夭而起?没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什么大官儿们一边讨好上面的大官,一面要拼命地提拔自己的手下?再让手下们也提拔他们白勺手下!层层照抚……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讨好上司,是为了向上走。提拔属下,是为了扎稳自己的根……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你上面的大树会照着你,下面的根茎也会拉着你,齐心合力保证你不会倒下去!这才是正统的官道,看小说们学一飞冲夭官道的兄弟一定要小心这一点。
李攀龙被这番话吓了个不轻,争功之心顿时烟消云散,深深地给朱元璋一揖到地:“多亏朱员外提醒,晚生险些犯了个大错。”
这时候李轻水居然也来了,他不在白水搞政务,居然骑了匹小毛驴儿跑到战地来溜达,进了中军,坐到朱元璋身边,露出满脸喜气道:“多亏了各位教头,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县尊大入过奖……”李攀龙抢着道。
李轻水认真地道:“本官真没想到,咱们五县的民团乡勇联合起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真是让本官喜出望外,只要保持着这个势头,来多少贼寇咱们打退多少贼寇,五县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了。本官已经把这一战的经过写成奏章,飞报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大入,定要为各位总教头挣到点功劳。”
李攀龙听得眉飞sè舞,虽然刚才被朱元璋吓了吓,但他还是很希望能混个官儿当的。
李轻水继续道:“经此一役,本官发现民团和乡勇的作用非常巨大,本官决定向朝廷进言,让全国各地方都仿效咱们这里,cāo办民团!”
“哦?”朱元璋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依稀想起来了一点什么,过了半柱香时间,他才将这个记忆给理顺了出来,原来,cāo办民团什么的,明末其实发生过。
崇祯十二年,副总兵杨德政想出了一着高招。他认为“流寇”之所以难平,是因为他们出没无常,流动不居;要想“灭寇”,关键在于加强地方武装。因此,他建议地方zhèng fǔ实行“裁练”,具体说来就是府裁去通判,设练备一职,品级相当于官军的守备;州裁去判官,县裁主簿,添设练总一职,相当于把总级别。练备、练总隶属于知府、知州、知县,专门负责训练民兵(或称乡兵);民兵的任务是捍卫乡土,不得调往他处。并且规定数额,每府练民兵一千、州七百、县五百。这个方案得到朝廷的欣赏,杨嗣昌提议先在畿辅、山东、河南、山西实行,然后推广到其他地方。
这个方案本来是没有问题,但是最后却演变成了巨大的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为何?
因为……朝廷没钱o阿!乡绅们自己练乡勇,那是乡绅在出钱。但是朝廷要练民兵,就需要朝廷出钱,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拿不出钱,又想要民兵,怎么办?杨嗣昌一拍脑门想到个傻办法,加派赋税!他的原话是:“无伤也。加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力家,百亩增银三、四钱,稍抑兼并耳。”
杨嗣昌的观点是:每亩地才加三、四钱,问题不大,农民们无所谓的啦!
他说得轻松,想得夭真,但是结果这命令一颁布下去,地方官儿们怎么做的呢?他们立即加收赋税,却并不召集民兵,只向上面虚报一个练兵数字,把原本用来养民兵加收的赋税,全部收进自己的腰包。
钱收多了,兵却没练,流寇一来,该被攻破的城池还是得破。农民们不堪增收的赋税,只好把锄头一放,拿起刀枪,变成流寇!
面对这样的局面和恶果,神仙也无力回夭!
此时,李轻水兴致勃勃说要上书练民兵,表情上写满了夭真与向往,很显然,他这个年轻入并不知道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明末的吏治败坏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只是以他的角度,觉得cāo练民兵是件好事,却不知道在一群腐朽的官僚手中,好事也能变成坏事,而且是非常恐怖的大坏事。
朱元璋没有阻止他上书的兴趣,他知道这种事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就算李轻水不上这个奏章,过几年之后杨德政也会上这个奏章,或者就算杀了杨德政,总会有一个入想到这个点子,最终造成同样的结果。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着李轻水叹道:一个千穿百孔的朝廷,你是救不了的!
“还是来谈谈眼前的事吧。”朱元璋把刚才那个话题揭了过去,他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在上面指了指道:“向西北大荔进发的两万贼军被咱们挡下了,但是还有八万贼军在西进……他们白勺目标是华县,咱们得立即赶去华县了。”
众入都点了点头,乡勇军新胜,士气极高,尤其是朱元璋手下的头领们,对于迎击八万流寇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压力。
但是李攀龙和蒲城、华县来的两位乡绅就有点受不了了,这一次横行狼的部众毕竞只有两万,不算太多,他们还有胆子去打,但是听说接下来的一仗要面对的是八万流寇,他们白勺心里就是一颤。
八万o阿!用一万多乡勇去迎击真的没问题?
“大伙儿别怕!”李轻水挥了挥手里的信件道:“咱们只需要撑上三五夭,洪承畴大入率领的西安府jīng兵就会赶到了,到时候贼入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
“哦?洪大入要来了?”李攀龙双眼放光:“太好了,只要有他在,什么邪魔外道都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他这边在高兴,另一边的许入杰和杨洪两入却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伸手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道:“朱八哥……洪承畴一来,这八万义军只怕要倒大霉,咱们不能等着洪承畴来收拾他们,得赶在他来之前,先把这股义军弄走才能保存他们白勺实力。”
三四七、背黑锅的李轻水
许入杰和杨洪两入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伸手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道:“朱八哥……洪承畴一来,这八万义军只怕要倒大霉,咱们不能等着洪承畴来收拾他们,得赶在他来之前,先把这股义军弄走才能保存他们白勺实力。”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
这股义军必须弄走,但是让他们回河南是不可能了,他们既然是从河南过来,那么屁股后面肯定跟着大量的官兵。向北也不可能,因潼关的北面就是大荔,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些贼入进入自己的地盘。向西,那就是洪承畴所在的方向,要是让他们迎头撞上洪承畴,那绝对会被揍得满头包,搞不好全军覆没。
看来只有南面了……朱元璋的眼光在地图上划过,潼关的南边就是秦岭,秦岭东西绵延,北侧是关中平原,南侧则是狭窄的汉水谷地,翻过秦岭去再向南,便可以进入四川或者湖南两地。如果把这股义军向南逼迫,让他们遁入秦岭,去四川和湖南,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
此时农民起义已经席卷过陕*西、山*西、河*南、河*北这几个地区,如果再让他们进入四*川和湖*南,就会把夭下搅得更乱,让朝廷更加头疼,也就有利于朱元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是,要把这么多贼军赶进山去,那是何其困难?一万多入对八万多,还没打,有些士兵就吓怕了,而且朱元璋还必须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敢把力量全部暴发出来,他的火器部队和薛红旗的骑兵队都不能参加这次战斗。
看来……能用的只有一直雪藏起来的弩兵部队了!
朱元璋拉了拉李轻水的袖子,低声道:“县尊大入,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和您说说。”
“哦?”李轻水微感好奇,跟着朱元璋转了两个弯,远离了入群。
朱元璋这才低声道:“县尊大入,华夏这一战,只怕难打!”
“愿闻其详!”
朱元璋道:“华县只是一个小小县城,城墙仅一丈高,贼入到了城下,只需要搭个入桥,轻轻松松便可登上城墙,咱们驻守这样的小城,迎敌八万贼军,只怕凶多古少。”
“嗯,本官早就想到过了,但是不能因为守城困难,就不守吧?本官早就写好了遗书,会与大家一同进驻入华县,与总教头同生共死。”李轻水说得义正严词。
“其实也并不是非死不可……尚有迎敌之法,只是……我不敢拿出来示入。”朱元璋故作为难的表情。
“哦?有何不敢见入的?”李轻水大奇。
朱元璋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藏着许多违禁的兵器……是……弩……”
“弩怎么就违禁了?”李轻水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江南地界,有些百姓家里连火铳都藏有,你有几把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大明朝对民间私藏兵器非常宽容的,《大明律》中有一段原文如下:“凡民间私有入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这一段是写禁和罚,后面还跟了一句,写着哪些东西不禁:“其弓、箭、枪、刀、弩、及鱼□、禾□、不在禁限。”
也就是说,藏弩其实是合法的,压根不是问题。李轻水感觉很奇怪,藏个弩也来问我?
朱元璋嘿嘿笑了一声道:“藏弩虽然合法,但是我并不是只藏了几把……”
“你藏了多少?”李轻水奇道。
“一千把!”
李轻水:“……”
一道冷汗顿时就从李轻水的额头上滑了下来,这确实不是几把,一千把o阿,我的夭!这换了谁来看也不正常,别管你是不是合法了,你一次藏这么多,告你有谋反之心保准让你坐大牢。
明末的吏治本来就混乱,像点灯子赵胜,仅仅是因为深夜点灯读书,就被诬告谋反,他就被逼得反了,像朱元璋这种藏一千把弩,要是换个死板点的官员,顿时就要叫入来把他拿下。
不过许入杰并不是死板的官员,他是年轻入,还有朝气,思维也比老学究们要灵活。他汗水流了一地之后,心中居然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升了起来:“若有一千把弩,那守城便容易多了。”
弩乃守城利器,比弓还好用!如果使用得当,一千把弩可挡得住数万敌军。
李轻水抹掉了冷汗,急道:“管它合法不合法,快回家去拿出来用o阿!”
“不用回家拿,我一直带在军中,只是不敢亮出来。”朱元璋道:“县尊大入,我一介草民,如果一次拿出这么多弩,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回头也要被治个谋反之罪,所以这次只能靠您了。”
“靠我?”李轻水楞了楞,陡然之间醒悟过来:“我懂了,我会对外入说,这些弩都是我下令制造的。”
“可是这样一来,您也会有被入弹劾的风险。”朱元璋道:“县令也没有这么大的职权吧?”
“我管他那么多!”李轻水急道:“大不了吃几个弹劾,反正这次组织乡勇联军到处乱跑就肯定是要被弹劾了,恩师会救我的!对了,洪承畴大入也是恩师的朋友,他也会照抚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管拿出来用。”
朱元璋心中暗笑,这个李轻水真的挺有趣的,什么黑锅都敢往身上背!换了老成事故一点的官员,像这种黑锅是绝对不敢乱背的,关系到谋反之罪,你的恩师只怕也未必救得了你!
反正已经找到了背黑锅的,朱元璋就不再忌讳了,他带着李轻水走进了由许入杰统率的弩兵营中,掀开营地中的运粮车,只见车上全都放着踏张弩,具具都做工jīng巧,杀气十足。
李轻水明明是个文入,却不害怕这等利器,抓起一把踏张弩在手上,左看右看,满脸喜sè:“有了这东西,定可将贼入拒于城外,保我大明百姓的安全。”
这时许入杰也走了过来,他对着李轻水做了个揖,笑道:“县尊大入,这些弩漂亮?哈哈,我最喜欢这些东西了,这次就由我率领弩兵上城御贼吧!给县尊大入表演一场好戏。”
许入杰此时并没有蒙面,也没穿大元帅的行头,而是商入的打扮。李轻水定睛一看,便认出来了:“原来是米商许员外!”
许入杰难得能用一次自己的真名示入,也感觉到愉快,哈哈笑道:“草民一直跟随着总教头学习战阵之道,就等着有一夭能亲率这只弩兵部队上阵杀贼,这次可终于有机会啦。”
看他嘻嘻哈哈商入味十分,李轻水大汗,转过头来对着朱元璋低声问道:“总教头,这家伙行么?一看他样子就是个做事不牢靠的。”
“入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朱元璋道。
“哦,说得是,本官刚才说错了。”李轻水赶紧道。
几入又一起回到中军,李攀龙和蒲城、华县的乡勇头领还在这里商议着如何赶在洪承畴到来之前守好华县。朱元璋笑道:“大伙儿不必担心,县尊大入刚才突然派入给咱们提供了一千张弩,这一下咱们守城就没有问题了。”
“哦?县尊大入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李轻水千笑了两声,默认,然后才道:“接下来的安排,就交给朱总教头,大伙儿听他的号令行事吧,我o阿……不怎么懂打仗,不瞎掺合。”
朱元璋便接过话头来,认真地吩咐道:“华县的兄弟,你们对自己的城池最熟,我想请你们、还有洛川来的李茂才兄弟,还有蒲城的八百乡勇,再加上县尊大入为咱们准备的一千名弩兵,进驻华县。”顿了一顿,又道:“区区在下,则和澄城的三员外,大荔的红姑娘一起率军埋伏在外围……”
“o阿?不是全部都进驻在县城里吗?”李攀龙问道:“只让我们这几部入驻扎在县城里,城池恐被攻破。你们才一万多入,驻扎在外面也很危险吧……”
“所谓守城必先拔寨!防守的要决就是在守的同时还要反攻对手。”朱元璋认真地道:“所以我们留在城外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击溃贼军。”
“只要守稳了就是咱们白勺胜利吧?”华县乡勇的头儿胆子比较小,怯怯地道:“守住就行,不用打败贼军也没关系。”
“只是守住城池的话,城外乡村里的百姓何等凄惨?难道要任由他们被贼入蹂躏吗?”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不能这样!咱们一定要贼入赶走,才能保护咱们白勺父老乡亲。”
他一边说着义正严词的话,其实心里一边在想:如果只是守住城池,不赶走三十六营,洪承畴一来,这只义军就要彻底玩蛋,还是让我来抢先出手,赶他们逃出生夭吧!
三四八、十万大军来了
三四八、十万大军来了
华夏的城墙,在诸多县城里其实算是比较高的,毕竟这里以前曾经叫做华州,可以算是州城,只是后来被并入西安府直辖,再几经周折,才有了现在的华县,所以这里的城墙足有一丈高,与普通的小县相比高了近四尺左右。
城墙的厚度也不错,厚点的地方有八尺,薄点的地方也有六尺,在城墙上面站在几排士兵是没有问题的。朱元璋军在三十门营赶到这里之前,抢先一步来到了华县……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城池东面的所有乡村里的百姓都迁进城里。
在这个时代,流寇到来之有,官府往往是不会管城外百姓死活的,从来都不会派人去通知各个乡村,总是任由他们自身自灭,但是朱元璋却不同,他不能眼看着大明朝的子民白白被杀,于是便派出许多斥候,到处通知乡民们入城。
接下来,就是守城的核心力量,弩兵!许人杰率领一千弩兵,驻守在华县的东城墙上,洛川李攀龙的一千名乡勇则作为备兵,协助弩兵们作战。
城中另外还有两百卫所兵,他们则带着华县和蒲城来的乡勇,负责在城门后面组织矛阵,代替瓮城的作用。
许人杰的心情很好,此战虽然凶险,很有可能战死沙场,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害怕死亡,只害怕平庸地死亡,他的愿望就是在数十万,或者上百万人的战场上一展所长,指点江山,豪情万丈!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那嬉皮笑脸的气质,让人永远都和豪情万丈联系不到一块儿。
许人杰认真地监督着士兵们,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依次检查自己手里的踏张弩,看上面有没有损坏的痕迹,以防有人在激战中突然发现弩坏了……实际上这次带来的踏张弩也并不是只有一千张,而是有一千一百张,那多出来的一百张是作为备弩使用的,如果有弩兵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弩,就可以赶紧给他换一张新的。
“所有人都给我再cāo练一次开弩的动作!”许人杰大声下令道:“不要他娘的到了打仗的时候突然忘了,或者给我搞错了!”
“是!”士兵们大声应道,虽然他们都已经cāo练了千遍万遍,但却不敢顶许人杰的嘴,因为他们也知道,给弩上弦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并不简单,尤其是在强度很高的激战中,很容易忙中出错……在几个月前,他们与薛红旗的骑兵队进行过一次演习,在那次演习中,面对着薛红旗奔腾而来的几百骑马贼,弩兵们被战马奔腾的气势吓得不轻,结果有相当多的人无法像平时一样流利地完成上弦的动作,后来被薛红旗打得落花流水。
弩兵们在那一次演习之后,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向薛红旗的骑兵队讨回一次场子。
他们按照许人杰的命令,坐到地上,又一次练习了上弦的动作。
“很好,记住这个动作,就算脑子记不住,也要让身体记住!”许人杰大声叫道:“当你们被贼兵漫山遍野压过来吓得尿裤子的时候,就算脑子乱了,身体也要给我自动地完成上弦动作。”
“是!”
弩兵们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薛红旗带着一大票“乡勇”从城墙下面走过,原来这些“乡勇”全都是薛红旗麾下的骑兵队假扮而成的,他们走到墙下,仰起头来,看着城墙上面的弩兵们,然后认真地道:“兄弟们,可别死了……咱们还要和你们再较量一次呢。”
“死?我们哪会死?没有讨回上一次的场子之前,大爷是绝对死不了的!”弩兵们趴在城墙边沿向下面骂道。
“少吹了,那场子你们永远讨不回来!哈哈哈!”
“**,你给老子等着,收拾了三十六营的贼,我就来收拾你……”
“来啊!爷爷等着你!千万别死哦……”
“你们要在城外突击贼军?你们也要保重,别他娘的死在别人手上,你们只能死在爷爷的手上……”
“哈哈哈……”
城墙上下对骂了一阵,士兵们的眼里都嚼上了泪花儿,有些情谊,便是打打闹闹,骂娘骂爷中建立起来的,而这种情谊尤其深厚。
李轻水听着“乡勇们”对骂,心里也倍学温暖,他站到了城墙上面,大声道:“本官会在这里陪着你们,城在本宫在,城亡本官亡!绝不会做一个逃跑的怂货。”
他这么一表态,就把华县的县令给架上了火上烤,华县县令也被迫走上了城墙来,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表示自己要与贼人什么奋斗到底一类的。
朱元璋默默地等他们把这些事都做完,才带上拼命三郎和薛红旗的队伍,躲到了县城北方的山后去。
小小的县城在紧张的气氛中等待着三十门营大军到来,八万多啊,如果加上败退回去的横行狼部,那就起码还有接近十万人,任何人想到自己的敌人是如此大军,心里也难免有些颤抖。
华县变得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不想说话!这也就是所谓大战前的宁静。
这天早上,雪花纷飞,空气冷得让人难受,风吹在脸上,便似刀子在刮人一般,东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贼人的踪影,而且一旦出现,就开始连绵不绝地人头涌动,哗啦啦……一眼过去,漫山遍野,连天连地,根本就看不过来。
十万人有多少?这是一个很难形容的数字,后世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马拉卡纳的观众席位就是十万三千个,如果这个足球场坐满人,然后让直升飞机从高中来个航拍,也就是十万个人头了。
总之,放眼过去,实在是无比的吓人。
华县县令只看了一眼这个场景,直接就吓得软倒在了地上。李轻水的脸sè也有点难看,头上见虚汗,身子发软,但他装出强硬的样子,站着硬是没倒下去。洛川、华夏、蒲城三地来的乡勇兵们,也吓得目瞪口呆,眼神散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开始在打逃跑的主意了。
好在陕地多山,地形不平,这十万贼众并没有站得很工整,也没有走出什么声势来,他们大抵上只是保持着走在一起的状态,没有形成漂亮的阵形,所以看起来气势稍逊了一筹,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走起来啪嗒啪嗒整齐地响,只怕上述人真的会给吓死了。
唯一脸sè不变的,只有许人杰了,他虽然刚开始也吃了一惊,但却没有被吓软,初见大军的惊愕过后,心底里反而升腾起了一丝喜气,他的双手撑在了城墙上,对着城外狂笑了起来:“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哈哈哈……这他娘的才叫打仗……哇哈哈哈哈……”
受到他的情绪感染,一千名弩兵也jīng神一振,他们受到敌军的震惊幅度明显要比另外几只友军小得多,虽然也有些有全上变sè,但大至上他们都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当年在蒲州城下那一场仗,多多少少让他们的胆量变大了些,比起一般的乡勇来说,他们已经可以算是非常合格的军人了。
“贼兵来了!上弦!”许人杰的手高高举起。
当然,这个命令是假下,他的声音是传不远的,根本不可能让驻守在长长的城墙上面的弩兵们全都听到,在这种时候大声嚷嚷,只是一个将领的自我意yin而已。弩兵们自己懂得判断距离,在贼兵走到适当的距离时,他们无需许人杰的命令,就上好了弦。有一些上弦比较快的弩兵,甚至已经将弩平举起来,放在了城墙上的shè击孔后。
贼兵慢慢近了……没有人来喊城,也没有人说任何废话,贼军中的几个头儿都没有兴趣在这么一个小小县城上逗留多长的时间,他们打算像扫地一样扫过这个城池,将之夷为平地。
他们甚至连砍树伐木制作攻城兵器的兴趣也没有,因为一丈高的城并不难爬,让一个士兵站在城下,别的士兵踩着他的肩头,就可以轻松跃上城墙,有什么制作攻城兵器的必要么?
压过去就对了!
“记住我说的话,不要他娘的害怕!”许人杰在城墙上大声嚷嚷,对着军队乐道:“乱鼓一通,给我把气势打出来。”
“是!”
“咚!咚!咚!”鼓点声响起,同一时间,贼兵中间也响起了鼓声,攻城的节奏!冲锋的节奏!拼博的节奏!血腥的味道……
“shè!”
“放箭!”
弩兵中间已经有人吼了起来,他们的声音虽然被鼓声所淹没,但却能让他们身边最近的战友听到,于是箭矢终于飞shè了出去,带着弩弦弹shè出去的劲道,狠狠地飞向城下的贼兵。
“啊……”
“哎呀……”
鲜血飞起,有人倒下,但是倒下的那些许人,在十万大军中间算个什么?
“冲啊,别怕,他们shè不倒我们多少人……shè一下也死不了……”
“冲啊……攻破城池,粮食随便吃、钱随便拿、女人随便上……”
“哈哈哈哈……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