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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没有胆子追?

    第三百六十四章有没有胆子追?

    第二天一早,摩会便带着几十个亲兵离开了何大何部的营地,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和陈婉蓉说一句话,这让陈婉蓉心中充满了恐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昨夜被李闲羞辱,清晨摩会离开的时候她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答郎长虹已经死了,如果……如果摩会再不要她,她是不是就变得真如一条流浪的母-狗般,再也没了可以依靠的主人?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不可抑制的蔓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里都变得如坠冰窟般冰冷。她猛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冲出大帐,却没有看到摩会离开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如果再不抓住什么的话她将孤苦无依。

    一瞬间,二十多年前她从江南逃出来时候的那种恐惧慌张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冒着火的南陈皇宫和挥舞着横刀杀人的大隋士兵。

    “你是青青的娘亲。”

    她情绪恍惚不安,却在恐慌中想起了昨夜摩会离开前的这句话,这让她眼前一亮,就好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

    她忍不住惊喜的低声呼喊出来:“我是青青的娘亲,埃斤不会不要我。”

    陈婉蓉感觉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无力的靠在大帐门口看着丈夫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忽然间很想很想亲手给摩会做一顿饭。

    摩会带着几十个护卫离开营地,他没带着莫思达,虽然这是现在他最信任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将莫思达留在部族中。部族中已经不能再出现什么乱子了,何大何部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去应对,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何大何部能在废墟身上崛起,成为统治整个契丹部族的霸主。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或许用不了多久部族就会被契丹其他部族的怒火烧的一干二净。

    他要去青牛湖,昨夜他已经派了自己的亲兵去联络契丹其他部族留守的首领,约定在青牛湖会面。他不知道突厥人已经攻破了自己部族的事是不是已经传了出去,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黑刀可汗的承诺。

    李闲告诉他,在进攻何大何部的那天,方圆五十里之内的草原牧民都已经被屠尽,所以不必担心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但摩会如何能不担心?草原太大了些,大到封锁不住任何消息。忐忑不安,这就是摩会此时心情的全部。

    一路疾驰赶到了青牛湖,摩会住进了湖边那座他为女儿欧思青青建造的二层小木楼。

    接下来,他要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着其他部族的首领到来,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人到来。

    ……

    ……

    摩会离开部族营地的时候草原上的天气已经变得冷了起来,十一月份,这个季节草原最深处室韦人的草场已经开始飘雪了,北风卷带着草叶狂暴肆虐,美丽的草原也因为寒冷的到来而变得充满了肃杀之意。

    与此同时,大隋东都洛阳外的战争已经到了结尾时。

    起初率领二十万绿林人马的蒲山公李密打的顺风顺水,接连击败了从几个郡赶来的朝廷援兵。东郡瓦岗寨的人马还将他最忌讳的对手齐郡通守张须陀的郡兵队伍挡住,这样他可以专心致志的进攻大隋的东都,只是东都洛阳的城墙确实太坚固高大了些,他亲自指挥大军围攻了几个月,依然没能将这座雄城攻破。

    所以看起来总是风度翩翩的李密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不断的催促手下的那些寨主们加紧攻城,只是这几个月来猛烈进攻后,每一支绿林人马都损失惨重。在最初围攻大隋东都的那种刺激和豪情渐渐冷却之后,领军的绿林豪杰们都开始心疼于队伍的大量减员。他们都是被李密蛊惑着来寻一个光明前程的,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李密的许诺。

    如今的军中,有的是大将军,将军,总管,甚至李密还封了几个郡公。可是当手下的人马已经越来越少,这些大将军大总管们都不得不变得抠门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谦和礼让,在轮到谁进攻的问题上都客气的让给别人。

    大隋东都城内的守军坚持到了十月份,眼看着就要入冬,可是他们却感觉chun天来了,连寒冷的天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原因无他,各路往北赴雁门关救驾的人马陆续返回,尤其是那些战斗力强大装备jing良的府兵已经马不停蹄的率先赶回,然后在各卫大将军的指挥下对东都外围的绿林人马发动了进攻。已经被拖的疲乏不堪的绿林义军挡不住府兵凶猛的攻势,而那些抱着封侯拜将目的而来的首领们,看不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希望后纷纷率军撤走。

    仅仅半个月,李密手下的人马已经锐减了小一半。

    再之后,不好的消息陆续传来。

    本来要率军来支援他的河北窦建德被领军南下的大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缠住,无法抽身赶来。大隋水师大将军来护儿率领的水师大军也已经距离东都只有不足两ri的路程,若是水师赶到的话黄河以北的那些绿林豪杰们无疑将被阻断归路。

    所以,逃走的义军更多了。

    李密无奈,只好下令大军撤走。东都留守屈突通趁机率军杀出,在义军背后疯狂的追杀了一阵,杀敌过两万,逃走者更是数不胜数。李密只带着几百死士杀出重围,无奈之下只好奔东郡投靠瓦岗寨。

    幸好,收到了消息后,翟让使单雄信率领一万步骑人马接了李密,连夜赶回瓦岗寨。只是这样一来,瓦岗寨的人马分开之后实力显得单薄起来,齐郡通守张须陀抓住机会,率军猛攻,翟让连战连败,竟然被逼得紧守寨门不敢出城迎战。

    张须陀得知皇帝已经脱困,秦琼率领的数千骑兵也ri夜兼程的赶回来,再加上接连大胜让他看到了平灭瓦岗寨的希望,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返回齐郡,等秦琼回来后合力猛攻,试图将瓦岗寨剿灭。

    短短半年不到,大隋风起云涌。

    李密的二十万气势汹汹的叛军在十月份官军陆续杀回来之后顷刻间瓦解,朝廷的各路人马疯狂的追杀绿林义军,只这一个月内,围困东都而来的那些黄河两岸的义军队伍几乎被清剿干净,几十万人死在这个初冬季节,死尸残骸随处可见。

    这个冬天,注定了会死很多很多人。

    ……

    ……

    在瓦岗寨外面五里处便是齐郡郡兵的大营,与瓦岗寨的人马战斗了几个月,虽然仗着士兵勇武,张须陀指挥正确连战连捷,郡兵们的损失并不是很大,但离开家乡几个月,士兵们也是人人思归,厌战的情绪已经在军营中开始蔓延。

    张须陀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军心不稳,他决定留下来剿灭瓦岗寨之后再撤军回去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东都留守屈通突不断的派人来催促他赶赴东都救援,可是齐郡的人马却被瓦岗寨黏住根本脱不开身。他进攻,瓦岗寨的人马挡不住就退,他想绕路奔赴东都,瓦岗寨的人便从后面撕咬。

    等到了东都之围已经解了,屈通突对迟迟不来的张须陀怨气更大。他派人告诉张须陀,让他将瓦岗寨剿灭之后才可回军。否则,他将写奏折呈递给在江都的皇帝陛下,治齐郡郡兵作战不利,推诿不前之罪。

    这就将张须陀逼得不得不跟瓦岗寨拼死一战,如果他退兵的话,非但他自己要被治罪,只怕还会连累不少齐郡子弟。他不想让自己手下这些对大隋忠心耿耿的部下背上叛国的罪名,那样的话死去的士兵连抚恤都拿不到!

    所以,他宁愿让士兵们打完这一仗,就算损失大一些,可士兵们却能荣耀的返回家乡。

    身边没了罗士信和秦琼这两个得力助手,已经年过五十的张须陀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段ri子虽然连续打了胜仗,可却无法将优势化作胜势,手下没有战将,他只能几次眼睁睁的看着瓦岗寨中的几个勇将在败势中杀出血路,带着瓦岗寨的士兵撤回去。

    所以他特别盼着秦琼能早一点赶回来,这样他肩膀上的压力也能缓一缓。

    幸好,翟让鬼迷心窍的自乱阵脚,居然在两军大战之际分兵去迎接战败逃亡的李密,瓦岗寨中少了一万jing兵,更少了单雄信这个万军中能往来冲杀的虎将,以张须陀的领军能力,如何会不抓着这次良机?只是连续几天攻势下来,退守本营的瓦岗寨士兵们知道城破即死的道理,所以守城格外凶狠,明明几次齐郡郡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却被王伯当和谢英登带着人马硬生生逼了下去。

    已经到了深夜,张须陀的大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他和几个部将站在沙盘前面,依然还在苦思破敌之策。

    “瓦岗寨中不缺粮!”

    部将耿三皱眉道:“可咱们缺粮,所以只能求速战速决之策,无需耗费的时ri久了,再过十天咱们的粮草就要耗尽了。”

    部将张元点头道:“可是瓦岗寨的人却坚守不出,咱们手里又缺少攻城的器械,想在短ri内拿下瓦岗寨,难。”

    “当初咱们是来解东都之围的,谁会想到居然被瓦岗寨拦了这么多ri子。早知道要攻城,多带些攻城的东西便好了。”

    耿三懊恼道:“谁会想到咱们解围而来,却要攻城?”

    “如果能将翟让那厮诱出城池来就好了。”

    张元自信道:“平原野战,咱们齐郡人马什么时候输过?”

    “诱敌……”

    张须陀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缓缓道:“若是咱们撤军,吃了几次大亏之后,翟让还有没有胆子来追?”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死战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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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六章死战

    翟让拉着李密的手难掩激动,李密却正sè道:“翟大哥,是不是寨外的官军有什么异动?我进寨子之前仔细看了看官军那边的动向,看样子张须陀是要撤走?”

    翟让见李密初来就对瓦岗寨如此上心,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他拉着李密的手走到城墙边,借着城垛挡住外面飞来的羽箭说道:“刚才伯当还说起,看样子张须陀是支持不下去了,他军中粮草不济,已经打了几个月,只怕也没几天的粮食可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只是张须陀老贼太过jiān诈,我担心这是他的诱敌之计。”

    “就算是诱敌之计,大哥你怕他什么?”

    李密看着外面的战场说道:“你看,齐郡官军士气低迷,士兵战力不如全盛时一半,就算他用的是诱敌之计,大哥也无需太过小心。他军中无粮,又不想无功而返,说来说去也只有引得咱们瓦岗寨的人马出寨去与他决战这一条路可走。”

    李密笑了笑道:“可是,张须陀也太高估了自己,他兵不过一万左右,而且士兵疲惫,诱惑咱们出去他便真的能一战而胜?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大哥你且仔细想来,张须陀相比之于咱们瓦岗寨,他实力要弱,为何却如此自大?还不是因为之前他有些虚名罢了,他想一口吃了咱们瓦岗寨,那咱们就噎死他!”

    “密公有何妙计?”

    翟让连忙问道。

    李密微笑道:“咱们只需将计就计,他不是想引咱们出去吗,那咱们便出去,张须陀必然欣喜得意。他得意,便会露出破绽。大哥只需遣一员良将将他引住,我已经安排单二哥在三十里外等着,只带咱们这边打起来,他便立刻率军来抄张须陀的后路。出城的人马,只需坚持一个时辰,到时候两面夹击,张须陀必败无疑!”

    “可行?”

    翟让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看着李密问道。

    “可行不可行,全在大哥一念之间!”

    李密笃定道。

    王伯当见李密虽然初来,但想法却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对其也是颇为钦佩,人都说蒲山公李密乃是当世第一等风流人物,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他才刚到,不如何了解战局,却已经能看的如此透彻,确实非一般人可比。只是王伯当却怎么知道,李密虽然初来乍到,可早就跟那送信的士兵将瓦岗寨如今的局面打探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他要在瓦岗寨立足,自然急着立些功劳,所以倒也是用了些功夫来思量此战。

    而且,李密深知张须陀此人的脾xing,刚烈有余而灵动不足,正面交锋可以说罕逢敌手,但说到用计,此人并不如何擅长。齐郡官军越是急着决战,就说明其本身的问题越大。以李密对大隋官场的了解,又怎么会猜不到张须陀迟迟不肯退兵的缘由?

    所以李密虽然刚到此地,但却并不是胡乱出主意。

    若是正面与张须陀交战,他自然不会如此轻松自信,现在齐郡官军士气低迷,兵力不足,粮草不济,张须陀身边也没有秦琼和罗士信那两员虎将,就算张须陀依然xing烈如虎,却也不过是一只少了爪牙的残虎罢了。张须陀急,李密利用的就是他急,况且李密心中自有另一番打算。

    他力主出战,此战若是胜了,他将一举在瓦岗寨奠定根基站稳骄脚跟,若是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损失的是瓦岗寨的人马,也不是他李密的。东都城外二十万大军飞灰湮灭他都不曾心疼过,又怎么会心疼瓦岗寨这两三万人。虽然瓦岗寨的人马是他见过的绿林道中最为jing锐的,可此时,他还没有真的铁了心留在此地。

    他不过是在赌而已,赌注还不用他来下,他自然不怕什么,说起逃跑的本事这世间他也是第一等的风流。

    “我看可行!”

    王伯当想了想说道:“密公说的极在理,如今张须陀的强势都是他装出来的,或者说是不得不做出来的样子,单二哥又已经回来了,咱们的兵力多他一倍有余,怕他作甚?”

    “那好!”

    翟让咬了咬牙说道:“那就一战而毕全功!”

    ……

    ……

    “报!”

    一个斥候骑着马快速的返回了齐郡官军大营,找到在营门口的张须陀大声报告道:“将军!瓦岗寨贼人大约万余人,从东西两门杀出,奔我大营两翼杀来!看旗号,翟让便在从西门杀出的贼人队伍中。”

    “来得好!”

    张须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jing神一震,他哈哈大笑道:“等的便是他耐不住,既然翟让敢杀出来,那就别再回去了。传我的将令,耿三和张元率领本部人马抵住东门杀出的贼人,我自带人马去杀翟让,告诉他们二人,只需坚持一个时辰,我杀了翟让便去与他们两个汇合!”

    “喏!”

    斥候应了一声,快速的起身离开又去寻耿三和张元。此时他们二人也已经看到了瓦岗寨中杀出来的人马,两个人正打算分兵去迎击,张须陀派来的斥候就到了。他们二人得了张须陀的命令不敢耽搁,立刻整点人马去阻拦从东门杀出来的瓦岗寨叛军。

    “弟兄们!”

    耿三大喝一声道:“胜败只在今ri一战,你们是想活着回到家乡去,还是死在这里,埋骨荒野?!”

    “要回家!”

    “要回家!”

    “要回家!”

    四千余郡兵齐声高呼道。

    “那好!”

    耿三大声喊道:“贼人已经出城,咱们若是想活着返回家乡,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先把瓦岗寨平了,踏着反贼的尸体昂着头回齐郡去!”

    “杀!”

    张元暴喝一声,率先杀了出去。

    与此同时,张须陀将大营中所余全部人马都已经集结起来,他那一身也不知道染过多少人鲜血的铠甲在寒风中反shè出一种异样的sè彩,他握着铁枪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难掩心中的激动。在他面前,是六千多已经列阵完毕的齐郡子弟兵,是跟着他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铁血男儿,看着麾下这些铁铮铮的汉子,张须陀的表情肃穆而冷冽。

    “我只问一句!”

    张须陀大声喊道:“你们能不能杀光了那些反贼,然后带着骄傲回到齐郡的家乡父老面前!”

    “能!”

    知道今ri就是决战之时,齐郡子弟们也都变得亢奋起来。已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谁不想一战而胜然后快些回家去与家人团聚?但是要团聚,他们知道就必须先战胜敌人,杀光敌人,因为回家的路,只有铺上敌人的尸体才能通过。

    “都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ri张须陀临战前会说出这样三个字。而不是大隋官军进攻的口号,向前!

    “都活着。”

    士兵们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杀回家乡去!”

    “齐郡儿郎!”

    张须陀纵身上马,将铁枪往前一指大吼道:“灭瓦岗,回家乡!”

    六千齐郡子弟,高昂起他们的下颌,抽出他们腰畔的横刀,冷冽的眸子里都是杀意。虽然他们与迎面而来的瓦岗寨反贼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却不得不尽最大努力的将对方杀死。在初冬北风下,大隋烈红sè的战旗再一次飘扬起来。那大旗上的隋字残缺不全,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稍微偏西的太阳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大战的气息,悄悄的躲在云层后面不愿去看。

    天空白云下,掩着一抹残红。

    ……

    ……

    “杀!”

    张须陀一枪将迎面而来的瓦岗寨骑兵挑飞,沉重的铁枪挥舞出去,狠狠的砸在下一个敌人的肩膀上,咔嚓一声,巨大的力度下,那瓦岗寨士兵的半边肩膀直接被砸的坍塌下去,胳膊被砸的向后折断,碎肉中夹杂着不少白sè的碎骨。

    这瓦岗寨士兵哀嚎一声跌落马下,他身后的袍泽已经踏着他的尸体递补上来。这是个悍勇的武士,用一柄沉重的陌刀。他跃马而来,一刀斩向张须陀的头顶。张须陀见此人身材雄健,也不敢大意。双手举铁枪向上一磕,当的一声,陌刀和铁枪狠狠的撞在一起。那瓦岗寨的士兵显然是个有一身蛮力的,这一刀竟然震得张须陀虎口隐隐作痛。

    只是此人虽然力气很大,但动作笨拙缓慢。

    张须陀看准了机会,铁枪向上一推将陌刀荡了出去,他催马向前,借着与那使陌刀的士兵擦肩而过的机会,铁枪横扫狠狠的砸在那士兵的脖子上,咔的一声脆响,那士兵硕大的头颅往旁边一歪,脖子被这一枪直接砸断。

    耷拉着脑袋的尸体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张须陀一枪又刺在他的后心上,然后张须陀奋力一挑,竟然将那沉重的尸体挑了起来向前掷了出去,那尸体狠狠的撞在一匹高速而来的战马上,战马发出一声哀鸣扑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啊的叫了一声跌了下来,张须陀催马向前,一枪将其戳死。

    五十多岁的老将,连杀四五人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飘扬着的翟字大旗,以铁枪一指道:“随我诛杀翟让!”

    他身后百余名骑兵立刻应了一声,紧跟在张须陀身后杀了过去。齐郡的步兵在后面奋力的往前冲杀,瓦岗寨的人马被冲的不停后退。翟让骑在战马上也看到了张须陀杀来,他怒吼一声道:“老贼,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他催动战马,带着数百亲兵直直的迎着张须陀杀了过去。

    翟让武艺不俗,拳脚功夫更是jing通,只是两军厮杀的打法却不擅长,他又不善使槊,所以用了一柄朴刀。这刀柄却比普通的朴刀要长上一半,堪堪与马槊长度相当。他手中这这朴刀足有三十斤沉重,迎着张须陀,翟让一声大喝一刀就斩了下去。张须陀竟然是不躲不闪,挺枪刺向翟让心口。

    翟让被张须陀这样以命换命的打法吓了一跳,朴刀横扫架开张须陀的铁枪,两个人双马交错冲了过去,分别与后面的士兵厮杀。两支骑兵一冲而过,张须陀这边损失了十余人,瓦岗寨这边倒是有二十几人落马。

    “翟让!若你受死,我不究你部下之罪!”

    “放你娘的屁!”

    翟让骂了一句,挥刀再次杀了过来。

    张须陀冷哼一声,一枪刺向翟让面门。

    翟让偏头闪过,刀锋横扫张须陀的咽喉。张须陀向后一个铁板桥贴在马背上躲了过去,起身后一枪刺向翟让的后背。翟让向前伏倒,第二个回合双方依然不分胜负。

    “我今ri誓杀你这老贼!”

    翟让怒喝一声,挥刀再战。

    “你有资格说我是贼?”

    张须陀冷笑,架开翟让的朴刀,顺势一枪刺向翟让的心口,翟让侧山闪过,挥刀砍向张须陀肩头。张须陀猛的催马往前一跳,竟然直直的撞向翟让的战马!这一下出乎预料,翟让惊的立刻拨马躲闪。只是两马相对而冲速度奇快,他虽然带马闪开了一些,但张须陀坐下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早就与主人心意相通,领会到了张须陀的意思,战马猛的转身,两条后退突然踢出,狠狠的蹬在翟让战马的肚子上!

    “翟让,受死!”

    张须陀暴喝一声,一枪戳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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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七章死战

    翟让虽然武艺高强,与人近身搏斗几乎没有败绩,只是这两军阵前厮杀他确实不如何擅长,瓦岗寨聚义,他被尊为大哥,手下单雄信,程知节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战阵指挥更是有徐世绩辅佐,这几年他从不曾亲自上阵厮杀过,如何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张须陀的对手?

    其实若是两人比武拳脚功夫,三个张须陀也未必是翟让的对手,可一旦上了马拼死交战,两个翟让或许堪堪与张须陀打平。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就是江湖豪杰和军中高手的不同之处,翟让没料到张须陀已经五十几岁的年纪依然如此勇猛,也没料到张须陀坐下的战马竟然也通了灵般狡猾yin狠。

    这两蹄子蹬的实在太狠了些,翟让战马悲鸣一声向一侧翻倒过去。如此良机,张须陀如何能错过?他催马向前,大喝一声:“翟让,受死!”

    手中铁枪灌足了力气,直直的刺向翟让的面门。翟让此时被摔的七荤八素,哪里能够反应的过来。眼看着那枪就要刺在他脸上,一支羽箭从斜刺里迅疾的飞了过来。张须陀虽然听得弓弦一响,但手中铁枪刺了出去他已经收不回来了。

    这一支破甲锥正中张须陀的右胸,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些,所以这一箭的力度格外的大,铁甲被撕开一道缝隙,羽箭从缝隙中钻了进去血立刻就顺着口子涌出来。张须陀被这一箭shè中撞得身子一晃,他手中刺出去的铁枪也偏了几分。

    当的一声,枪尖戳在翟让脸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连串的火星中,那块石头被铁枪戳碎,激荡飞出的碎石打在翟让的脸上,立刻就划出来不少血口子。翟让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下意识的向一侧翻滚了一圈着躲了出去。张须陀也不理会那对自己shè箭之人,催马一枪连着一枪的戳向在地上不停翻滚的翟让。

    翟让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狼狈。

    他躺在地上打滚闪躲着张须陀不停戳下来的铁枪,带着血的脸上沾染了不少灰尘泥土,他那一身颇为华丽的铠甲随着翻滚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护心镜都在翻滚中掉在了一边。

    张须陀忍着肩膀上的箭伤之痛,微微皱眉,一枪快比一枪,只是没想到那翟让落地之后武艺倒是都发挥了出来,一边翻滚一边脚下乱蹬,张须陀连刺七八枪竟然只有一枪将翟让的肋部划出来一道口子。看起来险象环生,偏偏翟让就是在最关键时刻能闪躲开。

    不远处一箭shè中张须陀的正是谢英登,王伯当和张亮带人出东门,他与大当家翟让出西门,新来就被翟让尊为军师的李密站在城墙上坐镇指挥。他才带着人挡住齐郡官军的攻势,一回头恰好看到翟让被张须陀击落下马。这一下将谢英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立刻摘下硬弓略作瞄准就shè了过去。

    他自幼勤练武艺箭术,再加上距离只有二十几米,这一箭无论如何也不会shè空,只是因为惊慌还是偏了一些,没有shè中张须陀的心口,而是shè在右胸上。

    他见翟让险象环生,立刻催马挺槊杀了过去。

    “老贼!休伤我大哥!”

    谢英登大喝一声,挺槊架开张须陀的铁枪回身喊道:“大哥速走,我来杀这老贼!”

    一脸泥土血迹的翟让此时已经吓得几乎没了魂,顾不得肋部上伤口钻心的疼,他爬起来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喊道:“英登小心,老贼武艺不俗!”

    谢英登应了一声,架开张须陀的铁枪后一槊横扫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去。谢英登见张须陀身上有伤,又欺负他年老,并没有将其太放在眼里,催马向前一槊刺向张须陀的咽喉。

    张须陀舞枪将马槊挡开,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胸上的羽箭微微皱眉。

    他右手持了铁枪闪电般刺了三下,逼得谢英登连连后退。然后张须陀左手抬起握住箭杆,手腕上一用力咔嚓一声将那羽箭折断。把半截箭杆随手丢在地上,张须陀以铁枪指着谢英登问道:“来将是谁?”

    “瓦岗,谢英登!”

    谢英登回答了一句,然后催马又杀了过去。

    “无名小卒。”

    张须陀淡淡的说一句,眼神睥睨。

    谢英登大怒,骂了一句上前一槊刺向张须陀心口,张须陀挥抢架开,再一枪闪电般刺出,将谢英登头上铁盔击飞,这一下若是谢英登闪的慢一分说不得就会含恨于此。

    谢英登越战越是心惊,十几个汇合之后竟然生出几分无力感和微微惊惧来。张须陀虽然已经年过五十,而且还有伤在身,可他这马背上的武艺实在太凶狠霸气了些,那一杆铁枪只有攻势而无防御,每一枪都迅疾如电,其声如雷,哪里像是一个老人?

    十几个回合之后,谢英登之前的锐气就被张须陀逐渐压了下去。又战了十几个回合,谢英登的槊法越来越凌乱起来,只有招架的份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张须陀riri见罗士信使槊,又如何会将谢英登的槊法放在眼里?

    他看准一个破绽,一枪戳在谢英登的肩膀上。之前他刺向翟让时,铁枪枪尖戳在石头上枪尖崩损,只是即便如此,铁枪依然刺进了谢英登的肩膀中。这一下太重了,谢英登直接被这一枪从马背上戳的飞了出去。

    张须陀催马追杀,谢英登被几个亲兵冲过来救了回去。

    张须陀接连刺杀三四人,翟让换了战马又来救谢英登。

    两个人再次战在一处,这次翟让加了小心,虽然还处于劣势,倒是不至于再次被击落马下。

    ……

    ……

    谢英登伤的太重,半边肩膀都血肉模糊无力再战,他手下亲兵将他抢回去,其中一个壮硕的士兵背起他就往寨子的方向跑了出去。其他人拦住张须陀麾下的骑兵,双方野兽撕咬般狠狠的杀在一起。血光不断闪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翟让一直处于守势,张须陀虽然中箭但越战越勇,渐渐的,翟让也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力。将军勇武,齐郡的官军被激发出了杀气,一个个红着眼睛如同下了山的猛虎般,疯了一般的往前冲杀。翟让亲自率领的八千余瓦岗寨最jing锐的灰衣军,竟然被六千郡兵逼的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回寨子里去。

    李密大惊,他实在没想到张须陀竟然勇武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忙调集城墙上的弓箭手,登上箭楼奋力往远处发箭,抛shè的羽箭有一部分落入齐郡郡兵的人群里,也有不少落在瓦岗寨士兵的人群中,双方都有人被羽箭shè杀。

    如此shè了一阵,倒是将双方之间撕开一条口子。连连后退的瓦岗寨人马终于能喘一口气,翟让也被几个亲兵冲上去救了下来。

    “无能。”

    张须陀勒住战马,昂着下颌眼神冷静的看着翟让说了两个字。

    翟让羞得脸上一红,幸好他脸上被血和泥土几乎糊满,所以别人倒也看不出来,不过那种发热的感觉却让翟让羞恼不止。

    “老贼你猖狂什么?”

    翟让怒斥道:“今ri就让你死在这里,身首异处!”

    “有本事自己来杀。”

    张须陀淡然道:“可惜你没这个本事。”

    只是他虽然表现的平静而霸气,只是心中却不得不悲叹一声,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连番血战后气力已经不足,伤口上的疼痛也几乎忍耐不住,没有止血,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他本想一鼓作气将瓦岗寨出城的兵马击败,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拦了下来,再想轻易取胜,只怕难了。

    最让他感觉到一丝悲伤可惜的,便是城墙上shè下来的那几轮羽箭。若不是有人当机立断将双方撕开,仗着此时齐郡官军士气正盛,杀入寨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城墙上指挥那人也看的很清楚这一点,这让张须陀在心中悲叹,看来这次只能暂且退回去了。

    他忍不住往城墙上看去,遥遥看见城墙上有个穿白sè衣衫的人,在城墙上一片灰衣士兵中显得格外突出,那人也没穿甲,只是太远了看不清面目。

    张须陀不理会翟让的怒骂,微微侧头对手下部将道:“今ri已经不能一鼓作气拿下瓦岗寨,一会儿我亲自率军冲杀一阵,你带后队退回大营中去。切记,要列阵而行,不可仓促而走。”

    “喏!”

    他手下副将宋开山应了一声,随即往后队退去。

    ……

    ……

    “翟让!”

    张须陀以铁枪遥遥指着摘要的脸大声道:“既然你今ri出了那乌龟壳,你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岂会怕你!”

    翟让怒喝一声,也杀出了火气。

    “杀!”

    张须陀催马向前,他身后众亲兵跟在后面冲了出去。翟让却没有亲自杀过来,而是催促人马过去厮杀。瓦岗寨的士兵多多少少有些胆怯,都被如猛虎般凶猛的张须陀震慑住心神,张须陀看出瓦岗寨士兵怯战,随即领军一口气往前杀了几十步远。

    李密站在城墙上看的清楚,张须陀一攻,官军的后队却没有跟上来,而是迅速结阵开始退却。

    “不好!老贼要逃!”

    李密连忙令人在城墙上击鼓,翟让听到鼓声,还以为李密见自己没有拼死向前有有些不满,心中更觉羞愧,他大声的催促士兵往前攻,张须陀回头见后队已经结阵完毕,立刻下令撤走,然后派人通知耿三和张元撤回大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士兵急匆匆来报,从后面杀来一支瓦岗寨的人马,已经将耿三和张元的人马堵住,如今东面的官军腹背受敌,已经被围住根本就撤不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张须陀顿时大惊失sè!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死战 三

    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战

    “来人,去告诉宋开山让他带着后队撤回大营,你等随我去救耿三和张元,咱们齐郡子弟,不会丢下一个亲人!”

    “喏!”

    他手下士兵立刻应了一声,跟在张须陀身后杀出一条血路直往东门的方向冲了过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手下副将宋开山此时正在整顿军阵,得到张须陀的将令顿时吓了一跳,此时张须陀身边只有不足五百士兵,大部分人马都在他这边,将军只带着那几百人去救耿三和张元,他如何能放心?

    他命令校尉崔肖申带着五百人马断后,亲自领着四千余郡兵赶去支援张须陀。李密看出张须陀的意图,立刻在城墙上摇旗发令,翟让随即带着人马狠狠的从后面撕咬了过去,看到了胜利希望的瓦岗寨士兵此时也都爆发出了潜力,之前被压着打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们嗷嗷叫着,挥舞着横刀长矛狼一样在齐郡官军的后面追着撕咬,一口一口的撕下来一层一层血肉。

    校尉崔肖申带着五百人断后,只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翟让带兵撕开防御,数千人杀过去,那五百郡兵很快就如被淹没在滔天大浪中的沙石般消失不见。崔肖申血战而死,五百郡兵全军覆没。

    宋开山带着人马还没有追上张须陀,后队就又被瓦岗寨的人马追上。他担忧张须陀安危,只好再次分兵抵抗后面的追兵,自己带着两千余人继续往前去追张须陀。后队留下的近两千郡兵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活着回到家乡去,所以杀敌格外的凶狠,翟让的兵力是这些留下郡兵的数倍,却被这些没有人指挥的郡兵一个逆冲杀的不断后退。

    只是毕竟留下来的郡兵太少了,瓦岗寨的人顶住了郡兵的反击之后,人多势众的优势随即发挥出来,郡兵们没有指挥,很快防线就被分割成一段一段,两千郡兵陷入瓦岗寨人马的重重围困之中。

    “弟兄们!”

    一个校尉大声吼道:“咱们不能再退了,再退那些王八蛋就能看到将军的后背!咱们就算全死在这里,只要将军能回齐郡,咱们齐郡就还有希望!有将军在,齐郡无忧,将军不在,齐郡必亡!为了咱们的父老乡亲,为了咱们的爹娘孩子,誓死不能退后一步!”

    “为将军!为齐郡!”

    聚集在这校尉身边的数百郡兵互相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然后昂着头高歌逆流而行。他们被瓦岗寨的人马团团围住,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他们手里的横刀已经崩出了缺口,但他们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刀柄。他们身上的皮甲已经破损不堪,但他们身子里的血并没有流尽。

    他们阔步向前,纵歌杀人。

    “好儿郎,向前兵威壮!”

    “好儿郎,热血洒沙场!”

    “好儿郎,手中有刀枪!”

    “好儿郎,杀贼保家乡!”

    “杀贼保家乡!”

    那校尉高歌这一句,然后一刀捅死面前的敌人,只是那瓦岗寨的士兵极悍勇,弃了手里的兵器一把将他保住。后面的瓦岗寨士兵疯了一样的涌上来,一刀一刀剁在他的身上,也剁在那个瓦岗寨士兵的身上,很快,倒在地上的尸体就变得残缺不全,两个人都被剁成了肉泥,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数百好儿郎,踏歌杀人步步是血。

    翟让气的不断催促士兵向前,在那一道防线前,尸体堆上一层又一层,到了后来郡兵手里的兵器都已经拼的崩碎,他们便赤手空拳与瓦岗寨的人搏斗,拳拳见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们的敌人一个一个倒下,他们的袍泽也一个个倒下。最后时刻,没了兵器,没了力气,两千郡兵仅剩下一百多个人,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也不知道是谁疯狂的笑了起来,然后用嘶哑的嗓音高呼着家乡的名字。

    “齐郡!有我爹娘!”

    “齐郡,为我家乡!”

    最后的一百多人,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一排,他们没了兵器,但他们还有自己的血肉之躯,他们紧紧的扣着袍泽的手,血脉相连,连成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手和手握得是那么紧,似乎被血液黏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在地上,多了一排并肩而死的尸体,他们依然连着手,连着心,他们的尸体被冲上来的瓦岗寨大队人马踩的须肉模糊,但他们仿似依然站着,骄傲的站着。

    这一片黄土地,被血渗透进去逐渐变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黑sè,再后来大地似乎都已经吸收不了那么多的血,一洼一洼的血还在冒着泡,然后碎裂开。每一个血泡,似乎都是一条消亡的生命,无法挽回。

    ……

    ……

    翟让没想到从后面追杀那些齐郡官军会有如此大的损失,以近八千人马围攻两千不足的郡兵,竟然付出了比对方还要多一些的代价,至少两千五百瓦岗寨士兵战死,这简直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若是没有亲眼所见,无法想象那些郡兵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在拼杀。如疯魔,如癫狂,如洪荒猛兽。

    围攻之下,瓦岗寨的损失居然比对方要大,无论如何这也是瓦岗寨的耻辱,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而相反的是,这是那些死去郡兵们的骄傲,当后来李闲听到这场战争始末的时候,也不由得微微怔住,然后感慨道:“我一直以为虽死犹荣这句话十分百分的扯淡,死了还有个什么荣可说的?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给立庙铸碑也没有一点用处。可是对于那些战死的齐郡郡兵,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后续的瓦岗寨士兵们冲过去的时候,是踏着尸体堆过去的。那堆积起来的尸体中,有他们的袍泽也有他们的敌人。但是毫无疑问,死了的,都值得尊敬。

    耿三和张元被困住,手下的四千郡兵也几乎被杀散,很难再组织起来合力突围,到处都在厮杀,郡兵和瓦岗寨的人马完全混在了一起。

    耿三的腿上肩膀上都受了伤,战马也被瓦岗寨的士兵乱矛捅死,若不是张元救援的及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被人戳烂的尸体。两个人凑在一起,身边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足五百人,这已经是郡兵被包围分割后最大的一股实力了,所以围在他们外面的瓦岗寨士兵也最多。

    “那边有咱们的人!”

    耿三往前指了指大声喊道。

    “杀过去,将兄弟们救出来!”

    张元喝了一声,让亲兵扶着耿三,他握紧长槊冲到了最前面,五百余人跟在他身后,拼了命的往前冲杀,距离前面被围的郡兵明明不足三十步,可冲过去却用了小半个时辰,损失了百余名郡兵,只是杀到那处的时候,众人看到的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往外杀!”

    张元大声喊道:“不能再来回冲了,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只是想往外冲谈何容易,外面围上来的瓦岗寨士兵越来越多,就好像一圈不断加厚的城墙,不断的缩小碾压着,碾得里面的人支离破碎。

    “耿三!张元!不要惊慌!”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张须陀带着六十几个浑身都被血液涂满了的骑兵杀了过去。老将军一身浴血,手里的那条铁枪却依然凌厉霸气。铁枪探出如凤点头,如龙出海,拦在他面前的士兵没一个人能挡得住他出手一枪。就连他坐下的战马都变成了红sè,马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铁枪横扫,将拦在前面的最后几个瓦岗寨士兵扫翻,张须陀跃马冲了进去,他看了一眼耿三和张元随即大喝道:“跟在我后面,咱们杀出去。”

    “杀!”

    几百名郡兵见到了张须陀,就好像走失的孩子找到了父亲一样,他们眼里含着热泪,挥舞着横刀泼开一条血路。张须陀的铁枪上沾满了血和碎肉,枪杆都变得黏糊糊的难以攥紧。他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是,可他的脸sè却已经白的吓人,箭伤还在淌血,五十几岁的老将军已经拼出了所有的潜能。

    将前面的叛军杀散,张须陀以铁枪朝前面指着说道:“你们去那边寻宋开山,然后返回大营。”

    “将军您呢!”

    耿三急切问道。

    “不能丢下一个兄弟,他们都是跟着我出来打仗的!”

    张须陀虎目圆睁,然后大喝一声,带着仅存的几十个骑兵返身又杀了回去。面对着黑压压的敌人,张须陀带着骑兵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口子,又救出了二三百名被困的郡兵。他指点那些郡兵去找宋开山,然后再次带着人杀入敌阵。

    太阳西斜的时候,失血过多的张须陀已经几乎舞不动了铁枪,他前后三次救出包括耿三等人在内近千人,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疲乏的几乎端不稳铁枪,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第三次杀出来后,他仅存的六个亲兵拉着他,说什么也不答应老将军再次杀进敌阵中救人了。恰在此时,已经杀出去的耿三和张元又退了回来,原来宋开山两次分兵后实力大损,终究被翟让带兵追上围住,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救袍泽!”

    张须陀挣扎着爬上了战马嘶哑着说道:“不放弃一个齐郡子弟!”

    耿三等人大哭,跟在张须陀身后再次杀进瓦岗寨的队伍中。只是这一次,老将军却没能再带着人杀出来。杀入敌阵之后,耿三和张元先后战死,杀进去与被围郡兵汇合之后才知道,宋开山也已经战死了。耿三被人按住抓着头发割了脑袋,张元的身子被长矛捅出来十几个血洞,宋开山被乱马踏成肉泥。

    张须陀见左右不足百人,而且个个带伤,老将军一声悲鸣,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身边的人连忙将他扶起来,老将军泣血落泪道:“我对不起齐郡父老,对不起陛下!”

    正此时,单雄信从外面催马杀了过来:“张须陀何在!受死!”

    一条大槊从斜刺里迅疾而来,张须陀只来得及将身边的士兵推开,那槊噗的一声正戳在他的心口上,长槊从前胸刺入从后背穿出,单雄信跃马而过,挑着张须陀的尸体哈哈大笑:“老贼!你也有今ri!”

    他将大槊往地上一戳,从马背上跃下来抽刀将张须陀人头剁了下来。单雄信一手提刀一手提了张须陀的人头大声喊道:“张须陀已死!”

    “将军!”

    残余的郡兵哀嚎一声,纷纷跪倒在地。

    “将军且慢走,我来追随你了!”

    一个旅率大呼一声,将已经残缺的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将军且慢走!”

    剩下的士兵们也大声呼喊着,然后将手里的兵器刺进自己的心口。他们就连自杀,也选择了戳心。因为老将军的心,被戳碎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问过我了吗?

    第三百八十六章你问过我了吗?

    “与我公平一战!”

    盖幽跨步向前,看着方小舟的眼睛大声喊了一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公平一战?”

    方小舟听到这句话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道:“可以,我这个人最喜欢做公平的事,越公平我越喜欢。”

    他摆了摆手,几十个红袍暗侍卫从背后摘下连弩,然后扣动机括,几十支弩箭迅疾的shè向盖幽。这一下变故奇快,而且距离又近,弩箭几乎是顷刻间就到了盖幽的身前。盖幽只来得及向一侧闪了一下,但弩箭太密集,最少有五支弩箭shè在他身上,有一支shè在他的左肩上,距离心口并不遥远。

    “无耻!”

    盖幽怒喝了一声。

    “这就是公平啊。”

    方小舟摊了摊手笑着说道:“你只有一个人,你尽全力与我一战。我身边有四十个人,我也在尽全力与你一战,难道这不是公平?”

    盖幽冷笑了一声,握紧钢刀向前冲了出去。十几个红袍暗侍卫立刻抽出直刀,将盖幽团团围住。盖幽是飞龙密谍的组率,虽然地位并不高,但他的武艺确实很出众,十几个暗侍卫围攻他,他还受伤,却被他接连斩了三个暗侍卫。只是船上的红袍太多,盖幽就算再强也无法杀出去。

    方小舟似乎是看的有些无趣,站起来拍了拍手说道:“抓活口。”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他走到船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他稳稳的落在一条小船上,然后抓起撑杆往水中一戳。呼的一下子,那小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岸边滑行了过去。快到岸边的时候,方小舟脚下一点跃上河岸。在岸上,不下二百名红袍暗侍卫将嘉儿和王启年团团围住。

    方小舟缓步走了过去,红袍官军自发的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走进人群中,方小舟选择xing的没去看王启年,而是略微显得有些贪婪的看着嘉儿。他仔仔细细的看,从头到脚的看,看的很专注认真,视线中有不加任何掩饰的**,只是这种**却和情-yu无关,虽然同样都是占有的**。

    “确实很漂亮”

    方小舟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你是李闲身边最不出彩的一个女子,却已经让我觉着眼前一亮。说起来,那个家伙好像艳福真的不浅。”

    嘉儿刚才跃入水中,游到岸边却发现还是无法逃脱。岸边已经站满了红袍侍卫,显然是得到了生擒的命令,并没有对他们攻击,嘉儿知道,只要那些红袍官军想,自己和王启年很快就会被连弩shè成刺猬。

    方小舟的视线在嘉儿湿透了的身上贪婪的游走着,他发现这个女子非但长得漂亮,身材更是好的让人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因为衣裙都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嘉儿的身材曲线毕露。尤其是纤细的腰肢和丰满浑圆的翘臀,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格外诱人。

    王启年看了嘉儿一眼,又看了方小舟一眼。他走到嘉儿身前将她挡在后面,然后对方小舟认真说道:“我家将军艳福浅不浅的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你这个家伙的艳福一定浅的不能再浅。”

    方小舟没有生气,相反脸sè倒是充满了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王启年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我看着你像是个没把儿的阉人,怎么看怎么像。”

    方小舟居然愉快的笑起来,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你猜对了,我真的是个阉人啊。所以请你放心,你落在我手里,最起码我是不能对你怎么样的。”

    后面一句,他是对嘉儿说的。

    王启年依然严严实实的将嘉儿挡在身后,忍不住有些惊讶的叫了一声:“我-cāo……怎么杨广就会派阉人做事吗?”

    方小舟微笑着说道:“如果你够胆子,就再说一遍阉人我听听。”

    “阉人,阉人,阉人,阉人,阉人……”

    王启年一口气说了十几遍,然后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没见过你这么贱的,居然上赶着让我喊你阉人。看样子你就是死阉人文刖那样能打的,难道我打不过你,还骂不过你?不多骂几句,一会儿我死了岂不亏的慌?”

    骂了方小舟几句,王启年转头低声道:“我身上有毒药。”

    嘉儿点了点头道:“我身上也有。”

    ……

    ……

    方小舟指了指王启年微笑着说道:“真是个丑的好像野狗一样的家伙,一会儿拿下你,我会亲手撕了你的舌头,抠掉你的眼珠子。”

    “你爹才是野狗!”

    王启年怒骂道:“你个死阉人,野狗都比你强。”

    他回头问嘉儿道:“嘉儿姑娘,我能骂的粗野狂放一点吗?”

    嘉儿使劲点了点头道:“尽管骂,反正咱们也活不过今天了,索xing骂的壮烈痛快些,难道你还要把后半辈子的能骂的省下来带去yin曹地府?”

    “好嘞!”

    王启年大笑,指着方小舟的鼻子大声骂道:“野狗?野狗也他娘的比你强多了!野狗二八月还他娘的的交-配呢,野狗还他娘的有条鸡-巴站着撒尿,你这蹲着撒尿的死阉人,没个卵-子还他娘的好像挺骄傲自豪?我估计你爹娘也就是死的早,不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得活活气死?你姓什么?赵钱孙李周吴争王?你他娘的对得起赵钱孙李的列祖列宗吗!”

    “还笑,被我骂了你还笑,你说你贱不贱?看你笑起来那点傻-逼德行,是不是自己觉着还挺美?也对喔,你和文刖一样,都他娘的是拿屁-眼换官位的半残废,我现在才想明白,杨广原来最喜欢的是阉人的屁-眼?”

    他骂完之后回头对嘉儿笑了笑自豪的问道:“骂的怎么样?”

    嘉儿脸早就羞的绯红,却用力点了点头道:“痛快极了!”

    王启年得意的笑了笑,忽然脸sè一变有些可怜的问道:“将军会替咱们报仇吧?”

    嘉儿又使劲点头回答道:“自然会给咱们报仇的,把对面那个死阉人大卸八块丢进江里喂王八。”

    “王八是无辜的。”

    王启年哈哈大笑,从袖子里抠出药丸捏住说道:“我先走一步,嘉儿姑娘,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子小的离谱,今天这事已经是老王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壮怀激烈的了。也不算死的太丢人,我可真怕那个死阉人撕了我的舌头剜了我的眼睛,虽然我不漂亮,可也不能死无全尸吧。”

    方小舟被王启年骂的脸sè大变,只是越愤怒他脸上的微笑就和善。不过眸子里的寒光却越来越冷冽,他盯着王启年,如同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王启年捏住药丸就要往嘴里送,此时几个红袍暗侍卫也已经冲了过来。

    嘉儿拉了王启年一把,一脚将一个暗侍卫踹飞了出去。顺手一剑刺进一个暗侍卫的咽喉,剑锋一旋,又将第三个暗侍卫的咽喉切开,再一剑刺入第四人的心口。这几下干净利落,便是方小舟也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身手,女人能打的不多见,能打还漂亮的,就更不多见了。”

    只是王启年被她拉了一下躲开暗侍卫的手,那颗药丸却也掉在了地上。王启年立刻蹲下来在地上摸索起来,一边摸索一边懊恼道:“老子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死,怎么还他娘的命运如此多辄?”

    嘉儿却没时间再听王启年的废话,她随手将袖口里的毒药捏出来递给王启年,右手长剑再次逼退暗侍卫的攻势。

    “先吃我的!”

    嘉儿急切道。

    王启年下意识的接过来,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还怎么死?”

    ……

    ……

    嘉儿一脚将一个暗侍卫踹开,左手从腰畔将匕首抽出来对王启年说道:“你死你的,我自然有办法死。”

    王启年应了一声,捏起毒药就要往嘴里塞进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方小舟忽然一个大跨步跃了过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嘉儿的长剑,双指一拧,嘉儿的虎口一痛,长剑顿时脱手。方小舟夺过长剑后就以剑柄向前一刺,正击打在嘉儿左手的手腕上,手上一痛,匕首也随即脱落。

    夺了剑,夺了匕首,方小舟一掌印在嘉儿是肩膀上,嘉儿立刻向后倒了过去。方小舟向前迈出,一脚踢在王启年的手腕上,那颗毒药嗖的一下子飞了出去。王启年诧异的回头去看,方小舟又一脚踢在他的下颌上,王启年的身子立刻被踢得向后翻了过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方小舟缓步走到嘉儿面前,将长剑调转过来指着嘉儿的咽喉微笑道:“你们想死就能死?”

    他一脚踏在嘉儿的额头上,长剑抖了个剑花:“想死,记得问过我。不问我,你怎么敢死?”

    嘉儿挣扎了几下,却挣不脱方小舟的脚。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大船靠近了岸边,然后一柄投枪如天外流星般迅疾而来,竟似比闪电还要快一些。那投枪直奔方小舟的额头,jing准而霸气。方小舟大惊失sè,身形向后暴退,然后一剑斩在那投枪上,当的一声脆响,投枪被斩落,但方小舟的虎口也被震得隐隐作痛。

    一道黑影从大船上跃下,手中一柄黑刀飞舞,此人从围着的红袍暗侍卫后面杀了进去,只片刻间就将六七人砍翻在地。那黑刀入坠了魔道一般,杀人之快令人咋舌。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围着暗侍卫杀开一道缺口,在他身后丢下一路的残肢断臂。

    在那黑袍男子身后,数百青衫刀客从大船上凌空跃下,如一群青sè飞鹰,落地之后抽刀杀入红袍暗侍卫人群中,方小舟又躲开三支投枪,再看时,竟然有五六十个暗侍卫被那些青衫刀客砍翻!

    黑袍男子缓步走到嘉儿身边伸出手,嘉儿忍不住眼圈一红,握着那只温暖的手站了起来,看着那黑袍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问我,你怎么敢动我的人?”

    黑袍男子缓缓转过头,看着方小舟,视线如刀,竟然让方小舟心中巨震!

    他伸手将嘉儿揽在怀里,然后以黑刀向前一指道:“杀尽,莫以为在江都,我燕云寨的人就不能杀一个血流成河。惹恼了我,今夜便将行宫也屠一个干干净净。”

    “喏!”

    数百青衫刀客整齐的应了一声,举刀向前,刀刀杀人。

第三百九十三章 初战 一

    第三百九十三章初战

    大刀王君可与裴行俨交战五十几个回合未分胜负,只是他自己却也知道,裴行俨年轻气盛,论体力自己决不是裴行俨的对手,再打下去,终究败的是自己。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正想着使个什么计策不失颜面的脱身,忽然见燕云寨那边一大队骑兵呼啸而来,王君可嘴里骂了句无耻,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连劈三刀逼退裴行俨,然后拨马就走。

    裴行俨本来要追,一见父亲带兵而来心中顿时不悦,他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待听得裴仁基说将军已经自江都赶回,下令进攻,裴行俨立刻又来了jing神。

    “将军回来了,那还担心什么,打就是了。”

    他兴奋的吼了一声,催马向前冲了出去。裴仁基话没说完,儿子已经舞双锤纵马而出。裴仁基在后面叫了两声,裴行俨只当是自己没听见,一马当先杀了过去。瓦岗寨那边军阵,王伯当已经下令千余名弓箭手列阵以待,只等燕云寨的骑兵攻上来。

    裴行俨先催马向前,将后面的骑兵甩开了一段距离,待冲到近前一片羽箭嗡的一声飞来,裴行俨这才想起一件要紧事。他连忙勒住战马向一侧跳开,舞动双锤将shè过来的羽箭拨落。

    瓦岗寨的弓箭手已经开弓放箭,裴行俨才醒悟自己莽撞了。身边没跟着亲兵,无人替他以盾牌挡箭!他双锤沉重,抡锤挡箭吃了大亏。锤舞起来远不如直刀灵活,这样冲过去简直就是在让人当靶子shè。

    幸好他醒悟的快,不然说不得真就瓦岗寨一顿乱箭shè落马下。

    裴仁基从后面追上来,下令亲兵将裴行俨接回来。十几个骑兵连忙催马上前,举盾牌替裴行俨挡住纷纷而来的羽箭。裴行俨拨马往回走,心里暗说了一声惭愧。正此时,瓦岗寨军中王伯当看得仔细,随即伸手从亲兵手里将自己的硬弓要了过来,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双臂一较力弓开如满月,略做瞄准,随即猛的一松手。

    王伯当在瓦岗寨有个响亮的绰号,被瓦岗寨众人赞为神箭无敌,shè艺在瓦岗寨首屈一指。他的硬弓足有两石半的劲力,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开。

    他开弓发箭,那狼牙箭如流星一般而来。恰好裴行俨转身,根本就没看到这一支羽箭。那羽箭笔直飞行,迅疾如电。噗的一声,羽箭正中裴行俨的后背,幸好裴行俨的铁甲足够坚固,箭并未穿胸而过。可即便如此,这箭依然深深的扎进了裴行俨的后背中。裴行俨啊的叫了一声,翻身从战马上掉了下来。

    裴仁基见儿子被中箭,立刻就急了。催马冲过来俯身伸手抓着裴行俨的后背甲胄,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自己战马上,然后裴仁基叫了一声撤退,千余名燕云寨的骑兵掉头就往回跑。

    “哈哈!”

    王伯当看见机会来了,立刻下令追击。

    “王君可!”

    王伯当吩咐道:“你带一千骑兵去援左翼,我亲自带兵去追裴行俨!”

    王君可道了声遵命,立刻带着骑兵去救援左翼。此时瓦岗寨的左翼已经被秦琼带两千骑兵缠住脱不开身,王君可带着一千骑兵赶去支援试图将秦琼合围,王伯当亲自率领余下人马追击裴仁基父子。

    李闲看着前面战局,眼睛微微眯起。

    他本意便是想让裴仁基父子佯攻,将瓦岗寨的人马引过来厮杀,对方列阵以待,强攻损失必然很大,请报上说瓦岗寨虽然兵多,已经超过十万,但有一小半是没打过仗的百姓,短暂训练后,让他们列阵防御或可,但让他们战阵冲锋自然就差了一些。李闲本意就是想将瓦岗寨的人马引过来,在平原上正面交锋,只是没想到裴行俨一时间杀的有些兴奋过头,不带亲兵就冲过去以至于被人shè伤。

    这细微的变故,便有可能导致战局失控。

    李闲眯眼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有些怒意。

    裴行俨不堪大用。

    李闲在心中微微叹息,此人勇武有余心智却不行,只可为将,却不是帅才。

    他回头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立刻放箭!骑兵,举槊!”

    ……

    ……

    王伯当一边催马向前一边大声喊道:“黏上去,黏上去,追在燕云寨骑兵后面杀入敌阵,别让他们的弓箭手有机会放箭!跟在他们后面杀进去,快!”

    随着他的命令,两千余名骑兵紧紧的追着裴仁基骑兵。

    “放箭!”

    王伯当率先shè出去一箭之后大声下令,追在燕云寨骑兵后面的,瓦岗寨的骑兵有着绝对的优势,随着王伯当一声令下,一片羽箭shè了出去。王伯当shè艺jing湛,他一箭shè中一名燕云寨骑兵的后颈,那骑兵猛的往一边掉了下去,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立刻就头破血流,他的一只脚还挂在马鞍上,那战马受了惊吓还一直往前跑,挂在上面的尸体被拖着走,不一会便被磨的血肉模糊。

    王伯当率领瓦岗寨先锋军与秦琼打了十余ri,一直找不到机会取胜,此时眼见着机会来了,他如何肯放过?

    他左手持弓右手拉箭,不多时便有四名燕云寨的骑兵被他shè翻。骑兵落马后又被后面追杀的瓦岗寨骑兵践踏,只片刻的功夫,落在地上的尸体就被踩成了肉泥。

    裴仁基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如此仓皇的往回撤,溃兵冲击本阵,一个不小心就会全军皆溃!之前因为裴行俨落马,他心里已经乱了,此时见儿子没有生命危险心里倒是冷静了几分,他一边向前疾冲一边大声吩咐道:“不可回归本阵,往左翼绕过去,绕过去接应秦将军!”

    只是此时士兵们已经跑的建制散乱,他的军令根本就传达不下去。眼见着就要冲回本阵,裴仁基咬了咬压,狠狠的往马屁股上抽了几下,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后猛的向一侧拐了出去,在他身后跑着的溃兵出于惯xing,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往一侧转弯。**百溃兵绕出一个圈子后擦着燕云寨人马的军阵前面向一侧冲了出去,而此时李闲已经下令弓箭手准备放箭了。

    李闲将已经举起来的手放下,大声下令道:“弓箭手退回!骑兵,随我杀过去!”

    上千弓箭手立刻退回本阵,李闲猛的一提大黑马的缰绳,这匹似乎嗅到了大战气息的战马啾啾的叫了两声,撒开四蹄向前冲了出去。李闲的百余名亲兵紧紧跟在他后面,再之后便是燕云寨军中已经为数不多的骑兵。此次出战,秦琼带了一万人马迎战,骑兵四千,步兵六千,如今秦琼带了两千骑兵攻打瓦岗寨左翼,裴仁基那一千骑兵溃退,李闲能用的骑兵已经只有千余人。

    “吹角!让秦琼撤回来!”

    李闲下令之后,将面甲向下一拉随即抽出了那柄黑刀。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瓦岗寨骑兵旅率,眼见一个黑甲将军迎面而来,他想都没想便一槊刺了过去,两军相对高速对冲,速度何其之快。只一个恍惚间那马槊便已经刺到了李闲面前,这槊若是能刺中,说不得李闲的脑袋被捅一个对穿。

    李闲微微侧头让过槊锋,黑刀刀锋向外搭在了马槊的槊杆上。刀锋贴着槊杆向前切了过去,那瓦岗寨的旅率立刻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只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就没机会躲闪,这旅率只来得及闭上眼睛,那黑刀的刀锋已经顺着槊杆切在了他的手上。

    黑刀轻而易举将一只手抹了下来,紧跟着找到了那旅率的咽喉,刀锋切豆腐一样将他脖子上的链子甲切开,擦出一串火星的同时也切开了他的咽喉。随着哧的一声轻响,刀锋又从他后颈中切了出去。

    因为速度太快,战马又向前冲出去三四步之后,这旅率的脑袋才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随着头颅落地,颈腔中的血喷泉一样喷了出来。他脑袋已经落了地,可身子依然还端坐在马背上向前疾冲,没了头颅还喷着血的尸体骑着马向前冲出去很远,看起来格外的yin森诡异。

    黑刀旋掉一颗头颅,下一秒已经又找到第二个瓦岗寨骑兵持刀的手臂。黑刀泼出一道乌光,一条握着刀的手臂便被齐根切了下来。不理会这人的死活,李闲已经对上了第三个直冲过来的敌人。一刀切开了那骑兵的脖子,再一刀将另一人的半边肩膀卸了下来。李闲的黑刀出手如电,刀刀伤人。

    ……

    ……

    百余名亲兵紧紧的跟在李闲身后,有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护住李闲的两翼。李闲根本不去管两边的攻击,只需向前疾冲便可。一条马槊斜刺里刺向李闲的肩膀,他的亲兵举盾将马槊挡开,再一刀将那手臂卸掉。忽然见一柄直刀看向将军的肩膀,这亲兵连忙用盾牌将那直刀拦住,顺手一刀将那敌军的脖子切开。

    “嘿嘿”

    这亲兵笑了笑,心里计算着这是自己杀了的第几个人。身为主将亲兵,在战场上面临的危险肯定是最大的,但他们这些人也是军功积累最快的。只要保证一二年不死,积累军功放出去下面军中最不济也是个校尉。只要做了校尉,就能分到一块二十亩的勋田,而且不用缴纳赋税,所得完全都归自己。而且做到了校尉,便能领兵三百,算是正式跨入了将佐的行列。

    这个也姓李的亲兵再次替李闲挡开一条长槊,学着将军的样子将直刀压在槊杆上向前一滑,横刀在槊杆上擦出一溜火星,噗的一下子将那敌军的胳膊切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撞在那敌军的胸口上。锋利的横刀切开那瓦岗寨士兵的胸前皮甲,一瞬间血如瀑布一样涌了出来。

    “四个!”

    姓李的亲兵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伤敌三人,斩敌四人,今ri一战自己累积军功已经能换一个校尉做做了,一想到以后自己也是统帅一团三百士兵将领,他心里就忍不住想笑,可是又一想到要离开将军身边,他又有些犹豫。

    我是去做校尉,还是在将军身边多留一阵争取换个更大的前程?

    再两年,我一定能换个别将!

    别将啊,领兵三千,那是何等的威风?

    他才想到这里,忽然又一条马槊刺向将军的左肋,他立刻举盾将马槊荡开,只是没想到这使槊的瓦岗寨士兵臂力极大,在荡开那马槊的同时,他的虎口一震,盾牌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只一个恍惚,一柄横刀又砍向了将军的左臂,这亲兵想都没想立刻挥刀挡住,只是他挡住了砍向将军的刀,却挡不住一条刺向他的长矛。

    那长矛噗的一声刺进他的眼窝,又从后脑穿了出去。

    他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被长矛从马背上捅了下去。尸体砰然落地,那长矛还在他眼窝里戳着,半颗碎裂的眼珠子在挂在他的鼻子一边,似乎还能看到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初战 三

    第三百九十五章初战

    那人立而起的大黑马太雄壮,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暴力的美感,比一般战马都要长都要浓密的鬃毛随风而舞,充满了一种雄xing的力量之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时间在这一刻仿似定格,这大黑马,还有马背上持弓张臂的黑甲将军,看起来,如同一尊雄伟的雕塑。

    大黑马发出一声骄傲的叫声,得意的晃动了几下头颅。

    李闲一箭发出之后没有再继续开弓,他的目光盯着百步外那一队大约两百人的骑兵队伍。最前面那骑兵脖子里噗噗的往外喷着血,尸体晃动了几下缓缓的倒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在地上,那战马受了惊吓向一旁跳开。于是,头盔上扎着一支破甲锥的王伯当便出现李闲视线里。

    若是王伯当闪躲的再慢上一分,这一箭便能穿破他的头颅。羽箭在他头顶正中划出来一道伤口,头皮被豁开,血流如注。四五条鲜血溪流从皮盔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脸滑落,血液滴滴答答的又落在他胸前的甲胄上。

    王伯当的脸sè很难看,表情僵硬。

    他缓缓的抬起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血水沾满了他的手。看着那殷红的血迹,王伯当眸子里的呆滞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不甘,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他瞄准了李闲,为什么受伤的却是自己?看起来,他几乎就要得手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得手了。

    他的手缓缓的抬高,动作缓慢的将扎在头盔的破甲锥拔了下来。随着支羽箭拔出,一股血从皮盔的破洞里冒了出来。

    啊!

    王伯当大叫一声,随即将这支险些要了自己xing命的破甲锥搭在他那张两石半的硬弓上,他整张脸都被血液涂满,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他发出一声不甘而又愤怒的咆哮,也是一声将他心中恐惧压下去的咆哮,两臂猛然一用力将那硬弓拉开,嗖的一声,那破甲锥破空而出直奔李闲。

    李闲第一箭shè出之后已经从箭壶中抽出第二支破甲锥,他并没有急着拉弓搭箭,等王伯当shè来的那支破甲锥快到身前的时候,他猛的抬手以手里的箭杆将那支破甲锥拨开,随即将手里的羽箭搭在铁胎弓上,右臂猛然向后一拉,左臂向前平伸,那铁胎弓就被拉得弯曲下来,随着他的右手松开,破甲锥闪电一样飞了出去。

    “你们都闪开!”

    王伯当嗓子嘶哑着吼了一声,催马向前跳了一步躲开那支羽箭。他从箭壶中抽出两支狼牙箭搭于弓上,一边催马向前一边将两支狼牙箭shè了出去。

    李闲冷笑一声,催动大黑马向前。同样抽出两支破甲锥,也不做瞄准就将羽箭送了出去。两支箭平行着往前疾飞,直奔王伯当而去。王伯当迅速的俯身将两支羽箭让了过去,然后再次拉弓还击。

    两个人都将亲兵甩开纵马向前,一支箭接着一支箭对shè。

    只见他们两个手上的动作都如机械般迅疾而jing准,取箭,开弓,shè箭,再取箭,再开弓shè箭。他们一边shè箭,还要靠两腿cāo控战马躲闪。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从最初的百步左右到了五十步之近。羽箭在两个人之间划出一道一道的黑sè轨迹,快的不可思议。

    一箭接着一箭,很快两个人就对shè了不下二十箭。

    两个人都是shè艺超群,在躲避羽箭上也同样灵活。从王伯当一开始发箭到现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两个人几乎都shè空了箭壶中的羽箭。一个箭壶装羽箭三十支便满了,此时他们对shè已经超过二十箭。看起来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他们都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自己立刻就会被对方shè落马下。

    随着双方距离上的拉近,躲箭变得越来越难。

    李闲越shè眼神越亮,到了后来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他shè艺有成,到今ri为止还没有遇到一个能与他不相上下之人。这王伯当武艺一般,偏生这shè艺当真当得起出神入化四个字的评语。他手上的动作极快,几乎与李闲不相上下。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十步的时候,王伯当shè了二十七箭,李闲shè了二十五箭。

    之所以比王伯当还要少shè了两箭,是因为李闲到后来对王伯当越来越感兴趣,索xing不再shè出羽箭,想看看王伯当到底能开弓多少次,能shè准多少次。

    他最初绝没有想到,有人能躲过自己二十五箭。虽然羽箭若是如这样对shè,想要躲避并不是很难。可若是shè艺不jing之人,绝对不会对躲箭同样如此看重。躲箭其实并不算太难,毕竟羽箭不是子弹,有迹可循,而且最初双方距离百步,这个距离羽箭就算再迅疾,飞行的时间也足够双方躲闪的。

    只是到了三十步这个距离,再想躲避就真的很难了。

    见李闲不再发箭,王伯当疯狂的吼了一句:“你看不起我?!”

    李闲哈哈大笑,拨马往回走:“再来过!”

    王伯当也拨马往回跑,跑出去十几步之后猛的一回头,反身一箭shè了出去,这是他箭壶中的最后一只狼牙箭。shè出之后他没有停住,而是继续催马往回跑,只是他却一直回头看着那支羽箭,但他没有看到偷袭得手的那一幕。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刻,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般,李闲也回身张弓,一箭shè了出去。

    当的一声,王伯当的箭竟然被李闲一箭shè落,两支羽箭在半空中相撞发出了一声脆响,擦出了一串火星。

    王伯当一怔,下意识的再摸箭壶这才惊醒,他连忙将身子伏低,想加速离开。只是他没有想到李闲之前出手还有所保留,此时出箭竟然那么快!

    一箭将王伯当的羽箭shè飞,就在那两支相撞的羽箭还在半空中打着旋的时候,李闲的第二箭已经出手,两箭相隔只一个眨眼的时间,王伯当才伏低身子,那破甲锥就到了。只是这一箭却不是shè人,而是shè穿了王伯当战马的一条后腿。那马发出一声嘶鸣,后腿落地时无法用力轰然倒了下去,王伯当一下子被摔出去老远连着翻了好几个滚。

    李闲将铁胎弓挂号,拨马又转回来去抓王伯当。王伯当手下那二百余骑人马立刻扑过来救他,李闲身后的数百骑兵也赶了过来。双方一场厮杀,王伯当手下亲兵校尉咬了咬牙,下令大部分骑兵留下阻拦,他自己带了三四人将王伯当抬上马背掉头就跑。

    李闲连杀六七人,正要追过去,却见远处尘烟飞起,却是李密派了女飞贼马赛飞带着两千骑兵赶来支援,秦琼杀散了王伯当左翼的人马,与裴仁基汇合后也杀了回来,拦着马赛飞的骑兵,这女子知道秦琼之名也不敢死战,救了王伯当之后便带着人马退去。

    这马赛飞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也有几分姿sè。只是为人放-荡yin狠,在济yin郡凶名昭著。她带兵所到之处才算是真的寸草不留,比起知世郎王薄来还要凶狠几分。她率军攻破县城,壮年男子尽皆抓了逼迫着加入她的队伍,其他人全都杀了,不论是老人还是孩子,哪怕是没出襁褓的婴儿也不放过。

    而且此女极为放-荡,被她看中的男人玩个三五ri便觉厌烦,然后抽筋剥皮,碎尸喂狗。

    马赛飞知道自己绝不是秦琼的对手,索xing放了一阵子箭,救回王伯当后便往回撤,不多时李密率领数万大军赶来,李闲也只好下令暂且退回大营。

    这一战倒是也分不清胜负,因为裴行俨中箭落马,裴仁基带兵溃退险些冲撞了本阵,燕云寨这边失了先机,若不是李闲果断率骑兵将王伯当的人马拦下来,说不得今ri就有一场败仗。而王伯当这边虽然损失了不少人马,他自己还受了重伤可终究没有全军覆没,本来若是马赛飞不来的话,李闲乘胜追击,或可反败为胜将王伯当的先锋军一万多人灭了,但李密的大军来的很快,没能吞下对方的人马,在李闲看来便是不败不胜。

    不败不胜,这一仗打的就有些浪费。

    燕云寨各部人马汇合之后便结阵缓缓而退,李密刚到此处也不敢贸然进攻,双方只对shè了一阵便即收兵,戒备着对方缓缓的退了回去。

    李闲回到大帐中的时候,裴行俨已经醒了过来。仗着他身体结实,铁甲又足够坚固,这一箭虽然刺入了不浅,但却没有伤及筋骨内脏,这种红伤对于军人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倒是落马摔的那一下不轻,鼻子破了,半边脸也肿了。

    他和裴仁基,秦琼三人一块进了大帐,知道自己犯了错,他讪讪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闲站在大帐中,亲兵们帮他将那身黑甲脱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血顺着铁甲不断的流下来,便是李闲里面的衣衫也被血液透。

    “裴行俨”

    李闲将甲胄脱去之后走到椅子边坐下来叫了一声,裴行俨立刻出列抱拳道:“属下在!”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李闲语气平淡的问道。

    即便如此,裴行俨还是吓得哆嗦了一下,自从上次他纠缠李闲非要比武,被李闲狠揍了一顿之后他便畏李闲如畏虎。

    “属下……轻敌冒进,以至于险些酿成大错。”

    他垂着头说道。

    李闲点了点头道:“罚你领二十军棍,你可有怨言?”

    “才二十?”

    裴行俨立刻笑了起来,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现在就去找人打我,马上就去。”

    “多谢主公不杀之恩!”

    裴仁基连忙出列躬身道。

    李闲摆了摆手道:“你也有错,幸能挽回,这次暂且记下。”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个女子的声音大声喊道:“拦着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扒了裤子吊起来打?不知道我是谁?你去问问你家将军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闲听到声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他快步走出大帐,一眼就看见了外面那一身红衣身材婀娜的女子。

第三百九十八章 当杀!

    第4章当杀!

    李闲听张婉承将马赛飞的话说了一遍,他坐在大黑马上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道:“姑姑那句话骂的极好,从你嘴里骂出来,想一想也别有一番韵味,估摸着李密要是听见了,会气的减一半寿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你不想想李密是图谋的什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张婉承白了他一眼说道。

    李闲看着对面马赛飞的人马还在原地等着,他笑了笑问张婉承:“姑姑觉得,李密这是想干嘛?”

    张婉承想了想说道:“除了他白痴,我想不出别的。”

    李闲又问秦琼道:“秦大哥,你觉得呢?”

    秦琼也不明白李密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这确实显得儿戏了一些。两军交战,哪里有什么君子之争。不管过程是什么,不管用的什么计谋策略,阳谋也好,yin谋也罢,就算打的卑鄙无耻些,只要能打赢就是最好策略。这样约定什么君子之争,不像是在两军交锋,倒好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切磋。

    “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李密绝不是个白痴。盛名之下必无虚士,此人年少时才名便播于天下,怎么可能在战场上如此意气用事?他肯定有所图谋,可属下一时却想不到是什么。按理说瓦岗寨十几万大军远来,应该设法速战速决才对,这样做纯粹是耽误时间,对于瓦岗寨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耽误时间。”

    李闲笑了笑道:“这句话便是正解了,李密要拖延。”

    他看了一眼对面那些瓦岗寨的骑兵,又看了看视线极远处的尘烟。

    “说起来,其实想知道他打算什么,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他拖延时间,便是为别人争取时间,道理简单至极。可咱们现在却不知道,他在为谁拖延?此时正在黄河北岸陈兵的王伏宝?还是济北郡知世郎王薄?又或是,瓦岗寨还有一支别的人马另有所图?”

    张婉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角说道:“这军武上的事,当真令人头疼,我还是觉得江湖对决来的痛快些,两个人有仇打便是了,有本事的报仇,没本事则被杀。战场上的事千变万化,为主将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天文地理,人情风貌,甚至还有对方主将的心思,不适合我,太琐碎烦恼了些。”

    李闲点了点头道:“我若是孑然一身,没有燕云寨,没有十万人马追随,没有百万百姓要养活,当ri在江都我便一刀砍了杨广。可是再想想,若是没有十万雄兵,没有燕云寨,我如何能轻易的接近杨广?”

    “既然挑了这个担子,自然要考虑的多些。”

    李闲笑了笑道:“不过人心最是叵测,都说天象变化无常,最是难以捉摸,可相比于人心来说差得远了。想对方所想,难。李密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给自己留后路,所以这几年他辅佐过的人都死了,偏生他还活得ziyou快活。要想他心里在想什么,更难。”

    “战场上没有捷径,所谓的捷径,其实都是大量准备后才会出现的,若是没有准备,那连宽敞大路也会变得崎岖难行。所以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做事,认认真真的思考才行,就算想走捷径,也要有准备的走捷径。”

    “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张婉承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越说我越糊涂?”

    不等李闲回答,张婉承又问道:“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李密到底打算的是什么?”

    “没有!”

    李闲认真的说道。

    张婉承懊恼道:“那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取胜的捷径?又或是,得知李密图谋的捷径?”

    李闲再次看了一眼马赛飞那边,忽然笑了笑:“捷径有,就是不知道通还是不通。

    他转身问秦琼:“陈雀儿水师那边还盯着瓦岗寨的另一支队伍?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秦琼道:“昨ri还有消息传过来,陈雀儿说瓦岗寨的一支人马就驻扎在黄河岸边,踅摸来了上千条船只,虽然没有多少真正的战船,可数量多的惊人。看样子,瓦岗寨的人是想走水路冲过去和窦建德的人马汇合。”

    “这就怪了……”

    李闲喃喃的嘟囔一句,然后催马而出道:“我去看看捷径通不通。”

    ……

    ……

    在黄河南岸,甄城以东,范县以西这一段河道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来来回回的船只,无论是民船还是战船,有的地方几乎连河道都能堵塞住。尤其是在甄城东北的黄河河道上,瓦岗寨搜罗来的上千条船只大部分停在这里,连绵不尽,看起来桅杆林立,如同丛林。

    只是瓦岗寨的船队中战船不多,大船更是极少,所以在范县以西封堵河道的燕云寨水军虽然只有几百条船,可瓦岗寨的人马却不敢轻举妄动。陈雀儿手下这支有五百艘船的舰队,其中小船占了一多半,用于撞击敌舰的破船又要占去一部分,真正的战船,只有不足百艘,可即便如此,瓦岗寨的人依然不敢硬闯。

    原因无他,瓦岗寨这边的船队同样战力不足。一千多条船,其中运不了几个人的小渔船占去了四成,粮船,货船,又占去四成,真正可用的战船也不多,而且比起燕云寨那边的七八十条黄龙快船,显得还要不如。

    按照李闲的吩咐,燕云寨水师中有不少专门用来撞击敌船的破旧船只,无一例外的都加装了撞角,每艘船上只有十几名水手,悬挂两艘小船,一旦对准了敌船,舵手便会将船稳定好航向,然后弃船逃生。

    船上堆积有干柴菜油,一旦点燃很快就能燃烧成熊熊烈火。

    这些破旧船只用于激战作用其实并不如何大,毕竟敌船也不是停在原地不动的。但用于封堵河道,却恰到好处。

    自朱一石到了燕云寨,便一刻不停的忙着造船。两年来,造出黄龙快船百余艘,五牙大船却只造出两艘。比起大隋的水师来,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不过幸好的是,李闲从江都勒索了来二十艘五牙大船,三百条黄龙快船,都在范县和阳谷之间的河道上,封堵王伏宝大军南下。只要陈雀儿这边有危险,宇文士及的援兵赶过来,用不了三ri。

    陈雀儿站在五牙大船的船头,手里拿着将军设计,飞虎五部二部工匠jing心造出来的千里眼,他看着河道上远处那些不断来试探的瓦岗寨小船微微皱眉。

    “王佐,你可派人查的仔细了?瓦岗寨的人马,没有走陆路?”

    他手下别将王佐点头道:“我派斥候查过,瓦岗寨的千余艘船只都在甄城东北的河道上停着,斥候能看到不少瓦岗寨的士兵在营寨中来来回回的走动,也能看到翟让的大旗,也曾与瓦岗寨中的游骑斥候相遇,还折了几个人手。”

    陈雀儿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说道:“翟让亲自领兵而来,数万大军,千余条船只,每ri消耗何其之巨,他不求速战速决,这便是不妥!将军说过,事出反常便有妖,翟让不可能这么拖着!”

    他想了想吩咐道:“将军让咱们守着河道,但咱们也不能只看着河道上,若是让瓦岗寨的人从咱们身边绕过去,就算将军不怪罪,你我还有有何颜面回去见将军?你亲自带人,多派斥候,搜索的范围加大,还有,派人渡河过去,北岸也要搜索!”

    “喏!”

    王佐应了一声,随即下船去准备。

    就在距离燕云寨船队六十里外,瓦岗寨的船队依然停在那里。在陆地上的大营中,确实能看到有士兵来回走动。可是,也只是有人在走动罢了。这大营中几乎空了,船只上插了不少穿了衣服的草人,哪里有什么大军!

    ……

    ……

    李闲飞马而出,直接奔着马赛飞所在飞驰了过去。秦琼亲自带了数百骑兵紧紧跟在后面,骑兵们手中的连弩已经端了起来。

    马赛飞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燕云寨那边有什么动静,等的不耐烦,刚要转身回去,忽然就见那面李字大旗朝着自己这边飘了过来。一个身穿黑甲的将军,骑一匹极雄骏的大黑马而来。

    她听说过燕云寨大当家李闲,当然也就听说过那黑甲黑马黑刀。

    李闲到了马赛飞近前,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怔。心说这女子果然有几分姿sè,而且眉宇间还透着一股媚意。这样的女子,只撩人一笑,若是没尝过女人滋味的犊子只怕就会坚硬如铁起来。

    “可是李将军?”

    马赛飞媚笑着问道。

    李闲点了点头道:“蒲山公约我君子一战?”

    马赛飞看着李闲那俊美脸庞忍不住心跳加速,她也算阅人无数,本以为李密便是天下间第一等风流俊美的男子,没想到李闲竟然比起蒲山公还要潇洒俊朗一些。

    “正是。”

    马赛飞眨了眨眼,抿嘴笑道:“将军刚才为何不来?”

    李闲道:“此时来,也不晚。”

    马赛飞媚笑道:“可是晚了呢,奴家等的心急。”

    “别急。”

    李闲笑了笑问道:“飞将军可肯告诉我?蒲山公约我交战,是不是还有别的图谋?”

    马赛飞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花枝乱颤:“李将军这是问的什么话,莫说我真的不知道密公如何安排,便是知道,我如何能告诉你?你我为敌,又不是相亲相爱的小夫妻。可惜,我先投了密公,不然就去燕云寨投靠你也是好归宿。”

    “你真不知?”

    李闲问道。

    马赛飞点头道:“密公自然是不会告诉我的,当真不知。”

    李闲忽然叹了口气道:“不知……那你只是来传信的?”

    “只是传信。”

    李闲回头对秦琼说道:“看来捷径不通。”

    秦琼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李闲语气陡然一冷道:“那还留你何用?”

    他骤然出刀,疾如闪电,噗的一声,马赛飞那颗美女人头便被削飞了出去,婀娜的身子还端坐在马背上,颈腔中一股血猛的喷了出来。那颗有着娇艳容颜的脑袋还在地上滚着,脏了脸,失了妩媚。

    李闲冷笑道:“辱我姑姑,当杀。”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凭什么和我争?

    第4章凭什么和我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漫卷黄沙起,自东北方向吹来,那一面大旗抖得呼啦呼啦的响着,随着风将大旗吹得舒展起来,那个斗大的李字在烈红sè的大旗上若隐若现,就如同在一片血海中翻腾的一条怒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风沙突起,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可就在风中控制着战马不慌乱奔走的骑兵们却尽力将眼睛睁大,没人在意风沙是否能迷得住眼睛,也没人在意那颗美女人头被被风沙堵住了死不瞑目的眼睛。二百多名马赛飞手下的骑兵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合合善善说话,面目清秀的少年将军会如此突兀杀人。

    马赛飞的武艺算不得奇好,可也是在血雨腥风中厮杀过了几年的。自大业九年在济yin郡起兵造反始,死于她手里之人不计其数。她自号飞将军,二十四柄飞刀练得jing湛纯熟也不知道戳死过多少人,便是官军数次围剿也没能奈何的了她。她杀人不眨眼,心底yin毒,济yin郡百姓称其为母狼。

    马赛飞此生至此看过睡过无数男人,她甚至有自信看眼睛就能看穿一个男人的内心。她以玩弄男子为乐,可她却没有看清,那个清秀少年眼神里的杀意。

    人终有一死,有人死得其所,有人死得不甘,绝大部分人庸庸碌碌一生,死的也是庸庸碌碌平平常常,没一丝波澜壮阔,只七尺黄土埋身。马赛飞曾是个青楼女子,她知道男人皆是薄情郎,但她不恨薄情,只恨世道不公。

    她想找个靠山,余生衣食无忧。

    她投靠李密,以为自己选对了一条平坦大道。

    她自负美貌,没有男人能经得住诱惑,自然也就没有男人舍得杀她,而且她自李闲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杀气,可是她今天偏偏遇到一个舍得的。

    李闲的黑刀斩落马赛飞的头颅,刀太快,快到马赛飞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也没来得及从镖囊中将飞刀取出,此生尽于此处,再也没有了身前身后事,她杀了的,杀了她的,她都不可能带到地狱中轮回。

    杀人这种事,李闲向来不喜欢。

    他不嗜杀,只看该杀不该杀。

    自江都归来,李闲身上便多了几丝暴戾之气。他掩饰的极好,嬉笑怒骂,看不出一丝痕迹,可这暴戾潜伏在心底,不得宣泄,终究一ri多过一ri。之所以有这份令人心悸的暴戾,是因为有该杀之人他不得杀。诚如他自己所言,若是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或许在江都真就一刀宰了杨广。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能全身而退。

    铁浮屠和血骑百多条命债就此偿还,也不至于此时心中压抑悲愤。

    他在放杨广归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太冷静虚伪了些。若杀杨广,莫说大隋其他门阀世家终于有了起兵夺天下的借口,便是才建立起来盟友关系的罗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还有在河西那个李老妪,他派人来表达了善意,可若是杨广死于李闲之手,看起来面慈心善的唐国公只怕立刻便会兵出太原。

    在李闲放走了杨广的那一刻,他才真的知道,一个人太冷静,便是虚伪,太虚伪,便是无情。

    李闲觉得自己无情,所以他憋闷委屈。

    叶怀袖曾经说过,为了成就大事,妻子可弃,父母可杀,亲人可叛,朋友可欺,方为枭雄,枭雄者,心怀只有天下,再无其他。枭雄者,以自己为天下,再无其他。燕云寨崛起,有人说李闲便是乱世之枭雄,可枭雄无情,无情便能得快乐?他知道自己不是枭雄,能有今ri之成就,一为努力,二为运气,三为从者相助。

    杀人再多,他也不是那种麻木之人。

    不是枭雄,乱世可能立足开创基业?

    李闲之所以暴戾,便是看破了自己的内心。

    有**,有野心。

    在渔阳郡时候他见过李渊,当时还曾想过,此人便是大唐太祖,真真一个名垂千古的皇帝。当时他还颇为兴奋,也曾自嘲,那可恶的老尼说他是什么真龙转世,可在渔阳他偏偏看到了一条真龙。这世间只有他知道,李渊才是最终颠覆了大隋平定了天下那人。很多人都信那老尼的话,因为那老尼曾经教导出一位开国皇帝。杨坚年幼时被老尼带走,归来后一番风雨成就霸业。

    老尼又说李闲是真龙转世,可李闲自己偏偏不信。

    五年前,他只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两年前,他知道自己必须为很多人活下去。如今,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活下去。

    他现在依然不信那老尼的预言,因为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生而知之的人。杨氏当灭,李氏当兴,人皆言李氏指的便是李密,他却知道得了便宜的却是李渊。当他掌掴杨广醉打昏君的时候,他终于悟到,原来历史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此时此刻,他依然不信那老尼的鬼话,可不信归不信,他心境已经改变。

    既然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为什么不能争一争?改一改,变一变?试一试?

    所以李闲心中波澜突起。

    他的暴戾,源于愧疚,止于杀戮。

    ……

    ……

    风沙堵住了马赛飞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其中惊恐怨毒。被风卷动而来的草屑和沙砾封住了断颈,头颅上的血液渐渐凝固发黑。不多时,那人头看起来便像是一块土块,少了几分血腥,多了几分可怜。

    马赛飞手下的骑兵皆是杀人如麻的贼寇,可这不代表杀人就不能吓住他们。只看杀人的是谁,死的又是谁。

    李闲黑刀斩落,洒出一泼血迹。

    心中暴戾稍稍宣泄,他的眼睛随即变得清明了几分。

    “你们回去告诉李密,我出身草莽,不懂兵法,不知韬略,哪里有资格有本事和蒲山公一较高下?蒲山公既然是君子,便可以君子之法取胜。我是草莽,自然要以粗野之法谋胜,至于什么君子之战,在我看来太扯淡了些。所以我能打烂了他的屁股,他却只会夸夸其谈。你们回去帮我问问那君子,屁股可还疼吗?”

    那些马贼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敢作答。

    李闲将黑刀收起,眼神睥睨。

    那些马贼有人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畔横刀上,紧紧握着刀柄的手泛白发青。握刀的人不一定是有心一战,只是握着刀他们的心里才会有一丝踏实的感觉。李闲出刀收刀,只这简简单单的动作,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有人握刀,自然便有人想转身而逃。只是到了此时,握刀的也只是握着刀,想逃的也终究没敢逃。

    李闲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恰好马赛飞颈腔中的血液喷尽,那尸体被烈风吹的在马背上坐不稳,扑通一声掉了下去。若是不看那血腥的断颈,只看她的身材依然婀娜。不过风中残尸已经变冷僵硬,再加上被血液涂满了她的皮甲,沾满了一身尘埃,哪里还有什么美感?

    “不走,可是想与我一战?”

    李闲看着那些瓦岗寨的骑兵问道。

    依然没人敢回答,没人敢战。马赛飞死,其麾下竟是无一人为她报仇,哪怕是恶狠狠的说几句场面话也好,这样死者或许还能走的安心些。这世间就是这样悲凉冷酷,李闲看着那具尸体,知道若是有一ri自己意外身死,或许有不少人悲伤落泪,比马赛飞强上不少,可麾下人马也早晚会四散各奔前程。

    他们之所以聚集在自己身边,是因为他们觉着,自己能给他们一份锦绣前程,是因为他们觉着,自己可以依靠。

    乱世中,忠诚这种事总是显得有些可笑。

    忠诚的是利益,忠诚于感情的人则太少太少。

    “走!”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马赛飞手下的骑兵转身就往回逃去。他们没人去管地上那具残尸,因为他们害怕逃的慢了自己变成另一具残尸。二百多名骑兵仓促慌张的拨马,有人相撞落马,哀嚎着乞求同伴拉自己一把。

    李闲看着那些仓皇而逃的骑兵,眼睛微微眯起淡淡道:“回去给李密带话,哪里需要这么多人?”

    秦琼听到这句话,立刻下令道:“吹角,进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李闲身后一百二十步外的数千jing骑立刻催动坐骑向前冲了出去,秦琼向李闲抱了抱拳,李闲微微颔首,秦琼随即将自己挂在得胜勾上那条槊锋长达四尺的马槊取了下来,槊锋向前一指,骑兵如海啸般杀了过去。

    ……

    ……

    黑夜中,河道上的风声显得比白ri更加的凄厉。河面上的风本来就比陆地上还大些,夜间听了,更是如百鬼夜哭般令人悚然。只是在甄城东北百里处的黄河河道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一起,不下千余,桅杆林立,灯火通明,倒是如在黄河上建了一座城池般壮观。

    就在夜sè掩映中,一个穿黑衣,以黑巾遮面的男子从河边草丛中悄悄探出头,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巡逻的士兵,他招了招手,十几个黑衣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猫着腰快速的往河边冲了过去。

    岸边有百米宽的开阔地,只要冲过这里便能隐身在船只的暗影中。这十几人如灵猫般,百米距离,很快就冲了过去。领头的黑衣人靠在一艘船边缓缓喘了口气,心说今ri运气确实不错。船上那么多值夜的士兵,竟然没一个发现他们靠近。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黑衣人向上指了指。蹲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头,随即两个人蹲下,手挽手搭了个人凳,那首领单脚踩在那两人挽着的手上,那两人猛的站起往上一送,黑衣人便如鹞子一般翻上了船头。这一下极干净利落,落在船板上只发出了很轻微的一声响动。

    他悄悄摸到一个值夜的兵丁后面,然后捂着那人嘴巴一刀抹在那人脖子上。

    不对!

    这黑衣人猛的一惊,借着月光低头仔细去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脖子上没有血迹,手里这兵丁的身子极轻,分明是个草人!

    “不好!”

    黑衣人暗叫了一声,他猛的转身超前跑了几步一跃上了另一条小船,仔细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都是草人。

    他心中巨震,立刻翻身回去和同伴汇合:“全是草人,咱们上当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河道边巡视过来的士兵发现了他们,立刻有人高声呼喊,从一艘大船上有几十名士兵站起来往这边看,随即纷纷将硬弓拿起来开弓放箭,巡视的士兵也抽刀杀了过来。

    “陈虎,你走!”

    黑衣人低沉的吼了一声:“回去告诉都尉!瓦岗寨的船队中没有人,都是空船,翟让的人马必然已经绕路走了,让都尉小心应对!”

    “组率!我断后,我不走!”

    陈虎一边挥刀斩落羽箭一边大声说道。

    “你才十九!”

    首领怒道:“还没娶妻生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滚!”

    陈虎忽然一脚将黑衣人首领踹了出去,歉然一笑道:“组率,我没娶妻生子没资格和你争,你有妻有子有老娘,你凭什么和我争?”

    他笑了笑,心说在组率屁股上踹一脚,骂他一句滚,果然是一件极爽的事。

第四百章 最严峻的危机.

    第42章最严峻的危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从黄河边逃出来的飞虎密谍只有两个人,一组十二个人潜入后发现了瓦岗寨水军的秘密,撤出的时候却被巡视的瓦岗寨人马发现,知道秘密不能泄露出去,那些瓦岗寨的士兵们疯了一样的往前冲,断后的密谍接二连三的战死,最终只有陈虎和组率两个人杀了出来。

    负责接应的燕云寨骑兵一个团三百骑人马在二十里外,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瓦岗寨的水军竟然只是个空壳子,所以不敢靠得太近,等陈虎和组率钟超两个人冲到树林外发出信号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身上最少也有十几处伤势。

    烟火在夜空升起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已经没了力气扑倒在草地上。后面的追兵已经很近,隐约能听到后面追兵的呼喊声,两个人都已经脱了力再也爬不起来。

    陈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侧头看着钟超忽然嘿嘿笑了笑。

    “你他娘的还有心思笑?”

    钟超嗓子沙哑的骂了一句。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几乎要炸开似的,呼吸的声音粗重的让人听了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种声音,就好像拉动破烂的风箱一样。他贪婪的呼吸着夜风中清冷的空气,感觉四肢都好像断了一样。

    这个外表粗犷的汉子,骂完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力气开口。

    “我在你屁股上踹了一脚。”

    陈虎得意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追兵就在后面。他看着钟超,想起最初接受训练的时候组率没少踹自己屁股,这次终于找机会还给他一脚,他就觉得很高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或许会死去,他也不是恨钟超,或许仅仅是不想留下点遗憾罢了。

    陈虎毕竟年轻,还有力气说话:“组率,你说是咱们的人先来,还是瓦岗寨的追兵先到?”

    等了一会儿钟超缓了口气道:“估摸着是瓦岗寨的追兵先到,歇一小会儿,等追兵的脚步近了你就逃,我断后。”

    “组率”

    陈虎笑了笑道:“还是我断后,你身子骨不如我。”

    “正因为你跑的快,所以你得跑。咱们进飞虎密谍第一天的时候,团率是怎么跟你我说的?咱们拿着比别的士兵高三倍的军饷,咱们不必积累军功就能分到二十亩勋田,咱们死了之后的抚恤也比普通士兵高,因为咱们面临的危险大,时刻都要准备着送死。团率说过,咱们的命金贵,那是因为咱们的任务更重要。”

    钟超一边喘息一边说道。

    “可你违背了条例。”

    陈虎嘿嘿笑着:“飞虎密谍的第一条军规就是任务第一,在同伴xing命和完成任务之间做选择,任务永远排在前面。组率,你为什么还要杀回来救我们?”

    “若是还能活着回去,我会向团率坦白自己的过错。”

    钟超坐起来,将刀子捡起来说道:“不过……我想我不必去坦白什么了。”

    不远处瓦岗寨的人已经冲了过来,钟超抹了一把迷住眼睛的汗水,对陈虎说道:“我之所以杀回去,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们死在我前面。”

    他笑了笑,然后在陈虎屁股上踹了一脚。

    “现在你可以滚了。”

    他喊了一声,然后举刀朝着瓦岗寨的追兵们杀了过去。陈虎的眼睛一瞬间就瞪得很大,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他摸了摸身边的刀子,挣扎站起来。他刚要冲过去和钟超并肩作战,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猛的回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在月sè下有一队骑兵汹涌而来。

    “组率!咱们的人来了!”

    他惊喜的喊着,身体里神奇的又充满了力量。他朝着钟超狂奔了过去,只是才跑了几步就又停了下来。他的身子逐渐僵硬,手里的横刀缓缓的掉在了地上。就在他面前十几米处,钟超被数十个瓦岗寨的追兵围住,刀子暴雨一样落在钟超的身上,很快,那个粗犷的汉子就倒了下去,一只血糊糊的手臂还尽力往上伸着,似乎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抓住什么。

    三百骑兵铁蹄踏过,瓦岗寨的追兵在铁蹄下被踏成了肉泥。陈虎表情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厮杀场面,然后缓缓的跪了下来。

    组率不是个合格的组率,但组率是个好兄弟。

    ……

    ……

    夜已经很深,李闲披了一件衣服站在大帐中,看着桌案上巨大的沙盘微微皱眉,眼睛始终盯在黄河上。他就这样盯着沙盘,已经盯了很久,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各路人马都没有发现瓦岗寨的人马有什么异动,所以很难猜到李密拖延时间是在为谁争取时间。

    叶怀袖从帐外走了进来,看着李闲眼神中都是心疼的神sè,但这种心疼被她收了起来,她似乎并不想让李闲知道自己的真实感情。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但叶怀袖从来不以他的女人自居。

    她叹了口气说道:“五部的密谍都在查,让各路人马增派斥候加大搜索范围的命令也已经派人送了出去。”

    李闲点了点头,忽然苦笑了一声道:“我有时候在想,我的敌人是不是真的太多了些?难道这次联兵而来的不是三支,还有其他人?李密的人马就在对面,翟让的队伍在黄河上,王伏宝的人马在北岸,王薄的人马在齐郡。会不会还有别人?”

    “李密不是神”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他能在短短时间内招募来十余万人马,能让不少绿林道上的豪杰投靠过去,但他终究不是神,不可能撒豆成兵。”

    “你的意思是,他的人马还是那几支,只是其中一支是为奇兵,是变故。”

    “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的。”

    叶怀袖安慰道。

    “我等不了很快!”

    李闲皱眉道:“这种局面不在自己手里掌控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我看不到暗中伸过来的刀子,我不踏实。这种感觉,就如同行走在塞北,你前后左右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明知道草丛中藏着一只恶狼,却不知道恶狼到底是在身前还是身后。”

    “草原上有句谚语。”

    叶怀袖顿了一下说道:“当狼准备吃人的时候,它总是会绕到人的背后。”

    李闲脸sè变了一下,若有所思。

    “背后?”

    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不可能在徐世绩的背后,在陈雀儿或是雄阔海的背后?陈雀儿都是水军,翟让的船虽然多,但他没把握打赢陈雀儿的水军。而且那也就不是背后了,而是正面对敌。所以翟让只可能有两个选择,要么绕到我的背后,要么绕到雄阔海和宇文士及的背后!”

    说到这里,他心里逐渐敞亮了起来。

    “按理说,翟让应该绕到我的背后才对。可他不知道我到了雷泽,所以他更有可能绕到雄阔海的背后。”

    李闲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如果真的是绕路雄阔海背后,那翟让说不定会大吃一惊。”

    叶怀袖微笑道:“翟让不知道你来了雷泽,也不知道黄河南岸陈兵的不止一个雄阔海,还有一个宇文士及。”

    李闲难掩兴奋的说道:“立刻派人去告诉陈雀儿,不要再去管瓦岗寨的水军,立刻带兵往下游赶,赶去和雄阔海汇合。虽然我不知道翟让用了什么手段消失在陈雀儿面前,但我知道只要陈雀儿能及时赶回去,说不得能抄了翟让的后路。”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奇兵,用得好了出奇制胜,有时候可以换个名称,也可以称之为孤军。”

    “翟让打算接应王伏宝渡河。”

    想到这点,李闲却并不如何轻松:“希望陈雀儿赶去的足够快。”

    ……

    ……

    陈雀儿足够快,但他终究还是晚了。

    陈虎拼死带回去的消息,比李闲派人送去的命令要早了一ri一夜,即便如此,陈雀儿下令水军即刻开拔顺河而下的时候,翟让的人马已经绕过了他,六万大军想要隐藏踪迹其实并不容易,但李密这次想到的金蝉脱壳确实很漂亮。陈雀儿的注意力都在那千余艘船只上,谁会想到这么大的举动竟然只是个幌子?

    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上千条船只,规模如此之巨,竟然只是个障眼法,不得不说,李密有时候做事极有魄力。

    翟让的人马突然出现在雄阔海一万人马的背后,这让雄阔海大吃一惊。可翟让同样没有多大的惊喜,因为他发现在黄河上竟然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宇文士及投靠燕云寨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出来,翟让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人马。

    但翟让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将王伏宝的六万人马接过南岸来。

    自到了雄阔海人马的身后,翟让没有让士兵们休息就立刻发动了猛攻,梁师泰率领一万人马,分作三路杀向燕云寨在黄河南岸的大营。雄阔海是个看起来很粗的汉子,但他的心思其实很细。在翟让大军骤然出现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翟让的意图。

    “去,告诉宇文士及将军,让他只管守住河道,南岸的战事他不必参与。只需挡住王伏宝,别让他渡河过来就成!”

    他吩咐亲兵去见宇文士及,然后留下五千人马守住营寨,又派两千人守住河岸,不让瓦岗寨的人马切断他和宇文士及之间的联系,他亲自率领三千人马迎战梁师泰。

    “弓箭手,三矢之后便退回军阵后面,抛shè杀敌。”

    “盾牌手,长矛手结阵迎敌!”

    “重甲,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战!”

    雄阔海一连下了好几条军令,然后提了自己的陌刀走到高坡上,看着汹涌而来的瓦岗寨士兵紧了紧握着陌刀的手,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因为他忽然发现,影响整个战局的战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成了举足轻重的那个人。如果打赢了,这一战必将名扬天下,如果打输了,只怕燕云寨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峻的危机。

第四百零七章 伞不动!

    青鸢听到李闲说的不是大黑伞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的纱巾,心说将军今天这又是怎么了?说话让人听起来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感慨,还是心中又有所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如果是悟了,那么悟到了的是什么?

    青鸢想不明白,可她是个女人,还是敏感的女人,所以她能感觉到李闲话语中有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伞被风吹歪了,是因为手的力量不够强大。握伞的手松了,伞自然会歪。那么就从今天开始握紧一些,如果伞够强韧,握的再紧也没事,如果伞不够强韧坚固,那便握断了也不要被风吹歪。”

    “我说的不是你手里的伞,而是我手里的伞。我有很多很多伞,所以难免会有一个不够强韧坚固。”

    仔细想想李闲刚刚说过的话,青鸢忽然想到了其中令人不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那是杀气,很浓很浓的杀气。

    视线可及之处的战场上,厮杀的双方已经渐渐分出胜负。李闲的目光也从青鸢背后的大黑伞上挪开,回到了战场上如火如荼的搏杀场面上。燕云寨以三千jing骑围攻魏六儿手下那千余人,其实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魏六儿做出的指挥不可谓不正确,可毕竟力量相差的太悬殊了些。

    他将自己麾下八百人左右的骑兵分成了两队,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分开的骑兵就好像打开的两扇大门,将燕云寨的jing骑放了过去。可他没想到那个燕云寨领兵的裴行俨是个死xing子,竟然带着人马只追在他后面,对另外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完全不闻不问。

    魏六儿一边骂娘一边往前疾冲,他本来是想擦着燕云寨的骑兵侧面冲过去,绕到燕云寨骑兵的后面,就算不打,逃也是没问题的。可惜的事,裴行俨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率领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裴仁基见战局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故,索xing分出去一千人马,他亲自带着去围堵另外半支瓦岗寨的骑兵。

    魏六儿恨得牙根都痒痒,一边跑一边把裴行俨上八代下八代的亲属一口气骂了遍,只是这种弱者式的谩骂,除了能稍微安抚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惶恐之外,其他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就算谩骂诅咒,裴行俨也不会被他诅咒死,如果此时念阿弥陀佛管用的话,魏六儿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刻发誓下半辈子青灯古佛相伴,念他娘的十年阿弥陀佛再出来,世道上的人也就差不多阿弥陀佛的死光了。

    魏六儿上次如此狼狈而逃,还是去年攻清河郡战败后被杨善会从后面撵着屁股追杀。若不是后来大业皇帝杨广被突厥人困在雁门,杨善会亲自率军北上救驾的话,说不得那次他就已经早登极乐世界了。

    跑!

    魏六儿此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最好能肋生双翅才好呢。

    但有句话说的是,时间不如意事十之**,魏六儿不可能真的如雷震子一样钻出两个翅膀来一飞冲天,也没好运气成为那十之一二。裴行俨的马是李闲送他的突厥名种特勒骠,是突厥名马和契丹名马结合培育出来的宝马,用李闲初到草原曾经说过一句话,马不是人,杂种未必不是好东西,这匹特勒骠,是阿史那去鹄送给他独子阿史那卜托的成年礼礼物。

    草原上的成年礼和中原不同,中原男子束发为成年的象征,而草原男子,则要早的多。可惜的是,阿史那去鹄被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yin死在燕山,他儿子被杨广下旨用一条白绫勒死,妻子自尽,唯独这匹马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魏六儿的马也不俗,也是草原名种,可还是慢了几分,只跑出去三五里就渐渐的被裴行俨撵上。

    “妈的!”

    魏六儿回身看了一眼,见手下的几百骑兵已经被自己甩开,而裴行俨手下的骑兵也被裴行俨甩开,两队人马如今在后面杀到了一处,偏偏裴行俨一个人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

    魏六儿也不是个任人欺凌的主,他见裴行俨越追越近,伸手将背后的硬弓取了下来,拉弓一箭shè了出去。裴行俨听到弓弦响声立刻就俯身,那羽箭贴着他头盔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只是他才起身,第二支羽箭又到了,因为被风吹的稍微偏了些,羽箭shè在了他的左肩上,铁甲将羽箭阻挡下来,那箭却还挂在上面。

    这一箭激发出了裴行俨的杀气,他嗷的叫了一声将自己的一支铜锤掷了出去。只是他掷锤的准度确实不敢恭维,明明瞄准的是魏六儿的后背,却一锤砸在马屁股上。那马猛的发出一声悲鸣,疼得啾啾的叫着往前蹿了出去,只是这一锤砸的太狠了些,没跑出去几步那马便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翻倒在地。再看时,马屁股都被砸的坍塌下去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

    裴仁基杀败了魏六儿手下的半支骑兵,连忙带人去追裴行俨。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儿子的xing情,知道一旦厮杀起来那小子就没了理智,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杀败了敌军之后,裴行俨立刻掉头带兵去追裴行俨。几个侥幸没死的瓦岗寨士兵立刻往回逃,或许他们都在心中庆幸着自己在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

    等裴仁基带着骑兵追上来的时候,裴行俨麾下的两千骑兵也已经将魏六儿带着的那半支骑兵击溃,四百多骑兵,被杀三百多人,还有不足百人跪地投降。裴仁基追上来之后扫了一眼那些在地上双手抱头跪着的降兵,眉头皱了皱下令道:“都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别将程冲听到这命令怔了一下,随即提醒道:“将军,主公曾下过军令,瓦岗寨的降兵不杀,以防以后没人再敢投降。”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故意投降的?就为了潜入咱们燕云寨军中刺探情报?我是今ri之战的主将,难道你要违抗军令?”

    程冲无奈,只好下令将那九十多名降兵全都砍了脑袋。

    这边九十多颗人头还没砍完,裴行俨已经单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豪笑着纵马奔了回来。他将魏六儿的人头往地上一丢,有些得意的对裴仁基说道:“这人本事稀松平常,没架得住我三五锤便被我砸死。”

    裴仁基往地上看了看,果然见魏六儿那人头瘪了老大一块。看那血窟窿的大小,显然是被一锤砸死的。

    “父亲,你那边怎么样?”

    裴行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心急追你,走了几个喽啰,不过这也没什么,几个喽啰而已,并没有走了一个将领。”

    裴行俨听到父亲这么说,立刻说道:“父亲怎么能放走几个瓦岗寨的骑兵,若是他们赶回去报告李密的话,说不得等咱们杀过去的时候,瓦岗寨大营已经布置好了防守,再想轻易取胜就难了!”

    “主公没让咱们取胜!”

    裴仁基微怒道:“若不是惦记着你急急赶来,我岂会放走几个人?”

    裴行俨叹了口气,忽然看到跪在地上那九十多具无头尸体,在他发现的时候,恰好最后一颗人头才落在地上,他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惊叫了一声:“父亲,主公不是下令若是没有他的军令不可随意杀俘虏的吗?您怎么忘了?若是杀俘虏的事传播出去,瓦岗寨的人还有谁敢投降?”

    “你是在教训我?莫说杀几个降兵,若是有朝一ri为父攻破瓦岗寨,定然将瓦岗寨中所有人都杀了。”

    裴仁基板着脸说道。

    裴行俨不敢再说,索xing拨马离开去整顿人马了。裴仁基看着儿子的背影,眉头忽然挑了挑,眼神中都是愧疚之sè。只是这眼神中的愧疚一闪即逝,没有一个人看到,更没用人注意到,裴仁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收起回复

    青鸢回味着李闲之前说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大黑伞从后背上解了下来,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子显得更加娇小,等她在烈风中将那一柄大黑伞嘭的一声撑开,就更显得她身子婀娜瘦弱。

    在呼啸的狂风中,青鸢撑开了大黑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件傻事,随着那黑伞嘭的一声弹开,她非但没有因为攥紧了伞柄而稳住大黑伞不摇晃,反而被风一吹控制不住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大黑伞展开之后太大了些,风兜在伞上是何其巨大的力度,她若是站在地上或许还能保证不被伞带出去,在马背上坐着脚下无根,她身子又轻,被伞带飞再正常不过。

    人擎着伞向后飘了出去,可她双脚还勾在马镫上挣脱不出来。眼看着就要这么翻下去,就算不死只怕也扭断了腿。

    就在这个时候,大黑马载着李闲一跃到了青鸢身边,李闲探手抓着伞柄,低呼了一声放手,另一只手在青鸢背上拖了一把,将她扶正。

    黑伞到了李闲手里,风没变,伞没变,他也一样的脚下无根。

    李闲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这黑伞较上了劲,他右手猛地发力将大黑伞握住,然后嗓子有些沙哑的低呼道:“站不稳,我就宰了你吃肉!”

    也不知道大黑马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它猛地抬起头啾啾的叫了两声,四蹄蹬了几下后便站住不动,任凭风吹,伞依然在李闲手里。他在大黑马上坐直了身子,将黑伞高高举起,右臂上的肌肉猛的胀了起来,如同一条条怒龙。昏黄天sè下,烈烈狂风中,那一人一马一伞,看起来竟然令人目眩!

    烈风中,马不动,人不动,伞也不动!

    收起回复

    昨天晚上上班去了刚刚才下班所以更新晚了点大家见谅!

    收起回复:嗯嗯…楼主以后就是里专门更新的人员了么?|22--299:7

    前排带上好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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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在雨中 一

    在烈风中控马擎伞,控的是天下间最雄骏暴烈的大黑马,擎的是天下间最坚固巨大的大黑伞,无论如何这场面看起来也带着一股别样的霸气,只是李闲这样一个从来不肯做无用之事的人,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发了疯犯了傻,竟然和最不讲道理的自然之力硬撼,其中的含义或许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清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如果非得给他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牵强的借口理由,那么便是他心中微有不甘和愤怒。这世界上能做到对所有事都无动于衷的,不是白痴傻子就是西天佛祖,李闲能做到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却做不到没有贪嗔痴三念。

    相反,他能有今ri之地位实力,皆源自这佛门所说的三毒。他贪得无厌,在某些时候甚至宁滥勿缺。他喜怒随心,虽然不行于sè,但怒则杀人,喜则开怀大笑。他若是心中执念不够深,不够痴,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江都归来,他心中的戾气还没有散尽,所以才会有今ri这与烈风博力的看起来有些白痴的举动,或许,这仅仅是他心中所想的一个释放罢了。

    控住了马,擎住了伞,李闲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苍穹,眉宇间似乎有些得意。

    “青鸢”

    他将大黑伞合起来递给青鸢,然后问了青鸢说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整天背着这大铁伞是不适合挺累的?累就累点,我比较懒……”

    他前后两句话说的极连贯,中间连停顿都没有,这让青鸢心里才冒出来的些许温暖又降了下去,然后在心中不由得在心中诅咒,将军这般懒,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下辈子一定要投生一头老黄牛,整ri都在田间犁地。

    李闲看了青鸢骑的那匹因为撑伞而吓得有些畏缩的马微微皱眉,然后有些歉然的说道:“只顾着军中诸事,倒是一直没问过你们姐妹在燕云寨过得可还习惯。你骑的这匹马虽然看起来高大神骏,其实是一匹劣马,也不知道是谁给你挑的,回头你去找王启年,让他给你选一匹好些的。”

    青鸢微微一怔,心说这算是关心我们姐妹吗?

    她看着李闲的背影,下意识的想到以前跟着文刖,整ri不离文刖身边,对文刖可以说依赖有之憎恶也有之。跟了李闲之后,他整ri都不在巨野泽中,今天去东边厮杀,明天说不好就去西边恶战,整ri不见面她们姐妹想不起他来,可想不起来的时间久了,其实还是会自然而然的想起来。

    这算什么?

    她们姐妹两个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个人辩论了一番之后得到一个结论,然后被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吓了老大一跳,惊得喜得迷茫得两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ziyou?

    这是她们两个想来想去,争来争去才得出的结论。

    只不过这结论不是个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是的,她们不确定这是不是ziyou,也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ziyou。

    所以当李闲前几ri忽然派人将她们姐妹接到军中来的时候,她和凰鸾都从心里生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似乎能猜到一些将军将她们接来的缘故。

    恰在此时,李闲忽然问了一句让她脸sè大变的话。

    “青鸢,你知道什么是ziyou吗?”

    青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慌乱的摇了摇头,她抿着嘴唇低头不语,纱巾蒙住的脸sè忽然浮现出一抹酡红。

    “有人说,仰无视天,行无视路,不管天候无常,不尊世道秩序,嬉笑怒骂皆随意为之,想吃的时候吃,想睡的时候睡,想生则生,想死则死,这便是ziyou。”

    李闲问:“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

    他不等青鸢回答,微笑着说道:“昨天这句话我也问过凰鸾,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之所以分开问你们,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们真实的内心想法。若是同时问你们两个,你们说不得不会说实话。”

    “将军觉得这样的ziyou好吗?”

    青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挺好……”

    李闲淡淡笑了笑道:“只是那样就变得不在是人,而是行尸走肉。”

    “那将军为何还问我?”

    青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有些尖锐。

    李闲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你与凰鸾还是有些不同,昨ri我与她说的时候,她也反问了我一句将军觉得如何?然后不等我回答,她便扭头走了。我只是不想将你们禁锢在我身边,你们当有ziyou选择的权利。”

    “将军若是想赶我们走,直说就是了。”

    青鸢咬了咬嘴唇说道。

    李闲缓缓摇头道:“事实上,我之所以找你们两个来,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在我掌控中,若是有一ri燕云寨兵败,可能会祸及你们,这非我所愿。”

    青鸢想了想说道:“ziyou,首要之事便是可以自己做主对未来的选择对不对?”

    李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青鸢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而行,一直到了一座能远远看到瓦岗寨大营的高坡上也一直没有再交谈什么。恰好到了这高坡上的时候,忽然天空中打了一个炸雷,随即大雨瓢泼而下,天地间飘荡着的草灰顷刻间便被砸落在地,再也飞不起来。雨来的极突兀,也极大,似乎老天爷也看不惯那漫天草灰污染世间。

    青鸢自然而然的展开大黑伞戳在李闲身边,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线。

    李闲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遮挡住自己头顶的大黑伞,又看了看青鸢,随即轻声道:“伞足够大,便是遮挡住四五人也没什么难的,你何必离我那么远?”

    青鸢点了点头,走进大伞下面,她半边身子已经湿了,顺着袖口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着雨水。

    李闲看着一队骑兵冒雨而行,在雨幕中渐渐的接近瓦岗寨大营。这雨来的突兀却大快人心,不但将刚才厮杀时候沾染在衣甲上的血迹冲洗干净,也将那些恼人的草灰冲洗了去,骑兵们纷纷将头盔摘下来,让雨水尽情的冲刷着自己的脸,雨水流进鼻子里,非但没有呛着,便是呼吸似乎都变得通畅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扯着脖子吼了几声,在雨幕中如狼引劲高歌。随即所有骑兵全都嚎叫起来,其中隐隐能听出几分韵律。只是这些人吼的杂乱无章,一首本不错的曲子偏偏被他们唱的带出几分金属的铿锵之音。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行走在……无垠的荒野中……”

    听到这没有什么美感却豪迈之极的歌声,李闲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我教他们唱的。”

    “天降大雨,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他们为什么还要去进攻瓦岗寨的大营,为什么不返回去休整?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打仗,而且待会雨下得再久一些,道路泥泞难行,他们再想往回撤速度也就提不起来。”

    青鸢没回答歌如何,而是想了想后一本正经的问了个问题。

    李闲笑了笑道:“他们之所以没有回军,依然冒雨前行,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没给他们回军的命令。”

    “将军便在此处,为何不给?”

    青鸢又问。

    李闲看着麾下那艰难前行的两千多骑兵骄傲的说道:“我便是要看看,一个人决定,是不是便能影响了几千人。还是说,他连一个人都影响不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青鸢自然不懂。

    “我只带着你一个人出来看厮杀,若是被李密知道了必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会儿说不得有万千瓦岗寨的士兵冲过来想杀我,羽箭如雨,刀枪如林,如果真的如此,你我可能九死一生,你怕不怕?”

    “那将军怕不怕?”

    青鸢问。

    李闲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说不怕,你信吗?”

    青鸢点头道:“信!将军如今有如此大的家业,肯定是不会犯傻送死的,将军肯只带我一个人出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安排。既然不会死,我怕什么?”

    李闲懊恼道:“你就不会说怕吗?难道你不知道,女子说害怕的时候,男人就会傻乎乎的去拼命?”

    青鸢淡然道:“因为我知道将军绝不会为了我拼命。”

    李闲摇头道:“不一定啊,我有时候也会犯傻。”

    青鸢笑了起来,眼神格外明亮:“那我就更不怕了。”

    裴仁基看了一眼在雨中畅笑高歌的儿子,有些搞不懂儿子这简单的快乐是从何而来。明明刚刚厮杀一场已经疲乏,明明顶着着瓢泼一般的大雨,他怎么能还有心情笑得出来,怎么将那首歌唱得如此沙哑难听。

    “元庆,我是主将。”

    裴仁基看着儿子严肃的说道。

    “雨中不利冲阵厮杀,咱们应该回去。”

    裴行俨停止歌声,看着父亲说道:“将军的军令中,只说让父亲和我带兵来佯攻瓦岗寨大营,不必尽力厮杀,只要试探出瓦岗寨的虚实便可以,和天气有什么关系?咱们冒着雨,瓦岗寨的人也冒着雨,便是在后队接应的秦将军也在冒着雨,所以还是没下雨。”

    明明在下雨,他说没下雨。

    裴仁基知道儿子的意思,所以他有些生气。

    “其实已经没必要试探了,今ri这大雨瓢泼,瓦岗寨的人肯定不来出战,只需谨守大营便可,所以还是不一样的。”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裴行俨拍了拍脑门说道:“若是没下雨,咱们进攻瓦岗寨的人说不定会出来应战。可下了大雨,他们只需躲在寨子里,没必要非得出来跟咱们打。”

    “所以”

    裴仁基严肃的说道:“咱们应该现在就回去。”

    裴行俨却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将军还没有派人来。”

    裴行俨笑了笑,觉得自己这几句回答的极有将军说话时候那种淡然自信。在他觉得自己模仿的不错而得意的时候,却没看到他老子眼睛里越来越盛的怒火。

    便在这个时候,瓦岗寨那边忽然传出一阵号角声。紧跟着寨门大开,一队足有五千人的骑兵轰隆隆的冲了出来。在骑兵后面,还有数不清的步兵源源不断的杀出来。”

    就在裴仁基愕然,甚至变得更加愤怒的时候,裴行俨却忽然调转马头大喊了一声:“走喽,咱们回营!”

    “元庆你说什么?”

    裴仁基诧异问道:“不打就跑?”

    裴行俨用更诧异的语气问道:“将军难道说过,试探瓦岗寨虚实,非得打了之后才能跑的吗?”

    与此同时,在那座高坡上,青鸢看到数不清的瓦岗寨士兵在大雨中杀了出来,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变得有些兴奋:“来了来了,将军你有什么妥善的安排?是不是埋伏了伏兵,是不是抄其后路?”

    李闲看着青鸢极严肃认真的说道:“这个……真没有。”

    “那怎么办?”

    “跑呗!”

    某人跃上大黑马,一手拔起大黑伞一手将青鸢拉了起来放在自己身前,大黑马似乎极不满意,啾啾的叫了两声,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青鸢之前骑的那匹马下意识的跟着大黑马跑,只是没多久,就被载着两个人的大黑马远远的甩开。又过了一会儿,雨幕中哪里还能看到那两人一马的影子?

    感觉自己被遗弃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充满了恐惧。

第四百零九章 在雨中 二

    李闲骑马载着青鸢一路狂奔,在茫茫雨幕中跑得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无论是李闲还是青鸢都没有觉着有什么狼狈的,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种感觉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傻。

    两个人纵马飞驰的时候,裴行俨带着两千多骑兵也在纵马飞驰。

    裴行俨是个直xing子甚至xing格上有些憨傻的人,他是个打起仗来便会兴奋大吼大叫的拼命三郎,他很少用脑子仔仔细细的去想一件事,因为到现在为止还不需要他去费心思想某一件事。

    没投燕云寨之前,事事做主的皆是他飞父亲裴仁基,他只需按照父亲的吩咐去做事,根本不必去想这件事应不应该做。因为他最坚信的一件事就是,父亲绝不会害自己。等到了燕云寨之后,他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大当家绝不会害自己。

    所以他才懒得去想,今天这一战打的是不是有些没必要。

    李闲告诉他,让他试探李密的虚实。李密若是不顾一切的率军出击,那就证明他心里没鬼,他没有耍花招让翟让去抄燕云寨的后路,他没有在拖延时间。如果李密固守不出,那么便证明李密心里有鬼,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所以裴行俨带着三千骑兵来了,路遇魏六儿且一锤砸死了他。

    然后到了瓦岗寨大营外面,然后瓦岗寨大军汹涌而出,所以他扭头就跑,跑的干脆利落。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次进攻是不是有些毫无意义?

    有必要做这个试探吗?有必要去探李密的虚实吗?

    何必去试探?

    瓦岗寨肯定是分兵抄向燕云寨人马的后路了,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李密是打算抄谁的后路,是李闲这边,是陈雀儿,还是雄阔海。但这就够了,李闲只需做出应对,要么尽快决战将李密的队伍击溃,要么立刻回军和陈雀儿雄阔海汇合,哪里需要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依着李闲的xing子,他肯定不会无功而返,就算要撤,他也会先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才会撤回去。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也从来都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那么他这是为什么?这次出兵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裴行俨xing子直接干脆,所以他懒得去想。既然将军让他去打,那他就去打,就这么简单,没必要去想什么应该不应该。他懒惯了,之前为官军的时候,他事事都听父亲安排,现在为燕云寨之人,事事都听李闲安排。

    他懒得去想,有情可原。

    可裴仁基是谁?裴仁基也是大隋赫赫有名的将军,他在朝廷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一步一步爬到了郎将的位子上,用过多少心思,经过多少勾心斗角,怎么可能也不去想?是不去想,还是装作不去想?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次出兵毫无意义。

    李闲这次下令出征,或许只是想看看,裴仁基有没有想,怎么想。毫无疑问,李闲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而裴仁基却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李闲要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李闲不想看什么。

    可无论如何,队伍还是撤回去了。

    所以裴仁基有些欣喜,带着三千骑兵去攻打瓦岗寨大营,即便是佯攻,他又如何能放心?虽然撤回去的有些狼狈,可终究还是不必去打这没必要打的一仗。他想到了这里,然后想到了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再然后想到了,将军下的这个命令,到底是想试探李密,还是在试探别人?

    想到这里,他脸sè变得比纸还难看。

    就在裴仁基心里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忽然他的一个亲兵催马追上来,贴上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风大雨大,声音显得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中似乎能听到,斥候发现……动不动……

    裴仁基听完了之后眼神一变,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闲骑着大黑马冒雨前行,雨水冲刷在黑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然后雨水顺着黑甲流下去,流在他前面的青鸢身上。或许是十月份的风太冷了些,秋天的雨也太冷了些,所以她有些发抖。

    “很冷?”李闲问。

    青鸢摇了摇头,没回答。

    李闲也不再问,而是催动大黑马跑得更快了一些。大黑马神骏无比,虽然载着两个人但似乎一点也不觉着沉重。只是在雨中奔跑,地面上都是积水,所以它跑得虽然迅疾,却没了往ri的平稳。

    “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能回到营中。”

    李闲感觉怀里的青鸢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而青鸢却再次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看着李闲,雨水很凉,风很冷,可她的脸sè却并没有冻的发白,反而有些许看起来动人心魄的酡红。

    “我不冷。”青鸢说完这句话之后低下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大黑伞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被人抱过。”

    李闲一怔,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你的马太慢了,我这次带你出来,只是想问问你是打算留下还是离去,任凭你和凰鸾自主决断。顺便再看看,是不是有人瞒着我做了什么事。在没有确定这件事之前,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没带随从。”

    李闲拍了一下大黑马,继续解释道:“所以敌军如果真的过来,那么咱们只能跑,没有你想象中的伏兵,也没有什么后手,我身边除了你之外没别人,秦琼的人马还在十几里之外等着接应裴行俨,所以咱们只能跑……你的马慢,所以只好委屈你和我骑一匹马。”

    他解释的很耐心,用词却有些混乱。

    青鸢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李闲想了想,然后低头说道:“那你就不适应一会儿,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那样做的话你会更不适应。”

    青鸢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李闲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坐在后面,我坐前面。这样就不是我抱着你了,而是你抱着我……”

    青鸢怔住,脸红的更加透彻起来。

    李闲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有些懊恼,因为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撩拨一个少女,只是他xing子本就如此,这句话说出来的自然而然,说出来之后他才醒悟有些过分。

    果然,青鸢听到这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觉得更加尴尬。可不知道为什么,李闲忽然觉得自己怀里坐着的身躯,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仅仅是一种错觉,他感觉青鸢的身子变得比之前软了不少。之前因为尴尬的缘故,青鸢坐在他怀里身子绷得很紧,所以难免有些僵硬,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僵硬忽然没了……

    李闲也不好再说什么,抬起头看着前方尽力不去想之前说的那句话。自从他麾下的人马越来越多,其实他已经尽力在克制自己,平时表现的威严一些,肃穆一些,或许是今ri只有他和青鸢两个人,所以说话便有些没有顾忌。

    李闲懊恼着自己的失误,心说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正这个时候,他的眉头忽然挑了挑,然后视线投向雨幕深处,微皱的眉头中,一股怒意和杀气不可抑制的溢了出来。

    雨幕太大便如幽林,幽林深处之事不可见,而今ri风大雨大,天sè逐渐变暗,到了此时已经黑的有些怕人,虽然不是如深夜般那种漆黑如墨,可依然让人觉着心悸,前面几十米外便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闲却皱眉看向前面雨幕深处,然后手缓缓的放在了腰畔的黑刀刀柄上。

    感觉到怀抱一松,青鸢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李闲,只一眼,她的身子就又猛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她坐直了身子将大黑伞缚在背后,再然后双手按住李闲的肩膀,身子猛的一用力翻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下,她便坐在了李闲的身后。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在李闲的脸上感觉到了杀气。

    所以她立刻翻到了李闲背后,因为她知道自己坐在前面的话,李闲拔刀会变得慢一些,而且也会多了不少顾忌。

    李闲没有阻止青鸢,相反很满意这个女子的心思剔透。

    他握住黑刀的刀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忽然,几只弩箭穿破了雨幕迅疾的飞了过来,因为在雨太大,天又黑,所以那弩箭到了很近的时候才被发觉。来的突兀,来的迅疾,但李闲似乎依然没有发现一样,根本没有理会。

    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一半的大黑伞挡在李闲身前,弩箭虽迅疾,却穿不破坚固的黑伞。挡住弩箭之后,青鸢迅速的将黑伞收了回来,她怕黑伞收回来的慢了,会影响李闲看清前面的情况。

    弩箭只有几支,显然对方也是才发现李闲所以仓促shè间扣动了机括。只这么片刻,双方就出现在对方面前。

    雨幕中突然冲出来几十匹战马,马背上的骑士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还用黑布蒙住了脸,最前面的那个骑士看见李闲后随手将连弩丢在地上,然后从后背上将横刀抽了出来。他猛的喊了一声,一刀斩向李闲的头顶,只是他的横刀才举起来,他的胳膊就已经被切掉和刀一起飞上了半空。

    李闲的黑刀骤然出手,一刀将那蓑衣刀客的右臂卸了去,两马交错而过,第二个人的横刀也劈了下来,李闲的黑刀切开雨幕挡住了这一刀,锋利的黑刀先是斩断了对方的横刀,然后刀锋顺着那人的手臂砍过去,噗的一声将对方的半边肩膀整齐的切掉。

    第三个人被李闲一刀削掉了脑袋,第四个人趁着机会一刀砍向李闲咽喉。然后他就看到在李闲身后忽然伸出来一柄古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自己的胸甲,也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古剑一闪即逝,如鬼魅一样缩回李闲身后。

    “漂亮”李闲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然后催马向前冲了出去。

    前面的几十个刀客勒住战马挡在李闲前面,围成半圈将前路堵住。李闲勒住大黑马,停下来冷冷的看着那些拦路的刀客。

    他没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样没用的话,他只是缓缓的将黑刀平伸指向对方。

    雨点敲打在黑刀上,发出一声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就好像黑刀杀人后发出的欢快笑声,透着一股比秋风秋雨还要冷无数倍的杀意。

第四百一十章 在雨中 三

    拦在李闲正前面的十几个蓑衣刀客,每个人头皮都隐隐有些发麻,原因无他,因为李闲的黑刀逐个在他们脸上指了指,胆子大的还能直面李闲而保持姿势不变,有一两个胆子小的,竟然下意识的勒马往后退了几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雨点打在黑刀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比瓢泼大雨的声音还要大些,以至于拦着李闲的蓑衣刀客下意识的忽视掉了恼人的秋雨,而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柄似乎带着魔力的黑刀上。

    为首的刀客眉头皱了皱,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这边几十个人的气势竟然被那一人一刀压了下去,这让他有些恼火,他知道要杀李闲必须速战速决,就在十里外便有一支燕云寨的骑兵接应,人数不下五千,为首的便是勇武之名传遍河南大地的秦琼秦叔宝。

    今ri截杀李闲,若想成功全在一个快字,若是拖的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所以他立刻大声喊了一句动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心中也有恐惧,他喊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颤音。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骑士都将连弩取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很整齐,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jing锐。几十支连弩对准了李闲,然后几乎同时扣动了机括。突突突的声音响起连成一片,经过大隋的工匠改装过的武侯连弩能连发十二支弩箭,在三十米范围内,这种武器近乎无敌。几十支连弩,数百支弩箭比暴雨还要密集的shè了出来,扇面一样铺过来,交汇点就在李闲的身上。

    青鸢自李闲身后再次将大黑伞撑开,如在雨幕中撑开一朵巨大的黑sè花朵,砰地一声,大黑伞在李闲身前完全开放。伞展开后足够大,就连大黑马也一同护住。就在大黑伞撑开的那一刻,弩箭噼噼啪啪的打在了上面。

    伞面承受着暴雨一般的打击,再加上风大雨大,青鸢的手渐渐的有些把持不住,她咬着牙坚持着,手腕上传来的反震的力度越来越大,就在她几乎握不住伞柄的时候,李闲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件东西塞进她手里,同时将大黑伞接了过来。

    青鸢低头看了看,见手里的东西是一个铁皮筒子,大概手腕粗细,下面还有一根细绳露出来。

    “坐稳!”李闲低声说了两个字,然后猛地催动大黑马往前冲了出去。他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是握伞的手已经用尽了全力。大黑马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它依然遵从了主人的意思,撒开四蹄往前冲了急冲。那伞太大,顶着伞往前冲阻力巨大,若是换了一匹普通的战马只怕根本就冲不起来,甚至会因为眼前看不到东西而恐惧的向后倒退。

    大黑马向前急冲了几十步,那些挡在前面的骑士终于胆怯,有人想要催马闪开,却被那领头的蓑衣刀客一刀将其斩落马下。

    “后退者死!”

    这人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将shè空了弩匣的连弩随手丢在地上,他单手用力的勒住缰绳,死死的控制住战马不逃开,然后他的右手将横刀高高举起,看样子是想用战马硬生生和大黑伞撞一下,试图将李闲阻挡下来。

    只差几米就要撞在那蓑衣刀客的战马身上,大黑伞忽然收起,李闲低沉而急促的喊了一个字。

    拉!

    于是青鸢猛的将手里那个铁皮筒子的拉线拽开,一大团烟火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这是飞虎五部二部制造的东西,是用来求援发shè的信号,能打上天空几十米高,然后炸开一大朵绚丽的烟花。只是李闲却没让青鸢将烟花打上高空,而是瞄准了正前方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李闲猛的将身子往下一沉,感受到了主人心意的大黑马立刻停住了脚步,四蹄硬是在地上搓出来几条痕迹。

    嘭的一声,烟花在那蓑衣刀客首领的身上炸开,没有什么美丽夺目的烟花展开,只有在那蓑衣刀客身上炸出来的一大团火球。

    烟花没能绽开绚丽,但是绽开了一团火球,正打在那蓑衣刀客的胸口上,这一下极突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人吓一跳没什么,可战马受惊就不是小事了。火球一绽开,附近的几匹战马立刻就惊叫起来,然后不受控制的往左右逃了出去。马背上的骑士也被吓了一跳,再想控制战马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匹战马逃开出现了一个空当,李闲催马向前冲了出去。大黑马才停下来又骤然启动,竟然没有一丝艰难。雨幕中,向前急冲的大黑马如一条水墨画中的墨龙,嗖的一下从那空当中冲了过去。

    李闲将大黑伞交给青鸢,在大黑马越过空当的时候顺势一刀抹掉了一颗脑袋。颈腔中的血液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与雨水逆流相交。方圆几米内,雨水很快就变成了红sè。那个胸口衣甲被炸黑了一块,蓑衣更是被掀掉的刀客惊魂未定,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很重的伤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大黑马已经在十几米外了。

    “拦下他!”

    蓑衣刀客大声喊了一句,然后率先拨马追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下雨下的累了,李闲冲出去之后雨也渐渐的变得小了起来。天sè也恢复了几分明亮,雨势减小,乌云也显得薄了一些,之前看不到几十米外的那种近乎于夜的天sè逐渐散去,视线也变就变得开阔了许多。青鸢坐在李闲身后,不时回头去看,那些追在后面的刀客并没有大呼小叫,似乎是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他们不敢大声呼喊,自然不是怕惊醒什么,而是怕将燕云寨的骑兵招惹来,就在不足十里外可是有五千jing骑严阵以待。

    比拼脚力,大黑马什么时候输过?

    几十个骑士只追了三四里,便被大黑马落下了百米左右的距离。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只怕他们连大黑马的影子便也看不见了。马的脚力优劣不同,三四里后,追在李闲后面的几十骑人马彼此间的距离便越拉越大,最前面的有四五人,后面一个个的甩开,最前面和最后面那人之间的距离竟然有有百米上下。

    青鸢回头看着那些骑兵渐渐落后的远了,她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然后笑了笑。

    “将军这大黑马真好,载着两个人也比那些刺客的马快。”

    李闲也笑了笑,回身问青鸢:“你的意思是咱们逃得快?”

    青鸢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真的觉得将军的马好,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李闲哈哈笑了笑道:“我没怪你。”

    他看了看身后的追兵,然后说了一句让青鸢大惊失sè的话。

    “再跑一阵儿,我就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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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出六七里之后,那群刺客的首领渐渐的死了心。大黑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些,明明驮着两个人,却依然比他们的战马要快的多。这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感,随即抽打战马的鞭子更用力了几分。

    再往前跑不了多远,就在几里外的高坡后面,秦琼的人马就在那里等着,只要一看到裴行俨打向天空的烟花他就立刻率军扑过去。那蓑衣刀客知道不能再追了,万一被秦琼的人马发现,自己手下这几十个人还不够五千铁骑踩着玩的。

    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忽然他发现李闲竟然停了下来。

    他的第42章了一些。追进百步之内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是他一时大意忘记了的,骤然想起,他立刻就吓得白了脸sè。

    只是他反应过来的还是慢了几分,一支破甲锥jing准的钻进了他的眼窝。

    接二连三的破甲锥飞来,只片刻的时间,追在前面的那五六个骑士便被李闲一一shè翻落马。

    李闲一边发箭一边微笑着对青鸢说道:“我十岁时候,便一个人面对几十个官军士兵,非但没有受伤,还把他们全杀了,你信不信?虽然那些官军只是普通郡兵,武艺装备都远不如今天这几十个人,但杀人这种事,我向来不挑食。不过那个时候是我占了主动,我设伏,偷袭,还下了毒,今天是刺客主动,所以还是略有不同。”

    他松手,将来不及停下的一个刺客shè翻。

    后面的三十几个人不敢靠近,纷纷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我信!”青鸢攥了攥拳头。

    “真的信?”李闲问。

    青鸢点头道:“真的信!”

    李闲嗯了一声微笑问道:“那我们杀回去好不好?”

    冲出了围挡,被动化作主动,李闲怎么可能会逃,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些人?

    青鸢也笑了笑,摸了摸腰畔的古剑说道:“好啊,咱们杀回去!”

    李闲长笑一声,催马向前冲了出去。大黑马啾啾的叫了两声,似乎也变得兴奋了起来。李闲一边纵马一边发箭,又有五六人中箭落马。那些刺客不敢停留,掉头就跑。还有不到三十人,竟然被李闲一个人追着四散而逃。

    李闲shè空了箭壶,敌人还剩下十余人。

    他抽刀,依然紧追不放。

    青鸢在后面看着李闲宽阔的后背,不知道为什么心跳越来越快。

    一刀削飞一颗人头,再一刀从后面劈开了一个人的脊背,李闲一边杀人一边轻声吟唱着什么,他嗓音略微沙哑,声音却很好听。他从后面追上一个刺客,左手探出将那人头盔抓住,然后一刀斩断了那人的脖子,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李闲吟唱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青鸢侧耳仔细倾听,心中怦然一动。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提刀一口,兴起割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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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松林镇 一

    第46章松林镇

    裴仁基没有等到亲信家将裴善回来,他心怀忐忑的走进李闲的大帐,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秦琼和几个将领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叶怀袖则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王启年站在她身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引得叶怀袖抿着嘴笑。

    看到这个场面裴仁基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住。秦琼等人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依然亲切温和,可裴仁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秦琼等人的笑脸,他总觉得其中带着点讥讽和仇视的意味。

    李闲还没有来,看着正中那个还空着的座椅,裴仁基心里的紧张越来越强烈了几分,他想找些话题来说,想和其他人交谈一下来缓解自己的心情,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可是张了张嘴,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琼见他脸sè有些难看,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裴仁基连忙解释了几句,说自己惦记着战事确实一夜没怎么睡着。

    秦琼微笑着说了一句放轻松些,主公早就有所安排,瓦岗寨不足为虑。

    这句话明明没有什么,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劝慰,可听在裴仁基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总觉着秦琼的话中是不是另有所指。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李闲举步走进了大帐。二十几个别将以上的将领们立刻站直了身子,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李闲回了军礼,然后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来。裴仁基偷眼看了看,见李闲已经穿戴好了铠甲,脸sè平静,也没有过多的看向自己。只是他心中却怎么都难以平静,所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在了刀柄上,攥的那么紧。

    李闲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说道:“前ri傍晚时候,飞虎五部的密谍千里加急送来了消息,瓦岗寨的大当家翟让用金蝉脱壳之计绕过陈雀儿的水师,昼夜行军已经抄到了雄阔海的身后,密谍传来消息的时候,雄阔海和宇文士及已经与翟让打了两仗,虽然两战皆胜,斩敌一万余人,但翟让却切断了雄阔海所部和巨野泽本寨的联系,断了雄阔海的粮道,情况很紧急。”

    “所以,我打算立刻回军去救援雄阔海。这件事因为太突兀重大,我没有和你们任何人提起,怕的是影响了军心,万一士兵们知道了后方不稳,军心涣散,这一战也就不好打了。”

    李闲看了裴仁基一眼说道:“裴仁基,我让你riri带兵求李密军前叫阵,为的便是迷惑李密,咱们撤军的事绝不能让李密看出来,否则大军难免会有不小的损失。”

    “属下明白!”

    裴仁基俯身道。

    他心里打了个颤,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他心说自己所做的事应该还瞒得住,不然李闲不会和自己解释什么。

    李闲又对秦琼说道:“大军必须即刻开拔撤离,断后的事则是重中之重。我打算让你率军压住后队,你仔细想想可有什么所需之事,今ri议事你提出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决。无论是兵力不够,还是甲械粮草,我都会给你补齐。”

    秦琼抱拳道:“主公尽管吩咐,属下无不遵命!”

    李闲嗯了一声道:“如今咱们燕云寨虽然已经初具规模,这两年打了不少胜仗,东平郡,齐郡,鲁郡三郡中曾经的敌人都被清理干净,从无一败。所以便我有些高估了咱们自己的实力,以咱们寨子如今的力量,还不足以三线开战。”

    “西面李密,北面王伏宝和翟让,东面还有一个知世郎王薄。”

    李闲叹了口气道:“如今咱们燕云寨的战线拉的太长,铺的太广,分兵而战力量分散,从一开始这战略便错了。我这两ri一直在考虑,如何能击败所有的敌人,想来想去,还是觉着三线同时开战,试图在三线同时击败来犯之敌确实有些痴心妄想。所以我打算将兵力回缩,集中力量守住东平郡根基之地,然后寻找机会,再各个击破。”

    “你们如果有什么异议,也可以说说。”

    李闲看着手下将领们说道。

    下面的将领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燕云寨的这些将军们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如今听李闲说要退兵,难免心里有些难以接受。可仔细想一想,李闲说的有属实不错。三线开战,兵力太分散,无法做到对敌一战而毕全功,只能将战争天长ri久的拖下去。

    拖的时间越长,对燕云寨来说其实越不利。

    李闲见众人没有什么异议,于是说道:“秦琼,你率领本部人马殿后,我再补给你两千骑兵,咱们走哪条路回巨野泽,稍后我再告诉你。”

    秦琼抱拳道:“属下遵命。”

    李闲嗯了一声道:“王启年,你的辎重营要先行出发,不能落在大队人马的后面,你想想可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我一并给你解决了。”

    王启年连忙出列道:“主公,所有辎重货物都已经装车,随时都可以起运,只是……只是我辎重营的兵马实在太少了些,一共只有三千人,要押运大车还要分兵前后策应,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李闲嗯了一声,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裴仁基!”

    李闲忽然叫了一声。

    裴仁基一惊,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他连忙出列,抱拳躬身道:“属下在。”

    李闲下令道:“我打算将你本部骑兵调拨给秦琼,补充兵力为大军殿后。”

    裴仁基听到这句话,心中才压制住的恐惧又不可抑制的钻了出来。他的手再次下意识的摸着刀柄,垂着头,掩饰着自己脸上惊恐不安的神sè。他麾下有两千多骑兵,都是真正的jing锐之士,这两千多骑兵一下子都被李闲剥夺了去,他第46章结完毕。

    李密亲自率领人马出击,因为王伯当重伤,他下令派人将其送回瓦岗寨休养,所以他派了王君可和李文相为先锋,率军一万先行,他自带六万大军为中军,分作前后左右中五军,前后左右四军皆为五千人马,中军四万。前军将军张迁,左军将军孟让,右军将军胡驴儿,后军将军郝孝德。他的亲信张亮则率军两万殿后接应。

    李密坐在点将台上,不断有斥候返回将燕云寨那边的消息传递回来。他只等着李闲大军尽起,然后便立刻率军追过去。他之所以没急着立刻去追击,是因为他在等着最重要的人送回来最重要的消息。

    就在燕云寨这边秦琼率领的后队人马离开了大营之后,裴仁基派去见李密的亲兵也赶到了瓦岗寨大营中。

    李密听那几个亲兵说完,看了看铺在面前的舆图点了点头。

    “松林镇,有一段十几里的路最适合不过,裴仁基很会选地方啊。这段路一侧为松林湖,另一侧为一片密林,裴仁基若是在前面断了路,燕云寨后队的人马根本就过不去!李闲竟然派裴仁基护着辎重营,天助我也!松林镇……是个好地方,是个好沙场,是个好坟墓。”

    他站起来,以羽扇指了指前面大声下令道:“出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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