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归程路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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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闲下令吹角的时候,士兵们很不理解,但李闲的军令之严格士兵们都领教过,六条军令颁布之后,刀下之鬼也不是一个都没有。所以,即便他们满怀和宇文述拼个你死我活的壮烈,却不得不调转过来向后撤退。没错,李闲从一开始就没想和宇文士及手下那两万精骑对战,因为那是一件得不到任何利益的事,相反,还会损失惨重,即便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宇文士及追杀过来怎么办?”
陈雀儿担心道。
李闲摆了摆手:“我已经让洛傅和铁獠狼带着骑兵殿后,放心,宇文士及是不会追上来了。他不是白痴。”
诚如李闲所说,宇文士及是不会真的追杀过去的。李闲那封信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仅仅是让宇文士及摆出戒备的姿态来就好。而飞虎密谍的任务则是扇动士兵们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愤怒。又因为士兵们的愤怒,导致了宇文士及不得不做出应对。从一开始,李闲就没想和宇文士及开战,仅仅是让手下的士兵们对大隋朝廷死心罢了。毫无疑问,这一手玩的相当漂亮。
宇文士及当然不是白痴,他才不会真的让骑兵追杀李闲的人马,就算能大获全胜又怎么样?回去的路还很长,这两万骑兵如果伤亡太多的话,他拿什么保护宇文述等人回去?他不但不是白痴,反而聪明的像个妖孽。从李闲的人马一退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李闲的队伍退的很快而且秩序井然,哪里像是一支李闲控制不了的军队?
一瞬间,他就推测出了事情的大概,虽然不全中,但也相去不远。
那傻小子有大图谋!
这是宇文士及的第一反应!
那傻小子……一点都不傻啊。
这是宇文士及的第二反应。
他竟然选择了那样一条路,为什么?
没人能回答宇文士及的疑问。
看起来几乎就要发生的一场战争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仓促结束了。仓促到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玩笑,一个令人憋闷令人无语的不好笑的玩笑。宇文士及猜到了燕云的用意,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阻止燕云。那个自己曾经想收为己用的少年郎,用这样的一个方式告诉自己,他不是屈居人下之辈。
宇文述怒火平息之后也明白了燕云的用意,这不得不让他对那个少年郎刮目相看。如燕云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算计这样的计谋,这令宇文述甚至有些害怕。自负如他,也知道自己在燕云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心性。看着对面那支队伍秩序井然的撤走,宇文述情不自禁的一声长叹。
大隋……真的要乱了吗?这样惊采绝艳的少年,站在大隋的对立面,是该为大隋可惜,还是该为那少年可惜?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得知燕云救回来两万多士兵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去之后如何除掉这个少年郎。是啊,全军皆败,唯独那少年郎能带着那么多士兵回来,这让他们这些大将军何以自处?远征军败了,燕云杀回去救出两万多士兵这是这场战争中为数不多的亮点,但这荣耀,不属于他宇文述。
大隋还是强大的,就算那少年郎有两万人马,他能做什么?只要回到大隋疆域内,这两万多人的队伍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大军碾成齑粉。
薛世雄也在看着对面潮水一般退去的军队,一声长叹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与此同时,薛万彻也在看着他。
“回来就好。”
薛世雄对儿子笑了笑,一语双关。
薛万彻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是啊,回来就好。”
……
……
宇文士及带着队伍撤了,不光是他们,队伍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辽东城外之后,大业皇帝杨广一怒将宇文述免去所有官职,但却加封为宇文士及为正四品鹰扬郎将,加银青光禄大夫。那支两万人的骑兵队伍就由宇文士及率领,独成一军,不归任何一军大将军节制。其他几个大将军皆有处罚,虽然宇文述等人一口咬定萨水之败全因为辛世雄临战不利的缘故,但杨广不是真的的白痴,他只是大部分时候懒得动脑子而已。
没有攻下辽东城,没有完成解民倒悬的伟大事业反而葬送了大隋最精锐的三十万府兵,这让杨广很生气也很无奈。辽东的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冷,大军已经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失望之极的皇帝陛下下旨班师,来时轰轰烈烈的大隋东征大军很落寞的撤军了。撤的很快,快到在辽东城外丢下了如山般的粮食辎重。
几乎已经坚持到了极限的乙支文青惊讶的发现隋军退了,而且在城外丢弃了足够百万大军吃上半年的粮食。乙支文青不可思议的看着城外山一样的物资,却没敢贸然出城去。因为他怀疑,这是隋军的诱敌之计。
第一天,他站在城墙上观察了一整天,没有看到隋军有杀回来的迹象。但他没有急着下令士兵们将堵住城门的东西挪开,就算他再眼红城外如山的物资也不敢轻易出城。第二天,他仍然在观望,第三天,终于坐不住的乙支文青派斥候从城墙上用绳索顺下去,查看了隋军大营,斥候回报说隋军应该是真的撤走了,营地里遍地都是丢弃的粮食辎重和兵器盔甲,隋军甚至连军帐都没拆掉多少。
于是乙支文青下令士兵们将城门清理出来,就在堵住城门的沙袋清理干净,大批已经被憋疯了的高句丽人涌出城门的那一刻,忽然从远处卷过来一片漫天的烟尘,还在辽东城墙上的高句丽人立刻吹响了号角,才跑出城的高句丽人又狼狈的退了回去。乙支文青一口气跑到城墙上往南观看,只见从南面杀来一支看起来数万人的大军。
乙支文德立刻下令将城门再次堵死,心说幸好自己小心,不然就上了那些狡猾隋人的当。
很是有些得意的乙支文青心情大好,命令士兵们搬来一张凳子,他就坐在城墙看奸计没有得逞的隋军是个什么沮丧的样子。
只是,他发现那些隋军士兵们好像一点也不沮丧,相反,很疯狂。
没错,这支从南面杀过来的队伍正是李闲麾下那两万多人的队伍,因为距离远,所以乙支文德看不清那些士兵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比衣服还要破烂的旗子。士兵们冲到隋军大营的时候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随即人群沸腾着涌进了大营之中。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高句丽人被士兵们砍成了肉泥,然后士兵们开始看着山一样的粮食和辎重狼一样的嚎叫着。
李闲下令雄阔海带执法军来回巡视,以防士兵们因为抢夺物资而爆发内乱。然后他亲自带着骑兵在大营中来回奔驰,将激动的士兵们控制住。
当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李闲下令大军在校场集结,然后让王启年的辎重营士兵清点物资。
乙支文青还在诧异,那些隋军在干什么?
……
……
乙支文青没敢出城,并且洋洋得意于自己看穿了隋人的阴谋。而他不知道的是,隋军大营中的那些脏兮兮的人们正在嘲笑着他的胆小如鼠。在嘲笑乙支文青的同时,他们正在高兴的开心的喜气洋洋的领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和装备。
隋军丢弃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让李闲都忍不住骂娘。
“这群败家的东西!”
比李闲先骂出来的王启年,已经习惯了自己反贼身份的他,终于可以鼓足勇气指着西面,很豪气的骂皇帝是个败家子。
辎重营丢弃的崭新的大隋土黄色军服不下十万套,还有大量的皮甲,兵器。两万多难民一样的士兵在换上新军服之后气质上骤然一变,又恢复了曾经雄壮威武的姿态。从萨水往北跑的时候,他们发愁,愁粮食不够吃,愁衣服烂得好像风中摇摆的柳条,现在,他们又发愁了,发愁这么多东西怎么全部带走。
李闲也在发愁,如果把所有的粮食辎重都运走的话,他根本就不必考虑换个窝,隋军丢弃的粮食足够三万人吃很久了,但他却没能力全都收走。最终,他只能忍痛,尽最大努力的带上粮食辎重,尤其是大量的兵器和攻城器械,然后下令一把火把剩下的物资全都烧了。就算他带不走,他也没打算留一粒粮食给高句丽人。
于是,历史上本该辽东城内的高句丽人大发横财的一页,就这么被李闲狠狠的撕了去。
两万多焕然一新的士兵,士气大振,精神头十足,他们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个个开心的眉飞色舞。而这个时候李闲坐在专门为大业皇帝杨广搭建的那座高大的观战台上,喝着美酒,惬意的也在哼着歌曲,只是他哼的歌,谁都没有听过。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将军,咱们从什么地方渡河?”
陈雀儿蹲在李闲边上,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着肉。因为嘴里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语音含糊不清。
“看你那点出息!”
李闲白了他一眼道:“本来是让阿爷带着燕山上的人马装扮成大隋官军,在辽水假意拦截咱们一阵,让士兵们对大隋死心,没想到宇文士及自己跑来帮忙。我已经派人让阿爷和师父带着人马先撤回去了,咱们再等两日,然后从武厉逻城渡河。”
“之前隋军渡河的浮桥都已经拆了,武厉逻城的守军不知道咱们的底细!有了这批粮草,也就不必急着去奚人的草场祸害他们。明天你先带人去往北去探探,选一个地方,咱们光明正大的造浮桥过去!”
陈雀儿打了个饱嗝,用力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笑了笑道:“行,我这就去。”
两万多人的队伍,在辽东城那些不明所以的高句丽人注视下,大摇大摆的撤了。大军沿着辽水一路向北,在武厉逻城对面停下来,先是派人用小船渡过去找到武厉逻城的守将,说大军是断后的队伍,因为被高句丽人纠缠了一阵所以撤回来的晚了,而怀远镇那边的浮桥已经拆了,只能一路往北从此处渡河。
隋军退的很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杨广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曾经欣赏的那个叫燕云的少年是死是活。正如他连这次战败都没有在意一样,带着萧皇后走水路沿河游玩去了。宇文述被剥去官职,各军大将军返回自己的驻地,从大隋各地而来的良家子第已经返家,混乱不堪,所以这个时候有一支断后的队伍被丢下,并不让人生疑。
而李闲交给亲兵让武厉逻城守将看的印信,是薛万彻的。
大隋正正经经如假包换的正四品鹰扬郎将,一点不掺假。
于是,两万多人的队伍,光明正大的回到了大隋。然后光明正大的穿过渔阳郡,回到了涿郡,进入了燕山。
ps:归程路终于写完了,第二卷燕云骑风烈也完结了,接下来请看第三卷:乱世出豪杰,谢谢大家不遗余力的支持,感谢,顺便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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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会不会很硬很不舒服?
回到自己的宅子里,朱不仕一头钻进书房里一直到掌灯时分都没有出来,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呆呆的咧着嘴看着那厚厚的一摞龙舟样图傻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qb5.c0m\虽然皇帝下旨让他们朱家负责督造龙舟,他一直跟着朱一石忙前忙后,可是涉及到了龙舟的具体设计,朱一石就连他都瞒着。这是朱家的家规,真正的机密,只有家主一个人掌握然后再传给嫡长子,也就是朱家的下一任家主。
朱不仕虽然在造船上的天分很高,可却没有资格接触到龙舟样图这样的机密。甚至,参与设计和建造龙舟的那些工匠,如今差不多都已经被朝廷清理掉了。陛下要乘坐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其构造。据说下手的是宫里龙庭卫的人,连江都郡郡守虞士洪都不知道其中的详细。
反正参与建造龙舟的一千八百多工匠肯定是全都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朱不仕不敢去过问,也不想去过问。他有自知之明,若不是朝廷现在还用得到他们朱家,只怕除了家主朱一石之外,连自己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掉。
龙舟长二百余丈,其上起木楼四层,高五丈多,最上面有皇帝处理朝政的正殿和东西两座朝房,还有皇帝居所,上下四层有一百二十多间房子,这些都属于朝廷机密,一旦被心怀叵测的人得知,难免会对陛下的完全不利。所以,从龙舟造好的那天,一千八百多名工匠就被调往水安船厂,据说要为朝廷水师建造一匹“五牙”大船,以备征伐高句丽所用。
可是,这一千八百多工匠,没一个活着到了水安的。
朱不仕看着龙舟的样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用油纸将龙舟的样图小心翼翼的包起来,然后外面又裹了几层柔软的緤布,随即起身将床下的砖石起出来几块,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秘-洞。他从秘-洞中取出一摞书信看了看放在一边,然后将龙舟的样图放了进去。再将砖石铺好,他拿起那些书信再次走回书桌边坐了下来。
将所有的书信都重新看了一遍,朱不仕的眉宇间逐渐升起一层阴霾。
“谁想到,竟然这么快这么轻易就完了?”
他喃喃的叹了口气随即朝外面大声吩咐道:“来人!端一个火盆进来!”
一个家奴进来之后看了朱不仕一眼,有些不解的问道:“主人,如今天气正热着,您要火盆做什么?”
朱不仕怒道:“让你送一个火盆进来你就送,哪里那么多闲话!”
那家奴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道:“我这就去,主人稍候。”
“算了!”
朱不仕摆了摆手道:“你出去吧,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进书房里来。夫人也不行!”
“知道了。”
家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退出了书房。
朱不仕起身将自己洗漱用的脸盆拿过来,然后将那厚厚的一摞书信放进盆子里,拿起其中一封用火折子慢慢点燃,火苗烧起来之后他将那封书信丢进盆子里。
“留着这些都是祸端,也都怪我自己,本以为能抓着个机会一步登天,谁想到你竟然这么短命!还说什么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我呸!”
他一边说,一边焚烧书信。忽然窗户外面传来咣当一声响动,朱不仕立刻站起来大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没人回应,朱不仕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往外看了看,见一个黑影恰好消失在院门拐角处,朱不仕心中一惊,跑到院门外四处去看,却再也看不到那个黑影。皱了皱眉头,朱不仕立刻大声呼喊将护院的家丁叫来,只说是自己刚才看到进来了一个贼,让他们将宅子里细细的搜查一遍。二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将宅子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朱不仕心里一慌,想到有可能是大哥所说的那叶家草庐的人来探底细,随即下令这几天严加防范,然后快步走回书房。进门他先看了一眼火盆,见所有的书信都已经烧成了灰烬,然后又启开床下的秘-洞确定龙舟的样图还在,这才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朱不仕还是觉得不稳妥,于是抱着龙舟的样图出了书房,径直往他的寝室走去。
他前脚才走,一个黑影从他书房的书架后面钻出来,看了几眼那火盆和床底下的秘-洞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的将窗子边的浅浅的脚印擦去,一跃而出,很快就消失不见。
朱不仕抱着龙舟的样图到了自己的寝室,左看右看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藏起来,他正懊恼的时候,妻子刘氏急匆匆的进来,一见着朱不仕就惊慌的问道:“家里遭了贼?怎么护院都在院子里巡视?”
看到妻子,朱不仕眼前一亮。
“你来的正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得意的说道:“快,取你的针线来,帮我把这些东西都缝在我那些不穿的旧衣服里!”
刘氏一怔,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朱不仕笑道:“这个……是堪比性命的宝贝啊!”
……
……
城西,悦来客栈
刘黑闼赶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直接到了悦来客栈的后院,将马车交给店小二让他好生伺候,然后从马车里抱着一堆新采买来的东西进了小院。店小二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见竟然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随即偷偷笑了笑。他心说这络腮胡子的大汉倒也够可怜的,一个人伺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连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都要出去买,也不嫌丢人,只是再一想到,说不定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贴身的抹胸或许也是大汉买来的,随即又是一阵艳羡。
刘黑闼可猜不到那店小二的龌龊心思,若是他能猜到说不定会暴揍那小二一顿。
进了院门,嘉儿迎出来笑道:“刘大哥回来了。”
刘黑闼连忙道:“嘉儿姑娘千万别这可客气,将军让我帮二档头做事,就是二档头的手下,再说,你总这么客气,倒好像显得咱们是外人似的。”
叶怀袖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道:“这二档头应该是牛大哥的,三档头是刘大哥你,将军把牛大哥调去水军给陈大档头做副手,本来陈大档头也是要把你要去的,是我求了将军让你先留下来帮我,倒是耽误了刘大哥一个好去处。”
刘黑闼连忙摆手道:“都是为将军做事,二档头别说这见外的话。”
他挠了挠头发憨厚的笑了笑道:“不过我这性子在密谍中做事确实不怎么适合,要我说还是在疆场上厮杀来的痛快。不能沙场厮杀,就算去水军也是好的。等咱们这趟事情做完,我就赶去找大档头报到!”
他愣了一下又改口说道:“到时候,应该叶大家已经做了大档头才对。”
叶怀袖抿嘴笑了笑道:“就像你说的,都是为将军做事。”
刘黑闼释然笑道:“要说,将军确实看的准确,我们这等粗糙之辈领兵恰好,密谍的事,还是叶大家你来管着的合适。您这才接管了密谍几天,他们做事跟原来真就不是一个样子!那帮小兔崽子,现在做事一个个精的好像鬼一样,原来本事都有,以前就会特娘的糊弄我!”
嘉儿捂着嘴轻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黑闼往屋子里走,忽然醒悟将怀里的东西交给嘉儿道:“这是密谍今日得来的东西,还有这是二档头用的胭脂水粉。”
嘉儿看着最上面那一盒胭脂惊讶道:“咦……刘大哥怎么知道我家小姐喜欢用孙锦记的胭脂?”
刘黑闼脸一红,讪讪道:“我哪里知道,是出泽的时候将军告诉我的……”
嘉儿一怔,下意识看向叶怀袖。后者假装没有听到看到,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一朵白云恰好到了头顶,云淡风轻。
“朱一石和朱不仕还以为咱们想要的是龙舟样图,小心翼翼的过了头!”
嘉儿岔开话题道:“昨日我去朱不仕的宅子里,他居然小心到将龙舟的样图藏在床下的秘-洞里!不过说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那些东西。”
她笑了笑道:“一个造船的,竟然在床底下修了个秘-洞来藏东西,由此可见就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人,他大哥朱一石将龙舟的样图交给他,恐怕才是真的做错了!”
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刘黑闼道:“正因为有昨日嘉儿姑娘的发现,我带着人查了朱不仕管着的几个商船行,发现这家伙确实不老实!今日收集来的情报就这些,待过几日查的仔细了,肯定有所收获。”
嘉儿笑道:“还不是我家小姐厉害,早就猜到朱不仕没那么简单了。”
叶怀袖淡然一笑道:“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只是对大户人家兄弟间的关系看得比较多,这么多年,凡事家有巨富,我就没见过一个兄弟和睦的,所以才想到查一查。”
她对嘉儿说道:“你取那些书信的时候,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嘉儿点头道:“小姐放心,火盆中没烧着的书信我都取出来了,怕朱不仕看出什么不妥,我又往里面添了些纸张烧掉。只是没能顺手将龙舟的样图偷出来,倒是可惜了。”
原来,在朱不仕书房中潜伏着的那叹息一声的黑衣人,就是嘉儿。
“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叶怀袖笑道:“如果你真拿着那朱家人当成传家宝的龙舟样图送回巨野泽去,那个家伙……他或许就真敢用那价值连城的样图擦屁股!”
她说的是玩笑话,可是无论是嘉儿还是刘黑闼,都知道叶怀袖说的基本上就是事实,巨野泽中现在的那个大当家,他们的那个李将军,还真是一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所以,这玩笑话听起来带着几分认真,以至于嘉儿听了之后非但没有笑出来,而是极认真严肃的问:“那……他用那么厚那么硬的羊皮纸擦……那里,难道不会觉得硌得慌?”
此言一出,刘黑闼强忍着没有笑出来,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叶怀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嘉儿,看得嘉儿心慌脸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说羊皮纸不好……”
恰在此时,千里之外的巨野泽,平时在人面前威严十足的某人忽然觉得肚子里一痛,随即挑了一卷古本竹简兵书拿在手里飞一般的钻进了茅厕中。蹲坑看书,果然是天下第一等惬意之事,过了一会儿某人舒服的呻吟了一声,要擦屁股的时候忽然想起居然忘记带草纸!
某人看着手里古本竹简,咬了咬牙还是没用。原因有二,第一,是那竹简擦屁股确实糟蹋了,第二,擦起来还不如砖头好用……
他很纠结,非常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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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不大?
“我不想重复解释一下我的少年生活,因为那是一件很无趣的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闲闭上眼,抿着嘴唇,似乎是在回味之前水果的甜美芬芳,又似乎是在品味着什么苦涩难以下咽的味道。他闭目休息,至此再也不说一句话。叶怀袖安安静静的坐着,整整一个下午都只是看着李闲干净爽朗的面容发呆。马车微微摇晃中,李闲似乎是真的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在梦中纠结于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一直到ri落西沉天sè微暗,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的叶怀袖舒展了一下腰肢,手臂伸展间曲线毕露,腰肢纤细,胸脯高耸,这姿势极美,也足够撩人。本以为李闲熟睡所以她才会这样“放肆”的伸了一个懒腰,可是当她重新坐好的时候才发现某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被李闲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叶怀袖将头转向一边。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可又知道这种事女子向来是极在乎的,所以也就一直忍着没有问你,只是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好奇,很好奇,非常好奇。”
李闲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在叶怀袖纤细的腰肢上停留。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生气才对的叶怀袖却一阵没来由的慌乱,下意识的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低声道:“什么事?”
“你……”
李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这样就能安全些似的。
“你究竟几岁?”
叶怀袖扭过头看着李闲,这次两个人凝视的时间很长,但是很显然叶怀袖不打算再退避的时候没人能战胜她所以李闲也就不是对手,盯了一会儿他便尴尬的将视线挪开装作不在意的说道:“你要是不想说也就算了,我这个人从来没有难为女子的习惯。”
“哦?”
叶怀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很想知道?”
李闲以为今天运气极好,所以立刻回答道:“真的想,非常想,十分想,相当的想。”
叶怀袖凑近李闲的耳边吐气如兰,那气息飘乎乎的钻进了李闲的鼻子里,味道好闻的让李闲几乎有些陶醉,这种馨香不同于世界上任何一种味道,所以一下子就钻进了李闲的脑子里久久不曾散去。就紧贴着李闲的耳朵,叶怀袖轻声说了一句,随即李闲便懊恼的叹了口气道:“你觉得有趣?”
叶怀袖贴在他耳边说的是:“你如果愿意,可以叫我姑姑,叫姨也可以。”
就因为这句话,李闲才懊恼的想起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真实年纪。以前他在面对叶怀袖的时候就察觉叶怀袖在自己面前总是有一种绝对的自信和骄傲,刚才说出这句话之后李闲才醒悟叶怀袖的骄傲和自信来自何处。这让他很懊恼,可是偏偏找不到什么犀利的话语反击。刻薄的话自然是有的,比如一个老字就足以让叶怀袖发狂,可这样的话显然没有什么意思,李闲也不屑为之。
“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小。”
李闲极认真的说道。
“喔,那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老。”
叶怀袖往后靠了靠,靠在车厢上笑着说道。
李闲诧异道:“哪个说你老过?”
“你问我年纪,不就是这个意思?”
叶怀袖显然有些生气:“小家伙!”
“我哪里小了!”
李闲辩驳道:“你倒是说清楚!”
“你自己还以为很大?”
叶怀袖反唇相讥。
李闲怒道:“就是够大!”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愣了愣,随即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叶怀袖转头看向窗外似乎被路边的风景迷住,可是却忘记了撩开车厢的帘子其实什么都看不到。李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似乎被里面一块并不存在的泥垢惹恼,还在用力的搓着,也不知道是看指甲不顺眼还是掩饰自己的尴尬。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论年纪,你叫我一声姑姑也不吃亏。”
过了一会软叶怀袖有些没底气的解释道,掩饰住自己因为被质疑年纪而一时忍不住溢出来的怒意。
“分明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
李闲却不想就此息事宁人,就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狼一样。
“我占你便宜?”
叶怀袖终于愤怒了:“是你挑起这个话题的!”
“我只是好奇!”
“你不怀好意!”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
“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笑话,到现在为止被我打的男人也是一个两个了!”
“有本事你打我?”
“你倒是先动手我看看?”
……
……
两个人很无聊也无趣的争执着,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愿意退缩半步。只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敢承认,其实这种无趣的争执仅仅是为了掩饰内心中的尴尬和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谁都不敢去面对,所以才会有这样毫无意义的争执,看起来很热烈,不过是一对自欺欺人的傻男傻女罢了。
“打就打!”
叶怀袖终究是个女人所以有蛮不讲理的那一面,抬手一拳打向李闲的鼻子,这一下居然颇为凌厉,若是被打中的话说不得李闲就会被她将鼻子打破。李闲下意识的抬手攥住叶怀袖的手腕怒道:“蛮不讲理的女人!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叶怀袖怒道:“哪个要你客气!”
另一只纤纤玉手握成拳头再次打向李闲的鼻子,也不知道她是看着那鼻子不顺眼,还是打鼻子打的顺了手。李闲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叶怀袖的拳头,被他控制住对方两只手之后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信不信我将你扒光了吊起来打!”
“我不信!”
“哎呀,是你自找的!”
哧……
“你干嘛!”
“教训你!”
“啊!”
叶怀袖一声低低的惊呼,双手回拢抱在胸前。屁股上的微痛让她羞愤,只是退缩了一秒钟紧跟着她狠狠的一口咬在李闲的手腕上,咬出了一排牙印,李闲被咬的痛呼一声:“你咬我,难道我便不敢咬你吗?”
……
……
两个人都是武道上的大高手,可偏偏打的毫无章法难看的要命。而接下来一切发生的那么随意而自然,两个人的扭打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拥抱,当她咬他和他咬她最终变成咬在一起的时候,车厢中一种旖旎的气氛还是蔓延。没有人教他该做什么,可是男人的本能根本就无需别人去教。只是那件鹅黄sè的长裙太过于繁琐,仅仅是解开扣子就将他急出一身大汗,而她则喘息着躺在那里,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当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褪去她的衣服也褪去自己的衣服,看着眼前这一具浑然天成毫无瑕疵美到了极致的身躯,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里挑出来似的。他的呼吸急促的就好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而她则好像是一只被野兽利爪控制住的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在这种时候,再强势的女人也会变得柔软无力,确实太白了些,确实太美了些,所以野兽没有舍得吃了她,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摧残。
就这么荒唐糊涂的来了,毫无征兆。
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来了,毫无阻碍。
李闲登上马车的时候绝对不曾想过会与叶怀袖发生什么,这一点他可以对天发誓。而叶怀袖觉绝不会想到这个小男人居然这么无耻,被女人打一下会死吗,被女人咬一下会死吗,可他居然打回来也咬了回来。她想打他的鼻子没有成功,但他打她的屁股成功了。她咬他的手腕成功了,而他一口咬在她胸前的蓓蕾上也成功了。
两个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同时交织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的舌头。
李闲有时候总是自嘲的想,自己已经有了一辈子处男的经历,这一世会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完成自己华丽丽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不久前他酒醉的那一晚欧思青青曾经想留下来照顾他,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求的话欧思青青绝对不会拒绝。可李闲却退缩了,三分不忍三分不愿三分不敢,还有一分的患得患失。
因为顶着一个穿越千年的处男身份,所以他比一个怀chun的少女还要多梦,总结过很多次自己浪漫的第一次将会是多么的完美和多么的雄健,以至于回味无穷,以至于充满了男xing的魅力。最好是在很浪漫的环境中水到渠成的完成,这样的回忆才会有滋有味。
可是当他很暴力的推到女神叶怀袖之后,当她微微喘息着任命的闭上眼心里却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晕他?可之前他眼睛里的慾望血丝又让她不忍所以很纠结的时候,想雄风大振的某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懊恼的问道:“怎么进去?”
……
……
因为李闲有些蛮不讲理恬不知耻的挤上了叶怀袖的马车,所以嘉儿只能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幸好路边的风景颇为秀美所以倒也不会觉得无趣,只是李闲的大黑马有些不适应一个女子骑在它背上所以很不老实,这就激起了嘉儿的好胜之心,她一门心思想驯服这头桀骜不驯的大畜生,却不知道她的小姐正在马车里被另一头畜生欺负。
如果大黑马有思想的话一定会悲哀的想,为什么男人女人都可以在上面而自己注定了被人骑?
它自然不会知道,男人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时而上时而下的。
当大黑马看在李闲的面子上不再折腾了之后,嘉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骄傲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铁獠狼和骆傅雄阔海等人开怀大笑,都赞道嘉儿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胜利了的嘉儿打算将这个值得欢呼的小战果去告诉小姐,可是当她追上马车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妥。
赶车的车夫为什么下了车步行而且离着那么远挥鞭?为什么马车会在摇晃以至于拉车的马儿都有些步履蹒跚?
她放慢了大黑马的步伐,下意识的看向车夫。而车夫尴尬的对她笑了笑然后认真的说了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那个……那个……大档头和大当家在……切磋武艺,嗯,切磋武艺。”
马车还在摇晃,嘉儿脸红心跳。
只是心里却没来由的想到……切磋武艺,谁赢了?
此时看不出胜负,因为马车里的两个人都已经累的瘫软在车厢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分。这一战……激烈猛烈热烈,不过终究还是李闲胜了半分。他躺了一会儿后还有力气将散落在一边的衣衫捡起来慢慢的给她穿上,而她则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某人得意的笑了笑,挑衅道:“大不大?大不大?”
第二百三十七章 爽不爽?
笨手笨脚的李闲艰难的帮叶怀袖穿着衣服却头疼于如何区分长裙的内外面也头疼于亵衣上的衣带太难系了些,再次累出一头汗水的他自嘲的叹道:“下次一定在身上带一柄剪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叶怀袖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腰畔那个鹿皮囊里难道没有?我还真没见过你有不准备的东西!”某人恬不知耻的说道:“今天太仓促没有预计到,下次我一定注意多谢你的提醒。”贝齿咬着红唇叶怀袖狠狠的在李闲胸膛上捶打了几下,只是她再狠可惜身上没有力气捶打看起来毫无威力。李闲这次没有躲闪,任由她发泄一般的捶打然后俯身在她耳朵上吻了一下。
叶怀袖怔住,看了李闲一眼后忽然脸sè变得严肃起来。她自己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然后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某人从鹿皮囊取出一只木梳递给她然后歉然的笑了笑。叶怀袖愣了一下,将木梳接过来开始梳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态度上发生了转变,变得有些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当她将自己的衣衫和仪容整理好之后,却没有将那只木梳还给李闲。
“今天的事,我不会记着,希望你也不要记着。”
她坐回位子上淡淡说道,没有看李闲,视线飘忽在不可知之地。
“我敢保证你忘不了,正如我知道自己也忘不了一样。人的记忆不会因为你不想就记不住,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李闲凑过去,想将她肩头上掉下来的一根发丝捏起。叶怀袖却缩了缩身子避开,语气平淡到有些让人不解:“那就假装忘记,如果你跟任何人提起炫耀,我便死!”
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有所转变,李闲苦笑一声。
“我还没有变态到将自己女人的样子说给别人听的地步,尤其是那种事,这是私事。我的女人就是我的,所以没有什么扯淡的分享,连说都不行。”
他就好像一头骄傲的狼王,宣布着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
“你的女人?”
叶怀袖诧异的看着他,随即冷笑道:“你我都不是傻子,所以知道刚才的事……不过是一种巧合,你和我之间好像只有利用的关系,你利用我帮你掌握飞虎密谍是因为我脑子里有很多值得你利用的事,而我利用你是因为你能暂时给我一个安稳的住所,至于以后你能不能给我,我还没有考虑道。就这么简单,所以千万不要有什么负责的念头,很无趣。”
“巧合?”
李闲瞪着叶怀袖怒问道:“你说刚才咱俩……是巧合?”
“不是吗?”
叶怀袖故意板着脸,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凄婉:“不过是在那个时候恰好发生,你可以归结于世间,地点,人物,甚至于天气,但不可否认是个巧合。”
“那好!”
李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用自己的方式霸气的告诉叶怀袖,她错了。
“那我就再巧合一次,以后天天巧合!”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她只是在失去了很多东西后还在可怜的奋力的维护者自己的自尊?她只是想做一个duli的叶怀袖,做一个自强的叶怀袖,她只不过是想让她自己输了之后还保存着一丝骄傲罢了。而这骄傲,让人心疼。
……
……
“叶大家怎么不下车吃饭?”
铁獠狼问李闲,因为整个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李闲一直在叶怀袖的马车上没有下来,他和骆傅雄阔海三个人走在后面,所以还不曾听说叶大家和将军切磋武艺的事。他问的坦荡其实没有一点别的意思,可是李闲却下意识的脸红了一下后略微有些慌张的解释道:“下午的时候她说肚子疼,我给她用了一些药已经睡下了,一会儿让嘉儿将饭菜给她送到马车上就是了,咱们先吃。”
“肚子疼?”
雄阔海问道:“莫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句话问的也坦荡,可是某人想起第二次的时候因为她实在熬不住轻声哀求,某人苦求了半天她终于答应以樱唇代替,确实最后淬不及防吞了下些许“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某人的脸又红了一下,以至于他将头低了下去借着查看篝火来掩饰慌张。
“没事,我已经给她用了些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语气有些尴尬的说道。
“要是真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不能轻视,我小时候有一次喝了脏水后肚子疼了好多天,后来也是吃了些郎中开的药便不疼了,谁知到过了一段ri子有一次偷喝父亲的酒喝醉了居然吐出来好大好长的一条虫子!”
雄阔海一边啃着肉一边认真说道。
虫子……
虫子……
李闲微怒道:“那些村里的郎中开的药比得了我的药吗?”
雄阔海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将军今天为什么有些恼火,他连忙解释道:“自然是比不了的,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算了……”
李闲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挑了几样吃食装进食盒中缓步走向马车:“我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肚子疼确实不能不当回事。说不定真的有虫子……虫子。”
“将军怎么心不在焉的?”
雄阔海看着李闲的背影诧异道:“是不是这次出巨野泽来没能趁机击败右候卫将军有些不痛快?要我说也是,就应该趁着右候卫的人马军心浮动的时候一举将其击溃,不对啊?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屠尽右候卫的人马啊?”
他恍然道。
正在这时,从另一边取酒回来的铁獠狼神秘兮兮的凑到雄阔海和骆傅身边,兴奋的低声说道:“嘿!你们听说了吗,今ri下午在马车里叶大家和将军切磋武艺了!可惜,他们两个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才会在车厢中比试,就是不知道谁胜谁负啊。”
他很惋惜的叹道,似乎如果不知道谁胜谁负就是一件遗憾终身的大事一样。
“怪不得!”
雄阔海肃然道:“我想我知道谁胜谁负了。”
“谁赢了?”
铁獠狼追问道。
雄阔海极认真的说道:“将军赢了,叶大家输了。”
“为什么?”
“因为叶大家在肚子疼,都没有下车吃饭!”
“啊?!将军下手可真够狠的!”
“够黑!”
……
……
李闲上了叶怀袖的马车,嘉儿瞪了他一眼随即从马车上下去,这一眼瞪的莫名其妙,而且看得出来嘉儿是真的在生气,李闲看着嘉儿的背影诧异道:“我怎么得罪她了?”
彻底放开心结的叶怀袖扑哧一声笑了,脸sè酡红,娇艳如花。
当李闲得知唯一知道真相的车夫帮自己扯了一个弥天大谎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嘉儿见你这个样子,一定是以为我把你打了……这个罪过我不知道得背多久,嘉儿或许会恨我一辈子吧?这种事我是万万不会去解释的,被人们知道我打赢了天下无双的叶大家其实也算是一件极光彩的事吧?”
看着李闲那副得瑟嘴脸,叶怀袖忽然起身在李闲的鼻子上咬了一口。
李闲骤然遇袭想躲已经晚了,鼻子被咬了一口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也就是叶怀袖不舍没真的用力去咬,若是两个人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怕此时李闲的鼻子都已经被咬下来了。李闲揉着鼻子懊恼道:“你属狗的?怎么就知道咬人!”
叶怀袖本想说你不是也咬我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那个无耻的家伙咬过的地方现在还涨着微微有些疼痛。一想到这里她的脸sè就越发的红起来,看起来真的就好像一朵盛开了的桃花般娇艳可人。
“先吃些东西吧。”
李闲从食盒中捏着一只烤兔腿递给叶怀袖道:“亲手烤的,保证味道鲜美。”
叶怀袖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先下车去吧……总在我车上,不好。”
李闲醒悟,连忙起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担心什么,叶怀袖也没必要担心什么,钻进叶怀袖马车偷懒这种事李闲已经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燕云寨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其实根本无需去掩饰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两个人偏偏都很在意,以至于有些杞人忧天般自寻烦恼。
从叶怀袖的马车上下来,李闲伸了个懒腰。
他一边往篝火的地方走一边低声自语着什么,谁也不曾听到。而李闲下车之后,叶怀袖小口咬着那只烤得金黄酥脆的兔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想起李闲刚才那略有慌张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踏实,安稳。
“小家伙……”
她眯着眼睛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流了下来。
李闲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他皱着眉头想到结束的时候自己是不是问叶怀袖大不大?大不大?越想越觉得懊恼,这话问的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那应该问什么呢?李闲一边走一边冥思苦想……服不服?
不好不好,还不如大不大。
爽不爽?
李闲猛的打了寒颤,心说自己果然很邪恶无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疯子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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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疯子文/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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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看着那脏兮兮的疯子微笑道:“饭可以有,酒肉也可以有,至于你所说的其他事等你吃饱了肚子再说,我在那边等你,如果你吃饱了之后还没有改变想法,那我倒是要听听你父亲出了什么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给他一壶酒,切二斤熟牛肉。”
那疯子看着李闲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叫了一声:“喂!”
李闲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
疯子将勒在腰际的草绳松了松,极认真的说道:“不够,一壶酒,二斤肉,不够。”
李闲笑了起来,吩咐手下亲兵道:“他吃多少,给他多少。”
然后李闲看着疯子笑道:“酒肉随你吃喝,我还以为你想要个妞儿呢。”
那疯子居然咧嘴笑了笑,然后依然认真的问道:“这个也可以有?”
李闲摆了摆手指道:“这个真没有。”
说完,他指了指锐金营飘扬着的战旗笑道:“希望你还能吃的下去。”
看着李闲离去的背影疯子诧异了一下,将目光转向李闲指着的那面飘扬战旗,只看了一眼便脸sè大变随即转身就走,可是他捡起地上自己的兵器后有却又顿住,脸sè有些难看,表情纠结。不知道是不是实在饿的狠了,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最终他还是无奈长叹一声后将那一对看起来能吓坏了人的铜锤丢在一边,激荡起一阵尘烟。这一下让围观的锐金营士兵吓了一跳,他们看得出那对铜锤必然沉重,只是没料到竟然沉重到将地面砸出两个土坑来。
疯子跟在那亲兵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锐金营的人马。他越看越是心惊,锐金营骑兵装备jing良,士兵皆是彪悍勇武之辈,战马整齐,旌旗鲜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叛军,倒是比他之前率领的官军还要jing锐的多!
“还以为是一支官军队伍……可看盔甲号衣明明是一支官军啊,我怎么会看错?我为什么不看看那旗子?才离开了贼窝就又遇到一伙贼,燕云寨……燕云寨,莫不是将巨野泽张金称打的灰飞烟灭的燕云寨?白痴啊……我还真是个白痴。”
疯子一边走一边懊恼的自言自语,本想转身离开可一想到父亲还在贼人手里他又顿住脚步,再想到酒肉,他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父亲大人说过,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既然跟人家说了只要给我酒肉,我便帮他杀人,大不了吃了他的喝了他的帮他打一仗便是,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他还能拦得住我?嗯,我只吃他一顿饭,不求他帮忙救出父亲就是了……”
想到这里,疯子问走在前面那李闲的亲兵道:“这位兄弟,此处距离历城还有多远?”
那亲兵听见他自言自语,不过疯子低语的声音太轻他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只是觉着这疯子自言自语也属正常,并没有多在意:“此处距离历城还远着呢,你若是徒步去,走的快了说不定二十天能到,若是走的慢了就不一定什么时候到了,不过要是半路饿死就一定到不了。”
疯子叹了口气:“二十天?也不知道就算到了,能不能见到张须陀老将军。”
那亲兵笑了笑道:“你要去投张须陀?那跟着我们便是,我家将军便是要去寻张须陀的,到时候你便自然见着了。”
“燕云寨要去齐郡与张须陀交战?!”
疯子一惊后问道。
那亲兵摆了摆手道:“应该不会吧,我家将军对张须陀也是颇为敬重,此番前去好像只为谈判不为交战,唉……你说我和你一个疯子说这么多干嘛?”
疯子怒道:“我不是疯子!只是想投军。”
亲兵冷笑一声道:“投军?投军何必投官军?这大隋如今的天下官军比我们还要不如,咱们燕云寨从不曾欺压百姓良善,而且还分田给百姓们,第一年一粒粮食都不收全归百姓自己所有,第二年开始也只收两成!朝廷能做的出这般善事?官军能做的出这般善事?既然我家将军说了不拦着你,我也就不多说了,吃了饭后若是觉得还是要去投官军的话,我家将军一言九鼎自然也不会难为你。”
疯子怔住,脚步也随即缓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长叹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世道?官不如匪,官竟然不如匪!”
“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切肉取酒给你。”
亲兵也懒得搭理这语无伦次的疯子,不多时切了整整一托盘的牛肉,还有一袋子新酒递给疯子道:“不够再和我说,吃饱了就赶紧走路。我家将军是惜你这一身本事,不然就是你这冲撞军营的罪过,早就一刀砍死了。”
“燕云寨治军竟然如此严整!”
疯子在心里叹了一句,又想起数月前与瓦岗寨的叛军那一战,当时瓦岗寨的人马表现出来的战力和素质已经让他大为意外,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勇武,凭着父亲手下两万善战之兵剿灭瓦岗寨轻而易举,谁想到竟然被人家打的一败涂地,自己只身杀出重围,可是父亲却被瓦岗寨的贼人抓住,这等惨败乃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他听闻齐郡通守张须陀老将军战无不胜,手下有三万余人的百战jing兵,所以这才不远千里要去齐郡寻张须陀,请他出兵救出父亲。
本来瓦岗寨的人马已经令他刮目相看,对绿林道叛军的观念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再见燕云寨的锐金营jing骑,他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如此jing锐的骑兵,竟然是一支叛军,这怎么能让他心中平静。
……
……
李闲的亲兵看着那疯子,对其更加的好奇了。明明是一个已经饿瘪了肚子已经不知道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的疯子,可酒肉摆在他面前之后他竟然不急着吃,先是找了水洗手,然后对亲兵抱拳说了句多谢,这才盘膝坐在地上吃起来,即便如此,他吃饭的样子也并不狼吞虎咽,反而看起来颇为斯文。
“你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吧?”
亲兵好奇的问道:“怎么变得如此落魄?看你也是一身本事,按理说不应该落到如此地步吧?”
疯子咽下一口牛肉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他看了那亲兵一眼叹道:“一言难尽,按理说我本来不应该吃你们的酒肉,按理说我本应该与你们这些叛军势不两立,可是从东郡一路走来,过东平郡,再到齐郡,一路上看到的让我心中感叹不已。朝廷治下的百姓活不下去,换子而食的例子比比皆是,可偏偏是你们叛军治下的百姓生活的很好,官与匪……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叛军?”
亲兵鄙夷的看了疯子一眼道:“我家将军说过,不是咱们叛了大隋,而是大隋叛了天下百姓!将军说,朝廷如舟船,百姓如汪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朝廷不义,难道还要怪百姓揭竿而起?大隋失了民心,所以我们不是叛军,朝廷才是!得民心者方是天下正道,失民心者又算的哪门子天下正统?!”
疯子听完这一席话肃然起敬,起身对那亲兵抱拳施礼道:“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想不到燕云寨一个普通士兵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这番见地,确实令人敬佩。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的好!去年间我便与家父说过,朝廷如此不义早晚会天下大乱,现在看来,这乱罪不在百姓,却在朝廷。”
那亲兵脸红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将军说的。”
疯子好奇道:“你家将军叫什么?”
亲兵自豪道:“我家将军姓李,名闲,字安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真英雄真豪杰。想来你也听说过,十几年前在大兴城有一个法师曾经断言,杨氏当灭,李氏当兴,那法师说的便是我家将军!”
疯子脸sè大变急切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家将军便是十几年前在大兴城中被张仲坚救走之人?”
亲兵诧异道:“咦?怎么你也听说过我们张大当家的名号?也听过我们将军的名号?”
“杨氏当灭,李氏当兴!”
疯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父亲说的没错,只是他却断错了人,他本以为是李氏当兴指的乃是那蒲山公李密李法主,原来真人却在这里。快,带我去见你家将军!”
……
……
疯子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叹道,自从杨玄感造反之后那法师的谶言就又被人重新提及,还有那首桃李子的民谣,更是在朝廷中传的沸沸扬扬。当年文皇帝高祖杨坚就因为这民谣灭了李浑满门,前年开始,朝廷里很多人都开始议论那民谣所说之人便是蒲山公李密,也正是因为如此,朝中不少世家之人与李密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疯子也出身世家大户,他自然知道朝廷里世家出身的官员们其实对大隋毫无忠心可言,如他们这样的人才不会真的如何在意坐龙椅的是谁,而是一切以自己家族的利益为重。杨玄感造反的时候,朝廷中的大部分世家都秘密联络后派了家族中年青一代子弟加入叛军,表面上看起来是被尚书樊子盖逼的,其实也是世家预谋已久的结果。
这种两头下注的手段,才能保证世家永远处于不败之地。无论是谁做皇帝,他们都依然能把持朝政为家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疯子的父亲也曾经秘密支持过蒲山公李密,也只是朝廷中那么多暗中对李密提供援助的其中一人罢了。当年李密从东都逃走,若是没有他们这些世家大户的庇护,李密怎么可能逃的了?杨玄感收留李密起兵造反之初,迅速占领了一大片区域,也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惋惜,为什么自己当初就没有收留李密?
如今他居然遇到了那谶言中真正指出之人,疯子如何能不惊讶?
跟着亲兵,疯子找到李闲的时候,后者正在与铁獠狼和达溪长儒等人商议这次见张须陀的事。见疯子来了,李闲笑了笑起身,他走到一边空旷处站了,疯子走到他面前施礼道:“多谢款待,一餐一饭之恩,我铭记于心。”
李闲笑道:“你不是要去齐郡投张须陀吗?怎么还不离开?”
疯子肃然道:“先拜谢了将军之恩,不然心中不安。”
李闲大感好奇,他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疯子一遍笑道:“我还真是好奇,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落到今天这步境地的?”
疯子叹道:“两军交战,技不如人,我本是朝廷从五品别将,随家父征讨东郡瓦岗寨,奈何兵败,家父被生擒,唯独我杀出重围本yu去齐郡投张须陀,没想到在此遇到将军。”
李闲眼前一亮,他是知道这件事的,飞虎密谍一直关注着瓦岗寨那边,知道几个月前朝廷派了一队人马去攻打瓦岗却被打的一败涂地。这一战在绿林道上也引起了一阵波澜,瓦岗寨也正是因为此战而名声大振被人所关注。是继燕云寨之后,第二支正面击败了朝廷官军的绿林义军!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杨广才会想起齐郡张须陀,下旨命他率领齐郡郡兵进击瓦岗。
一想到面前这疯子竟然会是一个ri后名动天下的虎将,李闲的嘴角就忍不住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你姓裴?”
李闲问道。
疯子道:“正是,某名裴行俨,字元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神棍 一
第二百五十五章神棍
黄河两岸四月间,正是天气最舒爽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三月间还有几分倒chun寒,偶尔一夜chun风还能如刀子一般吹过让人缩进被窝中瑟瑟发抖。四月里阳光明媚野花遍地,富户中人脱去厚厚的冬衣换了一身飒爽chun装还能在离家不远处踏chun游玩,远处是不敢去的,万一遇到哪个山寨的强人说不得就稀里糊涂的丢了xing命。富人有富人的享受,穷人也有穷人可怜的欢乐,就因为天气转暖他们的心情也能变得好一些,毕竟没有冬衣御寒的他们能熬过冬天已经实属不易,如今最起码暂时不必发愁身上的破衣烂衫挡不住北方席卷而来的白毛风。
至于如何填饱肚子,如今荒野中的野菜放进水里煮一煮热乎乎的喝下去便能扛半ri,比起冬天的时候一块讨来的冷硬馒头也要啃三天要强的太多了。只是遍地的杂草中也说不得有几棵看起来翠绿馋人的野菜带着毒,所以这个chun天究竟有多少人因为误食毒草而死谁也说不清,可是官道两侧的尸骸就摆在哪里,慢慢的腐烂变臭。
济北郡是黄河南岸最荒凉的一个郡了,原因无他,因为知世郎王薄在这里,他的队伍经过任何地方都会如蝗虫过境一般,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随着知世郎手下的人马越来越多,需要的粮食也就越来越多,于是他们即便将济北郡各县耙子一样来回梳理了好几遍,依然没有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
所以这段ri子王薄很发愁,发愁于还能去什么地方搜刮粮食呢。
齐郡他是不敢再去的,虽然如今他的手下人马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可他依然没胆子再去惹齐郡张须陀那头老虎。前后两次,二十几万大军被张须陀那三万郡兵杀的尸横遍野,现在谁再跟王薄提起来去打齐郡的主意他就急,恨不得将出主意的人吊起来打。齐郡有守门虎,虎不出门也就罢了,傻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割肉给猛虎送进嘴里去,更何况割的还是自己腚上最肥的那一块。
再割,就要割心了。
王薄发愁的是,如今的济北郡已经犁地一样被自己带着人马清理好几遍,再没有一点油水可以捞出来。齐郡不敢去,再往北就是窦建德的地盘,如今窦建德手下人马虽然不如他多,可是真打起来王薄也不觉得有多少胜算,他可是清楚自己手下这看起来听起来壮阔的十五万大军是什么成sè,真正能打仗的连五万都不一定有。窦建德经营河北好几年,根深蒂固,杨义臣都拿他没办法。
河北不行,附近也就是东平郡了,可是……东平郡有燕云寨,碰燕云寨,那可是连右侯卫冯孝慈都落得个折戟丧命的下场。虽然那燕云寨的李大当家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以前在绿林道上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可王薄还是不敢小觑。就凭着人家两战硬生生把张金称打得灰飞烟灭的战绩,王薄暂时也没打算去东平郡抢饭吃。
幸好,还有黄河漕运。
靠着劫掠黄河上的船只,他还能勉强度ri。
四月中旬很平常的一天,太阳已经透过窗子映照进房间里的时候,王薄才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他身边盖着一床锦被却酥-胸半露的女子忍着疼起身伺候王薄穿衣。这女子是王薄昨ri意外在山寨中发现的,也是被掳来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他曾经下令手下看管起来待ri后再享用,只是回来之后王薄便忘了这件事,直到昨ri巡视山寨的时候见这女子在采摘野花才想起来。
昨夜一夜的征伐让王薄颇为劳累,虽然天将亮的时候睡了一个多时辰,可还是觉得腰酸的不行,这女子承受一夜风雨比他还要痛苦的多,可惧于王薄的恶名还是不得不伺候他穿衣,王薄见她微微皱眉知道是昨夜自己弄的恨了,他倒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道:“反正今ri也无事,先不起床了。”
他伸了个懒腰,又躺下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可是才躺下就听见外面亲兵很不讨人待见的声音:“大当家,山寨外面来了个人,非要见您。”
“妈了个球!”
王薄骂了一句道:“随便来了个人要见我就行?这等小事若是再来烦我,我便把你剁成肉泥熬粥!一个人,又不是哪个寨主带着人马来投奔,一个人就算是神仙来了老子也不见,赶走!”
门外那亲兵用一种畏惧的声音道:“不行啊大当家,不能赶走。而且那人也不是一个人,带了几十个护卫。”
这亲兵想到那人的名号,心说这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不能赶走?”
王薄气的乐了,他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不能赶走,难不成来的真是个神仙?!”
亲兵咽了口吐沫道:“不是神仙……不过小的也不敢得罪啊,他说……他说他姓李,叫李密!”
王薄猛的坐起来,脸sè大变。
……
……
王薄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袍,召集手下所有首领亲自到山寨门口去迎接李密的大驾。一边走他心中一边揣测,这名满天下,被人推测为将来天下之主的蒲山公怎么就到了我山寨外面?
他不敢怠慢,李密这个名字如今就是一个金字招牌,多少人想请去也请不去,人家自己上门,这是多大的面子?那首桃李子的民谣早就被人拆解了个清楚,其中指出那真命天子便是李密无疑。这样一位大人物到来,王薄如何能不忐忑?他带着山寨中所有的首领,快步走到寨门口。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问守门的喽啰:“密公何在?”
那喽啰难掩激动的指着外面一棵大树下说道:“大当家,就在那边,那人……那人真是真命天子李密?”
王薄懒得理会,快步走向外面。
大树下,一位年轻公子站在树荫下,穿一身月牙白的儒衫,手中持一卷书籍微微垂着头在看,旁边两个清秀俊美的小书童,一人执伞,一人执扇,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年轻人身边,以伞遮挡着根本就透不过茂密树叶的阳光,另一个则轻轻挥动扇子驱赶飞虫。在那年轻人身边围着几十个身形壮硕的大汉,皆是黑衣皂靴,手扶钢刀,一看便是一群亡命之徒。
那年轻公子锦衣翩然,风神如玉,看起来俊美绝伦飘飘出尘,那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在微风下轻轻拂动,真如谪仙下了凡尘般让人心生敬畏。
王薄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若不是如此风采绝伦怎么和他名气匹配?此人如此风采,那副云淡风轻的摸样,看着便让人折服。他快步往那边走,后面呼啦啦跟着几十个山寨的首领,如此大的举动可那李密竟然如沉浸在书中般毫无察觉。王薄想起李密那挂角读书的传闻,当下更是钦佩。
“济北王薄,见过密公!”
王薄走到李密不远处站住,抱拳施礼。他身后数十个头目也随着他一同抱拳道:“见过密公!”
这时李密仿似才大梦初醒般,回身看了王薄一眼随即歉然一笑道:“只顾着看书,竟然没有发现知世郎到了,罪过罪过!”
见王薄等人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李密微微一笑,心中颇为得意。他靠着这种装神弄鬼的举动这些年也不知道骗了多少绿林道上的豪杰,人皆将其视为天人。多少人被他一张嘴说的死心塌地跟着他,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不光是别人,就连李密自己都坚定的认为,自己便是真龙转世真命天子,这世间愚民为自己效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自从杨玄感起兵造反失败之后,他便一直在各地云游拜访绿林道上的各路豪杰。这段ri子以来被他收服的绿林豪杰已经不在少数,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能汇聚在一起,那将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但吸取了杨玄感造反失败的经验,李密觉得实力还是不够,听闻知世郎王薄手下如今有兵马十五万,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李密如何能放过?所以,他才亲自来见王薄,打算将其收为己用。
世人愚昧,自从李密是真命天子的言论遍传大江南北之后,他所到之处,人们对他皆是抱着一种觐见天子的心态。这一年多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已经收拢了一大批人。
王薄见李密竟然如此谦逊温和,顿时觉得自己脸上光彩。他连忙说道:“密公大驾光临,我应该远迎百里才对。”说着,他便要走到李密身边,李密手下那些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拦住,王薄尴尬的笑了笑。李密微微皱眉斥道:“知世郎乃是我的兄长,你们怎么能如此失礼?退下!”
那些护卫立刻便退了下去,李密歉然道:“下人不懂规矩,知世郎莫怪。”
王薄连忙道:“无妨无妨,是我失礼,是我失礼了。”
他连忙请李密进山寨,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李密进了寨门。
……
……
酒席之上,李密和王薄寒暄几句,先是赞美了王薄率先起兵反抗暴隋的义举,称赞其为当之无愧的绿林领袖。几句话便将王薄喜的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红光满面。两个人礼尚往来,你赞我一句我捧你一句,席间气氛和谐无比。
酒过三巡之后,李密看着有些飘飘然的王薄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放下酒杯,忽然一声长叹。
“密公何故发叹?”
李密悲戚道:“暴隋无道,昏君误国,百姓如置身水深火热之中,我每每想到路边饿殍枯骨便心如刀割。自大业六年,我便为解民倒悬而奔走,奈何奔波数年还一事无成,一想起这天下百姓还在受苦,我便心中悲愤莫名!可惜我手中没有倚天之剑,无法斩尽那些祸害苍生的魑魅魍魉!”
王薄等人互相看了几眼,见李密神情悲戚完全不是作伪更加佩服。
“王某虽然势单力孤,但若是密公用得上,王某愿意追随密公推翻暴隋,解天下苍生倒悬之苦。”
他被李密感染,也一脸肃然的说道。
李密连忙摆手,说什么此番只是慕知世郎之名才冒昧来访,只为探友,不谈其他。他言情真切,众人中以为他觊觎山寨人马的首领都不禁有些愧疚,心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又吃了半个时辰酒,众人对李密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密扫过众人,知道这些人已经没了戒心,这才放下酒杯慢悠悠说道:“只是,知世郎如今麾下雄兵二十万却屈居一隅,就没考虑过,更大的发展吗?依我看,诸位豪杰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豪杰,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神棍 二
吃了半个时辰酒,众人对李密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密扫过众人,知道这些人已经没了戒心,这才放下酒杯慢悠悠说道:“只是,知世郎如今麾下雄兵二十万却屈居一隅,就没考虑过,更大的发展吗?依我看,诸位豪杰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豪杰,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眼神缓缓的扫过众人,有些遗憾的说道:“知世郎麾下兵强马壮,就算比之于朝廷府兵也没有丝毫逊sè。我观在座诸位皆是骁勇善战义薄云天之人,值此乱世正是做一番大事业取一番大功名的良机。而且,那糊涂皇帝杨广不顾黎民百姓生死,自顾第三次东征够高丽,这无疑是自毁长城之举,如今朝廷在中原的兵力空虚,若是不趁此良机扩充领地岂非可惜?”
“知世郎自起兵以来,连战连捷,如今整个济北郡皆归知世郎掌控,此番功业,纵观天下也无几人能相提并论。河北窦建德,目光短浅,不思进取,得一隅而沾沾自喜,非成大事之人。瓦岗寨翟让,徒有仗义厚德之名,却畏首畏尾,毫无斗志,守着一个土寨度ri,倒是可惜了他手下那些豪杰。看遍黄河南北,这天下间可以称得上英雄的人物,在我看来首推知世郎!”
王薄被他赞美的飘飘然不知所以,思索一番倒是觉得李密这话倒也不是虚言,算算看,自己当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大隋的人,跟自己相差不久起事的孙安祖死了,张金称也死了,如今这绿林道上论资历威望也只能说是自己最高,想到这里他更是得意。
“密公谬赞了。”
王薄满面红光道,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密公可曾听说东平郡巨野泽燕云寨?”
李密抿了一口酒微微颔首道:“自然是听说过的,虽然不知那燕云寨的当家的是何人,从何处而来,但据传闻说也是一条好汉,张金称也称得上是一方豪杰,两战被燕云寨击溃后惨死,如此看来那燕云寨也算得上颇有实力。”
听李密也听过燕云寨,王薄叹道:“连密公也不知道那燕云寨的大当家是何方神圣,只是观其行事老辣不失狠戾,想来也是绿林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只是不想被人知道了身份才这般故弄玄虚。”
王薄并没有提及当ri在鲁郡岱山下之事,这样有损颜面的事在李密面前他自然不会自己说出来。他也不确定李密知道不知道,所以才会出言试探。听李密的口气似乎对燕云寨那支人马也不了解,王薄这才踏实下来。
李密笑道:“非也,依我看他也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
他笑了笑说道:“若我是那人,以巨野泽这般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为根基,近可攻齐鲁,远可攻东都洛阳,可他手下也有几万人马,却只龟缩于东平郡而不敢有更大的图谋,可见此人心胸狭窄,是个没魄力的人。和知世郎比起来,一在枝头,一在草根,完全不可同ri而语。”
说完,他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来,我为解百姓倒悬之苦四处奔走,本以为杨玄感是个可以成大事的,谁想此人气量狭窄用人不贤,我多次劝他不要收留那些朝廷投降的世家子弟,要重用绿林道上豪杰,可他偏偏不听,以韩世萼为将,丢了黎阳仓。以来渊为将,未战而逃。以至于最后兵败皇天原,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王薄也跟着叹道:“我早就看那杨玄感不是个能成事,他们那些世家出身的人哪里有一个好货?”
说完这句话,他手下一个寨主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王薄恍然大悟,连忙告罪道:“密公自然不同,这天下间能有几人如密公这般,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而四处奔走,弃了荣华富贵也要推翻暴隋,令人敬佩。”
李密摆摆手笑道:“无妨,虽然我身上也有个蒲山公的爵位,可我早已经反了大隋,这大隋封的爵位我视之如粪土!我早就说过,大隋腐朽其根源于世家腐朽,若想天下太平就必须推翻大隋推翻腐朽的世家。我最看重的还是如知世郎这般的绿林豪杰,英雄不问出身,谁能说,将来知世郎你不能踩翻了现在把持朝政那些jiān佞,开创出一个新的世家来?”
王薄大喜道:“密公真觉得我能……”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但李密自然明白,他颔首微笑道:“只要知世郎不走弯路,何愁不能封王?”
他这话已经说的再明显不过了,王薄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是李密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他连忙离席,抱拳施礼道:“还请密公指点出一条坦途大路!”
李密微笑道:“我已经联络好多家豪杰,约定一同起事,若是知世郎觉得我还能带着兄弟们走一条光明大道的话,不若一同行事?以知世郎在绿林道上的威望,将来若是大事能成,这第一功劳还能归得了旁人吗?”
他笑道:“以我之见,这济北郡太小了。知世郎如猛虎,济北郡不过是一座小山丘,非知世郎用武之地。我看,还是走出去的好。”
王薄诚挚道:“请密公指点迷津!”
李密微笑道:“先取东平郡,以巨野泽为根基,向东可取齐鲁富庶之地,向西可直逼东都,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
……
“张老将军!”
李闲站起来肃然道:“若是将军执意西进,难道就不怕顾此失彼?齐郡才是将军的家园,千里奔袭,比撅上将军,离开了齐郡没有百姓支持,没有后勤补给,没有援军策应,不在自己家乡作战士兵们也没有了必胜之勇气,将军为何一意孤行!”
张须陀看着李闲,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是大隋的臣子!我是陛下的臣子!”
李闲叹道:“齐郡郡兵天下无双,这几年击败的各路绿林人马何止三十万?其原因何在?因为齐郡子弟不容别人践踏家园!不忍父老乡亲被他人侮辱!他们不能退,因为他们身后就是爹娘至亲!可现在将军要带着他们千里迢迢去东郡作战,士兵们如何想法?三万劲卒,难道将军想让他们全都埋骨他乡?”
张须陀道:“我手下儿郎与我一般想法,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李大当家,你还是不要再说了。我可以答应你不与你燕云寨交锋,如此做已经对不起陛下的信任,你还想让我如何?”
李闲正sè道:“食君俸禄?齐郡子弟可曾领到过朝廷一个铜钱的军饷?还不是齐郡父老凑出来的?为君分忧?那君可曾想过百姓疾苦!”
“住口!”
张须陀猛的站起来道:“李闲!你若是再敢言陛下是非,休怪老夫无情。”
李闲冷笑道:“以三万齐郡子弟的xing命来成全你的功名,以齐郡子弟的鲜血来涂抹你的愚忠,还口口声声大义凛然,你想过你手下士兵的家眷亲人吗!”
张须陀脸sè一变,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词语。
罗士信连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长叹一声道:“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
张须陀久久无语,终究也是长叹一声:“李闲,你应该记住你我之立场,你为反贼,我为官军。”
李闲依然毫不退缩道:“何为反贼?!我顺百姓民心,反的是谁?”
“反的是我大隋陛下!”
“成王败寇,他ri我成大事,难道不能说他杨广是反贼吗!”
“大逆不道!”
“我顺我之大道,逆的便是这腐朽大隋!”
张须陀气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嗓子里一甜居然有一股血涌了上来,他强压一口气又将血咽了回去,他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看着李闲的眼睛冷冰冰说道:“他ri沙场相见,我必亲手斩你与马下!”
李闲道:“他ri沙场相见,我倒是愿意放你一条生路!放齐郡数万子弟一条生路!”
秦琼脸sè也极难看,他看了看罗士信又看了看张须陀,终究还是上前拦在李闲面前道:“李大当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强人所难?将军秉承忠义护国,无错。”
李闲看着秦琼,见他眼神中的不忍随即叹道:“算了,我只是觉得因为一己之私yu就连累数万齐郡子弟送死,是为不义!还偏偏一副正气凛然,实在令人不齿!不过既然士信和秦大哥相劝,我便不再多说。张老将军,恕我得罪!”
张须陀拂袖而去,脸sè铁青。
罗士信看了看李闲,摇头叹气,李闲对他点了头,罗士信随即转身追了出去,秦琼对李闲抱拳到了声再会,李闲真诚道珍重!秦琼用力的点了点头,也追在张须陀后面走了。达溪长儒看着张须陀那已经显得苍老的身影,看着他略微踉跄的步伐微微叹息问道:“安之,你是故意的?”
张须陀走出大帐之后立刻上马离开,十几个亲随跟在他后面打马扬鞭出了锐金营的营地。才出去几百米,张须陀终究还是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达溪长儒看着李闲等待他的回答,李闲缓缓坐下,拿起桌案上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是,我是故意这样的。”
他闭上眼,脸sè平静:“虽然暂时不会与其正面厮杀,但难保ri后不刀兵相见,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不趁此机会,破了他的心志,坏了他的心境?ri后真若是与其交锋,他怜惜齐郡子弟xing命,已经输了一半……”
李密,李闲,一个在济北郡花言巧语骗得人心,一个在齐郡冷言冷语坏人心志。
攻心攻心,看似大相径庭,实则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他二人孰优孰劣?
第二百六十一章 破敌用何策?
第二百六十一章破敌用何策?
“济北知世郎也好,东郡瓦岗寨也罢”
李闲看着手下众人认真道:“无论是面对哪一个,咱们也没必要妥协退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王薄敢率军来侵我东平郡,那就打回去便是。恰好瓦岗寨的军师徐世绩这个时候到了,咱们必然要扣下,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燕云寨无需对任何人低头。咱们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要来招惹咱们,就算咱们招惹了别人,别人还是不要想来欺负了咱们燕云寨。”
他视线缓缓扫过看着手下十几个将领,一字一句说道:“你们都要记住,任何人不能有了惧敌的思想。就算王薄手下有十五万人马能怎么样?杀散了便是。就算瓦岗寨和王薄联手又能怎么样?杀散了便是!”
他沉声道:“你们回去告诉士兵们,咱们燕云寨的人,从来不会惧怕任何敌人。就算敌人再多再强横也不能有害怕的心思,只需记住一点。我们去打别人的时候要勇往直前打得别人没有还手之力。别人来打我们的时候,还是一般无二,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他!”
手下众将领哄然一笑,纷纷高呼道:“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他!”
众人被李闲说的心情激荡,一股敌人再多我们也只管打过去的豪气在每个人心中升起。李闲没有说什么宁愿必死也誓不低头的壮阔话语,没有渲染什么宁愿站着死不能卑躬屈膝的气氛,偏偏是这种我不打你你也不要打我,就算我打了你你还是不能打我的有些无赖的道理,让李闲手下将领们都觉得这才是世间最真切的道理。将军讲的道理就是硬道理,所以跟任何敌人都无需去讲道理。
李闲和徐世绩见面之后一番长谈,知道雷泽和巨野两县流民闹事应该不是瓦岗寨的人主动怂恿唆使。可凭徐世绩一番话难道李闲就会信他?难道瓦岗寨在这其中就真的那么无辜?只怕借机推波助澜的便宜徐世绩这样的人也不会不占。
众人笑得畅快猖狂,有人大笑说非但要打得他妈不认得他,便是他nǎinǎi来了也不认得。有人道这算什么,应该打得他姘头来了都认不出才对。
李闲笑了笑,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战略上我们轻视任何敌人,但战术上我们不能轻视任何人。瓦岗寨的军师扣下便扣下了,这一点无需多想。但却不能大意,该认真思考如何破敌之策还是要认真思考。”
他看向达溪长儒道:“所以,师父之前您提出将烈火和青木两个营的兵马调回来我不同意,调陈雀儿的水军赶去汇合雄阔海我也觉得不妥。”
达溪长儒微笑着道:“你是燕云寨的决策者,只需告诉我们,你如何决定的便是。”
李闲嗯了一声点头道:“瓦岗寨不得不防,换过来考虑,若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人被瓦岗寨扣了,我也会立刻率军去讨个说法,没说法打就是了。所以,瓦岗寨的人也未必能因为我一封信就忍得下。烈火和青木两营非但不能调回来,陈雀儿的水军留一半人守着山寨,另一半人马和新兵都要调去御敌。”
他对达溪长儒抱拳道:“师父,那边就交给您来指挥。”
达溪长儒怔了一下问道:“那王薄呢?人马皆调到西线,东线宿城须昌可是就只有雄阔海的厚土营,朝求歌的洪水营总计一万两千多人的兵马。”
李闲笑道:“还有锐金营骑兵。”
他指着舆图道:“明ri一早我亲自率领锐金营骑兵出发前往宿城,三个营兵力相加也有差不多两万人马。”
“两万?”
张仲坚皱眉道:“你是打算以两万人马迎战王薄的十五万大军,却将四万余人马布置在雷泽巨野一线防御瓦岗寨?据我所知,瓦岗寨全部人马也就四万人左右。”
李闲微笑道:“四万只狼和十五万只羊,您说,我该重视哪一个?王薄的人马再多,都是难民根本无需cāo心,去年时候清河郡丞杨善会以区区一千郡兵杀的王薄三万余人狼狈而逃,几乎全灭,杨善会能,咱们没道理不能。而瓦岗寨的人马则不同,虽然兵力不多,但那徐世绩乃是不可多得的帅才,经由此人练兵几年,怎么能是王薄那些草寇能比得了的?”
他微微叹气道:“王薄,瓦岗寨,其实我都不如何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是。我在想,到底是谁在幕后cāo控,唆使王薄来攻燕云寨,还派人在雷泽巨野两县怂恿流民作乱?”
“这个人,才是对手啊。”
……
……
“将军,我还没打得痛快,为何将我叫回来?”
裴行俨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程知节拳脚功夫稀松平常,若是再给我一会儿时间我一定能把他干倒。”
其实李闲昨ri便已经知道那灰衣护卫的头领便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这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军师亲自出行,翟让自然不会放心所以派了得力干将随行保护也是很正常的事。他进郡守府之前便刻意留意过那灰衣军的首领,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人便是程知节。
程知节一点儿也不似后世评书中说的那么肥胖笨拙,身高九尺,虎背猿腰,四方脸,络腮胡须,看起来倒是和三国演义中猛张飞的形象颇为相似。如此一条大汉,怎么可能如评书中描述的那么不堪?
当时,李闲便注意到。程知节站在郡守府门外的时候,手中持了一条长槊,在他后腰位置上还挂了四柄短小的飞斧。看到那些小斧头的时候,李闲其实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怀疑此人的身份了。
之后他特意派人找裴行俨来辨认,果然便是瓦岗寨的马军首领程知节。
李闲看着裴行俨认真的问道:“哪个让你去和他打架了?”
裴行俨一愣道:“不是将军让我去好好招待他们的吗……”
李闲摇头叹道:“招待便是让你去打架的?那你就不怕你父亲被瓦岗寨的人如此招待?”
“他们敢!”
裴行俨怒道:“若是敢对我父无礼,我便去一把火烧了瓦岗寨!”
李闲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无需担心,瓦岗寨的人不知道你如今在我这里,不会为难你父亲的。你且先回去休息,清早你要随我出征。本来我还在发愁凭着我义父和翟让的那点往ri旧交能不能将你父亲要过来,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待你随我击退了王薄之后,我便用徐世绩他们两个换回你父亲便是。”
裴行俨点头道:“我知道了,但凭将军安排!”
李闲点了点头,随即缓步走向柳华巷。他没有去看裴行俨,心中也没有什么愧疚。他是故意提及裴行俨的父亲的,这样做只是让裴行俨安心留下。而今ri他故意让裴行俨去和徐世绩程知节见面,只是想看看,裴行俨会不会私下里和瓦岗寨的人有什么交流。他能做到用人不疑,可前提是,疑人不用。
进了门,他就看见那威武壮阔的程知节蹲在地上生闷气,院子里一片狼藉。花花草草也不知道被他和裴行俨踩死了多少,就是院子中几棵小腿粗的树也没能逃过一劫,被打断了凄凄惨惨的歪在一边。
见李闲进门,正在生闷气的程知节站起来骂道:“你这不仗义的东西,我今ri便打死你!”
话没说完,他已经跳起来一拳砸向李闲面门。
这一下突如其来,速度极快。
李闲抬手在程知节的胳膊上托了一下然后顺势向外一带,身形微微闪开躲过这一拳。程知节一拳落空,左腿猛的抬起狠狠的撞向李闲小腹,李闲双手下压在程知节的膝盖上按了一下,借助程知节这一腿的力度身子轻飘飘的往后退了出去。
他落地之后对程知节抱了抱拳微笑道:“程将军息怒。”
这两下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快的一般人根本没有看清。
远处已经喝得微醉的徐世绩站起来说道:“程大哥,不要鲁莽。”
程知节愤恨的瞪了李闲一眼,走回徐世绩身边站住。看起来他已经愤怒的快没了理智,却没人听到到他走到徐世绩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此人武艺不凡,便是裴行俨也没有这般灵活身手。”
徐世绩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嘴里却说道:“再如此鲁莽,回瓦岗寨之后我定然重重的罚你。”
他微笑着对李闲抱拳道:“李将军,我正想着是不是求那守门的小兄弟请你过来,只是又怕跟你提那要求太过冒昧了些,有些难以开口。”
“行。”
李闲没问徐世绩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他只是微笑着点头说道:“寅时出发。”
……
……
程知节催马追上徐世绩低声问道:“他就这么答应了带咱们去观战,难道就不怕咱们半路跑了?”
徐世绩一边细心观察了燕云寨锐金营骑兵一边赞叹道:“程大哥,咱们瓦岗寨的马军,可没有这般jing锐!你看,这燕云寨的骑兵完全按照大隋府兵的编制,三百人为一团,每一团都士兵所用之兵器也不相同,冲锋在前者用长槊,随后者用朴刀,你看,居然每个团差不多都有百人配备了连弩!如此装备,真是令人羡慕啊。”
程知节懊恼道:“军师!我在问你别的事。”
徐世绩笑道:“他怕的什么?咱们这百余人就算真的走了,难道他追不上?就算他不追,咱们便能从雷泽县安安全全的回去?就算咱们绕出东平郡返回瓦岗寨,最起码多走半个月,那个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击溃了王薄,他还怕什么?”
“程大哥,你还是仔细看着的好,你是咱们瓦岗寨的马军首领,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留意燕云寨的骑兵如何作战,ri后,大有用处。”
程知节叹道:“军师你怎么装傻?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前面李闲所在后担忧道:“那李闲完全不避讳咱们,咱们要跟着他便让咱们跟着,咱们要看便随便看,难道军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如此放松毫不在意,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他看着徐世绩道:“那厮根本就没打算放咱们回去,说不得半路上便下令将咱们兄弟都杀了!”
徐世绩看了程知节一眼,忽然一笑道:“真若是能和程大哥同年同月同ri死,倒也是一件快事,哈哈!”
说完,他竟然催马向前追李闲去了。
“又在故弄玄虚!”
程知节看着徐世绩叹气自语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徐世绩追上李闲,笑了笑问道:“将军心中可有破敌之策?”
他一个外人,竟然丝毫也不忌讳这是人家军务上的机密,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李闲想了想说认真道:“本yu坚守,耗尽王薄粮草后再趁势而击。可惜……我怕翟大当家攻我后路,只好不避锋芒一鼓作气破之。”
徐世绩点了点头便不再问。
清晨的微微光明中,十几骑人马已经出了郓城几十里,一人双骑,丝毫也不爱惜马力在官道上狂奔。这十几人皆是一身青衫,为首一人身后负了一个包裹,包裹中却只有一封书信。
这十几个人昨夜便从郓城出发,目标,齐郡历城。
信封上一行规整字体:张将军亲启。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一
第二百六十四章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徐世绩听到雄阔海那一句如炸雷一般的问候顿时愣住,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之前对于李闲的印象是个冷静而心思缜密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凡事都了然于胸的自信。可听了雄阔海那一声暴喝,他才发现原来李闲是个妙人。很妙很妙的人,连这种小便宜都占的人,徐世绩实在说不好李闲到底算是什么xing格。
他可以淡然面对十五万大军压境,当得起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八个字的评语。徐世绩甚至想,若是瓦岗寨面临被王薄十五万大军压迫的危险只怕自己也做不到如李闲这般从容不迫,整个瓦岗寨都会紧张起来。
他在郓城的时候推测,李闲既然扣下自己就不能想不到来自瓦岗寨的压力,他之前估算过燕云寨的兵力,所以才会与程知节交谈的时候笃定的认为李闲能调动应付王薄的兵力不会多于两万人,因为徐世绩猜到,李闲必然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东平郡西线来防御瓦岗寨的进攻。
徐世绩不说不问不理会,因为他有所布置。
之前在他先派几个人回瓦岗寨的时候便让他们告诉翟让,自己有可能被李闲扣下为人质。倒不是徐世绩未卜先知猜到了王薄会率军来攻打东平郡燕云寨,而是因为他恰好看到了裴行俨。既然裴行俨投靠了李闲,那么李闲必然答应了裴行俨将他的父亲从瓦岗寨救出来,而自己恰好来了,这简直就是给李闲收拢人心帮了一个大忙。
没想到却赶上了王薄率军来袭,徐世绩都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有些不好。
本来李闲为了换回裴仁基只需扣下自己和程知节便是,瓦岗寨不可能因为一个裴仁基而不顾自己。从这一点来看李闲的运气无疑好的令人妒忌,可王薄来了,李闲的好运气就变成了霉运。他由主动扣下自己变成不得不扣下自己,虽然结果是这个结果,可其中的味道已经完全变了。
从李闲有筹码要挟瓦岗寨放人,变成了李闲不得不腹背受敌。
所以徐世绩每当想起这个的时候便会觉得可笑,天意弄人,没想到居然弄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
没错,是他一个人而不是他和李闲两个人。
因为他之前派回去那几个人带回去一封他写的亲笔信,信上不仅仅提到东平郡难民被人怂恿的事,还提到了自己有可能被李闲扣为人质,而他做出的决定是,告诉翟让千万不要发兵东平郡,也不要将裴行俨的父亲交出来换回自己。
李闲曾经说过,燕云寨的人不需向任何人低头。燕云寨有燕云寨的骄傲,因为这骄傲,所以李闲根本就不考虑派人去瓦岗寨做人质。徐世绩同样是骄傲的,甚至比起李闲的骄傲来一点也不少。他在信中告诉翟让,绝对不许放裴行俨的父亲。因为他算定了,李闲不敢杀了自己。他既然不敢杀自己,那么扣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最后李闲还是不得不放自己回去,而且还会如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他捞不到裴行俨的父亲,也就失信于手下。这个亏,李闲是吃定了。
可是,在他看来李闲的运气还是很好很好的。
因为自己那封信,或许为李闲解除了来自背后的危机。但他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李闲,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告诉了李闲瓦岗寨的人马不会来攻打东平郡,李闲也一样会安排人马布防。再者,他想看看,李闲在能调动有限的兵力下如何应对王薄的攻势。他算计着李闲能调动两万人马,可他实在没想到,李闲居然只带了锐金营六千多人的骑兵就敢来迎战王薄。就算是加上宿城燕云寨的守军,估计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人马。
事实上,宿城的全部人马加在一起不足一万三千人。
徐世绩正分析着李闲这个人有些怔怔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李闲笑着问自己:“我听说懋功兄shè艺超群,要不要拿城外叫阵那人当个活靶?”
徐世绩微笑道:“那人距离此处最少百米,我一个文人,哪里能有这般shè艺?若是我瓦岗寨的王伯当到了,倒是不成问题。”
“哦?”
李闲眉头一挑笑道:“那今ri我便献丑,懋功兄看看李某的箭法比之于瓦岗寨王伯当是否相差太多?”
不等徐世绩答话,李闲将手往前一伸。他身后亲兵立刻将叶怀袖给他专门打造的那柄铁胎弓递到李闲手上,李闲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特制的破甲锥搭在弓弦上笑道:“若是能一箭shè死城外那聒噪之人,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徐世绩微微眯起眼,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好啊,若是将军能一箭shè死那人,我绝不计较被将军扣下之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李闲哈哈笑道:“懋功兄好小气,只说你自己不再计较,却不肯说瓦岗寨不再计较,也罢,能让懋功兄原谅了我的无礼这一箭也shè的值得。”
说话间,箭出。
如流星,顷刻间从城头笔直如一道闪电般疾飞而下,众人只感觉恍惚了一下,再看时,王薄手下那叫孙干的大将脖子上骤然多了一只羽箭,箭从咽喉shè入从后颈shè出,前后通透。
徐世绩和程知节两人眼睛瞬间睁大,同时便了脸sè。
……
……
王薄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得力大将孙干被城墙上飞来一支羽箭shè死,顿时便瞪圆了眼睛。他愣了一下随即咆哮道:“给我攻城,攻下宿城,屠尽所有人!”
他手下大将彭镇大喝一声,率先带着自己麾下人马冲了上去。他手下万余人马从十五万大军中分了出来,就如同汪洋中涌出来一条大河。
这次王薄大军比李闲还晚到了宿城,没有骑兵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下令士兵们打造攻城器械。在沿途伐了几棵参天大树做成了冲城锤,还造了上百架云梯。有些云梯上的枝叶都没有铲尽,还挂着已经蔫了的绿叶。
数百人推着一辆巨大的冲城锤缓缓启动,笔直的朝着宿城东门逐渐加速。随着指挥的将领喊着的口号,沉重的冲城锤速度越来越快。
可是才提起速度,推车的人忽然觉得冲城锤一晃便歪倒向了一边再也不动了。这时众人才发现,冲城锤的一个车轮陷进了一个土坑中拔不出来。
冲城锤被陷住但并没有影响王薄军的攻势,第一波攻城的三千余士兵扛着几十架云梯疯了一样往宿城方向冲了过去。
宿城城墙上本来有几架床子弩,可早就年久失修用不得了。缺少远程武器,守城的燕云寨人马只能等王薄的人马到了弓箭shè程之内。随着彭镇手下士兵们嗷嗷叫着跑过来,进入了两百步距离之后雄阔海一声暴喝:“抛shè!放!”
城墙上的弓箭手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千余支羽箭飞上半空然后暴雨一样从天而降。抛shè的羽箭覆盖面积极大,砸向密集的人群杀伤力也极为可怕。听到城墙上一片弓弦响声之后,彭镇立刻大喊道:“举盾!继续向前冲!”
随着彭镇的命令,各种各样的盾牌举了起来。有缴获济北郡兵的步兵盾,也有圆形挡不住半边身子的骑兵盾,更多的则是用木板做成的简易盾牌。这种木板做成的盾牌简陋到外面连皮革都没有包上,羽箭打在上面啪啪作响,那种恐怖的声音让举盾的人吓得跑动的脚步都变得踉跄起来。
抛shè的羽箭如同冰雹砸进了庄稼地里一样,顷刻间就放到了上百名士兵。简陋的盾牌毕竟不能遮挡住全身,很多人腿上中箭后扑倒在地,还来不及挣扎着站起来就被后面涌过来的同袍踩在脚下。面对羽箭的时候只有向前冲才能减少自己中箭的概率,所以举着简陋盾牌拼命往前跑的士兵们根本不会去管面前踩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一块石头。
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膝盖被羽箭shè穿,挣扎着刚刚站起来就被一面盾牌撞到。巨大的撞击力直接让他喷出来一口血,血还在半空挥洒的时候一支羽箭噗的一声shè在他的后心上,少年眼前一黑,昏倒前看到了平ri里对自己颇为照顾的那个老兵。只是,今天这个会将唯一的一块馍分成两块一人一半的老兵,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少年的后背上继续向前冲锋。紧跟着是无数双脚掌,很快,这个瘦弱的身躯就被踩的变了形状。
少年后背上的衣服被踩开,血肉被碾压着往四周散开露出白森森带着血的脊椎骨。然后脊椎骨被人踩断,一股血糊糊黏糊糊的内脏从脊椎骨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被不断的踩过之后,内脏变成了一滩肉泥,脚掌踩在上面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就好像踩在泥巴上的声音一模一样。
……
……
在付出了七八百人的伤亡之后,彭镇手下的士兵终于接近了城墙。他们嗷嗷叫着搬开城墙下的鹿角,然后冒着箭雨将云梯竖起来。他们就好像一群饿疯了的野兽一样,宿城在他们眼里如同一块巨大的新鲜血肉,为了能撕咬一口,他们似乎完全不惧怕死亡的到来。
雄阔海看着一层层倒下去又一层层涌上来的济北军皱起眉头叹道:“想不到王薄手下的士兵居然也如此悍勇。”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李闲摇了摇头道:“这是第一次攻势,因为王薄手下的士兵们以为他们有十五万大军拿下宿城毫无悬念,而且王薄许了他们城破之后任由他们烧杀劫掠,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凶狠。只需挡得住这第一次攻势,他们骨子里的懦弱便会钻出来。”
李闲看着雄阔海肃然道:“第一次他们攻的狠,咱们就要打的更狠,第一次攻势打得他们越疼,下一次,没人再敢不要命的往前冲。”
“城墙太矮了些!”
雄阔海皱眉道:“弓箭手根本挡不住王薄的士兵竖起云梯。”
李闲笑了笑:“若是你连第一次攻势都当不下来,我便撤了你厚土营都尉。”
雄阔海笑道:“只怕将军没这个机会!”
城墙上的燕云寨弓箭手不停的将羽箭shè下去,而shè杀那些聚集在城墙下的济北军士兵根本无需瞄准。两丈左右的距离,城墙下的人挤成了一团只需将羽箭送出去便会命中一个敌人。
哀嚎声,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战场上的主旋律。
血腥味,sāo臭味交织在一起,这便是战场上的全部味道。
终于,当城墙下的尸体已经铺了满满一层的时候,第一架云梯靠在了宿城的城墙上,王薄手下大将彭镇高呼一声,几百名弓箭手朝着城墙上一阵攒shè后,嘴里叼着刀子的济北军士兵开始疯了一样的顺着云梯往上爬。
第二百六十五章 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二
第二百六十五章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羽箭如瓢泼之雨一般从城墙上洒下去,就在燕云寨士兵脚下那些济北军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很快就成为同袍们的垫脚石。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第一架靠在城墙上的云梯并没有对宿城构成任何威胁,才搭在城头就被守城的燕云寨士兵用挠钩将云梯推开。云梯在半空中被推得垂直于地面然后缓缓向后倒了下去,慢的就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但很快就随着倾斜角度的变小而速度越来越快。
嘭的一声云梯拍在地面上,挂在梯子上还来不及跳开的济北军士兵被梯子狠狠的砸在下面,随着肋骨碎裂的声音,他们几个人的内脏也被砸的在肚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被砸在下面的士兵大口吐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浓稠血液中还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也不知道是肺叶还是脾胃。
彭镇大声的嘶吼着命令士兵们往前冲,同时命令弓箭手不断的前压打击城墙上的燕云寨守军。只是济北军手里的竹片弓和燕云寨守军手中的大隋府兵制式硬弓比起来威力显然差了不止一筹,而且缺乏训练的济北军弓箭手也根本比不了燕云寨的士兵。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弓箭手的数量足够多。
制作一张合格的复合硬弓,从选材到制作周期十分缓慢。而竹片弓则不同,虽然shè出去的羽箭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度,可因为造价低廉制作简单,所以济北军的士兵们几乎人手一张。
密集的羽箭给城墙上的燕云寨士兵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因为城墙的低矮,竹片弓也一样能shè死人。幸好燕云寨的士兵不缺少护具,他们身上厚厚的皮甲能阻挡住羽箭往身体里面钻。
彭镇是王薄新近才提拔起来的首领,为了在济北军中站稳脚跟所以他主动请求率军第一批发动攻势。对于这个有冲劲的年轻手下王薄也十分喜欢,这个今年才二十二岁的青年不但武艺非凡,而且极有胆略。比起最早跟着王薄举旗造反的那些老油条来说,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锐气王薄十分欣赏。
而得到了王薄的器重,彭镇也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
眼看着自己手下人被燕云寨的守军压制在城墙下难以寸进,彭镇顿时便急了眼。
“冲城锤呢?怎么还不上来!”
他回身野兽一般咆哮着问道。
“将军!燕云寨的那些狡猾的家伙在官道上挖了很多陷马坑,冲城锤根本就推不上来啊!”
有人高声回答道。
“那就给老子填!把所有的陷马坑都填上,必须将冲城锤推上来,半个时辰之内如果冲城锤上不来,老子先将你们的脑袋都割了!”
听到命令的济北军士兵们立刻分出去一部分,他们找不到运土的工具,只好脱下来自己的衣服包着土往前冲,可是这样一来本身就没有护具的士兵们在面对羽箭的时候更加的危险了。羽箭轻而易举的撕开他们身上薄薄的单衣,然后撕开他们的肌肤紧接着便是某一个内脏。
有人摔倒在地上之后还没有完全死去,就被同伴们抬起来当做石头垫进了陷马坑中。后面的数百名济北军士兵呐喊着将第二辆冲城锤推了上来,木轮碾过垫在陷马坑中的人立刻就挤出来一股一股的血水。尸体被沉重的冲城锤碾过后对折起来就好像一只虾子,而被碾过的部位则扁的只剩下两层肉皮一样。
抬土垫坑的济北军士兵成片成片的死去,在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代价后终于将官道上的陷马坑都垫平了。沉重巨大的冲城锤缓缓的向着城门前进,挂着巨大树木的铁链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
“把包好了的石灰粉都拿过来!”
雄阔海大声下令道。
立刻,数百个茄子大小的布包被运了上来,系布包的绳子留出来一米左右的一段,随着雄阔海的命令士兵们捡起布包抡起来如风车一样,然后猛地朝着冲城锤的方向抛了过去。几百个布包从天而降,砸在地上和冲城锤上的布包碎开石灰粉立刻升腾起来,很快这一片区域就被石灰粉变成了白sè,迷住了眼睛的济北军士兵嗷嗷的叫着,捂着眼睛来回跳动。
石灰粉迷了眼睛,除非用菜油洗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如果用水来洗的话立刻就会将眼睛烧瞎,可是这个时候,让那些济北军的士兵上哪儿去找菜油?
……
……
菜油是有的,但那些被石灰粉迷了眼睛的济北军士兵们得不到。随着越来越多的济北军士兵爬上云梯,雄阔海大声下令士兵们将已经烧沸了菜油泼了下去。滚烫的菜油当头浇下,立刻将爬上云梯的济北军士兵浇的从梯子上掉了下去。被沸油淋了一身的士兵们嗷嗷的叫着满地打滚,顷刻间头顶上的毛发便随着滚动而脱落下来。
有人试图将被沸油泼中的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可是才拉着那人的胳膊一用力,立刻就搓下来一层肉皮,黏糊糊的肉皮粘在手心里腻糊的令人作呕。在地上来回翻滚着的济北郡士兵捂着自己的脸哀嚎着,等他松开自己双手的时候,脸皮全都黏在了手掌上,黏在上面的还有被烫成了灰白sè的眼皮。而随着他们的嚎叫和呼吸,被烫的如同捅破了的窗户纸一样的嘴唇噗啦噗啦的抖动着。
灰蒙蒙的热气升起来,其中竟然飘荡着一股肉香!
“必须挡住冲城锤!弓箭手,火箭攒shè!”
雄阔海指着距离城门几十米外的大家伙吼道,又有数百名济北军的士兵接替被石灰粉迷了眼睛的同袍,推动着冲城锤再次缓缓启动。他们低着头咬着牙,根本就不敢抬起头去看城墙上的敌人。在冲城锤四周,是一圈举着盾牌的士兵,他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将手里的盾牌高高举起拼成了一块整体。
嗡的一声,数百支火箭激shè而来。火苗在半空中向后飘着猎猎作响,然后狠狠的砸在济北军士兵们的头顶。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至少一千多支火箭倾泻到了冲城锤的位置上,木板做成的盾牌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甚至连冲城锤的木轮都开始冒出火苗。眼看着就要推到了城门前,济北军的士兵们自然不肯就此放弃。他们有的人用双手从地上捧起土灭火,有的人干脆脱了衣服拍打火苗。
就这样,冒着烟升腾着火焰的冲城锤还是缓缓的接近了城门。
徐世绩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冲城锤叹了口气。
“王薄的兵马攻的太猛了些,若是被冲城锤撞上城门的话,只怕宿城不保。”
程知节有些担忧的说道,然后他走到徐世绩身边轻声叹道:“待会如果城破,我带手下兄弟们护着军师趁乱杀出去。”
徐世绩摆了摆手道:“如果就这么轻易被破开城门,燕云寨倒是真的不值得我刮目相看了。难道你忘了,李闲这次带来的六千余jing骑?骑兵不善于守城,这个时候恰好用上,看起来王薄的人马攻势很猛但前后脱节,燕云寨的jing骑只需杀出去一个冲锋,便能将保护冲城锤的济北军杀散。”
一边说,徐世绩一边看向李闲。
……
……
李闲没用动用锐金营的jing骑,因为在他看来还没有到动用骑兵的时候。他留着锐金营还有大用处,而什么时候用,甚至连李闲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他在等,他要等。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就算再猛,李闲暂时也不会考虑这么快就将骑兵用出去。
“这王薄也太自负了些。”
徐世绩轻叹道:“他有十五万大军,可是偏偏只猛攻宿城东门。如果说他是在试探宿城的防御,那么这伤亡也太大了些。若是四门皆攻,只怕以李闲现在手里的兵力早就捉襟见肘了。”
程知节点了点头道:“王薄倒是也有自负的根本,十五万大军就算只强攻一门,待冲城锤上来之后,也照样能攻下宿城。”
徐世绩再次看了李闲一眼后微微皱眉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不将骑兵派出去?”
李闲看了看雄阔海,却并没有说话。
而此时,雄阔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投枪!”
他大声的呼喊了一句,随即数百名守在城门楼附近的厚土营士兵立刻抓起早就放在身边的投枪。雄阔海一声令下,几百支投枪狠狠的砸向已经距离城门不足二十米的冲城锤。这个距离,投枪的杀伤力远大于羽箭!
噗噗的声音不绝于耳,已经被火箭烧坏了大部分盾牌的济北军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投枪钉死,密集的投枪沉重而锋利,能直接将人的身体穿透然后狠狠的钉在地上。一轮投枪之后,推冲城锤的济北军士兵已经寥寥无几!
“要是有几架床子弩就好了!”
雄阔海抹了一把额头上汗水在心中叹道。
“推沙袋!”
他大步走向城门楼的方向,然后随守城的士兵一起将码放在城墙上的沙袋推了下去,很快,城门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般,只十几分钟,便从外面将城门堵死!
第二百六十六章 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三
第二百六十七章济北军的第一次攻势
从城门上被推下来的沙袋小山一样挡在城门前面,将宿城东门原本有些残破不堪的城门堵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守城其实最有效也最绝情的方式就是从城内将四门封死,这样敌人不可能从城门攻入而自己人也休息再出去。大隋征伐高句丽,辽东城内的高句丽人就是这样做的。用泥土砖石将整个城门洞都堵死,在这个没有火药爆破的时代这种死守的方式会令攻城的一方感到一种无力的绝望。
雄阔海下令将沙袋子推下的时候,王薄手下大将彭镇便立刻冒出来一种难以压制下去的愤怒,这种愤怒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一样,他的面目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很少有人会想到用这种方式从外面将城门堵上来对付冲城锤的,这并不是绝对的堵死城门,只要敌人愿意付出极惨烈的代价将城门外的沙袋都清理走,只要敌人无论是将还是兵都有一种舍生忘死的jing神,那么攻破城门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是,很显然,超过一个多时辰的强攻已经让济北军失去了最初的锐气和悍不畏死。诚如李闲所说,王薄手下的人马之所以有那么悍勇的表现无非是因为他们觉着攻破宿城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城门一破,城中的钱财粮食和女人便都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有十五万人,甚至宿城中都塞不下这么多人,一座弹丸小城如何能挡得住十五万人的冲击?更何况这次他们不缺乏攻城器械,只要冲城锤上去,那一道年久失修的残破城门又能挨得住几下撞击?
可是这种士气并不是持久的,当他们付出极惨烈的代价后还没有看到城破希望的时候,他们内心中的脆弱懦弱就一股脑冒了出来,即便彭镇大声的嘶哑的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催促着命令着,但济北军的士兵已经没有人再如刚才一样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搭在城墙上的云梯被燕云寨的守军或是以挠钩推开,或是以烧沸了的菜油泼下去然后引燃,只有很少几个人叼着刀子爬上了城门,但很快就被城墙上的燕云寨守军砍瓜切菜一样剁成了肉泥。
徐世绩赞赏的看了一眼雄阔海,心中微微震惊。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粗狂豪迈的汉子竟然有这么细的心思,而且有这么好的耐心。他本以为如雄阔海这样的人冲阵杀敌战场冲锋绝对是一等一的悍将,是一个战阵上能靠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敌人军阵撕开的虎将,却没想到这个比自己高一头体型能将自己装进去的大汉对于守城也如此有办法。
他赞赏于雄阔海的本事,更赞赏于李闲的淡然。
自从济北军开始进攻之后,李闲除了教雄阔海问候的那句干-你-娘好吗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城墙上守军的指挥他不多言不参与,甚至连雄阔海的身边都没有靠近。他只是站在城门楼边,静静的淡然的看着自己手下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压下去。
这是一种态度,对手下绝对信任的态度。
徐世绩被这种态度震撼。
徐世绩深知一个道理,越是懂得战争的人越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越是名将,越是习惯于对手下指手画脚。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战场上的主宰,任何一个命令都要出自他们的嘴里,任何一个士兵都要遵从自己的意志。越是名将越是自负,越是束缚着手下人的手脚。因为他们都觉得,只有在自己的指挥下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李闲,这个化名燕云在辽东大放异彩的人,这个两战将绿林道巨擎张金称打的灰飞烟灭的人,这个短短月余便将整个东平郡收入囊中的人,这个就算是明知道要面临瓦岗寨的威胁也不愿意派手下去做人质的人,还是一个绝对信任手下的人。
这便是用人不疑?
徐世绩深深的吸了口气,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那个面貌清秀的少年郎。
徐世绩是自负的,虽然他们徐家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却也是当地数得上的望族,从小他的父亲便花大价钱聘请各种教师教导他,无论是礼仪,文化,武艺还是兵法。而他是一个聪慧到令人妒忌的人,各种所学都能完全掌握然后毫无疑问的青出于蓝,那些教导过他的先生最后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他不觉得那些名满天下的青年才俊比自己强,包括李密,柴绍这样世家门阀出身的子弟。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李闲是如何做到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的?
他的少年,又是如何度过的?
在李闲微笑着看着雄阔海指挥守城的时候,在徐世绩微微皱眉琢磨着李闲这个人的时候,城外的彭镇已经愤怒到挥刀接连砍杀了三四个往回退的济北军士兵。城墙下淤积着的济北军士兵攻不上城墙,还要面对着城墙上守军连绵不尽的shè杀。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撤啊,然后济北军士兵开始cháo水一样退下去。
“后退者杀!”
彭镇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喊出来的声音就好像西北荒漠上风扫过沙石的声音一样难听。
……
……
“彭镇,你要是累了就下来歇歇吧,哥哥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喊哑了嗓子也无能为力?要不,哥哥们换换你?”
当彭镇阻止不住手下溃退不得不回到王薄身边请罪的时候,王薄身边的五当家丘基一脸笑意的说道。他的语气虽然温和温厚,就好像一位长者在关心晚辈一样,可听在彭镇的耳朵里这却是一种侮辱。
事实上,丘基也绝不是好心。
果然,彭镇冷着脸说道:“不劳五哥cāo心,让我手下的士兵们下来歇一会,我保证下一次攻击绝对拿下宿城!”
丘基嘿嘿笑了笑道:“彭镇啊,这牛可不是随便吹的。”
“哪个在吹牛!”
彭镇怒道:“待士兵们歇一阵恢复了体力,我必然破开宿城!大当家将这攻城的任务交给了我,就不老五哥cāo心!”
丘基冷笑道:“嘴上说能攻破便能攻破?我倒是看到某人的队伍溃不成军!”
彭镇道:“我说能攻破便能攻破,不信你看着就是!”
“军中无戏言啊。”
丘基冷笑着看着彭镇说道。
“我愿立军令状!拿不下宿城大当家砍了我的脑袋!”
彭镇大声说道。
王薄瞪了丘基一眼,他知道丘基这是故意在逼着彭镇立下军令状。自己提拔彭镇,那些当初跟着自己一同造反的老人都有些看不惯。让彭镇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就与他们平起平坐,他们如何能忍得下?可是王薄虽然早就看出了丘基是故意在激彭镇,可他还是没有阻止。因为他需要彭镇有这种士气和杀气,至于军令状之类的事王薄倒是不在意。若是自己不点头,谁能逼死彭镇?
丘基被王薄瞪了一眼,冷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若是真的累了,就歇歇,我派别人先去攻一阵。”
王薄看着彭镇说道。
“不必!”
彭镇抱拳道:“大当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血洗宿城!”
王薄点了点头道:“也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锐气。若是一次攻城就能拿下宿城,我倒是反而更加看不起燕云寨了。好歹也是能将张金称击败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不过你也无须太过心急,我率十五万大军而来难道还能被一座小小的宿城挡住?”
他拍了拍彭镇的肩膀微笑道:“休息一下,稍后我派五百亲兵给你。”
“大当家倒是大方!”
三当家罗癞子笑道:“我可还从来没见过大当家将手下亲兵派给别人的,彭镇啊,你要是再拿不下宿城,怎么能对得起大当家的信任?反正若是换做是我的话,再拿不下宿城我是没脸在活下去的。”
彭镇冷声道:“无需三哥cāo心,拿不下宿城我自己割了这颗脑袋谢罪!”
罗癞子哈哈一笑道:“大当家,这军令状可是彭镇自己愿意立下的。”
王薄冷冷的看了罗癞子一眼道:“闭嘴!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在我面前,还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罗癞子一怔,被王薄语气中的yin冷吓了一跳,只是他看向彭镇时候,眼睛里的杀气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城墙上,雄阔海下令士兵们趁着济北军退下去的机会休息,然后让民夫们上城墙将尸体都抬下去。再运上守城用的沙袋,滚木,石头还有白灰和菜油。
“将军,我打算派人出去反击一下。”
雄阔海走到李闲身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下次济北军再攻上来,我亲自带人从南门出去绕到济北军的侧翼,只需击溃了济北军的第二次攻势,今ri王薄手下的人马就再也提不起士气来攻城了。”
李闲笑了笑道:“我既然将宿城交给你守,你觉得这样能击败济北军那便如此去做是了。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会亲自率军接你回城。”
“多谢将军!”
雄阔海抱拳施礼,心中感动莫名。
……
……
王薄的人马休整了半个时辰之后,彭镇下令吹响号角,整理麾下人马再次冲了上去,这次彭镇不打算再以城门为主攻目标了,那里消耗了太多的兵力,若是再派人去冲上去搬开沙袋的话伤亡会更大,他又仔细观看了一遍宿城,觉得那低矮的城墙才是宿城真正的弱点。
“只要攻下宿城,城中的金银财宝和女人都是你们的。我已经帮你们从大当家那里争取来了好处,宿城中所有的东西都是都属于咱们营,别人一个铜板也拿不到。我再跟你们保证,城中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全部公平分给大家!而且,我已经在大当家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拿不下宿城,我会以死谢罪!你们听到了吗,若是我死了,你们也一样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跟我杀啊!”
彭镇大声喊道:“别让其他营的人看不起咱们,你们都是汉子!”
“杀!”
彭镇挥舞着横刀带着王薄派给他的五百亲兵,竟然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手下七八千人马被彭镇又一次鼓舞起来斗志,跟在彭镇身后呐喊着冲了出去。
箭雨,滚木,投枪,菜油,经受过各种阻挡之后,济北军士兵终于再次涌到了宿城的城墙下面。彭镇亲自动手和士兵们一起抬着云梯竖起来,大声的鼓舞着士兵们的勇气。王薄手下那五百亲兵守在他四周,不断用羽箭往城墙上反击。
不断有济北军的士兵登上了城墙,但是很快就又被燕云寨的守军杀死。尸体也变成了守军们的武器,从城墙上抛下来将攀爬云梯的人砸落下去。
彭镇持刀,接连砍死了两个又要往回跑的士兵大声道:“上,往上冲,燕云寨的人已经顶不住了,谁第一个上城墙,老子许他一个副寨主,还有白银千两!”
正喊着,他忽然发现自己队伍的侧翼一阵大乱!
待他带着人马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侧翼竟然被一支从城中杀出来的燕云寨人马击溃!最为令他愤怒的事,那支燕云寨的队伍绝不会超过一千人。
“杀!”
彭镇大吼一声,带着王薄那五百亲兵迎了上去。
才往前冲了十几步远,忽然被一道壮阔的身影拦住了前路。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位如山岳般的壮硕将军,手持一柄巨大的陌刀,杀气腾腾。
他啊的一声大叫,挥刀砍向那壮汉的肩膀。
却见那人举起陌刀然后简简单单的一招力劈华山。
陌刀先是劈断了彭镇手里的横刀,然后从彭镇右边肩膀上砍下去,刀锋砍在铁甲上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只是铁甲挡不住那泰山压顶般的一刀,噗的一声陌刀从胯下切了出来。内脏一股脑的掉出来落在地上,恰好将那半截横刀埋上。
一刀,两段。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绝情酒,有情人
徐世绩理解李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李密在瓦岗寨的时间越久,对翟让等人的影响就会越大。自己明明已经写了一封亲笔信回去,告诫翟让千万不要攻打燕云寨,可翟让还是尽起瓦岗寨人马来了,事实上,徐世绩猜到了翟让会率军前来逼李闲把自己放回去,可那不是没有转换余地的出兵。如今李密来了,翟让出兵的目的或许便不仅仅是单纯的想救出自己。
在别人眼里看来,李密是一个站在神坛上的人。真命天子的名头也不知道唬住了多少人,知世郎王薄便是最近的一个例子。从杨玄感开始,李密帮忙出谋划策辅佐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死了的绝不仅仅是杨玄感一个,而李密至今还活的逍遥快活。
这一点,徐世绩看的无比透彻。
因为他从小就被徐家培养,立志做一个超越那些名门子弟的人。李密也好,韩世萼也好,那些世家子弟名扬天下,徐世绩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些名气大的人尽皆知的才子击败。所以,他对于李密的关注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从李密骑牛挂角读书冲撞了楚公杨素开始,徐世绩就一直在详细的思考着李密这个人。
他才不会傻到也相信李密会读书入神到冲撞了大队人马保护着的楚公杨素真的是无意的,李密家财甚巨,名门之后,若是没有目的他又怎么可能去骑牛?就算是为了求一个读书的意境,怎么就那么巧撞到杨素的队伍?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李密得到了楚公杨素的赏识,将其推荐给了大业皇帝杨广。可惜,杨广却并没有重用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姓李。
再之后,因为那首桃李子的民谣,李密从东都潜逃投靠杨玄感。他给杨玄感想出的那个传遍整个大隋的上中下三策,在徐世绩看来更是漏洞百出。
在徐世绩眼里,李密不过是个喜欢yin谋的小人罢了。
而徐世绩,推崇的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击败敌人。
他知道自己讨厌李密,但徐世绩无论如何想不出,李闲怎么知道自己对李密没有丝毫好感的?但李闲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李密在瓦岗寨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就拿这次来说,李密怂恿翟让出兵,瓦岗寨兵马尽起,此时就算自己赶回去只怕也很难劝动翟让撤兵,不战而退,这样的耻辱翟让接受不了,单雄信等人接受不了,整个瓦岗寨的人都接受不了。
这便是李闲明明早就知道幕后的谋划者是李密却一直等到与王薄决战前才告诉他的原因,李闲要的就是瓦岗寨出现不团结的矛头。
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就必然有人站在李密那边。
再者,对于翟让这个人,徐世绩太了解了。
以翟让的品xing,李密仅凭着他的名头便会成为瓦岗寨最尊贵的客人。而若是有着天下第一名士美誉的李密再给翟让出谋划策的话,翟让自然不会驳了李密的面子。他身为大当家,既然已经下了命令攻打燕云寨,自己回去再劝的话那便是折了翟让的面子,这让他在瓦岗寨众人和李密面前如何下的来台?所以,徐世绩清清楚楚的知道,虽然他还没有见到李密,却已经输了一筹。
一路上,徐世绩都在沉思,如何才能既让翟让等人不觉得亏了面子,又能暂时不与燕云寨的人马交锋。
这确实是个难题,很难很难。
从宿城到郓城,徐世绩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而就在路过郓城的时候,他有些懊恼有些欣喜的发现,某人竟然为自己送来一份大礼。
这礼物很特别,是一群人。
……
……
郓城北门外三里送客亭,顾名思义,这个不起眼而且看起来颇为残破的小亭子本来是送别友人的地方。这样的亭子几乎每个城池外面都会有。送客亭,主人将客人送到这里之后也就要挥手告辞,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里是没有几个人能送的,就算城外三里凉亭,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就走这么远来送别客人。
这亭子本来前几年的时候还有专人负责修缮,可是自大业六年张金称占了巨野泽聚众造反之后,这亭子便彻底荒了,莫说有人来修缮打理,就算有人从官道经过也是行sè匆匆。后来倒是成了乞丐们躲避雨雪的地方,可是今天,原本聚集在这亭子里的乞丐却一个都看不见了。
乞丐没有,倒是有个绝sè佳人。
破败的凉亭中,一位身穿白sè长裙的女子安静的坐在已经被人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石凳上,支着下颌,认真而专注的看着石桌上摆着的一盘残局。无论从正面看还是侧面看,她的面容身材都是一样的jing致迷人。或许是因为这一年来心态上的改变再加上雨露滋润,她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的娇艳yu滴。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喜欢面对一盘残局的习惯她还没有改变,只是,看棋盘的人却已经变了。
凉亭石桌上,一盘棋,一壶酒,两只酒杯。
自从她坐下之后只走了两步棋,滴酒未沾,倒是喝了几口清水。
凉亭外官道上,百余名黑衣大汉肃然而立,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根锋利无匹的黑sè铁钎,铁钎长一米三棱三血槽,若是捅进人身体里的话纵然不是致命伤,只怕也会流血不止。这铁钎的设计者正是那个面貌清秀的少年郎,他自然不会说后世的军刺便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齐刷刷的两排黑衣大汉中间,也就是官道的正zhongyāng跪着十几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汉子,大部分垂头丧气,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多久,有人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有心智不坚定者已经倒在地上喘息,有狠戾者依然咬着牙挺直了身子,只是他们却站不起来,因为跪着的这十几个人中最yin狠坚强的人,都已经给挑断了脚筋剜去了髌骨。
那些身穿黑sè长袍的大汉也不去管那些跪着的人,倒下的便倒下,跪着的便跪着,若是有人实在喊的声音大了些烦着了那凉亭中的白衣女子,便会有黑衣大汉上前用特制的木牌狠狠的在喊叫之人的嘴巴上扇个五六七仈jiu十下。
直到嘴唇被扇得破烂不堪牙齿落尽再也喊不出一个字,黑衣大汉才会沉默的转身走回去站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凉亭中的女子动作很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站起来走到凉亭外面往远处看了看。
恰在此时,一骑自官道上飞驰而来。
白衣女子便是叶怀袖,那些黑衣大汉都是飞虎密谍中jing挑细选出来的护卫。
骑马赶来的密谍离着二十几米停下战马,下马后快步跑过来抱拳道:“大档头!人来了,稍后就到。”
叶怀袖点了点头,指了指凉亭石桌上的酒壶说道:“端过来。”
有密谍过去,将那一壶酒两只杯端了过来站在叶怀袖身后。
不多时,远处官道上一阵尘烟荡起,百余骑人马缓缓减速停了下来。为首的年轻男子正是徐世绩,在看到叶怀袖之后微微皱起眉头。他从战马上跃下,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后走过去抱拳道:“见过叶大家。”
叶怀袖微笑还礼:“见过徐军师,程将军。”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们?”
徐世绩问道。
叶怀袖点头微笑道:“我家将军飞鸽传书,说徐军师要回瓦岗寨让我准备一份厚礼相送,算计着军师差不多要赶到郓城,所以便在此处等候。将军说,军师回去或许有些难题不好解决,特意准备了礼物为军师分忧。”
“礼物?”
徐世绩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皱眉道:“这些人?什么人?”
叶怀袖缓声道:“这些人,李密的人。”
“也是杀你的人,他们不知军师随我家将军去了宿城,在郓城潜入县衙时被我的人捉了挨不住拷打便说了实情,军师如果带回瓦岗寨的话,说不得会有用处。”
徐世绩脸sè一变,随即释然一笑道:“雪中送炭。”
叶怀袖将托盘从密谍手里接过来笑道:“我家将军还说,要请您和程将军喝一杯酒。”
徐世绩看着那酒壶看了好一会儿,终究叹了口气道:“不喝!”
说完,转身回去,程知节不明所以,对叶怀袖歉然笑了笑,快步去追徐世绩问为什么不喝。徐世绩只吩咐一声带上那些刺客立刻启程,再无一句话,甚至没有对叶怀袖说一句告辞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无礼的举动,偏偏叶怀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嘉儿走到叶怀袖身边,看着徐世绩等人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幸好他没喝。”
叶怀袖叹道:“幸好没用上。”
说完,她缓步走向官道一侧的马车。从官道两侧的树林中,忽然出来不下五百人的jing锐士兵,手中皆持连弩硬弓,列成队列后跟在马车后面迈着整齐的步伐返回郓城。
几里外,程知节不解的问徐世绩道:“军师,为什么不喝那杯送行酒?”
徐世绩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今ri没有喝酒的xing质。”
他在心中叹道,哪里是什么送行酒?分明是一杯断头酒。李安之啊李安之,你明明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为什么下不去手?其实纵然这里没有伏兵在侧的话,那一杯酒我还是不会喝的。你送的是绝情酒,你却是个情义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别来无恙?
第二百八十三章别来无恙?
“这是徐世绩笔迹吗?”
李闲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缩在怀里的叶怀袖问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叶怀袖嗯了一声道:“我比对过徐世绩在郓城时候留下过的字迹,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怎么……你怀疑徐世绩回去之后被人胁迫写了这封信?”
李闲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我只是觉着徐世绩回去之后ri子未必好过。”
叶怀袖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闲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只是胡乱猜测,不过徐世绩应该是不想让我去瓦岗寨才对,和什么一见如故没一个铜板的关系,纯粹为瓦岗寨考虑他也不会希望我去,若是我死在瓦岗寨,燕云寨的人马倾力狂攻就算损失再大灭了他瓦岗寨也不是办不到。徐世绩不是个傻子,这次怎么做了件傻事?”
叶怀袖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真如你说的,徐世绩被胁迫了呢?”
李闲将衣服穿好之后伸了个拦腰,没有回答叶怀袖的话而是忽然感慨道:“回味无穷。”
叶怀袖没明白,诧异问道:“什么回味无穷?”
李闲看着叶怀袖的眼睛极认真极无耻的说道:“你在上面,还真是回味无穷……”
叶怀袖靠在床头眯起眼睛媚笑道:“是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李闲摇头:“有杀气。”
叶怀袖瞪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去还是不去?”
李闲昂起下颌道:“他瓦岗寨的人让我去道歉我就去道歉?”
叶怀袖脸sè变得轻松起来,微笑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和瓦岗寨的矛盾?总不能真的打一仗吧,你也说了,现在咱们刚在东平郡站稳脚跟,还不能跟瓦岗寨这样的jing锐军队交手,损失太大。”
李闲笑了笑昂然道:“我说不打,是因为怕影响了咱们在东平郡的根基,能不打就不打。可这不代表我怕了翟让单雄信他们,真要是不得不打这一仗的话,那打就是了,难不成瓦岗寨的损失还能比咱们小?挑衅……我向来不怕这个,他不是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去道歉就不会退兵吗?他能围了老子的雷泽县,老子就不能打他一个屁滚尿流?”
“小男人。”
叶怀袖看着李闲眯着眼睛笑:“霸气的小男人。”
李闲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叶怀袖道:“信不信我把你也打一个屁滚尿流?”
叶怀袖脸一红,发现说起无耻来李闲当之无愧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于是她有些自哀自怜起来,自己怎么就这么命歹遇人不淑呢?这小男人确实霸气,也确实无耻,叶怀袖总结了一下,当一个男人足够霸气足够无耻,那么他将无敌于天下。
李闲将叶怀袖的衣服都捡回来,然后帮她披上:“不去见翟让,但雷泽县是必然要去的。翟让不是跟我装高调么,那我便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调。”
叶怀袖不解道:“什么叫高调?”
李闲笑了笑,用四个字来简单片面的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高调,听到这四个字之后叶怀袖习惯xing的眯起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喃喃重复了一遍:“飞扬跋扈”
……
……
十几辆马车在官道上排成长龙,无论是车队前面开路的近百名骑兵,还是车队后面那两百多人的jing甲步兵,走了这么远的路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这些人都是李渊的家将兵丁,能有这样的军事素质,由此可见李老妪绝对不是如朝廷里传说中那般不堪。有人说他胆小怕事,这一点其实毋庸置疑,再加上大业皇帝杨广对其刻意的打压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忘了当初文皇帝高祖杨坚对李渊的评语。
李渊是一头病虎,看起来可欺,他也知道如何示弱,可真若是被他逮到了机会的话那他的敌人就会被一口囫囵的吞下去,皮毛骨头都不会剩下一丝。
病虎,这两个字其实用的很贴切。
病虎依然是虎,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
李渊治军其实很有手段,在怀远镇他手下那几千护粮兵不过是一群跑去辽东混军功的富家子弟,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可以说毫无战斗力可言。随随便便一个伍长什长的拉出来,说不得便是那家县太爷的公子。可就是这样一群人,被李渊训练了大半年之后,硬生生挡住了高句丽几次渡过辽水偷袭粮仓的攻势,甚至有一次高句丽足足五个千人队趁着辽水冻结踩着冰面过来夜袭,骤然遇袭的护粮兵非但保住了粮草不失甚至还击杀了两千多名高句丽士兵,由此可见李老妪带兵的本事绝对非一般人可比。
而保护着柴绍和李慧宁的这几百士兵,都是李渊这些年来留在身边的百战老兵,真要是拼了命打起来,绿林草寇便是来一两千人也未必能从这几百人身上占去便宜。
有这几百老兵在,柴绍的担忧便也就稍稍减了几分。只是他心里还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在他看来护送那十几个女子去东平郡完全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可李慧宁偏偏是这般男子xing情,最喜欢结交朋友,为人又极仗义,这一点便是一般男子也不及她。
车队过黄河的时候被一伙一千多人的绿林草寇偷袭,这是一伙儿宿城之战后逃走的王薄手下溃兵,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带兵打算偷袭巨野泽不料却被燕云寨人马半路伏杀几乎全军覆没的罗癞子。
本以为逮到了一头肥羊,罗癞子看着那一队马车还有那几百士兵身上的装备就眼馋的流口水,他本以为这是那个世家大户的子女出行,那些家丁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在黄河渡口堵住李家车队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那哪里是一头肥羊,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罗癞子手下一千多草寇硬是被那几百李家老兵杀了个片甲不留,诛杀千余人,其他投降的被柴绍下令绑了石头沉入黄河。就连罗癞子这个曾经在黄河北面叱咤风云的绿林大豪也很憋屈的死在一个漂亮女人手里,被李慧宁一箭将咽喉shè了个对穿。
过黄河之后车队进入东平郡,沿途所见只景象真的让人瞠目结舌。
河北地面上饿殍遍地,荒草丛生。
仅仅是隔着一条河,东平郡这边官道两侧整整齐齐的都是开出来的荒地,屯田农民们种上的收获时间比小麦短的粗粮已经入库,田里都是在忙碌着赶时节播种秋粮的百姓,和黄河北面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就连柴绍这般看不起绿林反贼的人,也不禁暗中挑一挑大拇指。
只是,队伍才进了东平郡境内就被燕云寨的人马盯上,而这次李家老兵就算再善战也不可能再杀一个酣畅淋漓,而且面对将他们堵在官道上的燕云寨人马,李家老兵每个人心里都生出几分无力感来。
收到消息截住他们的,正是雄阔海的厚土重甲。
……
……
“这是反贼的队伍?”
坐在马车里的柴绍愤闷至极,他指着车窗外那一队队列阵而行的燕云寨jing兵叹道:“便是大隋官军,自大业八年之后我也再没有见过一支如此雄壮的队伍!我现在倒是想看看,那个巨野泽燕云寨的大当家是个什么人物了!若是能收了这人才为李家所用的话,将来……”
他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前阵子在太原,我曾劝过父亲…”
李慧宁微微皱眉轻声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再提了,父亲刚刚被陛下重用任为太原留守,若是你劝父亲那事被人知道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咱们李家便是万劫不复!”
“怎么会!”
柴绍低声道:“如今大隋的天下乱成了什么样子,父亲若是肯招兵买马的话,用不了一年便能雄踞河西,有太行山之险为依据,朝廷的人马根本就奈何不了。到时候兵jing粮足,夺天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慧宁叹道:“好像父亲身边也有人劝过,都被父亲骂了。”
柴绍叹了口气道:“如今谁还看不出这天下大乱之势?偏生父亲他……还是不说了。宁儿,你说这燕云寨的人劫持了咱们,要把咱们带去什么地方?”
李慧宁想了想说道:“或许便是要去见那个李闲吧。”
柴绍嗯了一声道:“也姓李,这便好说一些了,只是不知道是出身陇右李家,还是……”
说到这里柴绍忽然顿住,自嘲的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呢,九成九或许也是个寒门出身。”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道极雄壮的声音说道:“辛苦你们一些,再走半ri便能到郓城了。到时候见了我家将军,你们是去是留自然由我家将军做主。”
说话的正是雄阔海,他在宿城拦下李家车队的时候恰好收到李闲派人发来的军令,让厚土营全部人马返回郓城,雄阔海便索xing将柴绍等人带上一同出发。扣下了唐国公李渊的家人,这件事说小不小,而且这些人中还有十几个女子,更是说要去寻叶大家,雄阔海倒也不敢怠慢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又半ri,大军到了郓城。
马车停下之后,柴绍从车里跳下来往四面打量了一下,当看到被众多悍将簇拥着站在城门口那人的时候,他的脸sè顿时变得格外jing彩。他看着那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想起几个月前挨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好打,柴绍忽然觉得命运真他娘的不公,老天爷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怎么是你!”
他看着那清俊男子似笑非笑的样子怒问。
李闲还洒脱大度的问道:“别来无恙?”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识阴谋破诡计 一
第二百六十八章识yin谋破诡计
其实李闲烧的什么菜并不重要,因为今天晚上吃饭的几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菜肴是否可口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叶怀袖的心中想着的是阿史那朵朵是否真的喜欢上了李闲,姐妹两个共侍一夫这种事若是父亲还活着的话会不会气的暴跳如雷?她不知道,若是她自己没有真的喜欢上李闲,又怎么可能如此患得患失?所以她一直在想,如果朵朵真的喜欢李闲的话,自己该怎么做?好像除了离开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柴绍在想这个叫李闲的家伙怎么越来越透着一股神秘感,而且居然艳福之厚到了一种人神共愤的地步。在席间他偷眼看一看阿史那朵朵,再看一眼倾城倾国的叶怀袖,心里的嫉妒烧的他连吃进嘴里的菜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阿史那朵朵和叶怀袖完全是两种气质的美女,一个妩媚成熟的看着她就想一口吞下去,而另一个清丽端庄的圣洁气息同样让人有将其推到的冲动。
再想起那ri在微山湖边陪着李闲的那个身材好的无与伦比的少女,想到少女那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就更有气。事实上,他的妻子李慧宁也是一个长腿美女,而且那一双腿完美无瑕到了让人爱不释手的地步。可作为一个曾经在长安有着风流浪荡之名的世家公子,对于女人的需求柴绍的胃口很大。再加上李慧宁是一个xing格冷淡的人,他尚且还惧怕几分自然越看妻子也就越没了味道。
阿史那朵朵心中想着的则是李闲之前说过的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是出于真心的想留下自己还是只不过好心想调解自己和姐姐叶怀袖之间的矛盾?若是后者的话,那么自己便真的在这里没有一丝留下来的必要。若是前者……自己已经和姐姐说了并不喜欢李闲,而且姐姐已经是李闲的女人了,自己算什么?如果自己留下来,姐姐会不会不开心?
想到这里她便偷偷看了一眼李闲,却发现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看到李闲那张清俊的脸,阿史那朵朵忽然心里一疼。
而李慧宁此时心里想的则是,李闲这样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拉拢过来帮李家做事?虽然柴绍说起那件事的时候她一直在阻止,可是她心中何尝不是觉着这大隋杨家的天下已经坐不住了?而李家是不是有机会趁势而起,化家为国?这是一个很疯狂的念头,便是她大哥李建成也不敢轻易去想。可是李慧宁却敢想,甚至她也曾经想过是不是也该劝劝父亲早做准备。父亲身边的几个谋士其实都已经生出了这个念头来,李慧宁其实也明白,父亲心里说不定并不似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决。
而低着头的李闲在想什么?
他在想,刚才阿史那朵朵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留下她,能不能给她一个像样的理由的时候脸上的那种表情。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他心里想的更多的则是明ri出兵后对瓦岗寨如果真的开战这一仗该如何去打,怎么打才能既要赢又没有太大的损失?想着想这个,叶怀袖和阿史那朵朵的影子便又从脑子里冒出来打断他的思路,这让他有些懊恼。
“李将军说明ri要去猎狼?”
见场面有些冷清,李慧宁笑了笑举起酒杯问道:“怎么巨野泽中还有豺狼伤人?”
李闲抬起头笑了笑道:“巨野泽里曾经有一大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不过却已经被我杀了个尽绝。明ri要去打的,不是东平郡的狼,而是觊觎我东平郡的狼。”
“怪不得!”
柴绍脸sè一变道:“进城之前看到城外大军云集,我说也不像是围猎的架势,猎狼而已,何须动用数万大军?”
“不知……李将军这是要和谁开战?”
柴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李闲想了想如实说道:“东郡瓦岗寨的人马趁着我前些ri子与王薄交战,发兵围困了我治下雷泽县。我将王薄杀败之后正要率军去雷泽,恰好绍公到了。”
柴绍一愣道:“我听说济北知世郎手下有十几万大军……李将军用兵果然超凡,佩服!”
他本想说王薄有十几万大军,你是怎么打败他的?可他知道李闲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所以后面便改成了一句奉承话。李闲似乎却并不领情,只是淡淡说道:“羊再多,依然是羊,就算有十五万只羊聚在一起,依然不是狼的对手。击败王薄的人马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清河郡郡丞杨善会以一千郡兵还不是杀的清河郡内数万绿林兵马丢盔弃甲?”
听到他这句话,李慧宁的眼前猛的一亮。
“视十几万大军如草芥,将军好气魄。”
李闲笑了笑,忽然说了一句让李慧宁和柴绍心惊胆战的话:“唐公气魄更大,若是他ri兵出河西,谁能阻挡?”
……
……
当夜,在客房中柴绍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吃饭的时候李闲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连他这样一个草寇也以为父亲坐镇河西是心有反意?我现在担心的是,是不是朝廷里又有人给陛下进了什么谗言。”
李慧宁淡然一笑道:“这个倒是无需担心,咱们李家在朝中结下了不少朋友,若是朝中有什么事没道理咱们不知道,反而是一个绿林道上的豪杰先知道吧。你就是太多疑了,我看,他那句话无非也就是个试探。”
“试探?”
柴绍脸sè变了变问道:“他试探这个有什么用处……除非……除非是他真的有投咱们李家之心!”
想到了这个,柴绍脸sè顿时变得开心起来:“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将才相助,他ri咱们李家举事的话无异于如虎添翼。”说完这句话之后柴绍又想到,若是那李闲真的打算投靠唐公,那么自己以后岂不是有的是机会一雪前耻?岳父大人总不能让此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吧,到时候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
“你想的太多了。”
李慧宁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看,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是个嘴上不肯吃亏的人,你开始想讥讽他难道他没察觉出来?”
柴绍懊恼的说道:“小人才会无聊到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
李慧宁想起李闲在微山湖畔的李闲下的那黑手,除了柴绍之外其他十几个护卫倒是一个不落的被李闲踢了裆,这种打法哪里称得上什么君子?想起这个,她忽然发现原来李闲对柴绍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的话说不得自己丈夫也会疼上三五ri。只是一念至此,她立刻就羞红了脸。
“或许便是这种不肯吃亏的xing情,正是其在战场上屡有建树的缘故吧。”
李慧宁垂下头说道。
柴绍有些恼火的辩驳道:“古往今来,战场上成名的大将哪里有一个这么小家子气的?哪个不是心胸开阔包罗万象?哪个不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李慧宁笑了笑道:“你还不是在生闷气?”
柴绍一窒,随即苦笑一声道:“我只是听你夸他心里便不舒服,对了,吃饭的时候好像你对李闲用兵很在意?”
李慧宁点了点头道:“就算咱们如今还用不到他,多结一个善缘也是好的。”
“哈哈!”
柴绍笑道:“你终于开了窍!”
柴绍意气风发道:“这东平郡距离东都洛阳并不十分远,若是ri后父亲在河西起兵,拉拢了此人的话对咱们李家大有益处!到时候父亲率军南下,有此人接应的话必将事半功倍。宁儿,我看我还是今夜便去找他谈谈的好!”
李慧宁微微皱眉道:“何必急于一时,咱们临走时稍微提点一句就行了,那李闲也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无需明言。”
柴绍想了想点头道:“那咱们明ri一早启程,我再去跟他提提。”
李慧宁缓缓摇了摇头道:“若是你去说,或许他就算想投靠一个世家也不会答应。”
柴绍不解道:“为什么!”
忽然一怔,他苦笑一声道:“那好……你去说便是了,跟小人打交道还真是麻烦。我挨了他一顿打,难不成他还记恨了不成?”
……
……
在叶怀袖的房间中,本来应该是阿史那朵朵她们姐妹二人相谈,可房间中此时却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叶怀袖,男的自然便是故意让阿史那朵朵去客房休息他却钻进来的李闲。而房间中却是一片宁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朵朵应该回草原上去。”
沉默了很久之后李闲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让叶怀袖猛的抬起头。
“为什么?”
叶怀袖不解的说道:“阿史那咄吉世逼着她嫁给罗艺的儿子,她自己也不想在草原上生活了,若是你不想让他留下,我便安排人送她回江南草庐去。”
李闲叹了口气道:“你真以为罗艺那么好哄骗?真以为阿史那咄吉世是个白痴?”
叶怀袖一怔,抬头看向李闲。
李闲笑了笑说道:“阿史那咄吉世会真的舍得将朵朵嫁给罗艺的儿子?阿史那去鹄提出这个想法才显得他愚笨无比!你想想,若是朵朵真的被送去幽州,罗艺还怕什么?若是突厥人南下,罗艺只凭朵朵便可以威胁阿史那咄吉世退兵,难道阿史那咄吉世想不到?阿史那去鹄这一箭双雕之计,自以为很聪明,却能瞒得住谁?”
“若是罗艺以朵朵威胁阿史那咄吉世的话,阿史那咄吉世将进退两难!他不退兵,将失去一个女儿,而且还是草原上的圣女,朵朵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整个草原上都会充满质疑突厥可汗的声音!如果退兵,阿史那咄吉世将失去威信,以后再想召集整个草原上所有部落参战的话将会很难。”
“阿史那去鹄第一图谋的是突厥可汗的王位,第二图谋的才是大隋的江山!”
李闲微微叹道:“阿史那咄吉世那个老狐狸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朵朵逃出来的太急了,就算她不逃,阿史那咄吉世也必然不会强迫她。而朵朵逃了,说不定阿史那咄吉世反倒轻松一些。”
“你的意思是?”
叶怀袖皱眉问道:“让朵朵回到草原上,阻止突厥大军南下?”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认真道:“朵朵是个纯洁的女孩,不应该牵扯进这些yin谋诡计中。我想让她回去,是因为在草原上的格桑梅朵,有那么多牧民的爱戴,她才是真的安全。”
“我还是不明白。”
叶怀袖问道:“如果阿史那去鹄再威胁朵朵怎么办?”
李闲轻笑道:“突厥大军已经南下,你以为阿史那去鹄还能活着回去?突厥可汗已经老了,临死之前要是不把他儿子继承汗位的威胁去掉,他怎么会安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识阴谋破诡计 二
第二百八十九章识yin谋破诡计
“可是这和朵朵回不回去有什么关系?朵朵厌恶了草原上的生活,就算她回到草原上依然安全,阿史那咄吉世绝不会伤害他,可她不愿意回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叶怀袖看着李闲认真的说道。
李闲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如果她真的不想回去了,那就在这里住下来。或许有一天,她会自己回到草原上去。”
叶怀袖点了点头道:“安之……如果朵朵留下来,你会不会介意?”
李闲愕然,笑了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叶怀袖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我感觉那个柴绍有拉拢你的意思。”
她换了一个话题。
李闲点了点头笑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想被他拉拢的意思?”
叶怀袖嗯了一声说道:“我能感觉到,你故意在往那个方向带,就连柴绍的妻子都表示出想拉拢你的意思,安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咱们好像没有必要和远在几千里外的李渊有什么瓜葛,而且,李家也算不得什么实力雄厚的世家。大隋天下有可能崛起的世家不少,但李家绝对不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我知道”
李闲笑了笑说道:“正因为他离着远,正因为他的实力不是很强。”
“所以他才会重视。”
叶怀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觉着,没有必要和那些世家中的人有什么牵扯。那些世家之人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一个个心思毒辣的好像草原上的豺狼。和他们打交道,时刻要提防着被他们一口囫囵的吞下去。我觉得你是在玩火,凭咱们燕云寨如今的实力,未必不能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来。”
李闲缓缓摇了摇头:“打天下?”
“谈何容易。”
“寒门子弟未必就不能名垂千古!”
叶怀袖肃然道:“高祖刘邦还不是白手起家?”
李闲有些诧异的看着叶怀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帝王命?”
他在心中叹道,这个时代的大事一件都没有改变,历史的轨迹还是没有大的偏移,大隋之后便是大唐,大唐的开国皇帝便是李渊,这些事是已经注定的事无法更改,自己事先做些准备也不算什么错事。张须陀有句话说的不错,凭着东平郡这一份基业,无论将来是谁做皇帝,自己都不会有个太差的结果。
“没有人有帝王命。”
叶怀袖看着李闲有些难看的脸sè说道:“杨家取代宇文家成就帝王霸业,那不是命,而是杨坚自己争取努力得来的。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很多艰辛,但只要成功了,所有的付出便都值得。”
李闲听到叶怀袖这番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可爱可恶的老尼姑。当年杨坚还小的时候,便是那老尼将其带走,教杨坚兵法韬略,最终帮助杨坚成就帝业。而自己同样是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不晓得怎么就落到了那老尼姑手里。最让李闲有些郁闷憋屈的是,在落到老尼姑手里之前自己偏偏毫无意识。
就连李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投胎到了什么人家,又是因为什么被人丢弃在大兴城中那个破落尼姑庵外。到底是天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的意识是被老尼姑抱进尼姑庵之后才突然觉醒的,对于之前的事他没有一丝印象。李闲甚至有时候会想,那个婴儿是不是已经冻死在漫天大雪的小巷子里,而自己恰好在那一刻灵魂附体。
每当想起这个,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而那个老尼姑的喃喃自语李闲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那一碗稀粥也是喝得实实在在,只是李闲自己却从不相信那老尼的谶语,因为他知道大隋灭亡后是谁登上了那个人世间权利的巅峰宝座。
所以李闲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当皇帝。
他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做的,是给自己和所有跟随自己的人谋一个好的前程未来。
……
……
柴绍很失望,李慧宁也很失望,他们两个实在没有想到,第二ri清晨他们两个去向李闲辞行的时候却被告知,李闲已经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出城整顿军马,估摸着这会大军已经开拔奔赴雷泽了。
按照柴绍的xing子,他甚至想追上李闲大军去挑明说,可却被李慧宁拦住,只一句yu速则不达便让柴绍没了脾气。想一想也是,他堂堂一个郡公放低了身份去和一个反贼谈,这已经有损柴家和李家的颜面。只是李慧宁考虑的却不是这个,她想的是,此时便是拉拢李闲也不会得到什么答复。第一,李家现在不可能给李闲什么支持。第二,李家现在不可能给李闲什么保证。
既然不能允诺人家好处,还有什么可谈的?
李家的车队离开郓城继续南下,走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阿史那朵朵没有离开,也没有跟着李闲的大军一同往雷泽去,她和叶怀袖后半夜在一张床上抵足而坐说了半夜的话,她打算先去巨野泽的山上看看无栾的坟墓,然后再回江南的叶家草庐中隐居。
因为南下的时候太过匆忙而且被阿史那去鹄的人追杀,所以阿史那朵朵没能去燕山上看无栾,如今既然巨野泽中有一座空坟,倒是也能让她了却一桩遗憾事。
叶怀袖本来是要跟着李闲大军出征的,可李闲却没有同意。
“既然朵朵打算在巨野泽中住一段ri子,你便多陪陪她。若是她想去草庐,你多调一些密谍随行,就不要回来了,守在草庐保护朵朵。”
“军务为重。”
叶怀袖坚持跟随大军同行,李闲摇了摇头道:“说不得哪天朵朵便会回草原去,你们两个再相见就没那么容易了。多相处几天也是好的,总不能留下什么遗憾。”
“安之,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朵朵会回到草原上?”
“因为她心里有草原。”
李闲说了一句很没有道理的话,然后带着四万大军开拔而去。看着李闲渐行渐远的背影,叶怀袖第一次觉得在李闲面前已经变得不再有什么优势。恍然中,她才惊讶的发现,这少年郎的进步竟然如此巨大,巨大到,如今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开始出现些许逆转,或许再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开始追逐他的步伐。
“将军,突厥人如果南下,咱们是不是趁机向外扩一下地盘?”
知道突厥人拉拢李闲的只有叶怀袖和铁獠狼两个,铁獠狼对这件事也颇为在意。他在意的不是突厥人为什么突然找到东平郡,而是李闲对这件事是如何考虑的。当然,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李闲会与突厥人勾结,他只是想知道,这样一个大好机会面前李闲打算往哪个方向前进。
“你说的有道理,也是最应该做的事。”
李闲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我没这个打算。”
铁獠狼一怔问道:“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朝廷大军全部北上抵抗突厥人,咱们完全可以一口气吞下齐鲁两地。”
李闲认真道:“我抢大隋的地盘,这是家里人的内斗。我和杨广不死不休,这也是家里人的内斗。我反的是杨广的统治这不假,可我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在大隋击溃突厥大军之前,我不会趁机吞任何一个地方。家里人和家里人的矛盾再大,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家里人。”
他看着铁獠狼笑了笑道:“你可以说我固执,甚至可以说我虚伪。”
铁獠狼缓缓而郑重的摇了摇头:“将军的选择,才真的令人尊敬。”
……
……
就在李闲大军开赴雷泽县的时候,十几骑骏马在大军离开郓城之前就已经出发一路往东北方向飞驰而去。他们都是燕云寨飞虎密谍,他们要给罗士信送去一封李闲的亲笔信。因为还要帮助张须陀将缴获的辎重运回齐郡,所以李闲估摸着罗士信应该还没有启程返回幽州。这封信,有罗士信亲手交给罗艺才是最好。
这样做,李闲是告诉罗艺两个信息。
其一,你儿子和我是好朋友。其二,你和突厥人的勾当我都知道。
而以李闲写信的惯例,他依然如故的惜字如金。
“杀突厥,保中原,大隋不可灭于蛮夷,他ri还你一个人情。”
当罗艺看到这句话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那信自语道:“还我一个人情?你那点拿不出手的实力,能还我什么人情?大隋不能灭于蛮夷……这种事,还需要你来教我吗?”
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另外一封信。
那是阿史那去鹄的亲笔信。
“杀杨广,助我晋位可汗,大隋天下,我与你平分。”
罗艺将两封信都拿起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准备将信都烧了。可是犹豫了一下却将两封信都放下,想了想之后对外面叫道:“来人!”
有亲信连忙进来,躬身问道:“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罗艺将阿史那去鹄的信拿起来递给他道:“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突厥始毕可汗手里,不可出了什么意外。”
他看了看李闲的信,将其拿起来锁进一个箱子里。
“或许以后真能用到,权当留个证据。”
罗艺笑了笑,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上笑意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