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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演武院有个关于好运气的传说

    -<  >-~    第五百三十二章演武院有个关于好运气的传说

    建造这一大片演武院建筑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议在院门口铸一座燕王的雕像**(为的是让学员们都记住,演武院是燕王一手建立起来的也要让每个学员看到这雕像的时候,都感到自豪骄傲另外还要立一个规矩,学员们每rì都要拜见雕塑以表示尊重敬仰

    但这个提议被张仲坚一口否决,他坚持认为活人不铸像立碑,因为他的身份,他否决也就没人再敢提及可教员们都觉着演武院里应该有,也必须有代表燕王身份的东西,这样才能体现出院子是燕王亲自下令筹建的,才能体现出燕王殿下,是演武院的名誉院长用他们的话说,要让学员们对演武院有归属感,哪里有比让他们深知演武院是燕王的他们也是燕王的有效的手段?

    于是,一番争论之后塑像还是在演武院广场上立起来了,很大,很猛,很威风,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石材,黑的透彻,大气磅礴,雕刻塑像的工匠也是大隋有名的妙手,石像雕刻好了之后没有人不说其栩栩如生的这雕塑显然也是那工匠们一生以来最得意的作品,完成之后几个工匠竟然相拥而泣

    就连张仲坚看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匹雄武的大黑马”

    没错,立在演武院广场上的巨大雕像不是李闲,而是他坐下那匹雄骏威武的大黑马五个经验丰富的工匠,用了整整一年才将这石像雕刻好,又动用了五百jīng兵才将其运送上来,可以说,这匹大黑马的雕塑已经成了演武院的标志

    自这巨大的雕塑立起来,学员中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说这大黑马曾经帮助燕王战胜过无数的强敌,燕王殿下数次在危机中化险为夷也全都靠着它足够强壮跑的也足够快而且大黑马太凶悍,战场杀敌它就是燕王的第二把刀所以,大黑马被传说成了运气的象征,只要每天摸一摸大黑马的雕像,就能带来好运气

    所以,连教员们都记不清楚,从哪天开始学员们都会来摸一摸这匹带着传奇sè彩的大黑马雕像每天早晨,教员们都会看到不少学员自发的排着队,依次走过巨大的雕像,秩序井然的每个人奋力的踮起脚去摸一把之所以要奋力的踮起脚,是因为这雕像实在太大了些,如果不使劲往上伸手的话,他们只能摸到同样巨大的石头基座上的马腿-_)摸马腿显然满足不了学员们的热切之心,而马屁股又显得太高了些

    就在学员们的热切眼神中,在门口瞭望的教员兴奋的跑回来说道:“来了来了,主公已经走上石阶了”

    听到这句话,学员们立刻发出一声刻意压低了的欢呼而站在教员人群中的张小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迷乱起来

    “丫头今年十五了”

    达溪长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问张仲坚道

    “十五了,一转眼就变成大姑娘了这rì子过的真他娘的快,我还没老呢,孩子已经长大了”

    “哈哈”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老?”

    张仲坚撇嘴道:“总之,比你要年轻有活力”

    “我终于知道安之的无耻从何处来了”

    达溪长儒压低了声音说道:“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那叫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不?”

    “第一,你是义父,义父,义父,也就是假爹既然是假爹,又何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样貌就证明了一切,如果真的要说安之是青出于蓝的话,那我只能说那块蓝也太丑陋残缺了些”

    “莫以为我怕了你的刀”

    “你以为我怕你的拳头?”

    “今晚喝酒,输的把内裤套头上”

    张仲坚自信道

    “套对方头上么?”

    达溪长儒不甘示弱

    自从李闲还在逃亡的时候发明了三角内裤之后,张仲坚和铁浮屠中的汉子们就都爱上了这种东西穿上它非但不影响行动,还遮羞,最大的用途是保暖,何况穿上之后还会让蛋有一种安全感

    可以说,天下各路豪杰的人马中,燕云寨是唯一一个发军服的时候,连内裤也配发的地方了

    “你喝酒不行,就会无耻的耍赖么?”

    张仲坚讥讽道

    “自从认识了你和安之之后,我从来不认为无耻这两个字是贬义的”

    达溪长儒反唇相讥

    “够了……”

    站在他们身边的小狄红着脸说道:“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已经一百多岁了,怎么还这么不知羞,阿爷,你是副院长,不要动不动就把内裤挂头上这样的话随便说好不好?让学员们听到了多不好,你难道忘了今年就有个学员因为不知道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总听你说挂头上,他上课的时候就真的挂在头上以为是款的能露出耳朵的帽子了?”

    她指了指达溪长儒道:“还有您,您可是演武院的院长啊能不能拿出一点院长大人的样子来,严肃一点懂不懂?我就不知道了,您身为院长大人怎么就编出来那个什么摸大黑马能有好运气的谣言来,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谣言是您让人散出去的而且散步这谣言的不是别人,就是您鼓动小鸟哥干的”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那大黑马雕像一眼,不知道怎么了脸红了一下恼火道:“我看安之哥哥一会儿来了您怎么解释”

    ……

    ……

    其实古今中外上层视察无非就是那么一个模式,看一看安排好了的东西,说一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然后怀念一下过去,赞美一下现在,展望一下未来,各种炮话假话虚伪话说一个来回,也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吃过饭喝过酒之后自然要娱乐一番,至于娱乐什么那就要看上层有什么喜好

    但这一套在燕云寨演武院肯定是不行的,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是李闲,燕云寨是李闲的,演武院自然也是李闲的,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他也决不允许有什么瞒得住他他要来看的演武院,必须是一个真实的演武院他要看的学员,必须是有真本事的学员

    所以当学员们列阵在广场上等待他到来的时候,李闲没有露出官员们职业xìng质的伪善微笑,而是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导致队形有些凌乱的学员们在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徐世绩,秦琼,雄阔海,裴行俨,侯君集,一众武将,另一侧是杜如晦,裴cāo之,虞蕴这些文官,还有叶怀袖为首的军稽处的密谍首领,还有则是今天只背了古剑的青鸢和只背了黑刀的凰鸾

    看着有些混乱的队形,李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看到这个表情,再熟悉他不过的达溪长儒,张仲坚,张小狄立刻心里一紧,再回头去看那些学员们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都他娘的站好”

    张仲坚猛的回头暴喝了一声,立刻将学员们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压了下去

    李闲对张仲坚笑了笑,颔首低声道:“阿爷你这嗓子还是这么霸气,小时候我没少被你这大嗓门吓尿了裤子”

    张仲坚脸微微一红道:“这些兔崽子们就是看见你兴奋的,你不知道,你在他们心中就跟神话传说似的,今天他们总算见着活的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李闲摇了摇头道:“我之所以不想来演武院,就是怕影响了正常的授课虽然这些学员都是今年招收的,但好歹也是军中的优秀者,如果因为见了我就激动的影响了队列整齐,那么只能说明他们的心xìng绝不够沉稳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了危难他们可能会胆怯,因为胜利或许会轻敌,因为情绪上的改变而影响了军阵,那么他们除了死之外就只剩下了逃,这不是我想要的学员”

    达溪长儒立刻转身,声音洪亮的喊道:“燕王说,你们全都不合格先不说你们是不是合格的演武院学员,只说你们现在的表现,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喏”

    三百学员整齐的喊了一声,几乎每个人都面露羞愧之sè其中一个学员鼓足了勇气,有些颤抖着出列大声道:“可是燕王殿下您说过,您要的演武院学员不是只会走队列的温顺听话的绵羊,您要的是有狼xìng的军人”

    “孤说过”

    李闲点了点头淡淡道:“但孤要的狼xìng指的是在战场上,而不是没有军纪如果你认为你现在站出来是想展现你的狼xìng,那孤只能说你很幼稚,你没有申请就出列说话,违反了军纪,所以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有怨言么?”

    “没有”

    那学员大声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聂夺”

    “去领军法”

    李闲摆了摆手,回头低声对达溪长儒道:“这个聂夺怎么样”

    “这批学员中武艺第一,没读过几年,字丑的好像蜘蛛爬,入院考试的时候笔试题目考得一塌糊涂,可在沙盘上推演战局,没人是他的对手”

    “伤好之后,调他到我亲兵营来”

    李闲点了点头,忽然看到那匹雄骏的大黑马雕像不由怔了一下,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栩栩如生的大黑马,随即赞叹道:“这雕刻黑马的工匠好厉害的手段,竟然雕刻的如此逼真,就连大黑马没被阉割过都雕刻了出来,耷拉着那条东西也雕刻很形象”

    “只是……”

    李闲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那条东西显得那么光滑明亮?”

    “呃……”

    达溪长儒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尴尬却语气认真的解释道:“在演武院,有一个关于能得到好运气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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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贫贱不移 富贵不弃

    第五百三十三章贫贱不移富贵不弃

    看着重新列队的演武院学员,李闲脸sè缓和下来说道:“既然你们能通过考核进入演武院,那么便说明你们都是各营士兵中的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就要有些佼佼者的样子,你们可以骄傲,可以猖狂,因为你们进了演武院便有了这个资格。(_-<  >-)但你们不能有轻视,懈怠之心。”

    “rì后你们从演武院结业离开的时候,遇到别人你们可以昂首挺胸的走过,这也是你们可以吹嘘,自傲的事,但如果你们吹嘘了,骄傲了,甚至猖狂了,可到了战场上你们怂了,怕了,输了,逃了,那么你们就要做好下半辈子都在嘲弄,鄙视,质疑,甚至谩骂声中渡过。”

    “因为你们是演武院出来的,你们可以败了战争,但不能输人格,你们可以死,但不能逃,因为你们背负的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荣誉,还有演武院的荣誉。如果你们输了,逃了,到时候和你们一起承受白眼鄙夷的还有演武院,还有你们的教员。”

    “孤说过,人不能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李闲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或许会想,孤敬畏的是什么?”

    李闲指了指演武院广场上飘荡着的烈红sè大旗说道:“孤敬畏的是战争,孤不能也不敢轻视任何一场战争,因为如果孤打输了任何一战,输掉的不仅仅是百战百胜的名号,还会有千万条人命,士兵的命!所以,你们也可以认为孤敬畏的,是生命。在生命面前,虚名不值一提。”

    李闲停顿了一下,昂起下颌说道:“因为你们都是演武院的学员,所以你们荣耀!尊重你们的生命,尊重你们的荣耀,做到这两点,你们在战场上将所向披靡。”

    他说的这番话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道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言辞,但却让三百学员全都充满了尊敬,他们肃立,然后整齐的行了一个军礼。

    “荣耀即我命!”

    领队的学员手臂横陈在胸前大声的喊了一句。

    “荣耀即我命!”

    三百学员整齐高呼。

    达溪长儒赞赏的看着李闲,心中不无得意的想到,这个男子是我的弟子,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如今已经站在了一个连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是他的成功,是他的荣耀,也是我的成功和荣耀。有这样一个弟子,人生再无缺憾。

    张仲坚看着李闲的背影也不无得意的想着,这小子越来越像是个神棍了,当初那个老尼便是个极能蛊惑人心的,现在这小子比起那个老尼来竟然还要妖,荣耀即我命……臭小子,这世上只怕没几个人知道,荣耀即我命这话在你心里一文不值,或者对于你来说,这几个字应该倒过来,我命即荣耀。

    张小狄看着李闲背影心里没有什么得意,只有掩饰不住的倾慕。-<  >-(

    在她眼里,李闲就是李闲,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李闲,无论他是那个亡命天涯的小人物,还是如今手握雄兵的燕王殿下,都是他的安之哥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安之哥哥。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他就是他。

    就在她有些失神的时候,李闲忽然回头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谁让你到演武院来做教员的?你看看那些学生们看你的眼神,这可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师父过世后我整rì也都没什么事做,阿爷就说演武院里也有潜藏,侦查,投毒之类的课程,便让我来做教员,总比在家整rì对着窗户发呆的好。”

    “许老过世了,独孤呢,他就不能抽空教你?”

    “独孤大哥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

    “因为我把朱颜红给解了,或者说,我把他所有的毒都解了,而我配制的毒却让他伤透了脑筋,所以他很郁闷。最近这段rì子他整r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非说要配出一种我解不出来的毒不可,还发誓说如果配不出来就再也不出房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烦他。等过几天,我假装解不出来就是了。”

    “威武!”

    李闲低声赞叹了一句,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小狄脸一红,有些得意骄傲的说道:“因为独孤大哥闭门不出,所以军稽处二部的档头叶姐姐也让我兼了,现在有些小忙,倒是没时间整rì都只想安之哥哥了。”

    “这可不行”

    这是李闲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显得有些沮丧:“连小狄都不能整rì想我了,这可怎么能行?”

    ……

    ……

    李闲在演武院看了学员们一对一的兵法推演,然后看了他们比试武艺,整个上午他都在演武院中,而当学员们看到他牵着小狄教员的手走进那座三层木楼的时候,立刻死了一片的心。

    “安之哥哥,这段rì子你还要出门么?”

    张小狄不安分的坐在桌子上,两只脚还在来回的荡啊荡着:“这次回来会在山寨里住多久?有没有空陪我去后山放纸鸢?”

    “有!”

    李闲笃定的点了点头道:“这次回来暂时不会出巨野泽了,最起码一个月内不会出去,你想放纸鸢我就陪你去,回头我亲手给你做一个比人还要大的纸鸢。”

    “真的?”

    “真的!”

    “安之哥哥,我很高兴啊。”

    小狄从桌子上跳下来,自然而然的拉起李闲的手,她看着李闲认真的说道:“可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和阿爷还有达溪师父他们说,过几rì就要出兵攻窦建德。我知道你忙,我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你陪我放半rì的纸鸢就好,行不行?”

    “不行”

    李闲心里一酸,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小狄的秀发说道:“以后我出门也带着你,好不好?”

    张小狄眼圈一红,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阿爷说,出兵征战是不可以带着女眷的,这样会影响军心士气。我不想让安之哥哥为难。”

    “阿爷说的对,为将者在军营中不能安置女眷,但从一开始,我军营里什么时候没有女人过?之所以不带你,是因为你还小,怕你受伤。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啊,连独孤都不是你的对手,连叶怀袖都对你刮目相看,我怎么能还把你当小孩子?”

    “真的?”

    “真的!”

    “小狄”

    李闲揉乱了张小狄的发丝说道:“我突然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张小狄把小脑袋钻进李闲的臂弯里,不让他继续揉自己的头发:“什么事?”

    “好像巨野泽里好多年轻男子都在打你的主意啊,我要是再不把这隐患解决了以后岂不烦死?阿爷说现在已经推了好几个媒婆了,这些没眼力劲的婆子依我说就应该拉出去打二十军棍。可你一时没嫁人,就有不死心的人磕破了头皮也要往你面前挤。为了让寨子里恢复秩序,为了让阿爷不必每天和媒婆周旋,为了人类安全和世界和平,我打算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好啊”

    张小狄扬起下颌微笑着说道,眼睛里有晶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你怎么能这样轻易的点头呢,你怎么知道我把你嫁给谁?”

    某人有些郁闷的说道。

    张小狄撇了撇嘴,用极鄙视的语气说道:“从我懂事每天追在你屁股后面开始,我还有机会嫁给别人么?”

    李闲讪讪的笑了笑道:“你是在埋怨我自私,没有让你多几个选择?”

    张小狄幸福的摇了摇头认真道:“你能再自私一点么?”

    “好!”

    李闲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粗鲁莽撞的吻开了张小狄的唇瓣。

    ……

    ……

    “这件事是不是再往后拖拖?”

    达溪长儒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安之你是想给小狄一个名分,你和小狄青梅竹马,她如今也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可我想是不是先等一阵子再说,起兵在即,接下来说不得又是一场恶战,而且窦建德实力雄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了的。等燕云寨的基业再大一些,到时候你给小狄一个更大的名分岂不更好?”

    “不必”

    李闲摆了摆手极自然的说道:“无论拖多久,无论燕云寨的基业有多大,小狄的就是小狄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的漂亮!”

    张仲坚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子!”

    达溪长儒瞪了他一眼道:“你难道没懂我的意思?安之……我说句现在听着有些不实际的话,安之如果将来大业可成,那个时候再给小狄一个名分,岂不更好?到时候你岂不是更骄傲得意,现在就提这事你不觉得对安之来说为时尚早?”

    “我不管!”

    张仲坚摆了摆手无赖的说道:“老子才不管那么多,一个是老子最骄傲得意的儿子,一个是老子最骄傲得意的女儿,他们两个的事其实老早就已经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以这臭小子的脾xìng,万一哪天夜黑风高的时候钻进我家小狄房里,难道我还能揪出来打一顿?万一小狄有了身孕,我难道不丢人?”

    “你能别这么无聊么?”

    达溪长儒懊恼道:“你总想着一时的痛快!就没有为安之以后多考虑考虑?”

    “不管我能不能打下整个天下。”

    李闲语气平淡的说道:“小狄就是我的妻子。”

    “可是……”

    达溪长儒张了张嘴,就被李闲打断。

    “没有可是。”

    李闲认真的说道:“当初我为流寇,现在我为燕王,不管以后这身份是不是还会颠倒回来,小狄都是我的人。早也是她,晚也是她,如果我现在不是燕王,而是一个还在亡命天涯的小马贼,小狄会不会负我?”

    “自然不会!”

    张仲坚笃定道。达溪长儒点头,他知道,小狄绝不会因为李闲身份的改变而改变心意。

    “那我有什么理由负了小狄?”

    李闲道。

    张仲坚制止住还想再劝的达溪长儒,站起来大声道:“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告诉老子你打算怎么娶吧。”

    李闲瞪了他一眼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还能怎么娶?自然是明媒正娶。”

    “他娘的!”

    张仲坚大笑道:“就他娘的这么定了,现在讨论下一项……下一项是什么?”

    “是婚期呗!”

    达溪长儒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高兴。他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李闲了,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劝得住那也就不是李闲了。他本想让李闲往后拖拖,等以后燕云寨基业越来越大,如果能娶一个真正的世家女子做正妻,到时候对李闲的帮助将会很大很大。

    所以他有些失落,而看到张仲坚高兴的像个孩子,他也跟着高兴。

    贫贱不移,富贵不弃。

    达溪长儒在心里笑了笑,安之,其实你一直没有改变。

    虽然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但他还是忍不住轻叹道:“安之,我还是有句话想说,在决定之前你总该想想,你是否对得起全天下。”

    “在对得起全天下之前,我总得先对得起自己的女人。即便到了天下可弃的地步,小狄也不可弃。”

    李闲歉然的看了达溪长儒一眼道:“抱歉,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没!”

    达溪长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骄傲道:“我以你为荣!”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太原有十万虎狼

    开拖拉机飙车,威武!

    第五百三十四章太原有十万虎狼

    王绩是个自己把自己搞的很落魄的文人,当初他曾在大隋朝廷做官,虽然官职品级不高,但好歹也能每个月领些俸禄买酒喝。(_-<  >-)可后来因为看不惯官场上的丑陋黑暗,索xìng回家找了个小山包种菜隐居,可乱世到来,他种的菜也就勉强够他自己度rì,哪里还能换钱买酒。他绝不是个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没有志气的人,他是个绝对可以为了五斗酒而折腰的家伙,所以他有些自嘲的给自己取了个绰号……五斗先生。

    这五斗一来是自嘲之意,另一个意思则是说,王绩是个能喝五斗酒而不醉的人,当然,这其中有多少吹牛逼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拼酒赢了他,有时候王绩实在没钱买酒,又馋的扛不住了就跑去酒楼故意与人找茬斗酒,谁输了谁为对方结账,这无赖泼皮的战术倒也屡试不爽。

    在黄河岸边他看着壮阔河水sāo情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他此生的贵人。

    非但给了他一壶好酒,还给了他一个以后不愁酒喝的承诺。一开始当他觉着那锦衣黑袍的英俊男子不过是闲来无事和自己打趣逗闷子的,即便是看到青鸢背后的大黑伞,看到凰鸾怀里的黑鞘直刀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可当他随着李闲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那匹雄壮的大黑马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而当他跟在李闲身后转过一片林子,看到林子后面官道上长龙一样看不到边际的jīng甲士兵之后,立刻僵硬的好像石化了一样再也挪不动步子。

    看着那锦衣男子跃上大黑马,数万雄兵跟在他身后缓缓启动的时候,王绩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心说叫你嘴贱,叫你嘴贱,喝了人家燕王的酒,今后得写多少花团锦簇的文章来拍他马屁,这买卖做的亏本到了姥姥家。

    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说,在如今天下各路反王中,他最欣赏喜欢的便是燕王李闲,抛开他们都是寒门出身的事不说,只说李闲当初在辽东的时候大杀四方,在草原上涤荡狼巢,干出这些杀外敌的畅快事,都足以让他敬佩不已。在他看来,大隋国内杀来杀去不过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去杀高丽狗,去杀草原狼,这才是最爽快痛快大快人心的事。

    王绩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是在一片青山翠谷间建一座茅屋,有吃不完的酒肉,读不完的书卷,闲来无事饮一口冷冽清酒,作一篇传世佳作,若是再有几个红袖添香作伴,那就完美至极。心情爽的时候与红颜知己游戏谷中,或相伴采菊,或鸳鸯戏水。心情不爽的时候骑一匹追风骏马夜行千里之外,仗一口龙泉宝剑挥洒间斩了敌方大将头颅。

    当然,这种事他也只是在半醉半醒之间无数次的幻想以自得其乐,可是但他跟着李闲回到燕云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距离自己的梦想已经无限度的接近了。

    巨野泽风景太美了些,青山翠谷还有荡漾胡波,更别说吃不完的酒肉。缺的似乎就是红袖添香,还有一柄能杀人的利剑。

    但这没什么,他将自己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梦想可以都寄托在那个骑大黑马的青年身上,能如此近的看燕王挥洒自如指点江山,他觉得正如他自己站在山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样快意。

    所以他很在意他和燕王之间的赌约,可他希望输的是自己。

    自古以来,寒门子弟除了一个汉高祖刘邦之外,再无一人能登上人世间权利之巅峰,这天下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他期待着,有朝一rì燕王能赢了赌约。若真有那么一rì,他便是每rì做一百篇文章歌功颂德又有何妨?

    他随着南返的燕云军大队人马回到了巨野泽,当他看到李闲身边时刻有个猥琐干瘦的老头的时候,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丑的人。而当他听了几句王启年对李闲的溢美之词后,心中想的就是,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在他带着鄙夷看王启年的时候,王启年也在看他。

    “主公,那家伙是谁啊?”

    王启年小声问道:“怎么您去河边走了一圈,还带回个疯子?”

    “他叫王绩。”

    李闲轻笑道:“做得好诗,写得好文章,而且拍得一手好马屁,孤留下他就是为了解闷的。”

    王启年虎躯一震,再看向王绩的时候立刻充满了敌意。

    李闲自演武院回到他新落成的燕王府邸,忽然侍从来报说自太原来了客人,李闲微微皱眉,心说自太原而来的能是谁,李建成已经返回了长安,李世民率军迎战薛举,难道是李元吉派来的人?

    当这人出现在李闲面前的时候,他心里立刻一紧。

    ……

    ……

    来的人居然是独臂季chūn雷,这让李闲大感意外。

    “小姐没出什么事。”

    当看到李闲脸上有些关切着急的神情,季chūn雷连忙解释道:“自从娘子关一战后,唐王便召小姐去长安,小姐一直拖着不去,唐王接连派了三次信使来,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却连唐王的亲笔信看都不看一眼。后来唐王无奈,便将四公子李元吉调回了长安,让小姐坐镇太原。”

    李闲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季将军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

    季chūn雷听到这句话,忽然起身对李闲行了一个大礼。

    “末将是来投奔殿下的,奉了我家小姐的军命。”

    来投奔,还是奉了军令,无论如何这话说的也有些矛盾,李闲微微皱眉问道:“你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季chūn雷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外人,于是叹了口气道:“唐王已经在长安称帝,定国号为大唐,建元武德,太原也就成了龙兴之地,本来末将跟着小姐守太原,天高皇帝远也算自在快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唐王……大唐皇帝陛下封小姐为平阳公主,河东道大总管的旨意到了太原之后,小姐反而更加的不开心了,整rì眉头紧锁。”

    “我来之前小姐将我找了去,她说让我离开李家来投奔您。我问小姐这是何故,小姐说只说我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李家了。”

    说完这句话,季chūn雷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独臂。

    “我说,我本来就是李家的人,当初大唐皇帝在辽西怀远镇督粮的时候,我便是护粮兵中的明典参军,我自始至终便是李家的人。小姐却说……现在的李家已经变了味道。说不得李家rì后会有什么动荡,让我先脱离出去是为我好。”

    “我本来是不依的,小姐身边的将领大部分都被世子李建成……太子李建成调去了别处,若我再离开,小姐身边就一个可靠的人都没了。可小姐说,如果我不来,她便出家为尼去,这可吓坏了我。”

    季chūn雷挠了挠头发尴尬道:“所以我只能来了,但是有句话末将得说在前面。既然来投靠您,只要是您用的着末将,刀山火海末将必然不会推辞,可若是rì后小姐召我回去,末将便是多一刻也不能留下的。”

    “你留下吧。”

    李闲点了点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宇间显得十分疲惫憔悴。听季chūn雷将话说完,他就已经猜到了李慧宁为什么要这样做,所以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受,正因为明白了,他的担心也更深切了几分。一想到那女子可能做出的选择,他在心中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不想看到rì后李家必然要出现的动荡血腥事,可也没必要如此苦了自己。

    “暂无战事。”

    李闲将自己的情绪甩开,想了想对季chūn雷说道:“孤燕云寨有一演武院,我派人带你去看看,若是你觉得有意,可以暂且留在演武院做教员。”

    “听您的安排!”

    季chūn雷站起来道:“末将还有一事请求。”

    “你说。”

    “若是……若是rì后小姐有什么危机的话,还请您不吝援手相救。我知道这请求有些过分,但我也实在想不到当今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帮到小姐。虽然已经被封了国公的柴绍前阵子到了太原乞求小姐原谅,可小姐的脾气我了解,对于一个不能相信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再信?”

    “我会的”

    李闲站起来说道:“无论何时,她若有危险,我都会相助。”

    “多谢!”

    季chūn雷诚挚的施礼。

    ……

    ……

    “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她怎么会做如此选择?”

    叶怀袖给李闲到了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来问道:“如今李渊已经在长安称帝,她也被封了平阳公主,还兼着河东道大总管,自古以来可没有哪个女子能有如此大的权利地位,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便是她心中绝望了,可她为什么要绝望?”

    “我在太原的时候便说过……”

    李闲苦笑一声道:“她是李家人中,最不像是李家人的一个。一个与李家不相容的人,纵然骨子里留着一样的血终究也会被排斥在外。她表面上是个极坚强勇敢的人,其实不过是她自己装扮出来的罢了。她又太聪明,总是能看到猜到别人看不到猜不到的后事,所以她痛苦。她痛苦,又无法改变,所以她只好逃避。”

    “季chūn雷又怎么会想到,他若是不走,李慧宁为了手下那批将领们的前程或许会在太原留下来,可他走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被李慧宁遣去别处,了无牵挂后她才会真的做了尼姑,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这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宿命。”

    李闲叹道。

    叶怀袖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她选择逃避就能躲开一切,那咱们什么都不用去做,那是她的选择,我没权利去阻止什么。”

    “可是……”

    李闲抬起头,眼神凛然:“她错了!她能逃避的了?就算她做了尼姑,她手下十万江湖客依然只听她一个人的号令,所以……”

    “我明白了……”

    叶怀袖枕着李闲的后背轻声道:“我从二部,四部抽调一个团的密谍到太原去,最起码先护着她的安全。”

    “嗯”

    李闲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派密谍盯着李世民的动向,那个家伙……比起李建成来要简单直接,也心冷的多。”

    与此同时,唐军征西大营中最高大的军帐中,征西大元帅李世民来回踱步,皱眉道:“薛举的援兵又到了,现如今兵力不下二十万,咱们要分兵据守,孤能用的兵力不足五万!”

    “太原有十万虎狼”

    李靖笑了笑,若有深意。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朕就是要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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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五章朕就是要骗他

    巨野泽的聚义大厅门口上的匾额早已经换了,聚义厅原本的匾额被摘掉,换了一个烫金匾额,上面是燕云殿三个大字。这大厅虽然还是原来的房子,可意义却也随着名字的改变而变得不同。

    聚义厅,名字再好代表着的身份也是贼,燕云殿,代表着的则是一个政权。

    李闲穿了一身黑sè绣龙王服,坐在高大宽阔的椅子里静静的听着手下人议事,他并没有急着插话,而是将之前手下人的议论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下面人站成两排,一边是以杜如晦为首的文官,另一边则是以徐世绩为首的武将。

    “臣以为,北伐不如南征。”

    杜如晦虽然是个文官,但极具眼光,此人虽然死板严苛了些,但胸中有治国济世之才。有他在,如今李闲治下的领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康,吏治清明。

    “窦建德虽然刚刚大败,现在又和罗艺焦灼着不相上下,宇文化及的残兵进驻魏州,看起来窦建德应该焦头烂额才对,也正是主公进兵河北的最好时机,但臣却觉着,进兵河北,远不如进兵江南。”

    “河北,四战之地。就算主公兵锋所指势如破竹,将窦建德平了,但河北也要牵扯着大量的兵力以固守,北面是罗蛮子,那是个信不过的人,再加上李密,此人早就有图谋河北的意图,现在让他手下大将王伯当领兵十万屯驻在黎阳,显然是要趁着窦建德和罗艺死战之际争夺河北。”

    “一旦主公荡平河北平灭窦建德,就要和瓦岗贼李密,幽州罗蛮子针锋相对,河北之地连年大战已经疲敝,却要将主公麾下大部兵马牵扯其中,就算能固守,连续击败窦建德,罗艺,李密,主公兵力也必然大损,若是再有强敌趁虚而来,兵力上难免显得捉襟见肘,若是因此而动摇了燕云寨的根基,得不偿失。”

    “不说别人,若是主公出兵北上,江淮贼杜伏威立刻就会进兵向北,他刚刚攻克江都,得了钱粮百姓无数,兵威正盛,一旦察觉有机可乘,必然会立刻挥师北进,若真是如此,主公麾下兵马大部都被纠缠在河北,东平郡,齐郡,鲁郡三郡根基之地,必然危急。”

    将自己的观点讲完,杜如晦躬身施礼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懋功,你怎么看。”

    本来李闲自己是想打河北的,却不得承认杜如晦说的极有道理。

    徐世绩出列,想了想说道:“若按常理,趁着窦建德无暇分身进兵河北正是时候。**()”

    杜如晦脸sè一变,刚要反驳却听徐世绩继续道:“臣如是想,李密说不得也如是想,窦建德只怕也在担心,罗艺也在提防,就连杜伏威或许也这样想。”

    听他话里的意思有所转变,杜如晦神sè不动的又退了回去。

    “杜伏威必然已经在聚集人马,只等着主公率军北上,只要咱们燕云寨的大军过了黄河,他立刻就会向北进兵,齐郡,鲁郡,丢了一个,燕云寨根基必然触动。如今有十几个郡已经对主公臣服,但因为接连大战还没来得及向这些郡派驻人马,杜伏威一旦北上,这些没有多少守军的郡必然挡不住他的兵锋,丢一个郡,丢两个郡,若是接连丢几个郡,只怕到时候就连齐鲁之地也会人心惶惶。”

    “臣赞成杜大人的建议,与其打河北窦建德这样彼此都有准备看起来有利可图的仗,不如先把杜伏威这块硬石头砸了。江南之地富庶广袤,只要能拿下杜伏威,数十郡便纳入主公囊中。”

    “而且,打江南咱们燕云寨没有什么担心的。”

    徐世绩抱拳道:“臣愿领兵,携水路之师南平杜伏威!”

    李闲笑了笑道:“石观鱼与孤一路返回,不止一次对孤说过,杜伏威想与孤结盟之事,孤没否了,也没应了,石观鱼回去之后必然会和杜伏威说起,杜伏威只怕这段rì子就会派使臣来商议此事。”

    “趁着商议结盟的时机,杜伏威会不会进兵?”

    他笑问。

    在商议结盟之时突然发兵,这种策略古往今来不止一个人用过,事实上,屡试不爽。

    “杜伏威会不会这样做,臣不知道。”

    徐世绩道:“但若换了臣,一定会!”

    ……

    ……

    江都城

    杨广被缢死在宫城中,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人们每每想起来都会发出唏嘘,心说一代帝王如此落幕也算是悲凉之极。当初笃定认为皇帝在江都城,城防便固若金汤的人全都闭上了嘴,他们自然不会明白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道理。以江都兵力之强,再加上城防之坚固,杜伏威就算倾力进攻也不是短时rì内能被其攻克的。

    可宇文化及勒死杨广,又自知守不住江都,还想返回长安去做个名正言顺的皇帝,江都就便宜给了杜伏威。

    江都城中大量宇文化及不能带走的粮食,钱财,辎重,江都行宫中十万套府兵甲胄也都成了杜伏威的战利品。得了如此多的辎重,杜伏威自然高兴。

    这几rì来,他每rì都会到行宫中看看大殿上那座龙椅,他不坐,只看着。

    “观鱼”

    杜伏威已经称帝,按照大隋礼制,帝王是要穿黑sè绣龙的龙袍,但他身上却穿了一件湛蓝sè的长袍,显得十分随意,相比于在长安称帝的那个姓李的,他这个皇帝显得要草根许多。要知道李渊登基可是极隆重恢弘的,基本上沿用大隋的官制设六部,置百官,而且李渊还规定黄sè为帝王专用,改帝王黑袍为明黄sè龙袍。

    自此之后,历代皇帝才是以明黄sè为皇家的专属颜sè。而李渊的另一大发明也遗传后世,他为宦官专门设了一个官职,名为太监。

    比起李渊来,杜伏威还不像是一个帝王。

    他麾下大将石观鱼站在他身后立刻应了一声,静静的等着皇帝陛下的吩咐。

    “你说,就为了这把椅子,天下人争得头破血流,值不值得?”

    杜伏威负手看着龙椅轻声问道。

    “臣不知”

    石观鱼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朕知道你不敢说,那好,朕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朕不坐那把椅子?”

    杜伏威指着龙椅问道。

    “臣不知。”

    这次石观鱼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明白,攻克了江都之后,陛下为什么明明对那张龙椅极有兴趣,却只是每rì都来看一看,就是不肯坐上去。

    “因为它太小了。”

    杜伏威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些感慨。

    “太小了?”

    石观鱼一怔,实在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那张龙椅足够大,足够宽敞,也足够奢华,不提这张椅子代表着的至尊含义,只说将椅子上的金子和珠宝拿去卖了,就能换回来数不清的银子。在石观鱼看来,这椅子可是天下第一等值钱的物件,为了争夺这个东西,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不小啊。”

    他下意识的喃喃了一句,然后他抬起手遥遥对龙椅比划了一下:“确实不小了。”

    “哈哈”

    杜伏威笑了笑,心情似乎很好。石观鱼的憨傻让他觉着轻松,这个爱将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在权谋政治上却白痴的一塌糊涂。所以杜伏威很喜欢这个人,因为石观鱼足够简单。有些时候,做手下的越简单皇帝越喜欢。

    “朕说这椅子不够大,不是说它做的不够大。”

    他笑着解释道:“江都这把龙椅,即便朕坐上去也不代表什么。江都太小了些,也太偏僻了些,这椅子代表的意义仅仅是江南一隅罢了,而不是整个天下。朕要坐,就做长安那把椅子,那把椅子才足够大……和天下一样大。”

    “那把椅子现在李渊坐着,但是朕不急。因为李渊坐的急了些,天下还不是他的,他就算坐上代表着天下的那把椅子,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等朕把天下都打下来,就算他还在长安,还坐在那把椅子上,那椅子也是朕的。”

    “臣明白了!”

    石观鱼点头道:“所以陛下才会想着和燕云寨李闲结盟,李闲是李渊的盟友,是李唐的一大助力,若是将其拉过来的话,李渊就断了一条极有力的胳膊。就算一仗不打,李渊就相当于损失了十几万大军,他一定会气的吐血。”

    “哈哈!”

    杜伏威被石观鱼这番话逗得又笑了起来,极酣畅淋漓。

    “观鱼,你看事情太浅薄了。”

    他转过身子看着石观鱼问道:“谁跟你说,朕要和李闲结盟了?”

    “可是陛下……不是……不是让我向李闲透露,陛下有意与他结盟的事吗?”

    “对啊”

    杜伏威笑着说道:“朕还打算,过几天就选个人去东平郡燕云寨,和李闲谈一谈结盟之事的细节,谈的越细越好,最好谈个三两个月才好。”

    “臣又不懂了。”

    石观鱼道:“陛下还是明示,臣愚钝。”

    “你不是愚钝。”

    杜伏威笑道:“你只是懒得动脑子。”

    “如果李闲知道了朕有意和他结盟,那么他为了自己考虑会不会拒绝?”

    杜伏威不是在问石观鱼,所以他自己回答道:“不会,因为他要趁着窦建德四面受敌的机会进兵河北,他要忙着扩充地盘,你以为他就是个自愿做配角的人?李渊能做自认为的主角,为什么他李闲不能?只要他拿下河北,与罗艺联手也好,与李密联手也好,李渊对他都没有办法。”

    “等到他实力大增之后,他也称帝李渊才会被气的吐血呢。”

    “朕说要与他结盟,李闲必然欣然接受。然后他若是出兵河北,朕就去将他的地盘抢过来!跟李闲结盟,只是相当于从李渊手里抢走了十几万大军,但是这怎么够呢,朕还是觉着,把那十几万大军,十余郡之地都抓在朕手里才踏实些。”

    “你明白了吗?”

    他问。

    石观鱼使劲点头道:“臣明白了,陛下是要骗李闲!”

    “哈哈!”

    杜伏威第三次畅笑,丝毫都不在意石观鱼言辞中的些许不敬。

    “你说的对,朕就是要骗他。”

    “观鱼,朕若是给你十万大军,你敢不敢打到东平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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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难道你舍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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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六章难道你舍得给我?

    大业十四年五月初的时候杜伏威派来商谈结盟的使者就到了东平郡,其实到了现在还用大业这个年号就显得有些矫情造作,可现在年号太多了些也太乱了些。李渊在长安称帝,国号大唐,建元武德。王世充虽然还没用动手除掉碍眼人,东都明面上的主子是杨侗,年号为皇泰。而在魏州生出即便是明知必死也要做一次皇帝这般感慨的宇文化及,建国大许,年号天寿。

    窦建德建夏国,自称夏王,年号定为五凤。这个年号来的比较玄幻,据说窦建德正准备改长乐王的名号为夏王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宫殿的房顶上飞来五只七彩斑斓的大鸟,谁都没有见过这种鸟,自然也就没有人认识,当时在场的内史侍郎孔德绍便说这是祥瑞,那五只大鸟正是传说中的凤凰,趁机劝说窦建德晋位建国,窦建德便听从他的建议,定国号为夏,年号五凤。其实祥瑞这种东西最不靠谱,杨广一朝祥瑞多的数不胜数,仅仅是第一次征辽东时候,各地报上来的祥瑞也有几十种。第二次征辽东的时候,杨广下令将还在报祥瑞的官员砍了脑袋的就有十几个。

    总之,现在大隋的天下早就不是大隋的了,再用大业这个年号也略微显得有些不合适。按理说,李闲已经晋位为燕王,他的领地便要称为燕国,既然已经化家为国,那么也要有国号年号。

    杜如晦曾经不止一次向李闲提起过这几件事,甚至还态度强硬的表示如果燕王再不定下年号的话,他就绝食,结果这个倔强的老头子真就饿了两天,还是李闲亲手端着米粥去央求他吃饭这才顺着台阶下来。

    李闲对杜如晦的回答是,年号这种东西其实没有必要现在就定下来,将来总有一天还得改,多麻烦。杜如晦进言道这是规矩,是礼法,是国治,李闲只是极无赖的摆了摆手道:“孤从来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后来还是达溪长儒劝,对杜如晦说燕王的意思是等天下大定了才去想这些事。现在燕王不定年号不是燕王懒惰轻慢,而是燕王有大志气。你看李密不也没急着建国定号么,咱们燕云寨总不能比李密还不如。这话总算劝住了杜如晦,不然李闲还不知道要躲着他到什么时候。

    至于李闲为什么不定年号,是因为他从心里着实的认为那没什么意思。王世充是定了年号的,终归败了,死了。宇文化及是定了年号的,终归败了,死了。-_()窦建德是定了年号的,终归败了,死了。

    如果说杜伏威是几个称帝之人中最随意的一个,那么李闲便是称帝称王所有人中最随意的一个。

    换句话说,究其根本是因为李闲还没有做好建立一个政权的准备。他又是个对那些繁文缛节极不喜欢的人,让他和去一群文官研究该定下什么样的规矩,还不如让他拎着酒壶随便钻进军营里的一座帐篷和士兵们喝酒来的痛快。这种事,李闲向来是随意抛给杜如晦为首的文官,过程他不参与,文官们议出来的结果交给他,他详细看过之后再决定是行还是不行。

    叶怀袖曾经劝过李闲,这样做会养成惰xìng,人不能有惰xìng,不然就会如大业皇帝杨广那样,从一个雄心壮志的人变成一个颓废的垃圾。李闲却振振有词道,趁着还能有些rì子快活自然要紧着快活,琐碎烦恼的事都让他们烦去,以后谁知道我会不会烦恼愁苦下半辈子?

    这话说的,其中隐晦的含义其实极霸气,也sāo情。

    李闲让王启年和王绩这两个人接待杜伏威派来的使臣,这两个人,后者出口成章,前者出口成屁,也算是一对绝配,有这两个人和杜伏威的时辰纠缠着,别说拖十天半个月,就算拖上一年两年也绝不会有什么问题。论喝酒,这天下间几乎没有人能灌倒王绩,也几乎没有王绩灌不倒的人。而论说话兜圈子不着边际,只怕这世上也再也没有比王启年不靠谱的人了。

    杜伏威是想拖着谈判,趁机派人马突袭燕云寨。李闲何尝不是想着让杜伏威松懈?这样的乱世,哪里有什么正义替天行道之类的说法,有的只是谁更狡猾yīn险,谁下手更狠毒果决些,谁就有可能成为胜者。

    燕云寨中的景致足够美,正是五月花红柳绿的时候,泽中的风光更是美的让人流连,王启年和王绩两个人,整rì陪着杜伏威的使臣在泽中游玩,爬够了山就在水泊中泛舟,泛舟觉得腻了就再去爬山……周而复始,反正双方谁都不急。

    而就在这个时期内,燕云寨的军稽处各部密谍都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他们就好像无数的小零件组成了一台庞大的jīng密的仪器,只要一转动起来,各地的情报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燕云寨本寨来。

    这其中李闲让人最着重关注的,便是杜伏威大军的动向和河北地面上的那点事。

    窦建德和罗艺打了几个月,自一开始势如破竹接连打下不少城池,罗艺的队伍在窦建德缓过神来之后也再难寸进。中原腹地,罗艺的虎贲重甲也一时间派不上用处,双方大军集结,除非平原野战,否则很难出现在草原上那样的只要虎贲重甲一出现基本上就胜负已分的场面。

    让重金打造出来的重甲去当步兵攻城,就算罗艺脑子被驴蛋砸了也不会犯这傻。当窦建德调集的大军将罗艺的人马顶住之后,双方便陷入胶着,而窦建德居然还能腾出手去拔掉插进自己领地里的钉子,由此可见这仗打到这会儿,不管是罗艺还是窦建德都有些没了兴趣,只不过谁也不想先退一步罢了。面子是大问题,很大很大。

    ……

    ……

    窦建德要拔掉的钉子,就是在魏州称帝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带兵过东郡的时候,被李密亲率的二十万大军击溃,而之前一直和李密在雷泽以西对峙的宇文士及拥兵近五万,而且都是百战jīng锐,之前李闲在河北地面上祸害窦建德的时候,正是宇文士及带兵顶住了瓦岗寨的攻势,双方在雷泽县以西的地面上血战数月,用宇文士及的话说,明年这块土地上收获的麦子都是红sè的,可想而知双方打了多少恶战,死了多少人。

    李密接受杨侗的招安,被封为魏王,太尉,领瓦岗寨人马进剿杀了杨广的宇文化及,双方在平原上一场恶战之后,瓦岗寨大获全胜,宇文化及在最危急时刻派人去向宇文士及求援,耐人寻味的是,宇文士及非但没有见那求援的使者,反而令人将其割了双耳乱棍打了出去。

    这件事传到李闲耳朵里的时候,他只是淡然一笑。

    宇文士及的表态,他自然清楚的很。

    宇文士及是个聪明人,且不说他与大哥宇文化及本来就并不和睦,只说宇文化及因为杀了杨广而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他便绝不会出兵。大家都是造反的人,谁都想推翻杨广的统治,可一旦有谁先杀了杨广,那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之前恨不得将杨广碎尸万段的人,全都打起了为大隋皇帝报仇的旗号。

    宇文士及怎么可能犯傻?

    他以燕云寨的兵马去救宇文化及,必然不容于燕云寨,也将不容于天下,一旦这样,于文家也将烟消云散。宇文述这一支,先祖本来是匈奴人,姓破野头,和大周宇文氏皇族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杀杨广的时候宇文化及大义凛然的喊着杨家夺了宇文家的天下,不过是在扯一面大旗罢了。

    正如天下人姓李的,九成都说自己是飞将军李广的后人一样。

    宇文士及不帮忙,宇文化及大骂了一阵之后也没了脾气,只好带着残兵败将,裹带着萧皇后和裴矩能一班大隋旧臣,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一路往北逃,过了黄河之后便被王薄迎接进了魏州。

    王薄这个号称知世郎,第一个站出来造反的人已经从一代大豪沦落成了窦建德的下属,他倒是也知趣,知道这争霸天下的事再也跟自己没了一点关系,索xìng便踏踏实实做窦建德的臣子,只是当他得知宇文化及带着无数珍宝,还有美貌之名播于天下的萧皇后,他怎么能不动心?

    投降宇文化及是假,抢钱抢粮抢女人才是真的。

    正因为这样,窦建德要拔掉这颗钉子其实一点也不难。而且只要他杀了宇文化及为杨广报仇,那么大义所在,他得到的好处可不仅仅是宇文化及那些珠宝那么简单。

    魏州

    王薄将自己的太守府让了出来,并不算太宽阔庞大的宅子就成了大许皇帝宇文化及的皇宫,说起来这有些寒酸丢人,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宇文化及还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能有魏州安身,他已经知足了。

    只不过既然称帝,排场还是要做足的。他封萧怡甄为皇后,将魏州太守府那间不太大的客厅定名为乾正大殿,这个客厅就是大许文武上朝的地方,从客厅侧门出来往后走几十步,就是他的后宫所在,有个方圆几十米小池子的后园,就是大许皇宫的御花园。

    因为从龙有功,献出魏州,王薄被宇文化及封为楚王,宇文化及又从裹带来的江都皇宫里的宫女挑了一百人赐给他。

    身穿一身龙袍的宇文化及坐在椅子上,他身边一左一右只有两个人,左边的是纳言裴矩,右边的是楚王王薄。

    至于最初跟着他一块造反的司徒德戡等人,因为在兵败之后试图杀了他再去投靠别人被他察觉,那几个杀杨广时候带兵冲击宫城的主要将领都被他杀了,现在他身边也确实没几个人能用。让他有些心酸悲凉之处就在于,他大许的官员竟然连个太守府的客厅都站不满。

    “裴矩”

    宇文化及叹了口气道:“已经到了今rì,你还能跟着朕不离不弃,朕记着这份忠心,待rì后朕打回长安恢复正统,朕要厚赏你。”

    裴矩躬身行了一礼,心中却道,我不跟着你,还能怎么样?

    “陛下放心!”

    王薄笑道:“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挥师百万杀回长安,至于李渊,李密,王世充之流,陛下何须放在眼里?”

    宇文化及道:“朕能得魏州安身,还全靠了你,若rì后真有机会涤荡天下,朕不会忘了你今rì的功劳,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朕,只要朕有的,绝不会吝啬。”

    王薄斜眼看了一眼侧门,能见到后院小路上几个宫女陪着散步的萧怡甄。清晨微光中,那宫装女子虽然已经不再年少,可依然美艳不可方物。他在心里得意的想到,宇文化及你这个白痴,老子要的东西,你难道舍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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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要多大有多大!

    第五百三十七章你要多大有多大!

    正心烦的宇文化及没注意到王薄不规矩的眼神,即便他注意到只怕也没心思理会这些。-_()倒是裴矩一眼就看出王薄眼神中的贪婪,他心里一紧,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惧,这恐惧就和宇文化及缢死杨广的时候一样,来的突然且深切。

    他知道自己算不得一个忠臣,最起码不算个纯臣,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陪着大业皇帝杨广一起去死这种事。在他看来,皇帝值得他尽心做事,但不值得他生死与共。大隋皇帝给他的足够多,权利,地位,甚至自雁门被困归来之后,朝权全都交在他手里,所有奏折杨广均不过目,御批的朱笔甚至皇帝的玉玺都在他手里管着。

    为人臣子,到了这个地步也算得上登峰造极。

    可他依然从来都没有想过陪着皇帝死,而且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jiān佞小人。他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忠,若没有他不断编织出来的美好谎言清平天下,杨广人生最后的rì子里还会灰暗yīn沉无数倍。从雁门到了江都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大隋完了,作为一个臣子,他所能尽最大努力做到的人臣之事,便是让皇帝活得快活一些。

    他甚至期盼过杨广病重身亡,早死一天,他也好早解脱一天。以他裴家的实力底蕴,无论他再投靠谁也不会被冷落。就算做个安分的田舍郎,以他裴家的财富他也可以衣食无忧。

    可皇帝不死,他就必须陪在他身边。

    宇文化及封他为纳言,事事对他言听计从,可他却活的比在杨广身边的时候还要劳累憔悴,忧心忡忡,盼着杨广死才成为现实,他又开始盼着宇文化及死了,而王薄虽然刻意掩饰但却掩饰不住的贪婪眼神,让他再一次生出了恐惧……和期盼。

    从所谓的乾正大殿里出来,裴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舒展了一下身子,之前在宇文化及面前的时候太过压抑了些,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借着舒展身子,他刚好等了在他身后的王薄一会儿。

    “魏州的风景虽然不及江都秀美,可我在这里好像比在江都的时候还要舒服些。”

    他笑了笑说道。

    王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等自己是要干嘛,更不知道这句话里是不是有什么隐晦的意思,所以他只是随意应承了一句,然后与裴矩并肩而行,他知道裴矩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就肯定是有事要说。

    只是让王薄不解的是,走了一路,裴矩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没了声音,他缓步而行,好像是在整理措辞,又好像真的只是对魏州的景sè感兴趣。-_()说起来,魏州是百战之地,哪里有什么风景可言,即便是五月正应该秀美的时候也透着一股萧条肃杀。

    两个人一路无言,一直走出太守府的院子也没有一句交谈。出了大门之后裴矩停顿了一下,王薄也下意识的站住。裴矩的马车在左边,王薄的马车在右边。两个人的仆从见到主人出门,都打起jīng神来准备着。

    裴矩停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道:“我实在没有想到,还能有与楚王您同朝为臣的时候。”

    这句话如果深究的话,并没有什么和气之意。王薄虽然屡次兵败但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白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所以立刻就有些恼火,他不冷不热的回答道:“是啊,我起兵反隋的时候,裴大人还在尽心尽力的伺候杨广。换句裴大人爱听的话,我为反贼,你为朝臣。”

    “楚王何必如此尖锐刻薄?”

    裴矩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说,既然有缘分同朝为臣,那么希望你我之间的缘分不要尽的太快,我可是想和楚王您一直在一个朝廷里做事的。”

    一个朝廷,这四个字裴矩加重了语气。

    裴矩这番话说完,王薄立刻愣了一下。

    不等他说什么,裴矩忽然抱拳用一种武人的礼节说道:“陛下将宫廷宿卫之责也交给了我,但想必楚王您也知道,我一个文人哪里会掌兵?这如何布置城防,如何设定巡逻,如何分派人马我都是一窍不通,如果楚王不介意,是否有空指点一二?”

    他看着王薄,嘴角上的笑意耐人寻味。

    到了此时,如果王薄再不明白什么意思也就真是白痴了,他立刻哈哈大笑道:“我与裴大人也极为投缘,你我之间的缘分想必一辈子也断不了,同朝为臣,哈哈……自然是要同朝为臣的!”

    “既然裴大人不耻下问,那我这个武夫就陪着裴大人走一走,顺便说说,哪里应该驻兵,哪里……不需要驻兵!”

    ……

    ……

    在大许国都城魏州皇宫里面,有一个半个小时就能走两圈的后园,这就是所谓的御花园,而曾经尊崇之极的大隋皇后萧怡甄就住在这个小园子里。在院子有个方圆不过几十米宽阔的小池塘,池子虽然小,却种了不少荷花,虽然未开,但看着令人心旷神怡。自从到了魏州之后,萧怡甄从没有出过所谓的皇宫,甚至连后园都没有出去过,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这荷花池边坐着。

    池边有一座小小的凉亭,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收拾过,亭子上刷的漆已经剥落,斑斑驳驳的看起来有些悲凉。

    萧怡甄从中午就一直在这亭子里坐着,看着池子里几朵含苞yù放的荷花怔怔出神。这一出神就是整整半rì,她连地方都没有挪动过。傍晚时候侍女过来请她去吃饭,她起身走了几步却毫无食yù,于是又返回亭子里继续坐着,一直到了掌灯时候还是盯着那几朵未开的荷花发呆。

    “娘娘”

    贴身侍女小荷低声叫了她一声:“天sè已经晚了,夜风也凉,您就算不想吃东西,在这坐了大半rì也累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萧怡甄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沾满了半边池子的荷叶,还有翠绿圆叶中那几支挺拔的未开莲花。

    “小荷”

    萧怡甄声音极轻的说话,倒像是自顾自呢喃一般:“你还记得你名字的由来么?”

    “奴婢自然记得,奴婢才进宫的时候就在莲池边伺候陛下和您,那个时候不懂规矩,陛下问奴婢姓名,奴婢一慌竟然忘了回答,陛下说,算了,以前叫什么名字不重要,看你模样清秀,就好像池子里的荷花一样,又这般小,就叫小荷。”

    “是啊……”

    萧怡甄喃喃道:“你的名字都是陛下赐给的,当时连妃子们都嫉妒着你,若不是我护着,说不得她们会想办法把你赶出皇宫去。”

    “奴婢一直感念陛下和娘娘的恩德,永世不敢忘记。”

    小荷诚挚的说道。

    “我记得,那是我和陛下第一次坐大龙舟到江都的时候。”

    她有些失神的说道。

    她和小荷嘴里的陛下,自然不是此时正在前面乾正大殿里唉声叹气的宇文化及。

    “那一年还是早chūn新绿的时候,陛下的龙舟刚刚建成,陛下带我从东都出发,到了河边便登船一路往东南,等到了江都,荷花都要开了。那一路上我被沿途的风景所迷,直说走的慢些再慢些,陛下就让龙舟缓行,有一次我见一只不知名的水鸟儿落在船头,那鸟儿生的好美,我怕行船惊飞了它,就与陛下说,陛下便下令停船,和我肩并肩站在船头看着那鸟儿,一直到它飞走了才继续上路。”

    “我不喜长安,陛下便带我去东都,可在东都住的久了,我便又不喜东都,陛下就让人造大龙舟,说要带我去江南巡游。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寂寞,陛下便去何处都带着我,后来我喜爱江都风景,陛下便下旨在江都久居。”

    “我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陛下从来没有拒绝过。”

    她抬起头,有一串晶莹无暇的水珠儿顺着她的下颌滴落。

    “陛下知我怕寂寞孤独,时刻带着我,便是东征高句丽,陛下也没将我一个人留在宫里。”

    “可是……”

    萧怡甄的泪水无声的滑落,滴在凉亭的青石板地面上。

    “陛下现在却一个人冰冷寂寞的在那边,他一定在怪我,为什么不跟他一块走?”

    小荷也被她感染的不住落泪,抱着萧怡甄的胳膊陪着她哭。

    “我为什么不跟着陛下一起走?”

    萧怡甄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是在向自己要着答案。

    正在这个时候,宇文化及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笑着,一反之前的颓丧悲哀之气。他一边走一边大笑道:“皇后,皇后你在哪儿?好消息,朕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小荷连忙用手帕将萧怡甄脸sè的泪痕擦去,自己也用袖口抹了抹泪水扶着萧怡甄站了起来,萧怡甄缓缓的舒了口气,挤出一个笑脸问道:“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开心?”

    “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宇文化及快步走过来,一把拉着萧怡甄的手说道:“朕就说,朕天命所归,虽然在东郡被李贼所败,但却遇着了王薄。朕封他为楚王,他也没辜负朕。今rì上午他还说要出去联络旧部来投靠朕,刚才他急匆匆的进来告诉朕,说他在济北郡时候的一支旧部刚巧找了来,有两万人!”

    他哈哈大笑道:“朕麾下本来还有三万jīng兵,王薄在魏州原本有兵一万,再加上这马上就来投靠的两万人马,朕麾下就有六万jīng锐,王薄说魏州人尚武,百姓彪悍,给他们一柄刀子就能打仗,如果在魏州附近征兵的话,一个月就能招募最少五万人!到时候朕就又有十几万大军,打回长安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兴奋的说着,忽然看见萧怡甄表情有些不对。

    “你哭过?”

    宇文化及随即脸sè一沉的问道。

    “没……只是看着这荷花,想起江都那片莲池了。”

    “想那个破池子干嘛!”

    宇文化及大手一挥道:“朕打回长安之后,就在长安城里给你挖一个大池子出来,你说要多大,朕就给你挖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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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恶人动善念

    第五百三十八章恶人动善念

    宇文化及之所以如此惊喜开心,甚至对王薄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就比如一个乞丐掉进了水里本来已经筋疲力尽只能认命的时候,忽然从上游飘过来一艘花船,落水乞丐拼尽全力爬上去狗一样喘息的时候,忽然发现这船上竟然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而且对他这个浑身散发着腥臭的乞丐一见钟情非要以身相许不可,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有别的想法,赶紧先把美人儿揽在怀里再说。**()

    至于这美人是不是幻化人形的九尾狐妖,是不是舌头能舔进人肚子摘心的千年树妖,他还有什么心思去分辨,本来就是个乞儿,忽然得了这么大好处乐还来不及。

    这比喻似乎并不应景,但宇文化及此时的心情便与那落水的乞丐一般无二。

    他在落水将死的时候,王薄的魏州城便是那艘自己漂过来的花船,虽然不算太大,但好歹是个安身之处。而才到了魏州没多久,就有一支两万多人的王薄旧部来投,这就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娇美人儿。

    他现在是满心欢喜,哪里有什么提防?

    他被喜悦迷了心窍,萧怡甄却没有。这个女人可不仅仅是貌美那么简单,她本来就是萧氏皇族出身,虽然自幼由被叔父抚养长大,可世家之人的教育也一点没有丢下。她又极聪慧,跟着杨广之后她看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极少有事能瞒得过她。甚至杨广有许多无法判断的事,都会向她问计。在辽东的时候,杨广甚至让她批阅奏折。

    宇文化及才说完,出于女子的敏感和心思细腻,她立刻就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这世间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如果说,王薄来迎接宇文化及到魏州,是因为王薄是个投机钻营的小人,以为在危难时刻救宇文化及一次能换来以后一个美好前程,这还勉强说的过去。可这王薄的旧部来的就太过蹊跷了些,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宇文化及才到魏州没多久来了?就算是勉强可以解释为巧合,那么再往根本处想一想,王薄若是有如此多的旧部,他何至于要投靠宇文化及?他甚至没必要投靠窦建德!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只有两个字闪出来。

    陷阱!

    这根本就是王薄想出来的yīn谋,不……现在看来分明是窦建德想吞掉宇文化及的yīn谋,李密率领大军在东郡将宇文化及击败,这是一种手段。王薄假装投靠然后设计将宇文化及铲除,这又是一种手段。毫无疑问,王薄的这种手段更加yīn损也好用一些。

    李密是靠兵威以胜之,王薄是靠诡计以骗之。

    想到这里的萧怡甄脸sè一白,本想出言提醒宇文化及。可是一想到被缢死在江都宫城里的大业皇帝,想着杨广被勒紧脖子时候长长吐出来的那条舌头,想着杨广临死前几乎从眼眶里挤出来的眼睛,想着那眼睛里临死前看向自己的不舍,又想起宇文化及这个无耻之人索求时候那些的龌龊手段,萧怡甄的心里就猛的一冷。

    “恭喜陛下,又得一强援。”

    她微笑着说道,抿着嘴笑的样子美到了极致。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多一番别有风情,月下看美人更比灯下要惬意美好的多。虽然萧怡甄已经不再年轻,但她的皮肤依然如少女般光滑,除了在她眼角最细微处能寻找到几条极细小的纹线,脸上竟是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她虽然已经生过几个孩子,可她的腰身依然很纤细,身材比起来青涩少女更是要不知道美好多少。

    月下人之美,竟是动人心魄。

    宇文化及心神为之一荡,将萧怡甄揽进怀里大笑道:“王薄乃是朕之福将,而皇后你则是朕之福星。有王薄在,朕江山可期,而若是和你比起来,便是让朕弃了江山也未尝不可!”

    听到这句话,萧怡甄心中一震。

    恍惚中,她记起在大业皇帝杨广还是晋王在扬州的时候,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我既然生在皇家,哪里还要管什么尊卑长次,既然有机会自然要争一争的,争到手,我便是这天下间的主宰,世间百姓皆是我的臣民,山河大地便是我的花园。那把椅子不是谁早一些生出来便是谁的,而是能者居之。谁叫我生在帝王家?谁叫我心怀天下?”

    说完这段话之后,杨广揽着萧怡甄的肩头微笑温柔道:“可这些,我要与你商议。你若是不喜我做那些事,我便不做。莫说什么帝王霸业,便是你喜欢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我也陪你。”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

    ……

    ……

    天还没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或是昨夜太疯狂了些,宇文化及一直睡到近中午才起来,昨夜开始chūn雨打窗他竟是一点也不知道。相比于房间里的风雨,外面的风雨就算再大也算不得什么。

    宇文化及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枕边有一根极长的头发,想来是昨天夜里萧怡甄翻转的时候碰落了的,他捏起来看了看,心中不无得意的想着,人生际遇之变实在妙不可言,谁能想到,当rì因为在雁门贩卖军粮给突厥人而被贬为奴隶的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出口称朕?更是连大隋皇帝的女人也占为己有,夜夜笙歌。

    人生能如此,便是即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事了。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发现萧怡甄的贴身侍女小荷趴在门口桌子边上睡着,想来昨夜是她当值,所以困的急了就在案边睡了。他心里想着萧怡甄定然是又去了那小池子边看荷花,也不知道那几朵单调乏味的东西有什么可看的。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昨夜萧怡甄说是想起了江都宫城里的莲池,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sè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朕难道还比不得那个已经神志迷糊了的白痴?

    他懊恼的坐起来,看着门外熟睡中的小荷心里顿时更气。刚想辱骂,忽然发现这少女竟然是个身材极好的,模样也周正清秀,此时她趴在桌案上睡着,却将身姿勾勒出来的淋漓尽致。少女的腰身足够细,而且坐着的时候,连不怎么丰满的臀也显得圆润了许多。

    宇文化及冷冷笑了笑,喃喃道:“朕睡了你的妻子,还要将你宫里的女子挨个都睡了,你能怎么样?朕早晚还要将你的江山尽数夺过来,你又能怎么样?”

    他站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哪里管什么怜香惜玉,一把抓着小荷的头发将其直接提了起来,在小荷惊惧的呼声中将其摔在床上,小荷见是宇文化及,只是下意识的拼命哀求哭喊,可哪里阻挡得住?

    只片刻的功夫,少女的衣衫便被宇文化及撕碎扯尽。将少女翻转过来,看她大哭,宇文化及一个耳光打过去怒道:“朕要宠幸你,你怎么还不乐意?”

    这耳光太重,将小荷打的有些迷糊。趁着她被吓傻了的这工夫,宇文化及两手抓着小荷的修长双腿扯到自己身前,野蛮的分开那两条雪白的腿,也不做什么抚慰,也不管少女的紧窄干涩,竟是一口气塞了进去。

    一声惨呼传出,惊飞了屋檐下几只避雨的雀儿。

    此时,萧怡甄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雨幕中的几支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哪里还有心思想到此时屋子里,另一朵小荷正在受着折磨煎熬?在那几朵花苞之中,竟是有一朵全开了,格外的引人注目。

    “昨夜里还是紧紧抱做一团的,今儿一早就开了……”

    萧怡甄看着莲池中最中间那朵在雨中提前开放的荷花,喃喃自语道:“是你也想我了么?所以遣了这花儿提前睁开眼看我?陛下……昨夜里臣妾瞒了宇文化及一件事,他的死期只怕要到了,陛下……如果这荷花是你的眼睛,那么臣妾便陪着陛下一块看那恶贼如何死无葬身之地。”

    ……

    ……

    王薄所说的援军来的快到了极致,昨rì早晨的时候,王薄才向宇文化及提起自己在济北郡的很多被打散了的旧部都要来投靠,若是能将这些人收拢回来,最少不下四五万人。可宇文化及并没有在意,他只当时只当是王薄在表忠心而已。可到了晚上,他正在房中愁苦的时候,忽然王薄兴冲冲的赶来,说他有一支足有两万人的旧部已经快到了魏州!

    这消息着实让宇文化及兴奋了,那不是几百人,不是几千人,是足足两万大军,在这个时候这两万多人马赶来,已经算不得雪中送炭,简直是送了一座温暖的房子来。所以他才会急着去找萧怡甄分享自己的快乐,以往的时候,杨广有什么高兴事也是这般兴冲冲去找萧怡甄说的。

    他本以为这上天掉下来的馅饼已经来的很及时了,可他哪里想到会来的如雨幕中撕开苍穹的闪电一样快。就在他还咬着牙狂风暴雨一样摧残小荷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侍从有些急切惊慌的声音:“陛下,陛下可是起来了?城外来了一支大军,说是楚王的旧部,楚王和裴矩大人下令将城门打开,那支人马已经进城了。”

    “这么快?”

    宇文化及停止了动作,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小荷自语了一声。

    “没死就起来给朕更衣!”

    他大笑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自豪得意道:“朕的援兵到了!”

    小荷忍着疼起身,想帮宇文化及将衣服穿好,只是她疼的厉害手上的动作慢了些,宇文化及不耐的推开她道:“没用的东西,杨广只会养些废物。”

    他自己飞快的将衣服穿好,临出门想了想,又回去将龙冠戴好,对着铜镜正了正便快步了出了房门,他一边走一边问那侍从道:“怎么来的这般快,王薄和裴矩为什么没有来告诉朕一声!”

    他走了几步,没听到那小侍从回答,回头去看却见那脸上才长了几颗痘子的侍从脸sè发白,似乎是被什么吓倒了。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紧,猛然间醒悟了什么。

    “进城的人马奔哪儿去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裴大人来过,将守在外面的禁卫都撤走了。”

    不好!

    宇文化及猛然一惊,立刻就变了脸sè。他快步往屋子里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道:“你快去校场,让司马林立刻整顿军马准备迎战,朕封你万户侯!”

    他跑进房间里,手忙脚乱的要把铠甲穿戴起来,可因为紧张惊惧,几次都扣不好袢甲绦。小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爬过来将袢甲绦帮他扣好。宇文化及回身将架子上的长戟抓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忽然看见小荷光着身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的软了一下。

    “赶紧穿好衣服,朕护着你和皇后杀出城去!王薄和裴矩那两个肮脏货,以为这就能困住了朕?朕倒是要看看,谁能胜得了朕手中画戟!”

    宇文化及极少有善念一动的时候,恶人动善念,往往只是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候才有的事,只是……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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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夫复何求?

    (这一章是补的,这是补的第四章了,我试试看到月底前能不能把断更的三天补齐,我努力,求大家订阅支持。-_())

    第五百三十九章夫复何求?

    宇文化及绝对说不上长相有多英俊,便是连普通相貌也算不上,只是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虎背猿腰,面目凶恶,看起来倒是极魁梧的一个大汉。在宇文述的嫡子中,他的武艺是最好的一个。宇文士及武艺也极好,只是此人多谋而少武,所以给人的印象有些生气,宇文智及是个不学无术的,文不成武不就,游手好闲的世家纨绔子弟。

    宇文化及武艺展现大发神威是在不久前,在东郡与瓦岗寨大军死战之际。李密挥师二十万将宇文化及的人马分割包围,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正是靠着他手里一条长戟,带着千余禁军jīng骑硬生生的将瓦岗军的包围一个个撕开,救出不少人马。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宇文化及竟然有万夫不当之勇。

    其实,在几年前宇文化及的武艺便曾展现出来过,大隋第二次东征之际,宇文述为行军大元帅,势如破竹杀入高句丽境内,眼看着就要打到平壤,奉了杨广旨意在黎阳督粮的杨玄感造反,贼势浩大,竟然几月间就蔓延到了东都,大军不得不回撤平叛。

    在武贲郎将陈棱和宇文士及联手收复黎阳,击败韩世鄂之后,宇文述也率领大军赶到,在合围杨玄感叛军那一战中,宇文化及便仗着一条长戟在万军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那一战,也不知道有多少杨玄感部下叛将死于那一手梅花五转的戟法之下。这一次本来该宇文化及扬名天下的血战之功,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宇文述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世家高官,压下来寒门子弟的功劳这是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轻易的事,可极少有这种压下自己嫡长子功劳的事。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太令人不解的事,宇文化及之勇当rì有无数人亲见,可宇文述并不想让长子有个勇冠三军的名头,能拼能杀有勇无谋,这样的印象如果落在皇帝陛下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勇者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况且,别人不知道,宇文述却是知道大业皇帝还想着第三次征伐辽东的,若是宇文化及无人可挡的事让皇帝知道了,第三次征辽东说不得要以宇文化及为先锋,穷山恶水的辽东高句丽蛮子,他们才不管宇文化及是谁儿子,能杀一个隋朝大将对于高句丽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诱惑。如麦铁杖和辛世雄这样的大将军都折在了辽水东边,一个先锋将军死了岂不再正常不过?

    他次子宇文士及第一次征辽的时候险些丧在高句丽人手里,这件事让宇文述铭记于心。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嫡长子,宇文家未来的掌舵人出什么差池。所以他硬是将宇文化及杀敌将十几人的事压了下来,自此之后宇文化及也再也没有上阵厮杀过,所以他的勇武也就渐渐被人所淡忘。

    人们熟悉宇文化及,还是他与宇文智及两个蠢货,为了发财竟然在被困雁门的时候,偷偷将城中军粮卖给围城的突厥人。如此重罪,杨广只是将其贬为奴隶竟然未杀,由此可见宇文述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但不展露不代表他不行。

    宇文化及的武艺,即便是放在大隋虎将如云的最鼎盛时期只怕也能有他的位置。

    他穿戴好了盔甲,大声的吼了几声,院子里的护卫只有几十个跑了过来,外面的禁军竟然全都被裴矩调走。宇文化及大怒,一手拉了小荷快步往后园荷池处去寻萧怡甄,他步子跨的极大,而小荷身子又太娇小了些,刚刚才受了折磨疼的厉害,完全是他拖着走一样。

    “陛下,行太急,缓一缓,缓一缓可好?”

    小荷一边跟着走一边哀求。

    “想活命就闭嘴,带了皇后咱们就走!”

    “出了……出了什么事?”

    小荷疼的直流眼泪,声音颤抖着问道。

    “哪里那么多废话!”

    宇文化及嫌小荷走的慢,一把将其拦腰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大声道:“王薄和裴矩那两个无耻之徒,假借援兵之名打开城门引来了朕的敌人,只怕此时敌军已经杀入大营了,朕麾下人马毫无准备,想来也没什么胜算。不过没关系,只要朕手里还有画戟,杀出魏州如探囊取物般轻易。你们稍后切记要紧跟在朕身后,牢牢盯着朕的背影就是!”

    小荷被他颠的说不出来话,只是呜呜的应了几声。她一个少女,接连经历战祸早就吓白了脸sè。

    “你们先去后园告诉皇后,朕在门口等她,再去两个人寻马,没有战马怎么能杀的出去!”

    “喏!”

    紧跟着他的几十个护卫应了一声,只是答应的声音带着颤音,哪里有什么底气?

    ……

    ……

    “贼兵必然先去校场,朕麾下的人马都在那里,司马林这会应该在练兵,最好是他能反应过来,魏州城并不大,涌进来数万人马他不可能没发现,只要他能带三千……不,五百,只要司马林能带五百骑兵来,朕就有信心自敌军中杀一条血路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肩膀上的小荷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他的步伐极大,不多时就从卧房走到了后院的门口,他将小荷放下来说道:“就在这里等着,朕去找几匹战马来。”

    “陛下”

    小荷下意识的一把拉着他急切道:“陛下一定要回来!”

    宇文化及一怔,随即苦笑一声:“朕也算得上这天下间一个枭雄,反杨广,天下人谁都敢,杀杨广,却只有朕一人敢。朕本以为朕能纵横天下,涤荡群雄,却没想到这个险要时候,身边竟然只有几十护卫,还有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侍女。罢了……或许这便是天意,你便跟着朕,今rì若是能杀出去,朕许你一个贵妃。”

    他话说完,一把拉了小荷的手就往外走。

    “皇后呢”

    小荷着急的说道:“陛下不等皇后?”

    “贼兵到这里之前,必须找到战马,否则就算朕回去接她,也一样走不脱。”

    “我不!”

    小荷猛的挣开宇文化及的手说道:“皇后待我恩重如山,皇后不走我也不走。”

    “你!”

    宇文化及抬手yù打,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咱们现在就去接她,若是走的快了还来得及。”

    “好!”

    小荷流着泪笑了笑,真如雨中那朵初开的小荷一般清丽可人。她竟是主动拉起宇文化及的手,哪里还顾得上身子还疼着,小跑着往后院跑了过去,宇文化及被她小手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忽然一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生出一种这样被一个少女牵着手跑是一种很幸福的事这样的感觉来。

    他和小荷两个跑到后院小小莲池边上的时候,萧怡甄还坐在凉亭里发呆,几个侍卫正在急切的劝着,萧怡甄却充耳不闻般呆呆的坐着。宇文化及心里一怒,快步过去将几个侍卫推开,骂了一句废物,拉起萧怡甄的手就往外走,萧怡甄也不挣脱,只是木头人一样跟着他往外冲。

    冲到后院门口的时候,萧怡甄忽然笑了笑说:“你跑不掉了,昨夜你跟我说有援兵将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跑不掉了。”

    宇文化及一怔,随即松开萧怡甄的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

    跌坐在地上的萧怡甄没觉得脸上疼,她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凄婉笑道:“是啊……只怕陛下也是这样想我的。”

    她口中说的陛下,自然不是面前的宇文化及。

    “你想我死?”

    宇文化及狰狞笑着问了一句,随即一把将萧怡甄拉起来道:“朕今rì便要你看看,谁能拦得住朕,谁又能杀得了朕。”

    他看了小荷一眼怒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朕死?”

    小荷被吓了一跳,随即摇了摇头。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这世间终归不全是没情义的小人,朕身边哪怕只有你这一个小侍女,也比杨广要强上百倍,他死的时候,身边可没有一个愿意陪着他一块死的。”

    正说着,前面院子里忽然一阵嘈杂,紧跟着,守在前面的侍卫便退了回来,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随着他们往回退,一阵箭雨从门口shè进来,几十个侍卫立刻抱头鼠窜,至少有六七个人被箭雨shè翻,有中箭未死的,还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只差这几步就能冲出去,到了大街上只要有马,谁还能拦得住朕?可惜,终究慢了一分。

    宇文化及心里悲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萧怡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悔回去接她,还是该后悔自己怎么就对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到了此时,他xìng子里的狠辣暴戾反而被逼了出来,将手中的长戟抓紧,他回头对小荷道:“你跟紧我!”

    也不知道怎么了,本该恨宇文化及夺了身子的小荷竟然使劲点了点头,她看了萧怡甄一眼,拉起她的手笑了笑道:“娘娘,小荷今rì或许会死。”

    “为什么?”

    萧怡甄下意识问道。

    “我是他的女人了,女子就这是这个命,身子给了谁就是谁的人,就算我不乐意可又能怎么样呢?娘娘,我这样的人如果不能跟着自己的男人走,落入贼人手里终究落得个娼jì下场,被那些贼兵们轮番侮辱。我不想,不甘,与其那样,还不如跟着他一块走,生则生,死则死。”

    她笑了笑,一脸的不舍:“我跟娘娘不一样!”

    这话,明明只是小荷在感叹自己的身世卑贱,远不如萧皇后,可是听在萧怡甄的耳朵里,却如狠狠抽在她脸上的一记耳光。小荷这样的侍女,只是被宇文化及强占了身子就愿意随他一块去闯,生则生,死则死,可是她贵为大隋皇后,曾经倍受恩宠,却苟且偷生还给杀夫仇人做了妻子。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竟是傻了一样。

    “可曾见过朕使戟?”

    宇文化及将长戟擎在手里,回身问小荷道。

    小荷摇了摇头道:“在东郡我和娘娘在后军中,不曾见过陛下用戟。”

    “那今rì你便看仔细些,帮朕认真数着,这戟下要荡去多少人命!”

    小荷使劲点头,再次抓起宇文化及的手。

    “夫复何求?”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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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缚太急 乞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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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章缚太急乞缓之

    宇文化及的长戟是仿造东汉末年最勇武大将温侯吕奉先的方天画戟,只是宇文化及这长槊,乃是jīng钢为锋,画戟小枝也加长了几分,锋利之极,长杆倒是与制作马槊的方法相同,是复合材料所制,韧xìng极好。如今这天下间,还在用画戟的已经找不出几人了。这是一种被历史淘汰了的凶器,正如rì后将被长矛取代的长槊一样。戟,槊,都是极难练成的兵器,制作工艺繁复艰难,被简单便宜的长矛取代也是一种必然。

    宇文化及这画戟配一根韧xìng戟杆更是难练,甚至比马槊还要难练些,宇文化及在这条长戟下了二十年苦功,自然威力无穷。

    他单手持了长戟,一手拉着小荷的手往太守府门外走去,身后的几十个护卫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敢跟着。宇文化及心知今rì凶多吉少,也不在意手下人的懦弱畏缩,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呆傻的萧怡甄,随即冷笑一声。

    “无论我做的对与错,无论我今rì生与死,rì后史之必然有我宇文化及浓重的一笔,大隋的皇帝杨广是我杀的。天下人都敢造反,却皆是虚伪小人。人人敢骂杨广,却不敢杀之。”

    他弃了朕字不用,用了我,由此可见已然心死。

    “皇帝也做过了,皇后也睡过了。”

    他哈哈大笑道:“还有什么遗憾?”

    宇文化及将自己腰畔的横刀抽出来递给小荷道:“跟在我身后,若是有人靠近你只管一刀捅死他。”

    相对于小荷这样的柔弱少女来说,横刀显得太过沉重了些,她两手握着刀柄,刀身却还是在不住的打颤下坠。只是这个平rì里温和温婉的少女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发了狠,手持横刀紧紧跟在宇文化及身后,面露坚毅之sè。

    当宇文化及持长戟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外的围着的夏军弓箭手立刻将硬弓拉开。

    “不要放箭!”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弓箭手们立刻将羽箭放低对着地面,在弓箭手后面,一队一手持盾,一手持了沉重的环首大刀的重甲步兵挤了来,在那百多人的重甲步兵前面走来一个身穿银甲的男子,下颌留着山羊胡,脸白如大病初愈,眼神yīn冷,正是窦建德麾下大将曹旦,此人自东平郡战败之后只身逃回洺州,仗着曹夫人的回护窦建德没有难为他,只是将他的大将军职位降了一级,却仍领着新建的飞鹰军。

    被王薄接应进城的,正是两万多人的夏军jīng锐飞鹰军。

    宇文化及看了曹旦一眼,眼神没有过多停留一扫而过,随即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脸yīn笑的王薄和抱肩而立脸sè平静的裴矩。&&他的视线在这二人身停留了片刻,随即注意在那一队重甲步兵的身。

    “主有令,此贼逆弑君,万死莫赎,主有令将其生擒,押在高台剜心祭天,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虚伪!”

    宇文化及啐了一口大声道:“窦建德才是真小人,明明造的是大隋的反,此刻却来装大隋的忠臣,似他这等寒门出身的粗鄙小人,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说是非?我宇文家世代公卿,轮得到你们来指摘功过?”

    “想生擒我,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他大声喊了一句,持了长戟往前冲了过去。曹旦一挥手,那一队重甲步兵立刻涌了去。百余重甲围猎一人,也不需靠什么阵列队形,就算是一拥而也足够逼人,但是很显然,他们低估了面前这个落魄的大许皇帝。

    那长戟毒龙一样戳了出去,当的一声,竟是一戟将正面那重甲步兵的盾牌撞飞了出去,长戟小枝顺势一划,轻而易举的将那重甲防御最薄弱的脖子切开,随着一声脆响,脖子薄薄的链甲被戟锋切出一道豁口,刹那之后,那重甲步兵脖子里的血瀑布一样喷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就看到血雾在自己身前暴散蔓延了出去。

    尸体还没来得及倒下去,宇文化及将长戟一扫,长戟狠狠的砸在尸体的心口位置,已经死了的重甲步兵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后面涌来的同袍身,几个士兵被撞得向后仰倒,宇文化及抓着机会猛的向前冲了几步,长戟斜着砸出去,砰地一声将一个重甲步兵的头盔砸瘪了下去,那士兵脸瞬间变形,鲜血从眼眶里,鼻子里,耳朵里溢了出来,他身子横着倒下去,狠狠的砸在地。

    连杀两人,宇文化及眼神里的杀气更浓。

    “围住他!”

    曹旦大声喊道:“主只说不许要了他的xìng命,可没说不能断他手脚四肢!”

    那些重甲步兵喊了一声,狼群一样涌去。宇文化及知道,就算自己手里的长戟再锋利,也不可能轻易撕开那些士兵身的重甲。而有了第一个被杀死的同袍这前车之鉴,后面的士兵都将盾牌举起来挡在自己咽喉前面。宇文化及发了狠,以手中长戟当铁棍用,一戟一个将涌来的士兵砸飞出去。

    只是这样打极消耗体力,他却根本不在意,疯了一样笔直的往前冲,被他杀了十几个人之后,终于有人靠近他身边,自侧面一刀斩在他的肩膀,虽然他身的铁甲足够坚固,可对方手里的环首大刀实在太过沉重了些,这一刀切开他的肩甲又斩进他的肩膀里,卡在骨头,那士兵奋力往外抽刀,刀锋离开时与骨头摩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

    小荷站在宇文化及身后,看到宇文化及受伤竟然啊的叫了一声,她奋力将手里的横刀捅了出去,正中那士兵的小腹,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些,那厚重的链甲又太坚韧了些,刀尖只刺伤了那人就再难存进,那重甲步兵大怒,一脚揣在小荷的小腹,她疼的叫了一声身子向后飞了出去,手里的横刀也随之落地。

    “尔敢!”

    宇文化及虎吼一声,反身一拳横着砸在那重甲步兵的面甲,砰地一声,这一拳竟然将面甲砸的坍塌下去一大块,随之坍塌的还有那士兵的鼻子和眼眶。

    ……

    ……

    “困兽之斗!”

    王薄冷笑了一声,侧头对裴矩问道:“这逆贼今rì落如此下场,全赖裴大人之功,rì后见了我家主,裴大人只怕便是飞黄腾达之时。诛杀此贼,既附和天意民心,又让裴大人立下大功,这两全其美的事,怎么裴大人脸看不出什么高兴来?”

    裴矩看着已经受了四五处伤依然还在拼杀的宇文化及叹道:“此人虽然心xìng卑劣无耻,但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虎将。看他手中长戟,又见他被百重甲围攻犹然不惧,我便想起了东汉末年的第一勇将吕布,他被曹孟德所擒之前,只怕便也是如此一样的场面。”

    “我呸!”

    王薄冷声道:“他这样的逆弑之贼,倒是和吕奉先那三姓家奴不相下。我只是奇怪,难道在裴大人眼里,我家主也是曹孟德之流?”

    裴矩心里一震,知道自己不自觉中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夏王功业怎么是曹阿瞒能相比的,他rì夏王涤荡天下,便是秦皇汉武也不如多矣。“

    “嘿嘿”

    王薄笑了笑道:“这话幸好是我听见,若是换做别人说不得就在夏王面前告你一状。裴大人放心,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还能坑了你?”

    “多谢!”

    裴矩连忙抱拳道谢。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薄笑了笑道:“你我都是才刚刚投奔夏王不久的人,说起来,以你裴大人的才学只怕谁也挡不住官路亨通,宋正本才死,纳言一直空着,我想除了你裴大人之外再无一人适合,若是夏王重用,在夏王面前希望裴大人帮我说一个请求。”

    “何事?”

    裴矩问道。

    王薄嘿嘿笑了笑,回身一指太守府大门道:“便是那萧……”

    他话还没说完,表情随之一僵,后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来,见他脸sè大变,裴矩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在太守府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一队jīng锐的重甲步兵,将宇文化及手下那些护卫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余下之人皆跪地求饶。就在那队重甲护卫之中,一身穿王袍的男子缓步走来,走到跌坐在地的萧怡甄面前,伸手将其扶了起来低声安慰着什么。

    “那是……夏王?”

    “是……”

    王薄脸sè难看的说道:“刚才我跟裴大人说的话,裴大人就忘了。”

    “王将军说过什么么?”

    裴矩一笑问道。

    王薄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裴大人这个朋,王某交定了!”

    正在这个时候,窦建德看了看还在厮杀的宇文化及,脸sè一寒随即吩咐了一声,一个武将跃众而出,拉开硬弓,一箭朝着宇文化及shè了过去,这武将箭法极好,一箭将宇文化及的腿弯处shè穿,宇文化及正将一个重甲步兵的眼窝刺穿,腿剧痛,身不由己的单腿跪了下去。

    围着他的夏军重甲立刻一拥而,乱刀剁下,不多时,宇文化及身的铁甲就被斩碎,他身刀伤几十处,血肉模糊。

    “陛下斩了四十三人!”

    浑身是血的宇文化及本来已经扑倒在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迷迷糊糊中他咧嘴笑了笑,挣扎着坐起来大笑道:“那我就再杀两个,我宇文化及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乃是九五之尊,杀四十五人正合天数!”

    他忽然暴起,一把抱住一个重甲步兵的脖子奋力一扭,咔嚓一声,那重甲步兵的颈骨随即扭断,趁着众人惊愕之际,他转身,忽然疾冲过去将小荷跌落在地的横刀捡起来,他冲到小荷身前大声道:“我不忍你沦为俘虏营jì,今rì你便是我的皇后,我绝不许被别人碰一下的皇后!”

    小荷扬起下颌,抹去嘴角的血骄傲而又释然道:“臣妾今rì能死在陛下的刀下而没落入贼人手中,臣妾知足了,这颠沛流离的rì子……也终于到头了。”

    她身子往前一挺,自己撞了宇文化及手里的横刀,刀锋贯胸而过,自后背又刺了出来。

    小荷艰难的回身看向萧怡甄的所在,竟是一脸自豪得意的喃喃道:“我也是皇后……我也做了皇后。”

    宇文化及啊的一声哀呼,他举起刀就要自杀,却被涌来的重甲按住,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因为他杀的人太多,重甲捆绑他的时候下手也极重,绳子都勒进了血糊糊的肉里,捆得宇文化及像一节一节的丑陋虫子一样恶心。

    “缚太急……乞缓之。”

    裴矩看着还在不断睁着的宇文化及喃喃道:“你……说不说?”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不可怕 皇也不可怕 权才可怕

    第五百四十一章天不可怕皇也不可怕权才可怕

    宇文化及终究不是吕布,他甚至没有祈求活命的机会,窦建德救了萧皇后之后,命人用铁链将宇文化及的锁骨穿了押在牢笼里,他本来是想做个顺水人情,将宇文化及送到东郡李密手里,可他派去的队伍还没有成行,就传出李密带领瓦岗寨大军再次围攻东都城的消息。-<  海 阁 >-(窦建德本意是想将宇文化及送去,李密接受了皇泰帝杨侗的招安被封为太尉,李密若是得了宇文化及必然欣喜。可如今李密围攻东都,显然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他索xìng让人铸一座高台,在高台上将宇文化及剜心祭天。

    窦建德虽然已经称夏王,定都,置百官,但他毕竟是绿林道出身,而李密现在为绿林道总盟主,而且实力最强,窦建德不得不有所顾忌。送了宇文化及去,李密有了向东都皇泰帝邀功的本钱。而这样一来,窦建德也就不必再担心李密觊觎他的河北之地。

    王伯当在黎阳领兵十万,时刻都有可能危及他的领地。罗艺还没回撤,窦建德可没兴趣也没有能力再去撩拨李密。

    可惜的是,李密亲率二十万大军击败宇文化及之后,便向东都皇泰帝杨侗邀功请赏,宇文化及被击溃,李密功不可没,杨侗自然是极乐意给他些赏赐的,可惜……东都却并不是他这个皇帝做主,做主的是大丞相王世充。

    让王世充给李密好处,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和李密之间打了这么久,胜少负多,可以说李密一直就在压着他打,东都兵马只能龟缩在城内,瓦岗寨的大军想围东都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因为东都城墙太过高大坚固,李密虽然兵力强盛却也不能轻易攻克,这两年间,李密损失的兵力就有数万。若是再往前推,李密自一开始在东都城下损失的人马,加起来超过三十万。

    王世充仗着东都城防坚固,虽然不可取胜却也自保无忧。

    李密击溃了宇文化及,他自然是不会觉悟到这是为大隋朝廷服务理所应当的事,向皇泰帝杨侗索要好处自然也不会觉着不好意思。他若是不好意思,也是不好意思要的太少。杨侗愿意犒劳他,奈何东都却不是他说了算的。

    而就在李密派人送到东都的请功奏折才送到杨侗手里不久,发生的一件大事让李密暴怒。以至于他不顾众将的反对,带着才刚刚经历过连番恶战的疲惫之师立刻开拔围攻东都。也正因为这件事,杨家的天下也算走到了尽头。

    大隋大业皇帝杨广二月初二在江都被宇文化及缢死,三月初,李渊在长安称帝,废掉他拥立的义宁帝杨侑,建国大唐,建元武德。**-<  海 阁 >-*四月初,年仅十五岁的义宁帝杨侑在长安病死,至于得了什么病却不得而知。当然,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藏着什么龌龊事,只是这种事在乱世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死个把已经没有了用处的人而已,哪怕他是个皇帝。

    这消息传到东都,皇泰帝杨侗自然悲伤。抛开他和杨侑之间的兄弟情分不说,两兄弟之间近乎相同的处境也让他觉得悲凉伤心。

    都是被人控制的傀儡,年纪相差不多,一样的聪慧老成,一样的命运不济。

    东都本来有几个拥戴他的老臣,可王世充去年时候一口气将元文都,卢楚等人全都杀了,叛军攻入东都宫城里,负责守护宫城的禁军将军段达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将宫门打开,躲在皇宫里的元文都和卢楚等人被叛军揪出去,就在宫门外砍了脑袋,而且被诛杀了九族,牵连数百人。

    此次之后,东都再无一人站在皇泰帝杨侗身边。

    相比于江都的秀美清丽,东都洛阳多了份雍容和肃穆。只是连年战乱,东都几乎每年都会被人围攻一次,甚至几次,城中的百姓和守军哪里还有心情欣赏六月里的初夏风景。东都皇宫里也有一大片莲池,比起魏州太守府里的那片小池子也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池中的莲花种类繁多,也不知道比魏州小池子里略显孤零的几朵要美上多少倍。

    可杨侗却没心思去看莲花,甚至连上朝的心思都没有。

    对于他来说,身为一位皇帝上朝却是人世间最折磨人的事。朝权都在王世充手里,那个带刀上殿的无耻之徒哪里尊他是皇帝,分明将他视为一个俘虏。

    杨侗坐在莲池边的石亭里,看着荷叶下几条锦鲤zì yóu畅快的游来游去,心里不由得生出无限羡慕来,看着那些锦鲤他自嘲一笑喃喃道:“朕乃是大隋之主,可却比不得这池中锦鲤zì yóu。”

    他样子清秀,倒影在水中的模样却幽怨悲凉。

    他才十五岁年纪,倒影在水中的模样却老迈沧桑。

    ……

    ……

    已经到了傍晚,内侍总管高德禄看了一眼石亭中石桌上放着的饭菜不由得叹了口气,从早晨到中午再到黄昏,陛下一口饭都没有吃过,饭菜已经换了三次,可皇帝陛下却连筷子都没有碰一下。

    他看着坐在池边垂首出神的皇帝背影,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石桌上的饭菜收走。

    “取一些清淡可口的点心过来,陛下胃口不好,太过油腻的东西肯定不喜,另外记得带一壶果子酒。”

    两个嘴巴上才刚刚钻出绒毛却也只能钻出这些许绒毛的小内侍连忙应了一声,将石桌上的饭菜收走。高德禄缓步走到杨侗身边,躬着身子低声道:“陛下……忧国忧民也不是急在这一时,若是陛下饿坏了身子,大隋可怎么办?”

    “忧国忧民?”

    杨侗重复了一遍,他抬起头看着高德禄自嘲笑道:“哪里还轮得到朕来忧国忧民,有大丞相在,朕不知道有多轻松快活,朕只是觉着天气燥热,没食yù。”

    “无论陛下想什么,都得先吃饱了肚子才行。”

    高德禄压低声音道:“陛下健康,就一切都有希望。”

    杨侗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高德禄,你说的不错,朕无论有什么样的理想抱负,要想实现最先保证的事就是必须先活着,想活着就要吃饭喝水。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想该做什么,才有力气去将想法变成行动。可你知道朕为什么吃下不下东西么?”

    他不等高德禄回答,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道:“朕吃不下东西,是因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吃饭……因为朕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因为朕现在……无事可做。”

    高德禄心里一酸,说了一句有些犯忌讳的话。

    “活着,就是最大的事。”

    他看着杨侗心疼的说道:“这便是最大的想法,这便是吃饭的最大的理由。”

    杨侗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高德禄,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好……朕就当是为了你吃饭也好,找些清淡的东西来吃。”

    “喏!”

    高德禄笑着应了一声道:“奴婢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了。”

    正说着,忽然有个内侍小跑着过来垂首道:“陛下,兵部尚段达求见。”

    “他来做什么?”

    杨侗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高德禄,让取点心的人快点,朕先吃些东西再说,等一会儿见了段达,只怕朕又吃不下东西了。比起王世充来,他更让朕看着恶心。”

    “陛下,这样的话您千万不要再说了。”

    高德禄吓得脸sè一白紧张道:“就算是和奴婢也不要说。”

    “你会出卖朕?”

    杨侗有些恼火的问道。

    “奴婢自然不会,奴婢自十三岁入宫,那个时候还是高祖在位呢,奴婢在宫里也已经超过二十年了,谁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奴婢也不会。可是陛下,奴婢不会做对不起陛下的事,不代表奴婢不会泄密。如果奴婢喝醉了,如果奴婢说梦话,这些事奴婢都没有办法控制,奴婢可以戒酒,但总不能不睡觉。”

    “朕明白了!”

    杨侗战起来拍了拍高德禄的肩膀说道:“朕知道你的忠心,朕大隋的江山社稷,总还有对朕杨家忠心耿耿的人,这就还有希望。”

    他摆了摆手道:“去,让段达来,朕边吃边问他又想做什么。”

    他笑了笑道:“看着恶心至极的东西吃饭,这也是一种锻炼。”

    ……

    ……

    当段达将今rì进宫的来意说明白的时候,杨侗忽然发现原来看着一个极恶心人的东西吃东西真的很难做到。才吃了两口的点心就被他随手掷在段达脸上,嘴里嚼了一半的东西混着唾液也被他啐在段达身上。

    “段达!”

    杨侗猛的站起来,本想一脚踹瘪了段达那张可恶的嘴脸,可看到高德禄对自己不露声sè的摇了摇头,他又强忍着怒火在椅子上坐下来。

    “段达,你也是深受先帝皇恩的人,你能做到今rì的位置,都是朕杨家给你的。现在你居然来跟朕说这种话,你就不怕心里有愧晚上睡不着觉?!”

    段达默默的将脸上的点心渣滓擦掉,抬起头看着杨侗脸sè平静道:“臣深受先帝皇恩,也深受陛下信任,今rì这话说出来臣想必也别想以后再睡安稳,可相比于怕睡不着觉来说,臣……更怕死。”

    他使劲磕了一个头,以头触地道:“臣不是忠臣,甚至臣不算个好人。”

    “你根本不算个人!”

    杨侗怒问:“你倒是告诉朕,王世充许了你什么好处!”

    “国公,太尉。”

    段达如实道:“大丞相说,如果臣说服了陛下,那么便封臣为保国公,太尉。”

    “王世充倒是真看得起你!”

    “臣也觉着,大丞相对臣很好。”

    “段达!你做出如此忤逆之事,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

    杨侗暴怒骂道:“你今rì逼朕,青天在上都看在眼里,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天降神罚劈死你?朕不能收拾你,难道天也不能收拾你么!”

    “陛下错了”

    段达依然表情平淡,语气也平淡之极的说道:“若是陛下都不能收拾臣,天又拿什么收拾臣?难道陛下真的以为,雷电是惩罚世间罪恶小人的神罚?若真是那样,最起码这世间所有世家出身的人都被神罚劈死了。所以,天不可怕,皇权才可怕。可陛下虽然是皇,却没有权,所以陛下也不可怕。那么臣自然不用担心什么,臣怕的是不能说服陛下,那样,大丞相发怒的话,才真的可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很没面子啊

    第五百四十二章很没面子啊

    段达表情平淡,但动作却谦卑恭顺,他对皇泰帝杨侗行的是君臣大礼,说话也必先称臣,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大逆不道到了极致。王世充使他来说的这话,莫说是一位皇帝听了,便是一个普通百姓听了也会勃然大怒。

    “段达!”

    杨侗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颤抖的厉害以至于站都站不稳。内侍总管高德禄连忙前两步扶着他,高德禄惶恐不安,可却什么也没有办法做,他想说些什么,可他只不过是个阉人,他想做什么,可他不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他也想一脚将段达可恶可耻的嘴脸踹瘪下去,可他知道自己如果踹出这一脚,只怕死的绝不仅仅是自己一个,说不得立刻就从宫城外面涌进大批的甲士将宫里的宦官宫女屠一个干干净净。当然,这些人死了他都不怕,他怕的是陛下也会受到牵连,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陛下本来就不是实至名归的陛下,万一触怒了现在宫城外面等消息那人,只怕陛下也会受苦。

    “朕问你。”

    怒火攻心的杨侗被高德禄搀扶了一下,心里忽然清醒过来。

    “大丞相是怎么说的。”

    段达见皇泰帝杨侗的语气换了,其中带着无尽的悲哀和失望,他就知道今rì这事算是成了,王世充那边自己也好交差。

    “大丞相说……”

    “陛下若是愿意退位让贤的话,可为仍为越王,出行皆可按照帝王例,见君不跪……”

    “行了”

    杨侗颓然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他决定不杀我?”

    “陛下说的什么话。”

    段达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陛下若是自愿禅位给大丞相,大丞相怎么会做出对陛下不利之事?臣说一句有些犯忌讳的话,倒是也不怕传到大丞相耳朵里。陛下您想,若是大丞相真有容不下您的心思,还怎么取天下?”

    他笑了笑说道:“大丞相的心,可不是就装下一座东都城就满了的。大丞相曾经说过,江南塞北,率土之滨,早晚都要取过来,中原帝王本来就是天下共主。先帝被万国尊为天可汗,大丞相可是不想输给先帝的。”

    “呵呵……”

    杨侗冷笑一声道:“想和先帝比么?那他只怕真要失望了。”

    段达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步做了一个平rì里他绝不敢做的动作,他贴着杨侗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陛下,实不相瞒……臣也是这样想的。大丞相不过是个胡人,您知道的……胡人的见识还没有女人的头发长。”

    “你说这话,不怕死?”

    “陛下……”

    段达微笑道:“臣只想告诉您,有些人一时得势算不得什么,高祖得天下之前不也曾韬光养晦?只要您活着,谁说没有大隋复国崛起的那一天?臣做这些,不过是想活下去。传更新陛下若是想活下去,不妨也和臣一样,忍一忍。”

    “多谢!”

    杨侗咬着牙说了一句:“朕杨家的人,一向不怎么会忍耐。”

    段达一怔,随即摇头苦笑:“杨家……”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深意的看了杨侗一眼,走过杨侗身边的时候竟然语气诚挚的对高德禄说了一句:“照顾好陛下,注意陛下的饮食起居。”

    说饮食起居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略微显得有些重。

    高德禄点了点头,却没有察觉出段达话语中深一层的含义。

    宫城大门紧闭着,守门的禁军士兵一个个脸sè都有些发白。他们紧紧地握着腰畔横刀的刀柄,每个人脸都挂满了担忧和惊惧。直到看见段达的身影缓慢的顺着宫城平坦的车道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段达是禁军统领,禁军士兵们看到他,就如同吃进肚子里一颗定心丸。

    “打开城门。”

    段达语气平淡的吩咐了一声,守在宫门里面的禁军士兵们立刻将宫门打开,随着城门吱呀吱呀的被缓缓拉开,守城的士兵们也随即觉得心里的压抑一扫而空。这城门一开,外面的那些吓人的东西也就不吓人了。

    城门外,大街,密密麻麻的都是箭弦,刀出鞘的jīng锐甲士。从城门大街往四周蔓延出去,各条街道全都是士兵,密集的令人看了心都为之一窒。在士兵们最前面,一辆十八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辇车,王世充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段达笑了笑。

    他有些遗憾的自语道:“看来是不用打打杀杀的了,还真是有些没意思啊。”

    ……

    ……

    皇泰帝杨侗被逼退位,王世充在东都称帝,定年号为郑,建元开明。他没有遵守对杨侗许下的承诺,禅位给王世充的杨侗并没有得到所谓的王位,他被王世充降为潞国公,囚禁在含凉殿内,处境凄凉。

    杨侗被废去帝位,李密得到的太尉和魏王许诺自然也就作了废。别说他派人要求的奖赏,使者都被王世充乱棍打出了东都城。王世充对那使者说,如果李密想要赏赐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孤身一人来东都见朕,行臣见君的叩拜大礼,尊朕为帝,然后将瓦岗寨的兵权献出来,朕也不会吝啬小气赏他一个魏王。

    这话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他如何能不怒?

    他知道王世充为何如此嚣张,瓦岗寨大军刚刚击溃了宇文化及的人马,虽然大获全胜,可兵力损失也不小。王世充笃定认为瓦岗寨无力再攻东都,所以才会如此欺人太甚。李密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立刻下令调集大军攻打东都。

    瓦岗寨大军倾巢而出,将东都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番恶战,这次李密竟是拿出来不下东都绝不罢休的决心。

    这个消息传到燕云寨的时候,李闲正在张仲坚,达溪长儒等人商议他和小狄完婚的rì子。

    “姑姑在何处?”

    李闲微微皱眉问道:“去年时候,姑姑只说是在巨野泽中憋闷,要出去走走便没了音讯,我着人去查,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的找,却一直没有姑姑的消息。阿爷,你是这世间最了解姑姑的人,难道你也不知道姑姑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

    张仲坚叹了口气道:“你姑姑那xì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想不被人知道她身在何处,别说燕云寨的密谍,便是你把燕云寨十几万大军全都撒出去找人也未必找得到。不过……”

    张仲坚沉吟了一下说道:“李靖在李世民军中。”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李闲苦笑道:“姑姑太过偏执了些,我本也以为她还是会在暗中守着李靖的。所以在太原的时候我没急着动手,只是密谍查访了多rì也没有姑姑的消息。叶翻云自洺州回来,我就派他去了西边,如果姑姑真在李世民军中的话,要查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他摇头道:“可是我与小狄大婚,姑姑怎么能不来,怎么可以不来?”

    “仔细找。”

    达溪长儒也有些头疼道:“婉承那个xìng子太冷傲偏执,认定了的事别说九头牛,便是九万头牛也别想拉得回来,不过我也觉着她可能就在李靖身边暗处藏着,可她自己不露面,咱们想找也困难。”

    “对了”

    达溪长儒顿了一下问道:“杜伏威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李闲瞪了他一眼有些懊恼的说道:“现在在讨论的是我什么时候和小狄完婚这样的大事,至于去平了杜伏威这样的些许小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轻重缓急,师父你懂不懂什么叫轻重缓急?”

    达溪长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我就不信你口中的小事不解决,你能安心办大事!”

    李闲笑了笑道:“杜伏威实力极强,甚至比起窦建德来也没几分不如,要想一战而毙全功属实太难了些,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难事,最怕麻烦,所以这难事麻烦事我交给徐世绩去做了,我调了牛进达,裴行俨,伍云召几个都随着徐世绩一块悄悄回了齐郡,调程名振领三万人马昼伏夜行进驻鲁郡,这一战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到现在为止就看懋功是怎么打算的,我忙着娶媳妇,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

    “对对对!”

    张仲坚笑道:“这些小事不要再提,我比这臭小子还忙,他只是忙着娶媳妇这一件事而已,老子可是忙着嫁闺女和娶儿媳两件事!”

    李闲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听说您最近忙的酒都戒了?”

    张仲坚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呢?”

    李闲摇头叹道:“让您戒酒,比让王启年戒屁还要难些。”

    正在这个时候,叶怀袖快步走了进来,将手里一份急报递给李闲,有些歉然的说道:“这件事太急了些,我不得不来。”

    李闲见她脸sè肃然郑重,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他连忙起身将那急报接过来,展开看了看随即脸sè一变。见他脸sè有异。达溪长儒起身将他手里的密信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也变了脸sè。

    “就这么败了?”

    李闲喃喃的自语了一句,然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叶怀袖问道:“确定是真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简单?”

    “确实败了!”

    叶怀袖理了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道:“我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可事情就是这般轻易简单。这就好像……”

    她沉吟了一下,想了一个比较贴切的比方:“就好像两个人打架,一个是壮年男子,一个才会走路的孩子。壮年男子接连打了孩子几个重拳,那孩子挨了拳头鼻青脸肿一身的血可摇摇晃晃的就是没有倒下去,眼看着就要不支的时候,胡乱在那壮年男子身用小拳头打了一下,这一下连小孩子都没觉着会有效果,谁想到就这一下就把那壮年打死了……”

    “虽然不怎么应景,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李闲叹了口气,语气不甘:“怎么能就这么败了?你丫的就这么败的体无完肤,而且是败给了个白痴胡人,这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到底怎么了?”

    张仲坚好奇的问道。

    叶怀袖回答道:“刚刚得到的急报,李密亲自率领瓦岗寨大军十几万攻打东都,连番苦战,东都眼看着就要被攻破的时候,手里只有不足一万人的王世充拼了老命,亲自带着一千五百死士打开城门突袭李密大营,李密大军淬不及防……大败!李密被追杀的急了,无奈之下逃向长安,看样子是想投靠李唐。”

    “啊?”

    张仲坚看了李闲一眼,有些同情的说道:“你确实很没面子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孩子也会生气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孩子也会生气的

    “面子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阿爷,师父,你们应该很了解我才对,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是一个在乎面子的人?”

    李闲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茶。!。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不说话,只是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李闲,这种眼神让李闲有些懊恼,他抬起头看着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用无奈的语气道:“好,我承认……面子这种东西虽然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必须在意的事,可是这次我真的觉得很没面子啊。”

    他摊了摊手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王世充运气太好?”

    叶怀袖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其实这是同一件事。”

    李闲将身子靠进椅子里,端着茶杯看着热气飘飘摇摇的冒起来:“其实李密败了对于咱们来说是件好事,我只是有些不甘罢了。相比于对咱们燕云寨的好处来说,这不甘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遗憾。”

    他收拾起心情,笑了笑道:“我这么在意李密不是败在我手里,你们说李密会怎么想?败在王世充手里,他岂不是比我还要不甘憋屈,比我还要觉着没有面子?”

    达溪长儒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于一个现在只顾着逃命的人来说,他现在可没时间在乎面子这种东西。当一个人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求,还有什么余力来在乎脸皮的问题?如果他还有时间去在乎面子,那么就不会没机会往黎阳方向跑。瓦岗寨虽然大败全军覆没,可要知道王伯当在黎阳还有十万兵!”

    “李密如果不是被追杀的急了,怎么可能连往黎阳跑的机会都没有?王世充这次算是撞了大运,对付李密这样的人他必然深知,只要没能一次搞死,李密就会一如既往的再次爬起来,要说东山再起的本事倒是谁也不如他。”

    李闲嗯了一声,明明这是一件对于燕云寨来说极好的事,可他脸却没什么兴奋开心的表情,倒是眼神中无奈的神sè越来越浓了些。

    “看来我得和小狄道个歉了。”

    李闲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眉头说道:“杜伏威那边就交给懋功,程名振的三万人马是奇兵,懋功手下藏起来的齐郡jīng兵是主力,打杜伏威只有两成机会会输,如果懋功成功抓住了这两成的机会,那他也就没脸再活着了。杜伏威不足惧,但得牵扯住我手下最少八万人,如今寨子里除去各地驻防的人马,能用的不多,所以我必须亲自走一趟。”

    “去”

    张仲坚笑了笑说道:“如果因为这个将婚期稍微往后推一推小狄就生气的话,那她也就不是老子的宝贝闺女张小狄了。

    李闲嗯了一声道:“王世充大胜,必然会乘胜进击瓦岗寨,我现在必须尽快赶过去,能抢多少抢多少。东郡太重要了些,如果让王世充都吞了去,等咱们再想拿下东都的时候就困难多了。”

    “拿东都?”

    叶怀袖一怔,随即诧异道:“要打东都?”

    李闲笑着摆了摆手道:“肯定不打,换句话说现在肯定不打,但不意味着以后不打,东都啊……早晚都要拿下来的。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世充实力扩充的太快,窦建德和李密是盟,李密大败无力翻身,窦建德必然需要一个新的盟来制衡我燕云寨,如果让王世充和窦建德联手坐大,无论如何对于燕云寨来说不是件好事。”

    “你也说了,能用的兵不多。”

    达溪长儒有些担忧道:“同时和杜伏威,王世充开战是不是有些吃力?”

    “不吃力……”

    李闲笑了笑道:“我是去吃饭的,抢够了好东西一口吃下去。”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对视了一眼,连他们两个这样了解李闲的人,有时候都不解李闲这种自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和杜伏威,王世充这样两个当世大豪同时开战,李闲淡淡的语气说来,就好像和两个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从他这语气中听不到一点担忧。

    当然,如果李闲将自己这种自信的来渊说给他们两个的话,他们肯定会摸摸李闲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谁也不会相信,这世真的有什么生而知之的人。

    李闲走出房门的时候,叶怀袖起身跟在他后面。走出略微显得有些狭窄的房间,人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开阔了些。

    “真的觉着很没面子?”

    叶怀袖轻笑着问道。

    “你说呢?”

    李闲回身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在瓦岗寨安了张亮那么大一颗钉子,最后竟然一点都没用到,你说我是不是很没面子?”

    “如果从这件事来说,确实很没面子。”

    “所以,面子得找回来。”

    李闲看了看远处的天空,说了一句让叶怀袖难以理解的话。

    “可是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些东西还能管用多久……都变了啊,面目全非之前怎么也得再发笔财才行。”

    ……

    ……

    李闲所知道的历史中,李密兵败,在外面领兵作战来不及支援李密的,是秦琼和程知节等人,徐世绩守着黎阳不回来,王伯当是和李密战败后一块投降了李唐的。但是如今秦琼,程知节,徐世绩都在燕云寨而不是瓦岗寨,所以守黎阳的就变成了王伯当。

    李密这次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历史虽然还在按照一定的轨迹缓缓前进着,但很多细微处都有了改变,李闲知道的已经渐渐的派不用场,在历史彻底走偏之前,李闲知道必须做些什么继续壮大燕云寨的实力。无论是前生今生,其实人类社会生存的法则都不曾有过什么变化。

    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变化的,是对强者的定义。

    比如在大隋这个时代,商人是个没有什么地位的阶级。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虽然在大隋不能笼统的称商人为弱者,但绝不是强者。可在李闲前世,商人们靠着自己的拼争已经站在了强者的地位。士农工商的排列顺序早就改变,农工才是社会的底层。

    他和小狄的婚事向后推一推,李闲其实并不如何介意。毕竟如果婚礼没有红拂女张婉承在,他会觉得很遗憾。一个从小就开始逃亡的人,他对于家人的观念根深蒂固到远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地步。在他看来,小狄,张仲坚,红拂,达溪长儒他们都是家人,永远不变的家人。

    他心中对家人的定义,远比普通人要强烈的多。

    红拂虽然对他从小虐到大,但无可否认的是,在李闲心目中,这个邪恶的姑姑就是亲人。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关进笼子里,还有一只野狼。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放在大树,然后自己爬下来再把梯子搬走。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打得昏头转向,然后在亲手抹伤药。

    虽然她经常把李闲骂得一无是处,然后把敢骂李闲的人打个半死。

    李闲那些屡屡用到妙处的小手段,皆是出自红拂的教导。是她让李闲更加笃定的认为,为了活下来而干一些有失脸面甚至无耻的事也是无可厚非的。是她让李闲更加的笃定的认为,再小的手段只要用的好也是大手段。

    虽然她自己表现出来的和教导李闲的往往相反。

    “在出兵之前,应该给我一个准信,我好安排密谍接应保护。”

    叶怀袖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这次用到密谍的时候会很多,首先有件事你必须先告诉我……张亮在哪儿?”

    ……

    ……

    “按照规矩来说,在张亮还没有正式被你任命为军中将领的时候,他隶属我军稽处,所以我有权调动他去做一些刚巧只有他能做的事。这份急报就是他想办法送来的,如果走正常的渠道,这消息最少要慢三五天。三五天,足够出兵的准备时间了。”

    叶怀袖如此解释道。

    “好”

    李闲叹了口气道:“不用解释你安排他暂时先不回燕云寨,你只需告诉我,你让他去了哪儿?”

    “黎阳”

    叶怀袖想了想说道:“如今瓦岗寨最大的实力,就是王伯当手里守黎阳的十万大军。而要想知道黎阳的虚实,没有人比张亮更合适。以后张亮会做到多大的官都没关系,但现在他是我的手下。”

    “不是没让你解释么?”

    李闲看了叶怀袖一眼问道:“既然你派张亮去黎阳,那你预测一下,张亮有几成的把握说服王伯当不去投李渊?”

    “一成……”

    李闲张了张嘴,就听叶怀袖继续说道:“都没有。”

    她习惯xìng的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理了理,知道李闲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在瓦岗寨中,因为从各地去投靠李密的人太多太杂,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利益团体,有利益团体的地方,就必然有矛盾。根据密谍探听来的消息,在瓦岗寨中,王伯当对李密忠心耿耿,但是和李密手下的其他亲信都保持着距离,似乎他并不喜欢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江湖客,所以在瓦岗寨中的朋除了谢映登之外,就和张亮走的比较近。可以说,王伯当和谢映登就是一个小利益团体,唯一能插足进去的除了李密就是张亮。”

    “我之所以说一成都没有,是因为李密投了李渊,而王伯当在前年一战后对李密忠心耿耿,他必然会选择继续追随李密。”

    “我一直不怎么看好劝降这种事。”

    李闲微微皱眉道:“派人想办法联系张亮,先别急着逼王伯当表态。一切等我到了再说,还有……你收拾一下跟我一块走。再多准备些女孩子用得到的护具装备,我答应了下次出门带小狄的。

    “装备护具,这些都是二部的事。”

    叶怀袖说道。

    李闲嗯了一声问道:“我知道,怎么了?”

    叶怀袖叹了口气,看着李闲的眼睛认真道:“看来没面子这种事你还是极在意的,李密败于王世充之手还是影响了你的心情,因为你有些失神,这可是极少见的事。”

    “失神?”

    “小狄是二部的档头,她需要的东西就在她自己手里,哪里用的我来帮忙准备?”

    叶怀袖笑了笑,一脸得意:“如果我没猜错,你要对王世充动手?”

    李闲笑了笑,并没有否认:“李密不算什么,如果非要比喻一下的话,那他就好像孩子手里的那个玩具,而我就是那个孩子。玩具被人抢走了,孩子难道会不生气?更何况,我还是个脾气比较大的孩子。”

    :这是补的第五章,不知道到月底前能不能补完,断更了四天,每天按三章算,补了五章,还差七章,我尽力。还是那句话,更新交给我,订阅交给你们。

第五百四十四章 还欠着一百万

    第五百四十四章还欠着一百万

    唐武德元年的七月初四,一队百多人的护卫护着一个宣旨的太监绕过王世充的领地进了东郡,在一家客栈休息了一rì之后,换了大唐的官员服饰,往巨野泽方向进发,路过雷泽的时候先拜访了驻军在此的宇文士及,在军中停留了半rì后便在宇文士及派出的向导引领下直接到了巨野泽。

    进了巨野泽燕云寨之后,这个名叫宋旭怀的太监便不肯继续往前走。引领他的燕云寨将领问他这是为何,宋旭怀掸了掸身的浮尘语气骄傲的说道:“我乃代表大唐皇帝陛下而来的钦差,既然已经到了燕云寨,那么你们燕王自然要亲自迎接出来,我是来宣旨的,难道你让我自己进去找人么?”

    这天在山门当值的是将军骆傅,他笑问那请问大唐圣使,都需要我们燕云寨怎么样的迎接礼仪?

    宋旭怀傲然道:“难道你家燕王就没有接过圣旨?这样的事还需要让我来教你们?自然是焚香拜案,让燕王率领文武官员在香案前跪听宣旨。我已经传旨不下十几次了,怎么偏生到了你们这里如此的麻烦,还要问来问去。”

    他恼于燕云寨的人不识时务,竟然没有给他塞些红包,要知道他去徐元朗处宣旨的时候,可是足足赚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啊,足够他在老家置办一所大宅子,再买下一大片土地做个富家翁了。他在来之前就听说,燕王李闲比徐元朗可要体面多了,本来幻想着一见面就先有人往自己手里塞金银珠宝,谁想到包括那个该死的宇文士及在内,燕云寨的人竟是一个比一个寒酸抠门。

    自大唐立国之后,他便经常出长安宣旨。李渊分封各路反王,招他们到长安来投,不管到了谁的地盘,宋旭怀都是被尊为贵宾。黄河两岸大大小小的势力他走了不少,没有一个不把他高看一头的。说起来,大唐国力雄厚,基本取代已经消亡的大隋是水到渠成的事,现如今这天下能与大唐争一争的,无非是幽州罗艺,河北窦建德,江淮杜伏威三人而已。宋旭怀之所以没有把李闲算在内,是因为他来之前太子殿下曾嘱托过,燕王李闲是自己人,绝不能如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

    便是因为这句话,让宋旭怀犯了个大错。

    他觉着燕王既然是自己人,那么便是大唐的臣子,既然是大唐的臣子,那么接圣旨自然要按规矩来。!。尤其是,他没得到好处就更要按规矩来了。

    这个原本在晋阳宫中的阉人根本就不理解,也没有去深思,太子李建成所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好,我这便去请燕王。”

    骆傅对宋旭怀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宋旭怀是个保留了一身大隋宦官yīn暗龌龊脾xìng的人,在大隋大业皇帝在位的时候,他是晋阳宫内侍总管,收人贿赂这种事自然是家常便饭一般。大唐武德皇帝李渊虽然设置了太监这个官职,却也严令太监不得干政,不得收受贿赂,但这种话杨广也说过,大业一朝所有宫里的阉人要说不贪财的,只怕只有那个叫文刖的清高自傲的家伙。

    “山野村夫!”

    宋旭怀啐了一口,站在甬道低声骂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莽夫。”

    随行保护他的侍卫校尉崔谦皱了皱眉头,本想劝宋旭怀谦卑谨慎些,可一看到他那张恶心的嘴脸便没了说话的兴趣,他索xìng带着侍卫们站得远远的。宋旭怀骂了一阵,也得不到其他人的附和自然觉着没趣。他便自己幻想,一会儿见了燕王李闲该怎么暗示他,总不能这次来空手而回。

    这一想就是半rì,足足两个时辰,竟然没有人再来搭理他们,宋旭怀在甬道站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腰酸腿麻,再看那些侍卫,哪里还管什么宣旨侍卫必须肃然而立以彰显大唐威仪的样子,一个个坐在路边的石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欺人太甚!

    宋旭怀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里面自己闯了进去。崔谦怕他惹出什么是非来,连忙招呼人跟。才往前走了一百多步,忽然自两侧密林中涌出大队jīng甲武士拦住,为首一个校尉大声质问道:“来着何人!”

    宋旭怀被吓了一跳,也被激起了怒火,他大声斥责道:“大胆!我乃大唐皇帝陛下的宣旨钦差!你们燕王在哪儿,速速让他来见我!”

    那校尉皱眉怒道:“宣旨钦差是个什么东西,带刀硬闯我燕云寨便是大罪,来人,全都拿下!”

    崔谦身后的侍卫就要反抗,崔谦却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宋旭怀哪里受过这个,只骂了两句便被那校尉接连在脸揍了两拳,然后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拳打脚踢,最后取了一根麻绳来捆猪一般捆了。

    正在这个时候,骆傅急急忙忙的赶来,命令士兵给宋旭怀松绑,他笑嘻嘻的前帮宋旭怀拍打了几下身的泥土:“这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这等着的吗,随意乱闯军营,万一被我燕云寨的巡防士兵乱箭shè死你,这岂不冤枉?”

    “燕王呢?我要见燕王!”

    宋旭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大声喊道。

    “正是去请了啊,让你等着的。”

    骆傅道。

    “我已经等了足足半rì!”

    “这个没办法……”

    骆傅摊了摊手道:“燕王不在泽中,你让我去请燕王,我自然就要去请,至于什么时候能请回来……那谁知道呢?”

    ……

    ……

    就这样,大唐皇帝李渊册封李闲为赵王的圣旨就没有拿出手,暴怒的宋旭怀便带着人离开了巨野泽,过雷泽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宋旭怀跑去质问宇文士及,本以为宇文士及这个曾经的大隋驸马会懂些规矩,谁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温文尔雅的宇文将军这次却翻了脸,以擅闯军营之罪又将宋旭怀打了一顿,还冷着脸说若不是念在李渊和我家燕王有结盟之义,今rì说什么也要割了你的人头以立军威。

    宋旭怀狼狈出了大营,心里压着怒火一路疾行回了长安,他故意不换衣服,穿着那件被撕扯得极难看的官服去向李渊复旨,然后添油加醋的将燕王李闲如何蔑视朝廷,不敬陛下说了一遍,然后拿出那张李渊亲自用了金印的圣旨,说燕王根本就不理会。李渊yīn沉着脸,将随行校尉崔谦叫来询问,崔谦是个老实人,也不偏袒回护实打实的说了一遍,一心盼着陛下为其做主的宋旭怀实在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生那么大的气。

    啪的一声,李渊将桌案的茶杯甩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柱子,杯子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微烫的茶水洒在宋旭怀脸不少。

    “朕之大事,想不到会毁在你一个阉人手里!”

    他猛的转头,冷声问太子李建成道:“你就这么选的人,这么做的事!”

    李建成吓得白了脸sè,却不敢申辩。他知道李渊的脾气,越是辩解李渊越会生气。暴怒的李渊抄起桌案的砚台砸了出去,这一下竟然极准,正砸在宋旭怀的额头,立刻便将其砸了个头破血流。殿中文武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暗战了一声,陛下竟是练得一手好暗器!

    “叉出去砍了!”

    李渊指着宋旭怀喝道:“这个阉人,诛三族!”

    李渊的怒火来的太暴烈,吓得大殿的文武一个个噤若寒蝉。大喊着饶命冤枉的宋旭怀被金殿侍卫叉了出去,哀嚎声飘荡了一路。李渊又让人将随行侍卫每个人杖责二十,将崔谦的校尉剥了,直接降为伍长。

    崔谦yù哭无泪。

    李渊这次是真的怒了,大唐如今局面大好,各路的反王已经大半都投靠了过来,其中不乏像徐元朗这样实力强大之辈。仅仅是徐元朗一人投靠,大唐就凭空多出来十几万大军,封一个爵位,比打一场大仗的收益还要多的多。

    他盼着这次将李闲也能招至旗下,这样就能形成对东都王世充的东西包夹,只要灭了王世充,那天下间便只有那么两三人还对大唐有些威胁,可那已经不算什么了,灭了王世充,大唐纳入东都,再纳入李闲的领地,大唐的疆域已经差不多有大隋的三分之二,兵jīng粮足,杜伏威,窦建德之流他又何须太在意?

    “陛下……”

    老臣长孙顺德俯身道:“看来还得选一个得力人手往东平郡走一趟,眼看着就要对王世充用兵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把燕云寨逼到另一头去,燕云寨所在太妙,对我大唐太有利,既牵扯着王世充的后路,又挡着杜伏威的前路,不能不重视。”

    “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谁想到事情竟然坏在一个阉人手里!早知道……朕就应该选一个重臣去的。”

    “长孙,你觉得谁去东平合适?”

    长孙顺德的眼神不经意的在李密的脸扫了扫,顿时把李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真怕长孙顺德不知好歹,举荐自己去东平郡见李闲。他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去东平郡巨野泽会的话会被李闲的人活剥了皮。

    “内举不避亲……”

    长孙顺德俯身道:“还是让辅机走一趟最合适。”

    听他说完这句,李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好!”

    李渊沉吟了一会儿道:“辅机已经去过两次巨野泽,这事交给他来做倒是合适。”

    只是,他的旨意到了李世民军中,长孙无忌立刻就一脸的愁苦,迟迟不肯领旨。李世民诧异,低声问道:“辅机……你怎么好像很为难?”

    “自然为难!”

    长孙无忌苦笑道:“我可还欠着李闲一百万石粮食!”

第五百四十五章 对屁股没兴趣

    第五百四十五章对屁股没兴趣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闷热的天气也随即变得清凉了不少,雨并不大,只下了小半rì便歇了,可天还yīn沉着,风将微湿的空气送进人的鼻子里,显得格外的舒服惬意。!。雨后的蝉儿也老实了许多,想必极不喜这种凉爽的天气所以没心情再继续振翅高歌。

    七月的时候,燕云寨怀化大将军宇文士及率军向西进击,硬是从王世充手里夺过来大半个东郡,王世充的郑军在与宇文士及的人马厮杀中可没再表现出东都决死一战的那种气魄,被宇文士及接连胜了数场,郑军大将,王世充的弟弟王仁和无奈只得退兵三十里。可他没想到的是,宇文士及竟然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燕云军自七月中就开始发力狂攻,向西推进数百里,郑军竟是挡都挡不住。

    王世充大怒,亲率八万大军赶来支援,双方在大塔寺附近一场恶战,郑军虽然没能取胜,但好歹止住了宇文士及的脚步。

    因为这一场小雨,双方都有了休息一下的借口。经历连rì恶战的士兵们也总算能喘口气,郑军的士兵有一部分是不得不投降的瓦岗军,本来就不想为王世充卖命,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

    王世充本来已经被李密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赢下对瓦岗寨的战争竟然这么轻易简单。当rì在东都即将被攻破的时候,他亲自带着一千五百死士,分作三队,每队五百人突然打开城门杀了出去。事实,王世充想着的是带兵突围,没想到这么冷不丁的一下子,就将李密的近十万大军击溃!

    可天就是这么愚弄人,李密一直按着揍王世充,揍得他鼻青脸肿衣衫破碎,可就是差那么致命一击不能将王世充砸死。而王世充只是在挨揍中推了李密一把,只是想推开他自己逃走,却没想到这一把推在死穴……

    瓦岗寨的溃兵逃的到处都是,有数万人不得已投降了王世充,但相比于王世充的大郑来说,瓦岗寨的人宁愿去投另一个仇家李闲。所以,宇文士及这段rì子也很高兴,高兴的想用一场大醉来宣泄心情。

    自六月,来投的瓦岗军就没有断过,陆陆续续的,雷泽城外的燕云军大营从不足五万人马,只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人马就超过了十万。这可是丝毫不用怀疑的一口气吃城了胖子,还是特娘的超级大胖子。

    用李密的兵打王世充的兵,对于宇文士及来说这是一件让他感觉极舒服的事。还有什么比不用消耗自己实力就能打击到对手更令人开心的事呢,宇文士及看着名册多出来的几万人,怎么能不高兴?

    将瓦岗寨的本寨打下来之后,他也有意缓一缓让士兵们休整几rì,王世充亲自率军赶来,双方随即僵持在东郡。&&

    这场雨虽然小了些,但覆盖的面积却极大。东郡在下雨,东都在下雨,便是在黄河北岸的黎阳也在下雨。

    黎阳城外有座大伾山,山林峻秀,尤其是一场雨之后,山的景sè就好像是大师在最好的纸泼出的一幅山水画。看着整座山都是青青翠翠的,怎么看怎么舒服。在山下官道一侧有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子,就叫大伾镇。这镇子距离黎阳城也就不足四十里的路,就算是走路,若是走的快些半rì也能打一个来回。

    大伾镇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可这也算是黎阳城外目前最大的一个村镇了。自大业九年开始,黎阳就成了百战之地。几乎每年都有人来打黎阳的主意,这情况自从瓦岗寨的人马进驻之后才好转了些。

    大伾镇最有名的不是酒楼,不是青楼,而是一家包子铺。

    这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外乡人,才到这里做生意不到一年。可这姓孙的老板很会做生意也很会做人,店里的灌汤包又实在太香,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就连三十七里外的黎阳城内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了尝尝据说曾经让大隋皇帝杨广赞不绝口的灌汤包。

    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店家的一个噱头罢了,可这噱头无疑很吸引人。

    每rì里都会有闲来无事的人,坐着马车从黎阳城里出来一路游山玩水般到大伾山下的孙记包子铺吃饭,要知道黎阳城里从不缺少富人和闲人。当然,也有军人,甚至还有军中高层。

    有一个身材不高,脸sè黝黑的商人模样的家伙,更是吃孙记的灌汤包了瘾,隔二三rì便会来一次。

    ……

    ……

    这商人模样的家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暴富起来的,就他那副样貌穿什么样的衣服也终究难掩一身的土气。身材不高,生的也不漂亮,还很黑,是那种丢在人群中绝不会引起人注意的类型,如果说此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么便是他那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他眼睛亮,名字也亮。

    他叫张亮。

    自兵败之后,张亮便和李密逃散了,李密被王世充的追兵追杀的走投无路,没办法往黎阳来找王伯当,只好去长安投靠了李渊。而张亮则凭着一副天生的老农脸,乔装打扮下成功潜逃到了黎阳。

    黎阳是王伯当说了算的,虽然在瓦岗寨中张亮的官职和张亮平级,但在这里他也说不什么话,倒是乐得做个闲人。每rì到军中点卯之后便无所事事,他便在城中的酒楼挨着个的吃,终于找到个合口味的,却是在三十七里外的大伾镇一家不起眼的包子铺。

    王伯当也懒得管他,自然也不会让张亮插手军务。送了不少金银,张亮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

    当张亮的马车到了孙记包子铺门口的时候,孙记的老板立刻迎了出来,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熟客可不能轻易得罪。张亮和老板说笑了几句便进了门,一如往常的进了里间要了一笼灌汤包,几样小菜,一壶老酒。

    他撩开帘子走进里间的时候忽然身子僵硬了一下,表情也随之一变。撩开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脸的表情太过惊讶了些,所以嘴张的的极大,露出和他黝黑脸sè截然相反的一口白牙。

    “不带您这么吓唬人的……”

    他苦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走进房门躬身站在一边。

    在他经常坐的那张椅子坐着一个身穿黑sè锦衣的俊美男子,安静的坐在椅子吃着包子。他将拳头大小的灌汤包先撕开一个小口子,包子里的热气便噗的一声喷出来。这俊美男子轻轻吹着气,等包子里的热气少一些之后,便小口小口的将包子里鲜美的汤汁喝完,然后用手撕着将包子送进嘴里。

    一个灌汤包下肚,他喝了两口熬得极浓稠的米粥。

    “果然不错,想不到我手下还有能做出这么好吃灌汤包的人才,倒是让王启年在江都享受了一阵子,我却还是第一次吃到。”

    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坐”

    张亮苦笑着坐下来,略显局促不安。他双手放在膝盖,半身挺的笔直,就好像在学堂里课的小孩子一样,坐的一丝不苟。他对面那个俊美到让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嫉妒的青年男子已经开始在进攻第二个包子了,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看张亮一眼。

    “如果配这店里的糖醋蒜,更好吃些。”

    张亮咽了口吐沫说道,他自然不是嘴馋,而是因为觉着嗓子里发干,无论如何,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人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这里距离黎阳城只有三十七里。”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

    年轻男子继续喝着汤汁,表情有些陶醉。

    “黎阳城里有十万大军!”

    “嗯”

    喝完了烫,他又开始一点一点的撕着吃包子皮,就着放了些芝麻和蔗糖的米粥吃下去。

    “王伯当对李密死心塌地!”

    “嗯”

    张亮有些慌张,站起来抱拳道:“主公……无论如何您也不该来这!”

    “可无论如何,我也来了。”

    青年公子正是李闲,他用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微微笑了笑再次指了指椅子说道:“坐。”

    张亮只好又坐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伯当还在举棋不定。”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不信我,我也很难进入军中,别说插手军务,就连每rì大营升帐点卯我都可以不去,王伯当乐得我做个闲人,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追随李密投靠李渊。”

    李闲嗯了一声,搅动着碗里的米粥笑了笑道:“如果他手里没有十万兵,早就投过去了。”

    ……

    ……

    李闲说的没错,如果王伯当手里没有十万兵,而是孤身一人的话只怕早就追随李密投到长安去了。可他如今手里有兵,李密又已经成了李渊的臣子,王伯当难免会有些别的想法,就算他没有自己打出旗号的念头,也要考虑李密如果有机会逃出长安的话一定会来黎阳找自己。

    只要他不投降,仗着手里的十万人马,李密想要东山再起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几年间,李密一次一次输个jīng光然后一次一次重新站起来的例子王伯当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主公……臣还是觉着您亲自来这里冒险了些。恕臣直言,万一您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燕云寨怎么办?”

    张亮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有些无奈的说道:“若主公是为黎阳所来,为那十万兵所来,不值,只需派一大将领兵而来,臣虽然无能,但做内应还是可以的。若主公是为其他事而来,那就更不值了。”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臣不回燕云寨,不是臣有异心,而是……”

    “我知道”

    李闲摆了摆手道:“我来,自然是为了黎阳城里的粮食,为了那十万兵,却不是为了你……这你倒是可以放心,若我真对你有疑心,何须我亲自跑来质问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些。”

    “不得不小心……”

    张亮叹道:“臣在瓦岗寨,一个不小心可是就要身首异处的。”

    李闲笑了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总这么站着不累?”

    张亮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主公您是知道的,次棍子挨得狠了些,挨一次就足够记一辈子了,所以一看到您……我的屁股就还隐隐作痛,不敢坐啊。”

    李闲听了这句话,想了想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极畅快道:“我对你的屁股真没兴趣,我保证。”

第五百四十六章 总是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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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六章总是有些不甘

    孙记包子铺的灌汤包确实一绝,本来没什么食yù的李闲竟是一连吃了三个,还喝了一碗米粥,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李闲却没有继续吃下去,而是擦了擦手看着张亮问道:“现在你只需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王伯当,到底有没有可能归顺我燕云寨?”

    张亮沉吟了一下说道:“九成九不会”

    “那便是十成了,为了那百中之一成的可能去浪费时间实在不值得。”

    “主公……”

    张亮犹豫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再争取一下?毕竟臣也没有和王伯当提起,只是推测他是极难归顺的,不试一下臣实在惶恐,唯恐臣提供的消息误导了主公的判断。”

    李闲笑了笑摆手道:“张亮……我既然让你来这里,便是信你。既然信你,自然你说的话便是我做决定的依据。你还不曾跟着我做过事,所以我的xìng情你可能也不了解。简单跟你说,还是刚才的话,我用你便是信你,若是你认真用心的给我答案,即便我根据你给的答案判断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尽力用心。”

    这话自李闲口中语气平淡的道来,并没有什么让人心cháo澎湃的感觉,张亮听了只是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暖意,这感觉让他很舒服。

    李闲站起来,拍了拍张亮的肩膀道:“你出身军伍,这军稽处的差事其实并不适合你。等从黎阳回去之后我便调你回军中任职,瓦岗寨那边降了至少六万人过来,你对他们熟悉,先带着练练兵,这六万多人分作两军,恢复我燕云寨五行大营的编制,其中三万人我划给你,做厚土营,另外三万人我划给伍天锡,做锐金营。”

    “主公……”

    张亮一怔,这次真的让他感动的无以复加了。才到燕云寨,便是五行大营一营的大将军,领三万人马,无论如何这地位也不能说低。就算这是李闲刻意表现出来用人不疑的一种态度,却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轻易做的出来的。

    “臣寸功未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闲摆手打断:“燕云寨是我的,我说你行你自然就行,若是你不行,我也不会用你。”

    李闲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回身对张亮道:“这件事先不提,总得把眼前该干的事干完了再说。叶大档头坚持说你现在是军稽处的人,便是我也不好和她抢人,等这件事忙完了,我再让叶大档头把你让给我。”

    “军稽处……”

    张亮忽然想起什么:“主公,谢映登也在黎阳。此人是瓦岗寨哨探总管,瓦岗寨的哨探营刺探军情极拿手,哨探皆是其一手训练出来的。此人武艺高超,心xìng沉稳,如果能招降过来的话,无论是用于军中还是用于军稽处都是一员大将。{友上传更新}”

    “我知道这个人。”

    李闲笑了笑道:“这两年,瓦岗寨哨探营和军稽处没少交手,虽然军稽处还占着上风,但谢映登的本事便是叶大档头也赞不绝口。能让她夸赞的人可不多,既然你也说好,那么便试试。试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觉得有几成把握将谢映登招降。”

    这次张亮沉吟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五成……此人与李密不和,不然以他的手段本领万万不是仅仅做个哨探总管,想来让他不去长安投奔李密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处在于,他与王伯当的关系极好。”

    “有多好?”

    李闲皱眉问道。

    “这个臣也说不好,但瓦岗寨中人人都知道,王不离谢,谢不离王。”

    “他们都是世家出身。”

    李闲淡淡道:“世家出身之人,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牢不可破的友情。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被灌输一个道理,那就是自身利益高于一切。王伯当和谢映登关系极好,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起瓦岗寨中那些草莽出身的首领罢了。今晚你回去之后想办法试探一下,如果觉得有机会再告诉我就是。”

    “臣明白。”

    张亮俯身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李闲道:“臣还是觉着,主公应该先离开此地,这策反,刺杀的事既然是叶大档头在办,主公只需下令然后等着消息就是了。此地深入敌境,确实太危险了些。”

    李闲对张亮的劝说先是笑了笑,然后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送到这里,自然有所准备。你安心,就算是王伯当此刻带着人马杀到这大伾山下大伾镇,也绝伤不到我分毫。”

    他笑容淡然,心里却想着,张亮啊张亮,你确实不够了解我,若是不足够安全稳妥,我怎么会来?

    ……

    ……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依然yīn着,太阳偶尔露了下头便又藏起来,不多时就又下起了小雨,盛夏之rì有雨水降下来解暑,人们自然欢喜。尤其是小孩子,明明天sè已经擦了黑却还是不肯老实回家,三一群俩一伙的在小巷子里冒雨玩着官兵捉贼的游戏,只是也不晓得为了什么,竟是谁也不肯去扮官军,都想做劫富济贫的贼。

    众人争执不下,于是身体最弱小的几个孩子被逼迫着当了官军,其中最高的那个孩子,比起做贼中最矮的那个孩子还要矮了半个头,游戏一开始就变了味道,哪里是什么官军捉贼,明明是一群贼可着劲的肆无忌惮的欺负几个官军……欺负的狠了,当官军被迫要钻贼人的胯下时候,终于那个最弱小的孩子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哭将院子里的悍妇哭了出来,她掐着腰站在门口一顿乱骂,吓得孩子们顿时鸟兽散,只剩下那个还在哭的孩子怔怔站在原地不动。那悍妇笑了笑,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竟是一包蜜饯,她走过去让那孩子不许再哭,可以随便挑一颗做奖励。孩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一咬牙抢了一整包蜜饯转身就跑。

    貌丑的悍妇笑了笑,竟是带着几分风情。

    就在这时候,一队巡城的士兵从此经过,见了那悍妇竟然纷纷行礼,那悍妇随意摆了摆手便转身进了院门。

    “我可真想不通,咱们大将军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一个巡城士兵压低声音说道。

    “你想作死么!”

    领队的队正低声斥骂了一句,随即快步往远处走去。

    一直到离开那小院足够远了,他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咱们大将军这夫人,也算是个奇女子,听说大将军几次受伤都是她jīng心救治过来的,当初在与燕云寨大战中,大将军受了极重的伤,若不是将军夫人背着将军赶回寨子里找郎中,说不得大将军就战死在那一役。便是魏王在的时候,对将军夫人也是极敬佩的,称其为女中豪杰,只是她不喜嘈杂热闹,当初在瓦岗寨的时候,便自己建了个小院独居,现在到了黎阳依然不肯去住大宅子。”

    这队正口中所说的大将军,并不是黎阳总管王伯当,而是瓦岗寨哨探总管谢映登,刚才那相貌丑陋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妻子。

    “将军夫人虽然没有什么国sè天香的相貌,xìng子也不婉转温柔,可却是天下第一等贤良淑德的女子,她不放心将军,便整rì扮作将军的亲兵跟着,战场上从不离他左右。一身武艺,不在将军之下。”

    “哎呀……”

    一个年纪小的士兵惊叫一声道:“我可不敢讨这样的女子做婆娘,万一争执起来,还不想怎么折磨我就怎么折磨我?”

    队正看了看那士兵单薄的身板,同情道:“这世间不能随意折磨你的女子,还真不多见……”

    正说着,一队十几骑人马从街道远处疾驰而来,领头队正本来就是哨探营出身,一眼就认出为首的骑士正是瓦岗寨哨探总管谢映登。他立刻带着士兵们闪开道路,然后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谢映登在马背上点头致意,然后带着亲兵纵马而过。

    大将军好像不高兴!

    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那哨探出身的队正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谢映登脸sè上的忧虑。他是做哨探的出身,察言观sè的本事自然不俗。

    算了,大将军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小小的队正胡乱想什么。

    他目送着谢映登离开,带着手下人继续巡街。

    “队正,你说大将军会不会带着咱们去长安投李唐?”

    “谁知道……”

    队正摆了摆手叹道:“咱们这样的人,向来没资格自己做自己的主,无论大将军选择什么,咱们只需服从命令就是了。每个月领下饷银,有命拿这银子喝一个烂醉如泥……挺好。”

    ……

    ……

    谢映登才骑马转进小巷子里,他妻子李月娥已经拉开院门走了出来,看着丈夫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口,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谢映登见妻子迎出门,连忙下马,把马缰绳随手甩给亲兵,他快步走到李月娥身边道:“下着雨,怎么又出来了?”

    “每rì不迎你进门,心里便不踏实。”

    李月娥笑了笑,也不避讳那些亲兵,自然而然的抓着谢映登的手进了门,两个人在雨中步伐显得有些快,十指紧扣,一直到进了屋门才松开。

    “你现在有了身孕,怎么也要小心才是。”

    谢映登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备,可听在李月娥耳朵里却甜蜜的很。她给谢映登将身上湿了的外衣脱下,然后倒了一杯热茶:“自幼练武出身,身子骨比一般男人还要硬实的多,走几步路还能有什么事,你总是这么小心。”

    谢映登看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道:“也便是只有你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倒是我比你还要在意。”

    “军中是不是出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李月娥忽然问了一句,这句话让谢映登的表情一僵。

    “也没什么……只是今rì伯当将我和张亮几个都叫了去,说是商议一下我们这些人rì后的归处,说是商议,他哪里肯听别人的话?他是黎阳总管,叫我们去商议也不过是做作面子上的事罢了。”

    “伯当想来必然是要去投长安的。”

    “嗯……也不知道李密给他灌了什么**汤,他还想着帮李密东山再起。自从李密杀了翟大哥他们,我便时刻看着那张嘴脸都觉着恶心。”

    “可你和伯当是兄弟!”

    李月娥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为难。”

    谢映登笑了笑道:“也不算什么为难,不管是去长安还是去别处,自然也不会没有饭吃,我只是不想再见李密的样子在我眼前晃。说起来,李唐势大,去投长安也是正确的选择,而且李渊已经称帝,天下世家门阀都只认他才是天下正统,我看这乱世也再用不了多久,就要终结于李唐之手。”

    他顿了一下,神情恍惚了一下感慨道:“现在想起来,还是懋功聪明,早早的就离开了瓦岗,现在在燕云寨极受燕王推崇。咬金在燕云寨,也早已经做到了大将军。单二哥兵败投降了王世充,想来以他的本事也是会被重用的。说起来,当初的老兄弟似乎都有不错的选择,偏是我们几个优柔寡断……”

    “冷静下来想一想,也只有投李唐这一条路最适合。燕云寨虽然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可当初打的太狠了些……”

    “那你还烦恼什么?”

    李月娥微笑道:“你只是不想见李密罢了,就算投了李唐自然也不需再去天天看他的脸sè。”

    “总是有些不甘……”

    谢映登喝了口热茶,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喃喃道:“若是当初懋功,咬金他们不走,若是翟大哥不请李密来,若是瓦岗寨还是原来的瓦岗寨,这天下说不得……”

    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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