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没有胆子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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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有没有胆子追?
第二天一早,摩会便带着几十个亲兵离开了何大何部的营地,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和陈婉蓉说一句话,这让陈婉蓉心中充满了恐惧。昨夜被李闲羞辱,清晨摩会离开的时候她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
答郎长虹已经死了,如果……如果摩会再不要她,她是不是就变得真如一条流浪的母-狗般,再也没了可以依靠的主人?这种想法一旦冒出来就不可抑制的蔓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里都变得如坠冰窟般冰冷。她猛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冲出大帐,却没有看到摩会离开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如果再不抓住什么的话她将孤苦无依。
一瞬间,二十多年前她从江南逃出来时候的那种恐惧慌张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冒着火的南陈皇宫和挥舞着横刀杀人的大隋士兵。
“你是青青的娘亲。”
她情绪恍惚不安,却在恐慌中想起了昨夜摩会离开前的这句话,这让她眼前一亮,就好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对!”
她忍不住惊喜的低声呼喊出来:“我是青青的娘亲,埃斤不会不要我。”
陈婉蓉感觉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无力的靠在大帐门口看着丈夫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忽然间很想很想亲手给摩会做一顿饭。
摩会带着几十个护卫离开营地,他没带着莫思达,虽然这是现在他最信任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将莫思达留在部族中。部族中已经不能再出现什么乱子了,何大何部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的去应对,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何大何部能在废墟身上崛起,成为统治整个契丹部族的霸主。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或许用不了多久部族就会被契丹其他部族的怒火烧的一干二净。
他要去青牛湖,昨夜他已经派了自己的亲兵去联络契丹其他部族留守的首领,约定在青牛湖会面。他不知道突厥人已经攻破了自己部族的事是不是已经传了出去,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黑刀可汗的承诺。
李闲告诉他,在进攻何大何部的那天,方圆五十里之内的草原牧民都已经被屠尽,所以不必担心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但摩会如何能不担心?草原太大了些,大到封锁不住任何消息。 全文字无广告 忐忑不安,这就是摩会此时心情的全部。
一路疾驰赶到了青牛湖,摩会住进了湖边那座他为女儿欧思青青建造的二层小木楼。
接下来,他要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着其他部族的首领到来,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人到来。
……
……
摩会离开部族营地的时候草原上的天气已经变得冷了起来,十一月份,这个季节草原最深处室韦人的草场已经开始飘雪了,北风卷带着草叶狂暴肆虐,美丽的草原也因为寒冷的到来而变得充满了肃杀之意。
与此同时,大隋东都洛阳外的战争已经到了结尾时。
起初率领二十万绿林人马的蒲山公李密打的顺风顺水,接连击败了从几个郡赶来的朝廷援兵。东郡瓦岗寨的人马还将他最忌讳的对手齐郡通守张须陀的郡兵队伍挡住,这样他可以专心致志的进攻大隋的东都,只是东都洛阳的城墙确实太坚固高大了些,他亲自指挥大军围攻了几个月,依然没能将这座雄城攻破。
所以看起来总是风度翩翩的李密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不断的催促手下的那些寨主们加紧攻城,只是这几个月来猛烈进攻后,每一支绿林人马都损失惨重。在最初围攻大隋东都的那种刺激和豪情渐渐冷却之后,领军的绿林豪杰们都开始心疼于队伍的大量减员。他们都是被李密蛊惑着来寻一个光明前程的,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李密的许诺。
如今的军中,有的是大将军,将军,总管,甚至李密还封了几个郡公。可是当手下的人马已经越来越少,这些大将军大总管们都不得不变得抠门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谦和礼让,在轮到谁进攻的问题上都客气的让给别人。
大隋东都城内的守军坚持到了十月份,眼看着就要入冬,可是他们却感觉春天来了,连寒冷的天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原因无他,各路往北赴雁门关救驾的人马陆续返回,尤其是那些战斗力强大装备精良的府兵已经马不停蹄的率先赶回,然后在各卫大将军的指挥下对东都外围的绿林人马发动了进攻。已经被拖的疲乏不堪的绿林义军挡不住府兵凶猛的攻势,而那些抱着封侯拜将目的而来的首领们,看不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希望后纷纷率军撤走。
仅仅半个月,李密手下的人马已经锐减了小一半。
再之后,不好的消息陆续传来。
本来要率军来支援他的河北窦建德被领军南下的大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缠住,无法抽身赶来。大隋水师大将军来护儿率领的水师大军也已经距离东都只有不足两日的路程,若是水师赶到的话黄河以北的那些绿林豪杰们无疑将被阻断归路。
所以,逃走的义军更多了。
李密无奈,只好下令大军撤走。东都留守屈突通趁机率军杀出,在义军背后疯狂的追杀了一阵,杀敌过两万,逃走者更是数不胜数。李密只带着几百死士杀出重围,无奈之下只好奔东郡投靠瓦岗寨。
幸好,收到了消息后,翟让使单雄信率领一万步骑人马接了李密,连夜赶回瓦岗寨。只是这样一来,瓦岗寨的人马分开之后实力显得单薄起来,齐郡通守张须陀抓住机会,率军猛攻,翟让连战连败,竟然被逼得紧守寨门不敢出城迎战。
张须陀得知皇帝已经脱困,秦琼率领的数千骑兵也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再加上接连大胜让他看到了平灭瓦岗寨的希望,于是他决定暂时不返回齐郡,等秦琼回来后合力猛攻,试图将瓦岗寨剿灭。
短短半年不到,大隋风起云涌。
李密的二十万气势汹汹的叛军在十月份官军陆续杀回来之后顷刻间瓦解,朝廷的各路人马疯狂的追杀绿林义军,只这一个月内,围困东都而来的那些黄河两岸的义军队伍几乎被清剿干净,几十万人死在这个初冬季节,死尸残骸随处可见。
这个冬天,注定了会死很多很多人。
……
……
在瓦岗寨外面五里处便是齐郡郡兵的大营,与瓦岗寨的人马战斗了几个月,虽然仗着士兵勇武,张须陀指挥正确连战连捷,郡兵们的损失并不是很大,但离开家乡几个月,士兵们也是人人思归,厌战的情绪已经在军营中开始蔓延。
张须陀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军心不稳,他决定留下来剿灭瓦岗寨之后再撤军回去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东都留守屈通突不断的派人来催促他赶赴东都救援,可是齐郡的人马却被瓦岗寨黏住根本脱不开身。他进攻,瓦岗寨的人马挡不住就退,他想绕路奔赴东都,瓦岗寨的人便从后面撕咬。
等到了东都之围已经解了,屈通突对迟迟不来的张须陀怨气更大。他派人告诉张须陀,让他将瓦岗寨剿灭之后才可回军。否则,他将写奏折呈递给在江都的皇帝陛下,治齐郡郡兵作战不利,推诿不前之罪。
这就将张须陀逼得不得不跟瓦岗寨拼死一战,如果他退兵的话,非但他自己要被治罪,只怕还会连累不少齐郡子弟。他不想让自己手下这些对大隋忠心耿耿的部下背上叛国的罪名,那样的话死去的士兵连抚恤都拿不到!
所以,他宁愿让士兵们打完这一仗,就算损失大一些,可士兵们却能荣耀的返回家乡。
身边没了罗士信和秦琼这两个得力助手,已经年过五十的张须陀确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段日子虽然连续打了胜仗,可却无法将优势化作胜势,手下没有战将,他只能几次眼睁睁的看着瓦岗寨中的几个勇将在败势中杀出血路,带着瓦岗寨的士兵撤回去。
所以他特别盼着秦琼能早一点赶回来,这样他肩膀上的压力也能缓一缓。
幸好,翟让鬼迷心窍的自乱阵脚,居然在两军大战之际分兵去迎接战败逃亡的李密,瓦岗寨中少了一万精兵,更少了单雄信这个万军中能往来冲杀的虎将,以张须陀的领军能力,如何会不抓着这次良机?只是连续几天攻势下来,退守本营的瓦岗寨士兵们知道城破即死的道理,所以守城格外凶狠,明明几次齐郡郡兵已经攻上了城墙,却被王伯当和谢英登带着人马硬生生逼了下去。
已经到了深夜,张须陀的大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他和几个部将站在沙盘前面,依然还在苦思破敌之策。
“瓦岗寨中不缺粮!”
部将耿三皱眉道:“可咱们缺粮,所以只能求速战速决之策,无需耗费的时日久了,再过十天咱们的粮草就要耗尽了。”
部将张元点头道:“可是瓦岗寨的人却坚守不出,咱们手里又缺少攻城的器械,想在短日内拿下瓦岗寨,难。”
“当初咱们是来解东都之围的,谁会想到居然被瓦岗寨拦了这么多日子。早知道要攻城,多带些攻城的东西便好了。”
耿三懊恼道:“谁会想到咱们解围而来,却要攻城?”
“如果能将翟让那厮诱出城池来就好了。”
张元自信道:“平原野战,咱们齐郡人马什么时候输过?”
“诱敌……”
张须陀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缓缓道:“若是咱们撤军,吃了几次大亏之后,翟让还有没有胆子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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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李密返瓦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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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即便大败之后李密依然保持着很好的风度。 全文字无广告 单雄信亲自率领一万精锐步骑前来迎接,这让李密心中真的涌起了几分感激。他拜访瓦岗寨的时候,确实是留下了些退路,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翟让对自己竟然真的可以说得上真心实意。瓦岗寨如今还在与张须陀激战,翟让能分兵来救他,他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得不感动。
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李密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模样,已经进了十一月份,天气寒冷,他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儒衫,外面披了一件貂绒大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看起来确实潇洒。
他与单雄信并骑而行,一边走一边询问瓦岗寨如今的状况。
“我们与那长老贼激战了数月,虽然不能将其击溃,可总算没有误了密公的大事,不曾放他过东郡一步。”
“说来惭愧。”
李密缓缓摇了摇头叹气道:“二十万大军围攻东都洛阳,最后竟然落得个如此境地。人心不合,难成大事。这次兵败,败就败在二十万人不能齐心协力,被官军钻了空子各个击破,今日之败让我明白一件事,厚利之下确能引人来投,可没有兄弟间的情分,终究是不能取胜的。天下间,如翟大哥和单二哥这般重义者,少之又少。”
单雄信笑道:“密公这次虽然没能得胜,但已经扬了我绿林道的威风。自大业六年始,天下各路义军并起,有哪一人能如密公这般壮阔?围攻皇都,这非大气魄之人不能做到。这次失利,过全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而功却在密公。此次虽然没能破了那狗皇帝的东都,但却让那狗皇帝知道咱们绿林道上的豪杰不容小觑。”
他感慨道:“更何况,密公这次小败,对我瓦岗寨倒是大有好处啊。”
“哦?”
李密不解道:“单二哥此话怎讲?”
单雄信笑道:“若没有此事,我瓦岗如何能请得到密公?”
李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单二哥如此看重,我怎么敢不为瓦岗寨效力?单二哥放心,这次我回到瓦岗便再也不走了,与翟大哥和单二哥同甘共苦。还有未曾谋面的懋功兄弟,还有王伯当,程知节,谢英登,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
“唉……”
单雄信叹了口气道:“密公有所不知啊…..”
他将徐世绩和程知节反出瓦岗寨之事说了一遍,李密顿时气得白了脸色:“这天下间谁不知道绿林道中最忠厚仁义者便是翟大哥和单二哥,那徐世绩和程知节怎么如此薄凉!当初翟大哥为了救他,一怒之下倾尽瓦岗寨兵马东进,这是何等的义气,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对不起兄弟情分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单雄信恨恨的骂道:“当日我一人血战杀出重围,程知节被燕云寨的人马擒住,我辗转回到瓦岗寨之后多次求大哥领兵去搭救,只是没想到,还没等翟大哥和我率领人马再攻东平郡,程知节居然降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说起来这件事就恼火,不提也罢。”
“不提就不提!”
李密道:“去了害群之马,对咱们瓦岗寨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如今寨子里都是情投意合的好兄弟,更是自在快活才对!”
“密公说的好!”
单雄信赞道:“还是密公豁达仁义。”
“如今瓦岗寨情形如何?”
李密转开话题问道。
单雄信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喊道:“急报!急报!”
……
……
一个从瓦岗寨赶来报信的士兵气喘吁吁的说道:“二当家!我奉大当家的将令昼夜兼程赶来寻您。大当家请您赶紧率军回去,张须陀老贼进攻甚急,我赶来之时,张老贼的兵马已经攻上了外寨,又被王当家率军赶回去了,只是齐郡兵马攻势正盛,咱们兵力不足……”
“你闭嘴!”
单雄信看了看李密的脸色,然后怒斥那传信的士兵道:“你怎么敢如此胡说八道扰乱军心!说!你是不是张须陀老贼派来的奸细!我率军离开之时寨子里还连打了几个胜仗,你如何敢编造如此谎言来诳我!
“小人确实奉了大当家号令而来啊!”
“来人!”
单雄信怒道:“将这个居心叵测的小人架到路边砍了!”
“喏!”
他手下几个亲兵下马就要拿人,李密连忙催马上前道:“单二哥刀下留人!”
他看了那传信的士兵一眼道:“单二哥息怒。”
然后他催马到了单雄信身边压低声音道:“单二哥何必瞒我?**后是要长久在瓦岗寨的,已经铁了心跟翟大哥和单二哥同甘共苦,既然山寨中出了麻烦,单二哥应该对我如实相告的才是,我初回瓦岗,正是要为寨子里做些事情的时候,刚才我还说过,兄弟齐心方能成就大业,单二哥怎么如此外待着我?”
“呃……”
单雄信脸红了红,低声道:“密公见谅,我只是怕此人扰乱了军心。再者……再者我离开瓦岗寨的时候,确实接连打了几个胜仗。”
“单二哥你分兵来救我,张须陀那厮老奸巨猾,如何能不抓着这机会?说不得单二哥离开之后,寨子里确实有几次小败,这士兵纵马数百里来报信也是忠勇之辈,单二哥还是留下他性命吧。”
“那好,就依着密公!”
他转过头看向那报信的士兵说道:“看在密公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饶你不死,记住,下次切不可胡言乱语!”
“多谢二当家,多谢密公!”
那士兵叩首拜谢,看向李密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感激之情。李密这一手收买人心玩的漂亮,单雄信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意思。李密招了招手将那士兵叫到跟前,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且如实说来,战局现在如何?”
那士兵感激李密为他求情,连忙将瓦岗寨这段日子来的情况说了一遍。当得知大当家翟让已经率军退守寨子,被张须陀逼得不敢出城迎战之后,单雄信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倒是李密看起来依然云淡风轻。他听那士兵将详细说了一遍后点了点头道:“你且先下去休息吧,我与二当家商议一下破敌之策。”
“密公……看来咱们得加紧行程了。”
单雄信低声道。
李密沉思了一会儿摆手道:“瓦岗寨坚固,张须陀那厮兵力不足不能四面围攻,所以单二哥你倒也也不必太过心急,而且张须陀的齐郡兵马已经出来数月,粮草必然不济,他若想取胜,无非是诱咱们瓦岗寨兵马出城决战,依我看,倒不如这样……”
他贴在单雄信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打算,单雄信顿时眼前一亮。
“密公妙计!”
李密微笑道:“既然单二哥认为此计可行,那我便先行一步赶回瓦岗寨面见翟大哥,单二哥却不必急着回到寨子里去,只需等我和翟大哥发出的讯号,再按咱们约好的行事!”
“就听密公的!”
单雄信抱拳道。
……
……
张须陀派耿三率领两千人马攻打瓦岗寨的南寨门,只是因为缺少攻城器械,攻势虽猛,但却并没有对瓦岗寨构成太严重的威胁。虽然连夜打造了几十架云梯,可却没能攻上城墙,眼看着损失了二三百名郡兵也没有什么战绩,耿三便带着人马退了下来。
耿三下来之后,张元带着人马递补上去继续进攻。
虽然攻势进度不大,可齐郡郡兵这种连绵不绝的轮番攻势让瓦岗寨的守军很头疼,王伯当今日守南门,一直在城墙上坚守,也被齐郡兵马这种牛皮糖似的的进攻弄的很烦躁,人马不能撤下去,士兵们越来越疲乏,杀敌不多,羽箭倒是浪费了不少。
只是打着打着,王伯当却发现了一件事,他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吩咐手下副寨主指挥守城,他转身下了城墙急匆匆去见翟让,翟让正在聚义大厅里来回踱步,也极烦恼。看见王伯当来了,立刻迎上去问道:“张须陀那厮退兵了?”
“没有!”
王伯当气喘吁吁的回答了两个字。
“那你怎么不在城墙上守着!”
翟让有些不悦的说道。
王伯当一把拉了翟让的衣袖道:“大哥,你跟我上城墙看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翟让被他拉着,问他什么事王伯当也不说,只说是到了城墙上就明白了,翟让无奈只好跟着他爬上城墙。王伯当指着外面攻城的齐郡人马,语气略带兴奋的说道:“大哥你看,齐郡的兵马估摸着也是厌烦了!只是不知是真的疲乏,还是故布疑阵。”
翟让顺着王伯当的指点看过去,果真见后队的齐郡兵马懒散的坐在地上,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怕是张须陀那厮的疑兵之计吧,引咱们出城去,他再带人马杀过来!”
翟让被张须陀打的有些胆小了,第一件想到的便是这会不会是张须陀设下的圈套。王伯当却指向更远处道:“大哥你看,齐郡郡兵的大营中似乎有些不妥!”
翟让举目望去,隐约能看到齐郡人马大营中来来回回不少人走动,似乎是在搬运什么东西,他看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惊讶道:“莫不是……张须陀要走?”
王伯当点头道:“张须陀缺粮,依我看,十有**他是坚持不下去了。如今朝廷的人马在东都已经取胜,杨广也已经离开雁门关返回江都,他没必要再和咱们缠斗下去。他麾下齐郡兵马损失也颇大,再者,若是他久久不回,齐郡那边说不得也有什么变故。”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张须陀又在使诈?”
“要不……”
王伯当想了想说道:“我带人从东门绕出去,试探一下?”
“还是不要了吧。”
翟让叹道:“如今寨子里兵力不足,若是万一中了张须陀的埋伏,他再顺势攻进寨子里,那后悔可就晚了。咱们只需等着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王伯当想了想也对,于是也不再提。
正看着,忽然有个亲兵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墙来,抱拳对翟让说道:“大当家,密公到了!”
“密公在哪里?”
翟让急切问道。
“翟大哥!我在这里!”
李密从西门直接进了寨子,先去了聚义大厅,得知翟让在南门城墙后立刻又赶了过来,他快步登上城墙,一边走一边说道:“翟大哥,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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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死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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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死战(一)
翟让拉着李密的手难掩激动,李密却正色道:“翟大哥,是不是寨外的官军有什么异动?我进寨子之前仔细看了看官军那边的动向,看样子张须陀是要撤走?”
翟让见李密初来就对瓦岗寨如此上心,心中也是颇为感动,他拉着李密的手走到城墙边,借着城垛挡住外面飞来的羽箭说道:“刚才伯当还说起,看样子张须陀是支持不下去了,他军中粮草不济,已经打了几个月,只怕也没几天的粮食可吃。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只是张须陀老贼太过奸诈,我担心这是他的诱敌之计。”
“就算是诱敌之计,大哥你怕他什么?”
李密看着外面的战场说道:“你看,齐郡官军士气低迷,士兵战力不如全盛时一半,就算他用的是诱敌之计,大哥也无需太过小心。他军中无粮,又不想无功而返,说来说去也只有引得咱们瓦岗寨的人马出寨去与他决战这一条路可走。”
李密笑了笑道:“可是,张须陀也太高估了自己,他兵不过一万左右,而且士兵疲惫,诱惑咱们出去他便真的能一战而胜?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大哥你且仔细想来,张须陀相比之于咱们瓦岗寨,他实力要弱,为何却如此自大?还不是因为之前他有些虚名罢了,他想一口吃了咱们瓦岗寨,那咱们就噎死他!”
“密公有何妙计?”
翟让连忙问道。
李密微笑道:“咱们只需将计就计,他不是想引咱们出去吗,那咱们便出去,张须陀必然欣喜得意。他得意,便会露出破绽。大哥只需遣一员良将将他引住,我已经安排单二哥在三十里外等着,只带咱们这边打起来,他便立刻率军来抄张须陀的后路。出城的人马,只需坚持一个时辰,到时候两面夹击,张须陀必败无疑!”
“可行?”
翟让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看着李密问道。
“可行不可行,全在大哥一念之间!”
李密笃定道。
王伯当见李密虽然初来,但想法却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对其也是颇为钦佩,人都说蒲山公李密乃是当世第一等风流人物,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他才刚到,不如何了解战局,却已经能看的如此透彻,确实非一般人可比。只是王伯当却怎么知道,李密虽然初来乍到,可早就跟那送信的士兵将瓦岗寨如今的局面打探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他要在瓦岗寨立足,自然急着立些功劳,所以倒也是用了些功夫来思量此战。
而且,李密深知张须陀此人的脾性,刚烈有余而灵动不足,正面交锋可以说罕逢敌手,但说到用计,此人并不如何擅长。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齐郡官军越是急着决战,就说明其本身的问题越大。以李密对大隋官场的了解,又怎么会猜不到张须陀迟迟不肯退兵的缘由?
所以李密虽然刚到此地,但却并不是胡乱出主意。
若是正面与张须陀交战,他自然不会如此轻松自信,现在齐郡官军士气低迷,兵力不足,粮草不济,张须陀身边也没有秦琼和罗士信那两员虎将,就算张须陀依然性烈如虎,却也不过是一只少了爪牙的残虎罢了。张须陀急,李密利用的就是他急,况且李密心中自有另一番打算。
他力主出战,此战若是胜了,他将一举在瓦岗寨奠定根基站稳骄脚跟,若是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反正损失的是瓦岗寨的人马,也不是他李密的。东都城外二十万大军飞灰湮灭他都不曾心疼过,又怎么会心疼瓦岗寨这两三万人。虽然瓦岗寨的人马是他见过的绿林道中最为精锐的,可此时,他还没有真的铁了心留在此地。
他不过是在赌而已,赌注还不用他来下,他自然不怕什么,说起逃跑的本事这世间他也是第一等的风流。
“我看可行!”
王伯当想了想说道:“密公说的极在理,如今张须陀的强势都是他装出来的,或者说是不得不做出来的样子,单二哥又已经回来了,咱们的兵力多他一倍有余,怕他作甚?”
“那好!”
翟让咬了咬牙说道:“那就一战而毕全功!”
……
……
“报!”
一个斥候骑着马快速的返回了齐郡官军大营,找到在营门口的张须陀大声报告道:“将军!瓦岗寨贼人大约万余人,从东西两门杀出,奔我大营两翼杀来!看旗号,翟让便在从西门杀出的贼人队伍中。”
“来得好!”
张须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精神一震,他哈哈大笑道:“等的便是他耐不住,既然翟让敢杀出来,那就别再回去了。传我的将令,耿三和张元率领本部人马抵住东门杀出的贼人,我自带人马去杀翟让,告诉他们二人,只需坚持一个时辰,我杀了翟让便去与他们两个汇合!”
“喏!”
斥候应了一声,快速的起身离开又去寻耿三和张元。此时他们二人也已经看到了瓦岗寨中杀出来的人马,两个人正打算分兵去迎击,张须陀派来的斥候就到了。他们二人得了张须陀的命令不敢耽搁,立刻整点人马去阻拦从东门杀出来的瓦岗寨叛军。
“弟兄们!”
耿三大喝一声道:“胜败只在今日一战,你们是想活着回到家乡去,还是死在这里,埋骨荒野?!”
“要回家!”
“要回家!”
“要回家!”
四千余郡兵齐声高呼道。
“那好!”
耿三大声喊道:“贼人已经出城,咱们若是想活着返回家乡,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先把瓦岗寨平了,踏着反贼的尸体昂着头回齐郡去!”
“杀!”
张元暴喝一声,率先杀了出去。
与此同时,张须陀将大营中所余全部人马都已经集结起来,他那一身也不知道染过多少人鲜血的铠甲在寒风中反射出一种异样的色彩,他握着铁枪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难掩心中的激动。在他面前,是六千多已经列阵完毕的齐郡子弟兵,是跟着他经历过无数次大战的铁血男儿,看着麾下这些铁铮铮的汉子,张须陀的表情肃穆而冷冽。
“我只问一句!”
张须陀大声喊道:“你们能不能杀光了那些反贼,然后带着骄傲回到齐郡的家乡父老面前!”
“能!”
知道今日就是决战之时,齐郡子弟们也都变得亢奋起来。已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谁不想一战而胜然后快些回家去与家人团聚?但是要团聚,他们知道就必须先战胜敌人,杀光敌人,因为回家的路,只有铺上敌人的尸体才能通过。
“都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张须陀临战前会说出这样三个字。而不是大隋官军进攻的口号,向前!
“都活着。”
士兵们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杀回家乡去!”
“齐郡儿郎!”
张须陀纵身上马,将铁枪往前一指大吼道:“灭瓦岗,回家乡!”
六千齐郡子弟,高昂起他们的下颌,抽出他们腰畔的横刀,冷冽的眸子里都是杀意。虽然他们与迎面而来的瓦岗寨反贼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却不得不尽最大努力的将对方杀死。在初冬北风下,大隋烈红色的战旗再一次飘扬起来。那大旗上的隋字残缺不全,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稍微偏西的太阳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大战的气息,悄悄的躲在云层后面不愿去看。
天空白云下,掩着一抹残红。
……
……
“杀!”
张须陀一枪将迎面而来的瓦岗寨骑兵挑飞,沉重的铁枪挥舞出去,狠狠的砸在下一个敌人的肩膀上,咔嚓一声,巨大的力度下,那瓦岗寨士兵的半边肩膀直接被砸的坍塌下去,胳膊被砸的向后折断,碎肉中夹杂着不少白色的碎骨。
这瓦岗寨士兵哀嚎一声跌落马下,他身后的袍泽已经踏着他的尸体递补上来。这是个悍勇的武士,用一柄沉重的陌刀。他跃马而来,一刀斩向张须陀的头顶。张须陀见此人身材雄健,也不敢大意。双手举铁枪向上一磕,当的一声,陌刀和铁枪狠狠的撞在一起。那瓦岗寨的士兵显然是个有一身蛮力的,这一刀竟然震得张须陀虎口隐隐作痛。
只是此人虽然力气很大,但动作笨拙缓慢。
张须陀看准了机会,铁枪向上一推将陌刀荡了出去,他催马向前,借着与那使陌刀的士兵擦肩而过的机会,铁枪横扫狠狠的砸在那士兵的脖子上,咔的一声脆响,那士兵硕大的头颅往旁边一歪,脖子被这一枪直接砸断。
耷拉着脑袋的尸体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张须陀一枪又刺在他的后心上,然后张须陀奋力一挑,竟然将那沉重的尸体挑了起来向前掷了出去,那尸体狠狠的撞在一匹高速而来的战马上,战马发出一声哀鸣扑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啊的叫了一声跌了下来,张须陀催马向前,一枪将其戳死。
五十多岁的老将,连杀四五人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飘扬着的翟字大旗,以铁枪一指道:“随我诛杀翟让!”
他身后百余名骑兵立刻应了一声,紧跟在张须陀身后杀了过去。齐郡的步兵在后面奋力的往前冲杀,瓦岗寨的人马被冲的不停后退。翟让骑在战马上也看到了张须陀杀来,他怒吼一声道:“老贼,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他催动战马,带着数百亲兵直直的迎着张须陀杀了过去。
翟让武艺不俗,拳脚功夫更是精通,只是两军厮杀的打法却不擅长,他又不善使槊,所以用了一柄朴刀。这刀柄却比普通的朴刀要长上一半,堪堪与马槊长度相当。他手中这这朴刀足有三十斤沉重,迎着张须陀,翟让一声大喝一刀就斩了下去。张须陀竟然是不躲不闪,挺枪刺向翟让心口。
翟让被张须陀这样以命换命的打法吓了一跳,朴刀横扫架开张须陀的铁枪,两个人双马交错冲了过去,分别与后面的士兵厮杀。两支骑兵一冲而过,张须陀这边损失了十余人,瓦岗寨这边倒是有二十几人落马。
“翟让!若你受死,我不究你部下之罪!”
“放你娘的屁!”
翟让骂了一句,挥刀再次杀了过来。
张须陀冷哼一声,一枪刺向翟让面门。
翟让偏头闪过,刀锋横扫张须陀的咽喉。张须陀向后一个铁板桥贴在马背上躲了过去,起身后一枪刺向翟让的后背。翟让向前伏倒,第二个回合双方依然不分胜负。
“我今日誓杀你这老贼!”
翟让怒喝一声,挥刀再战。
“你有资格说我是贼?”
张须陀冷笑,架开翟让的朴刀,顺势一枪刺向翟让的心口,翟让侧山闪过,挥刀砍向张须陀肩头。张须陀猛的催马往前一跳,竟然直直的撞向翟让的战马!这一下出乎预料,翟让惊的立刻拨马躲闪。只是两马相对而冲速度奇快,他虽然带马闪开了一些,但张须陀坐下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早就与主人心意相通,领会到了张须陀的意思,战马猛的转身,两条后退突然踢出,狠狠的蹬在翟让战马的肚子上!
“翟让,受死!”
张须陀暴喝一声,一枪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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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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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死战(二)
翟让虽然武艺高强,与人近身搏斗几乎没有败绩,只是这两军阵前厮杀他确实不如何擅长,瓦岗寨聚义,他被尊为大哥,手下单雄信,程知节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战阵指挥更是有徐世绩辅佐,这几年他从不曾亲自上阵厮杀过,如何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张须陀的对手?
其实若是两人比武拳脚功夫,三个张须陀也未必是翟让的对手,可一旦上了马拼死交战,两个翟让或许堪堪与张须陀打平。\.\这就是江湖豪杰和军中高手的不同之处,翟让没料到张须陀已经五十几岁的年纪依然如此勇猛,也没料到张须陀坐下的战马竟然也通了灵般狡猾阴狠。
这两蹄子蹬的实在太狠了些,翟让战马悲鸣一声向一侧翻倒过去。如此良机,张须陀如何能错过?他催马向前,大喝一声:“翟让,受死!”
手中铁枪灌足了力气,直直的刺向翟让的面门。翟让此时被摔的七荤八素,哪里能够反应的过来。眼看着那枪就要刺在他脸上,一支羽箭从斜刺里迅疾的飞了过来。张须陀虽然听得弓弦一响,但手中铁枪刺了出去他已经收不回来了。
这一支破甲锥正中张须陀的右胸,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些,所以这一箭的力度格外的大,铁甲被撕开一道缝隙,羽箭从缝隙中钻了进去血立刻就顺着口子涌出来。张须陀被这一箭射中撞得身子一晃,他手中刺出去的铁枪也偏了几分。
当的一声,枪尖戳在翟让脸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连串的火星中,那块石头被铁枪戳碎,激荡飞出的碎石打在翟让的脸上,立刻就划出来不少血口子。翟让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下意识的向一侧翻滚了一圈着躲了出去。张须陀也不理会那对自己射箭之人,催马一枪连着一枪的戳向在地上不停翻滚的翟让。
翟让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狼狈。
他躺在地上打滚闪躲着张须陀不停戳下来的铁枪,带着血的脸上沾染了不少灰尘泥土,他那一身颇为华丽的铠甲随着翻滚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脆响,护心镜都在翻滚中掉在了一边。
张须陀忍着肩膀上的箭伤之痛,微微皱眉,一枪快比一枪,只是没想到那翟让落地之后武艺倒是都发挥了出来,一边翻滚一边脚下乱蹬,张须陀连刺七八枪竟然只有一枪将翟让的肋部划出来一道口子。看起来险象环生,偏偏翟让就是在最关键时刻能闪躲开。
不远处一箭射中张须陀的正是谢英登,王伯当和张亮带人出东门,他与大当家翟让出西门,新来就被翟让尊为军师的李密站在城墙上坐镇指挥。他才带着人挡住齐郡官军的攻势,一回头恰好看到翟让被张须陀击落下马。这一下将谢英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立刻摘下硬弓略作瞄准就射了过去。
他自幼勤练武艺箭术,再加上距离只有二十几米,这一箭无论如何也不会射空,只是因为惊慌还是偏了一些,没有射中张须陀的心口,而是射在右胸上。
他见翟让险象环生,立刻催马挺槊杀了过去。
“老贼!休伤我大哥!”
谢英登大喝一声,挺槊架开张须陀的铁枪回身喊道:“大哥速走,我来杀这老贼!”
一脸泥土血迹的翟让此时已经吓得几乎没了魂,顾不得肋部上伤口钻心的疼,他爬起来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喊道:“英登小心,老贼武艺不俗!”
谢英登应了一声,架开张须陀的铁枪后一槊横扫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去。谢英登见张须陀身上有伤,又欺负他年老,并没有将其太放在眼里,催马向前一槊刺向张须陀的咽喉。
张须陀舞枪将马槊挡开,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胸上的羽箭微微皱眉。
他右手持了铁枪闪电般刺了三下,逼得谢英登连连后退。然后张须陀左手抬起握住箭杆,手腕上一用力咔嚓一声将那羽箭折断。把半截箭杆随手丢在地上,张须陀以铁枪指着谢英登问道:“来将是谁?”
“瓦岗,谢英登!”
谢英登回答了一句,然后催马又杀了过去。
“无名小卒。”
张须陀淡淡的说一句,眼神睥睨。
谢英登大怒,骂了一句上前一槊刺向张须陀心口,张须陀挥抢架开,再一枪闪电般刺出,将谢英登头上铁盔击飞,这一下若是谢英登闪的慢一分说不得就会含恨于此。
谢英登越战越是心惊,十几个汇合之后竟然生出几分无力感和微微惊惧来。张须陀虽然已经年过五十,而且还有伤在身,可他这马背上的武艺实在太凶狠霸气了些,那一杆铁枪只有攻势而无防御,每一枪都迅疾如电,其声如雷,哪里像是一个老人?
十几个回合之后,谢英登之前的锐气就被张须陀逐渐压了下去。又战了十几个回合,谢英登的槊法越来越凌乱起来,只有招架的份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张须陀日日见罗士信使槊,又如何会将谢英登的槊法放在眼里?
他看准一个破绽,一枪戳在谢英登的肩膀上。之前他刺向翟让时,铁枪枪尖戳在石头上枪尖崩损,只是即便如此,铁枪依然刺进了谢英登的肩膀中。这一下太重了,谢英登直接被这一枪从马背上戳的飞了出去。
张须陀催马追杀,谢英登被几个亲兵冲过来救了回去。
张须陀接连刺杀三四人,翟让换了战马又来救谢英登。
两个人再次战在一处,这次翟让加了小心,虽然还处于劣势,倒是不至于再次被击落马下。
……
……
谢英登伤的太重,半边肩膀都血肉模糊无力再战,他手下亲兵将他抢回去,其中一个壮硕的士兵背起他就往寨子的方向跑了出去。其他人拦住张须陀麾下的骑兵,双方野兽撕咬般狠狠的杀在一起。血光不断闪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翟让一直处于守势,张须陀虽然中箭但越战越勇,渐渐的,翟让也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力。将军勇武,齐郡的官军被激发出了杀气,一个个红着眼睛如同下了山的猛虎般,疯了一般的往前冲杀。翟让亲自率领的八千余瓦岗寨最精锐的灰衣军,竟然被六千郡兵逼的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回寨子里去。
李密大惊,他实在没想到张须陀竟然勇武到了这个地步。他连忙调集城墙上的弓箭手,登上箭楼奋力往远处发箭,抛射的羽箭有一部分落入齐郡郡兵的人群里,也有不少落在瓦岗寨士兵的人群中,双方都有人被羽箭射杀。
如此射了一阵,倒是将双方之间撕开一条口子。连连后退的瓦岗寨人马终于能喘一口气,翟让也被几个亲兵冲上去救了下来。
“无能。”
张须陀勒住战马,昂着下颌眼神冷静的看着翟让说了两个字。
翟让羞得脸上一红,幸好他脸上被血和泥土几乎糊满,所以别人倒也看不出来,不过那种发热的感觉却让翟让羞恼不止。
“老贼你猖狂什么?”
翟让怒斥道:“今日就让你死在这里,身首异处!”
“有本事自己来杀。”
张须陀淡然道:“可惜你没这个本事。”
只是他虽然表现的平静而霸气,只是心中却不得不悲叹一声,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连番血战后气力已经不足,伤口上的疼痛也几乎忍耐不住,没有止血,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他本想一鼓作气将瓦岗寨出城的兵马击败,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拦了下来,再想轻易取胜,只怕难了。
最让他感觉到一丝悲伤可惜的,便是城墙上射下来的那几轮羽箭。若不是有人当机立断将双方撕开,仗着此时齐郡官军士气正盛,杀入寨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城墙上指挥那人也看的很清楚这一点,这让张须陀在心中悲叹,看来这次只能暂且退回去了。
他忍不住往城墙上看去,遥遥看见城墙上有个穿白色衣衫的人,在城墙上一片灰衣士兵中显得格外突出,那人也没穿甲,只是太远了看不清面目。
张须陀不理会翟让的怒骂,微微侧头对手下部将道:“今日已经不能一鼓作气拿下瓦岗寨,一会儿我亲自率军冲杀一阵,你带后队退回大营中去。切记,要列阵而行,不可仓促而走。”
“喏!”
他手下副将宋开山应了一声,随即往后队退去。
……
……
“翟让!”
张须陀以铁枪遥遥指着摘要的脸大声道:“既然你今日出了那乌龟壳,你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岂会怕你!”
翟让怒喝一声,也杀出了火气。
“杀!”
张须陀催马向前,他身后众亲兵跟在后面冲了出去。翟让却没有亲自杀过来,而是催促人马过去厮杀。瓦岗寨的士兵多多少少有些胆怯,都被如猛虎般凶猛的张须陀震慑住心神,张须陀看出瓦岗寨士兵怯战,随即领军一口气往前杀了几十步远。
李密站在城墙上看的清楚,张须陀一攻,官军的后队却没有跟上来,而是迅速结阵开始退却。
“不好!老贼要逃!”
李密连忙令人在城墙上击鼓,翟让听到鼓声,还以为李密见自己没有拼死向前有有些不满,心中更觉羞愧,他大声的催促士兵往前攻,张须陀回头见后队已经结阵完毕,立刻下令撤走,然后派人通知耿三和张元撤回大营。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士兵急匆匆来报,从后面杀来一支瓦岗寨的人马,已经将耿三和张元的人马堵住,如今东面的官军腹背受敌,已经被围住根本就撤不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张须陀顿时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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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死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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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战(三)
“来人,去告诉宋开山让他带着后队撤回大营,你等随我去救耿三和张元,咱们齐郡子弟,不会丢下一个亲人!”
“喏!”
他手下士兵立刻应了一声,跟在张须陀身后杀出一条血路直往东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他手下副将宋开山此时正在整顿军阵,得到张须陀的将令顿时吓了一跳,此时张须陀身边只有不足五百士兵,大部分人马都在他这边,将军只带着那几百人去救耿三和张元,他如何能放心?
他命令校尉崔肖申带着五百人马断后,亲自领着四千余郡兵赶去支援张须陀。李密看出张须陀的意图,立刻在城墙上摇旗发令,翟让随即带着人马狠狠的从后面撕咬了过去,看到了胜利希望的瓦岗寨士兵此时也都爆发出了潜力,之前被压着打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们嗷嗷叫着,挥舞着横刀长矛狼一样在齐郡官军的后面追着撕咬,一口一口的撕下来一层一层血肉。
校尉崔肖申带着五百人断后,只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翟让带兵撕开防御,数千人杀过去,那五百郡兵很快就如被淹没在滔天大浪中的沙石般消失不见。崔肖申血战而死,五百郡兵全军覆没。
宋开山带着人马还没有追上张须陀,后队就又被瓦岗寨的人马追上。他担忧张须陀安危,只好再次分兵抵抗后面的追兵,自己带着两千余人继续往前去追张须陀。后队留下的近两千郡兵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活着回到家乡去,所以杀敌格外的凶狠,翟让的兵力是这些留下郡兵的数倍,却被这些没有人指挥的郡兵一个逆冲杀的不断后退。
只是毕竟留下来的郡兵太少了,瓦岗寨的人顶住了郡兵的反击之后,人多势众的优势随即发挥出来,郡兵们没有指挥,很快防线就被分割成一段一段,两千郡兵陷入瓦岗寨人马的重重围困之中。
“弟兄们!”
一个校尉大声吼道:“咱们不能再退了,再退那些王八蛋就能看到将军的后背!咱们就算全死在这里,只要将军能回齐郡,咱们齐郡就还有希望!有将军在,齐郡无忧,将军不在,齐郡必亡!为了咱们的父老乡亲,为了咱们的爹娘孩子,誓死不能退后一步!”
“为将军!为齐郡!”
聚集在这校尉身边的数百郡兵互相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然后昂着头高歌逆流而行。他们被瓦岗寨的人马团团围住,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他们手里的横刀已经崩出了缺口,但他们的手依然紧紧的握着刀柄。他们身上的皮甲已经破损不堪,但他们身子里的血并没有流尽。
他们阔步向前,纵歌杀人。
“好儿郎,向前兵威壮!”
“好儿郎,热血洒沙场!”
“好儿郎,手中有刀枪!”
“好儿郎,杀贼保家乡!”
“杀贼保家乡!”
那校尉高歌这一句,然后一刀捅死面前的敌人,只是那瓦岗寨的士兵极悍勇,弃了手里的兵器一把将他保住。后面的瓦岗寨士兵疯了一样的涌上来,一刀一刀剁在他的身上,也剁在那个瓦岗寨士兵的身上,很快,倒在地上的尸体就变得残缺不全,两个人都被剁成了肉泥,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数百好儿郎,踏歌杀人步步是血。
翟让气的不断催促士兵向前,在那一道防线前,尸体堆上一层又一层,到了后来郡兵手里的兵器都已经拼的崩碎,他们便赤手空拳与瓦岗寨的人搏斗,拳拳见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他们的敌人一个一个倒下,他们的袍泽也一个个倒下。最后时刻,没了兵器,没了力气,两千郡兵仅剩下一百多个人,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也不知道是谁疯狂的笑了起来,然后用嘶哑的嗓音高呼着家乡的名字。
“齐郡!有我爹娘!”
“齐郡,为我家乡!”
最后的一百多人,他们手拉着手站成一排,他们没了兵器,但他们还有自己的血肉之躯,他们紧紧的扣着袍泽的手,血脉相连,连成了一个整体,不分彼此。手和手握得是那么紧,似乎被血液黏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在地上,多了一排并肩而死的尸体,他们依然连着手,连着心,他们的尸体被冲上来的瓦岗寨大队人马踩的须肉模糊,但他们仿似依然站着,骄傲的站着。
这一片黄土地,被血渗透进去逐渐变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黑色,再后来大地似乎都已经吸收不了那么多的血,一洼一洼的血还在冒着泡,然后碎裂开。每一个血泡,似乎都是一条消亡的生命,无法挽回。
……
……
翟让没想到从后面追杀那些齐郡官军会有如此大的损失,以近八千人马围攻两千不足的郡兵,竟然付出了比对方还要多一些的代价,至少两千五百瓦岗寨士兵战死,这简直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若是没有亲眼所见,无法想象那些郡兵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在拼杀。如疯魔,如癫狂,如洪荒猛兽。
围攻之下,瓦岗寨的损失居然比对方要大,无论如何这也是瓦岗寨的耻辱,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而相反的是,这是那些死去郡兵们的骄傲,当后来李闲听到这场战争始末的时候,也不由得微微怔住,然后感慨道:“我一直以为虽死犹荣这句话十分百分的扯淡,死了还有个什么荣可说的?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给立庙铸碑也没有一点用处。可是对于那些战死的齐郡郡兵,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后续的瓦岗寨士兵们冲过去的时候,是踏着尸体堆过去的。那堆积起来的尸体中,有他们的袍泽也有他们的敌人。但是毫无疑问,死了的,都值得尊敬。
耿三和张元被困住,手下的四千郡兵也几乎被杀散,很难再组织起来合力突围,到处都在厮杀,郡兵和瓦岗寨的人马完全混在了一起。
耿三的腿上肩膀上都受了伤,战马也被瓦岗寨的士兵乱矛捅死,若不是张元救援的及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被人戳烂的尸体。两个人凑在一起,身边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足五百人,这已经是郡兵被包围分割后最大的一股实力了,所以围在他们外面的瓦岗寨士兵也最多。
“那边有咱们的人!”
耿三往前指了指大声喊道。
“杀过去,将兄弟们救出来!”
张元喝了一声,让亲兵扶着耿三,他握紧长槊冲到了最前面,五百余人跟在他身后,拼了命的往前冲杀,距离前面被围的郡兵明明不足三十步,可冲过去却用了小半个时辰,损失了百余名郡兵,只是杀到那处的时候,众人看到的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往外杀!”
张元大声喊道:“不能再来回冲了,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只是想往外冲谈何容易,外面围上来的瓦岗寨士兵越来越多,就好像一圈不断加厚的城墙,不断的缩小碾压着,碾得里面的人支离破碎。
“耿三!张元!不要惊慌!”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张须陀带着六十几个浑身都被血液涂满了的骑兵杀了过去。老将军一身浴血,手里的那条铁枪却依然凌厉霸气。铁枪探出如凤点头,如龙出海,拦在他面前的士兵没一个人能挡得住他出手一枪。就连他坐下的战马都变成了红色,马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铁枪横扫,将拦在前面的最后几个瓦岗寨士兵扫翻,张须陀跃马冲了进去,他看了一眼耿三和张元随即大喝道:“跟在我后面,咱们杀出去。”
“杀!”
几百名郡兵见到了张须陀,就好像走失的孩子找到了父亲一样,他们眼里含着热泪,挥舞着横刀泼开一条血路。张须陀的铁枪上沾满了血和碎肉,枪杆都变得黏糊糊的难以攥紧。他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是,可他的脸色却已经白的吓人,箭伤还在淌血,五十几岁的老将军已经拼出了所有的潜能。
将前面的叛军杀散,张须陀以铁枪朝前面指着说道:“你们去那边寻宋开山,然后返回大营。”
“将军您呢!”
耿三急切问道。
“不能丢下一个兄弟,他们都是跟着我出来打仗的!”
张须陀虎目圆睁,然后大喝一声,带着仅存的几十个骑兵返身又杀了回去。面对着黑压压的敌人,张须陀带着骑兵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口子,又救出了二三百名被困的郡兵。他指点那些郡兵去找宋开山,然后再次带着人杀入敌阵。
太阳西斜的时候,失血过多的张须陀已经几乎舞不动了铁枪,他前后三次救出包括耿三等人在内近千人,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疲乏的几乎端不稳铁枪,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第三次杀出来后,他仅存的六个亲兵拉着他,说什么也不答应老将军再次杀进敌阵中救人了。恰在此时,已经杀出去的耿三和张元又退了回来,原来宋开山两次分兵后实力大损,终究被翟让带兵追上围住,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救袍泽!”
张须陀挣扎着爬上了战马嘶哑着说道:“不放弃一个齐郡子弟!”
耿三等人大哭,跟在张须陀身后再次杀进瓦岗寨的队伍中。只是这一次,老将军却没能再带着人杀出来。杀入敌阵之后,耿三和张元先后战死,杀进去与被围郡兵汇合之后才知道,宋开山也已经战死了。耿三被人按住抓着头发割了脑袋,张元的身子被长矛捅出来十几个血洞,宋开山被乱马踏成肉泥。
张须陀见左右不足百人,而且个个带伤,老将军一声悲鸣,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他身边的人连忙将他扶起来,老将军泣血落泪道:“我对不起齐郡父老,对不起陛下!”
正此时,单雄信从外面催马杀了过来:“张须陀何在!受死!”
一条大槊从斜刺里迅疾而来,张须陀只来得及将身边的士兵推开,那槊噗的一声正戳在他的心口上,长槊从前胸刺入从后背穿出,单雄信跃马而过,挑着张须陀的尸体哈哈大笑:“老贼!你也有今日!”
他将大槊往地上一戳,从马背上跃下来抽刀将张须陀人头剁了下来。单雄信一手提刀一手提了张须陀的人头大声喊道:“张须陀已死!”
“将军!”
残余的郡兵哀嚎一声,纷纷跪倒在地。
“将军且慢走,我来追随你了!”
一个旅率大呼一声,将已经残缺的横刀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将军且慢走!”
剩下的士兵们也大声呼喊着,然后将手里的兵器刺进自己的心口。他们就连自杀,也选择了戳心。因为老将军的心,被戳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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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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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狡兔三窟
张须陀临死前那两声哀鸣,或许是他五十几年人生划下终止符号那一刻,他心中最大的不甘。*
我对不起齐郡,对不起陛下。
这两声对不起,是这个老人心脏碎裂之前所想到的事。后世有人说过,张须陀一死,大隋再无良将。只是没人知道,老人临死前有这两个遗憾,也有一个心满意足。那便是他临行前将齐郡交给了一个正确的人,一个不会让他后悔的人手里。
就在单雄信一刀剁了张须陀的头颅,拎着那血糊糊的脑袋狂笑不止的时候。从西北方向漫卷过来一片尘烟,黄土被马蹄踏起激荡的遮天蔽日。数千骑兵一身风尘迅疾而来,在骑兵的最前面飘着一面烈火色大隋战旗,大旗下有铁甲将军骑一匹黄骠马。
星夜兼程,几乎不眠不休,秦琼回来的还是晚了,而且仅仅是晚了不足一个时辰。若是他能再早到一个时辰,张须陀就无需只带几百人马杀回去就耿三张元,秦琼的这几千骑兵虽然劳累,却也算得上一支奇兵,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此时赶回来,他麾下骑兵只需虚张声势的冲一下,瓦岗寨的人马必败无疑。可惜,只差这一个时辰。
秦琼跃马挺槊,杀穿了一条血路后找到被围困的残存齐郡官军,这是一支大约只有两百人已经拼的力竭的郡兵,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他们手里的兵器大部分已经崩坏,还能站着的不足三分之一。
秦琼的出现,让这些已经几乎耗尽了力气的郡兵爆发出一阵欢呼。
“秦都尉回来了!”
“都尉!”
秦琼扫视了众人一眼,焦急问道:“将军在哪里?”
有人往前指着说道:“将军带兵往那边去了,应是去救宋别将。”
秦琼点了点头问道:“你等可还能走路?”
“能!”
残兵咬着牙回应,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外走。秦琼留下一队骑兵照顾伤员,自己带了人马往前面杀去。又杀穿了几个敌阵,救出数百郡兵,却依然没有找到张须陀。有人指点说将军带着不足十骑返身往西面杀过去了,秦琼再次上马往前去寻。一路厮杀,终于看到前面一处喊杀声最盛,秦琼心中一紧,催马挺槊冲了过去。
挑开了几个拦路的瓦岗寨士兵,秦琼和麾下轻骑将围着的敌兵杀散,当看清面前场景的时候,秦琼啊的叫了一声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单雄信单手提着那颗白发白须皆被血染红的头颅,翻身上了战马挑衅似的看着秦琼。
“想不到张老贼临死还留下了后手伏兵,可惜啊,他却没能等到。”
单雄信冷笑了一声说道。
秦琼虎目欲裂,手紧紧的握着槊杆,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都涨了起来。
“将张将军的头还来!”
秦琼怒道。
单雄信笑了笑,将手里的人头扬了扬冷笑道:“你若有本事,自己来抢就是了。”
“杀!”
秦琼一声暴喝,催马向前冲了过去。单雄信将人头丢给身边亲兵,挺槊迎向秦琼,两个人马来槊往交战了十几个回合,他们两个都是槊法精奇狠辣,只是秦琼远来身子疲乏,单雄信冲杀了许久也是气力不足,所以打了十几个回合谁也不能奈何的了谁。秦琼一心想将张须陀的人头抢回来,拨马去追杀那提着人头的瓦岗寨士兵。单雄信在后面又去追他,一时间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有郡兵将张须陀的无头尸体抢了回来,却又被瓦岗寨的人马拦住。秦琼左冲右突杀了不少人也抢不回头颅,又见后面的郡兵被围,无奈只得长叹一声返身往回杀,救出被困的郡兵后汇合了大队骑兵,缓缓的撤出了战团。
此战瓦岗寨可以说取得大胜,虽然瓦岗寨也损失惨重,但击杀了大隋威名赫赫的齐郡张须陀,又斩杀齐郡官军八千余,这是绿林道这几年都没有过的大胜,毫无疑问,凭借此战,瓦岗寨的名声必将传遍黄河两岸,大江南北。
秦琼本欲再攻瓦岗寨抢回将军的头颅,奈何手下人马疲惫不堪实在不能一战。他只得带着残兵和张须陀无头的尸体撤军回齐郡,如今齐郡官军损失太大,总计两万的兵力现在残存者不过四分之一,他还哪里顾得上东都留守屈通突不灭瓦岗不许回军的军令?
“咱们回家!”
秦琼肃然道:“将军的头颅,我早晚会亲自抢回来!”
围着马车上张须陀的残尸,五千多郡兵伏地大哭。
“都尉,将军临行之际,将齐郡交给燕云寨的人马守护,燕云寨那军师徐世绩亲自带了三万精兵进驻历城,咱们……还回得去吗?”
“自然回得去!”
秦琼想了想说道:“齐郡是你我家园,是该回家的时候了。燕云寨的人,不会为难咱们的。”
大业十一年十一月中,齐郡都尉秦琼率领西征残兵五千六百余人,降燕云寨,自此大隋北方最为富庶的齐鲁两郡,属燕云寨之地。
……
……
就在五千六百余郡兵披麻戴孝,护送着张须陀的残尸进入历城,历城数万百姓在大街两边伏地痛哭的时候,青牛湖边也正有一场惨烈厮杀。契丹八部有五个部族的留守首领赶到青牛湖与摩会碰面,商议共同抵御黑刀可汗入侵之事。没想到摩会在酒中下毒,契丹五部首领皆被毒死,随行数百人围攻摩会,摩会带着几十个护卫杀出重围,遇着李闲派来的援兵,摩会又率领护卫返身杀回去,将那数百契丹武士尽屠。
当日,李闲将手下近四万可战的突厥人马分作三队,分别猛攻契丹诸部。战争持续了十几天,最终,散乱而各自为战的契丹部族被攻破,各部族损失惨重,整个契丹部族只坚持了不足二十天就被灭亡,其部众皆归黑刀可汗李闲所有。
就在剿灭了最后一个部族的这天,雄阔海率领数千精兵护送着阿史那朵朵和欧思青青也到了此处。
在李闲的大帐中,欧思青青和摩会抱头痛哭。
倒是阿史那朵朵,看着李闲的眼神依然平淡,不悲不喜,进了大帐之后便坐在一边,只是偶尔扫过李闲的视线中,还是有一丝疑惑闪现。
“安之,为什么要这样做?”
眼泪还不住流下来的欧思青青凄婉的看着李闲,语气认真的问道。
“这件事,稍后我在跟你说。”
李闲对她微微颔首道,然后转头问柯察沁和贴力格道:“今日一战,损失如何?”
柯察沁道:“回可汗,我部损失一千一百二十七人,杀敌三千余,契丹其余部众两万四千人皆降。”
贴力格道:“回可汗,我部策应,所以损失不大,损伤士兵三百余人,杀敌七百余。”
“一千五百人啊……”
李闲微微叹气道:“从所有的契丹部族中挑出来一千五百人砍了吧。”
“啊?”
贴力格和柯察沁都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解的问道:“契丹部族初降,人心不稳,若是再杀入会不会激起民变?”
“杀的少了,才会民变。”
李闲淡然道:“今日一战后,要让契丹人一百年都不会忘记反抗带来的杀戮之痛。只要他们一想到反抗,随即就会恐惧。契丹人凶悍善变,善治是以后的事,现在善治,他们会以为自己很重要,我不敢杀人。以为我不敢杀,其心必然骄纵。我说杀便杀,去吧。”
贴力格和柯察沁应了一声往帐外走去,柯察沁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转头对李闲行礼问道:“是不是将青壮男丁挑出来一千五百人砍了?”
“笨!”
李闲有些懊恼道:“青壮男丁都砍了,我还要这部族有何用?”
“那是要杀……请可汗明示。”
柯察沁垂首道。
“很简单啊……”
阿史那朵朵叹了口气,有些怜惜的看了欧思青青一眼后淡然道:“自然是将那些部族中的契丹贵族一股脑都杀了,身份卑贱的牧民和奴隶倒是不必去杀。越是身份尊贵的越要杀,就这么简单。”
“不要再杀入了……”
欧思青青近乎于哀求的说道。
阿史那朵朵看着欧思青青,认真的说道:“你还不明白他让你回来做什么吗?那些契丹部族的贵族不死,他如何能踏踏实实的离开?”
欧思青青不解的看着阿史那朵朵,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阿史那朵朵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他是想在草原再建一个家,万一在中原他败了,也不会无家可归。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李闲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现在,他接你回草原,就是要你做这个家的女主人,而若是那些有能力造反的契丹贵族不死,他担心你这个女主人不安稳。”
欧思青青惊诧的无以复加,不敢相信的看向李闲。
有李闲的地方就是家,那么,有欧思青青的地方,难道就不是李闲的家?想到此处,欧思青青心中无尽的惊惧和悲凉缓缓的淡了下来。
……
……
“你将欧思青青接回草原,我可以理解为狡兔三窟。那么,你将我也接回草原,为的又是什么?”
阿史那朵朵看着李闲认真的说道:“我可不是欧思青青,有你的地方就能视其为家。我也不会给你看家,你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看一眼,不想回来或许一辈子不会出现。她心中的你,和我心中的你万万不是一个人。”
“哪个要你做欧思青青了?”
李闲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狡兔三窟这个词用的妙极。青青性子太善良,我若是不把该杀的都先帮她杀了,她会被人骗的。”
“我看最大的骗子便是你了。”
阿史那朵朵一脸平静的说道:“你骗了人家小女孩的心去,又把她送回草原上给你看家,这样做,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些?”
李闲摇头微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说吧,你把我接回草原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只是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不是欧思青青,不会你说什么便听什么。若是只对你有益,我为什么要帮你?”
“刚才你不是说了吗?”
李闲微笑着说道:“狡兔三窟,我在东平郡巨野泽有一窟,在契丹部族这里是第二窟,你……”
阿史那朵朵脸色一变,微怒道:“别打我的主意,莫说我不想再回突厥王庭去,就算是要回去,我也不过是个女子,就算是阿史那咄吉世的女儿,我也终究不过是个女子,除非我想死,不然绝不会帮你做什么。你以为突厥人和契丹人一样弱?几万人就能攻破然后占有?”
“你不喜突厥王庭,我又怎么可能逼着你回去?”
李闲叹道。
阿史那朵朵认真道:“你逼我回去,我就会回去?”
“你若是不喜欢草原,可以跟我一块再回中原去。”
李闲看着阿史那朵朵的眼睛说道。
“我不喜的不是草原,而是突厥王庭。”
阿史那朵朵想了想,并不回避自己的感情:“在巨野泽的时候你说的没错,我放不下草原,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是我高估了我自己的控制情感的能力。所以你接我回来,我便回来了。但别指望我会去突厥人那边,永远也别指望。”
“什么是王庭?”
李闲忽然问道。
阿史那朵朵被他问的有些诧异,随即轻蔑道:“突厥可汗的部族所在,便是王庭。”
“那么……”
李闲微笑着说道:“我这个黑刀可汗的部族所在,算不算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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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最大的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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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最大的窟
李闲认真的解释道:“虽然我这个黑刀可汗和始毕可汗那个老东西比起来实力上还差了一些,但好歹我这个可汗也是名符其实的吧。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__<\麾下的部众虽然不多,可若是加上契丹八部,如今部族也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挑一挑,可战之兵最少也有五万。所以我部族的所在,称为王庭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吧?”
“黑刀王庭?”
阿史那朵朵反问道:“你是个汉人,却想做什么草原上的可汗,狡兔三窟的道理我能猜到,可是你不觉得起一个王庭的名字有些树大招风了?阿史那咄吉世虽然年迈,突厥人的实力也不如前些年,但他依然不会允许草原上再多一个王庭出来。你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不觉得你会这么蠢。”
“所以这件事我也只是和你说说,绝不会派人四处去草原上宣扬,我又建了一个王庭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
李闲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王庭不过是个称呼。你不喜的只是阿史那咄吉世,只是阿史那去鹄,而不是整个草原,也不是草原上的牧民。”
“你直接说,你到底想如何做?”
阿史那朵朵认真的说道:“我不是个非常笨的女子,需要你细细的讲明其中的道理我才理解。所以你只需告诉我,将我接到这里来你到底想做什么就行了。我若是不理解,自然会问你。”
“跟太聪明的女子说话其实也一件挺累的事。”
李闲感慨道:“首先要让聪明的女子知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是纯粹的想利用她,我自然要解释的清楚些,可是她偏偏不耐烦。”
“因为她有自尊。”
阿史那朵朵语气淡然的说道。
“所以我只是在商量。”
李闲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喜欢直接简单一些的方式,那我尽力表述的清楚些。你是草原上的圣女,非但突厥人,便是其他部族的人也对你十分的尊敬。”
阿史那朵朵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道:“那是因为这个,而这个,说来说去不过是个假的,谎言早晚有被戳穿的时候。我身上流着的是汉人的血,就因为这个金色狼头的存在,阿史那咄吉世才没有过多的怀疑我的样貌,再加上他的前任妻子也是一个汉人。而且,我不觉得肩膀上这个东西是值得炫耀的事,或许在你眼里看来是。”
李闲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那个东西让你很痛苦。”
阿史那朵朵平静道:“那么就请你不要再践踏这种痛苦。”
“好!”
李闲认真的回答道:“那么过一阵子咱们便一起回中原去。”
他歉然的笑了笑道:“我忘了,所有的伤疤都会疼。”
“你还是应该说完的。”
阿史那朵朵道:“我承认自己在有些时候过分的理智,以至于总会错失一些东西。但我也承认我的好奇心很强烈,哪怕明知道不是一件好事,也忍不住想要去看清楚。比如你,当初我就不该对你好奇。”
“契丹人的草场被我分成了两部分,契丹八部整合之后在青牛湖以南居住。而追随着我的那些突厥人,我打算让他们在青牛湖以北定居下来。这里的草场很肥美,养活二十万人完全不成问题。”
“我明白了。”
阿史那朵朵点了点头道:“你打算让我以突厥圣女的身份统治那些突厥人,这样你就可以走的毫无牵挂。不得不说,你的打算确实很美。说实话,我不知道想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因为你太过于冷静理智,还是因为你太过于疯癫狂妄。”
“疯癫狂妄不一定是件坏事。”
李闲一本正经的说道:“有的时候疯癫狂妄可以将梦想变成现实,若是胆子太小,很多事就只能在心里偷偷摸摸的想一想。”
“欧思青青帮你统治契丹人,我帮你统治突厥人。”
阿史那朵朵忽然笑了笑道:“你莫不是想做杨广那样的天可汗?”
“天可汗是个很美好的词,前面加上杨广这两个字就变得十分无趣了。”
李闲认真的说道:“我该说的说完了,也已经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至于这些突厥人怎么样你倒是不必担心,我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打算。老人孩子和妇女留在契丹部族,混居而生活,早晚他们也会适应。至于几万狼骑,我带回去也是一股助力。”
“我为什么要拒绝你呢?”
阿史那朵朵微笑道:“我只不过是个女子,可是现在却有一个女子做可汗的机会,统治十几万部族,我为什么要反对?还有就是……千万别再说带着几万狼骑回中原的话了,你不是个笨蛋,我也不是个笨蛋,怎么相信你这样的鬼话?”
李闲讪讪的笑了笑道:“你真的肯留下来?”
阿史那朵朵潇洒的转身离去,声音远远的传来:“我留下,和你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
李闲懊恼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只是阿史那朵朵已经走的远了,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
……
嗜杀成性的人总会觉得杀人这种事,是天下间最刺激过瘾的。而善良的人总认为杀人这种事,是天下间最恐怖恶心的。李闲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自然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杀人这种事在他看来,没有善恶之分,只有需要和不需要。
他想让欧思青青统治契丹部族,就需要杀很多人。所以从契丹八部全部攻灭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八部所有的贵族都杀了干干净净。草原上贵族不同于中原的那些贵族,他们统治牧民的手段不是伪善,而是杀戮。他们以杀戮来统治普通百姓,所以当他们被杀戮的时候,草原上的牧民绝不会有什么悲伤。
没有悲伤,恐惧绝对是有的。
而消除他们心中恐惧的人,便是欧思青青。在那些贵族被屠尽之后,牧民们人心惶惶担心着黑刀可汗是不是也容不得他们的时候,欧思青青站了出来,如圣洁的慈爱的女神般宣布,她已经求得了黑刀可汗对契丹部族反抗之罪的原谅,黑刀可汗答应,以后只要契丹部族没有反抗之心,就不会再杀入。
欧思青青的话,就好像在冷冽寒冬中忽然吹来了一阵暖风。让那些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为奴隶的契丹人感受到了温暖,一种他们难以抗拒的温暖。
有人开始问,欧思青青是谁?
有人回答说,欧思青青是黑刀可汗的妻子,但她也是个契丹人,她是契丹何大何部埃斤摩会的独生女儿。
她是个契丹人?
她是个契丹人!
这让所有的契丹人都感觉到欣喜,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那个冷血无情的黑刀可汗,他的妻子居然是契丹人,并且为了保住契丹部族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这足以让所有奴隶都心生尊敬。
李闲杀人只看需要与不需要,契丹人这边需要他杀人,所以他杀的时候绝不会有一丝心慈手软,也不会嫌杀的多了。而突厥人这边,则无需再杀人。该杀的已经都杀了,再加上阿史那朵朵突厥圣女和始毕可汗女儿的身份,那些突厥人接受她一点也不困难,甚至比接受李闲为可汗还要容易一些。
李闲毕竟是个汉人,而阿史那朵朵在突厥人眼中,则是有着高贵王族血统的人,她来统治这个新的突厥部族没有丝毫的问题。
而李闲将契丹人的草场一分为二,以青牛湖为界,南边的人尊奉欧思青青的命令,北边的人尊奉阿史那朵朵的命令,双方的人没有得到许可,谁也不许轻易的越界。当然,有两个人比较特殊。
摩会和陈婉蓉只能住在青牛湖北岸,被突厥人看管。欧思青青若是想见父母,可以坐船去对面相见。李闲深知父母对女儿的影响力有多大,他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暂时控制起来。
阿史那朵朵自然明白李闲的用意,所以她用略带轻蔑的语气讥讽李闲说:“因为女人而不忍举起屠刀的,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这件事若是换做阿史那咄吉世,哪怕阿史那去鹄手里,青青的父母绝对不会活下来。”
李闲则撇了撇嘴说道:“那么在你眼里阿史那去鹄和阿史那咄吉世就强过我?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也快死了。而我还活着,并且还会身心愉悦的活很多很多年。”
“伪善”
阿史那朵朵说道。
“没人性”
李闲反驳。
“你有人性?”
阿史那朵朵反问。
李闲骄傲的昂起下颌道:“该有的时候肯定有,不该有的时候,绝对没有。”
……
……
让一个民族彻底臣服绝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也不是三五天三五个月能做到的事,靠着血腥的杀戮可以让人下跪,可以让人惟命是从,但不一定获得尊重。杀人是一种手段,而养民则是另一种手段。
李闲在离开之前杀了足够多的人,所以他也要做足够多让那些奴隶们感恩戴德的事。那些被屠尽了的贵族,家产丰厚,他们名下的财产占据部族所有财产的绝大部分,而李闲在杀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财产平均分给了那些奴隶。不,不是奴隶,李闲已经宣布过,他们都是黑刀可汗的子民,不是奴隶。
大棒加大饼并不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段,但无疑是统治者最应该掌握的手段。
以前的贵族都死了,欧思青青要统治契丹部族,就必须拥有新的贵族,而这些人,就是欧思青青展现恩德的方式。李闲下令从契丹部族中选出来一万青壮牧民,组建了忠于欧思青青的第一支骑兵。为了维持稳定,柯察沁率领五千狼骑驻扎在青牛湖南岸,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回到北岸去,由青青和阿史那朵朵两个人商议后决定。
当秦琼率军来投燕云寨,齐郡鲁郡被收入燕云寨囊中的消息传到草原上的时候,已经是大隋大业十二年的春天。因为这件事,在草原已经逗留了一年的李闲知道是自己该回去的时候了,已经到了大业十二年,接下来的大隋之乱就不仅仅是绿林道上的豪杰们在翻天覆地,那些世家门阀也要敲锣打鼓的登场亮相了。
这个时候,李闲就算对草原上的事还没有彻底放心,却也不能再停留下去,毕竟,东平郡,齐郡,鲁郡,这三个地方才是他最大的那个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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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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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抢回来
李闲北上的时候带着五千精骑,在草原上从东至西,又从西至东的杀了一个来回,屠灭的部族两只手肯定是数不过来的,再加上两只手也数不过来。\.\一年之后,当初跟他来的骑兵还剩下三千二百多人,但是他却从草原上带回了足足五万匹战马。雄阔海带着的精兵走了几个月才到塞北,回去的时候每个人最少要负责五匹马。
这对于中原人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莫说那些绿林道上的队伍,便是幽州大总管罗艺看着李闲带回来的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马群,也几乎忍不住想硬留下一些。若不是罗士信回幽州的时候也带回来不少良马,只怕大总管罗艺真就能干出这件事来。
在幽州城南三里处那条宽阔平直的官道旁边,有一座看起来稍微有些破旧的送客亭。这亭子也不知道建了多少年月,柱子上的漆皮已经脱落,看起来斑斑驳驳,只是罗大将军要在这里送客,所以一早就专门有人将亭子擦得干干净净,就连亭子上面的野草都拔了,石桌石凳更是擦的好像镜子面一样。
石桌上放着几样小菜,菜普通却精致,酒是足足在窖藏了二十年的陈年老酒,倒出来的时候浓稠的几乎能拉出来细丝,看上去泛着一股琥珀色的别样光泽。
李闲见罗艺的眼神总往马群那边瞄,叹了口气道:“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虽然大将军这酒看起来诱人的很,我怕喝不起啊。”
“小气!小人!”
罗艺恋恋不舍的从马群那边将视线收回来,白了李闲一眼道:“我在这亭子里给你接风,难道还会跟你要酒钱?”
李闲笑道:“你要我也不给。”
已经是大业十二年的四月初,恰好在送客亭边上有一株野桃树。正是叶绿花红的好时候,那一朵朵桃花开的绚丽漂亮,一根歪枝上挂着二三十朵开得正盛的桃花探进亭子里,李闲伸手捏着枝头闻了闻花香。
难得来了好兴致,随口念了两句后世大才子唐寅的两句诗。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罗艺闻听,微微一怔后随即笑道:“你若是贫者,哪个还敢称富人?古往今来,我可没见过有谁如此大手笔,一口气从塞北劫了数万骏马回来的。”
李闲轻笑道:“意境,这是意境。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有个屁的意境。”
罗艺撇了撇嘴笑道:“怎么从草原上杀了数不尽的人回来,倒是惹了一身文人墨客的骚气。”
李闲摆了摆手道:“粗人,大将军是个粗人。”
“我若真是粗人,早就下令将你这几万匹好马一股脑抢回幽州城里去,难道你有办法抢回去?”
李闲懊恼道:“我就说,你请我喝这顿酒绝没有好事。”
他在石桌旁边坐下来,端起已经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很没风度的咂巴咂巴嘴说了句不错,然后端起酒壶也不往那漂亮的玉杯里倒,而是直接对着自己的嘴巴里倒了进去,只见他喉结不断上下起伏,竟是一口气将一壶二十年的老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将酒壶放下,李闲拿起筷子就吃,也不客气,不一会儿就将面前的两盘精致小菜吃了个精光。
“还说我粗俗?”
罗艺瞪着他说道:“抢了我的酒,一滴不给我留,吃着我的菜,一口不给我剩,哪里有你这样的客人。”
“我怕一会儿赔的太多,先吃回来一点。要是被你讹去不少,我连酒菜都没吃喝尽兴,那岂不太冤枉了些。”
“果然无耻。”
罗艺哈哈笑道:“哪个要讹你了?我怎么就没瞧见。”
李闲风卷残云一样将酒也喝尽,菜也吃光,然后抹了抹嘴说道:“这下踏实多了,大将军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你这么多战马要带回东平郡巨野泽去,别人不说,便是窦建德那关你未必就过得去吧?”
罗艺微笑着说道。
“我就说!”
李闲没好气的说道:“罗大将军这酒,绝不是白喝的。”
“我可以派一万骑兵帮你将战马送回去。”
罗艺微笑道。
“我是一匹马也不会给你的。”
李闲认真的回答。
“只要你一个承诺。”
罗艺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喜欢女人,真的。”
李闲苦恼道:“你要我一个承诺干嘛?我又不会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你就不能认真点?”
罗艺懊恼道。
李闲笑了笑道:“窦建德若北上攻幽州,我从后面打他。他若是南下攻齐鲁,你就从后面打他,总之,咱们两个打他,不管他是敢往北打坏主意,还是往南打坏主意,咱们两个都往死里打他,这个承诺够不够?”
……
……
李闲之所以没有绕着幽州走,担心的就是河北窦建德。毕竟五万匹草原良马的诱惑力太大了些,建立一支数万人的骑兵,这对于任何一个绿林道上的豪杰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为了这五万匹马,莫说和燕云寨交恶,就算是拼个你死我活也值得。河北河南多平原,谁的骑兵多谁说话底气就足,这一点毋庸置疑。
南船北马,要想在大隋北方叱咤风云,手下有一支数万人的骑兵绝对可以横行无忌,想想在岱山下,李闲五千精骑就能把王薄欺负的欲哭无泪。
所以他宁愿被罗艺黑一些好处去,也不愿便宜了窦建德。
当他听到罗艺只要一个承诺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承诺这种东西,值钱的时候给五万匹马都不换。不值钱的时候,一个肉好可以买来一牛车。当然,李闲给罗艺的承诺是郑重认真的,绝不是随口敷衍。河北窦建德短短几个月内就恢复了实力,拥兵十几万,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这个人极有能力,高鸡泊被杨义臣攻破,高士达被杀,十万喽啰做猢狲散,他只带着百余人逃走,只这百十天的功夫非但尽复失地,而且还设计杀了守护着清河郡的名将杨善会,六郡讨捕大使杨义臣又被杨广调回朝廷任兵部尚书,河北界面上没人再能制约他,一时间风头之劲绿林道上无人能出其右。
他手下还有王伏宝,殷秋,石瓒,曹旦几个勇将,现在可以说得上兵精粮足。就在前几日,窦建德自封长乐王,置百官,设郡县,俨然就是一个霸据一方的皇帝。虽然涿郡通守左祤卫大将军薛世雄率兵三万南下,却并没有与其死战,而是驻兵在窦建德的地盘北面百里处,看样子薛世雄-根本就没打算继续南下。
其实薛世雄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给罗艺看,为的就是两个人能和平共处。皇帝封了罗艺为幽州大总管,又封了薛世雄为涿郡通守,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李闲和薛世雄有些交情,再加上罗艺的一万精骑,把战马都安安稳稳的带回去,也就变得不算什么难事。
涉及到了幽州罗艺,窦建德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那一万幽州骑兵就是罗艺的态度,窦建德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幽州和东平燕云寨结盟,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南一北,如铁钳一样夹着他。
有那一万幽州精骑,窦建德断然是不敢贸然出手的。他若出手,只在百里外的薛世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就得罪了罗艺,薛世雄,李闲三方势力,得不偿失。
李闲在幽州精骑的护送下安全度过黄河,进入济北郡地面。济北郡的知世郎王薄此时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他。如今的知世郎落魄的让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可怜,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麾下兵力不足万人,龟缩在济北郡根本不敢轻易外出。李闲没兴趣抢了他的济北郡,他已经天天念阿弥陀佛了。
渡过黄河之后,李闲没有回郓城,而是让雄阔海带着一半战马回巨野泽去,他则带着三千骑兵护着一半战马直接奔赴历城。黄河以南,东平郡,齐郡,鲁郡这三地尽归燕云寨所有,沿途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燕云寨的名声早就传扬了出去,哪个还敢轻易上门来挑衅。一路上乏善可陈,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齐郡历城。
……
……
到了齐郡历城之后,让李闲震惊的是,张须陀已经死了小半年,历城大街上穿孝的人依然比比皆是!一个人,对于一个地方做出多大的贡献,才会让此地的百姓如此深爱敬仰?
得到了李闲要来的消息,徐世绩领着牛进达,侯君集,才进演武院就被徐世绩要出来的伍云召,还有半年前投进燕云寨的秦琼等人早早的等在历城北门外。知道燕云寨的将军要来,更是有不少百姓自发的涌上街头来。徐世绩等人宣传之后,齐郡百姓都知道,是张须陀老将军临行之际,将齐郡托付给燕云寨的。如今这个张须陀老将军选中的齐郡新的守护者来了,大家都迫切的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李闲在到历城之前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一身白衣。
他到了城门前,徐世绩等人上前行礼。
李闲从大黑马上跳下来,一一抱拳。
“老将军的头颅是否要回来了?”
李闲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个。
徐世绩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虽然代表咱们燕云寨给瓦岗寨写了一封亲笔信,但想来瓦岗寨里的人恨我入骨,自然不会理会。我派人打探清楚,张老将军的头颅就挂在瓦岗寨的城墙,如今早已面目全非。齐郡乡绅凑钱铸了一个金首,与老将军的尸体合葬。只是头颅一日要不回来,一日都是齐郡百姓的心头隐痛。”
李闲点了点头道:“既然我回来了,那张老将军的头颅,便由我去要回来,要不会来,就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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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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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代价
李闲和徐世绩等人在历城的城门口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几句张须陀战死当日的情形,李闲听了之后也是一阵唏嘘,历史上张须陀是如何死的他知道,李闲只是没有想到,在这段历史已经改变的情况下,张须陀还是死在了瓦岗寨手里。
此时的瓦岗寨已经面目全非,可依然还是让张须陀饮恨东郡。虽然张须陀不是战死在大海寺,只是这些许的偏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和历史上的偏差有多大,终究该发生的事好像一件都没避免,而且他的人头枯骨至今还挂在瓦岗寨的城墙上。也不知道半年过去,那人头饱受风吹雨淋如今是一副怎么样的凄凉摸样。
或许,只剩下了一颗骷髅头。
徐世绩问了李闲在草原上的经过,李闲简单的说了些,徐世绩忽然想起一件事,歉然的对身后那人笑了笑道:“你看我,将军归来只顾着说张老将军的事,倒是忘了给郡守介绍,抱歉。”
他连忙将身后之人让出来,对李闲说道:“将军,这位便是齐郡郡守裴操之。裴大人与张老将军是至交,也是齐郡百姓们人人敬仰的清廉官员。正是因为有裴大人和张老将军在,齐郡才能在乱世得安宁。”
“倒是失礼了!”
李闲抱了抱拳道:“只顾着跟懋功他们问张老将军的事,慢待了裴大人,恕罪。以前我也与张老将军有过两次长谈,张老将军每每说起裴大人都是赞不绝口。张老将军与裴大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方能保得齐郡几十万父老平安。”
“将军过奖了,本来应该出城远迎将军您的,只是军师说将军最不喜的便是客套俗礼,越是繁复客气越是显得虚套,将军喜欢手下人做事简单直接,所以下官倒是不敢召集本城乡绅父老,只是……”
裴操之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历城百姓都敬仰将军威仪,所以自发来城门口迎接。”
“哪里有什么威仪,山野粗人罢了。”
李闲摆了摆手笑道:“劳得裴大人久候,抱歉。”
“将军哪里话,张老将军走后,若不是将军派了精兵强将坐镇齐郡,也不知道有多少强人会来骚扰。是我应该代齐郡百姓谢将军的才对。”
李闲微笑道:“裴大人客气了,我与张老将军乃是忘年之交。 全文字无广告 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有很多看法相同。裴大人与张老将军也是至交,你我以后说话也不必如此客气。走吧,咱们先进城,我且先去张老将军坟上拜祭。”
“请”
裴操之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闲点了点头,也不上马,步行着走进历城城门。
他一身白色长袍,顺直的黑发就随意的束在脑后,面容俊美,身材笔挺修长,步伐从容,看起来俊逸飘洒。在他身后,裴操之,徐世绩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再后面是飞虎五部的三百青衫刀客,皆是伸手不俗的高手。最后入城的是三千衣甲鲜明的燕云寨轻甲精骑,一个个挺胸抬头,看起来精神奕奕。人也雄健,马如蛟龙,队列严整的骑兵长龙一样进了城,带着一股滔天的气势。
李闲入城之后,站在街边的百姓立刻就发出一声惊呼。
“呼!”
有人惊讶的叹道:“有人说燕云寨李将军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身边人惊叹道:“我看倒是比传说中还要潇洒从容,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燕云寨李将军,竟然是如此一个翩翩佳公子。还有人说他是青面獠牙的壮汉,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你看看,李将军那面容,简直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些。”
“偏是这样一个俊美公子,怎么就有了人屠的凶名?”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更有不少街边木楼上偷偷开了窗缝窥视的少女,情不自禁的张大了樱桃小口。看向李闲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异样,一颗心竟然禁不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有豆蔻少女捂着嘴巴,眼睛睁得溜圆,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更有一座半仙楼上的青楼女子,胆子大的竟然站在二楼跳着脚的发出一阵阵欢呼。
李闲第一次在历城的亮相太惊艳了,三百青衫刀客前。那少年郎也太俊逸了些,太诱人了些,也不知道今日之后,有多少女子犯了花痴,夜晚想着那少年郎的英俊摸样难以入睡。
尤其是那半仙楼上的女子,一个个兴奋的两眼冒光。
“想不到这李将军竟然是个如此标志的公子哥,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自出道至今也不知道杀了几百几千人,说他是青面獠牙的丑八怪,我看说这话的人八成是瞎了眼了。这样俊的人儿,如此年纪便已经掌控三郡之地,手下雄兵十万,若是能和他一夜相亲相爱,死了也值了。”
“骚蹄子,又犯花痴。”
旁边一个女子笑道:“人家是天上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我这般的残花败柳?”
“若是能和这样的人物春风一度,我宁愿不收他钱。”
“你想倒是美,你便是倒贴了全部家当,人家也不一定理你。”
听到那二楼的上的青楼女子激动难耐有些放肆的话,李闲即便脸皮再厚也微微发红。他略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裴操之讪讪道:“齐郡百姓……真热情啊。”
裴操之比他还要尴尬,连连赔笑道:“是啊是啊……我齐郡百姓确实很热情啊……”
……
……
少年郎惊艳入城,也不知道此事会被历城百姓记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青楼女子,会做几夜春梦。
历城衙门前的那条大街已经被戒严,三班捕快全部出动,大街上一个百姓都没有,只有按刀戒备的衙役。虽然是阳春时节,这大街上的垂柳也吐出了新绿,有几只在府衙屋檐上筑巢的燕子来回飞着,只是依然难掩街面上肃杀之气。
三千精骑去了校场休息,李闲和徐世绩等人骑马到了衙门外。早有人将粗香和纸钱等物准备好,李闲未作停留就又直奔城北张须陀的墓地。祭拜过张须陀之后,李闲等人又去马场看了看,那两万匹良马已经驱赶到了此处,只等分派给燕云寨士兵。
“马军的事,秦大哥就多操心一些。”
李闲看着那些战马说道:“带回来这许多马匹也不容易,这便是你我兄弟日后立足之根本。若是能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大隋北方咱们便可来去自如。”
“将军放心!”
秦琼看了那许多战马也是难掩激动,感叹道:“当初张老将军便想建立一支骑兵,只是朝廷拨给的钱粮有限,连年征战,齐郡乡绅也损失巨大,而且从塞北购马又太繁琐,筹备了几年也没能将骑兵组建起来。”
“张老将军是齐郡的守护神。”
李闲赞叹道:“不到齐郡,不知道百姓们对张老将军的尊重爱戴有多深多强。如今已经过了半年,依然还能见到百姓戴孝,令人感慨。”
“将军真的打算亲征瓦岗寨?”
秦琼犹豫了一下问道。
“总不能让张老将军的头颅一直不能回家。”
秦琼想了想说道:“如今齐鲁两地还没有稳固,若是将军急着出兵的话,我怕有人趁机来攻齐鲁。给张老将军报仇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等骑兵组建完毕,可堪大战之用再兵发东郡。”
徐世绩道:“将军,秦大哥说的在理。若是咱们大军倾力西进,到时候有人趁虚来袭,齐郡百姓必将遭受灾难,只怕张老将军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瓦岗寨早晚要打,不如稍等些时日,待将齐鲁两地彻底稳固下来再兴兵西进。”
李闲想了想说道:“仇可以以后再报,但张老将军的头颅必须要回来。”
他微微皱眉道:“我来历城之前,已经令雄阔海,程知节,领兵三万至雷泽,令陈雀儿领水师一万,战船五百沿河西进,翟让若是不还了张老将军的头颅来,打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顾忌?”
……
……
李闲之所以如此强硬,为张须陀报仇倒是其次。其根本原因在于,他若是不为张须陀报仇,便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真正取得齐鲁两地百姓的民心。齐鲁富庶,实为最佳之根基之地。有齐鲁在,北可攻窦建德,难可直下江都,得齐鲁之民心,乱世立足足以。
在幽州罗艺的书房里,罗艺眉头紧锁。
“父亲,陆十三的仇咱们不能不报,他是你的得力助手,在我小的时候还教过我武艺,他死在塞北,分明便是李渊那儿子下的手。”
罗士信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知道。”
罗艺微微颔首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派一万精骑帮李闲将那数万匹良马送回去?”
“这和李闲有什么关系?”
罗士信不解道。
“就在你去塞北之前,李渊派了他手下得力的帮手长孙无忌去了东平郡巨野泽。我已经和你说过,李渊和李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李渊得势,自幽州往河西又是道路难行,咱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再者,若是我率军出征,幽州空虚,窦建德若是倾力北上,咱们便丢了根基之地!所以我才要拉拢李闲,没有他在窦建德背后制约,咱们幽州兵马根本就无法轻动。”
“那便这样忍了?”
“我需要看李闲的态度。”
罗艺叹道:“李老妪落魄的时候,我对他多有帮助,如今他重新得势,却欺负到了我幽州头上,我又如何忍得?但李闲若是不肯牵制窦建德的话,这一战咱们没法打。”
“即便不打,我也要逼得李渊给我一个交代。”
罗艺眼神一凛道:“我已经派人去了河西,若是李老妪装糊涂,我自然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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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欺君之罪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七十三章 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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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欺君之罪
太原
李渊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杯还子啊婷婷袅袅的冒着热气。在茶杯的旁边放着一封信,罗艺的亲笔信。信罗艺已经看完,所以他脸上的怒容越来越烈。也不知道就这样枯坐了多久,李渊猛的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跳了起来。
“去把李世民给我叫来!”
终于忍耐不住怒气的李渊大声喊了一句,门口的几个下人吓得哆嗦了一下,慌慌张张的去寻二公子,他们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过唐公生这么大气了。唐公好脾气这是大家公认的事,但越是这样,偶然一怒却当真有雷霆之威。
几个下人慌乱的跑出去,在校场上找到正与刘弘基和唐公世子李建成练习射艺的二公子李世民,告诉他唐公请他过去。看见这几个下人脸上的慌张样子,李建成等人都觉得有些诧异。李世民应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取了衣服穿上就要赶去书房。李建成却是个谨慎的人,他将李世民留住然后问那几个下人道:“父亲大人现在情绪如何,你如实说来。”
领头的下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上午时候有人自幽州来,给唐公送来一封信,唐公看了信之后就独自在书房中静坐,刚才忽然大怒摔了茶杯。”
“幽州来人?”
李世民心中一震,便是站在远处的李靖也是脸上变色。
“怕是罗艺使人来问草原上你救了阿史那去鹄妻儿的事。”
李建成沉吟了一下说道:“二弟,你说话应对小心些,切勿激怒了父亲。”
“我知道,多谢大哥提点。”
李世民挚诚的道了句谢,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是罗艺不信我的话,不过这也难怪,那日只救了阿史那去鹄的妻儿,幽州人马倒是一个也没救下来,只是当时幽州的人已经死尽,我也是围杀了那些突厥人才知道那对母子的身份。好心将幽州人马的尸首都运回幽州去,罗艺怎么如此不知好坏?”
李建成叹道:“父亲去怀远的时候,罗艺对咱们李家多有帮助。他手下爱将死在塞北,他自然心中悲愤。或许只是来信问问而已,你也不要太在意,只需如实说就是了。咱们李家虽然行事谨慎,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怕了别人。”
“不惹事,不怕事。”
李建成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说道:“这便是父亲的教导。”
李世民应了一声,告了个罪便快步往李渊的书房走了过去。李靖想了想,紧走几步跟在他身后。
“二公子,一会儿唐公若是问起,您打算如何回答?”
“药师,你有何注意?”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自草原回来公子不是便想好了,无论唐公如何逼问,只按咱们编好的说,那些士兵做下这么大的事,难道他们就不怕唐公的怒气?我已经给了他们每个人十贯肉好,告诉他们,二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活不了。二公子放心,只是不认就是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军中盯着,若是父亲派人去查询,你小心应对。”
李靖领命走了,李世民整理了一下心绪敲门进了李渊的书房。
“父亲,您唤我来有事?”
李世民躬身问道。
李渊冷冷的看着他,将桌案上的书信抓起来甩在李世民脸上怒道:“你自己看!”
李世民退了一步,将信捡起来看了看随即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父亲,罗艺他血口喷人!孩儿好心好意将他手下士兵的尸体送回去,他在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闭嘴!”
李渊怒道:“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做下的事?”
“罗艺让我找出凶手,给陆十三偿命,这件事你自己看着解决吧,祸是你自己创下的。有本事闯祸,就要有本事自己解决。别指望你父亲是唐公你就可以借着家族的光,你若是想不到办法,就自己去幽州和罗艺辩解吧。”
说完,李渊竟然起身走了,根本就不给李世民解释的机会!
这一下出乎预料,李世民当时便怔住。
李渊一脸怒容的离开,只是出了门回到寝室之后脸上的怒容便都消失不见。窦氏躺在床上,见李渊进来挣扎着坐了起来,李渊快步走过去扶着她,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世民的事,你真的不管?”
窦氏眼里含着泪说道:“我是不相信世民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他虽然自由独居老宅,但性子如建成一样的仁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机?我倒是觉着必然是那罗艺看世民抢了他的功劳怀恨在心,故意刁难。”
李渊叹了口气道:“世民回来的时候我便心存疑虑,哪里有那么巧的事?他救了阿史那去鹄的妻儿,罗艺手下的士兵却一个都没能救下,你觉得这可能吗,若是世民他没见过陆十三,又怎么知道那母子是阿史那去鹄的妻儿?突厥人自己会说?”
“那可怎么办啊。”
窦氏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世民才回到咱们身边,你总不能那么狠心真的拿他去抵命吧。”
“这怎么可能?”
李渊道:“他终究是我李渊的儿子,罗艺手下的一个别将而已,死了便死了,便是罗艺的儿子死了,难道我就会用自己儿子去偿命?他罗艺还没有那个资格!”
他顿了一下,叹气道:“我生气,是生气世民做事太轻率了些,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在我看来却是拙劣不堪!既然做了,就做的彻底些,索性将阿史那去鹄的妻儿都杀了,便是设计将自己手下那五六百骑兵都杀了又如何?他若是只带着几个护卫和那母子的人头回来,罗艺难道还敢胡乱说话?自己做事蠢,还要我帮他善后!”
李渊微怒道:“我只是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事都别想瞒过他老子,自以为做的很精巧细致,没有我在,他终究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拍了拍窦氏的手说道:“我已经给罗艺回信,让他拿证据出来,若是拿不出证据就不要胡言乱语,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
……
江都
皇后萧怡甄坐在床榻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书卷。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午睡的皇帝陛下,忽然发现,陛下的两鬓上竟然多了不少白发。她凝视着杨广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陛下脸上是不是又多了几条皱纹,也不知道熟睡中的杨广梦到了什么,眉头皱的很紧。
萧怡甄看着杨广的眉头,心里微微一疼。
自雁门关归来后,陛下便更加的忧心了整日不见有什么笑容。虽然他并没有说,但萧怡甄却知道,陛下心里有着别人无法分担的苦楚,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率领五十万大军平灭南陈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已经没了初登基时候心怀天下打算大展拳脚的雄心壮志。
大隋太大了,大到陛下心有余而力不足。
陛下亲手打下了这个南北一统的帝国,却在后来无力控制这个帝国前行的方向。
萧怡甄伸出手轻轻的抚平杨广皱紧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当初过着穷苦潦倒生活的时候,却惊喜的得到了她将嫁给大隋皇子的消息。两个人从大婚之后便相亲相爱,一直到了今日,杨广最疼爱的女人还是她。
那些不知真相的俗人百姓都说皇帝荒淫无道,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冤枉的事。陛下自始至终只疼爱自己一个,宫中佳丽确实不少,可皇帝几乎没有在别人那里留宿过。这么多年,无论陛下要去哪儿,身边带着的都是她一个人。
她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杨广的脸,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萧怡甄回身看去,对这个时候打扰陛下休息的人她很反感。回头去看的时候,却见是裴矩和虞世基两个人一同来了,裴矩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看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急切不安。他们两个是何等人物,若是他们表现出了不安,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萧怡甄回头看着裴矩和虞世基,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头疼又犯了,才吃了药睡下。”
“让他们进来吧。”
杨广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额头说道:“头疼的厉害,怎么睡的着?”
裴矩和虞世基连忙进来行礼,杨广揉着额头问道:“什么事?”
裴矩将手里的木盒打开,取出一份奏折道:“这是河西宣慰大使唐公李渊千里加急送来的奏折,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李渊?”
杨广将奏折接过来展开看了看,随即怒道:“胡扯!”
他猛的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道:“他告罗艺谋反,却举不出证据来。天下谁都可能造朕的反,唯独罗艺不可能!朕对罗艺怎么样,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子弟,朕给了他最大的荣耀,他怎么可能反朕?”
裴矩取出另一份奏折道:“这是涿郡通守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送来的密函,他也说,罗艺没有反心,对陛下忠心耿耿。”
杨广将奏折接过来看了看,随即释然道:“我就说,罗艺不可能反。”
裴矩和虞世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得意。裴矩想起罗艺和薛世雄送给自己的礼物,再掂量一下李渊送来的,哪个沉重自然是哪个有理。薛世雄送了一对三尺高的珊瑚树,还有三万贯肉好,罗艺送了五万贯肉好,还有十个异域女子,更有一柄罕见的成色极好的玉如意。而李渊只送来一万贯肉好,孰轻孰重想分清楚岂不是容易的很。
他看了看盒子里最后一份奏折,在心里笑了笑。
那是罗艺送来的密函,检举李渊有造反的嫌疑。这份奏折,裴矩和虞世基商议过,最后再拿出来。虽然李渊送来的贿赂少了些,但毕竟李渊和陛下是表亲,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偏袒他?若是陛下不信李渊的奏折,到时候再拿出罗艺的,若是陛下信了李渊的,那罗艺这一份奏折也就不必拿出来了。
“另外……”
虞世基小心翼翼的说道:“罗艺呈上来一份奏折,告唐公李渊欺君之罪。”
杨广一怔,随即暴怒道:“欺君,欺君,天下人人都欺君!”
他忽然想起文刖的死,咆哮道:“除了一刀,你们没一个跟朕说实话的。船破落水而死?一刀那般的武艺怎么可能落水而死?船是如何破的?又是如何落水的?裴矩,虞世基,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有没有欺君!”
裴矩和虞世基吓得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扑通一声跪下来叩首道:“陛下,臣实不敢欺君啊,有黄河两岸的官员奏折还在,渡口船夫的口供也在,臣不敢欺瞒陛下。”
最主要的是,燕云寨那个叫李闲的反贼很知道如何做人,他送来的厚礼也还在。更何况,李闲只是请他们两个帮忙,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而已。这并不难,文刖死讯他们便瞒了半年多,皇帝在雁门关根本就没记起文刖来。回到江都之后倒是想起了,裴矩只找了个黄河匪患各郡的奏折送不上来为借口,便搪塞了过去。谁知到文刖是和皇帝走岔了路,还是死了?
只是,他们两个却太小瞧了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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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杀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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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杀人这种事
大业十二年的时候,杨广居江都,皇帝之令不出三百里便没了作用,帝王之凄凉可见一斑。 全文字无广告
杨广怎么会不知道文刖死了?怎么会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不愿意再去追究什么所谓的欺君之罪了。这朝廷里只怕最普遍的便是欺君之罪,最多的便是欺君之人,大隋已经糜烂到了这个地步,欺君不欺君的又能怎么样?杨广下旨将六郡讨捕大使杨义臣召回朝廷,升为兵部尚书,杨义臣到江都谢恩的时候杨广便问过他,知不知道文刖如何死的。
裴矩以为能瞒得住,虞世基也以为能瞒得住。
他们却不知道,皇帝只是已经颓丧到根本提不起愤怒来问罪罢了。没错,杨广是活在几个所谓肱骨之臣编造出来的承平世界里,但他不是真的傻真的笨真的白痴,他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帝国崩塌的真相,他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不愿意去面对四处燃烧起来的浓烈烽烟。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知道。
“算了……”
杨广看着跪倒在地上的裴矩和虞世基,摆了摆手道:“你们一直跟着朕,下边的事你们也未必清楚,地方官员蝇营狗苟的事做起来轻车熟路,你们在朝中耳目闭塞,料来真相也传不到你们的耳朵里,地方报上来的奏折有几个字是真的你们比我清楚,都滚起来吧。把罗艺的奏折给朕,朕倒是要看看,他和李渊到底要干什么。”
“谢陛下”
裴矩和虞世基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裴矩的手微微颤抖着将罗艺的奏折递给了杨广。杨广似乎也真的消了气,走到椅子边坐下来。萧皇后招了招手,一个宫女连忙将茶具都端了上来。萧皇后就在矮几旁边坐下来,亲自动手煮茶。
杨广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不得不说,女子煮茶的动作有一种赏心悦目之美。尤其是萧皇后这样柔美端庄,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依然风采夺目的女子,她动作轻柔舒缓,皓腕轻抬,为皇帝和裴矩虞世基都斟了一杯茶汤。加了一点盐的茶汤清香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杨广指了指身边的胡凳说道:“你们两个坐吧,有机会品尝皇后亲自煮的茶,也算你们两个运气好。”
裴矩和虞世基欠着屁股在胡凳上坐下来,先谢过皇帝,又谢过皇后。
似乎是被妻子的宁静安怡感染,杨广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平复下来。他怜惜的看了萧皇后一眼,轻声道:“以后这些事,还是让下人们做吧。”
“这也不是什么劳累的事,陛下莫非是觉得臣妾老得不能动弹了?”
萧皇后微笑着说道。
“你若是老了,朕岂不是更老?”
他比萧怡甄足足大了十二岁,嫁给他的那年,萧怡甄十三岁,他二十五岁。
杨广笑了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在雁门的时候,李渊的次子李世民劫了阿史那去鹄的妻儿回来,朕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罗艺尽遣幽州精骑北上,将草原上杀了个天翻地覆。那个李世民只带了千余人马去,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就算再出众,怎么可能打到突厥王庭去?”
“李渊以为朕糊涂了,朕看他才是糊涂了。李世民人马和罗艺的人马在草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朕大致也能猜出个**不离十。不过是个争功的龌龊戏码罢了,朕当时没打算追究,现在也没打算追究。只是他们两个倒是都不肯吃亏,我看是河西和幽州都承平了,他们两个闲的没事做。”
“陛下圣明。”
裴矩连忙道:“诚如陛下所说,自从击溃了阿史那咄吉世的人马,北方安宁,确实没有什么战乱。”
杨广将罗艺的奏折放下,想了想说道:“不过都是觉着受了委屈罢了,裴矩,你拟旨吧,河西诸郡的赋税再免一年,让百姓们休养生息。李渊的长子李建成好像只是县子,晋乡侯吧,也不能再升了,他早晚是要继承唐公爵位的。至于罗艺那边,他已经是幽州大总管了,再晋爵郡公吧…再允他扩军一万,替朕好好守着大隋的门户!”
“臣遵旨。”
杨广想了想说道:“另外,李渊的家眷是不是还有人在大兴城?”
“回陛下,李渊的几房小妾和庶出的子女有不少都在大兴城。”
“那就好,有子女在都城,李渊不敢有异心。就说李渊有功于社稷,赏钱三千贯,绢三千匹,送到大兴城李家去,赏给李渊的家眷。让独孤学盯着点,李家的人不许出都城一步。”
“再有……”
杨广沉吟了一下说道:“张须陀战死,齐鲁两郡不可无人坐镇,你们想想,谁去比较合适?”
……
……
也就是裴矩以为皇帝不知道文刖死在谁的手里,所以他才敢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来。也就是杨广此时心境萧条,不然真没准下令将裴矩架出去杖责一顿。或许是因为萧皇后的茶,或许是因为对手下臣子的失望,或许是因为对大隋糜烂的担忧,在听到裴矩这番话的时候,令人惊讶的是杨广看起来居然没有生气!
“陛下,恕臣直言……”
裴矩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道:“陛下,朝廷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各卫的大将军镇守一方,不好轻易调动,其实最合适的莫过于左祤卫大将军薛世雄,只是河北有个叫窦建德的作乱威胁涿郡,薛将军也抽不开身,再者,薛将军身为涿郡通守,自然不能再兼着齐郡通守的职责。”
“你简单直接些。”
杨广喝了一口茶说道。
“臣有个胆大的想法,还请陛下恕罪。”
杨广瞪了他一眼道:“胆大胆小,只要是老成持国之言,朕怪你做什么?难道朕是不明事理的昏君?”
“陛下是明君,千古一帝。”
“马屁别拍了,说你的想法!”
“臣觉着……绿林中未必没有真豪杰,草莽中也有忠君人,东平郡有个占山为王的草寇,原本也曾是大隋府兵中的将军,在辽东时候曾得陛下赏识,在高句丽屡建奇功。只是后来因为开罪了宇文述,不得不落草为贼。不过据臣所知,此人忠君爱国之心不改,从不曾危害地方,而且颇有仁义之名……”
因为在雁门被困的时候,宇文述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倒卖军粮,里通外国,竟然将粮草卖给突厥人,被人告发之后杨广大怒,本欲斩了这二人,但念及宇文述的功劳只是将此二人剥去官爵贬为庶民,顺带着连宇文述也解了军职,令其在家养老。所以裴矩此时说话倒也没什么顾忌,在他看来,宇文家再想翻身是很难了。
听到裴矩这番话,杨广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
只要他愿意去想,没人能骗得了他。只要他愿意去记住,也没有多少事他能忘得了。恰好,因为文刖之死的缘故,裴矩所说的那个人他记得很深刻,所以在听到裴矩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杨广心中立刻就翻起了波澜。
燕云……
杨广心中念着这个名字。
他攥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的紧了紧,关节都泛了白。
看着裴矩肃然的脸色,听着他认真的话语,杨广叹了口气,道了声罢了:“一刀的仇朕可以放下,只要真能有一人为朕稳固江山,朕什么都能放下。也怪宇文述,好好的一个将才被他逼着从了贼,一刀也是,为什么偏偏揪着他不放?”
裴矩和虞世基听到这番话顿时吓得白了脸色,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来。连连叩头,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文刖死在那人手里。
杨广摆了摆手,缓缓的摇头:“起来吧,是朕问了杨义臣才知道的,你们不知道,也不是罪过。”
“燕云是吧”
杨广叹了口气道:“他若是真有报国之心,你可以派人去东平郡传旨,告诉他,朕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有一样……让他进兵河北,为朕将窦建德剿了,再把瓦岗寨剿了,朕也不会吝啬一个齐郡总管的职位!”
裴矩知道自己之前经历了一场凶险,也隐隐觉得陛下今日这反应有些失常,但他心中的喜悦却更浓一些,只要这件事成了,燕云寨那李将军自然不会装聋作哑,一份厚礼收入囊中是板上钉钉了。
“臣遵旨,臣这就派人去办。”
裴矩和虞世基退出去,萧皇后起身坐到杨广身边道:“陛下,臣妾还记得那个叫燕云的少年郎,好像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不过此人有反心,一日反,将来说不得也会反,陛下真的要用他?”
“哼!”
杨广冷哼了一声:“他躲进巨野泽,朕要杀他还得赔上不少将士的性命。他若是肯答应做官,朕再治他岂不是容易的多?裴矩是个白痴,难道朕也是个白痴?”
“大隋不能亡在朕的手里,杨家的江山还要千秋万世。朝中正是因为只为一己私利的小人太多,大隋才会腐烂的这么快。朕不是昏君,朕不能让大隋倒下。就先让那个少年郎为朕做些事,待河北诸郡平定,朕要杀他……还不简单?”
萧皇后一怔,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惧不安来。
“朕的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如何治天下,也是朕的事。若是朕连一刀的仇都不能报,朕这皇位还有什么意思?李渊和罗艺要闹,朕由着他们闹。可是一个小小的马贼要闹,朕难道也由着他闹?”
“杀人这种事,朕若是想,以前能掀起一股血浪,现在也能。”
听到这番话,萧皇后终于明白自己惶恐不安的缘由是什么了。因为陛下在算计,算计一个小马贼。皇帝要杀一个小小的反贼,居然还需要苦心算计……国家糜烂如此,朝廷糜烂如此,军武糜烂如此,皇帝杀人竟然如此纠结心酸,这难道不是一件天下间最悲凉可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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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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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扯皮
当皇帝不一定就能为所欲为,治大国如烹小鲜,总得有些规矩,盐也好糖也好,不能不放也不能放的多了,否则菜肴必然难吃的要命。 全文字无广告 e只是一盘菜肴如果炒坏了大不了倒掉不吃,又或者喂了猪狗也不算太浪费。可做皇帝的若是没了规矩,坏掉的就是一个国家。
杨广不守规矩,不按道理,不讲操守,那么他的帝国崩塌也就变成了一件必然事。以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堂堂帝王想要杀一个小小马贼都不得不去算计。这是一个帝国的悲哀,更是帝王的悲哀。身为皇后,萧怡甄能感觉到杨广心中的悲凉无奈。纵然皇帝说的激昂,说的极有气势,但不能掩饰他心中的失落伤心。
杨广说,若是朕想杀人,多年前能掀起滔天血浪,现在依然能。
萧怡甄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她只是感触于皇帝竟然要靠着说这样有气势的话来充门面。皇帝需要吹牛吗?皇帝有必要说大话吗?
皇帝是至尊,是天下共主。
相比于杨广初登基时候淡然一语便能平灭一个国家来说,杀一个人都要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其中所包含的心酸意味,萧怡甄感受的真真切切。
“陛下……若是累了就再躺下歇一会儿。”
她只能这样说,只能这样劝。
杨广缓缓摇了摇头道:“今日虽然头疼,反倒来了精神。一会儿让人把这些日子的奏折都呈上来,朕要亲自看看。裴矩和虞世基朕信得过,他们虽然会在背后搞一些小把戏,贪一些小财,但大体上还是对朕负责的。让他们将紧要的东西整理一下,送到园子里去,屋子里憋闷的很,朕想到凉亭里坐坐。”
“带一些鲜果新酒,臣妾为您把盏。”
萧怡甄微笑着说道。
她心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皇帝要看奏折,这简直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陛下上次看奏折是什么时候?萧怡甄已经记不清楚,好像从第三次东征高句丽之后皇帝便将朝政都交给了裴矩和虞世基两个人,那两个人又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皇帝什么事都懒得过问。
今天陛下要亲自批阅奏折了,萧怡甄心里开心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能看得出来,陛下眼睛里有了一种光彩,那是多年前陛下初为帝王时候才有的那种光彩,只要陛下想处理国务的时候,他就是这天下间有史以来最英明的君主。萧怡甄告诉自己,还不晚,真的还不晚,只要皇帝愿意去治理属于他的这个帝国,那这个帝国即便已经千疮百孔,皇帝依然能阻止最不好的事情发生。甚至不需要时间太长,萧怡甄坚信,只需三年,陛下就能让帝国重新步入正轨,老树吐新绿。
杨广今天的心情先是大愤,后是大悲,之后平静下来反而清醒的很,心里也宁静的很。所以他决定处理一些国事,让臣子们看看自己的风采。他需要证明,自己还没老,一点都不老。
亚杨广换了一身黑色绣龙的常服,缓步走到了后花园荷花池边假山上的凉亭中。才四月,荷花没开,但是一池碧绿,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杨广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干净的空气,在凉亭中坐下来。
萧皇后离着他不远处亲自煮酒,微笑着看着今天焕发出了活力的丈夫。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杨广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低声道:“黄河两岸几个郡的郡守联名上了奏折,如今汛期已到,奏请拨钱粮修缮河堤。这是大事,不能耽搁。”
他将奏折递给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的虞世基道:“告诉他们几个,今年的赋税不必交上来了,各地自行筹款修缮河堤,若是各地府库中的银子不够,让他们再上书来和朝廷要就是了。民生大事不能掉以轻心,虞世基,你从户部挑个几个得力的官员去地方上盯着,不能让他们糟蹋了钱粮。”
虞世基心说派人去地方盯着,那才真就糟蹋了钱粮。朝廷派去地方的官员,装进自己腰包的钱财只怕比修缮河堤用的都多。再说,那几个郡哪里还有富裕的钱粮?陛下想法是好的,可惜,陛下已经不了解如今的大隋了。
“遵旨。”
虞世基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脸上却表现很敬服。
拿起另一份奏折看了看,杨广微微皱眉道:“祥瑞?怎么又有人想出这种鬼把戏来,这次倒是好,博陵郡也出了祥瑞,七彩大鸟绕城三日……虞世基,拟旨,将博陵郡守撤职拿办,抄他的家,抄出多少银子来都补给黄河修堤。”
“遵旨。”
萧怡甄看着皇帝自信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微微激动。很久没有看到皇帝这样认真的处理国事了,她似乎又看到了十年前的陛下。
杨广接连处理了六七份奏折,渐渐的没了耐心。
“怎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隋就没有什么让朕揪心的?”
虞世基连忙说道:“天下承平,没有天灾**,所以事情也俱是些琐碎的,反而令人头疼。”
“朕本来就头疼,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细微的事,拿走,都拿走吧,朕累了。”
他摆了摆手,随即在凉亭躺椅上躺下来,闭上眼,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萧怡甄在心中微微叹息,陛下只是累了,今天比以往不是强上许多倍了吗,慢慢会好起来的。陛下刚才也说了,他不要做昏君,大隋不能倒在陛下的手里。他只是乏了,睡一觉起来就会继续处理国家大事。
杨广这一觉睡的很香甜,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皇后,陪朕去江边走走?大江映月,别有一番美妙滋味啊。”
萧怡甄心里一沉,脸上却带着笑。
……
……
杨广封燕云寨大当家李闲为正四品武贲郎将的旨意辗转送到东平郡的时候,已经是大业十二年的五月中旬。不巧的是李闲并不在东平郡郡治郓城,也不在巨野泽中,几天前自齐郡历城返回东平郡之后,李闲便带着秦琼,裴行俨,侯君集几人,五千精骑赶去了雷泽与程知节和雄阔海汇合。
四月末的时候,李闲下令雄阔海和程知节率军三万出巨野泽,至雷泽屯兵,兵锋遥指瓦岗寨。陈雀儿领水军一万,战船五百顺黄河而上,封锁了东郡的黄河各渡口。
布置妥当之后,李闲写给翟让的亲笔信才送出去。等黄河被陈雀儿封锁,雷泽的兵马列阵东郡的时候,这封信才到了翟让手里。也不知道李闲是懒得多写几个字,还是和翟让没有太多的话说。整张信纸上只是以狂草笔体写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看着让人心惊肉跳。
还头死战
这是两个选择,李闲出题,翟让答题。
李密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表情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率先来给张须陀报仇的不是朝廷调遣来的军队,而是一个反贼。反贼给朝廷大将报仇,这事说给谁听都有些可笑。然而无论是翟让还是李密,却都笑不出来。
瓦岗寨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杀了大隋名将张须陀不假,有不少绿林道上的溃兵慕名来投也不假,可瓦岗寨现在需要休养生息这更不假。善战的老兵战死的太多,徐世绩之前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那一万灰衣军,如今残存不足两千。李密到了瓦岗寨之后便从招募来的新兵中挑出了一万精锐者,组建了蒲山营。这一万人将是他今后立足的根本,才刚刚组建的队伍战力可想而知,所以李密舍不得拿去拼。
如果说在击败张须陀的那场战争中李密还在赌博的话,那现在他已经不会再用瓦岗寨的实力去赌。翟让对他言听计从,更是给他权利组建蒲山营,在这里他有着不下于翟让的地位,再赌,就是赌他自己的东西了。
看到李闲的信,李密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并不是不可商量,李闲那厮得了齐郡,要收买民心,自然要为张须陀报仇。可他心里未见得就真的愿意打,毕竟打起来,他的损失也不会小。”
“密公的意思是,咱们就这么认了怂?”
单雄信皱眉问道。
“这怎么算认怂?”
李密微笑道:“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若是一味逞强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单二哥,莫非忘了韩信胯下之辱?莫非忘了汉高祖让出咸阳之耻?想想后来,韩信天下,刘邦成就大业。如今咱们不过是还给齐郡一颗枯骨人头罢了,咱们又损失了什么?”
“张须陀的人头在城墙上挂了那么久,确实有些不妥。”
谢英登很久之前就提出过,将张须陀的人头在城墙上悬挂几日就可以了,天长日久,有失道义。单雄信却不肯,翟让也不肯,张须陀的将瓦岗寨逼的太狠了些,他们心中皆有一股恶气不能发泄出来。
王伯当本也是不赞成悬挂人头的,成就大事,必然要站在道义的高度,如此对待敌人的尸首,杀尽俘虏的齐郡官军,今后还有谁敢投降?
只是他们两个虽然不愿,却也左右不了单雄信和翟让的决定。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因为一颗人头和翟让单雄信闹翻,毕竟寨子里的团结比那颗人头要重要的多。如今李密既然提了出来,谢英登立刻附和。
王伯当也道:“还回去,李闲便再没了借口兴兵。等咱们寨子里休养个半年一年的,新近来投的士兵可堪一战之后,他便是再想打,难道还由得他趾高气昂?杀了张须陀,咱们瓦岗寨的威望无人可及,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十万雄兵。”
“也罢!”
翟让叹了口气道:“还回去就还回去,密公说的对,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商议完毕,派谁将张须陀的枯骨人头送回去又成了难题。李闲那人不讲道理,万一如扣下徐世绩那样再扣下一人,瓦岗寨就要面临不得不战的地步。若是只派个小人物去,又显得瓦岗寨怕了他燕云寨。
“我去吧”
李密自信微笑道:“我倒是要看看,那燕云寨的李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
……
李闲才到雷泽三日,朝廷派来的钦差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到了雷泽城外大营的时候正是太阳高悬,远道来宣旨的阉人出了一身臭汗。再加上他身上那掩饰不住的尿骚-味,熏得他身边的禁军士兵都忍不住皱眉。
“哪个是燕云,快出来摆香案叩首接旨!”
进了大营之后,站在李闲大帐外面,那阉人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喊完了之后他往左右看了看,见燕云寨士兵雄壮威武,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颤。那些禁军被虎视眈眈的燕云寨士兵唬住,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程知节从大帐中走出来,看着那阉人冷笑了两声。
“杨广派你来的?”
程知节问道。
“大……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你……你要……你要造反不成?!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命人将你拿下押回江都问罪!”
年纪不大的阉人哆嗦着质问了一句。
“要造反?”
程知节哈哈大笑起来:“老子反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一把将那圣旨抢了过来,顺带着一脚将那阉人踹了个跟头。手里拿着圣旨,程知节问那十几个禁军士兵道:“你们要抓我这个反贼吗?”
“不敢不敢!”
领头的旅率连忙陪着笑脸道:“将军说的什么话,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
李闲缓步从大帐中走出来,程知节将圣旨递给他。李闲将圣旨展开,看了一遍后微微皱眉问道:“这圣旨上的字谁写的?真丑。”
圣旨乃是虞世基亲笔书写,杨广用了印的。虞世基乃是书法大家,那字自然是不丑。可李闲说丑,那些禁军士兵也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反驳。李闲从头至尾看完,眼神中透出积分不悦来。
“哎呀……”
李闲微笑道:“挺大方,正四品武贲郎将。”
他笑着对那在地上爬起来的阉人问道:“还有别的吗?”
“没……”
“那你来个屁。”
李闲将圣旨丢在那阉人的身上冷声道:“回去告诉杨广,想让我灭瓦岗寨不是不可以,灭窦建德也不是不可以,拿好处来,没好处,我凭什么听他的?正四品武贲郎将……大隋的官,现在不值钱。”
李闲在那阉人身边蹲下来,轻声道:“我这个人最好说话,朝廷若是肯拿出来些好处,这事其实好商量。”
“什么……什么好处?”
宣旨的阉人颤抖着问道。
“给点就行。”
李闲微笑道:“我胃口小,好打发,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二百条黄龙快船。”
等轰走了那阉人之后,程知节不解问道:“杨广真的肯给?”
“自然不肯,他又不是白痴。”
“那将军您这样做?”
李闲微笑道:“朝廷里那些人闲得无聊,我要的越多他们反而以为我真的有心投靠朝廷。让他们扯皮去吧,派人来回讨价还价,路途遥远,耽搁耽搁半年一年的就过去了,到时候咱们燕云寨骑兵已经练成,我还担心朝廷派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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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欺人太甚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七十六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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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欺人太甚
如今李闲的身份早已经不是在辽东时候那个被宇文述随意欺压的小别将,他也从来都不是那种朝廷一声号令他积极响应的良民,更不是那种看一眼圣旨就会激动幸福以至于眩晕的愚忠。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杨广许他一个空头承诺,随随便便委一个正四品武贲郎将的官职就想玩招安这一手,在李闲看来实在幼稚的有些可笑。
东平郡巨野泽没有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李闲自然也不姓宋。
“杨广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白痴主意来?莫非他还不知道文刖死在将军手里?”
雄阔海是杀文刖的凶手之一,所以他很不理解杨广这个想法。
李闲没有回答雄阔海的话,而是有些感慨的说道:“连皇帝都成了受了气也要委曲求全的小媳妇,这皇帝做得也委实憋屈了些。在江都那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不是生了水锈。”
“水锈倒是不至于,我看倒是猪油蒙了心。”
裴行俨讥讽道。
跟着做贼的时间久了,连他身上那股匪气都变得越来越浓烈了些。挺好的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跟着李闲长了也沾染了一身的臭毛病。说皇帝猪油蒙了心,这句话让李闲十分鄙视。
“你以为皇帝会贪猪油?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皇帝就不吃猪油?”
“皇帝啊,那可是每天都吃牛肉的人。”
“咱们也每天都吃牛肉。”
“所以他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而是在自以为是的吹牛-逼。”
李闲摆了摆手微笑道:“若是放在十年前,皇帝下旨破格提拔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你说那草寇会激动兴奋成什么样?”
“估计会疯掉。”
“那是草寇。”
裴行俨认真的说道:“可咱们不是草寇。”
李闲哈哈笑了笑道:“说的漂亮,咱们自然不是草寇。”
程知节总觉得将军是个心思复杂到让人有给他跪下磕头冲动的人,他也总觉得裴行俨是那种心思简单到也有让人给跪下磕头冲动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将军会和裴行俨好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说这些无聊的话。 全文字无广告 怎么听着就好像两个小孩在背后说另一个小孩的坏话。
他给你一块泥巴,你和他玩吗?
才一块泥巴,真抠门,我才不和他玩。
那咱们俩玩吧,不理他。
好啊好啊。
玩什么呢,尿尿和泥还是放屁崩坑?
想到这里程知节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出现将军和裴行俨玩泥巴的场面,吓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他想起将军之前总喜欢说的一个词,于是变得释然起来。想了想这几天还确实如此,闲的蛋疼。
雄阔海在大帐门口光着膀子秀胸肌,举着石锁一下一下好像举着的是一块豆腐。侯君集则在大帐外面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秦琼倒是显得严肃许多,正在外面空地上操练士兵阵列。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营门口处跑过来一个士兵,跑到李闲大帐外面行了个军礼说道:“报,将军,瓦岗寨派了使者过来。”
正在和裴行俨不厌其烦的讨论着猪肉和牛肉那个好吃些,李闲微微笑了笑,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用很慈祥的语气说道:“自己玩,我要去干正事了……”
裴行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程知节却噗的一口将刚灌进嘴里的新酒喷了出去。他终于可以确定了,裴行俨绝不是闲的蛋疼,但将军肯定是闲的蛋疼。
李闲举步走出去,问那个士兵道:“来了几个人,谁为首?”
“来人自称叫做张亮,是瓦岗寨的一个步军统领。”
……
……
张亮进了大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二十几个亲兵,然后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个队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用白锦裹了,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好像一口微型的棺材。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口棺材,棺材里放的是张须陀那颗已经没了皮肉的枯骨人头。
张亮看起来表现的镇定自若,脸色也很平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打鼓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云寨的人故意示威,从辕门到李闲大帐的通道两侧,笔直的站着两排精甲武士。这些士兵皆是身材雄健之辈,每个人手里擎着一柄沉重而锋利的陌刀。虽然正是初夏时节绿柳花红,可军营中这种肃杀之气让空气似乎都变得冷了几分。
张亮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种场面还不至于让他走不动路。
只是那些燕云寨士兵眼睛里的敌意和恨意让他不解,他怎么都觉着这些士兵都憋着一股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无数柄陌刀砍下了,将他们这些瓦岗寨的来人砍成一大坨肉泥。
程知节和裴行俨站在门口,见张亮走了过来程知节抱了抱拳道:“张当家,久违。”
张亮连忙抱拳还礼道:“程将军,久违。”
“将军就在大帐中等候,请”
程知节做了个请的手势,张亮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俊美的少年微笑着站了起来。张亮曾经见过李闲一面,第二次见他依然觉着令人眼前一亮。李闲穿了一身黑色长袍,身材显得挺拔修长。他连忙抱拳行礼道:“瓦岗寨张亮,见过将军。”
李闲微笑道:“张当家远来辛苦,请坐。”
有亲兵送上来香茶,李闲微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张亮回答了几句然后又站起来肃然道:“这次张某奉了我家大当家的军令,特意将张须陀的头颅送了回来。其实很久之前大当家就曾说过要将张老将军的头颅送回去的,只是将军您也知道,齐郡百姓对我瓦岗寨的人恨之入骨,我们大当家不敢轻易派人过去,本是一片好心反而送了性命。”
李闲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拆穿张亮的谎话。
“齐郡百姓对瓦岗寨的仇恨,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闲微笑着说道:“张当家进我大营的时候,观我大营通道两侧列阵举刀的士兵雄壮否?”
张亮客气道:“将军治军有方,张某佩服。”
“他们都是齐郡子弟,当初张须陀老将军麾下的士兵。”
李闲淡淡的说道。
张亮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李闲没安好心!他让齐郡子弟站在外面,分明就没有什么善意,那些齐郡子弟恨瓦岗寨的人只怕恨的牙根都痒痒,我说怎么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还有几个明显红了眼睛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原来都是张须陀的兵!
“将军这是何意?”
张亮皱眉问道。
李闲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深意,只是这些齐郡子弟都盼着能将张须陀老将军的头颅接回家乡去,他们视张老将军为父,我让他们列队迎接张老将军归来,尽子侄之孝道,就是这么简单。”
张亮叹了口气道:“自古来两军交战,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我们瓦岗寨军师给将军您的亲笔信,一时间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
亲兵将信接过来双手递给李闲,李闲抖开那封信看了看后随即笑了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的漂亮。人都说蒲山公生的漂亮,想不到一笔字写的也漂亮,话说的更漂亮……”
张亮刚要说句客气话,忽然听到李闲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么,你家军师打算怎么解开这个结?”
张亮一怔,他感觉到了闲语气中的森冷杀意。他忽然明白过来,李闲说的那些漂亮,意思其实是,李密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
……
“我们大当家和军师的意思是,朝廷暴-政,昏君无道,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瓦岗寨和燕云寨同为绿林道上的义军,如此相斗,只能让朝廷中那些无耻之徒为之喝彩,那狗皇帝巴不得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军师说,同为义军,咱们的敌人自然是暴隋,彼此间杀来杀去,只会折损了义军的实力。”
“战不如盟,军师的意思是,本是绿林同道,相煎何太急?军师说,若是将军有意与我瓦岗寨结盟,他愿意亲自来与将军详谈。”
“相煎何太急……”
李闲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张亮极认真的说道:“相煎这种事早晚避免不了,说句久远些的话,日后推翻了暴隋,你们军师坐了天下,还会说这句话吗?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们军师做出来相煎的事也少不了,第一个被煎的或许就是翟让。”
“将军!”
张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亲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说这些挑拨的话,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李闲笑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回去之后告诉翟让,只要李密还在瓦岗寨一天,就休想和我燕云寨结盟。”
张亮怔了一下问道:“将军这是何故,我家军师和您素未谋面……”
李闲摆了摆手阻止张亮说下去:“我就是不喜,没有理由。送客。”
张亮叹了口气,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对了。”
李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我军远来,粮草不济,既然翟让有结盟的意思,就先送过来几万石的粮草。若是瓦岗寨嫌麻烦,我可以自己带兵去取。”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张亮回身怒道。
“还不太甚……”
李闲淡淡的说道:“来人,把张当家带来的侍从都拉出去,每个人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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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屁股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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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屁股真白
张亮立刻变了脸色,回身就要和李闲理论,却被程知节和裴行俨一左一右拦住,上百个如狼似虎的燕云寨士兵冲上来,将瓦岗寨的士兵击倒在地,然后按住一顿暴打,直打得这些人哭爹喊娘。 全文字无广告
李闲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士兵被打的场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还真想玩一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游戏,只是心中又有不甘。真若是就这么打死了,以后玩起来岂不是无趣的很。”
“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你不愿意与我瓦岗寨结盟,做出这等事难道就不觉得……”
“无耻?”
李闲打断张亮的话说道。
张亮倒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闲笑道:“我不打你的耳光,不打你的屁股,你就莫要再说话,真惹得我不开心,说不得真的连你也一起打了。”
他缓步走到张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张亮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今日之耻张某必然铭记在心,除非将军现在将我杀了,不然日后终有我将今日之耻偿还的时候。”
“你这样说,是在逼我杀你?”
李闲语气一冷道:“来人,将这个人也叉出去,杖责二十!”
“你敢!”
张亮怒斥道。
对于这种威胁,李闲干脆连理都懒得理。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外面对那些打人的燕云寨士兵说道:“打得仔细些,越是屁股白的就越要打的狠,不要心疼板子,打坏了我也不会扣你们的军饷赔。”
张亮嘶吼着反抗,却没程知节和裴行俨两个人架住,他如何还能动弹得了,裴行俨来了兴致,亲自动手扒了张亮的裤子,随即眼前一亮:“嘿!快来人快来人,这个屁股白的好像娘们似的,打这个!”
张亮面色黝黑,实在想不到他屁股竟然这么白。
几个士兵扑上来,按住张亮的手脚,一个身体雄健的士兵狰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军杖。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他看了张亮的屁股一眼,嘿嘿笑了笑道:“这真他娘的白,打起来肯定过瘾的很。”说完,他抡起板子开始打,打的极凶狠,没几下张亮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亮一边怒骂一边挣扎,只是他越是挣扎,那板子落下来的越狠,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血珠子溅了到处都是。挣扎了一会儿,张亮哼了一声后竟然昏了过去。外面那些被打的瓦岗寨士兵一开始也在嚎叫,渐渐的也有几个没了声响疼的昏死了过去。每人二十军杖打完,李闲摆了摆手道:“让在外面瓦岗寨候着的人进来,他们自己把人拉回去。”
守在外面的瓦岗寨士兵远远的能看见自己人被打,只是燕云寨的士兵戒备森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面冲,等里面安静下来之后,出来个将军摸样的人下令打开辕门,放进来百十个瓦岗寨的兵。瓦岗寨的人将那些被打昏了同伴抬出去,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没有第一个冲向张亮,而是冲向一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士兵。
李闲看着那些人离开,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叶怀袖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不能杀啊……”
李闲嘴角挑了挑:“如果杀了他,谁杀翟让?”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会和翟让不和?”
叶怀袖问道。
李闲看了她一眼,认真严肃的回答道:“我生而知之,能预见未来诸事,你信吗?”
不等叶怀袖回答,李闲笑了笑道:“李密是什么为人,他怎么可能肯久屈人下,早晚会和翟让反目,我若是现在杀了他,瓦岗寨反而变得安宁下来。翟让手下多能人,若是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多死一些,打瓦岗寨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李密和翟让不会出现隔阂,难道我就不会想办法让他们有隔阂?总之,现在杀了他,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为什么你看到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叶怀袖叹道:“李密进了瓦岗寨被翟让重用,人人皆说翟让如虎添翼。有李密的名声在,自然会引得无数人前去投靠,瓦岗寨的实力必然膨胀,越是以后就会越强。可你却偏偏觉着,越到后来,瓦岗寨越弱。”
“我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是因为我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些。”
李闲笑了笑道:“难道你不这么觉着?”
叶怀袖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李闲叹道:“再说,不使一个苦肉计,如何能让他安心。我愿打,他也愿挨。”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投向咱们燕云寨。”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很聪明。”
……
……
张亮醒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敷了药,只是火辣辣的疼依然让人难以忍受,他挣扎了几下不敢乱动,却急切的侧头问身边的亲兵道:“密公如何了?”
那亲兵见他醒了,连忙说道:“密公已经上了药,只是燕云寨那大当家太可恶,只说屁股白的就要打的狠,谁想到军师屁股那么白,竟然打的皮开肉绽的,虽然敷了药,可我看若是没有一两个月起不来床。”
他瞄了张亮的屁股一眼,下意识的说道:“比您的屁股还白……”
“扶我去看看军师。”
张亮瞪了那士兵一眼后咬着牙忍痛说道。
亲兵连忙说道:“郎中说过,您不可乱动,万一伤了筋骨就不好复原了,您还是趴着休息的好,军师那边我刚才去看过,吃了药,还在昏睡。”
“别多言,扶我去!”
张亮肃然道。
那亲兵无奈,只好招呼马车停下,叫了其他几个人架着张亮往后队走去,拦住后面的马车,张亮被搀扶着爬了上去。他撩开帘子钻进马车,听到声响,趴在床上假寐的李密脸色阴沉,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张亮犹豫了一下,在车厢中缓缓的跪了下来。
“密公……属下保护不力,请密公责罚。”
他这一跪,李密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看着他说道:“起来吧,谁也不会预料到那李闲竟然如此奸诈阴狠。张亮,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张亮不敢起身,俯首道:“密公请问,属下知无不答。”
“你觉着,瓦岗寨中是不是潜藏着李闲派去的奸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装作士兵与你同行?”
张亮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密公,属下也如此认为。只是又心中疑惑,有件事想不通。”
“说吧。”
李密身子挪动了一下,疼的皱起了眉头。
张亮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属下觉着,咱们瓦岗寨中即便有李闲派去的奸细,只怕也没坐上高位得不到最正确的消息,不然李闲就不会只打了每人二十军棍,他若是真敢确认您在我身边,说不得会……说不得会……”
李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理,虽然我不知道李闲为什么恨我入骨,但若是知晓我装作你的随从,说不得会下杀手。”
李密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未见得有什么奸细。他不过是看着瓦岗寨的人不顺眼,又不想做绝,所以才会打而不杀。若换了是我,知道李闲假扮随从去瓦岗寨的话,我早就下令全部砍了,哪里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虽然我和李闲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深知此人是个做事阴狠毒辣的,既然他不杀,就是不确定我在。”
张亮缓缓摇头道:“属下也只是推测,但还是觉着,瓦岗寨中有奸细的可能很大,不得不防。”
李密看了张亮一眼,见他皱紧了眉头说话,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说话的时候咬着嘴唇,显然疼的难以忍受。再低头看,张亮身边的车厢底板上竟然已经流下来一洼鲜血,看了触目惊心。
李密叹道:“你本不必挨这一顿打的。”
“属下……”
张亮抬起头挚诚的说道:“如何能人心看着密公受苦?”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张亮,你错了。你对我忠心耿耿,这很好,但有件事你要记住,以后切记要要心硬心冷一些,事关生死的时候,就算是你亲生父母在你面前受辱,你要能忍得住。”
“属下……做不到。”
张亮认真道:“密公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不敢不能也不愿不会做出对不起密公的事。”
李密满意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先止血再说,你对我忠心,我不会忘记,今后成就大业,不会忘了你。”
“属下谢密公!”
张亮叩首,垂头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耐人寻味。
张亮走了之后,李密的脸色随即变得阴沉起来。想起之前自己在燕云寨大营中被人扒掉了裤子,按住痛打的耻辱他就恨的咬紧了牙根。他出身名门,便是楚公杨素也对他极为推崇。年少时候才名便传遍大江南北,就算是协助杨玄感造反失败后,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他咬着牙恨恨的想到,李闲,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剔骨抽筋,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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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江都有家包子店
全文字无广告 第三卷 乱世多豪杰]第三百七十八章 江都有家包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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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江都有家包子店
在江都,黄门侍郎裴矩有一座并不如何起眼的宅子,距离皇帝的行宫颇远,乘马车赶到行宫也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当初裴矩之所以把宅子选在这里,并不是贪图这里的房子便宜,而是他想让皇帝知道他买的房子便宜。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e
皇帝一直认为裴矩只不过是有些小贪,而且也不是事事皆贪,连宅子都选在这么一个偏僻所在,谁能说裴矩大人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呢?皇帝虽然自己奢靡,但他却不喜欢臣子们也奢靡,如果不能看清这一点,裴矩又怎么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朝政由他和虞世基两个人把持,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最能揣摩圣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矩宅子后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子里,就在离着裴府后门二十几米的街对面开了一家小吃店,只卖灌汤包,自从开业生意就不错,原因倒也简单,因为这家店里卖的灌汤包实惠且美味。就连裴矩大人都喜欢吃,所以附近的百姓也都想尝尝,简简单单的包子怎么就能得到这位朝中大人物的青睐。
生意好,这家小店的老板自然开心。
在他看来,裴矩就是他的财神爷,正是因为裴矩大人时常光顾他的小店,所以生意才会越来越好。只三天,这家小店姓王的老板便知道了裴矩大人的习惯,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床,吩咐厨子先精心做几笼包子蒸上,再准备几样清淡精致的小菜,熬上一锅粥,他便能亲自到小店门口候着。
裴矩有早起的习惯,一般天还黑着就起床,在自家宅子的小后园里练一会儿五禽戏,然后便沐浴更衣准备去行宫中替皇帝处理国事。自从那个灌汤包的小店开张之后,裴矩便喜欢上这种香甜可口的小吃,马车总是从正门出来绕一个圈,在那家小店吃过早饭后他才去行宫。
每天吃两个肉好就能买一个的灌汤包,这样节俭,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对裴矩大人赞不绝口。
天色才刚刚透出一丝明亮,王老板便起床来去门口候着了。今天他比以往起床还要早半个时辰,所以显得有些萎靡。本来他长得就不怎么讨人喜欢,脸色蜡黄的总是好像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偏生此人有一副伶牙俐齿,马屁拍起来绝对令人看了觉着赏心悦目。
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王老板想起昨夜里来的几个客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自己在江都的日子看来越来越不好过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正想着有些头疼的事,裴矩的那辆马车就从街口转了过来。王老板连忙起身,老脸上挤出一朵灿烂菊花般的笑容迎了过去。和车夫打了个招呼,他便躬着身子在马车一边等着。有下人撩开马车的帘子,然后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位高权重的裴矩大人这才出来,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
“裴大人,您今天看起来气色真不错。”
王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
裴矩瞪了他一眼问道:“你那只眼看到我的气色不错了?”
裴矩的语气有些冷,王老板立刻陪了一个笑脸说道:“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保证您吃一笼今天的灌汤包心情立刻就能变好起来。今天这包子不一样,我特意让厨子精心选了虾子去壳剥肉,再配上鲜菇和嫩牛肉,馅料新鲜汤也新鲜。昨夜我便起来亲自动手熬了一锅莲子粥,莲子也是昨日才从城北荷池中采回来的,是今年第一篷,保证让您吃了顺心。”
裴矩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这家伙,莫不是知道今日我要发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准备?”
王老板嘿嘿笑了笑道:“我在这里开店,没有您的照顾怎么行?”
“进去再说。”
裴矩摆了摆手,举步走进小店。在雅间坐了,王老板连忙让人将准备好的早饭送上来,他亲自动手为裴矩盛了一碗清香扑鼻的莲子粥,又加了一点蔗糖。
裴矩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王启年,你们燕云寨的大当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放下瓷勺,抬起头冷声问道。
……
……
裴矩冷声道:“我好心在陛下面前举荐,冒着被陛下责备的危险,你以为很轻松?陛下早就知道文一刀死在你们燕云寨手里,我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你想都想不到有多大!没想到陛下开恩,不计较文一刀的事,直接提拔你们大当家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这可是寒门子弟几辈子也休息爬上来的位置,而且只要你们能剿灭瓦岗寨和高鸡泊的反贼,陛下还许了他齐郡大总管的高位!可你们大当家倒是好,竟然折辱殴打钦差,若不是我压着,这件事让陛下知道了,难不成朝廷现在就没能力调遣大军灭了你们的寨子?!”
这包子店的老板正是王启年,这半年来拉拢贿赂裴矩和虞世基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经手,朝廷中的秘闻和动向,也都是从这家小小的包子店送出去传回燕云寨的。他这个店,算是燕云寨在江都明处的据点,因为要和裴矩虞世基这样的朝廷大员接触,所以要摆在明面上来。江都中自然也有燕云寨暗处布置的不少人手,毕竟杨广打算久居此地,很多情报都十分重要。
见裴矩动了真怒,王启年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大人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其实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本来也是军伍出身,心念朝廷,在辽东时候我们大当家立过不少战功,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宇文述那老贼诚心排挤刁难,就算是积累军功,我们大当家只怕如今也做到了武贲郎将的位子。”
他顿了一下说道:“再者,大人有所不知,瓦岗寨占据东郡已经有数年,连东郡的百姓都站在他们那边,拥兵不下十万,而且还占着地利人和,征剿……难啊。再加上河北窦建德,其兵力比瓦岗寨翟让还要雄厚,不下十五万!而且窦建德如今自立为王,占据数州之地,兵精粮足,仅凭我们燕云寨的人马,如何能打得下?陛下看似破格的赏赐,其实只不过一个空头的官位,没有粮草,没有补给,这仗不好打啊。”
“唉……”
裴矩叹了口气道:“在辽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当时全军皆溃,唯独燕云他带着人马杀回来,还屡建奇功,宇文述那人心胸狭窄自然不能容他。这件事陛下也很惋惜,不过如今宇文家已经失了势,你们大当家重返朝廷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想了想说道:“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殴打钦差!陛下若是知道了,还能有你们燕云寨好果子吃?”
“大人有所不知!”
王启年愤慨道:“那宣旨的阉人,到了燕云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所要贿赂,给了二十两黄金还不愿意,说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说我们燕云寨的人桀骜不驯,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手下有的是豪杰,脾气都颇暴躁,如何能受得了那阉人的鸟气?若不是我们大当家拦着,只怕就能将那阉人活活打死。”
“算了”
裴矩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不提,昨夜你们大当家派来的人我已经见过,你们大当家也太狂妄了些吧,张嘴就要三万套府兵甲胄兵械,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可以商量嘛……”
王启年笑了笑,递过去一个热腾腾的灌汤包笑道:“大人您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只要能给我们燕云寨多争取一些就好。到时候,我们大当家自然忘不了您的帮助。您在朝中威望无人可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
王启年认真的说道:“若是此事成了,燕云寨就是您在朝廷外的助力。有我燕云寨数万雄兵在,大人您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您担心的?”
裴矩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
……
杨广靠在床榻上,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裴矩和虞世基两个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宇间还压着一股怒气。只是他却忍着没有发作,即便这样,冷冷的目光依然让裴矩和虞世基有些胆寒。
“一个反贼,朕破例给了他正四品的高官,竟然还想跟朕讨要好处?”
杨广盯着裴矩的眼睛问道:“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兵部库房的库存有多少,你可知道?不知道就去问问杨义臣!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给了他船,他好带兵直下江都吗?裴矩,你糊涂不糊涂!”
裴矩连忙垂首道:“臣不敢应了燕云什么事,也不敢失了朝廷威仪。昨日燕云派来的那人被臣令人乱棍打了出去,莫说三万套府兵甲械,莫说两百条黄龙快船,就算是一粒米,一块布头,一双草鞋,臣也不敢私自做主。江山是陛下的,天下之物皆是陛下的,陛下说赏得才赏得……燕云胆大妄为,臣觉着,招安之事就此停止,可调遣东都兵马和左御卫薛世雄将军的人马南下征剿。”
虞世基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裴矩此人还真是心思玲珑。欲擒故纵,这一手玩的当真漂亮。
他也立刻附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云不敬皇权,其罪当诛。臣以为,还可调大将军来护儿率东莱水师沿河而上,走水路攻巨野泽,与薛世雄大将军南北夹击,燕云寨必灭。”
裴矩道:“贼兵不过五六万,虽然有巨野泽之险,却也挡不住陛下浩荡天威,有来护儿大将军和薛世雄大将军再加上东都兵马,剿灭燕云,指日可待。”
“来护儿在东莱练兵,薛世雄在涿郡剿匪!”
杨广瞪了他们两个一眼道:“不懂军务就不要胡言乱语!水师自东莱至巨野泽,水路漫长,又正是黄河汛期,一个不慎,还没开打水师就会损失不小。薛世雄没有船,怎么渡过黄河?你们两个只会纸上谈兵,可知如此调动军队消耗用度有多大?至于调东都戍卫人马攻东平郡,难道你们不知道中间还隔着一个东郡?”
裴矩和虞世基连忙俯首道:“臣不懂军事,陛下恕罪。”
杨广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去跟燕云派来的人说,战船甲械,先给他各三成,待剿灭了瓦岗寨,再给三成,剿灭了窦建德,再给余下四成。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若不是看在他在辽东的功劳和受了委屈,朕岂会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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