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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兵皇后:皇上,本宫罩你全文阅读

作者:我是爵诀     雇佣兵皇后:皇上,本宫罩你txt下载     雇佣兵皇后:皇上,本宫罩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巨鳄

    清晨,鸟儿刚刚苏醒,正迎合着辰曦的阳光早啼,突然,一股疾风扰乱了它们的宁静,它们纷纷扑腾着翅膀,不情愿的从自己的树枝上飞了出去。

    几人疾速向前奔着,而那夺命蜂穷追不舍,这夺命蜂的速度比萤火飞蛾快了至少十倍,萤火飞蛾像是一条缓缓游走的蛟龙,而这夺命蜂,则像一场疾速的黑色风暴。

    他们算是知道了,这个地方,除了毒物就是奇虫异兽,最可恶的是,这些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虫子们都是一根筋,只要被它们发现,那么不是被它们咬死,就是跑的累死。

    上次萤火飞蛾也是纳兰惜诺侥幸拿到硝石才解决,而如今,他们哪有空闲再去寻硝石?稍慢一步就要一命呜呼!

    “公主!我们怎么办!”霍之已经开始有些吃力,他追上纳兰惜诺,问道。

    “前方五百米处有一条湖!”纳兰惜诺竟然也有些微喘。

    几人也顾不得诧异她如何知道前方五百米处有这样的东西,各自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前奔去。南宫瑾飞身前去,越过黑衣人,到纳兰惜诺身边,轻轻握住纳兰惜诺的手。

    二人并肩前行,黑衣人的眉头微皱,眸色微冷,依然一句废话没多说的超前跑。

    果然!一行人又跑了五百米,便抵达了湖泊,但是,这并非一条静湖,深不可测,水流湍急,但是,夺命蜂的速度容不得几人多想,由纳兰惜诺领头,大家纷纷跃入湖中。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他们的身体,纵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根本无所依附的状态下,还是无法抵挡这水流的力度。

    他们被不停冲刷而来的水流朝下游推去,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纳兰惜诺下意识伸出手,抓住身边的南宫瑾,南宫瑾的手迟疑了一下,反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

    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就这样被湖水冲刷着。突然,何先大叫一声,他的身子被水流狠狠的推向了水中的岩石,他被别在岩石边。

    他强忍住肋骨断裂的疼痛,纵身一跃跳上岩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后面被冲刷过来的霍之和权龙道:“朝这边!”

    霍之和权龙无法睁开眼睛,他们护着南宫瑾,朝着何先声音所在的方位努力的游动,忽然,权龙与霍之闷哼一声,二人双双撞上了岩石,而何先率先伸出手,拉住了南宫瑾。

    南宫瑾借何先之力,一跃而上,他的眉头紧皱,站上岩石,他回头冷冽的望着湍急的湖水,可是,始终没有寻到那枚身影。

    纳兰惜诺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湖水,虽然她也曾参与过不少的水战,但是,她的水性一向不太好,她本身畏寒,遇了寒,那份锐气立刻会减去一大半。

    身边的水声由湍急的唰唰声转为了震耳欲聋的击打声,湖水越过岩石,飞流直下,瀑布中,纳兰惜诺的身体被头顶不停流下的水用力击打着。

    她紧紧握住那只大手,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片刻,纳兰惜诺的身体从瀑布中坠进了一处深潭,原本紧握的双手,被生生隔开。

    她游到浅潭处,擦干脸上的水,焦急的寻找着南宫瑾的身影,突然,潭面一个漂浮着的身影让她眼睛一亮,她开心的跑过去,拉着他着朝岸边游去。

    游至岸边,纳兰惜诺将他的身体摆放好,一张陌生却俊美的面孔映入眼帘,她微微睁大眼睛,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是南宫瑾!

    此刻,他一身黑衣已经被浸透,苍白的脸上,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刀削斧刻般的面孔上,即使是昏迷也带着那份孤傲的清冷与沉静。

    精致的五官勾勒出了一副令人惊异的俊美,他的俊美不同于南宫瑾恶魔般的妖娆与邪魅,也没有他的那份冷酷。他的俊美,犹如一朵天山的雪莲,纯净无比,一尘不染。

    突然,他重重的咳嗽起来,他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睛,正看到纳兰惜诺冷冽彻骨,仿佛想要杀人的表情。他清冷的眸中平淡无波,似没看见般的移开了目光。

    而这**裸的无视让纳兰惜诺忽然一噎,怒火油然而生。可是,她又能对他说什么?看他的功夫不错,但是想不到水性比她还糟糕,这倒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明知道她想要拉住的是南宫瑾,却一点没有反驳,反而还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害的她和南宫瑾失散。

    “你来这里做什么?”纳兰惜诺不悦的问。

    “寻物。”那人倒也没有卖关子,很直接的回答。

    “找什么?”

    “异兽。”

    纳兰惜诺盯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但是,他的眼睛除了与生俱来的那份清冷与傲然,便是一望无底的平淡,就算世界灭亡也无法让他动容的淡然。

    “那些东西是你引来的,自然该你带走。”纳兰惜诺说完就后悔了,他肯定巴不得那群东西被他们引走呢,怎么可能自己带走。

    他回过头,看向纳兰惜诺,本想开口,忽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她的胸口。

    纳兰惜诺随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只见,胸口的衣物已然被湖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口的雪白在衣物下若隐若现,被冷水刺激的突起如樱桃般微微撑起布料,十分诱人。

    纳兰惜诺心口一窒!该死!竟然被他看了去!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猛地抬头,但是,对面那人早已别开了脸,可微微泛红的面颊还是出卖了他悸动的心思。

    “你说的异兽……是什么。”纳兰惜诺虽然气愤,却也不至于因为他的无心之过就把他怎么样,她随冷漠,却不蛮横。

    “传闻有上古灵兽存活于原始丛林,所以,我便想来看看。”

    “呵,这种传闻你也信?”纳兰惜诺是真的觉得这种事情很好笑,对于24世纪的雇佣兵第一人来说,灵兽什么的太不靠谱。

    “有人见过,就在这里,它们通体泛着萤光,身体巨大如山……”他却不顾她的不屑,反而细心的为她讲起了灵兽的外貌,他想,也许一路上他们曾遇到过。

    然而,这些字眼却如一把把的钥匙,开启了纳兰惜诺本身的记忆!脑海中,又开始如播放影片一样的快速闪动着一些场景。

    她总觉得自己来过这里,她不单单对这里的地形熟悉,这里的那些奇虫异兽她也都非常的了解,最重要的是!那人说的种巨兽,在她的印象里,她曾经见过!

    她努力的搜寻着脑海里的回忆,她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带着她来这里,她的眼前总是一片蓝色萤光,她骑在一个巨大的猛兽身上,在丛林中漫游……

    这样的记忆让纳兰惜诺吸了一口凉气,她顿时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回忆,还是梦境,亦或是……幻觉。

    “你……”那人看着纳兰惜诺微微错愕的神情,欲言又止。

    ‘哗——’突然!水花四溅!潭中忽然被撩起一团水雾,一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从水中钻了出来,直直朝他们而来。

    那是一条鳄鱼,巨型的鳄鱼,它的身躯足足有五头牛那么大,它愤怒的张着嘴巴,快速的扭动着身体,朝他们袭去。

    来的突然,二人根本来不及躲避!这时,纳兰惜诺敏捷的一跃而起,身体落在那巨鳄的嘴尖之上,狠狠踏下!巨鳄的嘴巴被她踩的闭合。

    她借助脚下的力量,又是一跃,越过了巨鳄,跳进了不远处的潭水中。

    她本想着,那巨鳄是冲岸上而去,却不曾想,她这一逃反而引起了巨鳄的注意,那巨物猛然回头,怒视着纳兰惜诺,朝她直奔而去。

    这巨鳄是水中之物,在水中,便没它补不到的猎物。纳兰惜诺心口一紧,眼看那巨鳄就要冲将上来!突然!一个身影疾闪而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嗷——’一声凄烈的惨嚎!坚硬的长剑直直刺入了巨鳄的嘴巴,穿透了它的上颚。

    而那人却因为离巨鳄太近,巨鳄的牙齿深深的嵌入了他的左臂,一时间血流不止!

    这时!那巨鳄竟然一个抖身,将那人的手从剑柄上甩开,失去兵器,那人脸色微白,却仍旧固执的挡在纳兰惜诺的身前,做保护之势。

    巨鳄被彻底激怒,它仰天长嚎一声,摆动着巨大的身体朝他们袭去,潭水因为它的摆动而水花四溅,一阵凌乱。

    他们不停的朝后退着,退无可退。巨鳄渐渐逼近,那人紧紧握住拳头,回过头,轻声对纳兰惜诺道:“你先……”

    然而,没等她说完纳兰惜诺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她的脚尖轻点他的肩膀,借力飞身至一旁的岩石,随即跳上了岸,留下他一人在原地与巨鳄对峙。

    他错愕的回过头,看向岸上面无表情的她,一时间冷然相望,他心口一阵钝痛。

    他方才本想说,要她先施展轻功离开,然而,不等他说完她已离去,虽然是一样的结果,但是……这不一样。

    一个,是他救她。

    一个,是她弃他而去。

    呵,是啊,险些忘了,她是南宫瑾的女人。

    他的眸子里,那一瞬间的错愕顿时消散,对面,巨大的鳄鱼愤怒的张开嘴,朝他的右臂咬了下去……

第十七章:独孤寒

    他原本沉静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死法。

    自从进入这里,在生死的边缘,每个人都在做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决定,不论是怎样的生死相许,如何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这都是他们最真实却不曾表露过的真性情。

    他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结局。突然!一道疾风闪来!只听‘嗖’的一声——一股腥臭味在他的面前渐渐扩散,他微微皱眉,睁开眼睛,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冷静的他惊讶的定在那里。

    那巨大的鳄鱼此刻如被石化一般的僵直在原地,它的嘴巴上,一根细小的银针插在鼻头,而就从那鼻头开始,它的身体迅速的腐蚀着,嗞嗞作响。

    它那坚硬的鱼甲在那细细的银针下,渐渐腐烂成一滩滩绿色的肉泥。

    他回望,那枚娇小的身影伫立在岸上,面无表情,眼中除了那份无法抹去的冷绝,还有一丝丝的复杂。这样复杂的情愫,他也有过那么一瞬间,在决定救她的那一瞬间。

    顷刻间,那庞然巨物已然化作肉泥沉入潭中,而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左臂鲜血潺潺,他根本没有办法从那边再上岸。

    纳兰惜诺看出了他的为难,沉默片刻,她纵身跃入潭中,走近他,没有一丝迟疑,她拉起他的右手,朝岸上游去。

    他的手掌不同于南宫瑾,南宫瑾的手掌宽大而结实,他久经沙场,手中拿的不是兵器便是缰绳。可这人不同,他的手掌纤长而柔软,在她触碰到他冰冷手指的那一刹,她仿佛都可以想象到他用这双纤美的手抚琴时的画面。

    她心中一阵莫名的悸动。而那人眼中的淡然也突然被扰乱似地散尽,只留下一丝慌乱与前所未有的赧然。他从未与女人有过这样的接触,而一时间,却被这女人拉了两次的手。

    忽然,他又对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懊恼,他堂堂男子汉,不过是被女人拉了手,又有什么可思来想去的,竟还乱了心思!

    到了岸边,纳兰惜诺迅速的放开他的手。他的左臂仍然在流血,纳兰惜诺微微皱眉,她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拉起他的左臂,撕开被鲜血浸湿的长袖。

    白皙的左臂被那巨鳄的牙齿穿透,一片鲜红,纳兰惜诺握着瓶子的手微微收紧,她轻轻扶着他的左臂,然后将瓶中的药水倒上伤口。

    新鲜的伤口触碰到药水,痛的他皱起了眉头,眼中的清冷,却渐渐缓和。

    “为什么救我。”清冷的声线此刻略带沙哑。

    “那你呢?为什么救我?”纳兰惜诺解开自己的腰带,用力的缠上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伤口处的疼痛让他咬了咬牙,随即,他笑了笑。“你不该救我。”

    纳兰惜诺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哦?”

    “如果我死了,南宫瑾会很开心的。”此刻,一反常态,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呵。”纳兰惜诺轻笑一声。“你凭什么?”

    他是南宫瑾,统一十三国的霸主,这整个天下都已是他的,又还有什么能让动容?又有谁的死会让他觉得开心?他已然是一个没有敌人的人罢?

    “我叫独孤寒。”他渐渐收起笑容,眸子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纳兰惜诺心底一颤,独孤寒……洛天附属国中的第一大国,圣金国太子,独孤寒。

    英雄相惜,可霸主,却是不相容的。这天下已然有了一个绝代风华的南宫瑾,又怎容得下另一个天之骄子?

    现在各自的实力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南宫瑾最初,也不过是一个小小洛天国的太子,但是,就是那小小洛天国,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小国太子,如今成为了雄霸天下的帝王。

    “你错了。”纳兰惜诺看向他,眼中那份傲然令独孤寒微微一窒。“你死了,他不会开心,只有你死在他手里,他才会开心,所以,我救你。”

    空气顿时如凝结一般,独孤寒的眸子愈来愈冷,对峙许久,他缓缓开口。“你爱南宫瑾,爱到生死相许,爱到就算为他卖命也可以。”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在疑问,还是在陈述,然而,他勾起的那份讥讽,激怒了纳兰惜诺。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但是你却不知道,你自始至终,都是在为另一个人卖命。”

    纳兰惜诺的身体微微一颤,一个她明知道却刻意掩藏的真相,渐渐浮起。

    “走进这座林子的人,根本就不曾想过还能活着出去,他早把自己的性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为了一个人。”说着,他凑近她,看着她渐渐苍白的面容,轻声道:“他最爱的是他的妹妹,南宫燕。你只是在为了他最爱的女人卖命,而已。”

    而已……两个字重重的刺入纳兰惜诺的心口,代表着微不足道的意思,代表着,她对南宫瑾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

    在各种残酷的险境下,纳兰惜诺练就出来的不止是对一切事物的冷静与理性,更多的,是那份不允许任何负面因素影响到自己的免疫能力。

    越容易摧毁她的东西,在此刻,反而会让她更加冷静。况且,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东西。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南宫燕,但是,她义无反顾,只是因为她爱他。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却也不太确定,这样的说法到底是她真的这样想,还是一种安慰。

    不论如何,她绝不会让这个男人用三言两语,就动摇她半分。她抬眼,对着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我只想在他身边。”

    她把他的‘而已’如数还了回去,她不在乎,不论是在为谁卖命,不论南宫瑾爱的是谁,不论她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都义无反顾的爱他,想要在他身边,而已。

    与南宫瑾相比,整个世界都微不足道。

    突然,几道劲风闪来,一个猝不及防,纳兰惜诺只觉得身体一轻就已经倾倒在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坚实的双臂紧紧的箍着她,似要将她揉进身体般的霸道,纳兰惜诺紧紧贴着他咚咚作响的胸膛,不由自主的浅笑。

    南宫瑾冷冷的看向独孤寒,独孤寒毫无顾忌的回视。

    一旁,何先等人脸上脏乱一片,正朝潭边走去,准备洗脸。纳兰惜诺回头,看着他们衣服被烧开的洞,轻轻挑眉,看向南宫瑾。“不错嘛,这么快就会火攻了。”

    南宫瑾轻轻一笑,搂着她的腰,柔声道:“是夫人教导的好。”

    不远处,何先霍之等人看着南宫瑾的样子,嘴里啧啧不已,南宫瑾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几人立刻缩了缩脖子,然后嘻嘻哈哈道:“啊哈哈哈,烧了个片甲不留!”

    忽然,南宫瑾身体一滞,他捏着纳兰惜诺的肩膀,低头看着她几乎要敞开的袍子,胸口一片春光,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想问,却又发现了绑在独孤寒左臂上的腰带。他面色一寒,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纳兰惜诺的身上。

    纳兰惜诺正想开口,只听锃的一声,南宫瑾从腰间拔出长剑,剑锋直抵独孤寒喉处。

    独孤寒白皙的脖颈上,迅速被微微泛出的鲜血浸红,一时间,四周一片冷寂。独孤寒冷笑一声,没有躲避,也无反抗,他的骨子里,有着那份毋庸置疑的淡漠。

    纵然天崩地裂也无法左右他什么的淡漠。

    许久,南宫瑾再没进一步的动作,他总觉得,独孤寒该说些什么,纳兰惜诺也该说些什么。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

    突然!狂风四起!沙石被席卷飞溅,南宫瑾下意识的拉过纳兰惜诺,护在怀里。

    远处,一声狂傲的嘶吼划破长空,那嘶吼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不同于前两次所见的奇虫,这一次,那嘶吼声中所带的愤怒与气息告诉他们,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来临。

    ‘嘭——’一声巨响,远处,巨大的山块朝两边飞溅,原本清澈的天空此刻顿时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阴霾中,微弱的紫色荧光渐渐笼罩起一层雾气……

    独孤寒眼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纳兰惜诺看着生死都不曾能动摇他的独孤寒此时的神情,心口跟着揪了起来,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异兽?!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寻找这异兽,他说的对,走进这座林子的人,都是抛下了性命的人,南宫瑾是为了南宫燕……可是他,是为了什么?!

    不过,南宫瑾知道。整个洛天大陆,都流传着一个关于灵兽的传说。

    传说到最后,也只剩下七个字:得灵兽者得天下。

    独孤寒他想要的……是天下。

第十八章:恶兽

    “怎么办……”霍之这次问怎么办的语气都变的空洞,以前遇上的那些东西虽然厉害,但是他们还有逃的余地。可是这次……

    纵然他们跑的再快,也比不过这异兽一步跨的多。他们在它的脚下,犹如蝼蚁。

    ‘嗷——’那巨兽不停的嘶吼着,每一次的嘶吼都是一阵足以掩埋一切的风暴。它缓缓的超前挪动,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纳兰惜诺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脑海里,好像有些封存已久的东西要涌出来,她开始渐渐不能控制这个身体。

    突然!独孤寒纵身跃起,朝那巨兽飞奔而去,南宫瑾毫不犹豫的放开纳兰惜诺的手,也跟了上去,这一刻,已然不是一场灾难,而是一场角逐。

    谁先能得到它,或者……谁先能杀死它,都可以成为这场角逐胜负的决断。

    纳兰惜诺下意识的追了上去,在何先等人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纳兰惜诺回过头,她的面色惨白,她怒道:“不许跟来!”

    何先惊愕的看着纳兰惜诺,停下了脚步。而转眼间,纳兰惜诺已经不见。

    纳兰惜诺很快追上了前面的南宫瑾,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南宫瑾的身体一滞,回过头,看向纳兰惜诺,而纳兰惜诺看着回过头的南宫瑾,惊呆了……

    他不是南宫瑾了……此刻,他那双冷酷的眸子里是如血腥般的暗红色,他的面容死气沉沉,像是被掌控的木偶。

    感受到纳兰惜诺的温度,南宫瑾咬紧牙关,很吃力的在挣扎着些什么,突然,他的脸色恢复了常态。“惜诺,快……打晕我!那异兽有妖术!我不能……”

    说到一半,他痛苦的攥紧拳头,他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智了……

    纳兰惜诺反手一掌打在他的后颈处,南宫瑾很快昏了过去,她焦急的看着前方,独孤寒还在那里!他一定也是被这巨兽的妖术蛊惑了心智!

    正在焦急,身后,何先一把拉起南宫瑾,背在背上。“公主,我们走吧!”

    ‘嗷——’突然!那巨兽又是一声嘶吼!风云四起,沙石飞溅!

    纳兰惜诺忽然不能呼吸!一股热lang由心口涌上喉咙,一股热血喷涌而出!何先见状,大惊道:“公主!”

    纳兰惜诺示意他没事。“快走!”

    “可是公主你……”

    “走!”纳兰惜诺嘴角一片鲜红,这是命令。

    ‘轰隆——’一时间,电闪雷鸣,一记响雷炸的纳兰惜诺退了半步。

    突然间,尘封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突破牢笼翻涌而来。**兽!

    这是**兽!那些传说是真的……那些记忆也是真的……二十年前,两只上古千年灵兽与两只上古恶兽**兽进行了一场大战。

    那次的大战中,一只**兽战死,另一只侥幸逃脱。

    **兽通体黯黑,身体周围会泛着紫色的瑞光,这便是它给人的假象,会让人误以为它是那上古灵兽,**兽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一切有野心的,贪婪的人类,他原本的七情六欲会在他的蛊惑下放大无数倍,丧失心智!

    南宫瑾本就贪婪,他若不贪婪,又怎得这天下?!

    独孤寒……他一心想要这天下,而他此次来,本就是在寻找那灵兽,如今遇到,又怎能不被蛊惑心智!

    **兽嗜血,他比灵兽聪明,因为它可以独立思考!它不会听人的命令,但是它会制造假象,它会诱骗人类带着它找到更多的人,然后……荼毒苍生!

    “诺儿……阻止他,诺儿!”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是纳兰惜诺的母亲,这是她那年离开她时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不是纳兰惜诺,她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不知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最重要的是,她不关心那天下苍生!可是,一种更强大的使命感正暗自涌动着……

    她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腿开始向前迈去,朝独孤寒所奔的方向迈去……

    难道……她也被蛊惑了心智?!她努力让自己冷静着,她回过头,看着已经不见了踪影的何先与南宫瑾,而身体正一刻不停的朝前冲去!

    越靠近那**兽,她觉得身体里所带的那股力量越来越不安,血液完全像煮沸的热水一般在血管里翻腾雀跃!

    不过片刻,她就已经追上了快要接近**兽的独孤寒。她纵身一跃,挡在独孤寒的身前,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独孤寒并没有被那**兽所蛊惑!

    他此刻的神智十分清醒,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看到纳兰惜诺,他也没有继续向前,他看着纳兰惜诺,眼中没有一丝涟漪。

    “那不是灵兽,不要靠近它。”

    既然接受了纳兰惜诺的身体,又被鬼使神差的带到了他的面前,那么不论如何,她都该阻止这一切,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阻止他。

    “哦?”独孤寒却也不急,这灵兽已在眼前,一时间是逃不掉的,而且,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想阻止他得到灵兽?呵,也不该用这么幼稚的理由罢?

    “这是**兽,它佯装灵兽的样子,会蛊惑人心,而且……”

    “蛊惑人心?”独孤寒打断了她。“那我为何无事?你又如何知道是**兽而非灵兽?”

    “……”纳兰惜诺看着他勾起略显讥讽的笑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忽地,独孤寒捏住了她的下巴,换做往常,她一定会反手断了他的胳膊,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越凑越近。

    他那张一尘不染的俊美面庞越放越大,长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甚至扇出了细微的风在她的脸上,他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看,被蛊惑人心的,是你吧。”

    咚、咚咚……纳兰惜诺的心跳忽然跳空了一拍。独孤寒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的,让她一瞬间无法思考,竟就这样地认可了他的话。

    这……是催眠术?!纳兰惜诺猛然惊醒!独孤寒竟然会催眠术!

    在24世纪,很多任务的执行中她都会用到催眠术,但是,她一直都忙着恢复杀戮技能,一时间没有顾得上再重温,刚刚险些被他催眠!

    怪不得他无法被**兽蛊惑,会催眠的人也同样都会反催眠。其他的人是无法控制他们的,尤其是催眠高手,根本无人可以奈何。

    那**兽活了近千年都无法蛊惑他,可见,他的催眠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可是……他却不曾用那催眠术控制过她,让她做过什么。反而是她,自作聪明的利用他做巨鳄的诱饵,利用他逃脱……

    一时间,纳兰惜诺被扰乱了思绪。独孤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继续朝**兽走去,纳兰惜诺一个激灵,回过身,又重新挡在他的面前。

    “你想要天下,我便让他把天下给你!你不能这样做,**兽一旦被引出这里,定会荼毒苍生!”纳兰惜诺攥着拳头,大声道。

    “哈。”独孤寒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那种开怀的笑容,这次,他是真的听到了可笑的事情。“让他把天下给我?!纳兰惜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为这天下杀过多少人吗?!”他的神情淡漠,语气里,是前所谓有的悲怆。“那一次的战乱中,我的三个哥哥全部死在他的手里,就连我的母后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他都没有饶过!”

    “呵,也许,他还不知道罢?他杀过的人太多,不论多少人在他眼中都犹如草芥,他又怎记得这天下有多少家破人亡是他一手造成的!”

    说着,他反而淡漠了下来。“他可以忘记,但是我不会忘。更何况……”

    他抬眼,看向纳兰惜诺,眼中的淡漠转化为了一种令她窒息的怜悯。“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左右他,这天下是他付出怎样的代价夺取的,你不懂。而他为了南宫燕可以放弃一切的那种深爱,你也不懂,你有什么资格一厢情愿的去爱他?”

    “所以,你要重蹈覆辙,你要像他一样的视人命如草芥,你要像他一样的践踏别人,你要像他一样的让别人家破人亡,让这天下都覆灭吗!”纳兰惜诺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这份愤怒与难过是从何而来。

    看着纳兰惜诺的样子,独孤寒一窒。是啊……要重蹈覆辙吗。

    然而,容不得他们再继续争执下去,不远处,那巨兽突然停止了向前行走的脚步,也停止了方才警告般的嘶吼。

    它的鼻子警觉的嗅着,它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引起一阵不小的狂风。

    它嗅到了熟悉又令它愤怒的味道……它嗅到了很多年前,失去同伴时那个夜晚所嗅到的气味,一个……女人的气味。

    ‘嗷——’突然!那巨兽狂吼一声!它那犹如城门般大小的眼珠忽然变的腥红!它发怒了!

    一时间,它一反方才的警惕与慵懒,怒气冲冲的朝着纳兰惜诺踏来,它那几乎有一座小山大小的兽掌抬起,纳兰惜诺头顶的天空立刻一片昏暗……

    纳兰惜诺抬起头,错愕间,她的身体一轻,独孤寒一把推开了她。她的身体在独孤寒恰到好处的力度下朝外飞去。

    “不——”她的声音在长空中被兽掌所带的疾风所掩盖。

    而独孤寒的身影一霎间被飞溅的沙石与重重砸下的兽掌掩埋……

第十九章:我就知道你会来

    巨大的兽掌击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一时间,碎石飞溅,树木、岩石、溪流一瞬之间被生生斩断……

    纳兰惜诺错愕的站在远处,看着那兽掌所及之处的一片狼藉,脸色苍白,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迟迟不肯落下,她浑身颤抖,拳头用力紧攥着,指甲嵌进肉里,渗出丝丝鲜红……

    独孤寒……独孤寒。她梦呓般的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声音被巨兽的嘶吼声淹没,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又一次,又一次的欠了那个人。

    巨兽挪开了兽掌,愤怒的嘶吼着,却没了动作。纳兰惜诺疯了一般的冲上去,冲进那凹陷,巨大的树木们被踩的零零碎碎,堆砌在一起。

    “独孤寒!”纳兰惜诺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可是,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山木残骸。

    他完全可以逃开,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是,他没有。他一直都在那里,不曾离去,不曾抛弃,甚至,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辈子,究竟有谁那么在乎过她的命?不,你是我救下来的,你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纳兰惜诺抹去眼角流出的泪水,她冲上去,开始往开挖那堆砌起的碎石堆。枯枝断木夹杂在碎石里,扎的她的手心片片鲜红。

    “你是独孤寒……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你还想要天下,你还想打败南宫瑾,你怎么能就这样死!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死!”她一边挖着,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从来没有因为谁而哭过……

    “你是我救的,你没有资格说死就死,你滚出来啊!独孤寒……”碎石摩擦着她的伤口,泥土与血液混合,手心的伤口越撕越大,血肉模糊。

    生死的边缘,那些面具,那些无奈就可以统统滚蛋了。她不想他死。从她救他的那一刻起,从她没办法下手杀了他的那一刻起……

    “我不想欠谁的,尤其不想欠你什么……”纳兰惜诺的动作渐渐的缓慢,一股巨大的绝望涌上她的喉口。“我不想你死……我不想欠你什么……”

    可是,除了肃杀的狼藉外,就是那巨兽响彻天空的嘶吼,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独孤寒他死了。独孤寒为了救纳兰惜诺……死了。纳兰惜诺第一次露出这种无助的神情,她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泥土混合的碎石间。

    不。谁都没有资格去杀她救下的人。那是她要留的命,谁都没有资格夺去!

    一时间,愧疚、自责、愤怒之情犹如洪水般涌上心口!血液沸腾着,翻滚着在血管里冲撞跳跃!她的眸子,忽然泛起了莹莹蓝色微光!

    “啊——”她仰天长啸,一时间,电闪雷鸣!她的身后,高大的山峰开始轰隆隆的震动起来,摇摇欲坠!纳兰惜诺的身体也仿佛想要爆炸一般,源源不断的能量冲撞着她的心脏。

    山顶的天空,巨兽所带来的滚滚乌云忽然如受惊般的退散,巨兽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最重要的是,它感受到了这里不寻常的气息……

    ‘嘭!’一声巨响!

    纳兰惜诺身后的山峰突然间炸响!碎石与泥土混合着,四处飞溅,一道耀眼的银光在山峰崩裂的缝隙中喷射而出,直射天空,驱散了乌云,顿时四周一片通透!

    当那巨兽触及到银色光芒的刹那,痛苦的嘶吼出声,它惊恐的朝后退去。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山峰中间的缝隙越来越大,突然!一束疾光划破长空!犹如闪电般破空而出!朝纳兰惜诺飞来!

    纳兰惜诺看到那银色光束朝自己飞来,身体里的血液又一次兴奋了起来,仿佛是许久不见的老友,是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

    寒冷刺骨的触感,那银光已然抵达她的掌心,这是一把秀雅的长剑,浑身透着如月光般的银辉,它的触感犹如一块寒冰,不,它看起来,就是由一块巨大的冰块所打造的长剑。

    它仿若有生命一般,到达纳兰惜诺的手上,它十分兴奋,它跃跃欲试的擅自将剑锋指向那**兽,纳兰惜诺身体中的能量仿佛透过手心灌注于那冰剑,与剑融为一体。

    巨兽看到下方那一抹银辉,方才的惊恐忽然间烟消云散,它凄厉的朝着天空大声嘶吼,像是一种悼念,带满了悲怆还有深深的愤怒!

    该结束了。纳兰惜诺的眸子骤然变冷,她反手握剑,纵身跃起,没有一丝停顿的直直跃上半空之中,直至那巨兽的面前。

    巨兽愤怒着,但是,它的目光一旦接触到那冰剑,都会痛苦的退缩,这冰剑好似就是它的克星,它连看一眼都会致命。

    纳兰惜诺没有迟疑,直接跃上它的头顶,那巨兽慌了神,开始四处乱撞,想要将纳兰惜诺甩下去,纳兰惜诺紧紧抓着它高到腰间的毛发,仔细寻找着……

    她的印象里,**兽有一个致命的死穴,只要击中那里,它必死无疑!

    突然,一抹紫色光源闯入了她的视线!找到了!

    而这时,那巨兽如察觉一般,更加疯狂的开始四处冲撞,它愤怒的砸着自己的前蹄,地面上被踏空,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空凹。

    纳兰惜诺担心的看向地面,独孤寒还在那里……她至少,应该把他带回他的家。和他的哥哥们,母亲还有妹妹葬在一起!

    然而,一个走神,那巨兽将头用力的朝外甩去!纳兰惜诺手中抓着的毛发被撕扯下来,她觉得筋骨都快要被甩的散架。

    最后一撮可以让她停留的毛发被撕扯断,她的身体朝外飞去,而此刻!那冰剑突然间银光四射!剑身仿若自己活过来一般!从她手心脱离出去,朝那紫色光源狠狠刺去!

    纳兰惜诺顾不得看那冰剑是否刺入它的死穴,她的身体翩翩而坠,下方,是那巨兽方才踏空的悬崖……

    ‘嗷呜——’一声凄惨的嚎叫声充斥着整座森林。

    突然间!那**兽的身体开始腐化成一滩滩的紫色污水!纳兰惜诺还未落地,身后那巨兽所化的污水聚集成水lang,如洪水般冲刷而来,又一次的将她推走!

    污水越过悬崖,飞流直下,形成了一条紫色的瀑布。碎石、树木的残骸被冲刷着全落入崖底刚刚汇聚的河流当中。

    一夜过去,乌云散尽,太阳缓缓的崭露头角,照射着此刻略显空旷的丛林,泥土混合着刚刚经过洗礼的树木们散发出丛林中独有的清香。

    纳兰惜诺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又被辰曦的阳光刺痛,胸口传来肋骨断裂的闷痛,阵阵饥饿感挑战着她体能的极限,她慢慢的适应光线,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正在一棵粗壮的树杆上,那树杆的另一头嵌进了悬崖壁的狭缝中。低头看,一条紫色的河流中树木浮漂,正朝东流去。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至少有十米高的崖顶,双手却用不上一丝力气。对于她来说,在这样的境况中,饥饿是致命的。她吃力的撑着树杆,想要起身。

    ‘咔嚓’一声!她刚动了一下身子,那树干便朝下陷了一截。崖壁上被刮落的石子落进紫色河流,再无踪影。纳兰惜诺定住身子,连呼吸也变的小心翼翼。

    突然,一抹翠绿映入眼帘,看似很不起眼的几片绿叶上,密密麻麻的绽着几朵幼小的黄色花蕾,枝干与崖壁相连,就生长在头顶不过两米处的罅隙里。

    弥洱叶。

    纳兰惜诺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浅笑,一下子,她仿若忘记了疼痛,忘记了饥饿,毫无顾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那是弥洱叶,那是她的瑾舍弃性命也要得到的东西。

    树杆因为她的动作,又沉闷的朝下陷了半截,倾斜的弧度让她一个不稳,险些栽下去,虽然饿着肚子,但依旧敏捷,她一把抓住上方崖壁中的树藤,树藤上的木刺生生的刺进她的手心,刺出了一片殷红,她浑然不觉,只盯着那弥洱叶。

    纳兰惜诺的身子娇小,即使站起来,离那弥洱叶的高度也还相差甚远,她微微皱了皱眉,狠下心去,用力攥紧那满是木刺的树藤!

    木刺刺进肉里,发出嗞嗞的响声,十指连心,双手的疼痛让她一阵眩晕,她没有耽搁,她用力抓住树藤,两脚踩上崖壁凸起的石块,朝上攀去。

    手心剧烈的疼痛在她接近弥洱叶的时候也消散,已经痛的麻木,没了知觉。她一把连根扯下弥洱叶,开心的揣进怀里。

    突然!‘咔’的一声,树藤因为承受不了她的重量,而缓缓从崖壁的狭缝中抽出,她心下一惊,低头看去,然而,已无退路。

    纵然她能落在那树杆上,那树杆也无法承受她落下去的重量,手心灼烈的疼痛感随着她的手从树藤上滑下而愈来愈重。

    ‘啪——’树藤断裂,纳兰惜诺心底一沉。

    她的身体乘着风朝下倾去,她面色苍白,却在最后一刻冷静的闭上了眼。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想不到,竟是这样。

    突然!一股疾风闪来,顷刻间,她被揽入一个宽广而冰冷的怀抱,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紧紧的环住了他坚实的腰。

    劫后余生的悲伤涌上眼眶,昏迷的最后一刻,她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哽咽。

    “我就知道你会来,瑾。”

第二十章:是他

    崖顶,一个身影飞跃而上,他怀中的娇小已经昏迷过去。

    独孤寒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他轻轻环着纳兰惜诺,他的右腿此刻正无力的瘫软着,鲜血潺潺。方才终究是没能全身而退,右腿的经脉骨骼已经完全碎裂。

    寸步难行中,他目睹了纳兰惜诺手持寒冰剑斩杀**兽的过程,又眼看着她被那**兽所化的洪水冲刷至悬崖,然后,他就鬼使神差的连痛都感觉不到,追来了这里。

    就似纳兰惜诺摘取弥洱叶时那般,她冒险去摘弥洱叶,已说不清究竟是为了弥洱叶,还是为了南宫瑾。独孤寒也一样。

    他救她,也已分不清是因为她可能与灵兽有关系,还是因为……他想要她活着。

    独孤寒看着纳兰惜诺那张平淡无奇却无时不刻都在倔强着的脸,脑海中重复播放着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会来,瑾。”

    他自嘲的勾起嘴角,最好不是后者。就算他想要她活着又怎样?她还是爱着那个男人,还是心甘情愿的以命相许,还是会为了她的瑾而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独孤寒。

    独孤寒的脸色渐渐冷却,他吃力的起身,转身欲走。

    “嗯……”身后,纳兰惜诺不适的动了动。

    独孤寒猛然转身,不顾右腿的疼痛,快速走到她身旁,拉起她冰凉的手。就连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很多倍,这样的感觉对于一向淡漠一切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独孤寒微微皱眉,他抬起她的手,只见手心里血肉模糊,不堪目睹。他心口一窒,从怀中拿出一瓶金疮药,准备为她上药,突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对……她的手过于冰冷了。再抬眼,独孤寒心底一沉,纳兰惜诺的嘴唇变成了暗紫色。

    他反手抚上她腕处脉搏,随即,眉头的担忧渐渐疏解。是寒樟树的寒毒。寒樟树是生长在原始丛林中的一种毒树,它所带有的毒素都在树藤的木刺中,会通过血液将寒毒蔓延全身。

    这毒说重可重说轻可轻,其实这种毒也不过就是在血液中进行冷冻与凝固,如果及时的将中毒者带到高温的地方,那么寒毒便无法进行血液的冷冻凝结。

    但如果不采取措施,不过半个时辰便会连人的心跳都一并冻结,窒息死亡。

    可是……这丛林之中,哪里能有高温?更何况,他右腿已废,根本无法行走太远。不过……倒是有一个方法。

    他低头,看向纳兰惜诺,她的衣物被那浊水浸透,紧紧的贴在白皙的肌肤上,胸口的雪白透过黑色的布料朦胧而诱人……

    独孤寒心口跳漏一拍,有些心乱的别开脸,清雅沉静的面容立刻覆上了一层浅红。

    他伸出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一旁,纳兰惜诺因为血液中的寒冷而开始瑟瑟发抖,很快,独孤寒已然一丝不挂,他扶起纳兰惜诺,轻柔的褪去她的衣物。

    白皙嫩滑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浑身湿漉漉的,像一只落水的小白兔,令人顿生怜爱。

    纳兰惜诺的衣物被褪尽,独孤寒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将自己的外袍盖在身上,感受到独孤寒身上的温度,纳兰惜诺本能的朝他怀里钻了钻。

    她胡乱抓着空气,却总也抓不住眼前的身影。独孤寒的脸色渐冷,他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拉过自己的外袍裹在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一言不发,纳兰惜诺有些紧张起来,只是,她却不曾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南宫瑾,因为除了他,再无他人,对于她来说,独孤寒已经死了。

    独孤寒俯下身,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那倾国之容,为她重新戴上面具,纳兰惜诺死死的抓住独孤寒的手,忐忑的解释。

    “瑾……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别走,我看不到了。”她还以为是南宫瑾看到了她真实的面容,恨她骗他。

    然而,对于独孤寒来说,她的每一个‘瑾’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口,让他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滑稽……

    他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转身而去。身后,眼睛仍旧无法看清的纳兰惜诺着急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追上来。“瑾……你听我解释。”

    解释?呵……纳兰惜诺,你的高傲呢,你的冷静呢?南宫瑾,为了南宫瑾,你当真可以什么都不要。呵,是啊,你已经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尊严又算什么。

    看着前方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远,一阵眩晕感侵袭而来,长时间的饥饿加上刚刚的寒毒,让她此刻身体空虚,她渐渐冷静下来,她开始分不清刚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的瑾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事情而对她冷淡,又怎么会在这种境况下弃她而不顾?

    身上寒毒还未褪尽,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突然,她的动作滞住。

    不对!这衣料……忽地,纳兰惜诺吸了一口凉气。

    是他?!

第二十一章:我信你

    寒毒的另一个厉害之处,就是可以通过对血液的凝固来造成人暂时的视力模糊,不会完全看不见,但是模糊的视线却又能让人产生眩晕感。

    纳兰惜诺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瘫坐在地,现在她根本看不清东西,就算能看的清,也已经没有脚力能够离开这里。

    而此刻,她心乱如麻。独孤寒还活着……是他救了她。然后,用体温去帮她驱寒毒。还看到了她真正的面容,而且,他还……

    想到这里,纳兰惜诺有些慌乱,眼中却满是赧然,她被自己有些羞赧的情愫吓了一跳。她应该想要杀了他才对……怎么可以觉得害羞?

    丛林里,几人一直沿着那恶兽所在的地点飞奔,抵达后,却是愕然。

    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除了空旷的土地就是零星几颗树木,被震碎的山石重新堆砌,形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石山。

    南宫瑾淡淡道:“我们兵分两路,明日辰时无论找到与否在此集合。”

    “是!”三人齐声应承,何先与权龙先飞奔而去。

    通常霍之是要跟在南宫瑾身边的,南宫瑾见霍之没有走,又道:“你跟他们去吧。”

    霍之犹豫。“可是,主人,这林中险恶……”

    “权龙身上还有伤,你跟着,他若有点差池,我拿你是问。”南宫瑾冷然道。

    霍之咬咬牙,点头离开了,他知道这不过是南宫瑾的说辞,但是,他却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

    待他们走远,南宫瑾才回过头,朝悬崖那边走去。他不知道在那里会看到什么,也许,是她与独孤寒端坐,也许,是两人相拥?也许……什么都没有。

    他还没有想好看到这些结果该做怎么样的反应,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在他知道纳兰惜诺毫不犹豫的追上独孤寒,九死一生也想要阻止他靠近恶兽的那一刻,他已经不知所措过了,他再也不想。

    缓缓走近,南宫瑾的心口也一步一紧。悬崖处,一抹白色身影瘫坐在地上,是她。独孤寒不在,只有她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南宫瑾被自己心中无法压抑的喜悦之情弄的有些赧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知道她还活着都会开心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惜诺。”不远处,冷酷的声线响起。

    纳兰惜诺有些迟疑,她缓缓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到,是幻觉罢?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扯过去,一个宽广而霸道的怀抱将她完全笼罩,南宫瑾紧紧的拥住她,快要将她揉碎。“我真想杀了你。”

    每一次灾难后的苏醒,他都会心惊胆战,因为她不在了。每一次都是这样。一切就仿若一场梦,她的出现也只是缥缈的云雾,醒来,就全然消散。

    “瑾……是你,真的是你。”纳兰惜诺欣喜的伸出手,摸着他冰冷而又英俊的面容。

    人在失去某个赖以生存的能力之后,总会一时间脆弱起来,作为一个杀手,24世纪的雇佣兵第一人,她的眼睛是她最有力的探测仪。

    没有了视线的传达,她就像没了翅膀的鸟儿。

    南宫瑾错愕一瞬,随即捏着她的肩,看着她涣散而无神的眼睛,她看不到他!

    “怎么回事!”南宫瑾的语气第一次这么焦急而忐忑。

    “我中了寒毒,但是没关系,过两天就会恢复……”

    南宫瑾闻言,心中方松了一口气,忽然,那闯入视线的点点斑红又让他心口一窒。

    他伸出手,一把掀开她的领口,她白皙的脖颈上,或深或浅的点点吻痕炫耀似的冲击着他的愈来愈冷的双眸。忽而,南宫瑾又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一时间,他的心迅速冷却。

    纳兰惜诺并不知道自己的脖颈上被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但是他一定知道这是独孤寒的衣服。她连忙解释。“当时我被冲下了悬崖,在崖壁的树杆上,我种了寒樟树的寒毒,是独孤寒救我上来的……”

    南宫瑾静静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直至纳兰惜诺说完,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虽然看不到,但是纳兰惜诺可以感受的到从南宫瑾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她有些焦急起来,继续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

    说到这里,纳兰惜诺有些难以启齿。“只是用身体给我一些温度,帮我驱寒毒……”

    南宫瑾看着她脖颈间的斑红,漆黑的眸子除了一望无际的冰冷,再无一丝多余的情愫。

    “真的……我还以为他死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你,我……”她什么都看不到,南宫瑾一句话都不说,她甚至不能确定南宫瑾是否还在这里。

    “瑾……你不要走,我什么都不看不到,你听我解释。”纳兰惜诺紧张的摸索着。

    “我信你。”南宫瑾握住她正在空气中摸索的手,淡淡道。

    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要奋不顾身的弃他而去,去从那恶兽嘴中救独孤寒。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不想再知道太多,不论发生了什么,他宁愿她这样骗自己,也宁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他爱她,不能自拔的爱上了。

    忽地,他心底一沉,手心里,她的手除了冰冷便是坚硬的粗糙,他反过她的手,纳兰惜诺手心凝固的伤口焦黑一片,惨不忍睹。

    他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收回力度,冷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惜诺猛然想起,她回过神,在地上摸索到了自己湿透了的衣物,南宫瑾走过去,正想询问,他刚蹲下身,纳兰惜诺就从衣物中拿出一株翠绿,递到了他的面前。

    南宫瑾愕然的看着她手中的那株叶子,几片绿叶上,密密麻麻的绽着几朵幼小的黄色花蕾,与他上次所品尝还中毒了的弥籽叶根本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是弥洱叶。

    他知道,弥洱叶向来都只生长于崖壁的罅隙之中,这个女人……她自己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去摘什么弥洱叶?!

    “惜诺……”南宫瑾一把将纳兰惜诺揽进怀中,他的眼眶又一次的微微泛红,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因为一个女人而想哭。

    第一次是因为南宫燕,第二次,是在他以为她死去的时候,第三次,是现在。

    他讨厌这种感觉,或者说,是痛恨。他痛恨自己无法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也痛恨自己的女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感觉。

    “以后不要这样。”南宫瑾的语气是警告的寒冷。“以后不许你再为了我而冒这样的险,不!不论为谁,你都不许再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可是,我想赶紧拿够这三样东西,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我们就不用这么心惊胆战,不用担心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着,更不用担心天亮之后还能不能看到彼此……剩下的这些话,纳兰惜诺没有说。

    突然想到了南宫燕,便再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口。她不会被独孤寒的话动摇,但是,独孤寒说的是实话,是她本来就明白只是假装不知道的事情。

    “瑾……”

    “嗯?”

    “你说,这天下不是你我这样的人担负的起的,那你为什么要夺天下?”又为什么要在夺取了天下之后,弃百姓于不顾,只为了一个女人。

    你是帝王,是冷血的霸主,你杀的人,可以堆砌成山,但是你却又能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要,是怎样的深爱。她想只知道,只是想知道而已。

    “焦柳莲,弥洱叶,云蛛胆。”南宫瑾轻轻拥着她,轻声道:“这三样东西可以制成一味药,名叫血玲珑。”

    血玲珑可以救助匮血之人。纳兰惜诺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一段话,在她曾经看过的某本医书中,曾经说过匮血症,这是一种恶疾,一种是遗传因素导致,一种是生理惯性。

    所谓生理惯性,就是指人体如果总在固定的时间内失血的话,那么就会形成生理习惯,每到那个时候,血液便会自行排出,形成匮血症。

    可是……那南宫燕又如何会得匮血症?

    “她……为什么会匮血?”纳兰惜诺却不知该称呼南宫燕为什么。叫南宫燕怕过于生疏而让南宫瑾觉得她不够友好,叫的亲昵她又叫不出口,因为本就不熟。

    南宫瑾似乎很惊讶她知道匮血症这种恶疾,一时无话。沉默片刻,他淡淡的解释道:“这就是我要夺取天下的原因。”

    因为她得匮血症,所以他要夺天下?纳兰惜诺一时无法理解,但是……他连夺天下,竟也是为了她。独孤寒那句话好像真的说对了,她不懂他对南宫燕的那份爱究竟是怎样的深刻。

    也许,是刻骨铭心的,是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的罢?

    想到这里,纳兰惜诺心中自嘲的冷笑。

    这时,南宫瑾淡淡道:“惜诺,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暴虐的背后

    洛天国北临漠北,常有羌夷扰境,而从我十岁开始,洛天国年年都遭遇洪灾,再加上边境的战乱一时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后来,父皇有一次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游山道士,并且封那道士为国师。因为那国师有可以消除灾难的方法,但那个方法一直很隐秘。

    那一年,我十三岁,燕儿八岁。

    那个时候,燕儿总爱跟在我的身后,不停的叫着哥哥,多数时候我是嫌她烦的,我一门心思都只在舞文弄武之上,且心高气傲的厉害,根本不愿理她。

    记得有一次是我诞辰,我与几个好友结伴外出狩猎,又到处游玩。夏日多暴雨,三更时忽然下起大雨,大家悻悻而归。

    回到宫中,每路过一处宫门,守门的侍卫与当值的侍女们便会给我一个锦囊,说是燕儿让他们交给我的,一日玩下来十分劳累,我便没有当回事,回到宫中去睡觉。

    那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燕儿宫中的嬷嬷来说,燕儿不见了,他们找遍了皇宫都不曾找到,这时,我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锦囊。

    我打开锦囊,却发现,上面是一条条的指示,在指示着一个地点。我带着侍卫,抵达了指示的地点,是在皇宫最偏僻的一座园子里的假山上。

    燕儿浑身湿漉漉的,她蹲在假山上,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冰玉红莲粥,那是我最爱吃的粥。她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还笑着说:“哥哥你好笨,现在才找到我。”

    那一次,燕儿病了很久。我每天都陪在她的身边,她总是很害怕我离开,也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总说:“哥哥,时间不多了。”

    我再问,她便不语。

    很快,到了燕儿的九岁生辰,那天我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想要陪她,我带着她去狩猎,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给她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傍晚,我送燕儿回宫,那个时候,她看着我,忽然就扑进我的怀里,迟迟不肯离开。许久,她说:“哥哥,再见。”

    再见,为何要再见?不容我问,她已经转身离开。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燕儿。每当我问起燕儿的行踪,母后就会伤心的落泪,却始终什么都不肯说。

    我心中有了猜测,但是却不能理解。我忽然想起燕儿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愈来愈疑惑,但是到后来,我一旦追问,父皇就会大怒,我便再不敢问。

    从燕儿离开的那天晚上开始,我每日都被父皇要求喝一种东西,喝起来是血的味道,但是我问起来,父皇只说那是为了给我补身体用的,我便也没多想。

    奇怪的是,自燕儿不见之后,洛天便再也没有发生过洪灾。国师受到了很大的封赏,而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成了一个谜,一个我认为,也许和燕儿有关的谜。

    我开始暗中调查燕儿的去向,以及燕儿失踪与国师的关系。后来,从父皇的贴身侍女嘴中,我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

    国师说我与燕儿本为一体,因命数分散,所以才导致了洛天常年灾害。我也不懂这么荒谬的说法父皇为何深信不疑,可那国师所谓的可以消除灾害的方法就是,只要让我和燕儿两人的其中一人定时饮对方的血,便可保住洛天。

    父皇面临着一个选择,要我,还是要燕儿。只能留一个。

    这个答案好像毫无悬念,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我是洛天的太子,我要继承皇位。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只有八岁的燕儿,可是,燕儿说,她还想多活些日子,因为她的哥哥都不曾正眼看过她,她怕她离开之后,哥哥忘记燕儿。

    父皇便答应,再等一年。所以那些日子里,燕儿每日,每时每刻的都厮混在我的身边,片刻都不愿离开,她总是看着我,总是缠着我,总是想让我注意到她。

    总是想让我记住她,总是在我准备去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很失落的说没时间了。然后在我终于一心一意的疼爱着她的时候对我说了再见。

    然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我……每天都在饮着她的血。我竟然每天饮的,都是她的血。

    得知之后,我立刻冲去了国师的府邸,我一剑杀了他。在国师府的地下室里,燕儿奄奄一息,她的腕处鲜血潺潺,她甚至没有了知觉,只不过尚存一息。

    那个时候我心痛的就像快要死掉一样,不公平,一切的一切对燕儿来说都太不公平。在生与死的抉择中,她甚至没有被列入选择的范畴。

    在那样的漠然里,她只一心想着要我记得她,只要还记得她就足够。

    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好好保护燕儿,决不让她受到哪怕半分的伤害,我要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也愿意。

    国师死后,鬼使神差的,洛天又陷入了天灾之中,父皇去向当时的盟国圣金国求助,圣金国很爽快的答应了援助我们,送了很多财力人力。

    之后,我们两国便相交甚好,直到有一天,圣金国的大皇子独孤烈拿着聘礼来了洛天,他想要娶燕儿过门,可是那年,燕儿才不过十二岁。

    父皇以燕儿年纪尚小的缘由回绝了独孤烈。独孤烈便一直怀恨在心。

    一日,我带着燕儿出去狩猎,突然,遇上一群精甲,他们将我们死死围住,独孤烈从那群精甲中骑着马走了出来。

    我知道他是想要报复,但是没想到,他那么狠毒。

    我把燕儿护在身后,然而,那二十精甲手握长枪,死死的将我固定在原地,我不得动弹,竟就看着燕儿被那畜生拉走。

    他轻薄燕儿,说些秽语侮辱她,侮辱洛天,他说,洛天不过是他圣金的一条狗,洛天的女人,他想要谁便要谁,想凌辱谁……便凌辱谁。

    燕儿才十二岁,她的身体本就孱弱,根本无力反抗,那畜生就当着那些精甲的面,当着我的面,撕扯燕儿的衣服。

    燕儿挣扎着,无助的望向我,可是,我却一动不能动,她眼中的无助渐渐转为绝望,我恳求他放开燕儿,那是我第一次求人。

    他说可以,只要我跪下,给他磕一百个头。我便跪下,开始给他磕头。只要他可以放过燕儿,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傲骨,什么自尊,我可以统统不要。可是,我太天真了。

    那些精甲和他看着我磕头求饶开怀大笑,独孤烈看厌了,他一把扯过燕儿的衣服,一时便撕得粉碎,燕儿哭喊着被他按在地上。

    我错愕的看着他对燕儿上下其手,我疯了一样的想要冲上去,四周困着我的长枪划破我的皮肤,却抵不上半分我的心痛。

    我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我终究还是不能保护她,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那畜生的身下哭喊着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对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憎恨。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夺取天下,我一定要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要把他们的女人全部抢来,凌辱致死,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父皇离世后,我登基为洛天国国主。那时,各国都在蠢蠢欲动。在十三国中,洛天国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

    我以洛天国主的身份,给楚渊国的国主做过马童,给别国的太子做过随从,我忍辱负重,不论天下人怎么议我,如何看不起我,我都只是想着我一定要等。

    在游历各国的途中,我结识了很多默默无闻却身怀绝技的能人,我的无能让那些国主们瞧不起我,反而信任我。

    终于,我的机会来了,十三国开始进行混战。在别国游历的日子里,我结识的那些无人问津的能人成了我的得力大将,那些国主都信任我给我兵马。

    我带着他们,四处征战,我已经不太记得曾有多少次我是快要死去,但每当死去的时候,我就仿佛会看到燕儿在我的身边,她说,你不能死,你没有资格死。

    然后,我就一次又一次的活了过来。

    五年,那场战乱持续了五年,我的军队越来越强大。一直打到了圣金国的门口,我将独孤烈五马分尸,把独孤家人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直至腐烂。

    我成立洛天王朝,圣金国的那些公主们,我全部都带入后宫,外面传闻我是暴虐的君王,说燕儿是被我宠坏的恶毒蛮横的公主。

    呵,暴虐,恶毒?很多东西,从来都不是我们想要的。而后宫的那些女人,是我为燕儿夺来的玩具,她有资格随心所欲的玩弄她们。

    我要我的燕儿,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她想要什么,我便可以给她什么。她不想要什么,便可以不做什么。

    天下,从来都并不是我这样的人担负的起的,因为我的心中除了对这世界的憎恨,就是对燕儿的爱。为帝王,至高无上的同时也必然是一无所有。

    但是,我不能没有燕儿。

第二十三章:我想夫人永远罩着我

    纳兰惜诺轻倚着他的胸膛,倾听着他像潺潺溪流般柔和而平淡的声音。

    有谁还记得,曾经的那个南宫瑾,他是傲然的洛天太子,却只有无助与无奈,他是至高无上的一国君王,却也受尽各种欺辱。

    光芒这种东西啊,不会平白无故的属于一个人,这一点,她最明白不过。

    很多东西,从来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冷漠,却并不无情,恰恰相反的是,那些看似人模狗样的人们,才是真正的从骨子里的漠然。

    她也曾憎恨过这个世界,但是后来,她就明白,当一切灾难都迫不及待的来到你的身边想要击倒你的时候,那就说明,你注定将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存在。

    前提是,你要活下来,你要站起来。

    纳兰惜诺第一次这么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猫,听主人讲述那些已经被尘封的过去,然后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对于他来说,南宫燕是他的整个世界。那么,南宫瑾,你的心里,还会有我的位子吗?

    我理解你,我懂你,但正因如此我才明白,她是无可替代的,你的心里,恐怕也很难容得下别人罢。我的心里因为有你,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瑾。”

    “嗯?”

    “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对吧?”她不知道这么问对不对,她并不是想要知道他更重视南宫燕还是她。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是,她只需要知道,她只想知道他在最紧要的关头,可以相信她,绝不抛弃她。

    南宫瑾的喉结轻轻滚动,自责与愧疚不停的冲撞着他的胸口,他……已经抛下过她一次。

    “嗯。”许久之后,南宫瑾轻吻她冰冷的额头。

    纳兰惜诺的面颊微微泛红,只是这一个字,已足够。她可以容忍一切,因为她信任他,她爱他,但是,她决不能接受的,就是他抛下自己。

    其他人,谁抛弃她不顾她都不在乎,但是,南宫瑾不可以。

    “惜诺。”南宫瑾的语气有些迟疑,听的出他心里好像在挣扎着些什么。

    “嗯?”纳兰惜诺回过头,看着他冷酷的面容。

    “其实我……”其实我已经抛下过你一次。然而,话还没说完,纳兰惜诺咚的一声瘫倒在地,她的唇色骤然变紫,浑身开始发抖,是寒毒发作了!

    南宫瑾心口一紧,冷静的伸出手暂时封住她的血脉,延缓寒毒的蔓延速度。他一把拉起纳兰惜诺,紧紧的拥住她,她娇小的身躯在怀里象是一块寒冰般寒冷彻骨。

    “瑾……我好冷……”纳兰惜诺冷的连声音都在发抖。

    南宫瑾咬了咬牙,然后褪去纳兰惜诺的衣服,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南宫瑾的呼吸有些紊乱起来,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因为一旦冲动,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纳兰惜诺拥进怀中,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胸口,他宽广而温暖的怀抱完全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温度源源不断的传达至她冰冷的肌肤上。

    纳兰惜诺紧紧的贴着他,听着他咚咚乱响的心跳,许久,身下的异物越来越按捺不住,纳兰惜诺轻轻捏住他的衣衫,轻声道:“我……可以的。”

    南宫瑾轻吻她的眉角,柔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他是爱护自己,但是,纳兰惜诺心中却有些失落。不过,寒毒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她闭上眼,在南宫瑾的怀抱安然睡去。

    睡了许久,身上的寒冷渐渐消散,只剩下舒适的温暖,纳兰惜诺把头埋在他匀速起伏的胸口,忽然心口一紧。她梦到了一个人。

    他的背影在辰曦的阳光下被拉的很长,夏日的辉光照射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笼罩起一层朦胧的薄雾,让他看起来那么落寞、孤寂。他就这样,踏着那薄光,越走越远。

    一夜很快过去,纳兰惜诺的视力渐渐恢复,清晨,远处的鸟儿刚刚苏醒。空旷的崖顶上就传来一声哭嚎。“公主!!!!”

    何先狂奔着跑到纳兰惜诺面前,看起来象是很想给纳兰惜诺一个熊抱,但是又不能,他开心又激动的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公主你不知道醒来发现你不见了主人有多着急!我也着急!大家都着急!太好了公主!你没事吧!公主太好了!”

    何先开心的语无伦次着,惹的纳兰惜诺无奈笑出了声,身后,权龙和霍之也跟了上来。

    霍之看到她手里的弥洱叶,惊喜的说不出话,权龙赶紧掏出鱼囊,纳兰惜诺将弥洱叶放了进去,三样东西,已经聚齐两样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这林中最为险恶的毒物,云蛛。

    可是,纳兰惜诺此刻饿着肚子,连走路都已勉强,几日下来,大家身上的食物都已用尽,这林中的东西不是不能吃的就是有毒的。

    “你与权龙留在这里,待我取下云蛛胆,就回来接你。”南宫瑾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

    “不。”意料中的拒绝。“那云蛛最难对付,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要跑都跑不了。”南宫瑾微微皱眉,因为纳兰惜诺的表情是宁死不从的,他知道自己劝也无益。

    纳兰惜诺挑眉。“哦?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对付它?”

    几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其实他们根本都没有想到可以走到这一步,这之间的艰难想想都还后怕,纵然什么样的异兽都见过了,可是对付云蛛,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没什么把握。

    且不说那云蛛身躯庞大,云蛛身体上所带的毒素是要强于这林子里任何一样的,就算是食人鱼那样强大的毒素都不及它半分。

    换句话说,只要靠近云蛛,在云蛛十米开外,都难免会被它的毒气所侵蚀。

    就如纳兰惜诺当初所想,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想要对付云蛛那种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可能,因为它不会给人近身的机会。

    “听着。”纳兰惜诺握住南宫瑾的手,认真道:“我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急不得,也不能再按以前的方法来,每一步都要谨慎行事才是。”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瑾,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当然相信她,可是,他不想再把她牵扯进这样的险境,他不想她再因为自己而遍体鳞伤,甚至因为自己而死。

    然而,不等他说不行,纳兰惜诺已经开始了布署。

    “权龙。”

    “在!”

    “你带着焦柳莲与弥洱叶先回去。”纳兰惜诺表情严肃,不容反驳。

    “可是……”

    “没什么可是,想要取到云蛛胆不是一两天的事,焦柳莲和弥洱叶如果不好好贮藏,会失去毒性,到时候我们就白忙了。”纳兰惜诺冷然道。

    南宫瑾的面色渐渐缓和,他知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在这样的紧急关头,队伍必须精简,就像狼群作战时,老弱病残一律是不允许加入作战的。

    因为可能在关键的时刻,这些人就会导致计划全盘皆输。这并非是歧视,而是为全局所做的考虑,权龙如今断了一只手,总归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而且恰巧,焦柳莲与弥洱叶需要带回去进行贮藏。

    纳兰惜诺能考虑到这一点,那也就说明,这一次,她自己也不会亲自参加战斗,因为她现在也属于老弱病残的一员,她现在无法战斗,连逃跑都是问题。

    南宫瑾放下心来,对权龙道:“这是命令。”

    权龙的话全噎在喉口,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退到一边。

    “霍之。”

    “在!”

    “你去南面的丛林里,尽量的去捉翠鸟、蛇、青蛙、蜥蜴、蜈蚣这些东西,能抓多少抓多少,哪怕抓三天三夜也可以,抓到实在找不到为止。”纳兰惜诺的语气里,那份藐视天地的傲然与无处不在的自信又重新浮现。

    “是!”霍之领命。

    “何先。”

    “在!”

    “你去找硝石还有石灰,有多少给我找多少!”

    “是!”何先红光满面,看起来十分的亢奋。

    吩咐罢,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回头去办事了,纳兰惜诺回过头,望向正一脸笑意的南宫瑾,傲然的扬起下巴,缓缓道:“南宫瑾。”

    “夫人请吩咐。”南宫瑾微微勾起嘴角,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背我。”命令般的语气,却是撒娇似地内容。

    南宫瑾听话的走过去,背对着她,浅声道:“夫人请。”

    纳兰惜诺毫不客气的跳上他的背,她早就没有力气了,她把头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双臂轻轻环着他。“瑾,如果我们拿到云蛛胆,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南宫瑾毫不犹豫。“想要娶夫人。”

    纳兰惜诺微微红了脸。“为什么想娶我?”

    问完,纳兰惜诺都想抽自己两巴掌,这么明知故问,像个小女孩一样,无非就是想听他说爱她啊。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让他回答了。

    纳兰惜诺正想开口说当她没问,但是,南宫瑾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因为我想夫人永远罩着我。”

第二十四章:我迷路了

    丛林的最南面,是云蛛谷。通常有森林的地方,南面的植物会最为茂盛,各种奇虫异兽也都会聚集在食物丰盛的南面。

    然而,云蛛谷是个例外,这里虽然有茂盛的树木,枝繁叶茂,一片翠绿,然而,除了这些花花草草,却什么都不见,偶尔会听到沙沙作响,却总是发现不了到底是什么在暗处。

    这里有着整个丛林中最为可怕的异物——云蛛。

    越往林子深处走,气氛就越发的诡异,这不同于最初的那条林子,那林子就连树木看起来都是纹丝不动,这里有风,有阳光,一切都看起来都很寻常。

    但是,南宫瑾脚步却渐渐放慢。“你听到了吗?”

    ‘沙沙沙沙——’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着,从林子深处传来。这声响是极其微弱的,一般人很难发现。

    纳兰惜诺点了点头,她轻声道:“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来了……”

    “嗯。”不等纳兰惜诺说完,南宫瑾就回答道。他知道纳兰惜诺为什么要来这里,云蛛是不会在白天出没的,而这个时候,正是探测地形的好时机。

    掌握它们的行踪、地形、行动规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然而,这云蛛的子子孙孙们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他们刚走进这丛林,就有了行动十分诡秘的蜘蛛回去通风报信,不过一会儿,大批的队伍就朝这边赶来。

    远处,沙沙声越来越近,南宫瑾和纳兰惜诺朝林子深处望去,均是一怔。纳兰惜诺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些黑色的蜘蛛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一片,它们无处不在,地面上、树杆上、山岩上,每个罅隙都有着大小不一的蜘蛛,它们的形态看起来完全一样。

    密密麻麻的肢体和令人悚然的黑色尖毛相互摩擦着发出让人寒彻的声响。它们像一股黑色洪流般的朝他们涌来。

    突然!南宫瑾退后半步,纳兰惜诺抬头看去,头顶的树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起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几只如鸡蛋大的蜘蛛吐着丝,悬吊而下。

    纳兰惜诺暗叫不好,南宫瑾已经纵身跃起,朝一旁的山岩上飞去。

    纳兰惜诺心下骇然,这些东西要比之前遇过的那些都聪明,他们仿若会思考一般的,训练有素,井然有序,前方有侦察兵,后方有大部队,头顶竟然还有来暗杀的!

    刚刚那些蜘蛛隐藏的极其隐秘,直到走到这里他们都不曾发现那茂密的枝叶中隐藏着这么大的蜘蛛,而且,他们的眼睛是绿色,也就意味这,他们身上带着剧毒。

    让带着剧毒的蜘蛛来搞暗杀,这群东西的智商还真是不低。

    但是,纳兰惜诺来这里,并不只为了勘察地形,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蜘蛛喜食肉,但是,这个地方又任何的动物都没有,岂不蹊跷?

    她记得有一个洞穴,里面是蜘蛛储藏食物的地方,它们找到的食物,那一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现在需要食物。

    跑了很久,来到一条溪流前,南宫瑾刚准备越过溪流,纳兰惜诺紧忙道。“往北走!”

    南宫瑾迟疑了一下,却没多想,径直朝北奔去。然而,刚进北面的丛林,南宫瑾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那些侦察的蜘蛛应该又去搬救兵了。

    而且,这北面甚是偏僻,连树木都不是太多,越走越窄,到时候恐怕连退路都要没有。

    不过,她说往北走,自有她的道理。一路向北,奔了许久,前方有一处高山,山下有一处洞穴,纳兰惜诺看到洞口,欣喜道:“就是这里!”

    然而,话音刚落,空旷的洞穴中就传来了令她再也欣喜不出来的声音。这次不是莎莎声,而是像穿着高跟鞋走在地面上的声音一般,频率很快。

    是大型蜘蛛,蜘蛛的肢体本身就是硬壳在外,在地面上行走就会有这样的声音。纳兰惜诺回过头,正想说话,南宫瑾道:“我把他们引开,你快去快回。”

    纳兰惜诺怔了一下,点点头。不用她说,他已了然她的想法。

    他纵身飞入洞中,突然,那些大型蜘蛛行走的声音加快,不一会儿,那声音便远去,南宫瑾没有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些蜘蛛是不会分人的,只要是人就会追。

    而如今纳兰惜诺根本跑不快,一旦被盯上,就在劫难逃,他把蜘蛛朝洞中引去,可是,那洞中是必然没有退路的!

    纳兰惜诺忽然有些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多想,她朝洞中跑去。果然如她所想,刚入洞不过百米,她就找到了很多的食物,这里的食物堪称丰盛。

    不但有各种野兽的肉,还有蔬果,她也不管抓在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一边吃一边朝怀里揣,狼狈之极。但在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不一会儿,纳兰惜诺已经吃的差不多,身体的血液像被激活一般开始快速运行,能量在体内重新灌注。她的听力也随之提升了很多。

    她听到,不远处有刀剑砍杀的声音,是在洞穴深处!

    它们这么快就把他逼到那里了……这里面的看护蜘蛛绝对不止一两只那么简单,而且,这么重要的地方,那些蜘蛛肯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

    突然,她眼睛一亮!纵身飞出了洞穴。她快速的窜来窜去,捡着四周的枯枝,远处,密密麻麻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不知是刚刚的那波追来了还是新的一波。

    总之,快要到了。她抱着一堆比自己身体都要大的枯枝堆在洞口,从怀中掏出火石,点燃了这堆枯枝。顿时,烟雾弥漫。

    纳兰惜诺焦急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烟雾愈来愈浓,但是,洞中依旧没有动静。

    突然!咔咔的响声骤然响起,纳兰惜诺提高了警惕,片刻,如牛犊般大小的蜘蛛陆续跌跌撞撞的从洞穴里跑出来,慌乱朝远处跑去。

    跑出来的有十二只,其中还有断了腿脚的,纳兰惜诺紧张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在肉里却也没有察觉。最后一只蜘蛛死在了门口的火焰中。

    纳兰惜诺心下一定,立刻跃起,朝洞里走去,洞中,浓烟滚滚,让人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而让纳兰惜诺想不到的是,这洞越往深处走越是错综复杂,好几次纳兰惜诺都险些走错,她的心思都在南宫瑾的身上,她此刻根本听不到南宫瑾的一点声音。

    只要他还在移动,不,哪怕只要他还在呼吸,她就一定可以听的到,但是,现在洞中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纳兰惜诺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她努力的抑制着心中不停冒出的可怕想法,心中的恐惧仿佛一只洪水猛兽般用力击打着她的胸口。

    她从未这么害怕过,就算是以为自己将要死去的那一刻,都没这么害怕过。

    “瑾!”纳兰惜诺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恐惧。烟雾萦绕,她看不清前路,只能摸索着,通过直觉朝前走。

    没有回音……依然一片死寂。

    “南宫瑾!”她气恼而害怕的又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依然没有回答。

    突然!纳兰惜诺的耳朵一动,有声音!好像是……脚步声!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的瑾才没那么不堪一击!他还活着!!!

    纳兰惜诺欣喜若狂。“瑾……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她知道,他一定也听的到自己的声音,他受伤了吗?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话!听到他的声音,纳兰惜诺再也无法冷静,心中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的冲击着她。

    “惜诺……”远处,深处,南宫瑾的声音若隐若现,有些无力。

    纳兰惜诺心中一沉,血液仿佛被凝固一般。“瑾……你在哪里,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她跌跌撞撞的朝着看不清的前路冲去,无法冷静下来的她连前面是否有墙壁都无法顾及,一时间撞的额头鲜血潺潺。

    不知是因为烟熏还是焦急,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却不曾察觉自己在哭。

    “瑾,你等我……你坚持住,一定要等我!”纳兰惜诺疯了一样的朝前冲着,撞着。

    仔细听着南宫瑾微弱的脚步声,摸索前进。她恨不得杀了自己,怎么就可以允许他离开自己,就让他只身一人落入这样的险境……

    她感觉到了,越来越近,她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掌死死的拉住了她,可以感觉的到对方的欣喜,是他!

    她一时间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只是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找到之后无法按捺的喜悦。对面,南宫瑾用力的将她扯进怀里。

    两个人粗重的呼吸着,烟雾弥漫,他们看不到对方。但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温度与心跳,此时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许久,南宫瑾冷酷的声音有些委屈。“我迷路了。”

第二十五章:痴人常乐

    纳兰惜诺窒了一下,一种哭笑不得的复杂情绪堵在她的心口,让她的大脑一时间竟然有些空白,她反手握住南宫瑾的手,朝洞外走去。

    虽然洞中烟雾弥漫,但是纳兰惜诺凭着精准的直觉很快走到了洞口。刚走出去,纳兰惜诺回过头,准备朝他发脾气,发泄刚刚因为找不到他而产生那种讨厌的,类似恐惧的感觉。

    纳兰惜诺刚回过头,只见南宫瑾的眼睛微微睁大,怔了半秒之后,南宫瑾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笑过,纳兰惜诺惊呆了……

    确实是一种震惊的感觉,南宫瑾竟然还会这样笑?平日里要看到他笑简直比杀了云蛛还难。现在,他竟然跟个大男孩一样,那么纯澈的笑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因为纳兰惜诺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滑稽,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上,因为流泪而覆上了一层黑色的烟煤,除了一个鼻尖白的突兀,就剩下一片漆黑和两只明亮的双眸。

    看着南宫瑾笑的停不下来的样子,纳兰惜诺气不打一处来。“不许笑!”

    看的出来南宫瑾在极力的忍耐,但是越忍耐越想笑,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纳兰惜诺有些气短的握紧拳头,她气的从腰间拔出短剑,将剑锋抵在他的喉处,不悦的警告道:“不许笑!再笑我杀了你!”

    南宫瑾停下了大笑,因为如果现在他笑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划破喉咙,可是他仍旧保持着笑意,轻易的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箍在怀里。

    “夫人怎舍得杀我?”

    “你看我舍得不舍得!”纳兰惜诺重新抬起手腕,将刀抵在他的喉口。

    南宫瑾叹了一口气,闭上眼。“既然夫人喜欢这条命,那便拿去吧。”

    突然,他只听喉口的短剑‘嗖’的一声,却是一双冷唇狠狠的覆了上来,他有些讶异的睁开眼,纳兰惜诺那张小黑脸近在咫尺,他没忍住险些又笑出来,忽然唇间一痛,淡淡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纳兰惜诺警告般的肆意席卷着那唇间的红色汁液。

    南宫瑾的脸上覆上一层绯红,他立刻霸道的反攻回去,忽而又觉得好笑,这个女人,这么lang漫的一件事她都要做的跟打仗一样,毫不示弱。

    不过,这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知道吗!”纳兰惜诺依依不舍的放开他,怒视着他的眼睛里,还留有方才因为寻找不到他的余悸。

    “遵命。”南宫瑾轻吻她的小鼻尖,勾起一个柔和的笑容。

    ‘沙沙沙沙沙——’突然,纳兰惜诺与南宫瑾的身体同时一滞,来了,它们来了。

    方才他们刚到这边的时候,那些隐蔽在周围侦察的蜘蛛已经去找大部队了,听起来,这次的数量比上次多了至少一倍,看样子,它们是要赶尽杀绝了。

    南宫瑾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如今算是走到了绝路,这里再无前路,退无可退,这洞穴也再无出口,蜘蛛虽弱小,却有剧毒,还是群体行动,他们根本没办法躲的过。

    若是带兵打仗的话,今日来的就算是百万强兵他都有十分的把握战胜,可面对到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虫异兽,他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纳兰惜诺静静的站在那里,仔细听着它们的动静,却也是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没任何动作,密密麻麻的蜘蛛行走的声音越来越近,南宫瑾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他伸出手,握住纳兰惜诺冰冷的小手,轻轻握了握,纳兰惜诺也回应般的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这,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生死相许,荣辱相携的承诺。

    就在纳兰惜诺决定暂时退回洞中的时候,那些越来越近的沙沙声忽然戛然而止!

    正疑惑,沙沙声又起,这次却是往回走,纳兰惜诺与南宫瑾不解的对看一眼,都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又返回?!

    不过一秒间,二人便了然的相视而笑,自然是前方有了更大的敌情。

    整个云蛛胆谷中一片肃静,霍之与何先扛着各自找来的东西,缓缓朝进走,霍之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囊袋丢给何先,道:“拿在手里。”

    何先正全神贯注的朝前走,瞥了那囊袋一眼,袋里还发出难闻的味道,他有些不耐烦道:“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你可别告诉我是辟邪的。”

    霍之淡淡道:“就是辟邪的。”说完,他看了一眼头顶上一直悬挂迟迟未靠近的毒蜘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雄黄。”

    何先眼睛一亮,他自然是知道雄黄的,每年端午驱五毒,喝雄黄酒,而这蜘蛛也是五毒之一,他嘿嘿一笑。“不愧是野郎中啊,什么都有。”

    霍之懒得理他,没有雄黄怎的逮那些个毒物啊,他现在的麻袋里可尽是些骇人的毒物。

    突然,两道疾风闪来,何先下意识的拔剑相向,却停‘咔嚓’一声,一道身影疾速侧身而过,再看他的剑,已然折成两半。

    他错愕的回过头,看到来者是南宫瑾与纳兰惜诺之后,脸上的表情集齐了欣喜、惊讶、不解、错愕、羞恼、敬佩、崇拜。

    简而言之,就是很复杂的表情。

    “东西都齐了吗?”纳兰惜诺抬眼看了一眼望而却步的毒蜘蛛,问道。

    霍之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雄黄袋分别递给南宫瑾与纳兰惜诺,随即点头道:“都齐了。”

    纳兰惜诺狐疑的看了一眼霍之背上的小布袋,道:“就只找到这么多?”

    霍之露出了一个很欠扁的,名为‘就知道你不懂’的笑容,解释道:“那么多东西短时间内是带不过来的,我捉的是他们的老祖宗,到时候把他们放出来,那群小的就不请自来了。”

    纳兰惜诺少有的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这无疑是一个最大的肯定,何先看着霍之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不满道:“你不过是想偷懒!换做你去拿硝石,我看你还怎么不请自来!”

    听着何先这醋意浓浓的话,霍之笑道:“反正我不会背着三大袋石头满林子跑。”

    何先闻言,没有生气,反而得意道:“哎,这就是你这野郎中小看我何先了。”

    说着,他把背上背着的三个大麻袋放了下来,他打开其中一个,众人看去,只见那麻袋里是满满的粉末,纳兰惜诺和南宫瑾都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们惊讶的是,想不到何先也会动脑子,只不过,这脑子动的得让他使更多力气,打磨三大袋的石末,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这样确实是可以拿到最多硝石的方法。

    霍之看到那粉末,本能的一把拉过何先的手,然后紧皱眉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雄黄袋,不悦道:“你这愣头青,手上有伤怎么不早说?耗到现在,竟还敢拿雄黄在手上,不想要了?”

    何先一听就来气。“是你让我拿那劳什子玩意儿的,现在又怪我!”

    霍之无奈的包扎着何先因为打磨石头而伤的不成样子的手,有点头疼道:“你不会是拿石头一块一块的给碾成石末的吧?”

    “当然是啊,不然还能怎样?”何先像看到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霍之回了他一个看到弱智的表情。“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去拿一块最大的石头,虽然要费些力气,但这一石头砸下去,就能弄半麻袋的石末了。”

    何先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对啊!他要是拿一块大石头砸下去,那堆硝石不是顷刻间就都成了粉末吗,何苦要一块一块的去碾?!

    看着何先说不出话的样子,霍之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头疼极了。一旁的南宫瑾也少有的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纳兰惜诺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其实,能想到弄成粉末带回来的方法,对于何先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了,值得奖赏。”

    霍之扑哧一下险些笑出来,纳兰惜诺轻咳一声,回头道:“那个……南宫瑾。”

    “夫人请吩咐。”南宫瑾也毫不掩盖脸上的笑意。

    “回去好好赏他啊,就赏个……嗯,智多星,就叫智多星何先!”纳兰惜诺憋着笑,一脸认真的调侃着。

    南宫瑾严肃的点点头。“嗯,智多星,这个好,何先,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洛天王朝的智多星将军,回去便赏你这个名号。”

    何先开心的连连点头谢恩,是那种打心眼里的开心。

    霍之在一旁啧啧感慨。“所以说啊,这世上最快乐的便是痴人。”

    “对!”何先突然很赞同的应了一句,然后继续道:“我有个姨娘,她便得了痴病,可她每天都开心的很。”

    南宫瑾和纳兰惜诺憋不住笑,纷纷转过身看似冷静实际正在大笑,霍之盯着何先的脸脑中空白了三秒,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认真道:“何先,我觉得你的身份很蹊跷,回去好好调查调查,我觉得,你这个姨娘指不定才是你真正的娘亲啊!”

第二十六章:没时间了

    何谓真英雄?

    真英雄便是在那生死攸关之时,仍旧可以泰然自若,谈笑风生,毫无畏惧。

    无疑,能走到这一步还笑的出来的人,那更是英雄中的英雄。

    有了雄黄袋,那些蜘蛛几乎连面都不敢露,更别说靠近,几人一路说笑,转眼间便走到了云蛛谷的中段。

    纳兰惜诺感觉的到这树木与山岩中所隐蔽的蜘蛛,它们都在伺机而动,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云蛛谷的蜘蛛恐怕都在盯着他们。

    又往深走了一些,纳兰惜诺停下了脚步,她回头轻声道:“霍之你把那些毒物分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散开来,最好有些距离。”

    “是。”霍之点头,转身而去。

    “前方再走五百米便是那云蛛所在云蛛洞,云蛛常年都在洞中由子孙供养,不会出洞,而我们若进去是必死无疑,所以只能把它引出来。”纳兰惜诺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南宫瑾的脸色微冷。“我和你一起。”

    “不。”纳兰惜诺很果断的拒绝。

    “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何况,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说着,纳兰惜诺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一袋石块,对何先道:“你带着瑾分别去洞前的两座小峰上,将硝石与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然后留一条火线在这个地点,半个时辰以后,引爆。”

    何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南宫瑾冷声道:“等你出来,我们再……”

    “不论我有没有回来,半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引爆!”纳兰惜诺的声音也渐渐冷却下来,这是最后的时刻,生死就在这一刻之间决定,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一定会回来。”纳兰惜诺看着他,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笃定。“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后引爆,否则,我们都得死。”

    说罢,她快速的吻过南宫瑾冰冷的唇角,不等南宫瑾反应,已经纵身而去。

    中段,霍之的行为惹起了蜘蛛们的骚动,他们十分有秩序的聚集在了一起,却没靠近霍之,而是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在一旁的空地前,像是在开会一般。

    霍之看着他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和那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珠,不寒而栗,这群毒物最可怕的不是它们的毒,而是它们的头脑比起人来一点也不逊色!

    最后一只的蜈蚣他放好了位置,随即退身到一旁的山岩上,而此刻,周围的蜘蛛也都有了动作,它们有秩序的分成了好几路。

    放眼望去,就似几条会移动的黑色河流般分散开来,分别朝方才霍之放置毒物的位置走去,霍之暗叫不好!

    它们这是想赶在那些东西之前把它们的老祖宗先解决掉!霍之不知所措间有点悚然,这些东西,连这个都想的到!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异物如洪水般涌了过来,霍之从来没觉得这些东西如此亲切过。

    半空中,犹如乌云般的翠鸟群挥动着翅膀,秩序的袭来,那些比平时林子里都要大好几倍的蜈蚣也游动着身体结群而来,还有像公鸡一般大的蟾蜍。

    霍之又惊又喜,脸色微白,这么大个的毒物们,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它们好像都都会思考一般的训练有素,井然有序。

    他有些开始害怕了,但是,那些毒物好像根本没空理他。蜘蛛群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失策,纳兰惜诺这样的安排本来就是想削弱它们群体的力量,各个击破。

    虽然它们想先下手为强的策略是正确的,可是它们没有料到这些东西会来的这么快。

    顷刻间!这林子中段的天空便被那上千只的翠鸟拥挤成了一片阴霾,翠鸟们有秩序的一列一列的向地面冲击,每次都像是一道绿色的闪电般疾速。

    那些略微大只的蜘蛛们根本逃不过它们锐利的目光,蛇与蜈蚣还有蜥蜴、巨蛙们简直是在开晚餐舞会,它们扭动着身体或是跳跃着,毫不客气的将蜘蛛卷入嘴中,嚼的烂碎。

    霍之虽然从小接触的毒虫也不少,但是这般场面,还真是让他有点无法支撑。

    而心中对纳兰惜诺的敬佩也更深了一分,这段时间里,她的勇气、智谋都与南宫瑾不相上下,根本就是一个王者。

    只有她,才能想到这种办法,制造这样的自相残杀,不费吹灰之力的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片刻便行至三百米,已经可以看的到云蛛洞的洞口,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纳兰惜诺突然跃身而起向后退去。

    这云蛛好生厉害,藏匿在洞中,而洞口百米之外还有它的毒气。幸亏她躲的快,再在那毒气中多待半秒她便必死无疑。

    现在,根本连云蛛洞都无法靠近,又怎得引它出来?

    突然,纳兰惜诺眼睛一亮,前方凡是毒气所及之处,那树木都已枯萎,到处都是枯枝烂叶,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这里想着一场大火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要冒险的是,她必须先进入那区域,点燃那些枯枝。

    云蛛的毒气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就单看那些枯萎到无法生长的植物都知道它对生命的掠夺能力有多么强悍。

    可是,如果半个时辰内无法将它引出来,一切就都功亏一篑。

    呵,有什么好考虑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放弃了。何况,凭她纳兰惜诺,顷刻间引燃那些枯枝又能全身而退根本没有难度。

    纳兰惜诺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那份自信还是在安慰自己的话,但是,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论她能不能全身而退,只要点燃它们,他要的东西就都齐了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想着可以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和他一起过着无须担心明天是否还能看到彼此的日子,纳兰惜诺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她从怀里掏出火种,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入那瞬间便能置人于死地的毒气之中。

    云蛛洞五百米外,何先与南宫瑾已经将配置好的火药安置在了东西两峰,引了一条火线出来,只要点燃火线,那么就可引爆两座山峰。

    这个时候,霍之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他看到南宫瑾与何先,忙道:“公主呢?!”

    南宫瑾弄好最后一条火线,起身道:“多久了?”

    “两刻了。”何先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南宫瑾停顿了一下,随即,他从怀中掏出兵符交给何先。“一刻后点燃火线,不论我和惜诺有没有回来,一定要引爆。”

    这个时候,何先也有点明白纳兰惜诺这次的策略,把云蛛引出洞,然后引爆两峰,两座小峰崩塌,它不被砸死也会窒息而死,而且,有泥土的掩盖,它的那些毒气就无处施展。

    天衣无缝的策略,但是,却要有必然的牺牲。

    这一点,就算是何先也想到了。纳兰惜诺临走前说的那句‘我一定回来’根本就是个谎言,是谁都骗不过的谎言。

    而何先突然也明白南宫瑾当时为什么就任由她这样孤身前往,因为他知道阻止不了,所以,他会陪着她。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纳兰惜诺在陪着他冒险,就算这次她有什么不测,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南宫燕。

    “东西找齐后,就拜托你了。”南宫瑾抬眼,看向霍之。

    若换做以前,霍之一定会誓死阻拦,会让他以天下为重,但是,自从一开始没拦住他为南宫燕来找这三样东西开始,他就知道,这一次也必然是拦不住的。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却与何先一同红了眼眶。

    云蛛洞周围的枯枝想要引燃的难度超出了纳兰惜诺的预想,这些毒气根本已经占有了所有的空间,里面是几乎没有氧气的,而没有氧气,火种便无法轻易点燃。

    纳兰惜诺的脸色开始有些变的暗淡,她已经呼吸了毒气,但是,只剩下一刻钟了,她还没有将周围的枯枝全部燃起。

    正当她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已经缺氧的大脑忽然灵光一现,她艰难的支撑着理智,将周围的枯枝收揽在一起,以直线从云蛛洞口排到毒气外。

    火势是会蔓延的,只要蔓延起来什么都好说,所以只要让前面燃烧,后面自然会跟着蔓延,她俯下身,点燃了枯枝,干柴、烈火。

    火势凶猛的燃起,如一条火龙般朝洞口燃烧而去,而纳兰惜诺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四周的火焰将空气烧灼的十分滚烫,她不能呼吸了……

    就在她快要倒下的那一刻,一双熟悉而温柔的大手拉住她,将她揽入宽广的怀抱之中。仿若幻觉一般,但是,纳兰惜诺还是惊醒,她艰难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徒劳。

    “你……你怎么来了,赶快给我离开这里!没时间了……”纳兰惜诺的声音很虚弱。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那宽厚的肩膀微微一颤,忽地紧紧的箍住她,好像她会被什么夺走一般。“有时间,有的是时间,不许说这种话。”

    “会死的……南宫瑾,会死的啊。”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是会死的啊。

    “我知道,但是,夫人你说过要罩我的,夫人说过,我是夫人的男人,夫人绝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所以,你不许死。”

    怀中的人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南宫瑾,你是洛天大帝,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对我说这样的话,不怕天下人笑你?”

    “我不怕,有夫人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第二十七章:活着

    ‘轰——’一声巨响,忽然间,天空中火光滔天。

    两处山峰轰然倒塌,被炸碎的山岩碎渣四处飞溅,泥土塌陷,一时间碎石山块如洪流般滚滚而下,朝山林中央灌去。

    两个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渺小而庄重,他们站在那里,望着火光滔天的林子深处,迟迟没有离去,却也迟迟不曾开口。

    他们默契的望着那已经被残渣堆砌的深林,面无表情,热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他们却浑然不知的,端正的站在那里。

    像每一次在军中等待他时的那样,等待着他,他们的主人。

    当然,还有他们崇敬的另外一个,不算主人的主人。

    好像已经有结果了,应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可是他们觉得,如果是南宫瑾和纳兰惜诺的话,那么,他们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们从没想过可以走到这一步,可以有和云蛛的对决,他们从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着过活着回去,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度过每一刻。

    拿命做赌注,去参加这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赌局。

    但是,就是这样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他们竟然就要赢了。

    如果他们连这样的赌局都能赢的话,那么,一定会回来的吧?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哪怕是‘半个时辰’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的刺伤。

    “野郎中,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何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淡然,一个痴人变的的淡然,那他一定在尝试着这世上最深切的悲伤。

    “你又在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野郎中,上次你说公主死了,可是,她不是没有死吗?”何先回过头,看着不停掉着眼泪的霍之,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又开始涌出。

    他们都曾是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的铁骨铮铮的男儿,但是这一刻,他们始终是无法用男子气概去掩盖心中的悲伤。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两个人。

    ——是他们毕生的信仰。

    又是许久,他们就那样站着,谁都没想过离开。夜色降临,林中一片死寂,月光凉薄的洒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多了一份悲怆。

    “野郎中。”何先一不小心的哽咽起来。

    “回去吧。”霍之吃力的抬起有些发麻的双腿,努力的忍耐着憋闷在心中的痛楚和那份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需要去找人,找人来一起找到被深埋的云蛛,还有……他们。

    “野郎中!”突然,何先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霍之被何先抓的生疼,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何先的反应吓到。

    何先此刻正浑身发抖!在那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死到临头的时候何先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而如今,他却在不停的发抖?!

    霍之心下一惊,回过头,也是重重一颤。

    月光下,林子深处的林道中,一个身影正缓慢的朝前走来,他的怀里,娇小的身影已不省人事,他面色苍白,像暗夜中悄然降临的死神般冷峻,决绝。

    何先浑身发着抖,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呜咽的声音,他想嚎啕大哭,但是,却又在极力忍耐,他连忙冲上去,扶住几乎要瘫倒的南宫瑾。

    霍之飞快的跑到他们身边,泪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拉过纳兰惜诺的手腕,身体忽然僵住。

    他错愕的抬头,看向南宫瑾,嘴巴微微张开,却迟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突然,何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吼道:“你他吗的什么都不准给我说!你快开药啊,你快救公主啊!”

    “属下……无能!”霍之低下头,心中万分懊恼,他是洛天国数一数二的医者,在这天下他称第二也无人敢说第一,然而,在这里,他引以为傲的那些学识都没了用武之地。

    再厉害的医者,都做不到起死回生。

    南宫瑾冷冽的眼眸轻轻颤动了一下,疲惫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他点点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霍之道:“交代给你的事,你先去办吧。”

    霍之迟疑了半秒,反应过来他是说把云蛛胆弄到手带回去做血玲珑的事,他点点头,看了纳兰惜诺一眼,又迅速的别开眼,转身朝外奔去。

    何先错愕的跪在一旁,脸上是他惯有的茫然,而这次的茫然却是不同,是一种难以理解,难以置信,难以接受所合成的茫然。

    他不懂,是她教会了大家生死与共,是因为她大家才在绝望与死亡的边缘还可以开心的谈笑风生,还可以安心的朝死路奔走,可是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刻,她却要抛下他们,独自一人去冒险,将什么生死与共都抛到了脑后。

    她以为,她这样做他们会感激吗?错了,在生死关头,不论是生是死,都不该离弃。

    他也不信,在这种他们根本连一关都走不过来的险恶中,她一次又一次轻松的带着他们走过,甚至起死回生,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的离开了,呵,一定是那个没用的野郎中又失误了,上一次,他不也说她死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不睁开眼,为什么没有呼吸,为什么,连心跳都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纳兰惜诺对于何先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高尚的尊崇,是一种可以以命相许的信任,一种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特殊情感。

    更直白的说,她成了他的信仰。

    许久的寂静,南宫瑾一直轻轻的把她拥在怀中,像是在拥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看着她的每一寸目光都带满了小心翼翼。

    他没有流泪,甚至没有红过眼眶,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忧伤,只有那份仿若什么都没有发送过般的泰然。他相信,她还活着。他的思绪自动为他屏蔽了所谓的真相,自欺、欺人。

    所谓的真相,他,承受不起。

    “你回去吧。”许久,南宫瑾对着何先淡淡道。

    何先抬起头,看向南宫瑾,南宫瑾的脸上仍旧是那份毋庸置疑的王者之气,这是他的命令,他不可以反驳,也无法反驳。

    他缓缓起身,然后从怀里掏出兵符,递给南宫瑾。

    南宫瑾没有接。“想要就拿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何先一怔,这……可是洛天王朝百万大军的兵符,它关乎着的是全天下人的命运,而他,却说什么,扔了?

    突然,何先的眼睛睁大,他这才反应过来南宫瑾是什么意思,他……不要了?

    他穷其一生,付出了那样的代价所打下的江山……不要了?!

    “主人!燕儿公主还等着您回去,天下子民也在等着您,您不回去,天下必然大乱,战乱一起,燕儿公主又免不了要颠沛流离……”

    何先跪倒在地,他再怎么神经大条,国不能无主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而且,他也知道南宫瑾最不能放下的是什么。可是,他错了,如今南宫瑾不能放下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个他呵护了一生的妹妹。

    “去吧。”南宫瑾抱着纳兰惜诺起身,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记住,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就当做,他也已经死了吧,血玲珑可以制成了,燕儿可以健康的活下去,而且他也相信,何先不会让燕儿颠沛流离,他欠南宫燕的,也许这辈子都还不清。

    可是,他欠怀中这个女人的,也许……生生世世都还不完了吧。

    何先看着他抱着纳兰惜诺渐行渐远的身影,没有再追上去,他无法再去阻止什么,他也不想再去阻止什么,那个女人,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和他在一起。

    何先走出林子,霍之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抵达了径同林的入口,那云蛛被两座山峰掩埋,估计是要掘地三尺才能挖的到它。

    霍之看到何先只身一人走了出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曾担心过南宫瑾会不愿回来,现在看样子,他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要了。

    突然,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霍之与何先双双抬头望去,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正拿着加急信件赶来,洛天军队的加急信件通常会被放置在结实的竹筒内,上面以情况紧急的程度挂着不同颜色的丝绸。

    而那暗卫背上,背着三支挂着红绸的急件竹筒,而红色是最严重最紧急的信件。

    何先与霍之相视一眼,各自心中的担忧都显露无疑,洛天王朝虽然强大,但那羌人却也顽强,缕缕扰犯边境,可纵是南宫瑾也难以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过片刻,那暗卫已奔了过来,他跃下马跪倒在何先面前。“何都尉,边关李将军急报!”

    何先拿过暗卫递上来的急件,没有打开,只有将军级的人才有权力打开这样的急报。

    “发生什么事了?”一旁,霍之下马问道。

    “此次羌人联合蛮夷八族,集齐了四十万大军正攻我山河关!李将军快要撑不住了!!”

    霍之与何先心底皆是吸了一口凉气,羌人这次来的很突然,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是了然,这其中必有蹊跷。

    何先把手中的急报丢给霍之,一跃上马,道:“我先回京禀报太后,再调兵前去支援,你定要将主人带回来!”

    在打仗的事情上,何先一点都不含糊。霍之也相信他在战争方面的才能,他点点头,带着那队人马朝径同林走去。

第二十八章:无法原谅

    云蛛谷的风景甚好。若没了那些个骇人的异物,倒也是个山河秀丽的地方。

    峰顶,一颗几乎有一座房子那么粗壮的杨柳独独的屹立不倒,常年来的风吹雨打让树杆已经弯曲,却还是十分的坚实。

    站在树下,放眼望去,整座林子的景色尽收眼底。高山,流水,丛林,峡谷,纵然是南宫瑾,也从未一眼尽览过这些风景。

    他缓缓坐下,背靠在解释的树干上,怀中,纳兰惜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般的恬静,此刻她的神色不同于往日的冷漠与狠绝,而是有一份小女孩的纯真与宁静。

    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发丝。他伸出手,温柔的替她将头发别开,端详着她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这一刻在他看来,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那种只要在身边,就会让人心潮涌动,忍不住想要紧紧相拥的女人。

    他想,这就是爱。是那他从不曾开启过,一世只有一次的依赖。

    “你骗我。”他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在寂静的深谷中缓缓蔓延。

    “你猜我看着你的时候,总能想起什么?”他低下头,温柔的轻吻她的额头,仿若她真的在听一般。“我脑中总有一个画面,在山谷里,就像是这样的山谷,我们盖一间小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开心了,就什么都依着你,不开心就和你斗嘴,惹你生气。”说着,他笑了起来。“你肯定不愿跟我吵,肯定要拔剑杀我,我就和你打,或者装死,再或者,就装作被你打残,每天赖在床上,要你喂我吃饭。”

    “遇到雷雨天,我就装作害怕打雷,死死的抱着你,满嘴说着要夫人保护,但一定要把便宜占够,我就想赖着你,像个小孩,像个无赖,让你迁就着,照顾着,宠爱着。”

    他笑的更深,此刻,他的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冷酷与霸道,是最原始,最纯澈,最真实的南宫瑾。“然后,等你累了,不想再当女英雄的时候,就让我来,我要把你绑在身上,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你敢逃,我就杀了你。”

    怀里,纳兰惜诺的手指轻轻蜷缩,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人们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梦到后面,她梦见一团白色雾气中,有一个缥缈的声音正在与她说着些什么。

    南宫瑾没有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动静,他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我也骗了你。”

    “我骗你说,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那天,我以为你死了,因为没有女人可以从我手里活下去,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着,你身怀绝技,你妄想嫁给我,我何不就此利用你,帮我找到这些东西,然后在云蛛谷拿你做诱饵,可是,你竟然死了,燕儿的事情不能耽搁,我就丢下了你,继续往前走,后来我意识到……”

    “你说什么?”

    南宫瑾的身体一颤,他低下头,惊喜的看着已经睁开眼的纳兰惜诺,他激动的看着她,紧紧拥住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还以为……”

    南宫瑾开心的语无伦次,每一次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她总能给他这样匪夷所思的惊喜。纳兰惜诺冷冷的推开他,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刚刚……说什么?”

    在她苏醒的那一刻,她听到他说……他只是利用她,那不重要,因为她知道他是利用她,重点是,原来,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死了。

    原来,在她生死不明的时候,他选择离开,毫不犹豫的离开。

    呵,本来就是啊,出生入死,为的,不过就是南宫燕,他绝对不能失去的南宫燕,她从一开始,就是一颗棋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已,不是吗?

    纳兰惜诺自嘲的笑了笑,哈哈,纳兰惜诺,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难道,你以为他会在意你是否活着?有那么一刻,你希望他在意你?真是愚蠢。

    感情这种东西到底是怎样,你还不清楚么?

    哈……所以,在看到她再次出现的那个时候,所有人才会那么诧异,当她吻着他,说她爱上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一定觉得我很滑稽吧,南宫瑾。

    南宫瑾看着纳兰惜诺愈来愈冷的表情,明白她一定是听到了后面那段他还没说完的话,他忙解释。“不……那只是当初,后来……”

    “那不重要了。”纳兰惜诺缓缓起身。

    南宫瑾的话被堵在喉口,他看着她淡漠的样子,却不知再说什么好,他以为,她能原谅,但是,不会吧,她说过,她最无法原谅的是什么,她早就说过。

    “反正只是举手之劳,我不想让你死,只是因为你是南宫瑾,你是洛天大帝,百姓需要你,天下需要你。”纳兰惜诺对他浅浅一笑,说的云淡风轻。

    “只是……这样而已?”南宫瑾被她精湛的演技骗到了,他的表情也渐渐冷了起来。

    “对,只是这样而已,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我想嫁的是南宫瑾,只是南宫瑾,想嫁的是你的身份,想嫁的是你的天下,而不是你这个人。”纳兰惜诺很轻松的说道:“可惜,你不过如此,还不如独孤寒。”

    纳兰惜诺的心口因为她的这些话而一寸寸的发着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看着南宫瑾愈来愈冷的表情,她知道,她赢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最终,她还是没有输,她赢回了尊严……所谓的尊严。

    赢了,就够了。这不算什么,那些生生死死都经历过,这又算什么,不过是两个的天方夜谭,两个人如痴如醉的生死相许,不过是觉得下一秒不一定还在这世上,就疯狂的失去理智的慰藉彼此,而已。

    她是纳兰惜诺,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又哭又闹寻死觅活,事情说清楚了便好,太多的悲欢离合,她最拿手的不过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不,你不是那样的女人。”他不信,她的这份风骨,绝不是贪图名利的女人。

    “不,我就是,你以为我会像你后宫的那些蠢女人,搭上命的祈求你的恩宠,或者是祈求一份可笑的感情?我不是那样的女人,对于我来说,那些都不值一提。”

    她说的对,她是纳兰惜诺,她有精湛的武艺,令人称奇的智谋,她不贪图名利。那么,所谓的感情对于她来说,是真的可笑吧。

    怪不得那日她那般义无反顾的去找独孤寒,她身体上的吻痕,就是独孤寒的吧,哈,南宫瑾,到最后,怎么反倒是你不能自拔?

    还可笑的自欺欺人。

    南宫瑾的心口仿若被撕开一道口子,活生生撕开般的痛,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像一把把利刃如数返回切割着他的心脏。

    像是爬上了很高很高的山顶,然后突然间就被推下去一般,无从反应,不知所措,然后,就已跌入谷底,粉身碎骨。

    够了,南宫瑾,不过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活着出去,所以才随心所欲的,肆意的醉生梦死,你依然是那个傲视群雄的南宫瑾,你,依然是。

    南宫瑾点点头,淡然一笑,脸上恢复了他的冷酷与狠绝。“承蒙公主多日照顾,此次寻药也多亏公主相助,公主可愿随我一同去洛天?”

    自古以来,这样的人才都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她与独孤寒有交情,若是跑去独孤寒那里,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南宫瑾很快的恢复,这原本是纳兰惜诺最想看到的,但是在看到的那一霎,她的心口忽然有些钝痛,果然,果然他是不在乎的。

    纳兰惜诺颔首。“多谢国主抬爱,不过惜诺想留在翎云,辅佐父皇,天色不早了,惜诺先走一步。”

    南宫瑾表情淡漠,点点头。“如此也好,待我回去准备些大礼,再亲自登门道谢。”

    纳兰惜诺微微向他弯腰,以示尊礼,正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正朝峰顶奔来的霍之,霍之看到纳兰惜诺,脚步戛然而止,随即飞奔而来。

    他看着纳兰惜诺的目光又惊又喜,却被纳兰惜诺冷漠的表情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而眼下,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南宫瑾处理。

    他越过纳兰惜诺,将手中的急报递给南宫瑾,南宫瑾接过急报,看到那竹筒上方的红色丝绸,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迅速打开了竹筒。

    看到急报上李虎的上书,南宫瑾勾起一丝冷笑。“这羌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刚离京来这里,生死不明,那羌人就联合了蛮夷八族?他羌人若有这等本事,前几年又怎会让李虎打的节节败退?

    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威望在一时间联合起蛮夷八族,又能让羌人乖乖的和他们合作,又那么准确的知道他什么时候离京,去了哪里?

    霍之趁南宫瑾看急报的空隙回头看去,可是,已经没了纳兰惜诺的踪影。

    他疑惑的唤了一声。“公主?”

    南宫瑾抬眼,正对上霍之疑惑询问的目光。他将手中的急报重新放入竹筒,然后朝一旁悬崖下的谷底投去。“回京。”

第二十九章: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洛天帝都。

    虽说这帝都富庶不如江南,彪悍不及塞北,却胜在眼界开阔。正值羌人作乱,四面八方的能人力士都聚集在京都,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转眼已是三月,洛天与塞北羌人的战火已经持续了半年,南宫瑾此次羌人联合蛮夷八族,集齐四十万大军来攻,其力量不可小觑,洛天大帝亲自前往塞北作战。

    羌人与蛮夷的部队十分勇猛,塞北常年无所产物,他们的族人多半颠沛流离,难得聚集在一起的部落,更是团结,反正也无后路,所以打起仗来更是拼命。

    南宫瑾因战事在外,朝廷内政便由左右两相集合朝廷重臣们组织临时的议政阁来处理国家大事,看起来,倒也平静。

    城南,帝都最为繁华的区域,三个月前,一家名为柏明楼的酒楼开张,开张之日,没有放炮,也无热闹,只是静静的挂了牌子,悄悄的开了门。

    有人进去看看,那菜价却吓的人腿软,一盘花生米,明码标价一百两。

    这种行径在百姓们看来是疯狂的,但在有些小聪明的人看来,却是耐人寻味。

    深夜,城南仍旧繁华。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将周围的店面照的明亮。

    一辆马车缓缓的驶过宽广的街道,这马车十分的破旧普通,破旧的像是刻意找来的,这年月在帝都能看到这么破的东西也是难得。

    马夫拉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许久,帘后的车厢里一只枯老的手揭开帘子,一个长相颇怪的老人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他因为年迈,身子已经佝偻,脸上褶子已经让他的长相扭曲,他在马夫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前面空无一人的酒楼,柏明楼。

    柜台后,掌柜的正噼噼啪啪的拨拉着算盘,虽然这一天都没一个客人,但他好像还是有算不完的账。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敏捷的抬眼,瞥到了那老人。

    他微微挑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赶紧上前,行了个礼,轻声道:“刘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让小的们吩咐便是。”

    “呵,小的们哪有这面子能见你家先生?我那干儿子可是登门拜访了不下五次,却连一面都没见着。”那刘公公说起话来就好像下一秒就喘不上气似的。

    掌柜的笑了笑,说:“瞧您这话说的,前些日子我家先生不在,这才怠慢了您,也真巧,我家先生刚刚回来,您请跟我来。”

    说着,掌柜的带着那刘公公朝二楼的雅阁走去。

    掌柜的把刘公公引到二楼的雅阁门前,门开着,但是门上却挂着价格不菲的珠帘,那刘公公看着这昂贵的珠帘,惊愕的一阵气短。

    “先生,刘公公来了。”掌柜的在门口朝着里面的人轻声禀报。

    里面传出书本翻页的声音,片刻,一个空洞的声音响起。“刘公公,请进来吧。”

    刘公公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带着那马夫一同进去,但掌柜的拦住了马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公,请。”

    刘公公哼了一声,佝偻着身子打开珠帘,走了进去。

    雅阁里,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桌子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拿着书卷品读,他的身材是那种异于常人的高大,虽然高大却也干瘦,偌大的手掌皮包骨头,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架穿着衣服的骷髅。

    他缓缓抬头,刘公公看到他的脸,被惊得一窒,然后困难的呼吸着。

    他没有脸……他的脸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五官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一双眼珠目露寒光,面目狰狞,犹如鬼刹。

    刘公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缓缓走过去,坐在那人对面,对面的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手中的书卷,刘公公思咐半晌,缓缓开口。

    “这黄仁忠……”

    “十万两。”

    刘公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不是五万两吗?”

    前几日他让他那干儿子来问价,那个时候黄仁忠是五万两,他们几多犹豫,直到今日才决定下血本,却不想,只是几日,这条命倒又涨了价。

    “黄将军昨日来见我,他出十万两……”他缓缓抬眼,狰狞的面孔在烛光下更是骇人,他似是在笑一般的继续道:“买公公的命。”

    刘公公的呼吸又乱了套,他的胸口就像是装了一个风扇,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你……”

    “在下是个生意人,哪边价高,便做哪边的生意,公公三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直是微笑着,但看起来,却仍旧狰狞无比。

    “好,好好,我出十万两,十万两!”柏明楼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来找他们,只要出钱,没有买不到的命。

    “黄金。”

    刘公公倏地睁大眼睛,那满是褶子的脸上第一次因为震惊而把褶子都撑了起来,得亏他这些年什么夸张的事都见过,否则早就吐血身亡了。

    “好……”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要黄仁忠不死,他就得死。

    将军府,歌舞升平,黄仁忠正坐在上方,怀中揽着美女,吃酒谈笑。

    座下,是他的那些部下们,他今天很高兴,因为他花了二十万两黄金买下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刘公公的命,这个人一死,太后与外面那些老顽固的联络就会被切断。

    “将军,山河关王上要求增兵十万,您看……”这个时候,他座下的都尉请示道。

    “放肆!”突然,黄仁忠大怒。“你这是怀疑王的能力吗?!区区的几个蛮夷草寇,王自然有办法解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增兵不增兵,来呀,拖出去斩了!”

    忽然,座下一片寂静,大家面面相觑,一声不吭,门外,两个侍卫拖着那都尉朝外走去,那都尉却也没有求饶,这是他能想象的到的结果。

    他是南宫瑾的人,在这个紧要关头,自然是要被黄仁忠赶尽杀绝。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叫。黄仁忠冷笑一声,继续饮酒看舞,众人也都当做没事发生一样的继续装模作样。

    突然,门外又传来了一声惨叫!整个堂上又是一片寂静……

    黄仁忠心下感觉不妙,却也没有慌张,这是他的将军府,戒备森严,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有得抵挡,而这时,门外接连不断的发出各种各样的惨叫声。

    舞姬们退到了后堂,座下的那些武将们纷纷起身,拔剑护在黄仁忠面前,警惕的看着门外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的院子。

    一时间,四下一片死寂。

    “将军!!”这个时候,将军府的管家满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黄仁忠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心下突然有些没底。

    “有刺客,有刺客啊!”管家哭嚎着,却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是叫着说有刺客。

    “护卫队何在!”他将军府的戒备一点也不亚于皇宫,那一千精骑的护卫队向来是所向披靡,有他们的地方根本没有危险。

    “护卫队都死了,都死了!!”这才是让管家感觉到最恐惧的地方。

    一下子,护在黄仁忠面前的那些部下们发出了惊叹的声音,一千精骑的护卫队,顷刻之间,全死了?!而到现在,他们甚至没有看到那刺客的人影!

    ‘喀、喀喀——’突然,门外的走廊里,发出了木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黄仁忠的部下们提高了警惕,而黄仁忠瞪大眼睛,面色惨白,他知道是谁来了,是他,竟然是他……

    再度抬头,黄仁忠几乎要窒息。门口,一辆偌大的轮椅正停在那里,轮椅上,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他的脸在夜幕下没有人能看清,只是两只眼睛正冷冷的盯着黄仁忠,黄仁忠对上那目光,浑身发抖,他指着他,“判……判……”

    判官?!这时候,他面前那些部下们才恍然大悟他们面临的是什么。

    突然!咔咔几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黄仁忠害怕的朝后退了两步。

    ‘噗通’一声!他面前的那些部下们,纷纷一脸惊愕的倒地,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疑惑,而空旷的大堂里,除了黄仁忠和门口的那人,再无他人。

    黄仁忠已经不是在发抖,而是痉挛,巨大的恐惧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汗如雨下,大口的穿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

    门口,那人手中已经拿了一本厚重的簿子,还有一支比一般毛笔大了好几倍的红色毛笔,他在簿子上写写画画,很是认真。

    “黄仁忠。”他一边写着最后的三个字,一边念了出来,写罢,他似是冷冷一笑,随即抬手,用笔勾掉了簿子上那三个字。

    随着最后一个字被购销,堂内‘噗通’一声,黄仁忠突然倒地,他的头骨碌碌的从台阶上滚下来,鲜红的脖颈鲜血潺潺。

    这个时候,‘嗖’的一声,一个白色身影已经停在了他判官的跟前。“全中。”

    他微微点头,收起那厚重的簿子,右手轻按机关,轮椅转动,朝外走去。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空洞,像是行走于暗夜的索命修罗。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第三十章:阴谋1

    黄仁忠,四世三公,名门之后,车前大将军,手握十万重兵。

    然而,一夜之间,城东的将军府被一把大火烧尽,无一人生还。

    天下皆知,柏明楼有判官无颜,判官有无常,只要有钱,就可以买任何人的命,只要人上了判官的簿子,那便必死无疑。

    官府也曾插手,但是,朝廷里总有人保柏明楼,因为柏明楼最大的雇主,就是那些朝廷重臣,柏明楼,就成了洛天王朝内自相残杀的一把利刃。

    黄仁忠的死,所有人都知道是判官所为,但是,人们也就真的将柏明楼,将判官视为了一种武器,而非一个冷血的杀手组织。

    杀了黄仁忠的虽然是柏明楼,可要他命的,确是另有其人。

    柏明楼,雅阁。

    掌柜的正拿着几个账本递给无颜。“这是本月的账目,请先生过目。”

    无颜点点头,拿过账本,正要看,这时,一阵风铃声响起,掌柜的识相的立刻弓腰退了出去。这风铃是在室内的屋顶,一旦屋顶上有人,风铃便会响起。

    不过,只有一个人能上的了他的屋顶。

    他放下账本,窗口,一个身影敏捷的闪入。他略微点头,以示尊礼。

    来者身材娇小,长相平凡,一身轻装,她,才是这柏明楼真正的东家。

    她面无表情,走过去,坐在无颜的对面。“办的不错。”

    无颜颔首,心中却是不能理解。那黄仁忠明明出了二十万两黄金要刘公公的命,但是,她却执意要杀黄仁忠,这……不符合他们做事的规矩。

    “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如今南宫瑾因战在外,朝廷里分了左右两党分庭对抗,左党是以左相、国舅等外戚组成的党人,意欲篡逆。右党是右相与忠于南宫家的那些重臣们所组成的,一直努力维护着南宫瑾的政权。

    柏明楼在党派相争之际成立,成为了两党相争的重要武器,他一直以为,她不过就是想让洛天内乱,但是,朝廷真正乱起来的时候,她却频频的帮着右党。

    纳兰惜诺的目光微冷,没有回答。无颜知道自己问了不该多问的事情。

    但是,纳兰惜诺却回答了他。“因为南宫瑾是一个好帝王,他统一了十三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是百姓的希望。”

    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她一个杀手,什么时候这么忧国忧民了?恐怕,这天下百姓最不能失去南宫瑾的,就只有她了吧。

    但是对于无颜来说,她说的也对。南宫瑾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帝王,他能征善战,治理国家也有独特的一套,能稳固的坐拥十三国,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你想帮南宫瑾。”

    “不。”纳兰惜诺立刻反驳。反驳完,看到无颜眼中的疑惑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了。

    “一定要在这段时间内铲除左党,否则,天下必乱。”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帮南宫瑾,还是在义无反顾的去为他争夺他想要的,保护他所拥有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不能自已。不过,她骗自己说,这只是因为南宫瑾是个真英雄,她佩服他,所以也愿意帮他。

    这么荒谬的缘由,也就只有她自己信了。

    “只靠杀是杀不尽的。”这党派之间的恩恩怨怨,一句话是说不清楚的,也不是把左党所有的人杀完就没事了。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他们早就掏大把的银子来送了。

    “我知道,我已有打算。”

    既然她已这么说,那就真的已经是有了完全的计划,无颜也不在多说。

    午后的皇宫里一片寂静,洛天的皇宫不像翎云的那般热闹,翎云的皇宫里公主们经常与亲近的宫女奴才们嬉戏玩耍,亦或是比武竞技。

    但是洛天的皇宫就略显萧条,身体正在渐渐恢复的南宫燕常日在宫中休息,而太后最近又因朝内的各种**而焦头烂额。

    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子压抑的氛围。

    琉璃宫,纳兰嫣然正倚靠在柔软的榻上,手中拿着一本琴谱打发时间。她还以为,来了这里不被南宫燕整死,也不会好过到哪里。

    想不到,先是没有机会见南宫瑾,再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封了贵妃。

    这时,一个小宫女踱着碎步快速走来,走近纳兰嫣然,她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纳兰嫣然倏地起身,一把丢下琴谱,朝门口走去。

    门口,纳兰惜诺一身男儿装,身材娇小,看起来就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见纳兰嫣然亲自出来,纳兰惜诺心中冷笑,他转身,微微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纳兰嫣然身体一滞,随即调整了一下姿态,道:“不必多礼,随我来吧。”

    说着,她转身朝内堂走去。到内堂,纳兰嫣然让下人们都退下,然后有些惊喜的看着纳兰惜诺,自从那日出嫁,纳兰惜诺就跟那使臣一同没了音讯,生死不明。

    她心中也惦记,也曾派人找过,但是无果。

    “你带我去见太后。”纳兰惜诺很直接的说明了来意。

    “什么?”纳兰嫣然一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有事要见太后。”纳兰惜诺少有的认真的复述了一遍。

    纳兰嫣然闻言,迟疑了一下,随即掩嘴轻笑。“公主说笑了,我区区嫔妃,哪有资格三天两头的往太后那里跑,又怎能随便带人去见太后娘娘。”

    纳兰惜诺冷笑一声。“没有资格?那确实,区区宫女有何资格代替公主嫁入洛天为妃?以你的出身血统,又有什么资格做贵妃?做了贵妃便与我讨价还价,又有什么资格活着?”

    纳兰嫣然重重一颤,是啊,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纳兰惜诺,是那个一个眼神便能置人于死地的纳兰惜诺。

    “但是,以你的本事,为太后引荐自己的亲弟弟,应该没什么困难吧?”她可还记得那日出嫁之时她与那翎云皇后亲昵如真正母女一般的样子。

    纳兰惜诺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留着你的命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而纳兰嫣然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永远无法战胜的。

    虽然南宫瑾暴虐,他的女人都没几个好活的,不过,也就是那些别国公主吃亏吃的大些,南宫瑾的母亲慕容太后还是很在意南宫家后代的事情。

    她亲自为南宫瑾选拔那些名门望族的小姐们来为南宫家传宗接代,这就是女人的短浅之处,她只考虑到了这些女人的出身,却忘记,名门望族,往往都有一定的实力。

    一旦这些女人在后宫之中有了地位,那她家族的那些人会因为自己的外戚身份而在朝中得到特殊的照顾与巴结。

    而慕容太后另一件很愚蠢的决定,就是赋予宦官权力,她这样也是有所考虑,因为宦官没有后代,他们就算权高位重也是暂时的,不得延续。

    但是,宦官一般都是身体不健全,没有地位,并且自卑的一个群体,他们往往更容易团结,更容易有嫉妒与仇恨,而仇恨的力量在有权力为辅的时候,会迅速的膨胀。

    刘公公就是太后最为信任与倚重的宦官头领之一,在这次的两党抗争中,他帮了太后不少的忙,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左党得逞,宦官集团的末日也就到来。

    太后所在的静安宫中的宫女看大纳兰嫣然来了,特别亲切的迎上来行礼,看起来,她们对这个贵妃都很有好感。“纳兰贵妃您来了,太后这两天还老念叨着您怎么还不来呢。”

    纳兰嫣然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纳兰惜诺心中冷笑,她之所以来找她,也就是因为知道她有这样可以收买人心的手段。

    而这个挽月的真正动机她还来不及多想,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来解决。这慕容太后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把洛天内朝搞成一团糟,看样子也是愚蠢女人中的极品。

    她能生出南宫瑾这样的儿子,也真是老天爷眷顾了。

    纳兰嫣然带着纳兰惜诺一路走进静安宫的前殿里,殿内上方的凤榻上,慕容太后正怡然自得的端坐在那里,一旁的宫女为她垂着肩,她看起来惬意的很,哪像外面形容的什么焦虑不安,看来,她还没意识到洛天此刻面临着多大的危机。

    纳兰嫣然前去行礼。“太后娘娘万福。”

    太后微微抬眼,看向殿内,微笑道:“嫣然啊,起来吧。”

    “谢太后。”纳兰嫣然起身,颔首站在那里。

    太后注意到了纳兰嫣然身边一身男装的纳兰惜诺,问道:“这是?”

    “回禀太后娘娘,这是臣妾的家弟,纳兰惜诺。”

    太后闻言,看起来很开心,因为她现在正张罗着给南宫燕物色夫婿。她让纳兰惜诺过去,纳兰惜诺便走了过去。

    慕容太后端详着纳兰惜诺,看起来还很满意。“多大了?”

    纳兰惜诺忍耐住心中想要骂她的冲动,答道:“十五。”

    这个时候,宫门口一个如百灵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母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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