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地头蛇出洞
看到郭拙诚脸上高兴的表情,秦怀生也很高兴,说道:“除了刚才说的张彤彤你要注意,党委班子里还有一个叫马达鸣的人物你也得好好观察。他也是从部队转业来的,家住南志公社,在马驿镇这里担任派出所所长。我跟他接触不多,但他来报到的时候,我特意找他谈过话。我认为这人心头还是有一股正气,是一个想干一番事业的人。分到我们县后,他先在县城派出所工作了一年半,去年年中才提升为马驿镇派出所所长。现在他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不会轻易被人拉拢,就算他已经偏向了马修德一边,但我认为他涉入不深,还谈不上同流合污,如果你能将他争取到你一边,不但对你工作是一大助理,对你的安全也将是一大保障。”
说完这些,秦怀生又说道:“虽然我马上要退休了,但我会利用最后的这段时间帮你做点事,反正我也干不了多长时间,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怕他一个鸟?”
骂完这句脏话,他笑了起来。
郭拙诚也笑了,心道:如果县里有一个县委常委在自己背后撑腰,事情就好办多了。虽然秦怀生已经是一个过气的领导,连司机小王都敢怠慢他,但并不是说他没有能力、没有权力,只要他不真正退休、只要没到离开单位的那一天,他的权力还在。
按照约定俗成,退休的官员在交接手续的半年内一般不再管事,时间都用在交接用在交友用在对副手的传帮带上,有意地让其他人自觉不自觉地将他忽视,以利他的下任顺利接管权力,但这只是一种习惯,并没有专门的文件规定必须这么做,只要没有签字交权,他组织部长的权力和职责都由文件白纸黑字地确定了,如果他要行驶自己的权力,就是袁兴思这个县委书记也只能同意。
当然,如果他这么做,可能引来别人的议论,说他贪恋权势,说他不肯放手。但对于想报仇的秦怀生而言,这点议论算什么?人们总不敢指着鼻子骂他,最多是背后说说而已。现在他已经只是象征xìng地圈阅一下文件,有时甚至文件都不看,想安安心心渡过这段时间,可现在不是麻烦主动找上门来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气呢,难道就这么忍了不成?
郭拙诚笑着重复道:“哈哈,怕他一个鸟!”
“呵呵,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马修德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伸出双手,热情而客气地对秦怀生道:老领导,你来了!路上发生什么事?真是惭愧啊,我们这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就是恶人多,真是委屈老领导了。总算上天有眼,你还没有什么大碍。刚才听了院长的汇报,我这心脏都悬到嗓子眼了。欢迎!欢迎到我们马驿镇考察指导!”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往郭拙诚身上瞧,直接将郭拙诚无视。
不得不说马修德很会表演,一件谋杀案被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秦怀生只是在路上踩了一堆狗屎一样,仅仅恶心而已。嘴里更是一个老领导又是一个老领导,似乎秦怀生现在已经成了老朽,只能躺家里养老似的。
秦怀生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对方的手一下,说道:“马镇长,今天来真是打扰你了。最近过得还好吧?”
马修德收回手,说道:“老领导,你这话说的,我们都难得请动你,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说是打扰呢。等你退休,我建议你到我们马驿镇来多走走,这里环境好,呆久了百病不生,长寿啊。”
秦怀生摇头道:“马驿镇我可是不敢来啰,这次如果不是小郭,我命早就完了。真要在这里住下,长命百岁的话,那就是老不死,嫌都会被人嫌死。看着你忙的热火朝天,我一个轻闲的家伙想睡觉都睡不着。”
显然马修德不是秦怀生的对手,加上秦怀生心里不满,马修德内心胆怯,说了几句之后,马修德主动放弃,转而看着郭拙诚问道:“秦部长,这位是?”
郭拙诚微笑道:“马镇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晚上都给我送了那么重的礼物,现在就忘记了。贵人多忘事我听说过,但像你这样忘记得这么彻底的情况都还是头一次遇到。呵呵,看来我还得自报家门一下,我就是这次县委派过来担任马驿镇党委书记的郭拙诚,将来我们可是在一个马勺子里吃饭的同事,请马镇长多多支持。”
马修德想不到郭拙诚当着秦怀生的面说出收礼的事,他心里一边骂着:王八蛋,那是我送礼吗,是你强抢过去的好不好?一边拍着脑袋说道:“呵呵,你看我,真是糊涂了。不过,你看起来比昨天成熟多了,一时间还真没有认出来。既然将来是同事,那好说得很,我也就痴长了几十岁,其他东西没有,工作经验倒是不少,有空我会好好说一说,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倚老卖老,在教训你哦。”
郭拙诚笑道:“我年纪虽小,但走南闯北多了,为群众办事的经验不缺,也就不劳你老费心。我只是希望大家各施其责,都努力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不乱伸手就谢天谢地了。秦部长,组织上是不是要求我们做一行爱一行?”
秦怀生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认识,那就没有必要我再介绍了。马镇长,我们一起去镇里开会吧。马上就要中午了,不能让同志们等急了。走!”
马修德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地头蛇的他第一次感到被轻视:专门跑过来,老子水都没喝一口就走,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就甩开袖子走了,但今天因为内心有鬼,不敢过于嚣张,而是讪笑道:“两位请。我在前面带路吧。”
医院副院长带着几个手下早已经等在走廊里,看见马修德、秦怀生等人出来,一个个笑容满面客气无比。不过,从他们的目光可以轻易看出,他们对秦怀生、郭拙诚并不怎么在意,他们尊敬或者说敬畏的目光是送给马修德的。
看着马修德不顾周围人敬畏的目光而赌气前行,秦怀生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从二楼下来后,看着快要出门的马修德,秦怀生突然喊道:“马镇长,袁书记的司机正在这里住院治疗,我们是不是过去看一下?人家是送我们来的,不能就这样不理吧?”
马修德一个趔趄,连忙收住脚,心里狂骂道:我草你秦怀生老家伙的娘,早不说迟不说,等老子快出大厅了才说。老子哪里不理他了?不是你这老家伙还没等老子喘一口气就喊走,老子哪能丢弃那个家伙?不过,那家伙将来也不可能再为袁兴思开车了吧?就算不残疾,袁兴思也不可能让一个小腿骨折过的人为他开车。理不理他也不见得有多大不同。
到达医院后,副院长第一时间向他做了简单汇报,了解了司机小王的基本病情。
他也大声说道:“老领导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自责。只知道时间紧,只知道遵命而行,忙于接你去镇里开会,把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准备等散会了再专门来看望王师傅,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先看望看望他。萧院长,你带路。”
姓萧的副院长连忙说道:“好的,好的,请各位领导跟我来。”
秦怀生指责马修德没人情味,马修德说自己本想去看望却被迫去镇zhèng fǔ,两人打的机锋很普通,收获也是半斤八两。秦怀生的唯一收获就是把自己和马修德之间的裂缝公之于众,这番话等于告诉其他人:我和你们马镇长有矛盾。
不过,他的这番努力算是白费了,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在萧副院长等人看来,秦怀生有这些情绪是正常的,谁被车祸吓一跳都会有怨气。他们根本就不认为秦怀生这个组织部长真的对马修德有意见,更不认为马修德得罪了县委领导势力也受损。
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两世为人的郭拙诚觉得有点好笑,也觉得县里的、镇里的领导到底是县里的、镇里的,眼界窄了一下,气量也不阔,根本做不到不怒形于sè,根本达不到胸有千沟万壑、脸上平静如水的水平。
看完司机小王,听了小王的一通抱怨,马修德带着秦怀生、郭拙诚朝镇zhèng fǔ走去。
昨天人声鼎沸的水泥坪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守传达的男子和一个送报纸的邮递员,有一个女人在楼梯间不急不慢地打扫卫生,看着马修德过来,吓得连忙躲到一边。
走在后面的郭拙诚心里不由一阵冷笑,就是用脚趾也能想到这是马修德故意这么做的。当时秦怀生让姓任的女人打电话到马驿镇来,让马驿镇的干部准备开会,马修德就“真的”的将干部集中到会议室,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第437章 拙劣的双簧
如果自己是县里的领导前面检查工作,这里的干部没有到楼下迎接可以原谅,因为上级三令五申不容许搞迎来送往,可自己是来上任的,马上就是这里的一把手,按惯例也好,按人情世故也好,这里的干部都应该出来迎接,可人家就是敢把你晾起来。
走在前面的马修德趁上楼转弯的时候,用余光看了后面的两人一眼,见秦怀生脸上布满怒气,不由得意地笑了,但看到郭拙诚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有点惊讶,不知道郭拙诚是傻乎乎地不懂这些、还是因为不屑这些。
如果是不懂还好,只能说自己这番小心思白做了,但今后对付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很容易;如果是不屑,那问题就麻烦了,也许这小子真有大后台,过去见过了大场面。
他不知道的是,郭拙诚既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屑,而是将愤怒藏在心里,脸上露出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如果说下面没有迎接让郭拙诚有点气愤,那么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时,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这王八蛋胆子也太肥了吧?晾起自己不说还敢把县委领导组织部长也晾了起来。
看到空荡荡的会议室,秦怀生果然勃然大怒,瞪着眼睛盯着马修德问道:“马镇长,镇里的干部呢?”
马修德心里得意,嘴上却说道:“人呢?我也不知道啊。我可是一个个通知到了的。这些王八蛋,肯定以为事情不重要,所以都忙他们的事去了。老领导,你也知道,现在元旦才没有过多久,马上就要过年,干部们都忙啊,哪里有时间抽出来开无关紧要的会?”
秦怀生怒道:“忙?他们忙些什么?难道有宣布镇党委书记任命的事忙吗?你们马驿镇眼里到底有没有领导?”
马修德微笑着说道:“老领导,我们当干部最重要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脸不改sè。不就是没有来迎接老领导吗?你放心,到时候我狠狠地批评他们,批评他们不尊重老领导,以为老领导马上要退休了就敢怠慢。……,老领导,我本来也有事,但想到是你亲自来了,我就天大的事都压下来,专门来配你。按照我们下面的规矩,一般是县委书记、县长下来,我这个做镇长的才陪,你就消消气,我向你赔罪了。”
不yīn不阳地说完这些话,他又大声对外喊道:“杨主任,杨丽chūn杨主任,快过来一下。”
好一会,一个穿着jīng致的女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先瞟了郭拙诚和秦怀生一眼,这才站在马修德面前,问道:“马镇长,你找我?”
郭拙诚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昨天站在那群(知)青面前威逼利诱的女人。看到她,他心里就有一阵腻味,但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站在秦怀生身边冷眼看着他们如何演双簧。
马修德“气愤”地指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厉声问道:“杨主任,我不是要求你将镇里的干部都集中起来召开会议吗?人呢?你这是失职!我要处分你!今天我们可是要迎接秦部长,我们的老领导。你看看这个样子,没有一个干部,像话吗?”
杨丽chūn没有急于回答马修德的话,而是看了又看秦怀生,装作这才认出他的样子,“惊讶”地说道:“您……您不是县委组织部部长秦部长吗?哎呦呦,你看看我这双眼睛,竟然这个时候才认出来,真是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了,您不是快退休了?还出来工作啊。不是听医院的医生说你们遇到了车祸,在医院进行抢救,怎么到这里来了?原来没事啊。”
说到这里,她这才转头对马修德说道:“马镇长,实在不是我的错啊。您命令我通知他们,我在第一时间里就通知了他们,虽然他们都说事情多,这个时候把他们喊来有点过分,但听说是县委领导要来,他们还是遵命前来,并安心地坐在这里等待。”
马修德暗暗地给了杨丽chūn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威严地问道:“那这里的人呢?”
杨丽chūn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都坐的好好的,可后来有人从镇医院传来消息说县委领导的车子在路上出了一些问题,人受伤了正在医院抢救,可能来不了啦。大家一听,正好,于是他们就散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他们都说到底是县里领导,知道大家很忙就不耽误我们的时间。要不,我再喊他们回来?”
马修德快速地挥着手,对杨丽chūn大声道:“快去!快去把他们喊回来!就说我们老领导身体没事,完全可以继续开会。”
虽然话没有明说,但两人那说话的口气好像巴不得秦怀生他们出事,出车祸是一件大好事。秦怀生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嘴巴抖动着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杨丽chūn微笑道:“好的,那我去喊。不过,马镇长,你也知道这人一散开要找到可就不容易了。我一个女人走的再快也追不上他们那些大老爷们,更何况他们有的骑车有的坐车,哪里追得上?就是追上了,他们未必会来,我还得给他们一个个说明老领导没出车祸,老领导的身体很棒,绝对可以开会。至于他们会不会信,会不会返身回来,我真的不知道,不敢保证。……,秦部长,您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着秦怀生气得发抖,杨丽chūn装模作样地问道。
秦怀生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笑着说了一句赌气的话,道:“那你就说我被车撞死了,让他们来开追悼会,看他们来不来。”
杨丽chūn笑道:“老领导真会开玩笑。你身体这么好,长命百岁绝对没问题,至少还能活七八十年呢,我杨丽chūn到时候死了,您还不会死。这种假话我可说不来。”
马修德装出很一副烦躁的样子,挥手赶道:“行了,行了,你的苦衷老领导能不知道?你能喊几个人过来就喊几个人过来,你就说我老马说的,通知了谁不来,就处分谁。哼,我就不信我马驿镇的党委班子不团结,我就不信马驿镇的干部不听指挥。干部们不可能连这点牺牲都不舍得付出,开一下会能耽误多少事?又没有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快去!”
两人演了半天戏,都是围绕着秦怀生说的。虽然他们说出的话都很气人,但多少还知道面前站着这个人,让郭拙诚冷笑不已的是这两个家伙根本把自己当成了空气,连一句话都没有提起他,气都不愿意气他一下。
郭拙诚微笑着伸手拦住转身yù走的杨丽chūn,问道:“你是杨主任是吧?请问是那个部门的主任?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郭拙诚,是上级组织新分来的镇党委书记。”
杨丽chūn先看了马修德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哎呦,你就是新分来的镇党委书记啊?好年轻哦,比我的小弟弟还小哦,真的是吗?小弟弟,姐姐我就是镇党政办公室的主任,名字叫杨丽chūn,杨柳的杨,美丽的丽,chūn天的chūn,三个字都是说的一个景sè。小弟弟,你找我有事吗?秦部长要我去通知干部来开会呢。”
郭拙诚依然微笑道:“杨丽chūn?看起来确实是有点老了。不过倒是会打扮,半老徐娘的人打扮得如三十岁的青年妇女一样,还行。”
刚才自信满满、谈笑风生的杨丽chūn一下变了脸,两只丹凤眼一下布满了怒火,差一点点对着郭拙诚狂吼:老娘还不到三十岁呢!
郭拙诚似乎没看见她的愤怒,继续平静地说道,“我想你不必去忙了,正如你自己所说的,你就是出去喊,也估计喊不到一个人回来。刚才马镇长说了,通知了谁不来,就处分谁。对于马镇长这个处分建议,我认为很好。这是我第一天上任得到的第一个建议,虽然觉得有点不妥,有点过于武断,但我还是接受并采纳它。
而且现在秦部长也在这里,对于马驿镇副科级以上干部的处分,我们本来还需要召开党委会议研究才能决定,现在不需要了,秦部长完全有权力对我们镇党委提出的建议进行拍板。秦部长,我们镇党委决定对迟到和缺席会议的干部进行处分,您同意吗?”
秦怀生不知道郭拙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爽快地说道:“当然同意。我们的干部就应该严肃纪律。对视组织纪律为无物,不尊重领导,不尊重组织的人就该严肃处理。如果需要组织部发文处分的,我马上让县委组织部下文下来。”
马修德、杨丽chūn面面相觑,他们比秦怀生更不知道郭拙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两人一起看着他。至于郭拙诚刚才摆出镇党委书记的架势,说什么接受并采纳马修德的建议,无形中将马修德摆到了从属的地位,马修德都忘记反击了。
两人心里都觉得有点不妙,但不妙在哪里却想不出来。
第438章 直截了当的招数
杨丽chūn给马修德做了一个眼sè,用嘴努了一下空荡荡的座位,意思是询问是不是郭拙诚想处分所有没有到会的人。马修德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们是遵命离开的,再说也不可能处理这么多人啊。
秦怀生见他们不断眉来眼去,心里很不忿,加上刚才的怒气未消,大声说道:“我在县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不听从县委组织部的通知,估计他们都怀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我今天倒是看看是上级的命令权威大,还是马驿镇的习惯权威大。”
看到秦怀生咬牙切齿的样子,马修德、杨丽chūn还是有点心虚:如果秦怀生真的严格按制度办事,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汇报到上级去,上级还真可能将镇里的几个主要干部进行严厉地处分。如果是平时,处分几个就处分几个,损坏不了他马修德什么,问题是刚才他和杨丽chūn狠狠地得罪了秦怀生,到时候县里讨论处分问题时,这个老家伙还不专门选择我马修德的亲信甚至我马修德来狠狠地处分,以报这一箭之仇?
真要让自己和自己的这些亲信背上严厉的处分,特别是背上了县委组织部下文的处分,自己更不用奢望镇党委书记这个职位了,自己的亲信将来的升迁也变得艰难,很可能影响他们一生的仕途。因为官场上的官员最忌讳的就是下级不尊重上级,这种处分的撤销很难,有可能在档案里放一辈子。
马修德心里恨死了抓住自己话里把柄的郭拙诚,也恨死了借机发挥的秦怀生,同时还悔恨自己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处分他们呢?
杨丽chūn连忙说道:“秦部长、小郭书记,不能处分啊,他们是听说你们在医院疗伤才走的,谁也不知道你们又来了,哪能随便处分人呢?”
郭拙诚微笑道:“秦部长和我都没说组织上会因为刚才他们早退而处分他们。我们是说下次开会迟到早退的话一定严肃处理。在此之前的事情,我们不理,我们不会做不教而诛的事。”
杨丽chūn嘘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郭书记,我支持你的这个决定,下次开会如果谁迟到、早退就处分谁……”
正说着,旁边的马修德不爽地咳嗽了一声,吓得杨丽chūn脸sè发白,连忙住了口。
秦怀生有点不满地看着郭拙诚:小郭,你搞什么鬼?你这么大方地放过他们,下次想找这种机会就没有了。
马修德心里则暗暗得意,冷笑道:小子,你还嫩了点。过了今天这道关卡,下次你想抓我的漏洞就没有这么容易了。那时候没有秦怀生这个老家伙在这里,我看你还牛不?看你哪句话有人听?哼!
这时郭拙诚问道:“杨主任,镇里的广播室在哪里?”
杨丽chūn被郭拙诚这句突然的问话弄懵了,脱口说道:“就在这一层。出门往右,顺着走廊走过去,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你要干什么?”
郭拙诚说道:“既然你们党政办公室无法将通知传达到每一个人,那我就用广播通知。”说着,他转身就外走。
此时,秦怀生和马修德都知道了郭拙诚要干什么。
很快,大院里正在播放歌曲的高音喇叭停止了,传来了郭拙诚中气十足的声音:“下面播送紧急通知,下面播送紧急通知。我是上级组织新任命的镇党委书记,我叫郭拙诚。根据县委组织部的要求,马上在镇会议室召开全镇副股级以上全体领导干部会议,这次会议非常重要,与会者不得迟到或缺席。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三分,十一点四十三分之后到的领导干部将由镇党委进行严厉处分,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将由县委组织部进行严厉处分。现在我将紧急通知再重播一遍:我是上级组织新任命的镇党委书记,我叫……”
听到响彻全镇的通知,秦怀生和马修德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有想到郭拙诚竟然如此华丽地登场,以这种方式宣布自己的到来!
秦怀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觉得郭拙诚这么做有点胡闹,但觉得这样也不失一个好的办法:面对马修德这种土皇帝,真若只是据理力争,循序渐进,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马修德心里又惊又怒,想都不想就冲了出去,几步冲进播音室。
播音室里只有郭拙诚一个人,他正对着话筒大声重播第三遍通知,只是将现在的时间改为了“十一点二十四分”而已。
看到马修德进来,郭拙诚微笑着打了一下招呼,继续“念”完他的通知后这才将话筒关上,按了两个按钮,喇叭里开始重新播放刚才中断的歌曲。
他笑着问道:“马镇长,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
平淡的话语、谦和的态度,让马修德更加不舒服,心里即气愤又尴尬,似乎这小子高高在上,正俯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那就说几句吧。”
郭拙诚熟悉地按下两个按钮,打开送话器,说道:“马镇长,你也来说几句,强调一下。来吧!”
郭拙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的声音通过送话器传到了扩音器中,传送到了全镇千家万户。这话几乎是命令,听在马修德耳朵感觉异常刺耳,他觉得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沉默不甘不沉默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好几秒钟,他才走到送话器跟前,说道:“马上开会……”
毕竟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听众,马修德再有不满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反对郭拙诚的决定,更何况身后还有秦怀生,而且刚才自己也默许了召开全体领导干部会议的事情,只不过是希望这次会议流产,希望杨丽chūn阳奉yīn违喊不到与会者。
马修德虽然说出了“马上”两个字,但语气的底气明显不足,全没有以前那种魄力和干脆,而且说完这四个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看到马修德尴尬地样子,郭拙诚很贴心地将送话器关掉了,让广播重新播放歌曲,避免了他的尴尬。
等到他娴熟地收拾好这些,郭拙诚还很“真诚地”对马修德说道:“马镇长,谢谢你的支持。我原以为我和你之间还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看来我是白担心了。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实际中的你与人们传说中的你完全不同。从现在开始我们在马驿镇搭班子,团结是最重要的。既然马镇长你昨天送那么重的礼给我,向我示好,我这个一把手也不会给你难堪,能够帮你的,我也一定帮。在zhèng fǔ工作方面需要党委这边配合的,我一定会尽量满足。我相信在我的领导下,马驿镇一定能有一个辉煌的明天……”
马修德脸上在充血,随着郭拙诚的话不断从嘴里说出,他的脸越来越红,然后变紫再变黑,手也颤抖起来,他猛一跺脚,狠狠地将播音员平时坐的椅子重重地踢开,冲到门口,大声吼道:“播音员呢?播音员死了吗?马上给老子滚过来!马上!”
巨大而愤怒的吼声回荡在镇zhèng fǔ大院里,让院子里、大楼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胆小的人甚至脸sè变得苍白。
不到一秒,一个女人双手提着裤子跌跌撞撞地从女厕所里跑出,脸sè煞白,惊慌地说道:“马镇长,马镇长,我……我……”
马修德瞪着双眼,露出一大坨眼白死死盯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怒道:“让无关的人进入机密阵地,你死定了!你等着吧,哼!”
听了马修德恶狠狠的话,女人双眼一翻,双手松开,没有系稳的裤子掉了下去,双腿间屎尿横流,接着这可怜的女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马修德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身噔噔噔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面对冷笑的秦怀生,他还以白眼,面对战战兢兢的杨丽chūn,他怒目而视……郭拙诚好整以暇地从广播室出来,对杨丽chūn说道:“杨主任,你把她扶起来,帮她收拾好。……,马镇长也是一个人,你们怎么就那么怕他呢?做人最怕的就是软了骨头。”
此时,杨丽chūn哪里能听见郭拙诚说的话,脑袋都是木木的,直到郭拙诚对着她吼了一声:“快去帮忙啊!看她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你作为她的同事,就那么忍心?万一冻病了呢?”
等杨丽chūn慌忙离开,会议室门口只剩下了郭拙诚和秦怀生。
秦怀生苦笑道:“小郭,你这动静不小啊,这么一闹,好多人就会看你的好戏。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跟下棋一样,有人喜欢和风细雨,有人喜欢大杀四方,方法不同而已。人家已经摆开车马对阵了,我若还在这里推兵过河,还不被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我就是不这么做,一样有人看戏。既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一个够,就是让他们知道我郭拙诚的不同之处。”
第439章 处处压制你
郭拙诚毫不掩饰地说道:“这次我就是要高调地展示与马驿镇的过去告别,让他们都知道我和马修德不是一路人,就是让其他人必须从我达到的时刻起就开始站队,我不给他们做墙头草的时间和机会。”
秦怀生很认同地点头道:“这样直截了当的好。以前的人就是太看重班子团结了,为了表现出一团和气,他们对马修德做出很多无原则的让步,殊不知这样正中马修德下怀,让他得寸进尺,一步步紧逼,最后完全失去了自我。
这些人不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就是被马修德利用,最后成了这个家伙的牺牲品。就这一方面来说,我作为组织部长是失职的,但我也思考了很久,思考如何对付马修德,可就是不知道如何破题,今天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但愿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马驿镇真正发生巨变,能看到某些小人得到应用的惩罚。”
郭拙诚也苦笑道:“你这话不知道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你还不如直接说遇到马驿镇这种情况也许还真需要一个二愣子来打开局面。”
秦怀生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道:“在其他人没有搞清楚你的后台前,你以这种方式亮相确实是最好的。”
郭拙诚笑道:“是。在他们以为我有强大后台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斩落马下,等他们明白过来我的后台不过如此时,他们想反击也迟了,呵呵。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后台的份量不轻,只要你挺身而出帮我一把,他们绝对不敢小觑。今天我请求你帮我,我相信你将来不会后悔的。”
秦怀生说道:“被人差点弄死,你说我还有退路吗?人家刚才可是将我做死猫看待,连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人员都敢调侃我,人未走茶已凉,哼!就让我来一次老夫聊发少年狂,跟着你小伙子一起玩玩,哈哈哈哈……”
一次又一次的劣xìng刺激,加上他内心尚未泯灭的正气,现在的秦怀生有点失态了。
郭拙诚很装逼地朗诵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shè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rì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shè天狼。”
秦怀生默默地听着这首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的词,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好一会,他才收住飞远了的心思,问道:“大约多长时间能打开局面?二年还是三年?”
郭拙诚自信地说道:“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两个月、三个月还差不多。反正在你真正退休前,你所希望看到的情况就会看到。用不着说什么有生之年。呵呵,这个词挺让我伤感的。”
秦怀生不相信地说道:“两个月?不可能!yù速则不达,你可要悠着点,别人家啥事没有,你自己却栽了。”
郭拙诚说道:“对这种满身把柄的家伙,我还真不看在眼里。不就是一个军分区司令吗?人家还未必会为他撑腰,那人估计被蒙在鼓里而已。”
秦怀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就是没有人敢当面劝说、当面说真话而已。”
郭拙诚看着门口,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就看吧。”
就在郭拙诚和秦怀生谈论着如何在马驿镇入手的时候,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马修德同样在思考,在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后悔冲进播音室说话:“草,老子说那句话,不是帮助他树立威信、不是主动自甘于第二的位置吗?老子怎么这么蠢呢?……,老子当时真该吼一声:不开会,不许过来!可是这样一来……”
想到这里,马修德很是懊恼地说道:“玛的,我什么时候竟然也在乎班子团结了,竟然把主动权转给了这个小王八蛋。以前我不是刻意挑战领导班子的团结,让那些分配来的镇党委书记都战战兢兢,生怕班子不团结的事被上级知道吗?……,绝不能让这事倒过来!我必须掌握主动,让他来求我保持班子的团结。……,可是,这小王八蛋纯粹是一个二百五,他心里也许根本就没有班子团结不团结这根弦,如果班子不团结的事传到上级那里,所有的领导都会以为是我马修德的原因,毕竟之前有好几个镇党委书记不是落荒而逃就是出事了。玛逼的,我怎么才能赢得主动呢?”
马修德在马驿镇是土皇帝,能够在这里专横跋扈,并不意味着他在官场上能够肆无忌惮,他也知道仅仅靠军分区司令和自己向上面的人送礼来维持自己的地位是远远不够的,至少不能让上级领导过于生气、过于难堪,否则的话上级领导会群起而攻之,真要下一道命令将自己罢官撤职,那自己也只能哭嚎几声而已。与国家机构对抗,不说他一个小小的镇长不可能,就是省长也不够份量。
马修德毕竟非常人,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思考该不该发生已经毫无意思,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弥补之前的错误,把失去的再拿回来。既然人家摆开车马要战斗,那我马修德也应该而且只能应战,否则等对方掀开了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那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原本不准备出席这次会议的马修德决定参加,不能让其他人以为我马修德怕了这个小崽子,一旦在下面的人中有了这个印象,很多墙头草肯定就会争先恐后地靠过去,自己掌控马驿镇的事就会崩溃,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看看时间,他洗了一把脸,认真调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jīng神抖擞地出了办公室,一脸chūn风地走进了会议室。路上遇到几个匆匆而来的干部,见他们客气地跟自己打招呼,马修德依然用过去那种威严的神态招呼他们:“来了?进去把,马上开会了。”
会议室里,秦怀生和郭拙诚已经安坐在主席台上,秦怀生居中,郭拙诚坐下首。在台下已经坐了好几个干部,他们都低着头,眼睛在笔记本上认真地看着什么,似乎想从纸面上看出一朵花来。
马修德走进去,清清地咳嗽了一下。
这声音不大,但威力却不小,几个干部听到这声音,身子突然一紧,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谦卑地看着马修德,小心地招呼道:“马镇长。”
马修德大度地笑了笑,说道:“很好,你们都来得很及时嘛。坐下,坐下。”眼睛的余光却落在主席台上的两人身上。
秦怀生、郭拙诚正在小声地交流着什么,似乎没看到台下的这一幕。马修德的脸上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那些干部拘谨地坐下,随即几个脑瓜灵活的人看到马修德的脸sè变了,他们也随即露出一脸的惊恐,心里不断地问自己:“马镇长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责备我们来早了,责备我们太听郭拙诚的话了?”
有一个干部甚至想起身离开,但终究还是犹豫,屁股抬起来却不敢起身,就这么悬在座位上,动作异常地尴尬。
这时,郭拙诚抬起头来,看着进来的马修德热情地说道:“马镇长来了?请上主席台就坐。”他脸上根本看不到刚才两人曾经闹过不愉快的痕迹。
马修德心里骂道:玛逼,老子是镇长当然是主席台就坐,难道让老子坐下面不成?要你用这种吩咐的口气吗?
他嘴里说道:“小郭,你真是年轻有为啊。坐在上面真让人惊奇。如果不是我们知道,还真想不出你将来担任我们镇的党委书记。时间还早,请你先陪陪我们的老领导谈一谈。秦部长一直对我们马驿镇很关心的。”说着,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道,“离我定的时间还有八分钟。我先在外面走走,等下就来。”
无论是“将来”还是“时间还早”,它们的意思都是暗示你郭拙诚太xìng急了,还没有上任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坐镇党委书记这个位置。当然,马修德话里另一个意思就是老子不屑跟你抢主席台的位置,不会如你小崽子一样为了抢到秦怀生下首的位置而提前坐那里。至于说“我定的时间”自然是为他脸上贴金,目的就是告诉别人这开会的时间是由他定的。
郭拙诚笑着说道:“那也好。马镇长为马驿镇cāo劳了这么多年,是累了,该歇歇。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对了,马镇长,我今天才来,对镇里的干部还不熟悉,请你安排一个干部守在门口,记录到会者的名字。只等时间一到,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其他的人就不用再来了,按我们议定好的,一律严格处分。”
台下的众人一愣:“来真格的啊?仅仅迟到就处分?”
马修德又一次气得差点吐血,对郭拙诚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吩咐他做事的口气真是深恶痛疾!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因为郭拙诚首先说明了原因:他对镇上的干部不熟悉,只好麻烦你马镇长,如果熟悉的话,可能就不会劳驾你了。
第440章 我要杀你给猴看
虽然郭拙诚是用命令的口气说的,但他说的话却是有理有节,而且按照职权和级别,他也有资格说这句话。
马修德现在却是左右为难,不执行吧,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太斤斤计较,人家只是请你帮忙而已,而且人家确实不熟悉这里的人确实情有可原。可是,如果真的就这么执行,那摆明你马修德就是郭拙诚的下级,无论是职权还是气势上都压了你一截。
郁闷的马修德哪里会如此就范?他哈哈大笑道:“小郭,这样不好吧。你是第一天来,在这里担任镇党委书记可是一件大喜事,刚一来就处分人是不是太扫兴了一点?虽然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你现在还没上任就烧出这么大一把火,并不太好,不利于你将来的工作开展啊。是不是下次再说?”
因为这是镇里第一次出现新来的镇党委书记亲自下命令开会,更是第一次由镇党委书记在广播里宣布具体的时间,时间都被郭拙诚jīng确到了分钟,让镇里的干部很新奇也很迷惑,特别是马修德后来在广播里加的那句画蛇添足的话,让不少人感到马驿镇官场有了一丝不寻常。加上这些干部刚从镇zhèng fǔ出来不久,走得慢的还在镇zhèng fǔ门口,还在等待开热闹,是以听到通知后很多人就转身回来。
马修德说话的时候,又有好几个人进来了,听了马修德的话,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都觉得这个小年轻这么烧火有点过分,有点随心所yù,心里都认为郭拙诚官瘾太大,有点急不可耐。
与马修德一个阵营的人放下了悬着的心,与马修德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很是失望:就这么一个毛躁的小子,怎么可能是老jiān巨猾的马修德的对手?这马驿镇的天看来还是马修德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子什么时候滚蛋,是以什么方式滚蛋,或许被马修德整死在马驿镇也不是不可能,以前那个坠崖而死的书记还没有如今天这样公开让马修德在广播里出丑呢。
有人甚至笑了:“呵呵,上任第一天就遭遇车祸,这不预示着他在马驿镇的官路不顺吗?到时候灰溜溜滚开,真是有始有终啊。”
看看会议室里到了不少干部,郭拙诚微笑着大方地说道:“县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一盖章,我就是马驿镇的镇党委书记,现在只是没有向普通干部宣布而已,但你马镇长知道哦,县领导更知道,最主要的是我自己知道。既然我知道自己是马驿镇镇党委书记,我就得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开始以镇党委书记的身份自居,就得用马驿镇一把手的立场来思考问题。
想必你马镇长也知道,我现在对马驿镇的情况一无所知,想多烧几把火都不行,第一把火当然只能从我们的干部开始烧起。更何况,严肃此次会议纪律是我们两位领导商定的,又提请了县委领导组织部部长同意批准,可以说形成了决议,你我都必须坚决执行,不执行就是不听从上级的指示,也说明我们自己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我郭拙诚没有其他本事,只有一个本事就是严格执行自己订出的规章制度,严格按照上级指示jīng神办事。如果因为处分了干部而得罪了人,导致工作不能开展,我认为并不可怕,那就让那些不开展工作的干部走开,把遵守纪律的同志提拔上来。我相信不遵守纪律、不积极肯干的干部数量远远少于愿意提拔、愿意当领导的干部数量。我还巴不得这些坏事的干部多一下,把他们赶开后可以补充更多的新鲜血液进来。”
说话的时候,郭拙诚是打开了会议室的送话器说的,声音传到了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显然他就是要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听到。他的话与其说是回答马修德,不如说是一篇就职演说。会议还没有开始,就露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要拿那些纪律散漫、工作拖沓的干部开刀,公开宣布要更换一批干部。这与其他领导上任根本截然不同,人家上任都是采取安抚、鼓励,让下面干部安心工作,更快地接受新来领导的指挥。
马修德还没有说话,一个刚坐下不久的干部起身道:“请问我可以发言吗?”
郭拙诚笑道:“现在还没有开会,不存在容许不容许,你想说就说吧。如果嗓音低,那你上面拿着话筒说。”
那个干部说道:“那就不必了。我是马驿镇的副镇长孔进喜,我想请问你,你这些话的意思似乎是不信任我们马驿镇的干部,是不是来之前就决定了要将我们这些人全部换掉?难道我们以前没有任何工作成绩?……,我知道你是部队转业来的军官,也知道你在部队立过战功,但这是地方不是部队,部队做什么都是一刀切,而地方的情况复杂得多,鲁莽和意气用事都是不行的。听了你刚才的话,我们不得不怀疑上级组织派你下来是不是派错了。你说呢?”
几个人立即起哄道:“对啊,简直是瞎胡闹。以为地方上做事情这是打仗啊,迟到一分钟就不让进来开会,真是霸蛮。”
“一个小年轻懂什么?打仗的时候傻子一样地猛冲,运气好杀了敌人当然可以立功。可现在是从政,要的是脑袋思考,要的是智慧,不是抠扳机扫子弹就行的。”
“他以为他是谁啊,就是县委组织部也不敢说随意把人撤职吧?”
“我还真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
“等那些迟到的人来了,看他怎么收场?关在外面?老子就踢门,要不干脆回家睡觉去,呵呵。”
看到群情汹涌,马修德心里如喝了蜜一般甜,目光鼓励地扫过会议室。
郭拙诚依然一副平静的口气,说道:“孔副镇长的提问和各位的议论很让我感动啊,我之前确实没有想到我们马驿镇的干部还这么活跃,还这么有自己的主见,很好!说实在的,我最担心的就是整个集体死水一潭,最担心的就是人云亦云。对于马驿镇的干部,我不熟悉,所以谈不上是否信任,更谈不是什么怀疑。
我这个人是军人出身,在战场上确实有点霸蛮,因为遇到敌人的子弹、炮火,我们不霸蛮不行,如果我们太多地考虑自己的安全,那我们就不可能拿下敌人的阵地。但是,我们也不会毫无来由地冲锋,更不会顾忌战士的生命而盲目地冲杀。
在地方上,情况是复杂些,因为我们这里的阵线根本不分明,在没有彻底了解前,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身边的人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当然,我们身边极大多数,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我们的朋友、同志,或者说在我们无法知道的情况下,必须把他视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同志,而不能把他视为敌人。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就口出豪言说将不少干部换掉呢?这是因为伟大领袖生前教导我们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对于我们干部而言,就是要严格要求我们的干部。我固然不能因为随意怀疑我们的干部而胡乱开除他们,但更不能因为信任我们的干部而放松对他们的纪律要求、放松对他们的监督。
我这个人不喜欢搞主观判断,只喜欢根据事实来做事。如果你开会迟到、你办事拖沓,我完全有理由处分你,我完全有权力请你让路,有权力让愿意遵守纪律、做事干脆的人上来。我郭拙诚不能因为顾忌你的面子,让你在领导岗位上尸位素餐而让广大老百姓受苦。
也许有人不相信,也许有人怀疑我的决心,我欢迎你们监督我,也欢迎你们试探我。不过,看在我们现在是同事、现在是上下级的面子上,我还是奉劝你一句:监督可以,千万别试探。我现在可巴不得能杀几只鸡给猴看,巴不得拉下几个人来树立威信,巴不得提拔几个人来站稳脚跟。没办法,我新来乍到,实在没根基。
秦部长终究是领导,终究是我们马驿镇的客人,我能利用他的威信用一次就用一次,这次他在这里肯定会为我撑腰的。等他回县里了,我还得靠自己来把握局面,没有威信不行,没有几个帮手也不行。呵呵,如果你们实在想帮我,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威风一下,我也不会拒绝,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保证不会让违反纪律的人失望。到时候你灰头灰脸,而我呢,痛快淋漓。说真的,你们就这样下台,不值啊。”
郭拙诚的话如此坦白,如此露骨,台下的人固然目瞪口呆,就是马修德和秦怀生也感到不可思议,秦怀生甚至在下面轻轻地扯了郭拙诚好几次,特别是听到后来,他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杀鸡儆猴、树立威信、培植亲信……,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所有上任伊始的官员都会这么做,但是这些都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啊,说出来就说明你思想有问题,你是想拉山头搞帮派。
第441章 就是你的脸
看着郭拙诚在台上笑呵呵的样子,台下的人却一个个如傻了似的。
不管大家如何想,不管是怀疑他聪明绝顶还是愚蠢无知,都一致认为这个家伙不同一般,xìng格和作风与以前调来的镇党委书记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郭拙诚对着马修德问道:“马镇长,你安排谁守门啊?开会时间马上就到了。”
马修德现在也巴不得事情闹大,大声说道:“我安排马贵博副书记亲自把关。马书记一贯以来团结同志,遵守纪律,有他把关肯定没错的。”
马驿镇里姓马的、姓张的、姓萧的都是大姓,三个姓加起来占了全镇人口的六成,镇里面的干部自然有不少是同姓的。
在医院的时候,秦怀生跟郭拙诚谈起马驿镇的干部时也谈到这个马贵博,虽然秦怀生因为身份敏感,没有说马贵博是谁一阵营的人,但郭拙诚知道这个马贵博在镇里是一个老好人,与任何干部都保持一团和气,实际上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滥好人,对马修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自己无过。
现在马修德将他推出来,自然就是看中了马贵博弱懦的xìng格。
马修德短时间里就想到用马贵博,说明这家伙脑瓜绝对好使,他这么做可谓一箭双雕:既可以为难马贵博这个好好先生,把他放在火上烤,让其进退不得:无论是马贵博按照郭拙诚的要求不让迟到的干部进来,还是出于面子放那些人进来,马修德都有好戏可看。不说那些迟到的人会怎么样发飙,至少郭拙诚和马贵博之间会种下不信任的种子,甚至能激起相互之间的仇恨。
但他似乎忘记了,他这么爽快地答应郭拙诚分配的任务,本身就给了现场所有人一个印象:郭拙诚毕竟是上级任命的镇党委书记,马修德再强势也得听从他的吩咐。
至于马贵博如何做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郭拙诚到马驿镇所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降服马修德,只要搞定了这个家伙,马驿镇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当马修德说完,会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变了,有惶恐、有惊讶、有狐疑,但更多的是希翼。马修德自己也明白刚才又被郭拙诚小小地耍了一把,心里很是郁闷。
坐在郭拙诚身边的秦怀生心里道:这小子不错啊,有手段,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玩的炉火纯青,不知不觉就达到了目的,又让人无法说什么,高!
到现在,秦怀生对郭拙诚越来越充满了信心,虽然他感觉郭拙诚有点大大咧咧,说话口无遮拦,但这家伙有办法、有魄力,年纪轻轻却能镇得住场子。
再说,年轻人不都有大大咧咧、说话不太注意的毛病吗?既然我秦怀生这个老古董都能原谅他,其他领导一样能原谅他,他身后的人更能原谅他。如果因为郭拙诚大大咧咧就因此而判断这小子心无城府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家伙绝对是鬼jīng鬼jīng的。
想到这里,秦怀生有点激动,感觉自己如果能力挺郭拙诚,将来就是退休了也能落一个慧眼识珠的好名声,最重要的是能为自己的儿子找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
现在自己的儿子在不好不坏的县农业局呆着,坐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如果自己退休了,他想进步就更难了。如果有了郭拙诚的照拂,可比自己照拂儿子还好得多,毕竟自己想照拂儿子还有不少顾忌,很多人都盯着,郭拙诚照拂就没有任何问题……郭拙诚不知道秦怀生在想什么,他似乎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又取得了一个回合胜利。他顺着马修德的目光找到马贵博,笑着说道:“马书记,那就麻烦你了。只等时间一到,请你将到会人的名字记下来。然后在外面记下迟到者的名字,让他们写出检讨书,告诉他们准备接受批评和处分。至于那些缺席会议的人员,你也一一通知到,要他们在明天早晨八点前把事情经过写清楚交给你。如果确实因为有事而无法参加会议,请他们找周围的人证明。”
好好先生马贵博脸上一脸的不愿意,但见郭拙诚盯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吧。我努力把事情办好。”
郭拙诚却严肃地说道:“马书记,我不得不批评你一下,你的士气太低落了,什么叫努力把事情办好?听起来就让人感到怀疑,怀疑你是不是会坚持原则,怀疑你敢得罪人。我问你,这事很难办吗?我都已经明确告诉你该怎么做了,你只要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没有任何技术难度。
就算你的行为有得罪人的地方,那也是我得罪人,那些人只会把怒火烧到我身上,与你何干?这事我jǐng告你,你没做好,我请求上级严厉处分你,做好了,没有奖励,这是组织给你的任务,是应该做好的。你自己思量着办,你是愿意牺牲自己让自己背处分还是愿意让违纪不遵守规章制度的人受处分。”
一个新来的镇党委书记竟然面对所有干部的面训斥一个年老的副书记,这是什么情况?谁见过这么狂妄的家伙?会议室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这小子是疯狗啊?
看到马贵博被郭拙诚训孙子似的训得一言不发,马修德乐了:小子,你狂吧,老子看你狂,还没上任就得罪了一大片人,呵呵,好啊。我喜欢。
马修德高兴,他的那些爪牙也高兴,副镇长孔进喜说道:“还是年轻人厉害啊,刚一来就八面威风,把我们这些老家伙训的灰头灰脸。连党委副书记都被骂孙子似的,我们这些小兵将来还怎么活?”
坐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子也笑道:“马书记一贯都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群众口碑很好,想不到今天一下就受到了jǐng告。几十年的清誉就全毁了,呵呵……。”
……
这些人显然是煽风点火,在故意激化矛盾。不说与马修德一伙的议论纷纷,就是那些与马修德不对付的人也绝对郭拙诚这么不给老干部面子有点过分。
马修德故意说道:“安静!现在是开会!这是小郭对大家的严格要求,我们马驿镇是该整顿一下了,有了年轻的书记,我们有些领导就不要摆老资格,不要百自己的老资历,而是应该积极工作。成绩是属于过去的,不是属于现在,我们小郭书记看的就是现在,看的就是将来。过去的功劳再大,在这里都没有用,大家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从这个时刻起老老实实地做。俗话说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各位睁大眼睛等着瞧,好好努力吧。”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话里很yīn险,暗示新来的郭拙诚年轻气盛,不会在乎大家以前的资历、成绩,为了他的政绩,他只会行自己的一套。同时话里还讥讽郭拙诚的得意也就得意这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老子就会让他好看。
郭拙诚不顾下面一些人的担忧,却一脸平静地看着腕上的手表,说道:“还有九秒钟,马书记,这事就交给你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马贵博却很大声地说道:“好!”然后大步朝大门走去,对着一脸惊讶的杨丽chūn吩咐道,“把全镇副股级干部的花名册给我拿过来,马上!”
声音很干脆,中气也很足,完全不像刚才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
台下的人都以为马贵博是被郭拙诚和孔进喜等人说得恼羞成怒而赌气说的这些话,心里肯定恨郭拙诚这个没长毛的小子入骨,但郭拙诚、秦怀生甚至马修德都知道,这个好好先生现在之所以这个样子,全是因为郭拙诚采取的激将法激发出了马贵博的雄心和残存的勇气。
只要是在官场的人,就是马上面临退休的官员,他们一样时刻有着出人头地、让人敬仰的企盼,没有一个人真心愿意躲在yīn暗地角落被人无视,更不愿意趴在别人的脚下苟延残喘。作为镇里排马修德之后的副书记,马贵博怎么可能甘心一直默默无闻?以前是惧于马修德的yín威,他不敢振臂高呼,只敢自保,但并不是说他没野心。现在一个强势的年轻人来了,一个在短短时间里就占上风的上司来了,他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表现自己,让自己在马驿镇显现出来。
马贵博心头是有火,但他的火针对的是马修德等人,不是针对郭拙诚。今天被郭拙诚jǐng告,确实让他落面子,但最大的罪魁祸首不是郭拙诚而是马修德,是马修德这王大蛋把自己当枪使,郭拙诚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久在官场的他岂能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特别是孔进喜等人的挑拨离间更说明了问题。如果自己就这样跟郭拙诚闹别扭,高兴的、得利的只能是马修德一伙,傻子才这么干!
马修德感觉马贵博如换了一个人,心里暗叫一声糟糕:马贵博这王八蛋难道还有想往上爬的想法,过去他做好好先生难道都他妈的是装的?草!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家伙不会就此投靠过去吧?
第442章 地头蛇又吃瘪
杨丽chūn听了马贵博中气十足的吩咐,不由愣了一下,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马修德。
见马修德沉默不语,她以为马修德同意了,就急匆匆地走出会议室去拿花名册。按道理开会的时候花名册应该拿到了会议室,但杨丽chūn本来就不希望召开这次会议,而郭拙诚也是突然使出怪招,直接用高音喇叭通知,让杨丽chūn一直都感觉晕晕的,平时做得顺手的rì常工作现在都忘记做了,以至于花名册都没有拿过来。
等杨丽chūn拿过花名册,马贵博对她说道:“你在里面将到会的人划圈,我在外面记录迟到的人。”说着,他走出门外,动作迅速地将大门带上。
随着大门碰的一声关上,郭拙诚对着话筒大声道:“时间已到,会议现在开始!”
郭拙诚的话刚落,台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马修德的身上,现在的马修德站在主席台旁边,既没有坐到主席台上面去也没有坐到下面的干部中。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心里实在不愿坐在郭拙诚的下首位置。
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不想坐也得坐,因为郭拙诚现在在名义上是马驿镇的一把手,他这个镇长是不敢将郭拙诚拉起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的。
就是有这个胆,他也知道自己拉不动郭拙诚,昨天被郭拙诚扭伤的食指还没有消肿呢。昨天的交锋就让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气和不同常人的力气。
马修德期望的是秦怀生会出面喊他一声,请他入座,这是大会的惯例,先到的领导都会招呼一声晚到的人。到时候他准备捏着鼻子先忍了,顺着台阶而下坐到郭拙诚下手。
至于郭拙诚,他可不企盼这小子会喊他,不给他瞪眼就不错。
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进来起,他和郭拙诚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息,秦怀生不知道是故意不理他还是因为将心思全部放在坐山观虎斗上,竟然没有出面招呼他,现在郭拙诚都宣布开会了,秦怀生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似乎忘记了马修德的存在。
这样一来,没落座的马修德就陷入了难堪的窘境。他自己走过去不是、不走过去也不是。
受窘的马修德心里恨恨地骂道:小王八蛋,你太过分!老子才是这次会议的主持人,你有什么权力宣布大会开始?秦怀生,老子跟你没完!现在老子奈何不了你,等你退休了,等着瞧。
按惯例,新来的的领导上任的会议都是由原来的单位领导主持,以示欢迎。从来没有像现在出现过鸠占鹊巢的事情,新来的领导自己主持欢迎自己的会议,听都没听说过。正因为没有听说过,所以开始的时候马修德自恃无恐:主持人不来,你们开什么会?你们非得请我去坐不可。
可是,他错了!错的太远了,因为郭拙诚根本就是一个怪胎,完全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他毫不犹豫地将主持会议的大权夺过,大声宣布开会,直接将马修德晾到一边。
看着马修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郭拙诚心里暗笑:“惯例算过鸟啊,只要没有文件规定非得你马修德主持会议,老子就能主持。哪里凉快你就上哪里去。”
他的目光没有在马修德的身上停留,不顾马修德的尴尬而继续大声说道:“今天的会议议程有三项。第一项就是请县委常委兼县委组织部部长宣读郭拙诚同志担任马驿镇镇党委书记的任命文件并讲话。第二项是郭拙诚同志的就职表态。第三项就是愿意发言的同志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时间关系,马上就到吃中饭的时间,所以除了县委领导秦怀生同志外,其他人的发言不得超过五分钟。下面请秦怀生同志宣布任命文件并发表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郭拙诚拼命地鼓起掌了,只可惜其他人都在目瞪口呆,鼓掌的也就他一人而已。
就在有人想笑的时候,秦怀生伸手将话筒从郭拙诚身前扯过去,放稳在自己身前,然后也鼓起掌来,两个人的掌声通过话筒、扩音器传出去,会场里倒也不显得单调。
过了一会,台下人群中有人也开始附和着鼓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就出现了,很快会议室里掌声响成了一片,就是孔进喜等人也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动了,只是没有真的拍响,双手缓慢地摆动几下,目光看着下面。
这个时候,马修德感到真的无地自容,现在整个会议室的架势就相当于过去他开别人的批(斗)会似的,只不过站在被(批)斗位置的人变成了自己而不是他的敌手。
马修德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sè。
他恨不得就此离开,可想到这么离开是公开地示弱,是公开地表示自己玩不过郭拙诚,他一咬牙就朝主席台走去,在隔了郭拙诚一个位置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铁青着脸纹丝不动。如毒蛇般的目光狠狠地扫视着台下鼓掌的人。在他的yín威下,不少鼓掌的人心虚而慢慢停止了鼓掌。
秦怀生用余光瞥了马修德一眼,看着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家伙吃瘪,心里感到很是爽快,他笑着举起双手向下虚压了几下,说道:“好,好,停,停。马驿镇的干部真是太热情了。我知道你们早就希望上级调一个敢作敢为的镇党委书记,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下你们都满足,好。”
几个与马修德一个阵营的人差点破口大骂秦怀生可耻:我们傻时候希望上级调镇党委书记了?我们恨不得踩死他!
等掌声快停歇了,秦怀生大声说道:“现在我代表县委县zhèng fǔ宣布郭拙诚同志的任命通知。关于……”
任命文件很短,两分钟不到秦怀生就念完了。念完之后,他第一个鼓掌并大声说道:“我们一起鼓掌祝贺和欢迎郭拙诚同志担任**马驿镇党委书记!”
有了开始的掌声,下面的人也“习惯”了,在郭拙诚第二个鼓掌后,下面的掌声由稀稀落落慢慢变得多了起来,但没有刚才的热烈。因为这次孔进喜、杨丽chūn等人却没有再举手做样子,他们如马修德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们的眼睛还不时shè向周围的人,让那些人正在鼓掌或正准备鼓掌的人不敢“放肆”。
秦怀生举手朝下压了压,说道:“看到你们热情的样子,我会高兴啊。在这里,我得稍微说几句。首先,我得祝贺你们马驿镇调来了一位好干部,一位正直、能力强、办事有魄力的好领导。郭拙诚同志不但是我们的战斗英雄,更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大学生,大学生啊,就是我们县委县zhèng fǔ都稀缺,是上级领导看到我们马驿镇落后才忍痛割爱派过来的。在座的各位肯定学过zhōng yāng有关向科学进军的文件,尊重科学、尊重人才将成为我国的大势所趋,四个现代化需要的就是有本事的科技人才。所以郭拙诚同志能到这里,是马驿镇的老百姓所幸,是马驿镇在座各位干部所幸。其次,……”
秦怀生洋洋洒洒地说了不少,言语中大大地夸奖了郭拙诚一番,也毫不掩饰他对郭拙诚的欣赏和支持,最后他说道:“马驿镇之前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很不错,大家有目共睹。但是,不容讳言,我们马驿镇也与其他地方一样,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上级领导已经安排了郭拙诚同志在这里担任一把手,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紧密团结在郭拙诚同志周围,齐心协力把马驿镇的工作搞好,把马驿镇的党委班子建设好,把马驿镇的经济搞上去。上级组织会给郭拙诚同志全面的支持。
在这里,我得jǐng告一下某些人,上级组织对那些阻碍郭拙诚同志的工作,对郭拙诚同志的命令阳奉yīn违,对有损马驿镇老百姓利益的干部,组织一定会严肃处理,一定会把这些害群之马清除出干部队伍。如果……”
与会的人都从秦怀生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也第一次感到上级领导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说话。县委组织部长在这次任命会上不是强调的班子团结,没有强调加强镇党委集体权威,而是突出郭拙诚的领导作用,突出以镇党委书记为主。
下面的人开始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里传递了太多的信息:
“难道马驿镇真的要变天了?”
“县里已经准备拿马修德开刀吗?”
“派一个转业军官过来,是不是想快点斩乱麻?”
“看这个架势,连马修德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难道这个土皇帝要嗝屁?”
孔进喜、杨丽chūn心里心急如焚,一个个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马修德。马修德此时的脸sè反而平静了很多,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等秦怀生宣布自己说完了后,他还带头鼓起掌来。
第443章 精明的三把火
郭拙诚将话筒从秦怀生胸前移到自己前面的桌面上,等掌声稍小后就大声说道:“现在进行大会议程的第二项,请郭拙诚同志发表就职讲话。”
有人悄悄地笑了一下,笑他说的那个“请”字:自己请自己,对自己客气。
稍微停顿了一下,等所有掌声和笑声都停了,郭拙诚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各位好。其实在开会之前我就发表了一部分就职讲话,也就是我的就职表态。我现在重复一遍,那就是我来之后会大力强化我们马驿镇干部的组织纪律,只要是规章制度规定了的、上级政策要求的、国家法律限制的,你们包括我都要严格遵守、绝不能不违反。今天对开会迟到者和缺席者的处分只是一个开始,这次行动将一直进行下去,直到我不再担任镇党委书记为止,而且将来只会越来越严格,越来越处罚重。有受不了的、有感觉要求太严的,你们可以提出辞职或者要求调走,我郭拙诚保证欢迎。有多少人请求离开,我保证批准多少人离开,不阻拦也不劝慰你们一句。
刚才马修德镇长同志说了,说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说得好,说明马镇长对我已经很了解了,知道了我内心的想法。是的,我要烧三把火,至少要烧三把。第一把火刚才已经说了,就是抓纪律,目的很简单,就是赶跑一批懒散者、无能者,提拔一批jīng干的、做事雷厉风行的好干部。
第二把火整顿镇里的厂矿企业,特别是镇里的三个主要工厂,一方面寻找工厂的问题,一方面探索工厂的出路。目前这种每年需要财政补贴的现状必须尽快扭转。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探索工厂的出路是困难,寻找工厂的问题确实相对简单的。最简单的就是寻找工厂里的蛀虫,所以这把火最大的可能就是烧蛀虫,烧厂里那些贪污的、挪用公款的蛀虫,我要把他们送进监狱,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这把火烧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所有干部都明白国家的财产不是那么好侵占的,人民的血汗不是那么好喝的,如果你侵占了、贪污挪用了,你就得有去坐牢的觉悟,就得做好被枪毙的准备。当然,你们散会之后也可以马上给我还回去、填补上,我不管你卖家具筹钱还是卖房屋筹钱,或者找亲戚朋友借,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把它们吐出来,也许组织上会看在你积极悔改的表现上给你网开一面。
第三把火就是理清全镇农民上交的各种费用,包括农业税、大队提留、镇提留以及什么水利费、交通费、教育费等等,第一步就是查清我们收了多少,用到哪里去了,有没有贪污有没有挪用,然后才是查清这些费用该不该收,有没有上级文件要求这么做,对于明显违背上级要求的费用项目自然坚决砍掉并退还给农民,对于上级虽然没有禁止,但是我们镇里自己制订的土政策,也要停止征收。
因为时间关系,我就不多说了,等会后在制订详细的办法。我相信通过这三把火,一定能烧出不少人民群众恨之入骨的家伙,相应地也一定能腾出不少领导岗位。对此,我郭拙诚充满了信心,我也做好了迎接各种挑战的准备。我的话说完了。”
台下的几个稀稀落落的掌声和台上郭拙诚、秦怀生的掌声几乎同时响起。
掌声由稀少到热烈,接着如雷鸣般地响了起来,很有一股被长期压抑后爆发出来的激动。掌声久久不息,就是马修德、孔进喜等人在这热烈的掌声中也不得不改变那副死人脸、不得不改变安坐不动的模样,开始有气无力地鼓起掌来……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甚至有人大喊道:“好——!”
从这热烈的掌声里,郭拙诚感觉到了正义的呼声,感觉到了邪不压正的气势,也感觉到了阳光终究能驱散黑暗,也让他对在马驿镇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不但郭拙诚感受到了,秦怀生也感受到了,他更感受到了郭拙诚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更看到了郭拙诚身上的铮铮铁骨,同时也领受到了郭拙诚的jīng明和狡猾,这使他心里越发认定这个小伙子将来前途无限!
表面看这三把火都是赤膊上阵,与马修德的势力进行面对面地斗争,特别是后面两把火简直就是在挖马修德的祖坟,在马修德的胸口捅刀子。初来乍到的他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布与地头蛇、土皇帝马修德战斗,绝对会激起马修德的强烈反抗,马修德的那些手下更会拧成一股绳以一个坚固的整体与郭拙诚对抗,让郭拙诚无从下手。
身为组织部长的秦怀生却知道,郭拙诚这么做的jīng明之处就在于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在马驿镇的官场上竖起了一杆鲜艳的大旗,向马驿镇的所有人宣布他郭拙诚就是要和马修德进行战斗的。
这样一来,所有与马修德不对付、所有对马修德不满的、所有仇恨马修德的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朝这面大旗看齐,虽然不一定保证这些人就会聚集到郭拙诚身边一起,在郭拙诚的领导下向马修德开战,但他们至少会静观其变,一旦郭拙诚占了上风就会蜂拥而至。
这些人也许当不了郭拙诚麾下冲锋陷阵的勇士,但可以成为痛打落水狗、大肆捡便宜的垃圾士兵,至少不会成为马修德的帮凶或炮灰。
当然,郭拙诚的聪明不仅仅如此,他最聪明之处就是在这三把火中都画下一个又一个大大的馅饼:我郭拙诚这次就是来当屠户的,我要杀掉很多不听话的家伙,要让很快位置空出来分配给跟我走的人!想当官的就过来,就跟老子一起冲锋,老子保证你有位置坐,有官当,不跟我走的,对不起,没有!
只要在官场混过的,哪怕没有当过领导,也知道当官好,升官发财谁不想?谁心里没有当官、升官的yù望?就算对马修德没有仇恨的人也可能被吸引,可能被诱惑过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本来不是马修德亲信的人很难从马修德手里得到,因为那些位置都早已经被马修德的亲信把守,其他人不可能染指。
现在想当官、想占据好位置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跟着郭拙诚走,只要郭拙诚将马修德搞下去,马修德和他手下那一帮子人立马就会腾出很多位置来,而且都是油水丰厚权力大的好位置,想起就让人心动不已。
更何况他们都生活在马驿镇,对马修德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清楚。马修德这些王八蛋做尽了坏事,惹得天怒人怨,在他们的yín威下,大家过够了,早就愤怒了。如果能将他们赶下去,那就是为民除害,为国家除jiān贼,于国于百姓于自己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可以说,只要郭拙诚一直高举反对马修德的大旗,一直有好处等着冲锋陷阵的勇士,他就永远不缺前来投靠的手下,永远不缺杀向马修德的战士,即使那些人暂时还在观望。
等掌声好不容易停下来,郭拙诚大声说道:“下面请愿意发言的同志讲话。”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有不少人跃跃yù试,但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朝主席台走:现在形势不明,郭拙诚的能耐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人家马修德不正虎视眈眈吗?
郭拙诚等了一会,见没有人上台,他转头对绷着紧盯下来的马修德问道:“马镇长,要不你说几句,给同志们带一个头?”
看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把马修德这个镇长不当镇长,当成了普通干部。按照一般任职会议的惯例,他马修德就应该代表全镇干部名正言顺地发言,既表态欢迎新的领导前来,也表态自己会在新的领导带领下认真工作,支持配合好新领导。
可郭拙诚这么一安排,话这么一说,就变成了马修德个人的表态,这个表态也只是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真是太伤人面子了!
马修德现在都搞不清郭拙诚这个小子到底是因为年纪轻阅历浅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难自己,出自己的丑。
“这种官场惯例都不懂,怎么可能呢?”马修德气愤地想。
看到郭拙诚得意洋洋的样子,马修德看了一眼秦怀生,看到秦怀生一副无动于衷与己无关的架势,心里怒火更盛:“玛逼的,这个小屁孩不懂规矩,难道你这个老王八也不懂,怎么能任他胡搞?玛的,你到底是不是县委领导,到底是不是组织部长?”
他在心里狂骂别人的时候,唯独没有想起他安排别人谋杀他们的时候又没有想到对方是自己的领导。
马修德毕竟不是二百五,他不能就这样被郭拙诚坠了威风,只见他很随意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从郭拙诚身前的桌面上拿过话筒放在自己跟前,重重地咳嗽了两下。
第444章 针锋相对
等大家的目光都看过了,马修德微笑着大声说道:“同志们!今天这个会开得很有特sè啊,可以说完全不同于以前宣布任命的会议。不知大家有什么感觉,反正我是感到很新奇。突然通知开会很新奇、这次会议的主持人身份很新奇、会议纪律过分强调很新奇、会议的议程很新奇、会议的内容也很新奇……。呵呵,当然,更新奇的是我们的小郭同志新奇,集大学生、战斗英雄、镇党委书记于一身,不说你们没有听说过,我也没听说过。
大学生,了不得啊。在解放前,在古代,那可是举人大老爷,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见了都要磕头请安的,了不得的大家伙啰。现在大学生很稀缺,不说我们贫穷落后穷得晒卵子的马驿镇不可能有大学生,就是我们长河县县里也没有大学生当干部的,甚至海沭地区里面也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为什么?稀缺啊,高级知识分子,上级舍不得分出去啊,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真正的好钢谁会舍得乱用?呵呵,同志们,你们都是有头脑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上级告诉我们乡镇党委要执行党委一元化领导。什么是一元化领导呢?我感谢党给我学习的机会,让我学习了不少知识,虽然我没有读大学,但多少还是有点知识水平的,最主要的是我学过党的不少文件、认真学习了党的政策和方针,对于这个一元化领导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所谓党委一元化也就是同一层次各个不同xìng质的组织和领导机关,均接受同级党组织统一领导。在这里,请各位注意,是接受同级党组织的领导,而不是某一个人的领导。如果明白了这一点,那么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处分干部还是提拔干部,都不是一个人一言而决的,必须经过组织,经过党委集体的决议。某些人的封官许愿是算不得数的,也是违反党的组织纪律的。
小郭将担任我们马驿镇的书记,我是欢迎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是欢迎的。我在此代表马驿镇的全体党委向县委领导老秦同志表态,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完成上级交办的各项工作。对于组织中的不同声音,我们会采取mín zhǔ集中制的原则进行适当地处理,保证建设出一个团结的党委班子。同时,借这次会议,我代表马驿镇全体干部群众,祝愿县委组织部的老领导退休之后身体健康,生活顺心,也恳求老领导有闲的时候到我们马驿镇走走,看看我们马驿镇的变化,感受一下广大干部的呼声。”
说到这里,马修德带头鼓掌道:“来,大家一起老领导退休后身体健康,鼓掌!”
不得不说马修德有点真本事,这番话一说来,立即将他刚才的颓势扳回来不少,刚才郭拙诚说话的时候下面那些心cháo澎湃的干部这时不得不冷静下来,开始权衡郭、马两人谁会笑到最后。
在刚才马修德的话中,明显暗示郭拙诚是没有什么后台的,有后台的话就不会被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镇党委书记。甚至暗示郭拙诚这个大学生的身份是假的,即使实在真的也是被贬下来的,大家不用怕。
马修德还在话里鲜明地表明了态度:他会拉拢所能拉拢的人跟郭拙诚拼杀到底,凭借他在党委里的人数优势打败郭拙诚这个外来户是很轻松的一件事。至于郭拙诚许诺的官职什么的,都是许的空口愿,肯定做不得数,不要被他的话所诱惑。
掌声响起的时候,郭拙诚和秦怀生也不得不鼓掌。
马修德一边鼓掌一边观察郭拙诚的表现,心里不无得意:“小子,你还嫩了一点。想跟我老马斗?就是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等掌声停下,马修德又要说的时候,郭拙诚提前大声对下面的人问道:“刚才马镇长发表了怎么的看法,说得还算不错,至少语言水平不低。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暂时就听他说这么多。刚才因为他是镇长,破例多让他说了一分多钟,下面的同志发言的话,请把握好时间。还有谁要说的吗?请上台来。”
马修德愣了一下:草!哪有这么限定时间的?……,咦——,这小子怎么不反驳我的话?
他刚才都想好了等郭拙诚反驳的时候该如何再反驳过去,可是郭拙诚不说话,让他很有一拳打在空气中毫不着力的感觉,很是郁闷。
见郭拙诚没有反驳的意思,马修德也没有坚持再发言,而是大度将话筒移到旁边的桌面上,对着话筒说道:“有发言的没有?没有发言的话,我们就吃中饭去。”
等了两分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郭拙诚、马修德几乎同时喊道:“散会!”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但没有一个人笑出声了,大家鱼贯而去。
打开会议室的大门,门外站着马贵博和四五个迟到的干部,他们围着马贵博诉说着什么。马贵博则紧绷着脸,不发一言。
看到大门打开,与会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有两个迟到的干部在人群中寻找着马修德,显然他们是马修德的人。
而另外的迟到干部则心虚地转头离开,有一个还恨恨地说了一句话:“老子就迟到了怎么着?老子只迟到了两分钟,我看他们敢……谁给我处分,我跟他没完!”
“我才迟到了两秒钟,哪有这么不通人情的?我来的时候门还没有关紧。真是……”另一个迟到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马贵博这个老头怎么突然转xìng了,怎么变得这么死板?两秒钟都不通融,真他娘的怪事,真他玛的倒霉。”
旁边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干部笑道:“人家突然有权了呗,以前没权,没有人理他,他自然当好好先生,现在新的书记给他权力了,官架子自然就得摆出来,呵呵。快点走吧,走慢了,食堂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座位,好几天没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呵呵,对,不醉不归,迎接县委领导,当然得多喝点,要不他们还不会说我们不热情。”旁边的人笑着加快了步伐。
“秦主任好像真的受了伤,额头上都紫了一块。到底出了车祸没有?”
“谁知道,反正只要他没死,我们就得听他的。快走!我都闻到鸡肉香味了。”
秦怀生等人在郭拙诚、马修德等领导的陪同下走在最后面,几个人虚伪地应酬着,有时还不时说笑几句。
走到会议室门口,几个迟到的人看见马修德,急忙喊道:“马镇长,马镇长,我们今天实在是有事……”
马修德一看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大声喝道:“叫什么叫?你以为这是农贸市场?小郭书记说了,他上任的第一件就是抓纪律,没有任何原因可讲。你们现在这么吵兮兮的,是不是想让我首先犯错误?要我第一个带头跟小郭书记唱对台戏?别喊什么委屈了,回去好好反思反思。你们的态度好,小郭书记可能会对你们网开一面,态度不好,你们就回家抱老婆去吧,滚!”
等那几个家伙很是不甘地离开,马修德心里冷笑一下,转头对杨丽chūn问道:“杨主任,饭菜准备好了没有,是直接过去还是等一下?”
杨丽chūn连忙说道:“可以直接过去。上午我都跟食堂的师傅说好了,时间一到十二点,他们就开始上菜。”
马修德转身对秦怀生道:“老领导,那我们就直接过去?现在是冬天,菜凉了可不好吃。”
秦怀生笑了一下,说道:“那就过去吧。差点这餐饭都吃不到了哦。公安局的同志不知道调查得怎么样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马修德脸上,虽然他心里确信这事百分之百是马修德指使人干的,至少他是知情者,可是秦怀生却没有从马修德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马修德平静地说道:“现在的人真是太疯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领导,你福大命大,怎么都不会有事的,我们马驿镇还等待你多多指导呢,你可不能出事。”
杨丽chūn也笑道:“我们这里是穷山僻壤,路不好走车又差,上一个月一辆拖拉机不就闯入路边一农民家吗,把家里一个坐在火塘边烤火的老太太给撞死了。”
郭拙诚对杨丽chūn吩咐道:“杨主任,趁着大家还没开始喝酒,你通知一下镇党委班子人员就说大家少喝点酒,下午上班的时候开一个碰头会议,讨论有关工厂调查的问题。另外通知镇财政所的所长、三个厂的书记和厂长参加会议,这三个厂的厂长必须做好发言的准备,好好汇报一下厂里的经济情况和经营情况。”
杨丽chūn先惊讶地啊了一声,又看了马修德一眼,说道:“小郭书记,这这件事办的是不是太快了?能不能缓一段时间再说?”
第445章 顶死你
郭拙诚还没有说话,秦怀生怒道:“我说杨主任,你心里有没有‘领导’这个概念?小郭主任是你喊的吗?你一个连党委委员都不是的中层干部,有权反对党委书记的决定吗?是谁、是哪一级组织赋予你的权力?现在一把手让你通知干部,你就该马上去通知,有什么不同意见,镇党委委员会在会上提出来并进行讨论,要你cāo什么闲心?”
说到这里,秦怀生转头对郭拙诚说道:“郭书记,我建议你们镇党委重新考虑一下办公室主任的人选问题。党政办公室可是镇党委中层机构里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办公室主任更是一个最关键的岗位,怎么可能让一个不尊重领导,不坚决执行命令的人担任呢?像这位同志根本没资格担任党政办主任。”
杨丽chūn脸sè一下白了,马修德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虽然镇党政办室主任的决定权在镇党委手里,选定之后只需向县委组织部报备,但作为县委组织部长的秦怀生完全有权制止,更何况郭拙诚现在是镇党委一把手,在人事上有最大的话语权,两人联合起来拉下杨丽chūn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就算马修德咬牙死顶也于事无补,因为无论官司打到哪一级,上级领导都会否决他马修德的意见而尊重秦怀生、郭拙诚的建议。
杨丽chūn不但是马修德的情人,更是马修德的得力干将,对马修德可是言听计从,而且这个岗位的重要xìng远远超过其他中层干部,甚至比一般副镇长的实权大,怎么舍得将她拿下?真要换了的话,马修德的势力损失可就巨大了。
知道严重xìng的马修德连忙说道:“秦部长,您比生气。乡下女人嘛都嘴巴多,又喜欢说姐姐妹妹什么的。她看到郭书记年纪小,就以姐姐自居,想在工作上更多地配合他,在生活中更多的关心他,真没有不尊重他的意思。
您也看到了,她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笑呵呵的,只能说女人大方起来比男人更放肆,您就原谅她一次吧,总不能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拉下一个主要干部,说出去也不太好听。对下面的同志也是一个无声的打击,打击大家的积极xìng。”
说着,他转头带惊慌失措的杨丽chūn命令道:“杨主任,还不向郭书记道歉?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就撤了你。”
杨丽chūn又习惯xìng地看了马修德一眼,然后才朝郭拙诚说道:“郭书记,对不起,我是看你和我弟弟的年纪差不多,心里就不知不觉把你看成了我弟弟,我真的是想关心你,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郭拙诚知道秦怀生这是帮自己立威,要好好敲打敲打马修德不要太得意忘形,并非真的要将杨丽chūn给拉下马,毕竟他刚刚上任,一上来就将党政办主任这么一个重要的职位给撸掉,而涉及的原因主要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至于另一个原因——不坚决执行命令——就有点借题发挥,人家只是质疑xìng地问一下,没有说不执行。
真要将杨丽chūn给拿下了,别人会说他郭拙诚心胸狭隘不说,还有就是郭拙诚现在初来乍到,手里还没有一个亲信,如果随意指派一个有相当资历的人上去,也许这个人还是马修德的亲信,等于是帮马修德多安排了一个人当官,为马修德做了嫁衣。
因为杨丽chūn从党政办主任位置下来之后,没有多少过错的她一般是平调到另一个权力不太大的部门去当一把手。这是中国官场的惯例,不说现在的干部只要不犯罪不犯政治错误都是能上不能下,就是到了前世,官员即使犯了错撤了职,也不过是换一个马甲过两年就能在另外的地方耀武扬威。
但秦怀生这么小题大作并非没有意义,他的目的就是jǐng告马修德:姓马的,别看你一口一声老领导叫得欢,别看你心里一千个希望一万个祝愿我马上退休滚蛋,但只要我在位一天,只要我的眼睛还没有瞎能够盯在这里,你就别想有好rì子过。不说你有把柄在老子的手里,就是没有把柄,我也能让你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郭拙诚笑着对杨丽chūn说道:“看来我还得谢谢你的关心嘛。刚才马镇长已经代表镇党委表态了,说‘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就撤了你’,这话你听见了?”
杨丽chūn连忙说道:“听见了,听见了……,谢谢郭书记,谢谢马镇长,一定不会有下次了,再次如果再这样,郭书记你就撤了我。”
她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对话让马修德恨得牙齿痒痒的:郭拙诚这么说,无疑点明了马修德已经越权,一个镇长不过是一个副书记,竟然能够随意决定一个中层干部的去留,权力似乎比郭拙诚这个书记还大,比县委组织部长的威信还足。
郭拙诚的话又扣死了马修德说的“下次再这样就撤了她的职”。等于把杨丽chūn的去留决定权一瞬间移到了郭拙诚手里。
本来这只是马修德一个随口之语,他说这话的目的只是应付眼前的窘境,敷衍秦怀生这个老家伙一下而已。可是被郭拙诚这么一说,被杨丽chūn这个蠢货一重复,这事就等于板上钉钉了,今后郭拙诚能随时利用这句话来将马修德、杨丽chūn的军,能随时敲打他们。
马修德气得牙齿痒痒的时候,杨丽chūn却浑然不觉,因为她太在乎她的职位了,此时的她根本就没考虑郭拙诚为什么会重复这句话,反而很高兴郭拙诚不穷追猛打,急切间很自然地做出了保证,生怕郭拙诚的刀子抓的不牢,还直接说出“郭书记你就撤了我”的话,将他马修德完全撇到一边。
当然,杨丽chūn说撇开也不是就能撇开的,但今后郭拙诚真的发威要整你杨丽chūn的话,马修德要插手就多了一层麻烦,就要生生把他刚才放出来的这句话说成是废话,再来跟郭拙诚讨价还价。
“这他娘的是哪门子事?这女人胸那么大,脑瓜怎么就那么小?”想到这里,马修德恨恨地瞪了杨丽chūn一眼:sāo娘们,就知道搞那种事,在床上那么多鬼花样,怎么一到这个时候就傻了?
有人主动递上刀子,郭拙诚当然不会拒绝,他顺势大声对杨丽chūn说道:“好啊!有了你这个保证,我就原谅你一回,对你刚才不尊重我也不计较。但对你不执行命令,党委还是要研究一下。……,对了,秦部长、马镇长,现在县里不是组织基层干部进行党校培训吗?我建议让杨主任去培训一下,让她提高一下思想境界,培训回来无论是继续担任党政办主任还是提拔重用,都对她有好处,也对我们马驿镇有好处。”
听了郭拙诚的话,所有的人一愣,当事人杨丽chūn的眼睛更是发亮放光。她亮晃晃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郭拙诚,然后又紧张地看着秦怀生,但随即发现了什么,慌忙把目光移到马修德脸上。
果然,马修德脸上一层严霜,兴奋的杨丽chūn一下如大热天淋了一身冰水,从头冷到脚。她很不甘但又逼迫自己说道:“郭书记,我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够格……”
这话听起来明显言不由衷,马修德恨不得一脚踢上去:sāo货,给你一点甜头,你就浪了?老子可是把你从一个乡下土包子提拔上来的,给了你多少好处,哼!
秦怀生看了郭拙诚一眼,见郭拙诚眼里并没有虚伪的成分,心里快速地想了一下,沉思着说道:“这不妥吧?不说她刚才犯了错误,就是没有犯错误,她也不够培训资格。只有副科级以上的人才能有这次难得的机会。就算我答应,镇里其他领导会不会答应呢?”
杨丽chūn脸上浮现一片黯然之sè,目光又落在了郭拙诚脸上。
郭拙诚笑道:“还不是你秦部长一句话的事?给我们马驿镇多增加一个名额并不难吧,我们马驿镇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高素质干部。再说,很多乡镇的党政办主任本身都是由乡镇领导兼的,这个岗位一般都是高配,都是副科级干部,甚至有的乡镇还是党委委员直接兼的。
我相信只是因为她年纪小、资历浅,所以暂时没有升为副科级,这不是迟早的事?再说,秦部长,你看我才十八岁就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不能让我一个年轻人孤零零在班子了吧?迟早要提拔几个年轻人上来的,这样的话更有利于我开展工作不是?”
杨丽chūn眼里再次冒出星星,心里对郭拙诚很有一种知己之感,现在的她已经不那么顾忌马修德的脸sè了,激动的目光不是偷偷shè向郭拙诚:就是啊,我不就是年纪小、资历浅吗?当官谁不会?不就是吼几句骂几声,让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吗?只要我有权,我一样能让手下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446章 分化成功
看到杨丽chūnchūn心荡漾,马修德很不是滋味,心里狂骂着这个sāo娘们脑子太蠢,明明人家这是在掺沙子、在分化离间他们,把她当枪使,这娘们还傻乎乎地迎上去:“你真以为你去了党校培训一下就能升官?谁能保证,谁会给你保证?”
他脑海里一边思考如何化解郭拙诚提出的这个yīn招。
这时,秦怀生笑着对郭拙诚说道:“既然郭书记这么关心下属,那我也不能阻拦,还得助你一下才好。这是你到马驿镇上任后第一次向上级请求支持,如果上级不理睬,那对你的工作开展确实不利。给马驿镇单独增加一个培训名额的难度不小,我现在也不敢打包票,但我会努力的。”
说着,他又转头对杨丽chūn说道:“小杨啊,我不得不是说你遇到了一个心胸开阔的好领导,就算是我老秦,也做不到这一点。我希望你今后好好工作,将来在新的岗位做出更大的贡献,回报马驿镇人民,回报关心爱护你的领导。”
县委组织部长说了这话,这个党校本来就是县委组织部组织的,增加一个名额能有什么难度?就是杨丽chūn再不了解情况也知道秦怀生能办成。
杨丽chūn高兴地说道:“报告领导!我一定会按组织的要求做的。我一定加强学习,认真工作,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我一定……”
这时,马修德咳嗽了一声,这声音虽小,但让兴奋的杨丽chūn打了一个冷颤,她立马住嘴不说了,胆怯地看着自己的这个老情人。
马修德笑脸满面地说道:“感谢县委领导对我们马驿镇干部的关心。这次临时增加一个名额让杨丽chūn同志参加党校学习,不仅是杨丽chūn同志个人的光荣,也是我们马驿镇所有干部的光荣,我会把老领导对我们的关心传达到每一个马驿镇干部心里。
我也希望杨丽chūn同志在党校认真学习,争取更大进步,将来能为马驿镇做出更大的贡献。因为党政办的工作很多、很复杂,更是很重要,一天就不能耽误,在杨丽chūn同志学习期间应该临时指定一个负责人,是不是由杨丽chūn同志推荐一两个同志?毕竟她对党政办的同志熟悉,将来交接工作也容易。”
杨丽chūn妩媚地看了马修德一眼:还是老情人好啊,接替我的人都由我决定,将来学习回来就能马上工作,根本不用担心别人来抢这个好位置。她也知道参加这次培训并不意味自己一定会升官,谁知道郭拙诚是不是玩的缓兵之计?为保险起见,必须只要先保住了党政办的位置不丢,才能去想更高的位置,如果这个位置都保不住,其他都是假的。
郭拙诚笑道:“杨丽chūn同志只不过去培训一段时间,还是在县里培训,星期六放学了还可以回来,一样可以领导党政办的工作,暂时就没有必要选定其他人负责了,免得人家眼红,心里有想法。……,杨主任,在学习期间你有把握管好办公室的工作吗?”
杨丽chūn心脏都狂跳了:什么?还有这种好事,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掌控办公室?
她慌忙答道:“没问题,没问题。办公室的事本就不多……,”说到这里,想起刚才马修德说办公室的事很多、很重要,得意忘形的她总算没有完全糊涂,连忙改口道,“我们办公室的人都积极肯干,敢挑重担,只要我安排下去的事,都按时按量完成,我保证能管好,请领导放心,请组织放心。”
郭拙诚的话不但让杨丽chūn惊喜莫名,就是马修德也糊涂了:这小子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你掺沙子,想砍断我的左右臂膀,你应该将她调离啊,怎么还让她霸占这个位置?这与她离开不离开有什么多大的区别?这不相当于请一段时间的假吗?草!你小子不是看上这sāo娘们了吧?想和她来一腿吧?
没有人知道马修德内心的龌龊和他的患得患失。
郭拙诚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对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杨丽chūn说道:“你只需把公章印信、机密文件柜的钥匙交给专人保管就行。你跟这个人交待好,为了保证使用这些重要物品的严肃xìng,在你党校学习期间,这些重要物品的动用只有马镇长和我才有权利,其他任何人都不行,除非你在这里,才能由你按照相关制度执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你马上去通知党委委员和财政所所长、三个长的党委书记、厂长下午上班时召开会议。”
杨丽chūn爽快地答应了一声是,正要离开,郭拙诚笑道:“不要着急,我还得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急着开会。因为我们这次检查不但是帮助工厂解决问题,也有一个目的就是清查账目,为了防止有人转移账目,防止有人做假账,我们就必须速度快,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问题找出来,让那些贪污的人、挪用的人束手无措,知道不?你是党政办主任,所以我把原因说给你听,但你千万不要传出去,你就说临时开会就行了。”
郭拙诚说话的架势,简直就是把杨丽chūn当成了可以密谈的亲信,让杨丽chūn不胜惶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了马修德。
因为她知道,最大的贪官最大的蛀虫就是这个人。作为马修德的亲信和情人,她自然知道马修德一直以来就把三个工厂看出了自己的后花园、存钱柜,想什么时候拿钱就拿钱,想拿多少就多少。这些钱有一部分确实用到了镇里的公用事业上,但更多的钱则被他私人挥霍或者假借公家的名义挥霍掉。
现在三个厂都只是一个空架子,早已经资不抵债,之所以还存在,就是马修德为了有一个名目,有一个让农民集资、有一个向上级要补助的借口。
她心里道:郭书记,你这不是明白无误告诉马修德,提醒他马上去做假账吗?
接着,她的chūn心荡漾了:郭书记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呢?我刚才对他实在不好啊?为了解答我的疑问,竟然不惜将这种秘密的事情都给我说,把他的计划都透露给我了。这……,难道他喜欢我?那……那……,真的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惊喜莫名,眼睛只往郭拙诚身上打量:哇!他身体这么棒,在那方面肯定更棒。马修德这老东西肯定拍马也跟不上,每次做那种事,都要老娘又是亲又是摸又是吮的,即使这样,那根小玩意也不一定能起来,就是起来了,插进去没弄几下就没戏了,每次都是搞得老娘上不是下不是,常常只能躲在厕所里靠老娘自己的手指帮忙。如果跟他……,那该多好啊,那该是多爽啊。想不到老娘还有这么有(艳)福的一天。
不知不觉间,她全身开始发热,脸上涌现出一丝cháo红,双腿也微微颤抖起来。
一直注意她的马修德哪里不明白这个(sāo)货发(chūn)了?他也顾不上威严了,提起早就忍不住的腿,朝杨丽chūn就是一脚。
杨丽chūn发出一声尖叫,随着跃起,脸sè通红地看着马修德,嘴里喘着粗气。接着,她的下身处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这些轻响确实很小,秦怀生根本没听见,只有耳力敏锐的郭拙诚和与她相隔很近的马修德听到了。
郭拙诚心里一阵不由厌恶,以为杨丽chūn被马修德的yín威吓得屁滚尿流。
可熟悉杨丽chūn的马修德却知道那不是放屁,那是她激情喷发。特别是她那红紫的脸和喘着粗气的鼻子和咬紧的牙关,让他百分之百地确定她丢了!
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就因为郭拙诚画了一个馅饼!
吃醋的马修德心里如刀一样绞痛,就如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享用,心里又是恨又是怒,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他玛的给老子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杨丽chūn全身酥软无力,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去,而是死死咬紧要关,死劲夹紧双腿朝旁边党政办的办公室慢慢走去。
马修德没有注意到的是,临走的那一瞬间,杨丽chūn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怒火,狠狠地shè向马修德……郭拙诚到现在都不明白在杨丽chūn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对她临走时shè出的那丝歹毒的目光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被踢了一脚吗?人家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在县委领导面前表现积极一点,留下一个好印象。
郭拙诚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马修德,然后转头看向显然也茫然的秦怀生。
秦怀生认定郭拙诚这么做是为了拉拢杨丽chūn,是当着自己的面挖马修德的墙角。如果他将党政办主任这个重要位置拿下的话,马修德的力量至少下降了一成。
他见郭拙诚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马修德说道:“马镇长,你这么做就不对。不说是我这个看不下去,就郭书记也认为你做的不对。他才来,不好意思说你,那我就来说你几句。”
第447章 令被践踏
秦怀生继续说道:“虽然你是杨丽chūn的领导,但怎么能随便地打骂部下呢?你这是家长制作风,也是军阀作风,更何况她是女同志。如果她告你欺负她,我都不好为你说话。等下,你得好好向她道歉,今后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不能这样对待周围的同志。”
郭拙诚见秦怀生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没有纠正,而是将错就错地说道:“是啊。我们领导同志对部下,特别是对女同志要温和一些,就算做错了一点,也应该尽量地体谅她们。你这一踢,让她走路都走不稳,这不影响大家的工作吗?”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没有故意说得很大,但足够让还没有进门的杨丽chūn听见。
在马修德听来明显是演双簧的话,让他感到恶心和生气,但听在杨丽chūn耳朵里却感到无比暖心,一颗芳心更是偏向了郭拙诚这边,越想越觉得自己跟着马修德这个老东西亏了,越想越为自己曾经把白花花的身子让这个猪一样的家伙拱,真是鬼迷了心窍。如果自己将身子保留到现在完完整整地交给这个英俊的小哥哥多好?……,他,他真的喜欢我吗?年龄相差实在太大啊。难道他喜欢把玩年纪大的、成熟的?
想到这里,她自豪地看了一眼自己雄伟的前胸。
当杨丽chūn又后悔又期待的时候,马修德已经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尽量装出微笑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我是被她气糊涂了。县委领导给她命令,要她早点到食堂去,可她就是不动,这不显得我们马驿镇的干部太没大没小了吗?领导关心我们是一回事,但恃宠而骄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今天如果不是老领导在这里,如果不是老领导宽宏大量,这影响可就不好了。我非得好好教训、好好批评教育她不可。”
他心里却在大骂:这个sāo蹄子,老子好久都没看见她丢了。前天老子可是使出了全身解数,在她身上折腾了那么久,事先又是啃又是吮又是揉,嘴木了手软了也不见她丢,现在仅仅看了这小兔崽子的小白脸就丢,真是他玛的下贱!
不过,他心里不得不佩服郭拙诚这个小子的手腕,一个没有多少意义的党校名额就让杨丽chūn想入非非,轻易就让她离心离德。如果不是因为掌握了这个女人的把柄,马修德还真会担心这个女人就此走上背叛他的路。
想到自己掌握的那些把柄,马修德笑了,很轻蔑地看了郭拙诚的背影一眼:小子,你手腕再厉害也是白费力气,套在她脖子上的绳子抓在我手里呢。
三个人一边虚情假意地说着话,一边不急不慢地朝食堂走去。
在下到一楼楼梯转弯处,秦怀生悄悄对郭拙诚说道:“人家女同志突然来例假了,所以表现有点失态。你年纪小,不懂,等你有了婆娘就知道了。”
郭拙诚心里感到好笑,但没有说破:女人来例假怎么能不懂?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烦心的rì子。可她刚才明明不是那种状况啊,跟昨天那个柴灿灿兴奋到云端时的表现差不多。真是莫名其妙。
旁边的马修德也听到了秦怀生的话,他很鄙夷地瞥了秦怀生这个老头一眼,心里骂道:都几十岁要进土的人了,连女人丢了都不知道,真是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给别人解惑,真是让人无语。
当他们三人走到食堂门口时,杨丽chūn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脸上还残留着激情后的红晕,她低着头快步走进食堂,开始挨个通知镇党委委员和三个工厂的书记、厂长。
这三个厂分别是长河县灯泡厂、马驿镇食品厂、马驿镇农机厂。
长河县灯泡厂生产的是普通的白炽灯泡,产品主要销往周围县乡和海沭地区,部分销往其他地区。食品厂主要生产鸡蛋糕、饼干,产品都在本地销售。农机厂以前曾经生产过插秧机、收割机,因为质量不过关,后来基本就是以维修农用机械为主,偶尔生产几台水泵,勉强与农机有点关系,但与成立之时的设想却相差甚远。
秦怀生、郭拙诚他们这一桌安排在食堂最里面,坐的人有秦怀生、郭拙诚、马修德、马贵博、张彤彤、彭和文、孔进喜、张文忠等,其中张彤彤是组织委员,彭和文是宣传委员,孔进喜和张文忠都是副镇长,但孔进喜是党委委员。
虽然郭拙诚事先让杨丽chūn跟这些领导打过招呼,中午的时候少喝酒,但等大家坐上桌时,几乎没有人还记得郭拙诚的招呼,一个个就如饿狼看到了肥美的小羊。他们之前懒散的目光在看到酒瓶的那一刻,一个个都变得炯炯有神,嘴巴微张着,就差流出口水了。
而且首先打破郭拙诚“禁令”的就是他所在的这一桌。马修德第一个端起酒盅敬向秦怀生:“老领导,你难得来我们马驿镇一趟,如果这次不敬你的酒,实在说不过去。今天不说公事,只谈私情,我在你的领导下工作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感谢你了。来!我们走一个,感谢你多年的关怀和栽培。我一口喝完,你随意。”
不管马修德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怨恨包括秦怀生在内的县领导一直卡着他不让他上升,但他端酒杯的恭敬和说话时的态度,让秦怀生不好意思拒绝,本就好酒的他很洒脱地和马修德碰了杯,等马修德一口喝完后,他也喝完了满满一盅。
有了马修德的带头,其他镇领导自然一个接着一个给秦怀生敬酒,每个人都是一口干,请秦怀生随意。秦怀生虽然后来没有一次喝干酒盅里的酒,但架不住人多,没有多久就脸红耳赤,话也多了起来,意气风发地叫大家多喝、喝痛快。
有了秦怀生这句话,整个食堂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更把郭拙诚的“禁令”扔到爪哇国去了。就是郭拙诚自己,看着大家一杯又一杯地喝也没有出言阻止。当然,他自己倒是做到了不喝酒,当别人敬他的时候,他都是用水代酒,而且他也没有回敬别人。但给人的印象不是他讨厌酒,也不是他严格遵守自己顶的“禁令”,仅仅是因为他的年龄小,不能喝而已。
等到这一桌上坐的领导敬完了秦怀生等人,以杨丽chūn为首的中层干部也从其他桌走过来,一个个排着队上来向秦怀生、郭拙诚他们这一桌敬酒。
显然,这些中层干部都是喝酒的高手,他们从秦怀生敬起,每一个镇领导都被他们敬到了,跟每一个镇领导都喝上满满一盅,即使如郭拙诚仅仅抿一口水,他们也都是用的那个至少能盛一两白酒的酒盅。一圈敬下来,肚子里至少装了八两多白酒。
郭拙诚不得不感叹:“这些家伙真是厉害!真是酒jīng考验啊。”
这里的人还没敬完,马修德就站起来对旁边一桌的人喊道:“萧厂长,你们怎么还没动静,还不过来敬敬我们的老领导?等他老人家退休了,你们想敬他也找不到他了。对了,我们小郭书记一来就看上了你们,下车伊始就准备帮助你们解决困难,帮你们填塞财务上的漏洞,他这么关心你们,你们应该有所表示啊。快过来敬酒感谢他!否则的话,别怪小郭书记不给你们面子。”
说着,他偷偷地瞥了郭拙诚一眼,嘴角往上翘了翘,心道:“小子,还是嫩了一点吧?竟然下禁酒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看谁听你的?哼!”
只不过郭拙诚现在一脸的平静,他似乎忘记曾经让杨丽chūn去招呼别人少喝酒了。
很快,几个厂党委书记、厂长就端着盛满白酒的酒盅走了过来。
与其说他们是给郭拙诚等领导敬酒,不如说是努力自灌,一个个表现极为豪爽,跟郭拙诚的茶杯碰一下,他们就举起酒盅就往嘴里一倒,酒净盅干!
一轮酒敬下来,这些厂书记、厂长一个个东倒西歪,大声说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知道是被酒jīng刺激了,还是有人实在看不惯郭拙诚以茶代酒了,或者是因为心里早就有气,其中一个姓汤的厂长就借着酒xìng大声说道:“我们这个娃娃书记还真是不同一般啊,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去给他敬酒,他就用一杯茶给代替了。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有了第一个开头,自然就不乏追随者,很快另一个厂的书记就笑着说道:“呵呵,人家是书记,当然随便喝什么都可以。真要你喝茶水不让你喝酒,你会愿意?所以你就不要这么说了。我对这个娃娃书记还是很感激的,你看,他上任不到几分钟就如此关心我们厂,就要组织人马给我们这几个厂清查账目,这可是信任我们才这么做的,我真是感到非常荣幸啊。真想多敬他几盅,如果不是我喝不下了。”
第448章 会议照常举行
旁边一个镇干部笑道:“骆书记,你喝不下了?谁相信啊?如果你再喝一瓶而喝高了的话,算我没眼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牢记着小郭书记的指示,牢记小郭书记说的不要喝多了,下午还有会议要开,你等下还要汇报你们厂的工作呢。”
几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远处一个人坐在桌边,大声道:“是啊,小郭书记的指示可是要牢记的。他叫我们少喝酒,我们就少喝,能喝一坛的我们就只喝两瓶,能喝三两的我们就只喝一斤,数字小了很多嘛,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轮哄堂大笑。
与其他干部一样,杨丽chūn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主桌,更是没有离开过郭拙诚。这些话她听在耳朵里,莫名有一股烦躁,可当她看到郭拙诚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不在乎,依然平静地露着微笑,不动声sè地接受别人的敬酒,等别人喝干他们酒杯里的酒后,他也喝干杯子里的茶水,似乎他根本没听到别人话里的嘲笑,似乎一点也不后悔自己要求干部少喝酒的指示,也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干部们肆意违背他的命令……杨丽chūn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着,心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个本来就难以执行下去的命令被践踏后,他的威信会下降吗?看他的样子,他好像还乐意威信下降似的,怪!”
嘴里将郭拙诚定义为怪人了,但她心里却认定他有个xìng,默默地为他担心。开会之前,她还希望他灰溜溜地从马驿镇滚蛋,可现在的她却害怕出现那一幕。
……中餐在异常热烈的气氛中终于结束了,食堂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盆碗碟筷,到处都是残羹冷炙,到处都是酒杯酒瓶,几个靠墙的地方还有人因为喝高了而呕吐的赃物,整个食堂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郭拙诚强忍着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才离开的,他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马修德那双被酒jīng刺激得发红的双眼shè出了一缕鄙视的目光。秦怀生显然尿急,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郭拙诚、秦怀生离开后,马修德端起斟满了酒的酒盅对身边的马贵博道:“马书记,我们两个本地人以前交往不多,小弟在这里向你道歉,赔一个不是。今后我们可以要相互关照,别让其他人看扁了。马书记,能原谅小弟不?”
马贵博抬起眼睛长久地看着马修德,问道:“真的相互关照?”
马修德连忙说道:“当然。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是还是乡里乡亲好说话,从今天开始,老哥哥的事就是小弟我的事。来,小弟敬你,干!”说着,将酒盅凑到嘴巴边,脖子一仰,酒盅里的酒全部倒进嘴里咽了下去。
马贵博犹豫了一下,端起酒盅端详了好一会,这才把酒盅里的酒一下倒进嘴里。一盅酒下肚,他的目光显得更浑浊了些。
马修德见马贵博喝了酒,笑了,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来,我们是家门,就该多亲近。”
马贵博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是啊……”
站在食堂和办公大楼中间的空地上,呼吸着新鲜而冷冽的空气,郭拙诚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笑了。如果不是看到食堂陆陆续续出来一些吃完了饭的干部,他真想哈哈大笑:“马驿镇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啊,马修德也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家伙而已,呵呵……。给了你一个借口,聪明的你还真的利用上了,好!就看谁笑到最后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马修德。”
郭拙诚正要朝远处空旷的地方走一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大声喊道:“郭书记!郭书记!请等一下,有关你办公室和住宿的对方,我向你汇报一下。”
郭拙诚停步转身,看着右捂着胸脯匆匆而来的杨丽chūn。
杨丽chūn跑到离郭拙诚约十来米的地方,放开了捂在胸前的右手,立即那里波涛汹涌,衣服包裹下的rǔ球随着她的步伐跳跃着。
郭拙诚坦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她,微笑着问道:“你也吃完了?”
杨丽chūn暗骂了一声:小sè鬼!但心里却异常地高兴,这小子真是好帅啊。她高兴地说道:“吃完了。郭书记,你习惯我们这里的饭菜不?我记得你是川昌人。”
郭拙诚点头道:“还好。味道还不错。”他心道:我前世在这边工作了几十年,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乡,能不习惯吗?
杨丽chūn在郭拙诚身前一米处站住,挺了挺本已高耸的胸,放低声音关切地道:“郭书记,现在怎么办?他们都几乎喝醉了,下午的会议要不要开?”
郭拙诚对于杨丽chūn的“投诚”没有感到意外,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开。没关系的,我早知道会这样。里面肯定还有不少清醒的。”
杨丽chūn惊讶地问道:“你早知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跟他们说,要他们少喝酒?他们与你对着干虽然可恶,可不有损你的威信吗?你的第一个命令就没有人听,那将来你怎么开展工作?”
郭拙诚有意看了周围一眼,放低声音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早就计划了要给我下马威,在开会的时候没有实现,现在让他们得意一下有什么关系?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开会有人吃瘪相比,我这次的命令得不到执行只是小事,姑且让激动一回吧。
再说,计划与我作对的人喝醉了酒,虽然很高兴、很得意,似乎取得了大成果,但伤害的是他们自己的身体。计划不与我作对,或者那些心里想和我搞好关系的人,违背我的命令喝酒,他们心里肯定有一丝内疚,欠了我一份人情,将来我要他们做事,就很可能积极主动些,争取‘戴罪立功’。所以,总的说来,我没有吃亏,还大赚了。”
看他说话的样子,似乎郭拙诚把她当成了心腹来看待,这让杨丽chūn心里又狠狠地感到了一把。作为女人的她很少感到被人如此尊重过,要知道在之前,她可是把他当成了敌手,是他不计前嫌示好她,帮助她。
听到郭拙诚说有人早就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她的脸上不由露出惭愧之sè,感觉自己才是一个真正需要戴罪立功的人。
她依然担心地说道:“那下午的会议怎么开?难道就你一个主持会议的人和一个记录的人?”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等呗,等他们醒来再开。吃饭之前你通知他们开会的时间和地点了没有?”
杨丽chūn点头道:“通知了。可是,我估计大多数人不会来……”
郭拙诚提高一点声音问道:“我的办公室和住宿的地方安排好了?”
杨丽chūn也提高声音说道:“安排好了。刚才我让我办公室的小朱和小魏把你的办公室重新打扫了一下。地点就在大会议室的斜对面,和马镇……马修德的办公室相隔一个小会议室。下午的会议就是在小会议召开。……,住宿就住我们镇里的招待所,你看到没有,就是右边那栋平房,这边是招待所那边是派出所。我已经跟招待所的所长说了,他们会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停当,到时候我带你过去就是……”
就在这里,他们旁边响起了马修德的声音:“杨主任,在向小郭书记汇报工作啊。”
杨丽chūn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sè。
郭拙诚转头笑着道:“马镇长,吃完了?她说大家中午吃的很高兴,大多数人喝多了酒,下午的会议可能不能参加,建议我把会议改到明天上午。我说不行,这是我上任以来召开的第一个会议,怎么可能随意改动时间呢?明天又是星期rì,大家都要休息呢。老马,你说是不是?”
马修德哈哈大笑:“哈哈,可不是吗?我们当领导的不应该做的事就是朝令夕改。说了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错了也要坚持下去。小杨啊,你要好好向小郭书记学习,要好好学学他的稳重,学学他的坚持。一个人如果随意改变自己、随意改变主意,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显然他的这话是在敲打谁都看出在摇摆的杨丽chūn,提醒她不要想着另投他人,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听了马修德的话,想起自己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杨丽chūn早已经不再神采飞扬的脸变得更加暗淡了,心里的恨意更盛。
得意的马修德以为自己镇住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杨主任,今天酒量大长啊。”
郭拙诚似乎没有听出马修德话里的深意,也似乎不计较马修德高高在上的态度,笑道:“马镇长真是苦口婆心啊。既然你也同意,那会议就照常举行。我真的希望能在马驿镇来一个开门红,把我们马驿镇的工作提上一个新台阶。”
马修德心里暗笑,嘴里说道:“小郭书记有这个雄心,我马修德当然支持,而且是全力地支持,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没二话。”
第449章 颠倒黑白的副局长
正说着的时候,几个公安人员急步而来。
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导的公安大步走向马修德,举手敬礼道:“马镇长,你好。请问你们新分来的镇党委书记郭拙诚在哪里?县委组织部长呢?”
马修德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对方说道:“周局长?你亲自来了?是不是为秦部长他们出车祸而来的?辛苦了,你们公安真是重视这件事啊。”
所有人都知道,县公安局局长是张恒德,那么这个被马修德称为局长的人实际是副局长,只是人们习惯出掉那个“副”字。
周副局长摇着马修德的手,笑着说道:“没办法。里面有县委领导呢,不调查清楚怎么行,万一真的有阶(级)敌人搞破坏,那xìng质就严重了。”
马修德说道:“现在哪有什么阶(级)敌人?我虽然不是公安人员,但我就是不去现场也知道肯定是后面的卡车出了故障。情况到底怎么样?这案子是不是要保密?”
周副局长的目光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一边回答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马镇长。这个案子没有什么要保密的。经过我们公安人员的仔细侦查和认真研究,我们认为这起车祸只是一起意外事故,是后面那辆运送楠竹的卡车刹车突然失灵引起的。
因为地势险要,公路路面起伏大,这个司机惊慌失措处置失当,加上我们的吉普车司机过于担心车里县委领导的安全,为了避免被后面的卡车追上而没有必要地增加了速度,导致吉普车撞上了路面滚落的石头,也导致后面的卡车撞了上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郭拙诚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才重新看着马修德的脸。
马修德故着思考的样子,问道:“真的是这样啊。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吉普车司机一直保持镇定,避开路上的落石就不会出这种事。”
周副局长点头道:“那当然。出事的地方刚好是一个下坡,刹车失灵的卡车自然顺势而下。如果吉普车能避开那些滚石,后面的卡车很可能因为车距比吉普车大而撞上那些石头,因此而降低车速,也可能避开滚石后再爬坡而慢慢降下速度来,这样的话就更能避免车祸发生了。哎,那个卡车司机太胆小了,看见自己的卡车撞了县委领导的车,吓得弃车逃跑,却因为惊慌而失足,从悬崖上摔下来摔死了,都摔成了肉泥。我真担心死者家属找我们zhèng fǔ的麻烦。”
马修德“怒”道:“他敢!如果不是他的车没保养好,如果不是他的车刹车失灵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我们zhèng fǔ不追究他的责任就不错了,他们还想找我们的麻烦?……,对了,周局长,这台车是哪个单位的?查到了没有?”
周副局长说道:“查到了。就是你们镇灯泡厂的。司机具体是哪个,我们还要调查。我这次来,一是向县委领导秦部长和你们镇的郭拙诚书记汇报车祸的调查情况,二是希望你们镇zhèng fǔ出面安抚好受害者家属,不要把这件事闹大,闹得满城风雨可不好。”
马修德为难地说道:“我们灯泡厂的?嗨,怎么是我们镇的呢。你也知道我们镇的灯泡厂是一个什么情况,工人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工厂的工人一个个横得狠,就是没有理由他们也要到镇里来闹,现在有这个理由了……,哎,不说了。
你不知道,周局长,我们镇里刚才还通过了一个决定,就是彻底清查灯泡厂的账目,人家灯泡厂的领导本来就有意见,说我们镇里不信任他们,新的镇领导一来就拿他们开刀。在这节骨眼上又出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做工作,我就是三头六臂也最多做灯泡厂领导的工作,那些下面的工人谁去安抚?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啊,怎么事情就凑一块了呢?”
说话的语气好像他就是马驿镇的一把手,全镇的一切都得由他来管理。
周副局长断然说道:“不行!现在以稳定为第一,必须先设法把这件事的影响消除了才能做其他大事。像死人这种事,最容易被少数人利用,如果再加上清查账目更让某些工人以为上级要大肆整顿厂里的领导班子,那灯泡厂就完全乱了。这种事我们公安遇到的太多,也很有经验。这两种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都可能导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是两件事搅合在一起,更危险。我强烈建议你们镇里的领导慎重,千万不能给某些人有可趁之机,必须加强厂党委的领导,加强镇里的领导。”
直到这时,马修德似乎才想起郭拙诚这个镇里的一把手在旁边,转头用请示上级的口气问道:“小郭书记,这事你看怎么处理才好?”
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刚才那种大包大揽的、指挥全镇的态度一下不见了。
跟郭拙诚说完,马修德还回头笑着对那个周副局长说道:“周局长,差点忘了介绍,这就是新分到我们镇的镇党委书记郭拙诚小郭书记。”然后又转向郭拙诚道,“小郭书记,这位是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说出这个周副局长的全名。
郭拙诚笑着点了点头,伸手道:“周副局长,你好,辛苦了。你们办事效率真高啊。”
按惯例这个副科级干部应该向郭拙诚这个正科级干部敬礼,但周副局长却伸出手握住郭拙诚的手,说道:“小郭书记,你好。这是我们公安人员应该做的。县委袁书记亲自打电话给我,指示我们要彻底查清事实真相,并尽快将情况向县委组织部领导汇报,所以我们县公安局就派出了jīng兵强将。幸亏这件案子不难,要不我们还真担心完不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呢。”
说话握手的时候,这个周副局长的脑袋昂着,眼神越过郭拙诚的肩膀看向后方,一副完全不把郭拙诚看在眼里的样子。
郭拙诚感觉到手上传来对方的力量,但他不到声sè地问道:“周副局长的意思是这个案子的情况都搞清楚了?现在就可以向县委组织部领导和我汇报?”
周副局长本就对郭拙诚不断喊出那个“副”字很腻味,现在见他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心里更不满。他一边加大握手的力度,一边在心里骂道:草!你他玛的算老几,刚才你不是在旁边听见了吗,难道还要向你再汇报一次不成?
可惜他的手握下去,就如握到一块铁板,无法压下去一点点,更不知道对方是痛还是不痛。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反过来压在他手掌上,对方的手掌就如铁钳似的,让他巨痛的同时感到骨头在一块块碎裂,他忍不住啊了一声,额头上冷汗一下流了下来,嘴里不断地吸着冷气。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受过郭拙诚摧残的马修德却清楚地知道,因为他的食指到现在都没完全好呢。刚才喝酒的时候,不知被谁举杯碰了一下,正好撞在食指中间,让他痛得差点骂出声来,也更恨死了郭拙诚这家伙。
现在见平rì经常吹嘘自己力大的周迪辉在郭拙诚手里吃瘪,马修德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不过,他同时也有一丝困惑:这小子怎么到处树敌?难道低调一点不行吗?不会他真有了不得的什么后台吧?不可能啊!真有后台怎么可能到我们这种穷得露卵的地方来?
郭拙诚没有过于让对方难堪,见他负痛就松开了手,拍着周迪辉的肩膀说道:“你们公安局的办事效率真快啊。我希望你们是根据现场的事实做出的判断,而不是主观臆测。以事实做依据就是推断错了,将来也不会有麻烦找上身。以主观臆测来判断,就算最后的结论对,将来也会被人指责。”
说完这些话,他故着惊讶地问道:“咦——,周副局长,你是不是饿了,饿得很厉害,连汗都饿出来了。快,快,马镇长,你快带周副局长去吃饭。我想食堂里应该还是一些剩菜剩饭的,应该还有一点酒。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的慌。周副局长,快去吧,吃完到你们再到我办公室来进行详细汇报,我和秦部长会在那里等你们。”
周迪辉心里将郭拙诚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但他又不敢明说自己刚才偷鸡不着反蚀把米——试探别人的手劲,结果自己受伤,而是尴尬地说道:“是,是,真的饿了。今天早上就没吃东西。我们先过去吃饭,等下再来向……向秦部长汇报。”
似乎感觉自己说的太没气势,周迪辉抬起头,忍住痛,对马修德大声道:“马镇长,我们走,吃饭去!”
说完,周迪辉还向周围的人笑了一下,不过这笑实在有点滑稽,呲牙咧嘴的。周围的人不仅有随着周迪辉一起来的干jǐng,也有刚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的干部。看了周迪辉古怪的笑容,大家都在想刚才他与郭拙诚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由一开始的趾高气扬一下变得唯唯诺诺?
第450章 乱中觅机会
实际上,周迪辉的动作够不上唯唯诺诺,只不过没有开始时的傲态而已。但因为周迪辉前后神态的反差实在太大,让人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家伙服软了,都以为这个家伙怕了郭拙诚。
看到秦怀生从写有“厕所”两字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双手还在系着皮带,郭拙诚举起手喊道:“秦部长!先到我办公室去休息一会吧?等醒了酒,我再派车送你回去。”
秦怀生听了他夸张的声音,又看了他有点夸张的动作,知道这家伙又在玩名堂,但不知道到底玩什么,心里笑骂了一句,然后配合着喊道:“好!我到你办公室醒醒酒,等你们开会了,我就走。”
郭拙诚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年纪虽大,但脑袋反应不慢,不但配合了自己刚才这个夸张的动作,还把下午开会的事点了出来。如果秦怀生是普通干部,这么说一声自然啥意义也没有,但他以县委组织部部长的身份说出来,那意义就不同。周围那些被通知与会的人就得好好掂量要不要出席了。
手掌巨痛,但又不得不跟马修德小声说着话以掩饰自己痛苦的周迪辉听了郭拙诚与秦怀生的对话,看到远处的秦怀生,心里很想过去跟秦怀生打一下招呼。毕竟人家是县委常委,又是大权在握的组织部长。
可是想到自己手掌巨痛,如果被不知情的秦怀生握一下,还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出丑,加上他眼睛的余光看见郭拙诚似笑非笑地、满脸揶揄地看着自己,只好心一横,决定不跟郭拙诚去抢着巴结秦怀生:如果被人以为自己和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小子争相在这个已经过气的领导面前献媚,加上刚才大家认为自己屈服与郭拙诚,那自己在众人面前高大威猛的形象就彻底倒塌了。
周迪辉加快步伐朝食堂走去,装着没看见秦怀生的样子,嘴里无话找话地说道:“马镇长,你也别客气,剩菜剩饭都行,不用重新做。我们干jǐng……”
等进了食堂,看不到秦怀生后,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心里哀叹道:王八蛋,老子被他算计了!这小崽子就是希望老子不过去与秦怀生打招呼,就是要给老子在秦怀生心里留下一个不尊重领导、人未走茶以凉的印象。
想到这里,他真想转身再出去跟秦怀生打招呼,但想到郭拙诚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脚就迈不出去了。
马修德在旁边热情地说道:“周局长,你这是寒碜我老马啊。你什么时候到我们马驿镇来吃过剩饭剩菜?难道你马局长听了他一个毛头小子的话就赌气?人家是故意说这些话让你生气的。哼!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我就不信他不摔跟头?”
……
郭拙诚看着周迪辉没有理会秦怀生就进了食堂,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
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安人员,郭拙诚对着一个犹豫着想过来的公安道:“你是马达鸣吧?马所长,你也参加了这个案子的调查?”
对方一愣,连忙走上前,朝郭拙诚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握住郭拙诚伸出来的手,说道:“我就是马达鸣,你认识我?”
郭拙诚老实说道:“不认识,我只是猜的。”
马达鸣脸上一阵尴尬,实在无话可说只好哦了一声郭拙诚接着说道:“我看其他干jǐng都朝食堂走,你却犹豫着不动,我想应该是你,就冒昧地问了一声。”
马达鸣讪笑了一下,说道:“郭书记,对不起……”
郭拙诚打断他的话说道:“没什么对不起、对得起,过来打一个招呼应该,不过来打招呼先去吃饭也应该。这些虚礼能当饭?刚才周副局长不是就没有跟秦部长打招呼吗?”
马达鸣更是不好意思,也不敢顺着郭拙诚的话说下去,只好转移话题道:“我参与了这个案子。具体……”
郭拙诚再次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亲自趴到卡车底盘下看了吗?……,没有?但我看了。”
马达鸣一愣,有点吃惊地看着郭拙诚。郭拙诚却拉了他一把,指着走近的秦怀生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秦部长。”
马达鸣还在回味郭拙诚郭拙诚那句话里的含义,被郭拙诚这么一拉,总算回过神了,顾不上再思考,而是急忙走上前,对着秦怀生立正敬礼道:“秦部长好!”
秦怀生皱了一下眉,说道:“你好。你是……你是马……”
马达鸣连忙说道:“我是马达鸣,马驿镇派出所所长。”
秦怀生点了一下头,看着食堂门口正在进去的干jǐng问道:“你们谁带队?”
马达鸣回答道:“是县公安局副局长周迪辉同志带队。刚才他进去吃饭……”
秦怀生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就是他,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年纪大眼睛花了呢。”说着,他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早点吃饭早点工作。”
郭拙诚也说道:“马所长,先去吃饭。”
等马达鸣离开,杨丽chūn在前面带路,郭拙诚和秦怀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前走着。两人中主要是秦怀生在感叹、在诉说,郭拙诚只是当听众,偶尔插上一二句。
办公室里还有刚刚打扫后留下的水渍,空气也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想必这个办公室好久没有人呆了,今天才由杨丽chūn安排人打扫了一下,估计如果不是郭拙诚给杨丽chūn增加了去党校培训的名额,让她对郭拙诚有了好感,这个办公室会不会清扫都难说。
将秦怀生和郭拙诚带进办公室,杨丽chūn出去提开水去了。
见门带上,秦怀生用手摸了一下椅子,看了看,说道:“小郭,真是任重道远啊。”
郭拙诚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还行。比预期的还是好一点,正如你所说,这里的干部还有不少是好的,没有泯灭良知,还有不少是可以团结的对象。我相信经过我的努力,马驿镇的局面会慢慢改善。对此,我充满信心。”
秦怀生笑了,说道:“我对你也充满信心。挥手之间就把他的一名大将拿下,我估计他现在气得快吐血了吧?”
郭拙诚摇头道:“拿下还谈不上,依我估计,她似乎对他还很忌惮。只能说她已经有了离开之心,就看我今后对马驿镇的cāo控如何了。”
秦怀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小子鬼jīng鬼jīng的。刚才又是大喊又是招手,像一个孩子似的,恐怕就是让周迪辉不好意思跟你在我面前争宠,让他在我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吧?”
郭拙诚笑道:“难怪马镇长总是称呼你是老领导,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如果他真心敬重你,大方地走到你面前敬一个礼,又有什么不可以?”
“大家都知道我快退休,哪里还会来敬礼?伸手握一下就不错了。”秦怀生心里显然有点不乐意,说话都带一股酸味,接着他笑道,“你小子这句话里又含有挑拨离间的意思。竟敢当面拿我当枪使,你小子是头一个。是啊,我确实是老了。”
郭拙诚给他来了一个默认,转而说道:“周迪辉来的目的你知道吧?”
秦怀生叹了一口气,说道:“车祸的事?”
郭拙诚嗯了一声,说道:“他们做出的结论是卡车刹车失灵,两方的司机都惊慌失措,又碰巧遇到路上有滚石,导致车辆出事。至于那个司机会死,是因为他害怕,知道撞了县里领导干部的车,吓得逃跑,结果失足从悬崖上坠落摔死了。”
秦怀生冷笑道:“听起来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郭拙诚说道:“是啊。人家是公安人员,专业的,做出的结论自然专业,如果能让人轻易看出破绽,那还专业吗?”
秦怀生问道:“对于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郭拙诚说道:“暂时搁置。有了第一次,我相信还有第二次。我必须首先掌握一些人,有了他们,我才能有时间和jīng力来寻找蛛丝马迹。幕后人就在我身边,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凶手和证据。”
秦怀生显然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现在公安人员都已经做出这个结论,就是他是县委组织部长也无可奈何,即使心里明知道这起车祸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一场jīng心准备的谋杀,但如果拿不出铁证,一切都是徒劳。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娘,然后问道:“对于下午这个会,你做好了思想准备?以我估计,这个会议肯定开不成。”
郭拙诚笑道:“我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开成,只要能打乱他们的步骤,让他们紧张让他们焦急就行,能够狗急跳墙更好。刚才喝酒的时候马镇长不就急不可耐了吗?有两个厂的领导在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不是马修德不住地用眼神镇压,估计早就跑回去清扫账上的痕迹了。”
“呵呵,你小子。”秦怀生笑着点头道,“是啊,乱中容易出错,只有他们乱,我们……你才有机会。我就担心他们把账本做的花团锦簇,到时候你挑不去任何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