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贪心不足
再说,他与这里的人都很熟悉,凭交情也能低价收购到铜钱,为什么不把订金降低?少一毛钱订金那可是增加一倍的收购量,多美!
不能不说这是郭拙诚的运气了,竟然无意间遇到了前世的火锅大王。天生就有经商细胞的牟小牛很快就明白了郭拙诚那个方法的真谛,立马就将它发扬光大。
如果在前世,估计六十元扔到水里都产生不出一丝波澜,现在竟然因此而有惊天动地的效果,就是重生而来的郭拙诚也没有想到。
只是郭拙诚还不知道牟小牛现在的真实情况,他以有亦可无也亦可的心态不急不慢地离开农贸市场回家了。
他到家时,母亲田小燕也正好下班。看到郭拙诚,她关心地问道:“学习跟得上不?”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还用说。我这么用功,他们都对成绩无所谓,我自然不会怵他们。”
田小燕笑了笑:“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油滑了。真搞不懂你爸怎么也变了,把你当大人看。”她很神秘而满足地说道,“儿子,你知道不?你爸升官了!”
郭拙诚连忙问道:“升的是县长还是一把手县委书记?”虽然他也知道父亲会升官,到具体会坐哪个位置不到最后很难确定。
田小燕说道:“你还真敢想。没有确定是县长。上级领导让谭县长主持全县的工作,而你爸来协助他。……,儿子,你爸现在可是二把手了。”
郭拙诚失望地哦了一声,说道:“我爸就是胆子小,肯定看见省委书记就吓得心脏怦怦直跳,怎么连一个代理县长的位置都没有抢回来呢?”
田小燕真是不知道如何说这个“官瘾”忒大的儿子才好。她哭笑不得地说道:“儿子,你以为省委组织部是你家开的,你爸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你真是贪心不足啊。”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爸爸也太老实了。一旦上面空降一个一把手下来,爸爸又被什么人告一下yīn状,到时候就别想当什么书记、当什么县长了,继续呆在副书记位置上吧。”
田小燕不相信地问道:“你爸这次真的本来有可能上去?”
郭拙诚见母亲如此关心,怕吓着她,也怕她埋怨父亲,让家里不和睦,就说道:“妈,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懂啥?我也就是瞎说而已。外面有人说我爸这次立了大功,肯定会当县委书记,所以我就回来跟你说。……,好了,妈,我去看书了。”
田小燕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他的睡房门口,呆立了好几秒,这才进厨房做饭。
当饭菜熟了的时候,郭知言夹着公文包回家了。
听到他开门的时候,田小燕马上从厨房里跑出来,拖着丈夫的手进了厨房,小声问道:“老郭,儿子说你今天失去了一个升官的机会,是不是?他说如果你胆子大一点,能在省委书记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就能当上县委书记,对不对?”
郭知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妻子,不相信地问道:“他真是这么说?”
田小燕则反问道:“你真的失去了这个机会?那儿子说的一旦上面空降下来一个一把手下来,你岂不是连二把手都做不了?”
她的语气很急切,这并不是说她的官瘾特别大,主要是现在的社会风气都是这样,官员只能升不能降,一旦下降不是因为犯了错误就是得罪了领导。现在上级安排郭知言协助谭静秋主持全县的工作,可是众人眼里的二把手,退回去继续当政法书记的话,不就可以理解为退步吗?到时候她丢不起这个脸啊,让她怎么面对今天向她表示祝贺的邻居、朋友?
郭知言不明白妻子心里的魔障,他只惊讶与儿子jīng准的判断和对大局的把握。上午听取省委书记讲话的时候,他就惊讶得差点失态,心里一次又一次问自己:“儿子才十来岁,又没有到农村呆过多少时间,他怎么知道‘三熟制’、‘土地深耕’的弊端?他又怎么知道省委书记恰恰关心的就是这两件事?”
他准备冲进儿子的房间问下一步怎么办,但脚步来不及迈开,妻子拽着他的胳膊说道:“老郭,你可以好好工作,千万不能让领导小看你。”
郭知言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什么时候不好好工作了。……,饭熟了就吃饭吧。”
被妻子这么一打扰,郭知言想见儿子的急切心理就被冲淡了不少,同时也感到好笑:一家人都为了升官的事绞尽脑汁,实在太着相了。让别人知道还不笑破肚子?有什么事过段时间再问吧,我一个做父亲的总不能让孩子看成是一个小市侩。
饭桌上郭知言不提工作上的事,田小燕也不知如何说起,作为丈夫的妻子和儿子的母亲,她自然的维护丈夫的权威,不在儿子面前说丈夫的糗事。
见父母不说,郭拙诚也没有说这事,只是安心地吃饭。在郭拙诚心里,他觉得父亲这一辈子比前世幸运多了。
既然自己已经提醒了父亲,给他找到了一条升官的捷径,他却抓不住,也许就是天意吧,天意让他多经过一些磨练再升上去。
这样也好,按唯心的说法是上天不让好处一个人得。唯物的说法是仕途上一骑红尘遭人妒。理xìng点说则是步步为营更有利,暂时的休整更有利于父亲在仕途上走的更稳更远。
至于父亲将来的前途,郭拙诚一点担心都没有。有了他这个重生而来的儿子,父亲想要政绩就能有政绩,想避开祸害就能避开祸害。将来他会不会进京城的九重之地,郭拙诚无把握,但让父亲进入省部级高官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又何必急在一时?何必拿今天的事让父亲尴尬呢?
可惜郭拙诚不是神仙,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强势插入扭转了前世“217灭门案”的结局,父亲本来只是洪杰等人手中的棋子,现在却变成了他们的对手,引起了他们的惧怕,也引起了他们的疯狂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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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中计的组织部长
从自己被四个混混追杀中,郭拙诚想到了可能有人针对自己一家玩鬼,但他怀疑的那个幕后人却是与此事无关的黄建平。
在前世的记忆里,他只记得黄建平这个昔rì父亲的手下在超越父亲的权力后对自己一家强行打压,一直压着父亲的升迁之路。
实际上,黄建平打压父亲的事也是从母亲的嘴里听到的。按前世的历史,父亲两个月后因“217灭门案”未按期侦破而降职当了一个副镇长,郭拙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就被郁闷的父母送到了省城,让他和早在那里的姐姐跟爷爷nǎinǎi一起生活,在那里读书直到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他闽江省去工作了,在那里发展并崛起,直到重生时也没有再回过水甸县。
以至于他对水甸县的官员印象停留在儿时的记忆中,无法知道洪杰、张怀威在前世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他们正在设计陷害父亲。更无从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破掉了他们的第一次进攻!
吃完饭不久,就在父亲犹豫着是否跟儿子讨论今天的事情时,就听见大门被敲响。郭拙诚跑过去打开门,只见公安局代理局长罗虎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郭拙诚连忙让开门,客气地招呼道:“罗局长好。”
罗虎先招呼了一下郭知言,然后对郭拙诚道:“拙诚,怎么没有出去跟小朋友玩?……,叔叔今天来就是专门感谢你的。没有你,叔叔可就被动了。”
现在的学生没有作业,放学回家就是玩。如果没有重生,郭拙诚此时铁定在外面疯跑。
郭拙诚关上门,笑道:“罗局长客气,没有我帮忙,你过两个月也会是局长。”
罗虎愣住了,心道:可不是吗?三个月的破案期限一到,公安局长王chūn熙将引咎辞职,自己很可能递补上来。
只是这种递补可不是好事,那是将自己架到火上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步王chūn熙的后尘黯然下台,哪有现在这么风光?升了局长还立了大功,可以躺在床上笑着入睡?
听了他们对话的郭知言心里也是感概良多。他连忙迎上来,说道:“欢迎罗局长。”
田小燕泡了一杯茶从厨房里出来,喊了一声罗局长之后,笑着问道:“罗局长,你可不要夸他,这孩子不经夸,一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罗局长,他做什么事了?”
做母亲的哪有不高兴儿子有出息,嘴里说儿子不经夸,心里只想知道儿子做了什么大事,竟然让堂堂的公安局局长说感谢的话。
罗虎接过茶坐在竹椅子上,看着田小燕问道:“田主任,你都不知道啊?看来我早就应该来感谢了。当时拙诚拿着郭书记的批示和一封信到我的办公室,小大人一样,我还真被他唬住了。
特别是后来他亲自参加审讯李建勇,我心里可是噗通噗通的,心想郭书记一向做事很稳重,这次怎么让一个孩子做这事,这靠谱吗?可是,想不到他比我的两个手下还称职,三言两语就把李建勇给拿下了,问出了灭门案的线索。郭书记,真是虎门无犬子啊。”
郭知言脸上的神情复杂极了。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不但伪造了他的批示,还伪造了他的信件:怪不得公安局竟敢因为一件小事就抓捕副县长的儿子,我还怀疑公安局的同志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铁面无私了,想不到“罪魁祸首”就是我的这个小崽子。
感受了父亲凌厉的目光,郭拙诚连忙低下了头。
田小燕则欢天喜地地看了儿子一眼,问道:“罗局长,你哄我们两口子开心的吧?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懂什么审案?”
罗虎笑道:“能着呢。要不能干,郭书记会让他送信,会安排他参与?我都佩服他了。”
郭知言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我也是蒙的,当时时间紧,急着去地区汇报,只好采取这个下策了。……,功劳还是你们公安干jǐng的,他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
脸上的笑容很尴尬,说完又狠狠地瞪了郭拙诚一眼。
本来没有当着省委书记的面说出“三熟制”、“态度深耕”的弊端,他有点纠结,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可是,现在的他却变得愤怒而惊恐:这小子也太大胆妄为了吧?!
可惜他显然白白浪费了感情,郭拙诚一直低着头呢,没有看到他砍人的目光。
想到了什么,郭知言犹豫着问道:“罗局长,那封信在哪里?”
罗虎惊讶地看了郭拙诚一眼,认真回答道:“不是你说要拙诚当场收回去把它撕毁吗?拙诚当着我的面把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郭知言心里偷偷地嘘了一口气,说道:“哦,我差点……这小兔崽子都忘记告诉我了。”为了减少自己的尴尬,他提议道,“罗局长,反正没事,我们俩喝几杯?”
田小燕连忙说道:“对啊,罗局长难得来一次,喝几杯说说话。我去炒两个下酒菜。”她正要去厨房,大门又被敲响了。
如获大赦的郭拙诚连忙说道:“我去开门。”父亲不时扫过来一道道砍人的目光,令他全身发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打开门,门外站着县委组织部长张怀威。
郭拙诚注意到他脸上充满了幸灾乐祸、讥讽的神sè,但他见得自己后,脸sè突变,脸上的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失落。
张怀威脱口问道:“你在家?”
郭拙诚一愣,回答道:“是啊,我在家。……,张部长,请进!”
他正yù回头跟家里的父母说张部长来了,站在门口发愣的张怀威却惊慌失措地说道:“不了,不打扰了。我是……我是看看我家小明在不在你家,都吃饭时间了怎么还不回家。”说着,就要转身。
郭拙诚心里一动,突然一把扯住张怀威的手,装着很热情地说道:“张部长,我爸正好要喝酒呢,进来喝几杯再走。……,爸!张部长来了!张部长找你喝几杯酒!”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且他是对着外面喊的。不但楼道附近能听见,就是院子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怀威脸上唰地流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脸sè苍白地就往后退。jiān计得逞的郭知言抓住张怀威的手往里一拖,等对方被拖进来之后迅速将门关上,心里哀叹道:“苦也,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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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奸计得逞
郭知言是一个月前从下面的小镇调上来的,分配的住房自然是最容易cháo湿、其他县领导不想要的一楼套房。
这个时代的楼房普遍都不高,家里又没有电视机可以消遣,人们因此喜欢在外面溜达。刚才郭拙诚这么一喊,跟他站在院子里喊差不多,夏rì在外休息乘凉的人们都听到了。
很多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不解。
一个打着蒲扇的老头讥讽地看了楼道处一眼,对旁边的人道:“哼!这姓张的真是没有骨气。姓郭的才协助主持,坐上去还八字没一撇呢,他就急急忙忙过来抱大腿了。”
旁边的两个老头冷笑着摇了摇头。
普通人之间相互自然是小事一桩,没有其他含义。官员却不同,特别在这个敏感时期,一个官员到另一个官员家里,不是站队表态就是巴结套交情。
如果罗虎这么做倒无所谓,因为罗虎是公安局代理局长,低郭知言至少一级,又是郭知言的直接手下,加上这次他能升为公安局代理局长完全靠郭知言的帮忙,他到郭知言家上门表示感谢是应该的。不来,反而有人会说他忘恩负义,是一只白眼狼。
但张怀威就不同,他和郭知言本来就不怎么对付,加上双方的地位都差不多,而且张怀威相比郭知言的资历更老。
一个资历老的同级干部用得着这么快地上门巴结奉承?用得着这么急地改变立场?就算你要投靠,完全可以利用工作上的事不知不觉地表态,凭他老组织部长这块招牌完全可以与对方平起平坐、讨价还价。
郭拙诚的声音传到了楼道对面二楼的洪杰耳朵里。正在吃饭的洪杰先是一愣,接着脸sè变得铁青,将碗筷朝桌子上猛地一顿,张口yù骂,但又随即明白了什么,只是说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他喘着粗气起身离开饭桌进了书房,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小孙女看到洪杰老婆的目光看过来,以为是nǎinǎi怪她引起爷爷不快,连忙说道:“nǎinǎi,不是我哦。爷爷是听了拙诚哥的话生气的。拙诚哥说‘爸,张部长来了,张部长找你喝几杯酒’。我刚才吃青菜了,爷爷没骂我。”
洪杰的老婆强装笑脸,摸了摸孙女的脑袋,说道:“不是妞妞的错,是外面大坏蛋的错。”心里则把看风使舵的张怀威的祖宗骂了十八遍。
除了郭拙诚,所有人都冤枉了我们的张怀威部长大人,他今天之所以来,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是来享受郭知言得知儿子被混混打得住院之后那副痛苦表情的。哪里想到郭拙诚还好好地呆在家里,哪里又会想到郭拙诚会来这么一手?
慌乱的他挣脱了几下,却没有挣脱,糊里糊涂地被郭拙诚拖了进来,很快门就被关上了。而且郭拙诚这么一喊,正在谈话的郭知言和罗虎连忙起身,很快就走了过来迎接。
虽然他们内心惊讶,但既然来了就是客,都应该热情接待。
就是田小燕也连忙将锅子从煤炉上移开,急急忙忙地跑出厨房迎接张怀威。
尴尬的张怀威心里将郭拙诚咒诅了无数遍,当然更恨他那个拿了钱却没办事的舅子:“我草你nǎinǎi,给你一百元连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摆不平。要你何用?”
他压根就没想到那四个混混被郭拙诚给收拾了。更没有想到现在自己也被郭拙诚摆了一道,打死也不相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如此jiān诈、如此有心机。他被拖进来,以为是自己太大意太慌乱,孩子太热情才拖进来的,连孩子力气大都没有想到。
面对郭家的热情,自己又已经进来,张怀威只得强装笑脸,双手迎上去握着郭知言伸出来的双手:“刚好路过,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忍不住就进来瞧瞧,呵呵,不会打扰你们吧?”
得意的郭拙诚暗笑着跑回了自己的睡房。
笑过之后,他心里又疑云重重:刚才张怀威脸上为何如此表情?一个大人面对开门的小孩子用得着如此震惊和失落吗?开始又怎么会有幸灾乐祸和讥讽表情呢?难道我的出现大大超出他的意料?……,我出来开门很正常啊,这是我的家啊。
郭拙诚继续思考着:他既然来敲门,为什么又不肯进来?连招呼都不跟我父亲打,还说出如此蹩脚的借口。你儿子都二十多岁了,用得着你做父亲的挨家挨户找他吃饭?他又怎么可能到我们家玩?
想着想着,郭拙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实在太令人不可理解。不过,想起父亲前世的遭遇,郭拙诚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这件事:为了打压父亲,张怀威这些王八蛋真的不择手段!
“除了买凶打我,还会有什么后招?”郭拙诚自言自语道。
……
张怀威在这里并没有呆几分钟,强装笑脸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告辞走了。很快对面二楼的大门被敲响,门打开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你?你还好意思来?”
声音是压抑着说的,音调很低,但里面透过的冷意就是模糊听到的郭拙诚也感觉得到。
站在门边偷听了洪杰老婆说话,郭拙诚反而没有了刚才拖张怀威进门时的那种快感。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动作虽然能在洪杰和张怀威之间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但要让它生根发芽则需要大量的时间,马上就企望他们两个决裂是不可能的。
不久,罗虎也回去了。他离开的时候还到郭拙诚的睡房来了一会,看到郭拙诚真的在认真看书,他很惊讶:“怪不得你这么聪明,原来是天天认真看书学习啊。我回去得让我那个小兔崽子好好学学你。他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疯玩,天天在外面打架。比你只小了一二岁,可还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混小子。”
田小燕连忙客气地说道:“小孩子就是要调皮,将来才能有出息。我家拙诚也是最近才开始懂事,以前还不是一样?”
郭知言却感叹地说道:“孩子还是糊涂点好,要不做父亲的真头痛。”
罗虎以为郭知言是谦虚,他哪里知道老郭同志是真的有感而发啊。
第三十四章 要出彩才行
郭知言自己知道自己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内心话。他已经被自己的行动惊出了好几身冷汗,觉得儿子的胆子太大了,大到他不可想象的地步。
等罗虎走后,郭知言冷冷地瞪着儿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你能不能少做几件事?被你这么吓几次,我真不知道能活几天?”
心里不愉快的他本想跟儿子商量一下工作计划怎么写,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兴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匆匆离开到书房苦思冥想去了。
但是,有人显然不想让郭知言太安宁。没有多久,外面有人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敲门,田小燕惊慌地打开门,却看见原县委书记贾清泉的老婆带着三个子女和她的孙儿孙女进来了。如果将她女儿怀里抱着的婴儿计算在一起,一下子进来了九个人。
这个时候还没有执行计划生育,女人可以敞开肚皮生。
现在不但独生子女很少,就是像郭拙诚这样只有姐弟两个的也不多,大多数人家都是兄弟姊妹好几个,甚至**个的也不罕见。
她们一进来,家里可就热闹了,大人求,小孩闹,婴儿哭,让一向爱清净的郭知言夫妇手忙脚乱又无可奈何,他们将在睡房里看书的郭拙诚也喊出来,帮忙他们一起照顾安抚那些小孩子。
父亲郭知言被贾清泉的老婆缠着,不断地说着安慰对方的话,请她们相信党、相信组织。而对于她的埋怨则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
“这不是我个人对你贾家有成见,是他们违反了党纪国法,你儿子杀了人,是罪有应得。你们痛苦,怎么就不想想那家猎户痛苦不痛苦?他们在深山老林过rì子,惹他了还是害他了,凭什么被你儿子他们杀害?不懂事?不懂事就是逃避法律惩罚的借口吗?
他们犯罪了、违法了,自有法律来对付他们,我郭知言无能为力。我只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帮助你们,让你们少受这件事的影响。我请你们早点回去,一方面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方面安下心来思考如何让孩子们过好自己今后的生活。……”
虽然郭知言苦口婆心地说了很多,但效果不大。
郭拙诚陪着那些小孩子玩了一会,但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勉强忍耐了一会后就借口外出锻炼身体了。因为不想马上回家,他干脆走了很远,一个人跑到公园里的树林子里打起“永chūn虎狼拳”来。
结合两世的经验,他发现这套拳成年人打能养生,而他这种年龄的人修习则强身健骨,增加力气。他感觉自己明显被同龄人的力气大得多、身体也灵活地多,甚至还能用得上耳聪目明来形容自己。
锻炼了很久,直到夜很深后他才回家。
到了家门口,贾清泉的家属正好哭哭啼啼地离开。
一家三口沉着脸收拾残局。田小燕一边清扫玻璃茶杯的碎片,一边说道:“以前干什么去了,自家儿子都管不好。前天我喊她,她都装着没听见,好像她是皇太后一样,现在也知道求别人了吧,这叫报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
心情烦躁的郭知言忍不住说道:“你少说几句不行?在孩子面前抱怨什么?”责备完妻子,他自己也忍不住说道,“好好的思路被她们打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写。”
郭拙诚却知道这是父亲为了面子故意这么说的,他装着无意的样子“顺口”问道:“爸,你也要做作业啊,写什么?”
刚才在书房里不知道如何下笔的郭知言顺势说道:“你一个孩子打听大人的事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今天省委书记在地委要求我们每人写一篇有关全县工作的计划,他要仔细地看,想让我们水甸县早rì稳定下来,工农业生产早rì走上正规。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郭拙诚心里为父亲的遮遮掩掩感到好笑,同时他也从父亲这几句话了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省委书记要看他们写的工作计划,是不是意味着谁写的文章入他的法眼,谁就有可能中得头彩?
旁边的田小燕也看出了丈夫的窘迫,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需要自己出面调和一下,才能让他们父子畅谈起来。她笑着说道:“老郭,他是你的孩子,又什么不能跟他说的。昨天你们父子俩不是说的很好吗?孩子虽然小,但懂的不少,你经验又丰富,让他参谋参谋肯定比你一个人呆在书房里苦思冥想强。拙诚,你好好跟你爸爸说,不要以为自己懂一点什么就翘尾巴。你爸今天没有说什么‘三熟制’,那是你爸心太实在,不想抢了谭县长的风头,这是做人的本份。知道不?”
郭拙诚心里确实有一点点埋怨父亲胆小的意思,听了母亲的话,他心里的埋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啊,这个时候的官员还没有后世的官员脸皮厚,还没有练就面对电视镜头公然撒谎的本事。主管zhèng fǔ工作的县长在身边,父亲确实有点不好意思畅所yù言。
他说道:“妈,我知道。我也没说爸爸什么啊。再说,省委书记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定论,爸爸说的最多也不过是支持他而已,说出来未必有多大的用处。爸爸不屑说也是对的。”
“不屑说”可比“不敢说”、“不想说”冠冕堂皇多了,郭知言心里一下舒服了很多。对儿子胆大包天的气愤也减少了不少。
他直接问道:“你认为我这篇计划里还写不写这方面的内容?”
郭拙诚说道:“写还是要写,肯定这是我们水甸县将来的一个工作重点。但仅仅写这个已经不够了。谭县长和你在一起,他肯定也会写,其他县领导虽然没有去,他们从其他人嘴里也会知道省委书记说话的内容,他们肯定也会写。大家都写的话,你写的最好也不能够出彩。我们必须要写出一些新的东西来。”
说完,他沉思起来。
第三十五章 从具体情况入手
郭知言也点了点头,思考着文章从何处入手。
田小燕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房子,目光时不时瞥儿子一眼,内心的满足和得意从脸上表露无遗,她似乎在高喊:看我的儿子多聪明!他是我生的儿子!
郭拙诚突然说道:“爸,你干脆走实干家路线!”
郭知言脱口问道:“什么实干家路线?怎么走?”
对于儿子不时冒出一二个新鲜的词语,郭知言都产生了免疫力。“实干家”再加上“路线”二字,让他觉得儿子有点拉虎皮做大旗的意味。
郭拙诚显然想好了措辞,他说道:“‘三熟制’也好,‘土地深耕’也好,在我们川昌省农村极大部分地区都是不合适的,但也不能绝对的摈弃。我的意思就是,在全县范围内调查清楚那些地方适合‘三熟制’,哪些地方不适合‘三熟制’,如果采取‘二熟制’的话,是采取‘稻稻熟’还是采取‘稻麦熟’,或者采用‘稻谷玉米轮作’的办法。这样一来,不就对农业有了更大的指导作用?
除了农业,你还可以写工业、林业。我们现在市场上生活rì常用品匮乏,zhèng fǔ是不是可以在这方面加大投资,多生产一下食品、油类,生产布料、锅碗瓢盆,雨衣什么的。你发现没有,我们现在的工业投资过于注重重工业生产,过于注重机械工业生产。”
郭知言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摇头道:“不行。时间来不及。他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七天,我哪里来得及下去调查?如果瞎说一切,还不如不说。还有,你说的都是有关生产的事,会不会到时候有人给我扣上‘唯生产论’的大帽子?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新‘右派’了。”
“只给你们七天时间?”郭拙诚脱口问道,接着分析道,“……,看来省委书记真的想直接插手水甸县的领导安排。……,爸,这样的话,确实不能写的太具体。至于‘唯生产论’什么的,你就不要担心了,时代不同了追求的也不同了。现在报纸上不是说将全党的中心工作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吗?你这是顺应cháo流。”
郭拙诚心里想:帮父亲是天经地义,但怎么就这么费劲呢?若是自己直接掌权就好了。哎,我什么时候能掌权啊。
郭知言不知道儿子在心里腹诽他。他听到儿子在说话的中间停顿了一下,心里立即明白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省委书记是带着目的下来的,心里很可能原定让他担任县委书记,只是因为他因为讲人情、胆子小,不想遮盖谭静秋的光芒,因而表现平庸而没有抓住机会。
他看着儿子,沉思着说道:“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上级已经喊了好多次,哪一次不是中途而废?没有吃的穿的了就喊转移,一旦形势好转就开始政治运动。”
田小燕也插话道:“对啊。政治运动一场接着一场,你们千万不能冒险。”
郭拙诚看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说道:“没事的。人们对政治运动早已经厌烦,将来运动肯定少之又少。……,爸,我建议你请三四天假,带着刚才我说的那些想法到农村,到工厂去调研。短时间内无法将全县调查清楚,那你就只盯少数几个点,把这几个点调查清楚,实事求是地把问题写出来,这样对你将来的工作有具体的指导意义,我想省委书记也会理解。只要你抓紧了关键问题,肯定是一篇好文章。”
郭拙诚说话的样子就如身处高位的领导,让父亲眉头皱了好几次。
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儿子没重生的时候职位比他的高得多,虽然郭拙诚尽量掩饰,但不知不觉间还是流露出那种指点江山的气概。
也幸亏郭拙诚面对的是父亲,就算郭知言心理有点点反感,而因为亲情而忽略,因为亲情而原谅和理解。
郭知言摇头反对道:“我不能请假。谭县长一回来就病了,他在常委会上已经将工作移交给我,如果我这个协助他的人请假,全县的工作就没有人管了。那些本来对我不怎么服气的领导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如果全县乱成一团糟,我就是写出一篇锦绣文章来,上级领导也不会认同我。”
郭拙诚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果连下属都安抚不了,上级领导只会认为他是书呆子,只会理论研究,不可能把县委书记的位置交给他。
田小燕讥讽地说道:“这个姓谭的倒是很聪明。一个大男人哪里这么容易生病?”
郭拙诚却说道:“谭静秋生病请假,对爸爸你来说是一种考验,但更多的是机会。谭静秋这个时候离开不是破罐子破摔,就是被人要挟,要么就是预知到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咬牙坚持,让上级看到他不计前途得失、工作不带情绪、任劳任怨。当然,也许他是真病了。”
郭知言想起自己在地委向省委书记汇报时,谭静秋眼睛死死盯自己一眼的情景,说道:“依我分析,他是真病了。我看不到他有任何破罐子破摔的迹象,我更不相信他能预知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现在全县都基本稳定,农村马上就要进行水稻收割了,那些在街上游荡的青年很多都要忙农活,能有什么大事发生?算了,不要议论别人,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自鸣钟,说道:“写不出好文章,抓好特殊时期的县委工作,也是一大成绩。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明天再说这些事。”
话语里却掩饰不了他跃跃yù试的内心。
田小燕第一个起来响应,她扯着郭拙诚的手:“儿子,快去洗澡!明天还要上学呢。”
早上,郭拙诚如常打完了“永chūn虎狼拳”之后没有再去学校cāo场跑步打球,而是直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在经过那个自发形成的菜市场时,他看到了正在卖蔬菜的梁凉。
看到他,她笑面如花,招呼道:“郭拙诚,今天这么早就锻炼完了?”
声音甜润沁人心脾,虽有两世的记忆,但被现在心智主宰身体的郭拙诚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心动。
他直接问道:“考虑好了没有?跟你父母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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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混混堵校门
梁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道:“没有。……,我……,你说的是真的?”
郭拙诚提高声音埋怨道:“嗨,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大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菜不要卖了!等下全部送过去!”
那口气就如长辈教训晚辈一般,让旁边的人很吃惊:这小孩是谁啊,这么牛?
梁凉反而只是愣了一下,有点慌乱地问道:“他们真的……真的全要啊?”
“你以为我会跟你开玩笑吗?”他指了路边一块石头,命令道,“你坐那里!我回家洗完澡就过来,等下一起去。”
也许是因为梁凉表现很乖顺,让他说话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前世的那种霸气。而梁凉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孩竟然有一种畏惧感,心里似乎生不起违抗的心理。
她嘴里虽然没有说出“是”,但从她急急忙忙地收拾菜篮,不时心虚地看一眼郭拙诚等等动作,明显可以看出她很服气。
郭拙诚看她收拾差不多了,说了一句“我马上就来”就走了。
旁边一个卖菜的老太太等郭拙诚走后,才畏畏缩缩地对梁凉道:“姑娘,这孩子是谁啊,怎么一脸的杀气,像当官的一样。我刚才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比我们的大队支书还威风呢。”
梁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自己背上还有冷汗呢。不过,郭拙诚刚才的官威和武断让她心里反而有底了。
“他真的能让我去上学?还能帮我把菜卖掉?”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怀疑,转成了一种惊叹。
她没有等多久,郭拙诚就背着书包过来了,手里还拿了三个包子:“给!快点吃!”
梁凉慌忙说道:“我不吃,我不饿。”
但他霸蛮而固执地将包子递到她胸前:“快点!”差点碰到她衣服上了。
她连忙将双手在衣服上揩了几下,恭谨而迅速地接过包子。郭拙诚早已经将她的菜篮扛上肩,大步朝前走去。
“放……放……”她不敢大声喊,只敢跟在他后面走着。
郭拙诚似乎生了后眼睛,说道:“快点吃!等到学校了,一个大姑娘嘴里含着包子多难堪。”
梁凉脸sè变得通红,一边悄悄地吃着包子,心里反对道:“难道一个大姑娘在街上吃包子就不难堪了?”
这话也就在她心里说说而已。
几乎是在郭拙诚的强迫命令下,梁凉终于跟着他一起到了学校。郭拙诚在学校大门口买了作业本、笔记本、钢笔、书包,然后带着她找到学校食堂。
食堂的负责人显然得到了舒校长的吩咐,等郭拙诚说明了情况后,不仅很爽快地收下了梁凉的那一篮子菜,同时拉过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告诉郭拙诚和梁凉,今后每天送菜就找他。
这个小伙子见梁凉如此美貌,态度比食堂负责人好多了,一个劲地保证随到随收,而且还不断夸奖梁凉的菜比农贸市场的新鲜,价格也比农贸市场的公道,说得梁凉都不好意思。
食堂负责人看着这个被女人迷住的小伙子,很是懊恼,心道:“早知道这样,不如喊一个妇女来收菜。别到时候连烂菜也收了。”
虽然这个负责人是按照舒校长的要求收的,但郭拙诚还是向他表示感谢,同时将从家里带来的两包烟塞到了负责人的手里。
负责人的脸sè才好了很多,因为他看出这烟的档次很高,至少要六毛多一包,只有当官的人家才有。
他心想:“这一篮子菜的利润还不值二毛钱,你这一下就给出了一元多,这不是亏本赚吆喝吗?你不会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获得这个姑娘的好感吧?可你的年龄也太小了点。”
班主任王老师在教室后面给梁凉安排了一个座位,梁凉就这样心情复杂地开始了上课生涯。几个老师心里以为这个女孩是郭拙诚拉来的,成绩一定很好,不过试着让她回答了几次问题后,就失去了兴趣。除了一个年轻的男教师受她的美貌吸引而偶尔问一个问题外,他们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到了郭拙诚身上。
因为梁凉没有跟家里的人说清楚,所以上了一上午课之后就回家了,就如她以前卖完菜回家一样。临走的时候她向郭拙诚保证从明天开始就正式上课,回家将扔在阁楼上的书本翻出来。
不过,梁凉出去没有多久,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追到学校食堂门口,将他拉到一边焦急而悄悄地告诉郭拙诚:“外面有流氓找你。他们是一个叫熊癞子的人带来的。”
郭拙诚一愣,急忙问道:“来了几个,在什么地方?”
梁凉焦急地扫了周围一圈,说道:“一共八个。呆在学校围墙外的墙角那里。我经过的时候,他们正找学生打听你的事,问你中午会不会回去。”
郭拙诚心里奇怪俞冰怎么没有动手,不说抓这个流氓头子去问问为什么要整自己,至少得防止他再来打人吧?
见梁凉一脸焦急的样子,他故着轻松地说道:“不要紧,他们不敢进学校。等一会他们见不到我就回去了。大不了我找舒校长出面赶他们走,或者打电话到公安局去。你放心地回去吧。”
梁凉担心地问道:“真的没事?我到你家喊你爸爸来好不好?”
郭拙诚笑道:“真没事。这种人也就是搞点偷偷摸摸的事,我一个小孩子又没有得罪他们。不就是那天早上扔了两块砖头?喊我爸来反而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对我家影响不好。”
梁凉见郭拙诚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虽然担心,但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梁凉才走了开,魏红旗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悄悄地告诉他熊癞子找他的事。
他比梁凉显然镇定多了,也气愤多了,说道:“老弟,要不要整死他们?不是哥吹牛,只要我回去喊一声,立马可以喊上几十号人揍得他哭爹叫娘。
你知道不,熊癞子去年就在我们笔架山那里吃过大亏。他丫的强迫一个姑娘跟他,姑娘不同意,他就威胁她家里。这种人我们魏家人能对他客气,当时将他打得半死扔进了河了。他手下一个家伙干脆被我们打断了一条腿,后来再也不敢去了,呵呵。”
(老调重弹,求收藏,呵呵)
第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郭拙诚摇头道:“算了。等下午放学的时候再看,如果他们还这么嚣张,到时候再麻烦你。”
魏红旗笑道:“好,下午我就陪着你。”说完,他离开了教室。
大部分学生在学校吃中饭,住学校附近的回家吃,魏红旗因为他有一个阿姨住学校旁边,他就在她家里吃,一个月可以省二元多的生活费。
郭拙诚现在在学校装圣人,自然不能请魏红旗带混混来搞对打,否则自己这几天的辛苦算是白费了。
想起那个女jǐng察俞冰,郭拙诚心里很是冒火,也很奇怪:“不应该啊。她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难道县里又出了什么事?”
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微妙,他决定先不吃饭搞清情况再说。
他匆忙离开教室朝食堂走去,到了食堂后则笔直朝老师吃饭的区域走。
舒校长和他的女儿舒巧正在吃饭,看见郭拙诚走来,舒校长热情地问道:“郭拙诚,找谁啊?有什么事吗?”
郭拙诚走近他,小声说道:“舒校长,我就是找你。你把办公室钥匙给我用一下,我要打一个电话。……,给家里。”
听到他是给家里打电话,本想问问是什么电话的舒校长连忙闭了嘴,很爽快地将钥匙掏出来交给他,同时说道:“你朋友的菜很新鲜,每天稍微多送一点也没有关系。”
郭拙诚一边走一边说道:“谢谢。她家好像只能提供这么多。”
他知道这只是舒校长的一句客气话,如果梁凉供给得多,他和某些校领导的关系户就得减少供应量,做人不能太贪,总要让别人有路可走。
当然,最主要的是郭拙诚看不上这一天二三毛钱利润的小生意,只要赚的钱能让梁凉没有后顾之忧,安心读书就行了。
果然,舒校长听了郭拙诚的回答后,脸上的神sè轻松了好多。
等郭拙诚离开,他笑着对女儿舒巧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很懂事,知道适可而止。”
舒巧这次没有讥讽也没有反驳,反而抬头看了一眼郭拙诚消失的方向,小声问道:“爸,你说他的学习怎么那么好?”
……
郭拙诚打开舒校长办公室的门,走向学校唯一的电话,拿起话筒对着里面说道:“你好,请接县公安局治安股。”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找哪个?”
郭拙诚回答道:“我找治安股的俞冰同志,我是她朋友,叫郭拙诚。”
里面重复着他的话:“郭拙诚?你叫郭拙诚?哦,我知道。俞冰同志现在在县zhèng fǔ大院那里执行紧急任务。”
郭拙诚连忙问道:“县zhèng fǔ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却问道:“你真的是郭拙诚?你父亲叫……”
郭拙诚心里一惊,连忙说道:“郭知言是我爸。县里是不是出大事了?”
对方说道:“是出大事了,我们的干jǐng除值班的都过去了。”
对方三言两语地说了一下情况,郭拙诚才知道现在县委大楼被人围了起来。
他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说了一声谢谢后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的他不再把熊癞子带来的人放在心上,他更关注的是父亲能不能应付这个突发的事件。前世的他知道当官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群体**件。这种事处理得好,上级也没有什么表扬下来,因为这是你应该做的,组织上没有追究你将事态消灭在萌芽状态就不错了,还想要表扬?
一旦如果处理不好,特别是引发更大的事件,甚至引发打砸抢的恶xìng案件,组织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分你,直接双开都有可能,政治生命就此结束。
对于处理这种事,郭拙诚自信比父亲更有经验,父亲才从区委书记这个小小的位置爬起来,肯定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最多的也就是几个村民大喊大叫而已。
在偏僻的山区,如果有人闹事,带几个jǐng察过去,对闹事的人是抓是打是关是放都可以,都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事情也很容易解决或强行压下来。但是在县城则不行,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更别说这次事件发生得很蹊跷,不排除有人故意让父亲难堪、故意挑起的事端的可能。
“我必须去帮他!”郭拙诚暗暗下定了决心,可又很为难,“我怎么过熊癞子这一关呢?”
他想了一会,眼睛在办公室快速寻找起来,看到书柜里有一个白酒瓶,里面还有半瓶白酒,笑了。连忙将柜门打开,拿出那瓶“杨梅酒”。
先拧开盖,再拿起桌上的红墨水瓶将墨水全部倒了进去,里面的白酒立即变得鲜红鲜红,就如刚刚从伤口喷出的鲜血。他又拿起墙边的开水瓶将酒瓶灌满,然后将盖子盖起来。
出门前,他还拿了一张报纸将酒瓶包了起来。关好门,将钥匙交给一个已经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老师,请他帮忙将钥匙转给舒校长。
噔噔噔地跑到教室,从作业本上撕下一页纸,匆匆写了一张请假条放在同桌的桌面上,然后背着书包快速地离开了学校。
走到围墙外,果然看见几个混混站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说笑。显然他们没有料到郭拙诚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虽然有一个混混看到了他,但没有认出,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郭拙诚低着头匆匆向前。在与混混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喊道:“熊癞子!”
“呃!”一个男子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应完之后才反应有点不对,怒道,“谁他妈的喊我?”“熊癞子”是绰号,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喊的,他的手下都尊称他叫“熊哥”。
郭拙诚冷笑道:“是我。听说你找我?是不是想替周安保报仇,还是替昨天四个蠢驴挣回面子?”
熊癞子等人吃惊地看着郭拙诚,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你?你敢来!”
郭拙诚脚不停步,说道:“你们不就是一群小流氓吗,谁怕你们?来啊!”说着,朝前跑了起来。
被一个孩子如此蔑视,熊癞子气得脸都白了,大喊道:“追!给老子追!”
虽然郭拙诚并没有修习“永chūn虎狼拳”有多久,但长期保持锻炼的他身体素质不错,跑起来并不吃力。反倒是那些混混不知是被酒sè掏空了身子还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没有跑上一百米就开始喘气不已。
第三十八章 恶魔现世
有点肥胖的熊癞子更是慢慢地落在众混混的后面。
看到离学校有了一段距离,没有学生和老师注意这边后,郭拙诚灵活地往旁边的小巷一窜,紧跑几步再闪进一片矮小的棚房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凌乱的小区里。
等几个混混冲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郭拙诚的影子?他们只好兵分数路,一边大呼小叫地骂着,一边睁大眼睛寻找。
对这一段情况熟悉的郭拙诚早已经穿过一市民家里,再穿过一条弄堂,虽然引起了一阵鸡飞狗跳,但很顺利来到了混混们的背后。
当他看见熊癞子一个人气喘呼呼地朝前跑,笑了。一边悄悄地蹑踪在对方的后面快速靠近,右手一边在书包里掏着,将报纸包着的酒瓶抓在手里。
接近熊癞子后,郭拙诚左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熊癞子,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
熊癞子呼着粗气说道:“抓那个小兔崽子。……,啊——,是你——”
回过头来的熊癞子如白rì见鬼般叫了起来,就在他捏紧拳头要打时,只见一道黑影飞向他的脑门。
“啪——”先是一声闷响,然后是一串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片血红从他头顶洒落。
熊癞子满头满脸满身全是鲜红一片,地上更多。他翻着白眼,手无力地指了指郭拙诚,然后很不甘地倒了下去。
“啊——!”一个前面不远处的混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如此血红、如此恐怖的一幕,不由肝胆俱裂,他愣了好一会才惊恐地大喊道,“快来啊,熊哥被打死了!快——”
声音嘎然而止,因为郭拙诚拿着半截酒瓶朝他冲来,尖锐的玻璃闪着寒光,让人一看就寒气顿生。
小混混全身都颤抖起来,特别是看到郭拙诚脸上那淡淡的冷笑,就如见得了恶魔一样,双腿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嘴里求饶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郭拙诚用力朝他一刺,破玻璃瓶狠狠地扎在那混混的胳膊上,巨痛让那家伙一下趴在了地上,求饶声更大了。
郭拙诚想不到这家伙如此窝囊,上前对着他就是几脚,不知是吓的还是痛的,反正这个混混晕过去了。
他晕过去了,倒在地上的熊癞子却苏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天空,虚弱地问道:“我是不是死了?”
郭拙诚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破酒瓶竖在他的脸上,笑道:“熊癞子,你还真会装怂啊。就是酒瓶砸一下,怎么会死?说吧,昨天是谁出钱让你整我的。说出来,我立马就走,要是不说,我也走,不过得在你脸上留点印记。”
说着,他手往下一压,尖锐的玻璃立即刺入他的鼻梁和脸部,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痛得直哆嗦的熊癞子却一动也不敢动,嘴里硬道:“小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死也不说……”
郭拙诚笑了笑,将玻璃瓶扯出来,扬了扬,问道:“是吗?”
熊癞子和闻声跑来的混混正惊疑的时候,郭拙诚突然伸出脚朝熊癞子的裤裆猛地一踩,只听一声惨叫和众多的抽气声,无论是混混还是男女看客,都紧紧地夹紧双腿。
熊癞子全身躬成一只虾米,抽搐着。
因为身体移动,地上的“血”更多地粘在他身上,让人看起来异常的恐怖。那几个混混如被人抽了筋似的,没有一丝勇气,他们不但不敢前进一步,反而慢慢地朝后退着。在他们眼里,郭拙诚已经是恶魔的化身,不,比恶魔还恶魔。
郭拙诚举起玻璃瓶又用一力插下,锋利的玻璃扎在熊癞子的屁股上。可怜的熊癞子又是一阵惨叫,全身抖动得更厉害了。嘴里咕咕嘀嘀地不知道说什么。
郭拙诚摇了摇插在屁股上的玻璃瓶,问道:“是姓张的还是姓洪的?”
熊癞子脱口问道:“你……你……知道?”他的双手死死捂着裤裆。
郭拙诚又旋了一下酒瓶,无视对方的惨叫,说道:“我不知道!我要你说。”
熊癞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应该……应该是姓……张……张的,是熊……熊孟元……找的我,熊孟元的姐夫……姐夫就是……姓张的……”
郭拙诚总算将破酒瓶抽出来扔到一边,说道:“何必呢?吃这么大的苦,我都替你不值。一个当头头的,连形势都分不清,还想混流氓,我真是佩服你。”
说着,也不等对方说话就踢脚朝其脑袋踢了一脚,熊癞子也晕了过去,暂时结束了痛苦。
郭拙诚很热情地对不敢上前的几个混混招呼道:“你们老大很危险,快送他去医院。晚了就会死。到时候别怪我没通知你们,他家里人有什么麻烦要找的话,你们得受着,与我没关系。”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边朝旁边的小巷走去一边回头打招呼:“再见。”
等他的身影消失了,那些混混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抬着两个混混朝附近的医院狂奔。惊
慌的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熊癞子身上和他周围的地上那些红sè液体并不是鲜血,只是一些红墨水而已,熊癞子的伤势并没有他们想象的严重。
潜入小巷里的郭拙诚看到混混离开,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揩着头上的冷汗:“草,装逼好辛苦啊。……,不过,也好爽哦。”
他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设法从另外的路走向县zhèng fǔ。
想起县zhèng fǔ现在的局势,他的心开始沉重起来。
盖因为这次闹事的都是右派!一群不能示弱以软、更不能示之以硬的群体存在。
右派这个名称80后、90后几乎没有听说过,是特殊时期一群特殊的人具有的一个特殊的名称。在人们的印象中,这群人都是一群受了委屈、只能逆来顺受的弱势群体,大部分人都是知识分子。
这个印象可以说是对的,但又不完全正确。说他们受了委屈,显然是正确的,他们被人错误地批斗、残酷地对待、很多正当的权利被剥夺。他们大部分确实是知识分子,但说他们一定是逆来顺受、完全是弱势群体就不对了。
特别是“四人帮”被粉碎后,他们早就不是以前的右派了,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解放”的希望。
很多右派之前都是zhèng fǔ官员,或者拥有一定话语权的知识分子,有的曾经是威震四方的人物,朋友、故旧、手下现在有不少是当权者,他们的能量并不小。
若是小看他们,你就错了!
第三十九章 围住县委大楼
最活跃的是那些直接跟“四人帮”斗争而失败的右派们,以前他们确实是功臣,所以他们现在对县里的领导并不怎么看在眼里。以英雄自居的个别人敢在县领导面前拍桌子,敢嘲笑这些领导以前当缩头乌龟、敢骂某些领导同“四人帮”同流合污。
这些人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落实政策,主要原因是这个时候上面的zhōng yāng还没有完成对“文化大命革”的定xìng,还没有彻底否定这场疯狂的政治运动,有人还在顽固的坚持“两个凡是”的主张。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擅自行动,担心自己自投罗网。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下级部门无法解决右派们的现实问题:现在各级zhèng fǔ各级机关的职位都有人坐了,完全没有空余的位置安排给这么人。一旦让这些右派全部恢复工作,很多官员就得让贤就得下台,谁愿意?
按道理人民的公仆是比人民低一等的仆人。但这个世界就是怪,谁都不想当这个主人,都拼命想当这个仆人,都愿意为主人服务,都愿意挑重担,担子越重越高兴。当上了“仆人”后,谁都不愿意撒手,谁抢就跟谁急,就跟谁拼命。
于是,矛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也很难调和:
右派们要恢复政治待遇、要恢复工作、要工资、要权利;而那些自感没有后台,那些在特殊时期犯过错误、甚至就是靠打砸抢上位的既得利益者则设法阻止右派上位。
无论谁主持县里的工作,面对这种事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两难境地。
对右派示弱?没权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说,还会招致周围的同僚群起而攻之。对右派强硬?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咸鱼翻身,到时候他们有可能是自己的上级。
县领导唯一的办法就是劝慰就是安抚,使出全身解数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拿出让对方满意的东西来,压下去几天,没几天又冒了上来。
郭拙诚不担心父亲会讨好右派,因为他还不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都没权力满足右派,他更没权力满足。
他最担心的是父亲为让上级看到一个和谐、安宁的水甸县,让上级看到他的治理能力而对右派采取强硬措施,愚蠢地对右派进行强行打压。
同时他还担心那些右派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将矛头针对父亲,强迫父亲立即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他所担心的这两种情况一旦存在,父亲就与右派站在对立面上,无形中为自己树起了无数强敌。知道历史走向的他就可以肯定父亲的政治生命就会因此而一片暗淡,由“217灭门案”带来的政治红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本来的历史,右派将从明年开始全国范围里大规模地平反,很多人将走上重要的工作岗位。加上这些人本来人脉就广,要踩下一个为难过右派的县级领导,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一旦得罪了他们,即使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但要冲破这些人构造的阻力网,将父亲推上高位也是很困难的,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想到这里,郭拙诚的脚步更加沉重了。
当他急匆匆地来到县委大楼楼下时,傻眼了!
整个大楼被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外层是激愤的人群,内层是身穿白衣蓝裤的jǐng察。jǐng察们严肃地地板着脸,站chéng rén墙,一动也不动。外层的人却群情汹涌,有的举标语、有的打横幅,有的在激情地诉说自己当年在抗rì战场、解放战场、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丰功伟绩,有的在诉说自己如何同林飙集团斗争的惨烈,有的在诉说自己以前如何坚持真理反对四人帮,也有人在控诉自己被批斗、被折磨的惨景和当前的困难……
当然,更多的人沉默,默默地看着象征权力的县委大楼,眼里有不满、有气愤、有期盼、也有哀求……。不用问,郭拙诚就能从他们的穿着、气质和他们脸上的眼镜就能看出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是知识分子,一群郁郁不得志的栋梁之材。
从内心来说,郭拙诚很同情他们,也非常希望他们能尽快摘除强加给他们的“右派”帽子,推翻污蔑他们的不实之词,让他们尽快恢复工作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毕竟国家太需要他们了,濒临崩溃的国民经济正需要这些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上来。
但是,右派的问题很敏感,很复杂,根本不是一个县委、一个地委有权有能力解决的,就是省委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要知道在二个月之后的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时的一号首长作的政治报告不但没有纠正“文化大命革”的错误,反而依据“两个凡是”的jīng神对这段特殊时期大唱赞歌,大加肯定。
郭拙诚一边往人群里挤,一边思考着如何劝说父亲把握尺度的问题。
“郭拙诚,你来干什么?没上学吗?”突然,前面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郭拙诚抬头看到了俞冰那张紧张而美丽的脸,微笑着说道:“俞jǐng察,你好。我找我爸有点事。”
俞冰断然拒绝道:“不行。郭……你爸现在正忙着呢。”眼里露出一丝为难之sè。
看着前面密不透风的jǐng察,郭拙诚还真挤不过去,而且他身边有无数个蠢蠢yù动的人也想进去。一旦放开一个口子,后果不堪设想,俞冰她们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郭拙诚转身对周围的人说道:“各位伯伯、叔叔、爷爷,你们好。我家里有急事进去找我爸爸,请你们行一个方便,可以吗?”
说着,眼睛在周围的脸上扫过,目光中充满了哀求。
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又没有拦你,你要进去找他们jǐng察就是。看你也有十来岁了吧,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郭拙诚说道:“jǐng察叔叔是担心你们跟着我走,所以不敢放啊。只要你们答应不趁机挤入,他们就会放我进去。伯伯,你说是不?”
周围的几个人被郭拙诚说笑了,一个说道:“行,我们不占你小朋友的便宜。他们放的话我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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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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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拙诚心里暗爽,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这些人的态度,见他们如此讲道理,心里一下踏实多了,也对自己上去“指挥”父亲处理这事有了更多的信心。
他转身对俞冰道:“俞队长,我可以进去了吗?”
“队长”二字故意说的很重,无疑是在暗示她: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没还呢。
俞冰的脸涌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小声道:“我很忙……”
说话的时候,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下。她显然记起了郭拙诚昨天跟她达成的交易,这句话是解释没有去处理熊癞子的原因。
很快,她又抬起头,说道:“不行!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撤开封锁线。”
郭拙诚倒是想出来一个办法,说道:“用不着撤封锁线。我是小孩,你们谁把我举起来扔过去就行了。”
就在jǐng察们发出笑声、俞冰思考可行xìng的时候,郭拙诚突然冲上一步跃起,一手按着一个jǐng察的胳膊,身子在两个jǐng察之间“飞”起来——
在众人愣神的时候,郭拙诚早已经跨了过去,稳稳地站在楼梯上。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噌噌噌地朝楼上跑。
一个老人脱口喊道:“好!”
无论是jǐng察还是“闹事”的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让大楼里那些神经绷得紧紧的官员们大吃一惊,他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从走廊的围栏上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外面。
郭拙诚走到父亲的办公室敲了几下门。正等待的时候,县委通信员小王刚好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郭拙诚后连忙走过来说道:“你爸在会议室开会。”
说着,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把脑袋探出去,眼睛疑惑地看着下面,寻找他们鼓掌欢笑的原因,嘴里嘀咕道:“发生什么事了?”
郭拙诚自然知道原因,但他没有解释,而是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正传来洪杰的说话声:“我对你们右派的遭遇感到同情,我也理解你们的想法。但这事还得讲究组织xìng和纪律xìng……”
这些话说的很有道理,郭拙诚点了点头,但洪杰下面一句话就变样了:“现在郭知言同志暂时代理主持全县的工作,大的主意必须由他拿,我们这些同志只有建议权。”
好话被他全说了,责任都全部推给了郭知言:不是我们不同意,是郭知言不同意。
郭拙诚哼了一声,正要过去。通信员连忙拦住他,说道:“不行。领导正在开会,家属不能进去。”
郭拙诚说道:“那你进去告诉我爸一声,就说我家里有急事。”
通信员连忙问道:“什么急事?”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我不能跟你说。”郭拙诚摇了摇头,接着提醒道,“现在我爸他们也议论不出什么好办法,让他出来一下没问题的。”
能够多县委书记通信员的人都是心思灵敏的。他听了郭拙诚的话,很惊奇地看了这个小孩一眼,心道:是啊,反正一时拿不出方案,让领导出来喘口气也好。
他说道:“那你站这里别动,我进去跟你爸说说。”说着,他就进去了。
郭拙诚没有不动,而是站在会议室门口,微笑着看见里面的人:里面有十个人,县委领导坐一边,“闹事”的代表坐另边,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郭知言脸上。
被自己的同僚顶到墙壁上,郭知言心里很不忿,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避开洪杰那道明显幸灾乐祸的目光。
当他的目光扫向门口时,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的神sè,虽然在下一秒就把这种喜悦收藏起来,但几个敏感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顺着郭知言的目光朝门口看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焦头烂额的郭知言有了喜sè。
等看清门口的小孩后,特别是看清小孩的面部轮廓和郭知言的面部轮廓如此相似后,大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敢情他看见儿子来了,有了一个离开会场的理由。……,真是为难他,能找出这么一个空档。可这对解决问题有用吗?”
郭知言自然不会说他的儿子就是他的智囊,儿子这个时候巧妙地出现在这里,肯定能给他带来福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郭知言就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小孩看了。
未等通信员过来,他就起身说道:“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儿子来了,我得问问他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继续谈,我过五分钟就来。”
他的心情很迫切,步伐也有点不稳。等郭拙诚咳嗽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开始挺直脊梁不慌不忙地走着。走到门口,父子俩异常默契地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朝办公室走去。
洪杰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有的领导同志怎么这么散漫,现在正是火烧燃眉之时,却还关心着家里养的小鸡小鸭。”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也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哪有这种解决问题的做法,拿不出主意就跑开?”
郭知言听了后面传来的风言风语,身体抖了下,不由加快了步伐。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郭知言的镇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切地问道:“你说怎么办?我怎么做都不行。”
郭拙诚倒是不急,他先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将父亲拖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另外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来,将书包放到办公桌的一旁。
忙完这些后,郭拙诚这才在父亲即将发火、即将逼他说话的前一秒开口了。
他说道:“爸,xìng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发现今天这事是不是很蹊跷?昨天谭县长一病倒,今天事情就发生了。”
郭知言说道:“说这些没有用。现在爸已经被人架在火上烤了,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解决他们的问题。儿子,你有办法没有?”
郭拙诚看着父亲肯定地说道:“有!”
郭知言噌地一下站起来,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说道:“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郭拙诚站起来将父亲按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说道:“十全十美的办法没有,只能一个临时的、应急办法。”
郭知言失望地问道:“你是说骗他们?先稳住他们再说?”
第四十一章 妙招
郭拙诚将父亲刚坐的椅子拖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骗。只是先开一个口子。不过……”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问道,“爸,先问你,你对这些右派怎么看?你认为他们将来会如何?”
郭知言心里很不想回答这些题外话,也有点不习惯被儿子逼着回答问题,他最想的就是马上将儿子脑袋的想法掏出来。
但他见儿子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只好回答道:“我觉得他们大多数都是被冤枉了,将来有不少的人会恢复工作。”
郭拙诚摇头道:“爸,你错了。他们将来都会恢复工作,都会平反,大多数人会官复原职,不少人将来还会是你的顶头上司。据我所知,里面有人被打倒之前就是省委领导吧?”
郭知言吃惊地张大嘴巴,脱口问道:“全部平反?全部官复原职?”
因为紧张,他背上流出了一层冷汗:天!今天被我训斥的人,明天可能就是我的领导?
郭拙诚点了点头:“全部官复原职也许不可能,有的人年纪大了,有的人身体垮了,已经不适合担任领导职位,组织上想让他们官复原职也不可能,但是这些人是少数。也有少数的人不但会官复原职还会被重用,被提拔。”
也不等父亲做过多的思考,郭拙诚继续说道:“所以,你的思路必须改变,绝对不能采取骗和哄的办法,更不能采取高压政策,而是要诚心诚意地为他们作想,为他们解决问题。”
“知道”这些右派很可能官复原职,郭知言面对那些人的心理优势早就不存在了,自己不再是政策的施舍者,也不是那些人的解放者,而是平等互利的关系:我现在尽可能帮助你们,你们以后可要关照兄弟一二。
郭知言紧张地问道:“这……这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郭拙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问“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这叫他如何回答?
此时的他只能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说道:“分析出来的。从报纸、广播、《火炬》杂志上分析出来的。其实,也可以从当前我们的现状分析出来,现在现在太需要大批的知识分子出来工作,太需要富有经验的领导出来工作,也太需要给这些强加不公平待遇的人以帮助。”
郭知言不知是被儿子冠冕堂皇的话说动了,还是因为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为难地说道:“可是我……我现在没权啊。不说我不是县委书记,就是是县委书记,我也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
郭拙诚说道:“我相信他们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他们的政治智慧不会低。爸,你想想,为什么他们以前不敢闹事现在却敢了呢?就是因为他们想到了我刚才所说的。既然如此,他们同样也知道yù速则不达的道理。只要你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想法,他们就只能接受,而且还会感激你。”
“为什么他们以前不敢闹事现在却敢了呢?”这句问话让郭知言不得不深思。
但他还是摇头道:“不可能。开诚布公的话都说了无数次,以前贾清泉说过,谭静秋说过,现在我也说过,但他们都不理解,以为我们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郭拙诚说道:“那是因为你们都是照本宣科,都是说的大道理,你们都没有真正地平等地看待他们,把他们当累赘,以为给政策就是施舍。对他们的境遇没有一点改善,谁乐意?”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前面,郭知言说道:“可我刚才说了我没有权改善他们的境遇……”
郭拙诚打断父亲的话说道:“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郭知言情急之下曲起手指敲了郭拙诚的脑袋一下,怒道:“今天我就是来听你的主意的,结果被你这么绕那么绕,都忘记我要干什么了。快说!要不我打你屁……”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感觉“打他屁股”说出来很难为情的。
郭拙诚笑了,说道:“这能怪我吗?不让你明白他们将来的地位,你能转变心态,会真心替他们办事?有时候甚至还要冒政治风险,你敢吗?现在你的心态改变了,我当然就可以说我的主意了。”
郭知言这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嗯,有道理。你说吧。”
郭拙诚说道:“我的意见就是首先解决他们的工作。你别急,我知道县里现在不可能有职位安排,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愚蠢到现在就想坐上领导岗位,大环境不变,他们坐上去也会被打下来。怎么办?就让他们得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又没有实权更不占编制。
我的想法是……,将他们组织起来组建几个综合调研组。让他们按自己的特长和爱好分别组成农业、工业、林业、商业、教育、水利等等调研小组,分赴全县调研。让他们发现问题、发现弊端、同时提出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将来在全县有针对xìng地实施。”
郭知言忍不住大拍一掌,高兴地吼道:“好!”
只不过这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拍在郭拙诚的大腿上,猝不及防的郭拙诚一下蹦了起来,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抗议道:“爸,有你这么打儿子的吗?”
郭知言依然沉浸在兴奋中,说道:“这样一来就等于在无形之间为他们解决了政治待遇问题,等于是不摘帽的摘帽,无需请示上级。同时又没有对现在的领导职位产生冲击,不会抢他们的位置。而且还让我们能科学及时地掌握全县的情况,有了科学的依据,有了科学的对策,我们就不会搞瞎指挥,不会……,咦——”
自言自语说到这里,郭知言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郭拙诚,问道:“你……你小子怎么这么jiān猾?想一箭三雕?想让他们帮你老子写好全县的工作计划吧?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比我还……”
郭拙诚连忙制止他的“自恋”行为,说道:“老爸,别吹牛了。好好把思路理一理,等下怎么说吧。既要让他们感到你的诚心实意,更要让他们感到你的为难。不过,不要太做作了,让他们看出你在得了便宜卖乖那麻烦就大了。”
郭知言却问道:“组建专家调研组不难,问题是这个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最多半年时间大部分的调研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郭拙诚开玩笑地说道:“那时候你是县委书记了,还没有办法?就算没办法,你也赚了。县委书记可不是随便能坐上的,也不是随便会被撤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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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针锋相对
郭知言正要说自己良心过不去,但见郭拙诚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儿子心里还有小九九,就问道:“快点说!别吊你老子的胃口了!”
郭拙诚“委屈”地说道:“爸,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吧?时机不到,我说出来又有啥用?你也知道,他们的问题只有等待国家的政策改变才能彻底解决,国家政策不变,我们想的最多也没有用。他们现在也只是试探你们的态度,只要你想出的办法能让他们的境遇有所改善,让他们感觉到你们重视他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儿子的一席话,郭知言一身轻松地走进了会议室,把儿子留在办公室看报纸杂志。
他走进去坐下后,微笑着看着众人,问道:“讨论怎么样了?”
“闹事”的代表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县委副书记洪杰yīn阳怪气地说道:“代理主持全面工作的领导不来,我们就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说啊,总得尊重领导,注重组织纪律吧?”
郭知言看着洪杰道:“那好。今天我这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人就做一次主,只要你洪杰书记说的有理由,你的意见能让这件事解决,我就作主同意,不但与各位领导同志共担风险,而且我会主动承担我该负的领导责任。你说吧。”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郭知言,不知道这家伙是糊涂来还是在赌气:下属提出意见,你共同承担责任?还说这意见的前提是让这件事平息下来。这件事如果能轻易平息的话,还用得着把你推出来吗?
洪杰握钢笔的手抖了一下,钢笔从手中滑落,滚动几下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郭知言很“诚心实意”地看着洪杰说道:“洪杰书记,大家都等你拿主意呢,把你刚才想说的说出来就是,至于能不能采纳让我们讨论讨论。”
显然郭知言抓住了刚才洪杰的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洪杰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洪杰心里一边咒骂着郭知言,一边快速地想着办法。
他现在哪有什么解决方案,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安排张怀威暗地派人鼓动起来的,目的就是看郭知言的笑话,就是要让郭知言两面不讨好,最好是激发矛盾让上级直接将郭知言当替罪羊弄下去。
其实,就是他有解决办法,也不敢说出来:按照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是想对右派严厉,可人家绝对不会答应,也与他刚才和之前说的同情右派的话截然相反。如果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说出相反的话,说出对右派有利的话,不说右派会马上要他兑现所说,就是上级领导也会责问他:‘谁给你的权力乱发言,你有能力实现你所说的话吗?’,更何况右派里面有好几个是他的死对头,他们还不乘胜追击?
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洪杰讪笑着站起来,说道:“我内急,我得出一趟厕所,你们谈,你们谈……”
郭知言还没有露出嘲笑的面容,对面一个代表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姓洪的也就一政治小丑而已,从过去到现在都只知道扇yīn风点鬼火。去吧,也只有厕所才适合你。”
如果郭拙诚在这里,绝对会一头扎在地上:老兄,你说的也太直了吧?
前世的时候无论那级官场都不会有这么露骨的批评,大家讲究的是袖里乾坤,是迂回,是私下拼杀,哪有这么面对面对敲的?
洪杰勃然大怒,指着这个代表吼道:“你是反革命!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郭知言拍案而起,厉声说道:“洪杰副书记,请注意你的言行,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你演戏的地方。”
洪杰愤怒地盯着郭知言,喝问道:“姓郭的,你要包庇右派,包庇反革命分子吗?”
郭知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谁赋予你这么大的权力?谁诬陷谁就诬陷谁?顶撞了你洪杰副书记一下就是反革命了?你以为你是封建社会的皇帝?是不是还要将在座的同志推出午门斩首啊?”
“好!好!”洪杰脸sè苍白,用手指着郭知言讥笑道:“我听清了,刚才你称这些右派是同志。请问姓郭的,他们是我们的同志吗?他们几百人都是我们的同志吗?嗯?……,郭知言,我不得不宣布,你从现在起就是右派!你与他们同流合污,是人民专政的对象!”
郭知言不怒反笑:“呵呵,你手里的帽子还挺多的。可惜啊,现在不是‘四人帮’横行的时代了,你的辉煌只属于过去。……,对了,你不是去上厕所吗?不去了?”
洪杰咬牙切齿地说道:“姓郭的,你记着,我现在就向上级组织控告你!”
郭知言说道:“我记着呢。你告吧!”
等洪杰气冲冲地出去后,会议室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乎没一个人都在问:“郭知言怎么突然这么强势了?怎么突然倒向了右派这边?这句‘同志’怎么敢当面用在右派身上?不会是口误吧,不会是气糊涂了无意说出来的吧。”
但答案很快揭晓,郭知言坐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道:“同志们,我们继续谈。如果还是像刚才那样一个个发言,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我看还是先由我来谈谈我自己的想法吧。”
久违了的“同志们”三个字一说出,几个右派代表的眼睛湿润了,激动的他们将目光死死地盯在郭知言脸上,生怕他反悔似的。
郭知言继续说出了一堆“石破天惊”的话来:“在谈我的想法之前,我就刚才和洪杰副书记的争论说几句。我认为‘右派’这个词本事很有商榷的必要。57年反右扩大化,有五十万国家急需的知识分子和领导干部被错误地打成了右派,虽然经过59年到64年一共五批次地摘帽,给很多同志平反了,但还有不少同志蒙受不白之冤。后来‘文化大命革’爆发,又有大批的同志被林飙和‘四人帮’极其爪牙戴上右派的帽子,这些都是应该摘帽的。……”
这时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站起来说道:“郭知言,你的话是错误的。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难道这些右派中就没有一个坏人?你这是从根本上否定‘文化大命革’,我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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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顺利解决
郭知言说道:“我们现在是就事论事。总不能里面出过一个坏人就打倒一片吧?李岗的儿子杀了人,李岗包庇儿子就是罪犯,但是,难道我们这些同事也要送到监狱去坐牢?”
宣传部朱部长长马上说道:“你这是狡辩,是为右派张目!我宣布退出这次会议!同时,我也向上级汇报你的错误言论。”
郭知言平静地说道:“那是你的zì yóu。我无权阻拦。”
宣传部朱部长还没有离开,组织部长张怀威也站了起来,很坚决地说道:“我也反对郭知言的言论,我也宣布退出。”
这样一来,县委县zhèng fǔ这边的五个人只剩下了郭知言和统战部余部长了,而且这个统战部部长有坐立不安之势。只负责记录、没有发言权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倒是一动不动。
等朱部长、张怀威走后,郭知言咳嗽了了一声,镇定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党历来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历来就坚持错了就改。从党的成立之rì起就这么来的,这也是我们党能发展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有人提出在大城市暴动才能革命成功的时候,我们的伟大领袖却提出了‘以农村包围城市’,在偏远地区开展农民起义。当江西瑞金遭到反革命力量疯狂镇压的时候,我们提出长征。当zhōng yāng被李德把持的时候,革命先辈们在遵义会议上推举出了**。这无一不是因为实事求是而取得的巨大胜利,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
郭知言继续说道:“当然,现在你们的问题毕竟复杂,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这需要时间,需要上级领导给予政策支持。目前我们水甸县县委县zhèng fǔ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右派又激动又失望的时候,郭知言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坐等上级的政策下来,不能让上级推着我们走。就目前的情况,我们还是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给不少受冤屈的同志以安慰、以帮助。很多同志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说句实在话,他们已经等不起了。我们有困难,难道困难比这些被冤枉了这么多年的同志的困难还大吗?”
听了郭知言铿锵有力、设身处地的话后,右派们一个个心情激动。一个年纪大的代表听了郭知言的话竟然当场痛哭起来……
郭知言看着情绪激动的右派代表,说道:“我今天恳求同志们支持我,我也答应尽最大能力改变目前的现状。我在这里提出一个建议,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郭知言。
于是,郭知言很小心地将郭拙诚提出的方案——组建“专家综合调研组”——说了出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五个代表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片兴奋的表情,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其中一个穿军装的老同志还直接流露出欣赏的神sè,对郭知言点了点头。
郭知言说道:“既然大家同意,那就马上行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组建。在县委报备各小组的名单后,我们共同讨论一个任务分工,等领取必要的生活费、活动经费后就分赴全县各地。”
身为县委副书记,在财政上还是有一定的权力,经费的发放可以做主。
大家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也知道只有尽快出成绩,他们的处境才可能尽快地好起来。可以说这是县委安排的第一件事,意义无论怎么夸张都不为过。
五个人略一商量,立即站了起来,纷纷走到郭知言前面握手告别:
“郭书记,我们马上行动。”
“郭书记,谢谢你。”
郭知言自然放低姿态,很客气地送他们出了门。
那位穿军装的老同志临走的时候在郭知言肩上拍了几下,说道:“有魄力,有办法,不错!”他接着笑道,“呵呵,开始的时候你把我们骗的好苦,以为又是一位只知道说好好的传声筒呢。‘217灭门案’也是你破的?好!”
那架势就如上级领导鼓励下属干部一样。
正如郭拙诚所说的一样,这些人得到了一份尊重就心满意足了,围堵大楼的右派们很快就从县委大楼撤退了,整个县zhèng fǔ大院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不但其他人一阵失神,就是郭知言自己也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楼下,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县委县zhèng fǔ的官员们怀疑的不是右派迅速地离开,而是怀疑郭知言今天到底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虎胆,怎么敢旗帜鲜明地支持右派?
因为他们不是重生的,所以没有郭拙诚的眼光。他们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很多大城市就已着手右派的平反工作。到明年4月5rì**zhōng yāng就会明确批准由统战部、公安部提出的《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请示报告》。
郭知言刚才说的这些话,只是给右派一种政治安慰而已,完全算不上摘帽,动作并不激进。只是因为宜贡地区特别是水甸县地处偏僻,外面的很多消息还没有传进来,加上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对,这才显得郭知言鹤立鸡群,帮助他收获了不少人心,建立起了人脉,为他今后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有点虚脱地靠在门上,说道:“我可是豁出去了。”
郭拙诚将《火炬》杂志放下,笑道:“爸,不要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好像革命者上刑场一样。也许用了几个月,你就知道这只是小事一件。……,爸,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良心安定了些?”
郭知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将来不管怎么样,至少良心过得去,这就行了。儿子,谢谢你!”
郭拙诚笑了笑:“爸,我回去了。”说着,他背起书包就走。
郭知言想和他再说说话,见他已经朝门口走去就闭上了嘴巴,心里自嘲道:我不会真的把这个十来岁的儿子当着了依靠吧?有我这么当父亲的吗?
往楼下走的郭拙诚此时心里却有点小郁闷:啥时候我能当上官啊?当不上官,我看不到内部文件、看不到内参、不知道上级政策,在父亲面前我怎么能自圆其说啊?古代甘罗能在十二岁时当宰相,我重生的郭拙诚能找到一条少年就能当官的捷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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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自以为得计
“郭拙诚,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刚下楼,俞冰就看见了他。
郭拙诚说道:“还不是因为有人不讲信用?你不知道,我今天差点被熊癞子他们给整死了。”
看着衣服整齐的他,俞冰显然不信,以为他又挤兑自己,就说道:“你有完没有完啊。我今天是有事嘛,难道是故意骗你这个小孩子?昨天晚上我们去了,结果扑了空,熊癞子没有在家。……,等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再去。你今天真的看见他了?”
郭拙诚说道:“当然。也许你回局里就会听到他的消息。我告诉你,那个出钱收买他,让他整我的人叫熊孟元。听熊癞子说,很可能是这里有人指使的。”说着,他指了指楼上。
俞冰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相信地问道:“这里?这里可是县委领导!”
郭拙诚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还不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
俞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这句问话确实有点没水平,人家的爸爸可是这里的副书记。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真的跟熊癞子碰面了?”
郭拙诚都不想回答她,说道:“你看我现在是逗你玩吗?”
俞冰看着郭拙诚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哈哈,太逗了。别一本正经好不好,一个小屁孩,装出大人的样子,好难看。”
郭拙诚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俞冰果然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熊癞子、熊孟元,都姓熊,他们是不是亲戚?”
郭拙诚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与你们去抓他们有什么关系?”
俞冰忍不住又想笑,说道:“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把一切搞清楚了,还要我们jǐng察出面干什么?”
郭拙诚又白了她一眼,说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雇凶打入是违法犯罪,你们jǐng察难道不管?今天他们又带人到学校门口堵我,要杀我,不是我机灵,很聪明地逃跑,我能不能活到晚上都难说。难道你们做jǐng察的就不管我的死活?放任他们伤人害人?”
俞冰讪讪地狡辩道:“谁信?”
这时,一个jǐng察从外面匆忙跑过来,看见俞冰后大喊道:“俞队长,有重大案情!”
等看清郭拙诚的面容后,更是一脸的惊讶,不顾俞冰的反对,将她拖到一边小声而快速地说了起来,说完,问道:“怎么办?抓不抓?”
俞冰的眼睛越睁越大,水汪汪的眼球差点暴出,她急切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jǐng察苦着脸说道:“我……我敢说假话吗?我还没活腻呢。”
俞冰眼珠骨碌一转,说道:“不行!人家还未成年呢。要抓也不是抓他。……,案情调查清楚后再说,他跑不了!”说着,她小手一挥,大喊道,“治安股一组的,走!查案子!”
等旁边那位jǐng察提醒她这是县委大院,不能高声喧哗时,她才吐了一下舌头,红着脸低着头跑了。
郭拙诚知道刚才进来的这个jǐng察说的很可能就是熊癞子的事。他想抓自己到公安局去调查,但被俞冰阻止了。
他一点也不担心jǐng察敢对他怎么样,因为他知道包括熊癞子在内的两个混混都只是受的皮外伤,痛是痛,样子也很惨,但实际上只要休养几天就会好。
当时下手对付那些混混的时候,他头脑清醒,动作很有分寸,当时的目的也就是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不敢胡来而已,并没有要弄残杀死他们的想法。
……
此时,在县委副书记洪杰的办公室里,组织部长张怀威兴奋地笑着道:“哈哈,这些姓郭的死定了!”
洪杰得意地抽着烟,笑道:“这是他自己挖坑自己跳啊,呵呵。”
随着他的笑声,嘴里的卷烟一抖一抖的,灰sè的烟灰和紫sè的烟雾弥漫在他的头部,看起来像一个恐怖的怪物。
张怀威笑道:“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他尝到了当一把手的滋味,担心今后再也享受不到了,所以就肆无忌惮。刚才他真是好威风哦,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洪书记你是在逗他玩,呵呵,真是笑死人。”
洪杰笑道:“可不是吗,享受了一天的滋味也够了。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进监狱呢。”
张怀威一边笑着一边问道:“洪书记,你说他郭知言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儿子来之前还打着哈哈,可他见了那个兔崽子以后就变了一个人。”
洪杰鄙视地盯了张怀威一眼,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只知道看表象,不看实质。你看到他儿子来了,就以为他的改变是因为他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影响的?你没看到我当时把他逼到了死角吗?我不断地冷嘲热讽,他怎么做都不行,最后一切之下只好铤而走险了。
……,我估计那个小崽子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很可能与你昨天的事有关。那些混混昨天没有打伤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天也许又吓了他一个半死,所以前来找他老子哭诉。现在可是学生上课时间,不是出了事,他应该在学校读书。”
张怀威听他说起昨天出钱请混混揍郭拙诚的事,不由一阵惭愧,心里大骂了一声那个无用的舅子,讪笑着说道:“还是洪书记说的对,我这脑子就是想不明白。”
随即他献媚地笑道:“呵呵,今天这出好戏真是多亏了这小屁孩子,否则的话这姓郭的还不知道磨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往我们身上推多少责任。”
洪杰笑道:“呵呵,现在能往我们身上责任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我看他与这么右派同流合污到什么程度,还同志同志地喊,真是想死想得急啊。好像他是国家主席一样,刚临时代理一下县委领导就急不可耐地给这些家伙翻案呢。真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这下他够尴尬的了吧?与会的五个人一下走了三个!呵呵,就是不知道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不?”
张怀威说道:“这家伙本来就不得人心。洪书记,我们是不是马上向上级报告?及早把他赶下去?”
第四十五章 全县计划
洪杰点了点头,说道:“早点向上级报告可以早让他滚蛋。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马上报告,我真想看看他在右派分子面前吹牛后怎么收场,看他怎么满足那些家伙,看他怎么收回自己的话。我绝对相信,他就是把自己的职位撤掉也不会得到那些家伙一句好话的。”
张怀威笑了笑,说道:“洪书记,俗话说夜长梦多,我的意见还是趁姓谭的王八蛋装病,姓郭的正犯错误的时机动手。现在可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若上级不让你上去,整个水甸县就乱了。只要我们这个报告一上去,我相信上级马上就会给你下任命,让你主持全县的工作。”
洪杰故着谦虚地笑道:“未必不会任命你。”不过,想起县委书记的宝座,他很快就忘记了矜持,随即说道,“不管是我还是你,都时不我待,我们必须联合吹喇叭的家伙一起联名向上写报告。晚了,上级有可能空降几个人下来,那就后悔莫及。”
“吹喇叭的”是洪杰对宣传部长的蔑称,虽然这次跟在他们后面退出谈判,但依然没有获得他的青睐,只是作为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张怀威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去找他。……,洪书记,我们是不是给他一点点甜头?”
洪杰瞪了他一眼,说道:“升米恩斗米仇。现在他内心惶惶,你给他保证今后继续让他吹喇叭就行了,他还不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当然,如果你自己嫌将来的担子太重,到时候你可以划几项工作给他。”
张怀威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还是洪书记高明。我去找他了……”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了。张怀威心里一愣,快步走过去。门外站的是赫然就是宣传部朱部长。
张怀威心道: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啊。他有点不满地问道:“朱部长?发生什么事了?”
宣传部朱部长急急巴巴地说道:“他们……他们都走了。我听到外面没有声音,出来一看,全没了。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怀威不解地问道:“他们都走了,他们是谁?你……”
洪杰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吃惊地问道:“什么,右派都回去了?”
两个人拨开挡在门口的朱部长,急急忙忙地冲到走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下面。此时下面不但右派不见了,连维持秩序的jǐng察也不见了。只留下几张废弃的标语和横幅,证实刚才发生的事情。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洪杰最先反应过来,断然说道:“快!快!我们马上写报告,马上向上级报告!他肯定是拿了国家的利益做他私人的人情,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
郭拙诚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后面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孩说道:“咦——,小流氓?”
郭拙诚闻声转头,看见对方是俞冰的妹妹俞燕,就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别人打招呼,理都不理,哼,很了不起吗?”女孩见郭拙诚完全漠视自己,怒了。
郭拙诚依然没有理她,继续朝前走。
女孩气愤不过,连蹬几下,冲到郭拙诚前面,说道:“小流氓,我就是叫你小流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又打架了,我等下告诉我姐姐。哼!你旷课了,我还要告诉你班主任!”
郭拙诚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你成熟点行不行?你以为像小孩子一样傻傻的蛮可爱,是不?我问你,我怕你姐姐吗?我旷课班主任能不知道吗?要你告?快走开,别挡我路!”
“什么?你说我是小孩?傻傻的?你才是小屁孩呢!”女孩脸都气白了。女孩真的很恼火,一向以来她都以为同龄男孩子不懂事,以姐姐自居。今天却被一个明
显小自己几岁的男孩子说不懂事,这叫她情以何堪?更让她郁闷的是,她发现自己在这个男孩子面前还真的显得幼稚:向老师告状,不就是小孩子常做的事吗?
想到这里,女孩气鼓鼓地骑着自行车走了,留下一路的“哼!气死我了!”“哼!气死我了!”……
回到家里,郭拙诚从父亲书房里拿出一叠空白稿子,一边思考着如何书写着全县工作计划一边从前世记忆“翻查”这段时间的有关政策。
虽然有很多前世有关农村的思想和提法都可以写进这个工作计划,但郭拙诚不希望过于超前,那样很可能引来太多的注意。
他思考了一会,将给予右派适当政治地位和工作列为今后的一项工作。又从当前的经济建设出发,提出国家需要更多的专业人才,建议以地区或以县为区域范围,建立技术学校,招收培训专业技术人才。同时他在这里顺势向上级提出建议,建议国家尽快恢复高考制度。
这样既显得作者有眼光,又接近国家政策,还不显得突兀。
他相信只要省委书记阳铭同志真的看到了这篇文章,一定会在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为稳妥起见,他在这篇文章里没有提到今后的联产承包责任制。
晚上,父亲郭知言没有回家吃晚饭。虽然他没有回家,但家里前来找他的人却络绎不绝。除了哭哭啼啼的李岗家属,还有不少干部和普通市民。
频频来访的客人让田小燕、郭拙诚母子俩应接不暇。更让郭拙诚很怀念前世严密的保安制度,前世的官员不到普通市民进不了他的家,就是级别低的官员也会被保安拦在很远的地方,哪像现在谁都可以敲门?
母子俩最后偷偷地商量了一下,趁送李岗家属离开的时候“逃离”:田小燕去她的朋友家,郭拙诚自己一个人去锻炼身体去了。
很晚的时候,一家三口才在家里会面。与田小燕、郭拙诚一脸的倦容相比,郭知言却是满脸的兴奋,他简单地告诉郭拙诚:那些右派已经自行组合了各种小组,从明天开始就分赴各地调研。
从他高兴的表情可以看出,右派的事情不但解决得顺利,还得到了右派的大力支持,受到了那些人的感谢、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