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下一盘很大的棋
郭拙诚之前没有把帮助冯振豪情人的事详细告诉父亲,一则是因为当时事忙,在保护水库的时候把这件小事放到了一边,只跟父亲隐约提过蒋主任想霸主女人,但没说这个女人跟冯家的关系。二则是他当时真没有马上利用冯家的意思,他的本意只是帮助前世的朋友一下,也希望在冯勇和自己之间种下一颗友好的种子,想等冯勇长大之后,自己再去摘果子吃。争取把前世那种朋友关系提高到一个同盟加哥们的关系。
他没有想到冯振豪这么快就找到了父亲,还被父亲狠狠地感动了一番。
当然,这种感动也是要有实力的,如果郭知言不是受省委书记、省长、军区司令器重,不是与他们交好,冯振豪就算感动也未必会诚心跟他交朋友。
普通人交朋友靠的是感情,官员交朋友靠的实力。
郭拙诚没有在家过年,而是在过年前一周,父亲还没有从省里开会回来,他自己就揣着钱前往夔关市。在那里乘轮船到北楚省的戈汉市,然后在那里再乘火车北上前往京城。
他上京城不仅仅是去看望外公外婆,向他们通报自己将考上大学的事,更主要的是他要进行更大的布局:着手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红sè世家!
前世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是一盘散沙,浪费了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在这一世,郭拙诚决定将这些资源充分利用起来,整合整个家族一起向前发展。
在戈汉市,郭拙诚见到了已经在那里扎下根的牟小牛。
通过这段时间的闯荡,牟小牛眼界开阔了,再也不埋怨郭拙诚将他从一个赚钱的行业赶到这个地方来了。现在的他利用水甸县印刷厂驻戈汉市办事处主任的名义和便利,不计回报地结交官面上的人。
实际上,他现在花费在这方面的钱并不多。他每次到领导家里去,都不过是揣着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或者一套印刷厂最新出版的《高考复习资料》而已。这些礼物虽然都只值二元多钱,但却受到了那些人家的热情接待,好酒好菜好烟地招待他。他告辞出门前,人家还主动询问有没有帮得上忙的,也有的问他能不能再弄一套书籍或资料来。
牟小牛现在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说出来的话比某些官员的还可靠。当然,作为一个具有商业天赋的人来说,要发现里面的商机很容易,他也曾经跃跃yù试,但每次向郭拙诚汇报的时候,郭拙诚都说不要急,说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认识人,认识结交的官员越多、掌握的商业信息越多,将来的事业就能做的越大、安全xìng也越大。
同时郭拙诚很自信地告诉他,将来有的是大生意可做,现在做那些小生意将得不偿失。
郭拙诚这次之所以舍近求远地到戈汉市来和他见面,就是安排他过年之前再到认识的官员家里提前拜年,等过年之后则到南楚省的省会城浏沙市去,与戈汉市一样建立新的联络网。
有一个熊癞子的手下是随同郭拙诚一起来的,他们带来了一大堆水甸县的土特产和一堆高考复习资料,专门给牟小牛送礼用的。
牟小牛这次很爽快地听从了郭拙诚的安排,将郭拙诚送上去běi jīng的火车后,他立即和那个随郭拙诚一起来的人开始到那些结交的官员那里逐家逐户地送礼,准备送完礼物后再回家过年。
郭拙诚的外公外婆现在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与爷爷nǎinǎi一样,外公外婆也是知识分子,只是外公外婆都不在大学上班:外公在国家计划委员会下属的一个经济研究室工作,外婆在一家半导体研究所工作。
在教育子女问题上,不知他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因为商量好的,爷爷nǎinǎi、外公外婆都没有让自己的子女学多少知识,他们的子女都是读到高中就不读了,都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插队或到工厂参加工作。
可是,改革开放后,特别是他们确认当时的时代不再是知识越多越反(动)、知识分子就是臭(老)九后,他们几乎同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不但时时催逼已经结婚生子的子女加强学习,对孙子辈的学习要求更是严厉。
前世郭拙诚寒暑假无论是到外公外婆做客,还是到爷爷nǎinǎi家拜年,都得接受他们填鸭似的教育:爷爷教物理、nǎinǎi教数学、外公教英语、外婆教计算机……对郭拙诚来说,上爷爷、外公家不是去玩,而是去劳改营,或者说是上刑场。
外婆郝小秀和nǎinǎi谭冰是复旦大学同学,以前学的都是数学专业。毕业后在嘉江大学教书的爷爷将恋爱多年的谭冰接到身边。而出身富商家的外婆郝小秀则成了战争难民,和无数苦难的中国人一样被rì军的炮火和刺刀驱离家园。她几经辗转最后流落到了当时的陪都——夔关市,不久结识并嫁给了归国回来的外公田鸿蒙,直到解放后才一起双双到了京城。
正是因为外婆和nǎinǎi是同学加闺蜜,两人都有小孩后就将郭拙诚的爸爸妈妈搓合成了夫妻,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后来也就有了郭拙诚。
在文化大命革时期,因为有周总理的出面保护,外公外婆一家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反而比贫苦农家出身的爷爷nǎinǎi一家过得平静祥和。
郭拙诚的父亲郭知言还是因为外公外婆的关系得到了一个好处:有一个从京城来的领导与外公关系不错,得知郭知言是外公的女婿后就出手帮了他一把,郭知言这才从下放农村的知青当上了公社干部。
只是因为外公外婆都是知识分子,属于被打倒的臭(老)九,在社会上并不吃香,更没有多大的权力辐shè力,当那个来自京城的干部因病过世后,郭知言就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了。无论是郭知言后来升到区委书记,还是被人当枪使升到县委副书记,以及鸿运当头升到县委书记,外公外婆都没有插手的机会,完全是郭知言自己在打拼。
前世的时候,外公外婆也只能看着郭知言从县委副书记的位置灰溜溜地降职到镇里当副镇长,与爷爷nǎinǎi一样唯有叹气而已。
这一世则是欣喜地看着郭知言稳步高升,也只有祝贺而已。
郭拙诚的舅舅田维清比郭拙诚的妈妈要小好几岁,刚结婚没多久,还没有小孩。目前和他老婆一起在一家百货商场当职工。
没人知道的是外公田鸿蒙在国外还有一个红粉知己,她是外公在国外留学读博士时的同学。因为郭拙诚所不知道的原因他们两人分手了,本来准备留在国外的外公一气之下打起行李回到烽火连天的中国,在当时国民党的陪都夔关市以教书维生。
结识从沪海市随难民一起流落在这里的郝小秀后,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相依为命,最后结婚成家,不久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田小燕。
抗战胜利后,国外的女人辗转找到外公的地址,写信告诉外公说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有了他的孩子,并告诉他她现在独自抚养着那个漂亮的儿子。
外公怀着愧疚的心理将自己已经成家并生育有女儿的事也写信告诉了对方,劝说对方忘记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人嫁了。对方这才带着小男孩与另外的男人组成了新的家庭。
新中国成立、朝鲜战争爆发,特别是文化大命革后,外公田鸿蒙与国外的女人就此中断了联系。直到87年外婆因病死亡后,那个同样死了男人的女人这才与外公重新恢复联系。
只不过那时候那个女人早已经是闻名世界的著名经济学家。那个儿子——她和外公生的——继承了后面这个丈夫的家族公司,在金融界混的风生水起,赫赫有名。
计划经济下无法发挥特长的外公一生可以说是默默无闻。虽然被那个女人多次邀请出国,那个女人还亲自登门劝说过外公,劝说外公在国外发挥他的经济学特长和本事,但不知为什么外公一直没有答应,一直守在那套陈旧的房子里没有挪窝。
外公95年死亡后,那个女人又劝说舅舅一家三口移民美国。舅舅在舅妈和女儿的鼓动下,举家移民,定居美国。
有了那个女人的帮助,舅舅一家的rì子自然过的不错。
郭拙诚这次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前世默默无闻的外公与那个女人提前联系上,在那个著名经济学家的帮助下,加上自己利用几十年的先知先觉给他指点迷津,想必外公一定能在经济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即使成不了中国首席经济学家,但也至少可以成为著名的经济学家,就有机会直通高层。一旦预想成功,外公就会成为他父亲郭知言和自己的一大助力,自己将来利用前世的记忆大把赚钱时,就有一个很好的借口:我的经济知识从我外公那里学到的。他能给国家领导人讲经济课,能不厉害吗?
看到这里,不得不说郭拙诚这个家伙野心很大,布局也很大。为了实现他的目标,他几乎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能计划的都在计划。套用前世的一句话就是: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但他能走到哪一步呢?
第一五二章 聪明的导演
下了火车,身体虽然疲倦但内心激动的郭拙诚提着行李包又就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北方的天气贼冷,郭拙诚只感到冷风直往脖子里、袖子里钻,将身体的热气不断地往外扯。看着公共汽车窗户玻璃上厚厚的冰层,郭拙诚心道:“幸亏没有让外公外婆来接火车,现在路上肯定滑。真要摔一跤就麻烦大了。”
下了公共汽车,郭拙诚扯了扯身上的军大衣,将行李包背在背上,大步朝前面走去。
突然前面一条巷子里传来一声流里流气的声音:“哎呦,妹子,你好漂亮哦。跟哥哥我几个溜冰去吧!”
“让开!我不认识你们。”一个女孩大声呵斥着,接着一声惊呼,“啊——,流氓!让开,要不我喊人了?”
“喊人?喊什么人?我们又没把你怎么的,是你看我长的高大,长得英俊,你自己用手碰我的脸好不好,我还没说你摸了我的脸,调戏我呢?呵呵,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开始那个男声大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见是你用手摸军哥的脸。八成是看上军哥了,呵呵。”另一个声音笑嘻嘻地说道。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几个年轻男子看见漂亮的姑娘就开始调戏。对于这种口头上的花差花差,只要不闹的太过分,大家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几个大爷几个大妈经过时呵斥几句,把那些发sāo的年轻人赶走。
现在的年轻人还没有前世的大胆,现在的市民也比前世充满正气,很多时候一个充满正气的市民能赶走一群混混。
在这里,作者不得不多说几句。有的读者在书评区发言说:“这个时代没有混混,社会清平得很,大家都有安全感,作者在瞎写。”
这句话是非常错误的,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混混反而是历史上最多的时候,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混混虽多,但大多数没有后来的流氓、黑(社)会那么猖獗而已。
为什么这个时代混混最多?可以说都是因为某些政策造成的。当时没有大学可以上,工厂企业又不多,孩子们高中毕业后就流入社会等待招工。以前的时候国家为了消化这些人,想出了一个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歪招,将他们送到偏远的地方开荒种地,勉强能应付一下。
等文化大命革一结束,本就不得人心的上山(下)乡活动就此打住。毕业的学生一下没有出处,只能流入街头。
雪上加霜的是,以前那些已经上山(下)乡的青年开始陆续、打破脑袋地往城里钻,使城市无所事事的队伍更加庞大。他们没有工作、没有书读,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除了混rì子就是混rì子,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比比皆是,让普通市民苦不堪言,他们的父母同样忧心忡忡。
以至于1979年zhōng yāng召开了全国城市治安会议,专门针对这些混混制订了应对措施,但社会治安并没有根本的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导致1981年5月公安部组织了一次严(打)预演,抓捕了一大批流氓,也枪毙了一大批杀人、抢劫、强jiān、爆炸、放火和其他严重危害社会的现行(犯)罪分子。被枪毙的人中,虽然不乏判刑过重、不乏被冤枉的人,但当时人民群众都拍手称快,大赞这次严打的正确。
1983年、1985年的严(打)更是凶猛,让流氓地痞们噤若寒蝉,很多正常谈恋爱的人都被抓过。加上国家对私营企业开始松绑,很多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小生意,很多年轻人有人出路,社会治安才开始好转。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想到今天天气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爷大妈出现为这个可怜姑娘排忧解难,郭拙诚只好自己加快步伐,决定视情况帮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甜润的姑娘一下。
他之所以视情况而动,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混混或许说几句挑逗的话就走,事情自动消除。如果有年轻男子加入打抱不平,反而有可能激发矛盾,形成一次斗殴。
郭拙诚的脚步还没有走几步,人还没有赶到小巷子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袁莉,不要怕,我李国威来帮你!”
接着一个年轻人飞奔着跑了过来,越过郭拙诚,很快就冲入小巷子里。身体跑动带起一股冷风,将地上的雪花裹夹着卷起,不少扑到了郭拙诚的脸上。
但郭拙诚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到很欣慰,他心里不由感叹不已:到底是这个时代,随便一个人都是活雷锋,都敢见义勇为。
这个年轻人——李国威——冲进去之后,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不许耍流氓,都给我滚!”
“你狗rì的是谁啊?我们军哥想跟她交一个朋友关你鸟事?”一个混混说道,“滚!”
另一个混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子,看中她了?模样还是配,可是你有没有资格追上她吗?能不能打得过我们哥们几个?打赢了,这个姑娘归你,我们走。打不过?哼,跪下磕头喊三声大哥。”
那个叫军哥的男子怒道:“别他玛的废话,打!”
李国威大喊道:“袁莉,快走!我来对付这群流氓。哎呦——”他惨叫一声之后,又很硬气地喊道,“臭流氓,来吧!老子不怕你们!”
接着,又听见另外的人惨叫着,显然这个李国威打中了其中一个混混。
郭拙诚刚放缓的脚步这下加快了:果然,有了新的孔雀加入开屏行列后,这群雄xìng动物斗争得更凶了。
他走到小巷子一看,只见四个混混围着刚才那个从他身后冲过来的年轻人——李国威——殴打着。
一个漂亮的姑娘吓得花容失sè躲在一边惊恐地看着他们斗殴,眼里留着泪水。恐惧的眼神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感动,关切的目光始终不离舍身救人的李国威。
看见郭拙诚出现,混战的年轻人都是一愣。有一个混混急步走过来,对郭拙诚挥手道:“走!走开!没你的事。”
郭拙诚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里感到有点奇怪:那个被围殴的李国威见到他出现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明显露出焦虑。而且郭拙诚看他们打架很费解,怎么看怎么都是在玩耍,虽然不时有人摔倒不时有人惨叫,但摔倒的人都是自己摔的,惨叫也是装的。
很快,郭拙诚笑了:这家伙是在导演英雄救美啊,演出一场苦肉计。嘿嘿,不错。
他正准备不理他们继续朝前走,不想刚才那个混混的讥笑地说道:“你乡下来的吧,一个小屁孩还想坏大爷的好事?快点滚!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郭拙诚怒火慢慢升了起来,特别是看清那个李国威一脸的猥琐像,而那个姑娘很纯情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忿:真让这家伙得逞了那可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他顺手就甩了指着自己鼻子的混混一个大大的耳光。在他发出真正惨叫的同时,郭拙诚已经将背上的包扔下,顺势踢出一脚,嘴里大喊道:“李国威,我来帮你!”
这个倒霉的混混被这个大耳光甩倒在地并滚到了墙根下。
接着,郭拙诚对着另一个发愣的混混狠狠地打出一拳,嘴里又说道:“威哥,我以为你早上说着玩的呢,原来真的有流氓欺负嫂子啊。今天我们把这些王八蛋给废了!草!竟敢欺负威哥的女朋友,找死!”
这句话说出去,不但李国威愣了,剩下的二个混混愣了,就是那个叫袁莉的女孩也呆住了。即使那女孩不很聪明,听了这些话也知道今天的事怎么回事了,她眼里那丝感动和关心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以无穷的怒火,她愤怒地盯着李国威,小小的拳头握紧紧。
但她不敢上前发泄,只敢在心里骂着这个可耻的家伙。
郭拙诚嘴里说着话,但动作也不慢,在他们还是愣神的时候,郭拙诚朝那个为首的混混腹部就是一脚,那家伙啊哟一声飞了起来,身子和砖墙猛地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在软软地摔倒在地,鲜血和牙齿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剩下的那个混混心里胆虚了,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孩这么生猛,但他没有逃跑而是硬着头皮冲了过来,两只拳头毫无章法地击打着。
郭拙诚轻轻一笑,敏捷地跳到一边,对准他的大腿就是一铲,那家伙应声倒地。
李国威看着郭拙诚,脸sè苍白地问道:“你……你……是……”
谁字还没有问出来,郭拙诚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亲热地笑着说道:“呵呵,威哥,就这四个小蟊贼还想打嫂子的主意?真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交给我吧。”
看到郭拙诚与李国威如此熟络,那个被郭拙诚击中脸部的混混很快反应过来,喷火的目光死死地看着李国威,狰狞着骂道:“李国威!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妈的出钱请我们调戏她,说好了只是假打,你狗rì的竟然敢这么对待我们,竟然敢把军哥打伤!不剥掉你的皮,老子不姓王!”
第一五三章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刚才被郭拙诚铲了一脚的家伙趴在墙根下,也咧嘴道:“姓李的王八蛋!拿三十元钱来骗我们上当,老子记住了!”
李国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说道:“军哥、龙子,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不……”
郭拙诚看着李国威故着不理解地问道:“威哥,你怎么出三十元钱给他们?你和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什么人?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说到这里,他放在李国威肩上的手突然张开,一把卡住李国威的脖子用力一推。李国威毫无反抗地一个连退几步,脚后跟撞在脸部被击的混混腿上。那个混混抓住他的脚猛地一拖,李国威一下摔倒在地。
郭拙诚拍了拍手,对他们笑道:“误会了,误会了,再见。”
李国威见郭拙诚转身就走,惊恐地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啊——”接着,他哭喊道,“军哥,误会啊,误会啊……”
郭拙诚背起行李包快步离开,小巷里传来一阵阵咆哮和鬼哭狼嚎。
凭着记忆,郭拙诚走进了一栋大院。看着院子东面那棵被白雪覆盖的石榴树,他心情很激动,慢慢走过去,站在树后的那扇门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才举手敲了敲:“笃!笃!笃!”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
看着外婆开门出来,郭拙诚激动地喊道:“外婆!”同时快速迎上去扶着她的胳膊。
“拙诚?你怎么今天来了?……,老头子!老头子!拙诚他来了,他一个人来的!”她高兴地牵着郭拙诚的手,一边往家里拖一边问道,“冷不冷?饿了吧?快进来,快进来……,都长这么高了,呵呵……”
看见外公一边戴着眼睛一边往外走,郭拙诚连忙喊道:“外公!”
外公将眼镜架好,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好,都成小伙子了,你一个人来的?好,年轻人就是要锻炼,男子汉就是要有胆量。”
外婆紧紧抓住郭拙诚的手说道:“你爸爸妈妈也太放心了。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京城呢。幸亏我家拙诚聪明,如果弄丢了,我看他们赔得起我这个乖外孙。”
感受外公外婆的亲情,郭拙诚心里很舒服。前世重生的时候,外公外婆都过世多年,特别是外婆过世的更早,心里的印象都已经模糊。想不到上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又看到了他们两口子健康地生活着。
郭拙诚打量了一下房子,问道:“舅舅他们还在上班?”
外婆笑眯眯地说道:“是啊。他们商店要轮班,明天星期一休息。早上我们还在说起你,不知道你哪一天到。他说要去火车站接你,可不知道在戈汉市呆多久。你上火车前应该打一个电话啊。”
出发的时候家里打电话到了外公外婆这里,但没有说郭拙诚的具体到达京城的rì期。为此郭拙诚的爸爸妈妈还被外公外婆说了一顿。爸爸妈妈却有苦难言,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到底哪一天到。
外婆急切而欣喜地问道:“拙诚,听你妈妈说你今年参加高考了,成绩还很不错?真的还是假的?不可能吧?”
郭拙诚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觉得初中的、高中的知识学得扎实,所以就提出跳级了。准备毕业后就自己自学,谁知道今年竟然恢复高考,我就报名了,考试的成绩还不错。”
外公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如果今年不恢复高考,那你的一生不就耽误了?你以为自学是那么容易的。等我见了你爸我要好好批评他,有这么不负责的家长吗?”
郭拙诚连忙说道:“外公,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外公不依不饶地说道:“你提出来的也要骂你爸爸。你才多大,懂得什么?他这种放任zì yóu的态度就不配做家长。”
外婆笑着打圆场道:“算啦算啦,拙诚不是考上了吗?这叫因祸得福。来,先吃点花生,等下外婆就做好吃的给你吃。”
外公不满地瞪了外婆一眼,说道:“这是原则问题,这是怎么教育孩子的问题。现在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怎么能说就考上了呢?”
祖孙三个其乐融融地谈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地到了下班时间。当外婆的饭菜做好的时候,舅舅舅妈两口子从单位下班了。
看到郭拙诚,舅舅田维清也很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最高兴的当然是听到外甥这么小就参加高考这件事了,只是他不相信这个外甥真的能考上大学。
舅妈有点不待见这个外甥,但表现不是很明显,郭拙诚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礼貌地笑了笑。郭拙诚没来之前,她没有什么想法,以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了之后生活没有什么不方便。可是,等见了这个只听说过名字的外甥竟然长的比她还高,样子也比一般小孩显得成熟,她心里就有点不自在了:
不是舅妈刻薄,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房子太小,只有小小的二室一厅。郭拙诚来了就只能睡客厅。而客厅面积只有不到七平方米的面积,有了饭桌后再安下了钢丝床之后就没有什么地方了,晚上上厕所什么的都擦着郭拙诚的床铺过去,实在有点尴尬。
而且她和田维清才结婚不久,现在正是如漆如胶的时候,又才过了每月发生的那种烦心事不久,哪里舍得浪费时间?可郭拙诚这小伙子睡在一帘之隔的旁边,她哪里好意思和丈夫做那事?
郭拙诚没有想到舅妈有这个心思,只觉得她对自己有点冷淡,但也没放心上,毕竟自己和她才是第一次见面,哪里能有什么好感,自己过来也确实打扰了她的生活。
外公外婆却只有高兴,满满一桌子菜恨不得都往郭拙诚面前摆。吃饭的时候,外婆更是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拙诚,快吃,多吃点。这可是京城才有的好菜,你们那里没有。”
正吃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舅妈连忙放下饭碗站起来,将椅子移开一些腾出开门的空间。很快,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伯伯、伯母、姐夫,你们吃饭了啊?”
郭拙诚一愣,这个声音好熟啊。他抬起头一看。
“是你!”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进来的女孩赫然就是郭拙诚在路上见得的那个被混混调戏的人。
女孩脸上一下涌出两团红晕,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你就是姐夫的外甥?”
郭拙诚笑了笑,说道:“是啊。袁莉,你好。”
“你……你好!”袁莉有点慌乱地点了点头。
家里的人都很奇怪,舅妈更是不解地问道:“莉莉,你怎么认识他?”
舅舅田维清也跟着问道:“是啊。你们应该没见过面吧?”
袁莉急忙对郭拙诚说道:“你……你不许说!千万不能说哦!”
郭拙诚笑了,说道:“行。我不说。也没有什么说的啊,我不就是听见你的同学喊你袁莉吗,见你漂亮,我就记住了。”
开始的时候袁莉很紧张,但听完郭拙诚所说的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是啊,我和同学逛街,路上滑摔了一跤,结果被这个家……结果被他看到了,他不但不可怜我,还笑我,所以我就骂他。现在才知道我们是亲戚,弄得我真没面子,嘿嘿。”
这女孩也是人jīng,几秒钟就被她想出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除了舅妈,其他人都相信了袁莉的话。
外婆已经为她拿来了筷子,端来了一碗饭:“闺女,快吃饭。……,没有摔痛吧?他是小孩不懂事,你不要怪他。”
袁莉偷偷地看了郭拙诚一眼,很乖巧地回答道:“没呢,我是大姐姐,……,不,……不,我是他阿姨,我怎么会怪他?”
郭拙诚低头继续吃饭,心道:一个标准的傻妞,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袁莉也开始吃饭,不时看上郭拙诚一眼:这家伙年纪看起来真如姐夫以前说这样十来岁,可他怎么那么jīng明?采用那种方法提醒我?他怎么那么厉害,几个人都打不过他。哼!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狡猾狡猾的,他心里肯定在笑我开始被李国威骗得晕头转向。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料郭拙诚也正好回她一个讥笑的眼神。
她慌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舅妈拖着她妹妹进了睡房,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外公如以前一样出去散步,郭拙诚就跟着他朝外面走。
这个时候外面的雪停了、风也小了,正适合老年人散步。外公一边走一边询问着郭拙诚家里的一些事,郭拙诚都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等走到一片空旷地,郭拙诚突然说道:“外公,我前段时间收听收音机的时候收听到有一篇报道说有一个叫詹妮-贝瑞的女人寻找她在国内的丈夫,她寻找的人是不是你?”
田鸿蒙显然没有认真听,听了郭拙诚的话,笑道:“你傻了吧。我是你外婆的丈夫。什么詹妮-贝瑞……,”说到这里,他突然瞪大眼睛。
第一五四章 威逼外公
田鸿蒙吃惊地看着郭拙诚,慌乱的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詹妮,她是谁……”
郭拙诚心里暗笑,但装着很平静地说道:“是啊。那个女的是叫詹妮-贝瑞。是美国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报道里面说她的丈夫在国内,她一直在等着他。”
田鸿蒙短暂的失态后,胆怯地扫了四周一眼,低声说道:“我不认识她。你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干什么。外国的报道是你能听的吗?难道你……你收听敌(台)?”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能说是敌(台)?谁没有偶尔收听过国外的广播,只要听了不往心里去不就没事。再说,我收听是为了学英语。”
其实这个时代收听外面电台的人并不少,几乎拥有晶体管收音机的人都听过,因为调台选频的时候常常冒出那些境(外)电台的声音来。
只是大家都不会长时间听:既担心被人举报而坐牢,也听不惯境外那些电台播音员那种软绵绵的、故意做作的声音,而且境外电台以造谣为主要目的,听起来让人心里不舒服。
田鸿蒙一愣,随即用英文问道:“那个詹妮是干什么的?你怎么知道她是找我?”
郭拙诚随即用英语回答道:“上个月电台里报道了美国一名著名的经济学家,里面有一段内容是谈及她个人私事的。她说她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中国一位姓田的经济学教授。我就猜到是你,外公,对不对?”
田鸿蒙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她后来不是嫁人了吗?她找我……找中国人干什么?”
郭拙诚狡猾地笑了,说道:“谁知道她干什么,也许只是感谢一下,或者纯粹是思念。”
田鸿蒙想不到自己被这个小家伙摆了一道,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板着脸说道:“你别给我乱说,我的事不用你们这些小辈管。”
郭拙诚笑问道:“外公,你就不想知道你那个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田鸿蒙低着头往前走,过了一会,他说道:“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我何必自讨没趣?”
听了这话,郭拙诚终于明白前世外公为什么不接受对方的好意,为什么外婆死了他这个在经济界毫无作为的人还不愿意出国,主要是因为他的自尊心作祟,宁愿自己过苦rì子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施舍。
当然,也可以说是有骨气,男子汉大丈夫绝不回头。
郭拙诚说道:“但这种亲情是无法抹杀的吧?现在你和她虽然在学术上有差距,但这不是你本人的错,是因为中国这个大环境造成的。你没有任何外界的资料,又处在什么都按计划的时代里,你研究经济怎么研究?我估计你以前学的基本都用不上。
比如商品的价格又供需来影响,但国家规定一斤猪肉只许卖六毛七分钱一斤,不管肉多的时候还是肉少的时候。你怎么研究?最多就是建议计划部门进行适当地调配。A市人多肉少?调一车皮过去!B市人少、肉暂不缺?下个月减少十吨的供应。
这些事完全可以凭领导一句话来解决,有没有你们这些经济学家参与,都无所谓,对不对?呵呵,当然,我只是打一个浅显的比方。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在学术上追赶她,肯定能追上。”
田鸿蒙很惊讶郭拙诚的英语这么好,更惊讶这个孩子这么明白事理,比一般大人还明白得多,至少比他舅舅田维清强得多。他心道:“怪不得他要跳级,怪不得年纪这么小就能考上大学。”
但他对于郭拙诚说的自己在学术上能追上詹妮什么的,却没有一点信心,人家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自己荒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赶上她呢?
郭拙诚见外公脸sè灰败,问道:“外公,你最近研究过中东的局势吗?”
田鸿蒙不解地看着这个令人惊奇的外孙,问道:“中东怎么啦?难道你知道那里的局势?”
郭拙诚说道:“现在国门在慢慢打开,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既然你暂时无法对国内的经济做出深入的研究,那你为什么不对国外的经济进行研究呢?……,现在伊朗正发生针对国王沙阿的革命,这场革命将越来越激烈,势必造成中东局势动荡。”
田鸿蒙无奈地说道:“我只能从《参考消息》上得到一些零星的消息,怎么能对整个中东的局势做出判断?怎么研究中东的动荡对世界经济的影响?”
郭拙诚说道:“为什么不能?毛(主)席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伊朗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我相信这个沙阿国王不久就会被推翻。美国在中东的利益受损,中东的石油要么生产不出来,要么运输不出去,那么世界经济不就糟糕了?石油的价格不就猛涨吗?”
田鸿蒙苦笑道:“经济研究如果有这么容易,那人人都是经济学家,你也不用读什么大学,马上就可以成为经济学教授。”
郭拙诚心道:我有未来几十年的记忆,世界上哪一个经济学家有我牛?就算他能预测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他能有我这么jīng准吗?
郭拙诚问道:“外公,如果你就按我刚才说的思路写,还需要那些材料?”
田鸿蒙笑道:“你刚才说的都是梦魇,一点论据都没有。写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郭拙诚问道:“那你有反驳我的证据吗?”
田鸿蒙又一愣,说道:“我没有收集中东的资料,自然无从反驳。”
郭拙诚又追问道:“如果你收集到了能反驳的证据,你敢反驳吗?”
田鸿蒙再次愣住了,愕然说道:“是啊,我敢反驳吗?”他没有说出来的是:难道我敢说伊朗的革命不会成功?难道说伊朗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达不到目的?我不就是反(革)命了吗?不是明白无误地反对(毛)主席吗?
想到这里,田鸿蒙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实在被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吓怕了。
郭拙诚自然知道外公心里想什么,他说道:“所以这篇文章写了一点坏处也没有,完全符合上面的政治要求。即使将来伊朗的革命没有成功,你也没有责任,革命总是有波折的嘛,但我们要对前途充满信心。外公,你说是不?……,但是,如果将来伊朗革命成功了,你就是一个很有远见的社会学家、经济学家,那些只知道喊(语)录的人也会说你学毛(泽)东思想学得好。”
田鸿蒙虽然认同,但嘴里却说道:“你这是搞政治投机!”
郭拙诚说道:“不仅仅如此。对你个人而言也许是投机,但写出来让国家领导看到后,对我们国家在外贸方面争取主动有好处,能够为国家谋利。既然于公于私都有好处,你为什么不做呢?总比一天到晚呆在办公室算一些无聊的数据要好吧?”
田鸿蒙难得地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次来京城的目的就是这个?你爸爸知道吗?”
郭拙诚说道:“外公,我爸爸之所以当上县委书记,之所以现在混的风生水起,我有很大一部分功劳。他善待、同情、坚决与右派站在一起,就是我劝他做的。扩大农民自留地也是我鼓动的。他所做的一切现在都得到了上级的认同。另外,那个水甸县印刷厂召集所有右派印刷高考复习资料也是我推动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现在印刷厂的利税收入占全县总收入的百分之七十七。外公,你说我爸知道我鼓动你写文章的话,他会反对吗?”
郭拙诚自吹自擂的意思无疑是在说:外公,我很聪明,看的事很准,你就相信我吧。
田鸿蒙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不认识这个外孙。
郭拙诚说道:“我请外公这段时间安心写好这个论文。最好在写好之后寄给詹妮女士一份,在另外的信件中你可以明确告诉她,原油价格将大幅上涨。对了,她儿子现在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的执行总裁。得到你的这封信,他肯定很高兴,会很感激你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给他这么重要的信息。”
田鸿蒙已经彻底无语。好半天才怀疑地问道:“这些都是你听收音机之后分析出来的?”
郭拙诚反问道:“否则的话你怎么解释我的英语说得这么好?……,外公,帮帮忙,好不?”实际上,他的英语好就是眼前这个外公教的,或者说是被外公逼的。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田鸿蒙奇怪地问道。
郭拙诚笑道:“呵呵,外公你这话就问得不对了,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在防备啊。……,呵呵,你是外公,我是外孙,你好我当然就好,怎么对我没有好处?……,外公,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件事真的没有什么风险,只有好处。
这事算外孙我求你了,好不?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回家去写,写好之后就用你的名义发出去,寄到香港、美国等地的报刊杂志社,寄给詹妮女士。到时候别怪我写的不好丢了你的面子,到时候领导批评你为了出风头直接把稿件寄给外国,你可不要责备我这个外孙。”
第一五五章 建立一条大通道
说到这里,见外公目瞪口呆,郭拙诚得意地笑道:“呵呵,您不会真的放心让我写吧?依我看您还是自己动手写为好,风险小得多。”
田鸿蒙怎么看外孙怎么都觉得这孩子就是一个无赖。可面对外孙的“软硬兼施”,田鸿蒙却没有好的办法,想想写出来的风险确实不大,加上外孙之前做过那么多大事,现在又是准大学生,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说道:“好吧,我写。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
不过,他的脸sè可不怎么好。
郭拙诚心里暗喜,笑道:“我怎么听外公的话好像要上刑场似的?外公,没有这么夸张吧?你现在年轻得很呢,经济学家哪个不是到六七十岁才牛皮哄哄的?”
田鸿蒙看了一下四周,又问道:“为什么要寄给她?你怎么知道我……她儿子在经营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万一将来原油价格不涨,我不坑了她们母子俩?”
郭拙诚笑道:“外公,你这下本xìng露出来了吧?呵呵,我还真以为你不关心他们呢。他是不是经营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你写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你放心吧,先不说原油是不是会涨,就是不涨,他们也会有办法避免损失,但他们会领你的情。他一家大公司能没有一群经济学家在分析?你这封信也就是一个引子而已,在决定投资前,他们不可能不进行严格的分析和论证,也会制订严密的投资计划。但没有你的提醒,他们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你是经济学家,知道有些趋势xìng的预测与实际往往隔着一层纸,只要有人捅破了,一切就明朗了。”
看着外公一直盯着他,郭拙诚只好说道:“外公,你对外孙这么jīng明干什么?非得要我说出心里所有小九九?”他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谁叫你是我外公呢?对于别人,我肯定是不会说的。不错,我就是想以这件事为敲门砖跟我这个没有见面的nǎinǎi和这个舅舅联系上,将来请他们帮忙,帮忙我经营生意。”
这话石破天惊,让田鸿蒙雷得里嫩外焦、浑身冒烟:我没听错吧?一个小屁孩竟然说起经营生意的事,而且还要跑到国外去。现在经营生意可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是犯法的!
当然,作为经济学家的田鸿蒙对于经营生意倒不是天生反感,反而有点同为知己的感觉,毕竟好久没有人谈私人经营生意的事了。这十几年谈的、看到的、接触的都是国营企业、都是生产资料公有。
只是这个小子的年龄也太小了点吧?!在心里怎么也无法将他与生意人挂钩。
看到田鸿蒙的神态,郭拙诚笑道:“呵呵,外公,你别这么一惊一乍好不好?眼睛瞪得如铜铃一样。你不会比我爸爸的悟xìng还低吧?以前国家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现在马上就要转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其他为经济建设让路。
只要不是别有用心的人,都能看到现在的国家经济太糟糕了,再也经受不了折腾,就是我们这些孩子都知道国家必须安静下来认认真真地搞建设,认认真真地解决人民的衣食住行。你作为一个经济学家能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明哲保身不敢说出来而已,以为将来还有政治(运动),担心被批(斗)被(游)街,到时候没有周总理来保护你了。是不是?”
田鸿蒙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倒不在乎外孙把他贬得比女婿的智商还低,小心翼翼惯了的他宁愿低调。现在周总理逝世了,将来来了运动,谁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郭拙诚说道:“当然不是,将来不可能有政治(运)动了,国家也经受不起再次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再说,外公,你年纪也这么大了,真的就忍心将过去的那份爱生生地割裂?就真的不关心那个你没有抚养过一天的儿子?”
田鸿蒙现在心里再也没有将郭拙诚看成小孩的想法,他擦了一下眼睛,说道:“是啊,我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苦rì子也好好rì子也罢,我都尝过了,为什么就不博一把呢。可是她会原谅我吗?我也不忍心背叛你外婆啊。”
郭拙诚见外公真的回心转意,心里大爽,说道:“现在国家的政策一松动,你就和詹妮女士联系,这表明你心里还有她,我想,她肯定会原谅你的。……,你又不和她住一起,只是在学术上相互帮助,有什么对不起外婆的?外公,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吧?我可申明,我绝没有鼓动你离开外婆私奔的意思。否则的话,我妈妈还不吃了我?”
田鸿蒙老脸一红,尴尬地骂道:“臭小子,你真是反天了!”
郭拙诚说道:“外公,你可以在给她的私信中说原油价格会从现在十美元一桶大涨到明年初的三十多美元一桶。”
田鸿蒙脱口说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涨这么多?”
因为惊讶,他的这句话是以中文吼出来的,声音都惊动了远处的行人。不过,那些行人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走了。
郭拙诚也转为中文说道:“供求关系影响,物以稀为贵。这个是常识。”
田鸿蒙当然知道这个经济学常识。如果只是写文章发表,他没有多少心理压力,正如郭拙诚所言,预测对了预测错了都很正常。预测对了,当然是好事,自己能增加一点名气,能得到更多的认同。预测错了,也无所谓,世界上又有几个专家不预测错的?除非他是神仙。
可是,如果将“原油从目前的约十美元一桶大涨到三十多美元一桶”这个信息告诉他的老情人、告诉他未见过面的儿子,这个问题就严重了。万一这个数据将来不可能出现,而她们真的按照自己这个信息到市场上去cāo作,失败后的损失就大了,甚至有可能将一个大型企业搞到破产的地步。
田鸿蒙可不敢冒这个险。俗话说无yù则刚,现在田鸿蒙不是无yù,而是太希望詹妮她们能从自己的信息中得到好处,必须谨慎又谨慎。
郭拙诚心道:三十多美元一桶算什么,后来最高还涨到一百四十多美元一桶呢。否则的话,我干嘛处心积虑、冒着被你骂的风险来找你?
他说道:“外公,既然你是向她提供信息,那就提供jīng确一点的数字,让她们赚一次大的。”
他也是以中文说出来的,只是声音很低,只够外公听清。他之所以说英语装逼,目的也是让外公心里震撼一下,让他更相信自己的不凡。但说英语还是没有说母语舒服,好久没说过英语了,说的时候总要考虑语态时态什么的,烦。
作为留学美国的经济学家,田鸿蒙自然知道jīng准的数字对金融投资的好处有多大,特别是在期货市场,有时一美分的区别就可能导致几万美元的收入变化。现在的他以为郭拙诚不懂期货,肯定连“期货”二字都没听说过。一个连期货都没听说的人都能这么想,田鸿蒙只能点了点头。
殊不知郭拙诚不但听说过期货,前世还玩过期货,只是投资规模不大而已。可以想象,原油价格涨幅高达百分之三百多,投入期货买卖的话能赚多少,那可是能够采取资金杠杆的。
说完这件事,两人都沉默下来。郭拙诚不断打量着与前世现代化京城迥异的城市面貌。而田鸿蒙却慢慢地散步,默默地想着心事。
想得最多的还是中东的局势,他通过公开报纸、电台知道伊朗最近不平静,之前没往心里去,现在得好好想想了:
如果中东局势真如外孙所言,伊朗发生革命,将目前的国王推翻,并走上与美国对抗的道路,那世界原油市场很可能就如外孙刚才所说。
如果伊朗国王将目前的动乱镇压下去了,不久恢复了伊朗的稳定,那么世界将只是虚惊一场,原油价格会不升反降。还有,如果伊朗的革命成功了,国王被推翻了,但胜利者转变为美国的小弟,比现在的国王还亲美,世界原油价格也不会上涨。
“伊朗国王统治了这么久,很容易推翻吗?革命者会走上与美国对抗的道路吗?”田鸿蒙心里纠结着。
如果郭拙诚知道外公心里想什么,他肯定会告诉他:伊朗的革命不要一年就将国王推翻,他们很快就会与美国对抗,这种死敌似的对抗一直坚持了几十年,到二十一世纪伊朗还是美国的死敌。
走了大约十分钟,田鸿蒙没有再钻思维的死胡同,首先转换话题道:“你外婆本来有去美国进行半导体技术交流的机会,是我阻止她去的。你说去好还是不去好?”
郭拙诚立即说道:“当然去好!只要你不担心今后有政治运动,你就会明白去外国进行技术交流的好处。不管怎么样,至少可以见识一下外国半导体技术的发展情况。”
第一五六章 布局很大
外婆一直在半导体材料研究所从事技术研究。
中国研究半导体技术和rì本研究半导体技术的起步时间基本相同,开始几年所取得的进步差不多。但是后来因为中国经济转型,有限的资金朝民生企业转移,国家承诺的研究费用一天天减少,导致rì本的技术水平一下就超过了中国。
特别是在单晶硅材料、微电子技术等方面越来越落后。作为现代电子技术的基础材料高端单晶硅,中国几乎全部依靠进口,不得不接受外国主要是rì本的高价勒索。
后来就是台湾地区和韩国在半导体技术上也走到了中国的前面。中国大陆自己生产的单晶硅基本只能用在民用产品上,虽然前世中国在实验室也生产出了八英寸的硅晶圆,但无法进行批量的工业制备,成本居高不下。
现在美国和中国开始步入蜜月期,双方为了示好,各自敞开了一些技术领域的禁锢。其中美国容许在某些领域的专家和中国进行技术交流,帮中国培训计算机技术人员。但核心的高技术是不可能开放的。
郭拙诚估计外公现在之所以对自己说出这件已经决定了的事,肯定想到外婆出国能成为他与詹妮的信使,能够最快速最稳妥地建立起联系,当然,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不让外婆产生误会。
郭拙诚接着说道:“虽然现在中美还没有建交,但中美关系已经进入了蜜月期,为了中国在前头抵住苏联的扩张,美国会在某些技术方面放松对我们的限制。我们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把我们需要的技术学回来,等到中美大门关闭的时候,想学就学不到了。”
田鸿蒙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国家与国家之间比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还复杂,昨天还是亲如兄弟,今天一下子就变成了杀父仇人。昨天还是杀父仇人今天就是刎颈之交。真是变幻莫测啊,中美关系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今天能利用的就利用吧。”
郭拙诚想不到外公一点也不要自己做思想工作就明白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中苏关系、中美关系的发展历程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外公能这么快理解前世大家所熟知的“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朋友”的准则,也不算什么吃惊的事。
郭拙诚似乎很无意地说道:“将来是电子技术突飞猛进的时代,大规模集成电路将大大影响人民的生活,更能影响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谁掌握了半导体的高新技术,谁就把握了未来国家的竞争力。”
田鸿蒙又一次对外孙刮目相看,说道:“是啊,你外婆也这么说。她说现在形势很不妙,如果我们国家不急起直追的话,与美国的差距将越来越大。很多高端武器,我们的笨大粗,jīng度不高不说还是很脆弱,只能靠极大地压缩人工工资来维持成本优势。石油作为现代社会的支柱能源,重要xìng也越来越大……”
现在的田鸿蒙在思考如何撰写这篇中东局势分析的文章了。
散步之后回到家里,外婆已经收拾好了厨房和客厅。
舅妈则将洗干净的水果摆在桌上。看见郭拙诚进来,连忙笑着说道:“拙诚,来,吃点水果。”
她的态度一下变得如此热情,不但郭拙诚有点惊讶,就是田鸿蒙也有点不解,他的目光不由看向自己的老伴。外婆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不屑回答,反正她忙于擦手,看都没看老伴,更不用说回答他了。
袁莉拿着半个苹果递到郭拙诚手里,说道:“这苹果好吃呢,你尝尝。”
看到袁莉,郭拙诚明白是袁莉跟她姐姐说了什么,所以舅妈对他的好感大增。
他接过水果,说了一声谢谢,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袁莉却将他拖到沙发上,不相信地问道:“郭拙诚,你到底多大了?”未等郭拙诚回答,她又急切地问道,“你真的参加今年的高考了?你考了多少分?”
郭拙诚自信地说道:“具体多少分不知道,但考上大学没有问题。你也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吹牛!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对了,你们省的题目难不难?”袁莉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依然无法相信他和自己同时参加高考。
郭拙诚说道:“既然我自信能考上,那题目对我而言肯定不难。你考的怎么样?”
袁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好难。好几道题都不会做呢。肯定是你们省的题目太容易,要不你一个小屁孩怎么知道做?”
郭拙诚微笑着摇头道:“我们川昌省的高考题目是不是比京城的题目容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京城考大学远比其他地方考大学容易。”
国家不仅在教育投资上向京城大幅度倾斜,一个燕京大学的投资比外地十个大学的投资总和还多。在招生上更是向京城户口的学生倾斜,同样的考分在外地上普通大学都有困难,但如果是京城户口,则可能上燕京大学、庆华大学。
袁莉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按道理我们是京城的人,国家应该更严格要求我们吧?”
郭拙诚看着这个纯朴的孩子,笑了笑,没说话。
袁莉脸一红,说道:“喂,你别老气横秋好不好?一个小屁孩还玩什么深沉?”
这时,外婆郝小秀插言问道:“拙诚,你报考的哪个学校?是嘉江市还是这里?”
郭拙诚回答道:“我报考的滇南大学。”
外公田鸿蒙、外婆郝小秀同时皱了眉头。舅舅田维清更是吃惊地问道:“滇南大学?你报那所大学干什么?到京城来上大学多好啊。就算你考不上庆华、燕京,也可以报考其他学校。这里可是首都,是全国人民的心脏。”
袁莉也说道:“你傻啊,从川昌省跑到那里去,不是越走越偏僻了吗?我看你脑子有问题。”
郭拙诚笑道:“因为我有我的计划。也许过不了几年我就会回庆华、燕京读研究生。一样可以和你们在一起。”他不想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袁莉显然心里没有什么研究生的概念,有点茫然地看着田鸿蒙、郝小秀。
田鸿蒙却认真说道:“有主见的孩子好。到外面闯闯有好处,反正你还年轻,就应该多磨练。”
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把郭拙诚看成孩子了,虽然心里不认同外孙报考那所学校,但还是强迫自己认同。
郭拙诚笑道:“那里四季如chūn,可不存在什么艰苦的磨练。”见外婆郝小秀依然有点担忧,他又说道,“外婆,你就放心吧。”
外婆郝小秀说道:“我放心,这次来京城不是你一个人来的吗?你是我们家的小男子汉了,我很高兴呢。你的事是你自己选择的,肯定有你的原因。你外公说的对,你这么做,总比那些随大流,只知道人云亦云,目光只盯着著名大学的人好。”显然,她嘴里说放心,但心里还是不放心,最后又问了一句,将她内心的担忧一下展露无遗,“你相信大学毕业后能考上庆华、燕京大学的研究生?”
郭拙诚自信地笑道:“如果我愿意,我肯定能考过来。”
田鸿蒙摇头对鬼jīng鬼jīng的外孙道:“小子,什么时候也不要把话说的太死,到时候达不到目标可就失信了。其实,哪里不培养人才?现在国家领导人也没有几个读过大学的,你自己过得好就好,自己只要不虚度光yīn,一直朝你的目标努力,其他就不要管。”
郭拙诚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
似乎觉得气氛有点沉重,一直没说话的袁莉突然得意地笑了,说道:“郭拙诚,这次高考我赚便宜了。你知道不,姐夫帮我买了一套高考复习资料,里面好几道题都是复习资料里面有的,等于我白捡了二十多分,嘻嘻。我很多同学都没买到复习资料,后悔得很。你买了那套书没有,真的不错哦。想不到你们川昌省还能出这么好的书。在我的印象中,你们那些很落后、很贫困、很……,嘻嘻,不说了,说了怕你生气。”
没有说出来两个字就是很“野蛮”。
郭拙诚哭笑不得,说道:“你想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有人要高考复习资料不?我可以卖给你们。想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袁莉眼睛大亮,双手抓住郭拙诚的手,大声问道:“真的?你没骗我?我要!我要很多!很多!……,一百本!至少五十本,有没有?我把它们转卖给同学。”
郭拙诚开始以为她要的真的很多呢,听到只要五十本,心里还有点失落,不过想到现在的环境,他不但不感到她的动作可笑,反而有点佩服她:竟然想做生意。
舅妈听了妹妹的话,连忙说道:“莉莉,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你不知道要花很多钱吗?万一你的同学不要呢?他们都考完了,还要这些干什么?”
第一五七章 给你一个大生意
袁莉不好意思地看了郭拙诚一眼,然后对姐姐说道:“姐,你不知道。我的同学好多都找我打听呢。这五十本一到,立马就可以转卖出去。一本赚一元,他们肯定还抢着要。我不就可以赚五十元了吗?我不就可以给妈妈买药了?”
舅妈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不相信地问道:“五十元?这么多?万一……”
袁莉马上说道:“不可能没人买,绝对不会。肯定有人买的,你不知道,今年有好几道高考题目就是在里面,这么好的书谁会不买?只要五个多月又要高考了,今年没有考上的肯定又会参加夏天的这次高考,他们都需要买呢。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有人想买一套到大学里面自学。就说我吧,如果我考上了大学,我也非买一套不可,因为我以前的底子太差了,不把基础学好,肯定跟不上班。”
77年的高考是临时恢复的,高考时间定在冬天,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冬天开考的高考,而78年的高考是在夏天,也就是说第二次高考离现在不到六个月的时间。正如袁莉所言,这些准备报考的考生现在对复习资料很迫切,盼星星盼月亮。
想到家里的经济情况,想到高考资料需求的人多,舅妈沉默了,只是把眼睛落在郭拙诚身上,显然她希望他能帮她们一把。
郭拙诚没想到袁莉家里如此困难,仔细看她身上的衣服,发现罩衣虽然洗的很干净,但确实是旧的,有的地方都洗得发白了。
郭拙诚心里一动,说道:“要卖就卖多一点,五十本太少。邮寄费都划不来。”
袁莉满腔热情被淋了一盘冷水,艾艾地说道:“我没那么多钱啊。……,”接着,她如发现了秘密似地,责问道,“郭拙诚,是不是你根本不认识印刷厂的人,故意在我这里吹牛。现在见我真的要买了,你就找理由推脱?哼,你要买不到就算了,算我做了一个梦,恶梦!”
郭拙诚看着她气得脸sè通红,笑了,说道:“我给你一千套,先不要钱。卖出去多少算多少,卖不完地退给我。你敢卖吗?”
“一千套?”除了外公田鸿蒙,其他人都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郭拙诚:一千套可不是一千本,现在的一套是数理化个一本呢。买进来的成本都要三千多元。怎么可能先不要钱?
郭拙诚又放出一个炸弹:“我让人过年之前免费送到这里。将来按百分之八十的批发价和你结算。”
一个优厚的条件砸下来,众人更是大惊和不信。
外婆看不惯了,用教训的口气说道:“拙诚,你别说大话。按辈分袁莉是你阿姨,怎么能这么哄骗她。……,如果你真的能这么做,你爸爸妈妈就犯错误。”
郭拙诚见大家不信,就很认真地说道:“我们那个印刷厂现在就是按百分之八十批发给其他人的。我只是帮袁莉……帮她一个小忙而已。如果销售得多,将来还可以再降。外婆,我都是严格按照厂里的制度来做的,绝对不会犯错误,你放心吧。”
喊袁莉为阿姨,郭拙诚实在有点喊不出口。
袁莉却接着外婆郝小秀的话说道:“是啊,是啊,我……这么多我也不敢收啊……”
郭拙诚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不敢收的?你卖不了就让你姐夫、姐姐卖。反正下班了也没事干,卖一本赚一本的钱。”
外婆见丈夫并没有什么责备的神sè,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我外孙真有这个能力。于是,她笑骂道:“臭小子,什么你姐夫、你姐姐?他们是你舅舅、舅妈。连阿姨都不喊,真是没大没小的。”
舅妈气喘如牛,死死地盯着郭拙诚,生怕他将话吞回去似的,急忙说道:“没事,没事,他和莉莉是同辈人,喊名字更好。……,拙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让他们先送一千套过来?”
她和丈夫在百货商场工作,自然知道什么是批发价什么是零售价。她和丈夫多少有点门路,至少比袁莉这个学生的门路宽,认识的人多。如果真的能卖出去几百本,可比一年的工资还高,又不担风险,这事就比天上掉馅饼还好。
郭拙诚对田维清道:“舅舅,这里附近有没有可以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早已经心动的田维清慌忙不迭地说道:“有!有!离我们家一站地就有一家邮电局。”说着,他扯起郭拙诚的手就往外走。
外婆连忙叱责儿子说道:“哪有你这么当舅舅的,拙诚坐火车坐了这么久,多辛苦。你们有事也可以明天做。哪能急在一时?”
田维清、舅妈和袁莉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郭拙诚站起来说道:“外婆,没事。我不累。早一天到货就早一天做事。……,也就是打一个电话而已,再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舅妈讪讪地说道:“要不还是明天去吧,印刷厂那边早就下班了。”
郭拙诚一边从衣架上拿衣服一边说道:“没事,他们跟邮局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这个时代的邮电局可没有程控电话,而是电话很少,因担心有人晚上有急事使用电话,县级或县级以上邮电局都有通宵值班的长途电话间,京城更是如此。
袁莉连忙帮着郭拙诚穿上外衣,然后各自穿上自己的衣服后,四个人兴致勃勃地朝邮电局杀去。
办好手续,电话很快接通:“你好,我是郭拙诚。我现在在京城,请你帮一个忙。发一千套高考复习资料到běi jīng来?……,什么,今天晚上正好有两千套资料到běi jīng?那好,你就把这两千套给我吧。你让他们安排车送到这里来。……,呵呵,你们马上再发两千套给他们就是。……,还有,今后每月给我留五百套,如果我这里要,你们就安排人送过来,不要的话就发往其他地方。这里的联系人?你等下……”
郭拙诚放下话筒,按着送话器转头问道:“你们这边以谁为联系人好?”
他身后的三个人目瞪口呆。他们心里还在狂喜地念着:“两千套……六千本……,那得赚多少钱啊……”
几乎都没有听到郭拙诚的发问,等郭拙诚苦笑着又问了一次,三个人才回过神来,田维清连忙说道:“我啊。”
但舅妈随即反对道:“我!如果出了事就让我去派出所,去坐牢。不能让当家的去。……,让我袁梅来做这事。”
郭拙诚不得不佩服这个舅妈袁梅的果敢和急智,也为她这么舍身保夫而小小地感动了一把。他也发现这个舅妈敢爱敢恨,在某些方面超过舅舅。这使他记起前世的事,似乎舅舅一家出国定居美国就是舅妈做主定下来的。
郭拙诚于是将袁梅的名字报了过去。也就是说将来袁梅随时可以动用这个五百套的指标,只要她想要。
四个人从邮局出来,兴高采烈的。
袁梅幸福地挽着田维清的胳膊,憧憬着今后的rì子。
袁莉挽着郭拙诚的胳膊,兴奋地询问着印刷厂的点点滴滴,特别郭拙诚与印刷厂的关系。
快到家的时候,袁梅转头看见妹妹与郭拙诚的样子,愣了一下,心里一阵苦笑,但她没有说什么,继续朝前走。
第二天是星期一,外公外婆上班走了不久,一辆卡车就开到了家门口。早已严阵以待的田维清、袁梅、袁莉欢叫着冲向大卡车。热火朝天地卸下喷发着油墨香的书籍。
周围几个退休的邻居和几个放假在家的青年学生闻讯后连忙过来帮忙,甚至有几个老头老太也帮着堆放。
两千套书将小小的客厅堆得满满的。虽然房间里连转身都困难,但大家心里乐呵呵的。
大家热情地送走了送货的司机。袁梅很会来事,一边感谢帮忙的邻居,一边说他们可以按书的标价买书一套,几个学生兴奋得双脸通红,马上跑回去拿钱去了。那几个退休的老头老太也知道这些资料的难得,不管家里有没有孩子读书,都拿钱购买:送礼也好啊。
让郭拙诚很惊讶的是,等消息传开,田维清袁梅两口子竟然在家门口就卖出了一百五十多套。因为是邻居熟人,袁梅只敢按书本上印刷的价格提高了五毛钱,不好意思多收。那些买了书的,特别是那些急需这套书的人千恩万谢地回家了。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时间到吃中饭的时候,兴奋的袁梅悄悄地告诉郭拙诚:“拙诚,我们赚了七十多元!如果按批发价算,我们半天就赚了一百多!你舅舅和我的工资加上也只有这一半!我们和你平分吧!”
郭拙诚想不到袁梅还准备分钱给自己,连忙说道:“不用了。你本来就你们该得的,我这是帮印刷厂推销业务呢。”
见郭拙诚真心而坚决地拒绝,袁梅也就没有再坚持,心里把郭拙诚夸上了天,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外甥不错。
“如果将妹妹嫁给他……,哎,可惜她太大了。……”兴奋之余不由有点懊恼,她看着高兴得如喜鹊似的妹妹,冷哼道,“哼,你晚几年出生不好吗?这么好的人只能便宜了别人。又是大学生又会做生意,人又长得英俊……”
第一五八章 得胜回家
她全没有顾忌或者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比郭拙诚长了一辈。
看到姐姐目光里的不善,袁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姐,你怎么啦?我得罪你了吗?”
袁梅噗哧一笑,自骂了一句自己混账,然后快速地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袁莉莫名其妙,嘀咕了一句什么后,就拉着郭拙诚出去,请他帮忙一起将书籍绑在自行车上。
两人找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加上自家的一辆,两辆自行车后面都绑了一百套。
抓男人的壮丁,女人生来就会,完全不用学,全不看郭拙诚比她小好多。她一边检查捆扎的效果,心里一边想:“谁叫他长这么高,个子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帮这点小忙算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袁莉的运气好得爆棚,还是因为这里的学生确实非常需要高考资料,当她和郭拙诚骑着自行车到达学校校门口时,正好遇到了几个在学校玩耍的学生。
这些学生得知自行车后面的书籍全是他们求之不得的高考复习资料时,一个个都高兴起来,大声喊着要购买。特别是那些身上没钱的人急得不知如何为好,一个劲地向袁莉保证:“等下就送钱来!保证不少你一分钱!”
有一个准备出门的老师闻讯后,不但为那几个没有带钱来的学生提供担保,还跟袁莉做了一笔生意:每本书按标价提高五毛钱,订购二百套。
……短短五天时间,两千套书籍全部卖完,还有六百多个人留下了订金,说是过年之后再来取。
田维清、袁梅、袁莉一个个乐得笑不拢嘴,粗一算账,二千套书六千本竟然赚了四千三百多元的毛收入!
面对这笔巨款,他们感觉如做梦一般,在高兴的同时又觉得很不实在,还有一丝害怕。就是过年的那几天也如生活在云雾里。
郭拙诚就留在了京城过年。不是他cāo心卖书的事,而是他关注外公田鸿蒙的那篇有关中东局势变化和对应经济分析的文章,同时他还跟外婆谈论着有关半导体技术的事情,向外婆请教他在看电子技术书时所遇到的问题。
当然,他请教是假,趁机给郝小秀灌输一些前世的技术和理念才是真。讲得最多的还是理念,因为他还不是大学生,郝小秀知道他对半导体技术了解有限,说太的技术会让她怀疑,而一些理念可以通过闲谈、幻想、开玩笑的方式说出。
郭拙诚前世考上的是冰城一所全国著名的工科大学,学习的专业是机电一体化。他对半导体技术自然有一定的了解。虽然在具体的技术方面只能做外婆的学生,甚至在外婆这个半导体专家面前连做学生的资格都没有,但他对今后几十年半导体的发展趋势的了解却是外婆远远不及的。
与此相关的微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外婆更是闻所未闻。在这方面,身为微电子专家的外婆最多只能当郭拙诚的学生。
他所说的很多技术、方法、元件构造等等,郝小秀闻所未闻,她心里不时惊讶不已。对郭拙诚随口说出的话有时很敬佩,有时又很迷惘,很多时候又很坚决的否认。
近半个月忽悠下来,郝小秀被这个外孙忽悠得脑袋晕晕的,她心里有了两个印象:眼前的这外孙脑瓜异常灵活,天马行空,没有什么不敢想的。其次就是他乱七八糟的话里不乏真知灼见,很多说法很新颖,让她打开了一扇崭新的技术之门。
至于田鸿蒙,他已经彻底举手投降,他写的那篇论文交给郭拙诚看后,这个小子很不客气地将文章里那些政治xìng的文字一律砍掉,将那些模糊的观点一律写得明白无比。文章被他大刀阔斧地修改后,里面清晰明确地得出结论:
伊朗现在的国王一定会被推翻,美国作为国王的后台一定会被伊朗视为敌人。受此影响,国际原油价格一定会飙升。而且在文章最后断言,随着工业的发展,全世界汽车的使用量将大幅度提高,石油作为一种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将原来越金贵,低价原油将一去不复返。
郭拙诚之所以这么写,就是为了给中国官方提一个醒:原油是宝贵的,即使为了外汇,我们也应该尽量少卖给rì本人。
田鸿蒙“大度”地默认了外孙对文章的修改,将它翻译成英文后交给了已经重新获得到美国进行半导体技术交流资格的郝小秀。她将在三月底前往美国进行八个月的技术交流和考察。这是一种官方说法,其实与其说是技术交流,不如说是短期培训。
看到自己计划中的事情都顺利完成,郭拙诚在正月初八就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外公、外婆、袁梅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门,田维清和袁莉则一直将他送到站台,看着他上了火车。
看到郭拙诚上了火车后,袁莉才想起有件事没有说,但她的嘴张了张,终究没有喊出来,脸上呈现一片忧郁之sè。
田维清以为他的这个小姨子动了chūn心,说道:“我这个外甥人是不错,就是小了点。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上火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他人小鬼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别人肯定欺负不了他。”
袁莉知道这个姐夫话里的意思,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心道:“郭拙诚啊郭拙诚,你帮了我,也害了我,那个李国威的爸爸已经升官了,要报复我呢。你拍屁股走了,我该怎么办?”
回到家里不久,郭拙诚就接到了滇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这是预想中的事,但郭拙诚还是很高兴。
这次高考国家没有公布考生的考试成绩,对此毫不知情的田小燕看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后高兴不已,如其他母亲一样,她很知足,觉得儿子真有本事,郭家的祖宗显灵了。
收到通知书的当天,她就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京城郭拙诚的外公外婆、告诉了省城郭拙诚的爷爷nǎinǎi。
她心里并没有王老师、舒校长他们那种惋惜的感觉,即使有人说凭她儿子的本事一定能考上燕京大学、庆华大学什么的,她都只是笑笑,以为人家说的是恭维话,心道:“没关系,我儿子才十来岁,有的是时间。他自己说了,如果将来想上燕京大学的话,就考那里的研究生就是。”
郭知言却比田小燕更清楚儿子的能力,有一次趁田小燕不在家,他问道:“儿子,你干嘛报考那个大学?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高考分数,我想报考京城的大学肯定没有问题吧?”
郭拙诚很无语,大家为什么都这么问呢?他狡黠地反问道:“爸,我这段时间也做了不少的事,你说我哪件做错了?我做的哪件事没有……没有做对?”
本来想说“我做的哪件事没有深意?”但话到嘴巴边就收住了。虽然对方是父亲,但也不想给他造成一个老jiān巨猾、深不可测、办事如神棍的感觉。
他接着又问道:“为什么大家一定要挤到京城去读书?难道其他地方就不能培养人才,不能锻炼人才?”
明知道这小子在敷衍自己,郭知言也没有再追问:能考上大学就算不错了,没有必要要求这么高。他转移话题道:“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他说话的愿意是“我现在怎么做”,但因为自己是父亲,这么问实在有点尴尬,就换了一种询问方式,他相信自己这个小崽子明白自己的意思。
郭拙诚为父亲yù盖弥彰的话感到好笑:按照他的本意,觉得父亲现在按部就班就行,不要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父亲去年上半年还是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后来当上县委副书记,紧接着就升为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可不简单,相当于古时候所说的百里侯,是一个最容易积累官场经验的职位。如果能在这个职位上老老实实地工作一段时间,利用空闲时间多加强一下学习,那么对父亲将来的仕途很有好处。
可是郭拙诚的内心又希望父亲能趁现在大变革时期再进一步,自己的父亲往上走总比其他不学无术的人往上走好得多,如果父亲能顶掉卢南陵之流,对宜贡地区的人民绝对是一件好事。
心里纠结了几分钟,郭拙诚最后还是觉得帮父亲一把,就说道:“爸,你看了今年一月九rì《人民rì报》上的一篇文章吗?”
见父亲思考,郭拙诚直接说道:“这天的报纸上有一篇名为《文风和认识(路)线》的文章,在里面有一句设问句,‘检验工作的好坏、水平高低的标准是看实践,还是去看别的东西?’,在文章里,作者很干脆地回答道,‘是看实践’。”
郭知言一直以来就有认真读报的习惯,这篇文章他读过,儿子一提起他就想了起来,说道:“这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文章,也是一种学术讨论的文章,难道里面有什么特殊意义?”随即,他很严肃地说道,“这可是与上面的要求不符。有人拿出来在报纸上讨论可以,我作为一名领导这么说可不行。”
第一五九章 报恩
郭拙诚笑道:“爸,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你没有必要再如过去那样战战兢兢地过rì子。去年十月,《人民rì报》上还有一篇文章,《把颠倒了的组织工作是非纠正过来》,你当时看了不是说写得好吗?看了这篇文章,印刷厂的右派一个个同样兴高采烈,都说这篇文章说到他们心里去了。连这么大的报纸都开始刊登这类文章,你只不过是县委书记,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我听说这段时间报纸上有关真理问题的辩论就是这个领导在主导,而且很多人都认为他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郭知言吃惊地问道:“这是你在京城里听到的?”
郭拙诚见父亲替自己找了一个理由,马上顺杆子往上爬,说道:“是啊,我在外婆家听了好多,这些事京城里都传遍了。”
对于京城的消息传播之快、传播这准,郭知言深有体会,上次高考的消息不就是京城传来的吗?
郭拙诚趁热打铁地说道:“爸,如果你有空就写一写这个方面的文章。文章的重点就是强调检验实践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实践,不是任何人的理论。第二,我建议爸爸从自己的工作实际出发,比如扩大农民的自留地之后农民得到的好处,印刷厂搞了工作分工后效益大增。这些都是通过实践取得的成绩,并不是从某人的书里,从哪个文件里得到的。”
郭知言点了点头,脑海里琢磨着怎么写好这篇文章。
随着县城里其他考生的录取通知书一份份到来,郭拙诚家里的客人也逐步增加,来的客人都是他教过的那些考上大学的学生,大家都提着土特产来表示感谢。
提来的土特产千差万别,人也各不相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个个兴奋不已。
最激动、最对郭家表示感谢的是那些右派的子女,他们往往一家一家的到郭知言家来说着感激的话,有的还跪在郭知言甚至郭拙诚面前表示感谢。
让郭家激动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尴尬,郭家三人不断地向客人说着谦虚、鼓励的话语。
到三月初,录取通知书基本都下发到考生后,人们惊喜地发现水甸县的中榜率是全省最高的:参加高考的三百多名考生竟然有近二百名考上大学,比率超过百分之六十。远比省城的高考中榜率高得多,更大大超过全国平均录取水平。
如果将所有报考的人数(包括被筛考筛掉的)做分母,最后考上大学的做分子,水甸县的录取率也超过百分之五十。这个比例更是惊人,要知道当时全国的录取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三点四。也就是说每二十九个报考,只有一个人被录取。
水甸县的录取率是全国平均录取率的十四点七倍!
不但舒巧、梁凉都收到了第一志愿填报的大学,就是郭拙诚那个短暂的同桌魏红旗也收到了河南一所邮电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虽然只是一所中专,但魏红旗一家依然喜出望外,郭拙诚也替这个不怎么爱学习的家伙高兴了好久:这个时代的中专生含金量绝对超过前世的研究生。
有心人仔细分析了相关数据,发现如果将右派子女单独剔除出来进行统计的话,他们的录取比例更高达百分之七十六!
这个数据传出来,更是让右派们感恩戴德。很有人痛哭失声,看向郭知言、田小燕、郭拙诚的眼光更加充满了感激,他们不厌其烦地教育子女一定不要忘记郭书记一家的恩情。
看着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看到许多人眼里含着的热泪,郭拙诚不由感叹一番,感叹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有让所有人高兴的事情。某些心里yīn暗,特别是那些喜欢用阶(级斗)争眼光看待别人的人很气愤地放言:县委书记郭知言包庇右派!
于是,小小的水甸县又出现了一次状告县委书记郭知言的高cháo。一封封告状信接连不断地飞向地委、飞向省委。
让这些人极度失望的是,这次告状效果为零,连一点点水花都没有激发出来,反而让知道这个消息的右派们更视郭知言为他们的恩人,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更是飙升。
看到郭知言一点也不避嫌,右派们更加大方地跟他来往。
一段时间里,郭拙诚家门庭若市。这种事虽然是好事,但郭拙诚和母亲田小燕也有苦说不出,又开始了“逃亡”生活。
这天,郭拙诚正在县新华书店看书,他站在墙壁斜靠着墙壁,拿着一本《电子》期刊慢慢地看着。不时有一个年轻人经过他身边,客气地喊一声郭老师,也不管郭拙诚听没有听见,答不答应,就很小心地走到一边去了,脚步放得轻轻的,生怕打扰了郭拙诚的学习。
对于这种招呼,郭拙诚有时抬头笑着回应一下,但更多的时候他专注于书的内容中。
注意他好久的那个年轻售货员犹豫了一下,拿着一把椅子轻轻地走到郭拙诚身边,客气地说道:“郭老师,坐着看吧。”
郭拙诚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笑问道:“那你呢?我站着没事。”
女售货员见他笑看着自己,脸微微有点红了,说道:“我还有椅子,你坐这里好好。”
郭拙诚见她如此客气,坐不坐都无所谓的他还是坐了下来,说道:“谢谢。”
女子心里有点激动和自豪,有点慌乱地回应道:“谢谢郭老师。”
郭拙诚笑了一下,继续看书。他知道她是补习班的一个学生,今年考上了大学,在这里只上几天班后就去大学读书。
没有多久,她又给他泡了一杯茶过来,里面还放了一点白糖。
郭拙诚接过她这杯充满了感激的茶水,然后又继续看书。
不知看了多久,他的眼睛从书本上抬起来,看了看窗外,心道:“到了吃饭时间,现在应该可以回家了吧?”
一般前来拜访他们的客人不会在吃饭时间过来,这段时间也就成了郭拙诚回家的最后时刻。
“郭……郭……”这时,一个说不出胆怯还是难为情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郭拙诚转头一看,乐了,问道:“小燕子,你放学了?”
俞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只小手捏着辫梢,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你真的是老师?你当过老师?”
郭拙诚心道:丫头,你的信息也太闭塞了吧?现在就是县城里的老太太也知道啊。一个少年当补习班的老师多拉风,谁不惊讶,谁不知道?
他笑道:“好像是的。很多人都这么喊我。”他作弄似地问道,“小妞,你有什么习题要请教我的吗?”
俞燕来不及翻白眼,先胆虚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其他人都离这里很远,这才生气地说道:“你!……,不许这么说我,我还比你大呢!”
郭拙诚笑了笑,又问道:“那辆自行车修好了没有?”
俞燕想起了什么,脸sè一下变得通红,本想跑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问道:“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如果你帮了我的忙,我就不骂你了。”
郭拙诚皱眉道:“难道你以前背着我不断地骂我?……,哼,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俞燕咬了咬嘴唇,毅然说道:“我听我们班主任说你每次上课都认真记笔记。你能不能把你的课堂笔记借给我?……,反正你都考上了大学,这些笔记本也没有什么用了。”
郭拙诚想不到她提出这个问题,故着沉思了一会,说道:“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以前的笔记本都因为搬家弄丢了,只有上学期的,你要不要?还有一些备课资料也可以借给你。不过……”
以前他压根就没记什么课堂笔记,只好说出搬家的借口。他家也确实因为郭知言的升迁而搬过家。
俞燕刚才高兴得心脏都快跳出口腔了,听到最后两个字,一下紧张起来,问道:“不过什么?”
郭拙诚说道:“不过,你不能把它们弄丢了,将来你考上大学了,你还得还给我。”
俞燕脸上露出激动的云霞,连忙说道:“好的,好的,我绝对不会弄丢,我一定保存得好好的。将来我……,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显然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将来会考上大学,只好生生地吞下这几个字。
郭拙诚说道:“哪天中午有空就去我家拿就是。”
俞燕小手捏成拳头,差点喊出声了,见郭拙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连忙如小鹿一般跑了。
郭拙诚看着她青chūn的背影,笑了笑,又低头看书。
等到了下班时间,郭拙诚这才将书收起,走向柜台,对那个女售货员说道:“我买这本书。”
女售货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看得差不多了,明天再看一会不就行了,干嘛要买啊?”
她不知道他之所以在这里看书仅仅是因为躲开家里的客人,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来蹭书看的:如果家里不存放几本书,将来谁会认为你刻苦学习过?
拿着盖了章的书出门,俞燕推着自行车悄悄走过来,有点羞涩地问道:“郭老师!……,我现在就去你家拿笔记本好不好?”
郭拙诚点了一下头,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第一六0章 重要的一环
俞燕点了点头小脑袋,又随即摇了摇头,小脸通红地说道:“我也在这里看书。……,郭老师,你看那种书,能看懂吗?你一定看得懂,对不对?”
郭拙诚笑道:“装呗,装深沉而已。我只要拿起那种书看,有的人就会以为我很有水平。不想喊我郭老师的也只好喊了,呵呵。”
当然,郭拙诚这是跟这个小女孩开玩笑。
他在前世的时候就喜欢看有关电子方面的书籍,现在这些属于科普形的电子书籍在他眼里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看它们连“复习”都算不上。他现在之所以拿着它们看,一是为了给其他人一个他爱学习、苦钻研的印象,最重要的是为了掌握现在电子行业的水平,对现在的电子行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便进入大学请教老师的时候能循序渐进,不给老师有突兀的感觉。
他之所以报考滇南大学而不是京城那两所著名的大学,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到滇南大学结识一个人。这个人叫粟广笙,他年青时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学习,取得自动控制博士学位。归国后一直从事微电子研究,参与过国家757工程项目(小型计算机)攻关,在计算机和集成电路方面有很高的造诣,是国内这个领域的顶尖高手。
只可惜他在1987年就因病辞世,在计算机和微电子领域取得的成果因为他的死去而慢慢失去名气,特别是后来外国的计算机全面占领中国市场后,连他的名字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如果不是后来有英特尔的资深副总裁虞有澄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提起他的成就而赞叹不已,恐怕国人都忘记有这么一位牛人存在。
听虞有澄的这堂课时,郭拙诚时任机床厂下属的设计所所长。好奇的他开始搜集了粟广笙的有关资料,不但知道了他的生平事迹,更理解了粟广笙孤独而行,不顾身边领导、同事、朋友的规劝而执意开发自己的集成电路,最后牺牲在研究岗位的那种心态。
前文提到中国在半导体研究方面与rì本同时起步,远远早于韩国、台湾地区,但最后被这些后来者甩下,与此相同而同样遗憾的是,中国在集成电路研究方面也起步较早,开始时成绩斐然,有一大批专家分布在相关领域,与世界级专家并驾齐驱。那时候中国自己设计和制造的芯片有部分已经成功地应用在我们的导弹、卫星、雷达、工业控制系统等领域上。
只不过生产的芯片数量很少,更多的芯片还是需要动用大量资金、通过各种渠道甚至不惜用特工从美国偷偷购买。
1974年4月美国英特尔公司研制出一款可以商用化的8080芯片,这是一款很先进的8位微处理器。在1979年上海元件五厂和上海无线电十四厂就复制成功了该款芯片,而德国(当时叫西德)在1980年10月仿制出类似产品,而前苏联则是在1986年仿制成功。
虽然不能就此说明中国与美国的CPU发展只相差五年,但可以说明中国整体水平并比落后西方国家多少。当时中国还向rì本出口集成电路生产中最重要的设备——光刻机。
中国在该领域真正落后西方,或者说与西方的差距越来越大反而是后来出现的,因为国家经济困难,资金都往民生项目、见效快的项目上转移,导致这些项目一个个下马。
没有资金注入,想活也活不成啊。
除了有一个银河巨型计算机项目撑门面外,其他有关计算机研究的项目基本都砍了。加上后来中国在对待个人计算机方面的产业政策失误,没有看到个人电脑爆炸似扩展的前景,在这方面毫无作为。以至于后来眼睁睁地看着外国公司在这个领域大赚其钱,中国只能乖乖地将海量的真金白银奉献给美国人。
知道前世中国计算机发展历史的郭拙诚心痛那些被时代抛弃的科学家,痛心科学家们取得的成果被无情的抛弃。虽然他决意这一辈子走从政的道路,也没有树立带领中国科学家在计算机领域将美国压在脚下的雄心,毕竟就是再愤青也知道中国想在计算机技术特别是硬件制造技术上超越美国很难,就算他是穿越者加天才也不容易。但是,他觉得在某些领域紧跟美国的技术发展是可能的,利用他前世记忆中的技术和理念,完全可以赚取一笔不菲的利润,至少可以将国内一部分利润收入自己的囊中。
如果运作得好,也许这些科学家和技术人员也能在世界计算机领域占有一席之地,也能分享计算机技术进步所带来的部分红利。
不管怎么说,至少比小小的韩国、狡猾的rì本多赚取一点金钱吧?
前世他在大学学的是机电一体化,学了不少计算机不少基础知识,也懂得几种编程语言。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在机床厂里也少不了数控机床的研究,对CAD软件、办公软件都很熟悉。
完全可以说,他对计算机的发展并不陌生,即使成不了计算机硬件、软件方面的专家,也可以给其他专家以指点,至少可以告诉他们朝哪个方向进行研究,至少可以告诉专家们某些著名应用软件的界面情况,肯定可以减少他们的失误、节省他们的时间。
不要小看了这个指点,这个价值绝对是无法估量的,就如黑夜里失去方向的渔船在茫茫大海里挣扎时突然看到了远处的灯塔一样。灯塔本身不能帮渔民划船,但它能给渔民信心,能防止渔民浪费力气划向其他方向甚至划往大海深处。
前世技术高超的粟广笙失败了,这一世的粟广笙在自己的引导下,未必会失败。
郭拙诚决心将这个孤独的教授培养成为自己恢宏布局中的最重要的一环!
俞燕看着郭拙诚在走神,她等了好一会,最后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干嘛?神经兮兮的。”
郭拙诚笑着说道:“我啊,我在想,如果我和你手牵手地回家,我妈是不是会高兴得跳起来,说她儿子有本事,给她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俞燕大窘,白净的脸变得血红,慌忙说道:“你……你瞎说什么?流氓!”
郭拙诚大笑道:“走吧。”
俞燕嗯了一声,快步跑向旁边,推出那辆自行车,准备推着走。
郭拙诚抓住手把,说道:“我带你。”
“你行吗?”俞燕羞涩地问道。
“男人有什么不行的。保证不会摔下你。”郭拙诚动作敏捷地跨上车。
俞燕小跑了两边跳上来,小手死死抓住座椅和衣架。
郭拙诚大声道:“抱着我的腰,我要加速了。”
她这才用胳膊环住他的腰。过了好一会,她小声而娇羞地问道:“你年纪这么小,思想怎么这么反(动)?”
郭拙诚一愣,问道:“我思想什么时候反(动)了?我一向理想崇高,思想积极。”
俞燕用手指戳了他腰间肌肉一下,生气地说道:“可你总是对我耍流氓!”
那动作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耍小xìng子。
郭拙诚笑了笑,说道:“谁叫你长得这么可爱,瓷娃娃似的。”
“不来了,你这是说小孩子似的,我可比你大三岁多呢。”俞燕嘴巴撅着,但心里却甜蜜蜜的,“你什么时候动身上大学?”
郭拙诚看见前面几个人走在路中间,马上拐了一下,从旁边插了过去。
见他没有答自己的话,她突然问道:“你说阿姨……你妈妈会喜欢我不?”
郭拙诚回答道:“当然。谁不喜欢你这么乖巧的孩子。对了,你姐现在怎么样?”
听出郭拙诚并没有用心回答自己,俞燕不由一点点失望,说道:“我姐很好啊。”
……到了三月中旬,各个大学开学的时间到了。郭拙诚揣着录取通知书、户口迁移证、粮油关系转移证等等,踏上了前往滇南大学的旅程。
在他走后不久,右派们也终于迎来了人生的chūn天,随着公安部那份关于彻底为右派平反的报告递交zhōng yāng后,虽然zhōng yāng没有立即批转该文,但嗅觉敏锐的官场很快就闻到了味道,不少右派开始官复原职。
与其他地方一样,水甸县的右派同样有一部分人开始陆续接到原单位、原机关的信件,请他们前去工作。
在其他地方,如果有右派接到这样的信件,没有一个不欣喜若狂,没有一个不背着人嚎啕大哭,就是当着别人的面也热泪盈眶、喜不自禁——苦rì子终于熬过头了,能不激动吗?
但在水甸县却有另有一番景象,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人竟然不想去原单位上班。因为在郭知言明里暗里提示下,他们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因而激动的程度远没有其他地方的右派那么大。
最让他们为难、舍不得离开的是现在印刷厂的效益极好,每个月的收入都是空前的。无论是正式工资还物资补助,远比周围的单位好得多,现在县城里的人都羡慕他们。
如果会回单位,经济效益绝对不会好于印刷厂。而且通知里面都没有说明有岗位安排,需要他们回去之后再酌情考虑,万一考虑不成,很可能被长期闲置。
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第一六一章 争夺天才
况且他们之所以被打成右派,或多或少都有原单位的人在其中起作用的原因,很多右派甚至与原单位的人结下了不小的仇恨。
现在在印刷厂工作得好好的,受到周围的人尊重,收入又高,加上老婆孩子什么的都在身边,与过去的rì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他们哪里愿意回去冒险,哪里愿意回去与昔rì的仇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们还有一个担心是,万一将来再来一次政治(运)动,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打死,还不知道有没有运气被发配到水甸县来,还不知道有没有福气躲在郭知言的卵翼下偷生……有三十几个右派接到了回原单位上班的通知,可只有区区四个人表示愿意动身,其中一个还是因为赌气:发配下来时他跟那些批(斗)他的人打赌说,上级一定会请他回去,这次回去就是给那些人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郭知言哭笑不得,他在儿子郭拙诚的建议下将右派聚集到印刷厂的本意可不是为了给这些人营造安乐窝的,更不想将他们滞留在这里的。他的本意是在帮助他们的同时建立自己的人脉,等这些右派各自走上领导岗位后能给他的仕途提供一些帮助的。
如果他们继续窝在这里,能有什么用?这不如当时不成立这个厂。
无奈之下,郭知言只好亲自找这些右派谈话,鼓励甚至请求他们走出去,希望他们勇敢地承担责任,迎接将来更多的重担。
话里暗示国家将会重用他们,会让他们官复原职并将进一步往上走。另外,他还给他们许下诺言,只要对方在三年之后觉得原单位没有印刷厂好,他们可以随时回来上班。
同时答应他们的子女和家属先不过去,继续在厂里上班,厂里一如既往地对待他们,直到对方认为可以接走他们的时候再接走。如果将来发觉外面不好,这些子女和家属也可以随时回来。
此外,郭知言还用自己的钱为他们买了路上吃的水果什么的,还安排县委的吉普车送他们去宜贡市的火车站。
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的右派们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印刷厂,前往原单位上班。走的时候都对郭知言千恩万谢。郭知言只说他们是被冤枉了,他们遭受了不公平,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话里没有一点揽功的口气。
不居功自傲的话语、为他们设身处地的安排,让右派感到很舒服,一个个抓着郭知言的手久久不放,一个个洒泪而别。
正如郭拙诚所预计的,这些右派回到原单位后没有真的再返印刷厂的。很多人在上班后不久还专门写信过来感谢郭知言,感谢他劝他们回原单位。
因为他们没有家庭的拖累,没有什么要交接的,在郭知言的劝慰下动作很快,比其他同时接到通知的右派到的早,他们的工作安排自然就比其他人的位置好、将来提升的起点也高。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好处没说出来,或者说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因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在水甸县的时候已经开始受人尊敬,所以到原单位之后他们没有如其他右派那样畏畏缩缩,没有如他们自卑而战战兢兢,而是大方地按照国家政策与原单位的领导据理力争,力争他们的位置和好处,所以他们很多人一到原单位就成了手握实权的领导,开始了新的征程。
这些人的幸运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印刷厂,终于使厂里的右派明白自己不应该把目光落在印刷厂能发的足额工资和丰富的物资补助上,不能过于小富即安,而是应该开创自己新的天地。他们一个个开始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就是没有接到通知的,也开始动用关系寻求自己离开的途径。
郭知言作为县委书记,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几乎将其他工作压下来,专门为这些右派们鼓与呼,帮忙他们找关系探门子,给与右派们各种帮助,更是将这些人感动得哗啦哗啦的。
在郭知言的努力下,印刷厂的右派一天天减少,出去的右派也逐步走上领导岗位。
也就意味着郭拙诚编制的人脉网在无声无息地扩展……与此对应的是,印刷厂的重要xìng在郭知言心目中慢慢减退。在郭拙诚的建议下,郭知言不顾别人的惊讶,毅然将老婆田小燕调离了人人眼红的印刷厂,重新回到了县教委。
又正如郭拙诚所预计的,在所有领导的强烈请求下,从肥得流油的印刷厂出来的田小燕一下提升为县教委第一副主任。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中层干部升为教委领导。
对于田小燕的蹿升,破天荒的没有一个人有反对意见,大家还觉得她亏大,都说郭知言有点自私,为了自己的官声、为了表现自己的高风亮节,竟然牺牲老婆的利益。
这些话传到郭知言、田小燕耳朵里,两人为儿子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计策成功偷着乐了很久。当然,田小燕也为此在丈夫面前威风了好几天,小小地弥补了自己的“损失”。
此时的人们似乎还不明白官场上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升官!是提级别!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这个“觉悟”,因为在历次政治(运)动中,官员往往朝不保夕。大多数时候人们更在乎的是不是升官,最在乎的是提不提工资,有没有工资以外的福利。以至于那个时代有很多领导将子女安排进厂矿企业,很多在单位不得志的机关干部走后门千方百计地调到效益好的企业工厂去,宁愿不要干部身份,这在几十年后几乎不可想象:后来的人们为了能当上一个公务员,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所以田小燕的调离在所有人看来实在是不可想象,实在是风格高尚。
当右派的事情完全按照郭拙诚书写的剧本在上演的时候,郭拙诚的上大学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他报考滇南大学的事情惊动了滇南大学的领导。国家虽然没有公开考生的高考成绩,但负责录取工作的人知道,而且因为郭拙诚的成绩太突出,知道这个成绩和郭拙诚名字的人就更多了。这些人和水甸县的舒校长、王老师等人一样,都很惊讶郭拙诚的选择,甚至比舒校长他们更吃惊。
舒校长他们惊讶的时候,高考分数还没下来,他们只是猜测郭拙诚的成绩一定很好,估计考上庆华大学、燕京大学都不难,但心里还有一丝怀疑,怀疑郭拙诚是不是高考的时候考砸了,所以填报了一个稍微普通的大学,以保证能被录取。
滇南大学的老师看到了却是实实在在的成绩,四门功课竟然只有语文扣了二分,政治扣了三分!这个成绩是川昌省的第一名!也是滇南大学所有录取考生中的第一名,比第二名超出整整三十分!
这还不让他们惊讶的话,看了郭拙诚的档案后,没有一个人淡定了,没有一个人不目瞪口呆:他的年龄竟然只有十来岁!他是去年连跳数级从初一跳到高中毕业班的!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立过两次大功,一次是不顾死亡威胁,舍身保护攀甸水库,一次是为坦克发动机提出改进思路!
牛人啊!
连远在京城参加全国教育会议的滇南大学校长赵启东接到电话后也不得不惊呼道:“天才啊天才,他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最不济也应该到中国科技大学的少年班去啊。”
当然,郭拙诚能来这里他是高兴的,他在电话里连声嘱咐学校招生办的人尽快与郭拙诚和他的家人联系上,一定要好好地接待他,好好地安排好他的生活,必须确保他上学途中的安全、住宿的安全、学习的安全,决不能将他以普通考生对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会议召开之前,赵启东就被国内著名大学的校长们围住了,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郭拙诚抢到他们学校去。
沪海市一所著名大学的校长最先找到赵启东,他一把将赵启东拖到一边,很仗义地说道:“……,赵校长,这事你得大方一点。虽然这个孩子报考的第一志愿是你们滇南大学,但肯定不是他的本意。首先,他还是一个孩子,还不知道名牌大学与普通大学的区别,还不成熟的他与其说是填志愿,还不如说是瞎碰运气。如果现在把分数告诉他,让他重新填报志愿,他绝对不会再填报滇南大学,无论从哪方面讲,滇南大学都排不到全国前十名,他怎么会真心选你们这所大学?
可以说,这个孩子这次犯了一个小错误,但情有可原,不熟悉啊。不说是他,就是我们这些人,面对国家突然宣布恢复高考,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不?我们不能因此而耽误孩子吧?我们作为为国家培养人才的机构,怎么可能让他被埋没?怎么能不给他提供最优秀的培养条件?让他呆在滇南大学读书,即使对他本人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国家不负责任。一个天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
第一六二章 大学校长的急智.
从内心来讲,滇南大学校长赵启东也认同郭拙诚是误填了志愿,如果他是自己的儿子,他绝对会想方设法把志愿改过来,甚至在之前还会给儿子的脑袋狠狠敲一下:“你怎么能填报这所大学?平时看你这么聪明,这时怎么变得这么蠢了?”
但人都是讲面子的,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凭什么你们大学能接受优秀学生而我们学校不可以?人家填报的是我们大学,我们大学一样能容下他。作为滇南大学的校长,我也想滇南大学更加闻名啊。
赵启东校长理直气壮地对这位同行说道:“你错了!不要以为我们滇南大地处偏僻,你就认为郭拙诚同学误填志愿。我认为这个孩子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这一定是他内心的意愿。请你不要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到这个聪明的孩子。”
就在这时,更多的校长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冲了上来。当然,最牛的自然是京城那两所大学的校长。看到那两个大佬出现,刚才沪海市那所著名大学的校长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把面对赵启东的位置让给了他们,心里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xìng在急剧减少:没办法,现在中国哪所大学也无法跟这两所大学相比。
两位大佬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份量,虽然神态不是趾高气扬,但语气却有点不容反驳。一个校长握着赵启东的右手,说道:“老赵,这孩子的档案给我们学校吧。今后每次进京,我请你吃饭。”
另一个校长抓住赵启东的左手,说道:“调档的事你就不用cāo心了。吃饭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喜欢字画,什么时候请你光临寒舍,我将我收藏的宝贝全部请你鉴赏一次。如果你喜欢哪件,我可以……可以借你用几天。”
其他大学校长知道自己没戏,也就在旁边打打边鼓,议论着打听来的郭拙诚的事情。大家无一不说孩子填报志愿是胡乱填的,主要是孩子年龄小,不知道其他考生的情况,更不明白大学招生的情况。话里话外,都是说滇南大学走了鸿运,不知为什么让这个孩子知道了这个名称,但他们都劝说赵启东主动放弃。
赵启东急了,连忙说道:“我说你们是不是该多思考一下?我试问你们,一个能够连跳几级,能够在考前辅导其他学生学习、能够考出如此高分的学生,他能不知道自己的分数吗?能不知道自己应该考哪所大学吗?就算他自己真的一时糊涂,难道他的老师没有提醒他?难道他的家长没有提醒他,但他依然填报我们滇南大学,说明他是有意而为!”
几个争抢郭拙诚的校长一愣,不得不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有信心?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们刚才做的假设只适合一般的孩子,只适合那些估分误差大的孩子。郭拙诚是什么人,是天才啊,他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众人虽然明白了,但心里却更加糊涂:他看中了滇南大学的什么呢?难道他真的看到了滇南大学有其他大学所没有的优势?可他在志愿表上选择的滇南大学机电系自动化控制专业并不出sè啊。全国这个专业不说有一千个,至少有一百个吧。无论从师资力量还是科技成果,还是技术水平,不管怎么排,滇南大学的这个专业也排不到前列啊。为什么?
有一个校长讥讽地问道:“我还真是愚钝。请赵校长说说他有意而为的原因吧。”
不解的校长们一齐盯着赵启东,似乎从他脸上能看到什么理由来。
赵启东哪里有什么原因透露?他聪明的脑子一转,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家想必都知道郭拙诚同学的一些情况。他是川昌省南部人,对不对?那里的气候和我们滇南省的气候接近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离家上学,气候变化太大,对他的身心健康不利……”
“无耻啊,有这么无耻的理由吗?连气候都被他扯出来了。”当赵启东在说理由的时候,旁边不少校长在腹诽。
赵启东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占不住脚,可急切之间哪里能想到什么好理由?他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一边继续思考寻找原因,嘴里一边说道:“第二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我们机电系是由以前的动力机械系和电子系合并而成的,郭拙诚同学喜欢电子,但在动力机械上有很高的造诣,到了我们这个机电系,他如鱼入水,可以任他遨游。想学机械?可以,这里有著名的教授帮他。想学电子?可以,这里有很多老师帮他。其他大学也许这两个专业都比我们强,但未必有我们这么方便。可以说,我们学校的这个系几乎是为郭拙诚同学量身打造的。”
这下在心中腹诽的校长们忍不住冷笑起来。一个戴厚镜片眼镜的校长说道:“赵校长,你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了,难道说这种幼稚的话不脸红?你们的机电系都合并两年了,还好意思说是为他量身打造。到底你是神仙还是他是神仙?能够预知两年后的事情?再说,你们两个系之所以合并,是因为你们学校的师资力量不行,不得不合并,还吹这么大的牛。哼,真是好笑。”
赵启东也不生气,笑道:“您没有听见我说了一个副词吗?几乎,几乎是为郭拙诚同学量身打造,听到没?总而言之,郭拙诚同学在这里有一个可以迅速提升的空间。还有一点,你们知道我们系有一个人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实在想不出滇南大学机电系里有什么大人物,整个滇南大学也就几个人有名,没听说是机电系的。
赵启东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们,我老婆在机电系当副主任!”
“啊——”众人面面相觑,“无耻”二字差点从他们嘴里喷出来。
为了减少被人鄙视的时间,赵启东连忙说道:“我老婆在这个系,我个人肯定会花更多的jīng力用在这个系了。那郭拙诚同学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怀。懂不懂?”
众人无语。
大家都觉得赵启东简直就是在说相声。可他依然镇定自若,又竖起三个指头,说道:“还有一个理由就是郭拙诚是聪明人,他知道宁为鸡头不做牛尾的道理。你们这些名牌大学里面有多少天才?有多少异士?他过去了最多就是锦上添花,你们未必会花多少心思在他身上?而我们滇南大学不同,他对我们可是雪中送炭,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天才,肯定会全力以赴地培养,他肯定能得到更多的关怀。我们一定会为国家培养出一个杰出人才。”
说到这里,其他人不得不点了点头,冷静下来后,发现赵启东的几个理由也未必不是理由,虽然这是他急智想出来的,听起来有点荒诞不经。
见赵启东如此坚决,连令人脸红的理由都娓娓道来,校长们都没有再为难他:欣赏一个学生是一回事,真要闹到跟同僚们撕破脸将他抢过来,他们还不至于。
最后赵启东和两位著名大学校长达成一致:郭拙诚在滇南大学读本科,而在他们那里读研究生。
赵启东心里笑道:谁知道他愿意到哪里读研究生?我们现在都是瞎cāo心。
郭拙诚在众人迷惑甚至嘲笑的目光中顺顺当当赶到了滇南大学,以实现他迅速上位的计划。
接到新生接待处的电话,系主任曹宁西亲自跑出来接待了他,亲自带他到了宿舍。
对于郭拙诚的住宿,学校煞费苦心。没有将他如金丝猫一样养起来,但也没有将他混到普通学生中,而是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在住房紧张的情况下,从青年教师住的那栋楼腾出一间房间来。在这间宿舍里安排了四张床铺供四个人住,不像其他学生在学生宿舍八个住一间。
而且学校对同宿舍的另外三个人也进行了认真地选择: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新生叫廖新文,是郭拙诚的同班同学,这个孩子是学校安排陪郭拙诚做玩伴的。另外两个是大二的,他们都是工农兵大学生。一个叫匡国胜,一个叫柳援朝。其中匡国胜年纪较大,约三十岁,是工人出身。而柳援朝二十岁左右,是从下乡的农村推荐上来的。
匡国胜看上去就老实耿直,憨厚稳重,脾气很好,是学校安排来照顾郭拙诚生活起居的,也希望他能及时处理寝室内部可能产生的纠纷。四个人呆一起,总有跌跌撞撞的时候。
柳援朝英俊帅气,一身的腱子肉,热衷于体育运动,学校领导希望他能带领大家——主要是郭拙诚——经常进行体育锻炼,也希望他的豪气能感染到郭拙诚,不至于让这个天才变为书呆子。
凭良心说,在目前情况下,学校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是够意思了。在其他大学,学校未必会如此关心他。
郭拙诚有成年人的心智,自然能体会出学校的苦心,他真诚地对系主任曹宁西表示了感谢,感谢学校领导的关心。
让郭拙诚想不到的是,同宿舍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竟然很熟悉。当然这个熟悉的时间是在前世,而非这一世。
看到柳援朝的时候,郭拙诚并没有意识到他是自己的熟人,但系主任亲自介绍他的名字时,郭拙诚的眼睛一下亮了:他在这?哈哈,来对了!
第一六三章 另一块基石
他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个名字叫柳援朝的人,看了好一会才依稀认出他就是前世记忆中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前世的时候,郭拙诚和柳援朝就是同事:郭拙诚当县长时,他当政法书记。郭拙诚当县委书记时,他当组织部部长。
两人虽然是同时,但相互不对付,大的矛盾没有,但小矛盾不断。
而麻烦制造者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实际上,他与县委常委里的每一个人的关系都很僵。军人出身的他看不惯地方上的干部,总觉得地方上的干部**、贪渎、好(sè)。
他掌管组织部大权时,对有军人经历的干部都是大开绿灯,有什么升职的机会都想到那些人。而对纯粹是从地方升上来的干部或者学院派干部,则百般挑刺,有一点小小错误就抓住不放。
每次召开人事会议,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就开始大放厥词,固执己见。让当时的一把手郭拙诚很是无语。幸亏大家都不待见他,没有人跟着他闹,否则他的威信将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在县委,他与他纠结了好几年,直到郭拙诚升到了市里,这才摆脱这个家伙的yīn影。而郭拙诚的下一任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新的县委书记是空降下来的,来头很大,哪里会如郭拙诚一样忍耐?第一次常委会就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茅石激怒了,两人当众大吵,差点还因此动手。
那个官场新贵自然低头:世界上哪有堂堂一把手向四把手低头的道理?官司一下打到了市里、省里,最后听说还闹到了zhōng yāng某些大佬的面前。闹得县里、市里鸡飞狗跳。
新县委书记的来头大,柳援朝这茅石头的来头竟然也不小,这下可谓针尖对麦芒。两者相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新县委书记因为掌控力不足,屁股没有坐热,就调到另外一个县当县长去了。柳援朝因为不尊重领导受了一个处分,调整统战部任部长。
当时得知这个结论后,郭拙诚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以前没有跟这个家伙对着干,在非原则问题上有时放他一把。否则,无根无底的自己哪里有能力对付他的后台?
前世的那个家伙远没有现在这个英俊的样子,更没有这么和蔼、阳光。
当时他不但一条腿瘸了,脸上也有一道长长的紫sè疤痕,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狰狞、恐怖,也只有军人敢跟他打交道。他仗着自己上过战场,立过战功,对谁都不鸟。
人们都以为他的腿伤和脸上的伤疤都是战场上得到的,常常看见他那吓人的疤痕而对他产生崇敬之情,在心里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敬意。如果有领导跟他发生了矛盾,传到老百姓耳朵里,老百姓无一例外都站在他这边,都说他铁面无私。
加上这个家伙确实不贪不sè,他在民间的官声远远超过其他领导。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跟领导对着干,似乎想当现代的包青天。
只让同僚们恨得牙齿痒痒的,一个个更加疏远这个官场另类,就差骂他神经病了。
后来,郭拙诚在市里因为主管过一段时间的统战工作,与柳援朝还是有交往。
经过了与新县委书记的风波,又不再主管组织工作,这个家伙多少有点改变,与郭拙诚稍微能说上几句话。
有一年chūn节几个县的统战部在市里开完会之后聚餐,这个家伙喝醉了,一定要扯着郭拙诚说话。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了,郭拙诚才脱身。
郭拙诚也因此知道了柳援朝的一些事情:他的腿伤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不假,但脸上的伤却是跟混混们打斗留下的。也正是这次打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正在读大学的他躲进了他父亲手下的军营里,一边在军营里养伤一边等待外面那件事的平息。
结果很不巧,在这个时候中越边境战争爆发,临时挂名在军营里的他因为严厉父亲的干预,也无奈之下走上了战场。
凭借从小呆在军营养成的素质,凭借他的勇敢,他在战场屡立战功,直到在进攻老街时腿部中弹负伤退出。他从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心情自然不好,xìng格也发生了变化,变得孤独、暴躁外加一点点抑郁。
伤好后,因为他父亲是军队高官,加上他父亲手下的军官照顾以及他自身获得的军功,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柳援朝还是在后勤部门谋到了一个职位。
可是,没有多久,国家的重心转移到了经济建设上来。有感军队的庞大臃肿、战斗力低下,最高首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锤定音道:裁军一百万!
不但柳援朝就地转业,就是他父亲——某军军长——和他的部队也转业了。因为在中越边境战争中,该军的战绩并不理想,特别是其下辖的一个师在执行前指下达的穿插任务失败,部队损失惨重,连带军首长也被前指通报批评。
柳援朝的父亲转业后,昔rì威风凛凛的军长在省里担任的是省政协副主席,享受军级干部待遇。但他几乎没有去坐过一天班,而且很快就申请提前退休。
因为郭拙诚对柳援朝不感冒,他说酒话的时候,他听了一些,但听的不多,更没有询问,所以对他的情况只知道一个大概,连他具体在哪所大学都没敢清楚。
想不到两人竟然住同一间寝室,真是上天造化人啊。
“有了他,我的计划就更容易实现了,完全不用处心积虑地钻营。”郭拙诚强行压抑住心里的兴奋,更压抑住心里残留的对柳援朝的不待见。
但柳援朝还是看见郭拙诚有点异常,他很爽朗地笑问道:“小子,你不会认识我吧?看你的目光怪怪的。你也不用喊我叔叔,咱们是兄弟。今后我带你打篮球!”
郭拙诚笑道:“谁带谁还说不定呢。我相信你的篮球技术还不如我。”
柳援朝大乐,哈哈大笑道:“哈哈,小子,你口气不小啊。知道哥哥我的绰号不?……,行,我倒想看看你的狗屁技术,千万不要被我打的满地找牙。干脆,这么样把,咱俩各自组织一支队伍,看谁是大爷谁是孙子。”
听了他们的对话,系主任曹宁西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只要这孩子不是闷声闷气的书呆子就好。
他看着郭拙诚问道:“郭拙诚同学,你对学校的安排满意吗?”
郭拙诚自然知道学校的一片苦心,连忙说道:“很满意,谢谢曹主任的关心。”
曹宁西见他如此懂事,心里更觉得舒服,高兴地说道:“应该的。现在国家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对人才我们自然要特殊对待。不知道你有什么其他要求,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见系主任如此许诺,其他几个人很是惊讶,虽然学校早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但他们还是猜想着郭拙诚的背景。柳援朝自己是军长之子,还觉得这小孩的背景不凡。
郭拙诚摇头道:“不必麻烦领导了,我没其他要求。只是想什么时候能见见粟广笙教授就行。”
曹宁西不解地问道:“你想见粟教授?你认识他吗?”
郭拙诚回答道:“不认识。但我对粟教授慕名已久,我外婆也很佩服他。他现在在学校吗?”
曹宁西心里想:怎么扯到你外婆了?到底是孩子,以为说出家长来,份量会足得多,大人会更重视。他说道:“很不巧。他现在到沪海市去了,那里有一个科研项目需要他参加。如果他回来,我让人通知你。请你耐心等几天,没关系吧?”
他说话的态度还是用平等的口气说的,因为他是聪明人,一下想到郭拙诚之所以填报这所学校,很可能就是因为粟广笙的原因。
郭拙诚客气地说道:“没关系,谢谢曹主任。”
此时的他只有高兴,虽然不能立即见到粟广笙,但见到柳援朝这个家伙,可以说是额外之喜,他的计划可以大大简化而超前。
等曹宁西走后,柳援朝就带着寝室里的同伴一起去了cāo场。
廖新文是球盲,除了认得郭拙诚他们手里拍的是篮球外,其他都不懂。郭拙诚拉他上场,这家伙不是走步就是打高shè炮,扔十次九次都扔到场外去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去捡球。
寝室长兼保姆的匡国胜比廖新文这个书呆子的球艺好一些,但好的有限,竟然懂得什么是三步投篮,只不过是嘴里知道,手和脚不知道。
剩下就是郭拙诚和柳援朝对打,两人打了十几分钟,都知道各自的球艺不错,虽然没有对方嘴里自夸的那么牛皮,但也没有对方心目中猜想的那样不堪。
没有多久,球场了慢慢聚集了不少的人,里面还有几个是柳援朝的熟人、朋友。在柳援朝的安排下,分成两队对攻,自然郭拙诚和他分属不同的阵营。
两人始终没有忘记篮球场上谁行谁不行的事。
第一六四章 运气真棒
柳援朝以身体强壮为特sè,如推土机一般在人群中横扫对手。郭拙诚以身体灵活见长,在人缝中左冲右突。
不知不觉间,郭拙诚都忘记柳援朝前世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觉得这家伙也蛮不错的,是一个直爽人,与前世完全不一样,值得真正一交。
这更让他欣喜不已,多一个有实力的朋友自然求之不得。
郭拙诚总算见识了老三届的学生是如何刻苦学习了。这些高考幸运儿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睡觉、吃饭没有看书,其他时间都在用功,与郭拙诚前世大学生活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些人的用功程度远远超过他前世读高三的用功。
倒是他们寝室的四个人轻松得多,廖新文是因为年龄小还是孩子心xìng,见郭拙诚他们不怎么刻苦,他也没有太用功。柳援朝、匡国胜则依然保持原样,上课的时候去上课,不上课的时候就做各自的事。即使如此,他们远比郭拙诚前世的大学同学用功得多。
在课堂上,虽然郭拙诚的年纪最小,但因为他的个子不矮,加上气质又比廖新文等年纪小的同学显得成熟得多,反而没有人认为他是最小的,大部分同学将他视为同龄人。
加上他开朗的xìng格,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充满朝气的大集体中。
在班级如此,在寝室里也如此,三个人都把廖新文当成孩子,将他视为应该关心的对象,郭拙诚则成了匡国胜和柳援朝的玩伴。
特别柳援朝与郭拙诚很对胃口,没有几天就将郭拙诚视为了朋友,将他纳入了他的生活圈子,每次打篮球或者他的那一帮狐朋狗友有活动,他就喊上郭拙诚。
郭拙诚很高兴地和这个爽朗的家伙结交起来,脑海里完全出掉了柳援朝前世在他心目中留下的不好印象。
不知不觉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星期六下课后,柳援朝找到刚出教室的郭拙诚,神秘兮兮地问道:“明天有时间没有?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郭拙诚平静而牛叉地问道:“好玩吗?”那语气似乎是如果不好玩,我就不去了。
柳援朝急忙将郭拙诚拖到一边,说道:“当然好玩。打枪,你说好玩不?”
男人就是再成熟也割舍不了军人情节。郭拙诚眼睛一亮:不但想打步枪,还想打机枪。上次在省城嘉江市因为与杨小光他们起了龌龊,结果连机枪摸都没摸到就走了。
“今天下午就出发,怎么样?明天早晨起来就可以打了。”见郭拙诚眼睛发亮,柳援朝得意地说道,“如果你的运气好,我们还能看炮兵打炮。轰——!最带劲!”
郭拙诚还真没有近距离看过火炮发shè的场景,只见电影、电视里见过。听说能看炮兵发shè,心里自然更是跃跃yù试,他更高兴的柳援朝主动提出到军营。
他之所以报考滇南大学,一个原因是因为粟广笙教授,如果能够帮助粟教授在大规模集成电路上取得成果,不但能提升国家的综合国力,更为自己的宏伟目标打下一块坚实的基石。
另一个原因就是军营,滇南省的军营,这才是他放弃京城两所著名大学而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他想利用前世记忆里的某些信息在滇南省的军队里成就一番事业,如果能在这里上位固然是好,如果不行就拿着这些成绩回到川昌省找军区司令员韩豹兑现相关红利,以实现将来的快速上位。
众所周知,明年的2月将爆发中越边境战争,中**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只要稍有信息来源的人都知道,经过了十多年耽误的中**人是以惨胜结束的,无论是战术动作还是武器装备,在战场上都已经落后了。
无论是战争进行期间,还是在战争结束之后,军队上下都知道军队要进行全面的改革,指导思想、战略战术、机构组织、武器装备等等方面都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改革。
郭拙诚前世不是军事主官,也不是军事技术人员,但他脑海里不缺先进的军事思想,不缺先进的见识。特别是前世他那个小舅子不断灌输给他的特战部队方面的知识,对目前军队的发展绝对有用。他前世本来就喜欢看军事视频,喜欢看军事书籍,喜欢看与军事有关的内参,不说谈中**队的发展,就是谈起外**队,谈起美国的军事发展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敢说自己现在能带领一支部队在战场上横扫敌军,但他自信有能力和现在任何一个军方大佬谈军队建设,和任何一位军事研究人员侃未来的军事发展,能说出令他们目瞪口呆又豁然开朗的军事技术。
更何况他本身还记得中越边境战争中的几个著名战例,如果有机会结交几个军队官员,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指点”一二,就能让中**队避免更大的伤亡、取得更大的成绩。真要取得了大的战绩,这些高官们肯定不会吝啬给一下功劳给他,他在军方就有了不小的人脉,将这些人脉与韩豹那里的人脉结合起来,官场经验丰富的郭拙诚就有把握获得好处。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结交军官的机会,一个能和军官平等对话的环境。
为了找到这个机会,为了得到这个环境,他曾经苦思冥想过,也曾经制订了很多计划,其中报考滇南大学放弃京城那两所著名大学,就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大家都知道,中越边境战争在中国的广桂省、滇南省的边境爆发,其中广桂省的军队称为东线军团,由许大将军指挥,战争惨烈伤亡巨大。滇南省的军队称为西线军团,由临时上任的杨大将军指挥,进展神速战果很大。
郭拙诚选择滇南大学就是计划结识滇南军区野战部队的军官。一旦成功,他就可以将他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见识和一些前世带来的“秘密”用巧妙的方式告诉这个军官。让对方他取得比前世更大的战果,与东线部队形成更大的差距,进而突出他的战绩。
这样,对方肯定会佩服他、欣赏他,进而大力推荐他。
想必没有人怀疑战争时期的特殊xìng,火线入党、火线提拔、特殊对待等等例子举不胜举,郭拙诚看中的就是这个特殊!
郭拙诚之所以不选择去广桂省,是因为前世那里东线军团的士兵打得异常惨烈。最著名也最受人指责的就是东线总前指下令高平地区的穿插截敌任务,原定一昼夜穿插到位,将敌人兜住予以全歼。但因为敌人出乎意料地炸开水库毁坏了道路、因为穿插部队遭到早已经埋伏路途的敌军阻击、因为沿途经过敌重兵把守的水口和布局关两地,……,结果四昼夜也没有穿插到位,还牺牲了无数的战士。
没有军事指挥经验的郭拙诚自诩没有雪中送炭的本事,更没有扭转战局的能力。人生经验和官场经验丰富的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扭转东线战场的结果,即使他提出建议,说出某些秘密,让这里的部队取得比前世更多的战果,比前世减少了不少的伤亡,但人家也不会太感激他,他们会以为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这不是他们自私,是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前世损失那么大。没有了比较,自然体会不到郭拙诚的作用。况且这么一来,东线和西线的战果、损失会接近很多,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会得很正常:都是中**队,战斗力当然差不多。
郭拙诚另外一个担心就是:万一自己这个军事盲出了昏招,扩大了战场损失,那就糟了。广桂省的东线的损失本来就大,这一扩大,人家能不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推?能不大踩特踩他结识的官员?毕竟战场是瞬息万变的,他脑海里记忆的那些信息未必就与实际情况完全一致。
而在滇南省的西线就没有这个风险,即使损失扩大一点,也不过与东线拉平了一些而已。在众人眼里很正常:大家打的都是狡猾的越南鬼子,损失能不一样大吗?
……郭拙诚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认识军方大佬。遇到了柳援朝之后,他的心情变得轻松:直接从柳援朝身上着手就是。
跟匡国胜打了一个招呼后,两人乘长途汽车出了省城。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两人这才在一个军营外下车。
军营外面有一个陈旧的水泥门楼,两个持枪的士兵如木桩一般矗立在入口两边。
柳援朝拿出一本红壳证件交给士兵,士兵看了后朝柳援朝敬了一个军礼。郭拙诚没有惊讶,跟着柳援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郭拙诚随着柳援朝进了一栋dú lì的房子,门口一个带手枪、明显是jǐng卫模样的士兵看见柳援朝,笑着招呼道:“你好。来了?”
柳援朝朝他摆摆手,问道:“我叔在里面没?”
士兵点了一下头,将绿sè的院子大门拉开。
郭拙诚心里暗喜:有dú lì的小院,有jǐng卫站岗,这里的主人至少是团长以上。
还没有进屋,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搞什么鬼?难道你们除了能吃饭,就不能做了人事?我不听!我只要求你们,命令你们必须达到演习要求!否则,老子撤了你!”
第一六五章 打师长的脸
柳援朝先朝郭拙诚笑了一下,问道:“牛不牛?”这才在门上敲了敲。
“敲什么敲?滚进来!”只听见里面咔嚓一声挂电话的声音,然后一声吼声传了过来。
柳援朝推开门,笑道:“夏叔叔,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军人瞪了柳援朝一眼,又瞥了郭拙诚一眼,对着楼上喊道:“老婆子,来客了——。下来吧!”
楼上一个妇女的声音飘了下来:“是援朝来了吧?……,我就知道是你,稀客啊。”
柳援朝笑着朝上面喊道:“朱阿姨好。”
郭拙诚先喊了军人一声夏伯伯,然后对从上面下来的妇女喊道:“朱阿姨好。”
妇女看着郭拙诚,眼神里闪过一丝疑问和诧异,笑着问道:“这小孩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柳援朝连忙说道:“朱阿姨,你可不要乱说。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是今年正儿八经高考考上的大学生,叫郭拙诚。他可不像我一样是靠农民伯伯推荐才上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他现在和我是室友,篮球打得特好,如果我不是占力气的优势,只能甘拜下风。”
郭拙诚想不到前世固执、呆板的柳援朝有如此活泼、谦虚的一面:“看来他xìng格的变化就是明年的那场战事。如果前世他的xìng格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他的仕途何止是一个县委常委?……,真是xìng格决定命运啊!”
中年军人诧异地打量了郭拙诚一眼,眼里不再如开始那么无视,但也没有什么重视可言。毕竟他的年龄和资历都摆在这里。
妇女也很惊讶,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对郭拙诚说道:“小郭,你可不要生阿姨的气。你多大了,这么早就考上了大学,看你样子一定很聪明。”
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士兵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杯茶。
郭拙诚礼貌地从勤务兵手里接过茶杯,说道:“没事。大家都误解我,习惯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中年军人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sè,他看着郭拙诚说道:“小子。我就懒得跟你说对不起了。我是军人,虽然很佩服读书人,也喜欢打篮球打得好的。但我更喜欢枪法好的、能吃苦的士兵。你打过枪吗?”
军人三句话不离本行。他老婆笑着说道:“你啊,哪里谁都打过枪?”
郭拙诚认真说道:“打过。”接着又说道,“我想,这里几个人的枪法应该属我最好吧。”
中年军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连那个端茶出来的勤务兵也笑了。
柳援朝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指着郭拙诚说道:“你……你小子吹牛也不能这么吹吧?你知道夏叔叔有一个绰号叫什么?鹰眼!就是说他视力超群、枪法准确。就是我,你小子也得甘拜下风,十发子弹至少九十五环以上。你懂什么是环不?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知道打靶是咋回事的。”
这家伙言必称绰号,以前吹嘘自己会打篮球是如此,现在说中年军人的枪法也是如此。似乎有了绰号就能证明一切,殊不知“鹰眼”实在与枪法没有多大关系。
郭拙诚反问道:“九十五环以上?是二百米靶吗?”
为了得到中年军人的“欢心”,郭拙诚自然不会谦虚。
柳援朝脱口问道:“什么二百米靶?……,怎么可能?二百米靶就是夏叔叔也打不出九十五环。小子,你吹牛真是不打草稿。我怀疑你摸过枪。”
郭拙诚笑道:“你们的枪法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打二百米靶的话,应该在九十七环以上。”
中年军人瞪着眼睛说道:“小子,你可不要在我夏海涛面前吹大话。吹破了牛皮可是要关禁闭的,我这个当师长的可没有徇私舞弊的习惯。”
郭拙诚轻松地笑道:“夏师长,这种事似乎凭嘴巴说没用吧?谁强谁弱必须靶场见真章才行。我也不敢说要求关夏师长的禁闭,如果我赢了,只求夏师长让我看看炮兵是怎么打炮的,让我亲自动手送一发炮弹进炮膛并开火。怎么样?”
夏海涛师长冷笑道:“到底是读书人,竟然用话来挤兑我。我告诉你,我老夏不会怜香惜玉,不要说你是大学生,就是新媳妇我也敢关她的禁闭。”
听到“怜香惜玉”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郭拙诚一阵恶寒。他说道:“夏师长,我似乎没有为关禁闭求情吧?刚才柳援朝也说了,我打篮球可是一把好手,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弱不禁风,关两三天禁闭还是没关系的。只是,如果一个师长被禁闭了,万一部队有紧急军事行动,那可怎么办?”
柳援朝连忙给了郭拙诚一个眼神,心道:“我的小爷,你是想长期关禁闭啊,还说关两三天,三小时你都受不了,那里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夏海涛怒道:“小子,你可不要用激将法,老夏我从小兵干起打靶就没有输过。走!走!我们去靶场,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没有你嘴巴厉害。今天就打二百米靶,打完回来你可不要哭鼻子,哭鼻子老子也要关你一夜。哼!”
他老婆朱阿姨连忙说道:“老夏,人家是孩子呢,你一个当师长的人还欺负人家小孩子?他是来做客的呢。”
柳援朝也求情道:“夏叔叔,就关二个小时吧,人家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关一夜?”
夏海涛怒道:“既然打枪,那就是军人,那就得按军人的纪律来!做客?下次做客老实点就行,我姓夏的最瞧不起的就是全身一张嘴。走!别磨蹭了。”
柳援朝悄悄地落后一点,小声对郭拙诚说道:“你跟他说说好话,也许……”
夏海涛转头瞪着柳援朝怒道:“援朝!你怎么也学会婆婆妈妈的了?”
郭拙诚笑着说道:“他是担心输了之后被你关一夜呢。他早就说过朱阿姨做的饭菜好吃,如果关了禁闭怎么吃?岂不可惜。”
柳援朝脸一下变得通红,对着郭拙诚吼道:“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在帮你好不好?我就是少打一发子弹,你也未必能追上我。……,好吧,我不管了,谁输了谁到禁闭室呆一晚。今后别说我当老兄的没关照你。”
靶场离夏海涛师长家还是有一段距离,他们是坐吉普车去的。赶到那里的时候,靶场里的士兵早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见了夏海涛下车,一个穿四个兜军服的军官大声喊道:“全体都有!立正——”
然后迅速地跑到夏海涛面前,立正报告道:“报告夏师长,靶场一切准备就绪,请指示!三团一营营长潘毅。”
夏海涛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挥手说道:“继续!……,今天你也上!如果四个人中你争不到前二名,你也关禁闭。”
潘毅一愣,马上立正道:“是!”
在夏海涛心目中,他是第一,潘毅第二,柳援朝第三,郭拙诚自然是敬陪末座。
但是,很遗憾,当旁边临时一个军官担任司号员发出“各就各位,shè击!”的指令后,夏海涛的眼睛几乎无法闭上,而是吃惊地圆睁着。
一个弹匣里五发子弹,郭拙诚第一个打完。打完后其他三人最快的夏海涛也只打出了二发子弹,毕竟二百米靶并不那么容易打中。
当柳援朝的五发子弹打完,前面报靶员就立即报来了郭拙诚的成绩:“四十九环!”
令人沮丧的是,夏海涛四十七环,潘毅和柳援朝分别为四十二环和四十一环,都差郭拙诚一大截!
第二个弹匣又是郭拙诚第一个打完,甚至比第一个弹匣打的还快,只听“啪啪啪啪啪!”一连串响,他的子弹就搂完了。
等柳援朝好不容易打完,报靶员报来的数据让柳援朝脸sè苍白,夏海涛掉了下巴,潘毅一脸的不可置信,周围的士兵满脸崇拜!
这五发子弹的成绩是:郭拙诚五十环!夏海涛只有四十六环!潘毅和柳援朝更少,分别为四十三环和三十八环!
十发子弹,郭拙诚、夏海涛、潘毅、柳援朝加起来的总成绩分别为:九十九环、九十三环、八十五环、七十九环!
夏海涛大怒,对潘毅吼道:“给老子扛一挺重机枪过来!”
一个士兵连忙朝旁边的仓库跑去,没有多久他和另外三个士兵扛着一挺重机枪和一箱子弹来了。
当士兵在摆设机枪的时候,夏海涛对郭拙诚冷笑道:“小子,给老子搂几下,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郭拙诚毫不怯场地走过去,趴下身子后对准远处的靶子扫了起来,只听见一阵阵欢快的啪啪声。
开始的时候,郭拙诚打的很生疏,子弹到处乱飞,就是不中目标。但一条弹链快打完时,远处的靶子就开始颤抖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碎片,标靶上的纸屑飘飞在半空中……夏海涛又令士兵换上新的弹链。郭拙诚这下打的漂亮多了,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所有人看得出来,只要稍交训练,绝对是一个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