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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经残文     民国宗师txt下载     民国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六章.天人五衰

    哈尼地的双眼如血,与‘守’好似两头野兽一般轰然地硬撞在一起,随后又像两颗雪球一般滚落满地。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连续大量地服食火麻后,那浓郁的药性让哈尼地迅速进入了极度亢奋的状态,如果说之前心里还想着找机会脱身的话,那么当他看见野人一样的老者在地上一弹而起,狂笑着提步冲拳轰向自己的面门时,他的脑子里不觉觉得一股热流灌顶,随后气势更加暴烈地迎面冲了上去……

    啪啪啪……

    一阵短促而又激烈的交手,两人的情绪好像点燃了一样。

    ‘守’的嘴巴咧开,从他兴奋至极的表情上看,可以看出他的心里激动莫名,可从他稳定而又刁钻的拳术上看,他的心智仍处於稳定的状态。

    让他无奈的是,尽管自己的拳速已经好似雨点迅疾,可无论怎么变化,这苦行僧的身体都会在瞬间做出正确的应对,或是以掌硬破其拳,或是干脆做出种种极其别扭的身法或动势,在千钧一发之时生生躲避开来,其姿态动势之诡异,简直比自己的拳术还要更加漫无章法。

    同样觉得别扭的,还有借着火麻的药力,状若疯虎一般硬打硬进的哈尼地。

    尽管瑜伽术的身法与动势很难揣测,可到底架不住‘守’这般拳拳皆如闪电、脚脚都踢出气爆的打法推敲。

    这种极限的闪避动作虽然看起来十分轻松,可毕竟对手的实力太强。万一真的被那铜钵般的拳头打中,恐怕即便不立死当场也要落得终身残废。

    何况,在此情此地,输了恐怕只有死吧。

    两人心中短暂地思索了一下,随后便在更为短暂而又激烈的交手中,不约而同地改变了自己的战术,“既然眼前之人拳术(身法)诡异,那么不如……”

    硬拼!

    砰砰!

    两人心里一震,对对手选择了同样的战术,都感觉大吃一惊。只是此刻手速依然全力爆发。为了避免对手在变化上的纷乱造成不测,又不得不将这个最坑人的选择进行到底,只是当两人彻底放弃了拳术与身法上的诡异变化,只是以简单粗暴的战术接连硬拼之后。心里不觉又产生了另外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这种硬拼。纯粹是力量与意志的较量。不单是最为深刻的比斗,同时也往往是最为凶险的厮杀,一招不慎。便可能立毙当场,而且最让人觉得无奈的是,一旦两人同时选择了这种有进无退的打法,除非分出生死,若是哪一方率先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那么赢得自然就会是对手。

    说起来简单,但真正一丝不苟地执行起来,却能让无数人人瞬间崩溃。

    巧合的是,一边是不知道畏惧是何物的二代猿公,一边则是服食了药物神智愈发癫狂的苦行僧,两人这一全力发动,彼此自然更加没有了退路。

    砰砰砰……

    看着两人手上越打越快,杨猛的脸上不觉微微地抽搐起来,在赞叹不已的同时,也在心里庆幸没有先遇上这个打扮得逗逼的‘包头’苦行僧,从他这种不知疲倦地全力连击的劲力与速度上看,恐怕用不上五拳,就会把体力耗尽的自己直接打死当场。

    “无论何时何地,真的莫要小看天下英雄!”

    哈尼地连上抽了抽,身体则机械式地再次轰出威力强劲的右掌,使得掌边带起激烈的劲风,如漩涡一样在空气激荡不停,可任由他如何全力施为,也无法完全击溃眼前这个野人的攻势。

    两人拳脚如同惊雷轰鸣,可气血却在飞速地的消耗起来。

    这种剧烈的消耗,对于年老气衰的双方来说,都是极为恐怖的身心负担,按照杨猛恶劣一点的想法来解释,那就是两人本来寿命将近,像这种全力爆发的攻击,几乎每一拳都是在用生命来打。

    然而就像杨猛与陈长兴感刚刚曾预想的那般,两人的全力爆发了不过三十秒,速度与力量便又不约而同地减弱下来,其中最为明显的,自然是凭借火麻的药力,一直在超常发挥的哈尼地。

    火麻的药性很强,可以让人体细胞活性短时间大幅提升,同时也能让人的精神进入及其亢奋的状态,可在这种连续全力发劲的巨大消耗下,随着哈尼地气血持续鼎沸燃烧,体温也保持着一路升高的状态,等到体温超出了极限之后,火麻的药性自然会随着水分的流失而加速挥发。

    先不说‘守’身上如洪炉滚滚般的力量与气血,就说国术一脉对收敛气血拿捏皮毛的功夫,便足以让‘守’在耐力上占据巨大的优势,而当哈尼地头上出现明显的汗渍后,这种优势不觉再次被扩大了两分。

    ‘守’的脸上仍是兴奋的笑容,可手上的拳速与劲力却犹如尺量一般精准,即便气血消耗得速度超过了预期,可他仍然竭力保持连续匀速的发动,进而降低血管爆裂的危险……

    这就是境界上差距,或许看起来只体现在细节上,但却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几十年如一日的修持着如来苦禅印,让哈尼地的右边的肩肘乃至手腕等关节处,都生出了一些细微的骨刺,尽管这些年灌注的气血与精神,使得整条右臂的爆发力十分恐怖,但每当他挥臂出拳的时候,便会在脑中带来阵阵刺痛,如果火麻的药性没退,或许他还能继续坚持,可当体力与精神接连衰退之后,他便从对手与自己的硬轰之中,感受到整条右臂中的痛感愈发明显……

    “难怪苦禅修行总是要吸食火麻……”

    与‘守’这种真正练至还丹境地的国术宗师不同,哈尼地如今拳术上的威力。一部分是因为苦禅瑜伽的特殊之处,一部分则是因为吸食了火麻,身体出现了极度亢奋的缘故,如今药性开始减退,他的神智虽然清醒了不少,可胆魄却变得不足起来。

    当然,即便哈尼地此刻明白了这一点,也仍是骑虎难下的状态,面对着这种真正不知疲倦的对手,或许唯有继续大量服食火麻。才能保持不败……

    尽管这么一来。会使得原本便处于透支状态的身体加速衰败,可为了保住性命,哈尼地却不得不饮鸩止渴。

    哈尼地卷起左边袈裟的衣袖,在嘴边又接连猛吞了几口。然后才精神奕奕地将局势又扳回了一些。只是虽然因为药性避免被‘守’打死。可从他脸上隐隐泛起的血光,自然可以看出他已是回光返照。

    “这人完了!”

    在他的身后,杨猛与陈、杨两位夫子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苦行僧依靠药物不断吸榨自身的潜能,生死胜负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问题了……

    三人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一来有些监视和护场的心思,二来则是借机揣摩对手独到之处的念头。

    奇’的拳术,看起来更加凌乱暴烈,其路数与其说时刻打生打死的江湖散手,还不如说完全是他从捕猎中提炼出来的战斗本能,可偏偏就是这天马行空一般的本能拳术,却让将一手教门弹腿几乎踢出了花的阿訇内贾德,同样不得不耐下性子与他缠斗在一处。

    清末民初的中国,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民里面,实战型的国术高手可谓是层出不穷,而无论这些高手擅长哪种拳术或兵械技击,这教门弹腿,却必然是他们最为擅长的一门硬功夫。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被称为“北方八门拳术(八极拳)初祖”的吴钟,传授给杨猛活马桩及弹腿功夫的大刀王五,和曾经受宫宝田托付,以弱冠之龄在瀛台迎战藏密喇嘛的千斤神力王王子平。

    弹腿者之所以能流传如此广泛,一来是因为回民几乎是全民好武,二来,则因为这门腿法,乃是实战性极强的优秀拳种。

    清末所谓的‘南拳北腿’,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便是说得这流传最为广泛的教门弹腿。

    事实上,在‘戒’这一派的高手之中,抛开个人的年龄、体力不谈,其中真正实战技法惊人的,真就属内贾德能独占鳌头,若非是因为年老气衰,别说什么黑拳之王朱可夫,就连如今占据了上风的‘奇’,也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压着老人开打。

    人的寿命有限,体力与气血自然也有限。

    这帮平均年龄高达百岁高龄的‘老人团’,之所以会不远千里地与‘戒’一同东渡中国,还不是都想着找到华夏传说中能让人肉身不坏的见神法门。

    练武之人,哪怕是抱丹坐胯的国术大师,终究都要面临着死亡与气血衰败的恐惧,为了延缓死亡的到来,竭尽全力地区降低因为寿命将尽身体急速衰败的速度,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全力以赴地追寻,甚至有时候会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别看内贾德此刻与‘奇’打得难解难分,可‘奇’是真正以气血爆发的力量欺人,而内贾德则是不得不以不多的寿命,来换取一线胜利的生机……

    所以,当三人转过头来不过十几秒后,两人便已分出了胜负。

    不是‘奇’的拳术厉害,而是内贾德残存的寿命和潜能实在不多,尤其在最后一记窝心弹腿全力踢出之后,他本来已经衰老得面孔更是如橘皮一般抽搐起来,等到‘奇’被内贾德脸上的变化惊得向后猛然一跳的时候,内贾德却已是再无力追击,一个踉跄猛然跌坐在了地上……

    “呵呵,想不到,奔波了几年,非但没有找到长生的法门,反倒提前耗尽了气血……”

    内贾德看着‘奇’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上不觉无悲无喜,可随着那句话音落下之后,不单头发变得干枯并大把大把地脱落,就连骨头也隐隐发出了碎裂的声响,使得原本还显得精装的身体迅速干瘪枯萎了下去……

    陈长兴的双眼微微一缩,嘴角忽地有些颤抖地说了一句:“天人五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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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打破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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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了以后又失去,这才让人觉得分外的惆怅、不甘乃至恐惧。

    有的人钻营一生,得到了无数的财富,却因为过于执着,成了无德无义的悭吝之人。

    有的人眷恋权位,因此贪赃枉法、鱼肉乡民,最后成了遗臭万年的阿堵物。

    这个说法在某种意义上,或许还有一点点接近哲学的味道,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类似的情况却是屡见不鲜。

    没有尝试过超凡脱俗境地的普通人,当人老气衰乃至垂垂将死的时候,多能坦然面对,因为这一生本就庸庸碌碌,即便不愿面对死亡和衰老,却也因为没有能力去改变而坦然接受。

    而像丹派文武两脉的国学及国术大师,乃至哈尼地、哈克勒与内贾德这种宗教的高人领袖,在超脱了凡夫俗子近乎一生的时间后,临死之前却要经受常人都不必经历的极度痛苦,其中的未知与恐惧,自然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大多没有定式,长则不超过两三个月,短则可能三五七天,然而如内贾德这样,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精血、骨骼、毛发都剧烈流逝、萎缩及脱落的惨况,在历史上却也是十分罕见的。

    这种痛苦的名字很多人或许都不陌生,在佛道两门的典籍中被称为‘天人五衰’。而在武道修行的路上,则多被后辈称之为‘散功’。

    所谓天人五衰,原本是佛家的典故,后来则被武门加以引申,并对照了高手临终散功时的状态,专指气血收敛如丹、身体无漏延寿的宗师级高手,在寿命将尽之前,因为体内的骨、血、精、气、神在短时间内大幅度衰败,使得肉身出现萎缩甚至腐朽的过程……

    它的出现,往往预示着死亡的到来。

    所以。当内贾德身上出现这种激烈的变化时。他自然明白自己的死期已到。

    对于一心追求长生,觊觎见神不坏这种奥秘的宗师级高手,在真正经历着天人五衰的痛苦时,其内心巨大的恐惧与无力感。在旁人的眼中好似灯火一般明显。

    更何况。旁观的陈长兴与杨露禅。早已面临着同样的尴尬。

    所以,当内贾德毛发脱落浑身骨骼寸断时,这两位前辈名宿连忙一把拉住了‘奇’。默默地看着内贾德在颤抖中,将记载着教门弹腿与查拳的书册放在地上,然后又在几分钟内化作一团枯干的尸体……

    武者练至抱丹境地之后,因为气血无漏日常体力消耗降低,寿命自然延长,所以即便是年岁过百,看起来也不过六七十岁而已,像这种超凡脱俗的练气功夫,用巧夺光阴逆天争寿来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不打破虚空得见神明,身体终究是难逃朽败终结,到了最后,这身上皮囊所窃取来的一丝丝光阴,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加倍奉还,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与悲哀。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样在心里产生了共鸣的,还有在山坡下面默默对峙的‘空’与‘戒’。

    两人的恩怨情仇不必再说,但此刻他们的心境,却实在极为相似。

    功夫练到还丹境地之后,精神意志圆满无暇,对方圆百米范围之内的气机犹若隔洞观火,往夸张里一点说,哪怕是一片落叶的声响,对他们都像响雷一般,又何况是内贾德这临终前的托付与醒悟。

    “若是他小心打熬气血,怎么也还能偷得十年的寿命,可惜一代宗师,却落得如此下场……”

    ‘戒’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感慨万分的‘空’,忽地从眼中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精芒,等到‘空’全身气机忽地收敛至无时,他也本能地一点点放松了身体,大方地踏上了红坪,“这帮洋毛子,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好好钻研,非要跑来东方偷人家的,像这种蠢货死便死了,留着说不定还要继续祸害后世的华夏子孙……”

    说到这里,‘戒’的神情愈发轻松,看着‘空’并没有动手,心里不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这些年去了欧罗巴,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和人物,比起那些原本的蛮夷,华夏已经没落了太久,或许在丹派的眼中,祖宗的传承还在,可在蛮夷的心里,华夏已经成了膏腴之地,长此以往,亡国还是小事,恐怕连种都要被人家给亡了……”

    ‘空’长叹了一口气息,看着远处的‘守’一记突进抓喉,抓破了神志不清的哈尼地的喉咙,这才对‘戒’面色笑着说道:“你看出来了……”

    ‘戒’点了点头,随后脸上竟然露出了莫名的悲色,“若非那蠢货的天人五衰,恐怕我也看不出你此刻气血鼎沸至极,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

    “我之所以不杀你,一来是因为当年的誓言,二来,也是不想再浪费气血……这三来吗,无论你性子如何,说到底总归是我猿公一族,我若是就此坐化,说不得还要你这长辈,仍给神农一脉的后人们保持个前行有路的念想……”

    说到这里,‘空’背着双手提步向犀牛洞中走去,等到‘戒’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有些无奈地跟了上来时,他这才头也不回地低声笑了起来。

    “我的大限已近,此去内洞即便碎虚成功,恐怕也很可能因为气血消耗过大后会无期……族里长辈遺蜕,由得你与他们用心参悟,至于你以后的想法和行事是对是错,后果自然由你自己承担。只是道统今日虽然一并传给了你,但从你的心性上看,若是日后真想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恐怕未来还要着落在小杨猛的身上!”

    “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备,偷袭于你!?”

    看着‘戒’仍有些不太服气,脚下速度渐渐加快的‘空’不觉有些莞尔,“你不敢!因为你对碎虚的理解还十分粗糙,只有通过我的尝试,才能让你看清楚更多,何况……你觉得你一个人。就能彻底灭了丹派的道统?”

    ‘戒’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一来感慨觊觎了几十年的东西一朝得手,却不知怎么欢喜不起来,二来则是在心里发现。‘空’所说的话自己竟然真的无从反驳。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众人也发现了‘空’与‘戒’的异状。只是当他们追到内洞之后,这才从‘戒’与丹丘生的口中,得知了‘空’如今的状态。

    陈长兴与杨露禅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坐在了‘戒’的身后,到了他们这个关口,什么传承或仇恨其实已经完全不会放在心里,他们最为重视的,同样是如何堪破生死大限,在天人五衰来临之前,打破虚空得证不坏之身……

    ‘空’也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话,只是与泪流满面的‘守’与‘奇’对视的时候笑了一笑,然后便垂头盘坐起来……

    石壁洞窟略显狭窄,昏黄的灯火将金黄的光泽铺在了‘空’的身上脸上,比起那四具已经缩水的肉身遺蜕菩萨,活生生的‘空’看起来才更像传说中金身菩萨。

    内洞中寂静无声,‘空’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原本悠长如风的呼吸,终于渐渐呈现出放慢放缓的迹象,在众人如痴如醉的目光中,肌肉也渐渐地变得僵硬,若非上面没有纹理,恐怕还以为是木雕的塑像……

    这种状态很难形容,看起来有些像进入深度睡眠,又有点像江湖中传说的龟息气功,只是在座之人都是武道修行上的达者,即便没有亲手试探,也能感觉到‘空’的呼吸、心跳都减弱了很多,就连皮肤也渐渐变得冷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空’的身体再次变得僵硬,看起来好似冬眠中的青蛙,至于心跳与原本若有若无的呼吸,如今就连‘戒’这等绝顶的高手,竟然也一点都感知不到。

    “这是打破虚空,肉身不坏?”

    与杨猛不同的是,‘戒’与陈长兴等人同样面临着天人五衰的压力,当他完全感觉不到‘空’的生机之后,心里那种惶恐与迷茫顿时让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只是哪怕这声音在内洞中犹如雷霆,‘空’的身体也是再没有了一丝的反应。

    “总不可能就这么坐化了……”

    杨猛的双眼如电,精光四射地注视着‘空’有些像木质化一样的皮肤,只是任凭他如何集中精力,也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空的身体一动没动,继续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杨露禅眼中有些迟疑,但终究放弃了如杨猛那般以观杀试探的想法,最后也开始学起了陈长兴,默默地闭目感知着洞中的气机变化。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这位近神强者的复苏,等待他打破虚空返照内心真性本如,成就如来的那一刻……

    红坪上金黄与碧绿在日月星光的交替下,你来我往了几次,而犀牛内洞中那一点昏黄的灯火却一直如恒星般闪动。

    杨猛已经忘记了自己添了多少此灯油,也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几天,但他却知道如果再不吃些东西,恐怕真的就要成仙了道了。

    他提着空了油壶,小心翼翼的绕到洞口,默默地看了一眼僵立不动的‘空’,正准备转身向外走去,却忽然从余光中看到了一丝不同……

    “恩?”

    杨猛长大了嘴巴,看着‘空’的眼皮里面微微地动了一下,随后从他的鼻中露出极其微弱地一丝气息,等到‘戒’与陈、杨二人也不约而同地猛然张开双眼时,杨猛这才确定自己感受到的那丝微弱的心跳与呼吸声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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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早春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北方早春的阳光和煦,照在人的身上,好似暖融融的热流,驱逐着骨缝里夹藏了一季的冬意,宽阔的校场上,几千名身穿新式军装的北洋新军精锐,正在新皇宣统派来的一干‘安抚’大臣的金弹攻势下,前所未有地卖力操练着。

    只是,自从摄政王载沣掌权开始,这原本号称天下第一强军的北洋军团,距离上次秋典之后,不单战力渐渐出现了衰落的迹象,就连军团内部,如今也渐渐分出了许多的派系和山头。

    有忠于皇室的满族贵胄,自然就有唯袁世凯一人事从的平民将领,所以,尽管袁世凯早就回到南阳,整日模仿者姜子牙河边垂钓,但大多数袁世凯亲自从底层提拔上来的平民将领,仍然对所谓的‘忠皇饷银’,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陆军大臣铁良,如今正与一干新派满族大臣们端坐在高台之上,自打满人进关之后,曾经在塞外风吹雪打的血性,早已沦落为市井小民的京片子,即便是这些天家皇族,如今的眼光和为人,也处处透着一股子的小家子气。

    看着下面一块块光鲜整齐的步兵方阵,铁良心里不觉有些失望,等到想起摄政王载沣私下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更是觉得阵阵地踌躇莫展。

    “唉,这载沣草率制军,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啊,虽说八旗里的贝勒们对皇室仍是忠心耿耿。可那却都是嘴巴上的东西,真正涉及到了练军打仗,如今北洋军与上次秋典比较,水准下降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摊上这帮子酒囊饭袋,这满清的气数果真是尽了!”

    叶云表站在队列中央,看着前面满族亲兵们嬉笑的样子,神情不觉微微有些恍惚,但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仍坚持着与队友们一同踢出整齐划一的步伐。

    为了迎接这次考校大典。连续三十天的超负荷训练,即便是他这种习武之人,也难免浑身酸痛不已,若非北京的天气与日本截然不同。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现在看来。比起日本山口高等学校里的军训。这北洋军的操典在强度与精度上,自然是天差地别,但比起那帮满族的皇亲渗入北洋前。据说如今的水平已经下降了许多。

    “嘶!”

    一个前扑摔卧,让叶云表疼得浑身一颤,接着又来一个冲步崩拳,在疼得本就肌肉酸痛的众人满连怪像的同时,也震得校场都发出一阵轰鸣。

    接近透支的身体,如今每剧烈活动一次,浑身上下都会传来散架般的疼痛,更不要说这种高强度的摔打训练,“唉,就知道不是在做梦,亏得大师兄之前曾反复纠正过形意桩法和吞气的功夫……”

    说起形意拳,叶云表郁闷的心情不觉又好了许多,这个本该在政界大有作为的日本留学生,之所以会以叶云彪的本命出现在北洋军中,一来,是因为中情局发布的护国护军潜伏任务,二来,这也是快速提高同盟会燕京支部全体成员军事素养的最好办法。

    想想也有些奇怪,同期回国的留日乃至留德学生有很多,可他无疑却是最为幸运的一个,不单被中情局中的传奇二号人物青衣处长看重,直接将他调到了同盟会的燕京支部,甚至在知道他喜欢武艺之后,还专门为他写了一封引荐信,拜入了京城三侠李存义的门下,专心地学习形意拳。

    叶家祖居河北,因为世代经商,所以家境倒也还不错,只是到了祖父那一辈,便开始奉行重文抑武的家风。

    可偏偏河北境内的习武之风极盛,各地名家高手可谓层出不穷,所以,生性好动的叶云表,自幼便更加喜欢舞枪弄棒,若非后来因为父命,不得不独自东渡日本,恐怕他可能早就成了当地有名的拳师。

    当然,如今看来,他在武学上的天资并没有浪费。

    命运就好像调皮的少女,在他刚刚走完父亲给他既定的轨迹之后,便不知怎么主动为他调整了一番,如今不但学到了真正的内家形意拳,还幸运的成了风尘三侠的记名弟子。

    周围的战友神情各异,但总归是疲惫和焦躁多一些的,看着一向喜欢神游太虚的叶云表又忽然走起神来,平日关系亲近的战友连忙低声示意,至于关系一般地,则是怒目而视。

    无怪众人不开心,因为这次操练大典的标准极为严格,但有一人犯错,不单拿不到皇上赏赐的‘忠皇饷银’,就连整个方阵事后都要加罚加练。

    这种超出极限的训练,虽然有些感觉花哨,但对人的负担却是实实在在的,哪怕是叶云表这种自幼习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何况那些从庄稼地里走出来的汉子。

    不过,种地的也有种地的好处,起码在体力上面,大多并不比叶云表逊色多少。

    或许是因为叶云表所在的方阵训练得不错,就在他恍惚走神的时候,教官已经停下了训练,开始在高台下面进行这些天的惯例——展示军威,阵前训话。

    “立正,稍息……”

    教官谭云金,大概三十多岁,练八极拳出神的硬派高手,精壮彪悍的身躯好似铁打的一般,撑得紧紧地军服再配上那颗标志性的光头,让人一眼看去,便感觉的他身上的杀气惊人。

    难得的是,这人除了身经百战之外,据说还曾经是总训官冯国璋的亲兵,对于德式及日式的军训操典水平,在整个北洋军的中下级军官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只是,这教官虽然看起来一身军人作派,但骨子里却是典型的旧派作风,虽然高台上一干重臣翘首以待,可他偏偏不喊上官事先准备的口号,而是按照每天操练之后的洗脑训话,说出已经翻来覆去不知多少次的几句话,“你们是谁!”

    “北洋军!”

    “你们的统帅是谁!?”

    “袁世凯!”

    谭云金得意地向高台上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去领什么饷银的想法,只是趾高气昂地带着自己的方阵快速向前走去,等到下一个方阵到了高台下面后,不知是否故意为之,带头的教官竟然又重复起刚刚谭云金那几句话。

    小人物有时候虽然好摆弄,但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反抗方式与斗争的智慧,这一句句口号喊出来,即便那些重臣心中惊怒莫名,却也不敢当着几千北洋军精锐刁难他们。

    “这些教官是哪里来的泥腿子,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如此一看,这袁世凯的不臣之心……”

    一干满族贵胄与高级将领的脸色铁青,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只是开头那人见众人虽然一脸怒色,可却没人顺着自己接着往下说,于是不得不在说到后面的时候,将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陆军大臣铁良摇了摇头,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热茶,笑着对这帮子皇室近臣们摆了摆手,“小孩子性情,由得他们去吧……”。

    作为满族贵胄中如今最为知兵懂兵的朝廷重臣,他早就习惯了这些中下级军官时而搞出来的小动作,如果换做载沣在此,弄不好今天有人就要人头落地,可精通军务与政争的铁良却深知,像北洋军这种有了灵魂的军队,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对手,一旦对它采取的手段过于激烈,不单掌控不好兵权,甚至可能会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激起兵变。

    “可惜了老佛爷留下的几手好棋,便因为载沣的吃相过于难看,彻底失去了发动的机会,弄得满朝的汉臣督抚,如今人人自危,对载沣乃至新皇,都愈发地离心离德了,唉……”

    铁良的心思很大,曾经为了从各地汉臣督抚手上将兵权收回满族皇室,着实是煞费了苦心,只是自从载沣摄政之后,虽然对他仍是信任有加,但在权谋政争上面,比起袁世凯等汉臣的老辣隐忍,实在是差距颇大,如今虽然看似兵权全部回收朝廷,可实际上,却已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并引起天下汉臣抱团排斥,若非他的手上还有老佛爷留下的‘维权三策’,恐怕他早已悄然举家归隐关外了。

    说起维权三策,铁良苦闷的心里总算又略微定了一定,只是想到如今在宫外负责维权三策的李莲英,他的眉头不觉又微微地皱了起来……

    “哦?你是说,那千手观音杨少侯和神棍王中泉都已经回京城了?”

    与此同时,表面上出宫颐养天年的李莲英,正皱着眉头听着手下侍卫送来的消息,尽管还没听到下面的话,可他却不知怎么在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好。

    “杨少侯与王中泉刚刚进城不过一个时辰,只是跟他们一起进城的还有几个人,按照刚才幻海师傅传回来的消息,其中两个年轻人是杨猛夫妇,另外几个老头虽然不知身份,不过看其中一人的身形步伐,身上功夫恐怕还在杨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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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杨门

    离开生活了五十一年的紫禁城,曾经在满清政坛叱咤风云的内廷大总管李莲英,如今在很多京城人的眼中,恐怕已经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有人说,他是看到光绪的胞弟载沣如今监国摄政,恐怕遭到暗中的报复,这才不得不急流勇退避居宫外。

    也有人说,慈禧在位的时候,李莲英在宫内宫外得罪的人太多,其中很可能还包括当今内宫主政的裕隆太后,所以在慈禧出殡之后便索性托辞出宫,甚至为了避免惹来祸端,每日都是深居简出。

    对于这话,一般的小官野吏或许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是小德张对此,显然却是嗤之以鼻的。

    小德张姓张,名祥斋,字云亭,在内宫太监里排‘兰’字辈,序号张兰德,慈禧太后曾赐名为“恒泰”,后来因为慈禧一句玩笑,索性就将宫号改为小德张。

    小德张十二岁进宫,后被主事太监师傅排挤至宫内的戏班,因不甘心就此庸碌一生,并没有像其他小内监一般随波逐流,反而在考量了许久之后,在京剧武生方面下了苦功,并深得天下第一武生杨小楼的真传。

    有了深厚的功底,自然不愁被埋没,凭着学自杨小楼的‘七步到’与‘白蜡大枪’的功夫,他在慈禧寿诞之日出演而一举成名,并从此深受慈禧太后赏识与提拔。

    有了靠山,再识得进退,小德张在宫内的日子愈发好过起来。在多次重金贿赂了李莲英后,他的仕途便再没有了阻碍,等到慈禧病重乃至驾崩之前,他不单已代替了李莲英的位置,成为宫内实际掌管事务的大太监,就连宣统皇帝进宫这么大的事,都是他奉慈禧懿旨亲自去办的。

    此人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早已深谙宫廷斗争的残酷,就在慈禧刚刚一死的时候,他便迅速投身于裕隆皇太后的身边。不但借着宫内太监宫女的监控和情报。帮助裕隆击败了三位皇妃,将之都遣出宫外为同治与慈禧守灵,甚至借着裕隆对政治上的无知,一举将宫内资历较深的大太监。连同一千多名异己统统排挤出了宫外。

    长春宫四司八处大总管。便是小德张领受的官衔。甚至如今满朝文武想要觐见隆裕太后,都必须得到他的首肯,比起慈禧时期李莲英的低调与谨慎。小德张如今才真正称得上是权倾朝野。

    就是这样的一个权监,如今对李莲英仍是礼敬有加,不说李莲英暗地里同样深得裕隆太后的信任,单说他手上掌控得内监暗卫,便足以让很多有威胁的人连脑袋都不知道是怎么丢掉的。

    小德张贪钱的时候胆大,但做事却很谨慎,尤其当他得知那些被排挤出宫的一千多名大小太监及宫女,出宫后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他对李莲英不觉愈发忌惮起来。

    都除了这位曾经掌控六宫的首领大太监,其他人哪里还有那个实力和威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人都安置妥当?

    当然,如果只有这一两个因素的话,按照小德张如今的权势恐怕也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别人不知道,他却亲眼见慈禧在临终之前,交给了李莲英一道密旨、十几个官身签书和一块无敌金匾。

    无敌金匾将京城武林中声望最隆的杨门纳入手中,官身则是用来笼络神棍王、铁脚张及臂圣等江湖高手在他麾下,可那道密旨里写的是什么呢?

    不搞清楚那密旨中写的是什么,小德张是坚决不会跟李莲英撕破脸皮的,他可不想落得当年安德海的下场,至于杨门和那些个武林高手,只要自己在裕隆太后面前动一动嘴巴,自然就会有大把等着升官的人冲上前去,到时候谁还会管他……

    “天下无敌!”

    看着杨府大门上挂着得明晃晃的无敌金匾,一路风尘仆仆的杨少侯,终于露出了一丝自得的笑容,只是当他看到爷爷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深思时,连忙将脸色微微一正,快速从门口三五成群的人堆中一点点挤了过去,当当当地敲起了门来。

    “看看看,又有人上杨门……挑战了,这杨家今天搞不好又要闭门一天……”

    杨少侯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却是觉得一凉,尽管那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可他却忽然就明白了爷爷脸上的无奈到底从何而来,只是任由他如何敲门,那杨府的大门都是紧闭不开。

    “我说这位爷,您就别白费心思了,看见没,门口这帮子江湖朋友,最多的都已经等了半个月了,可楞是没见杨家的人出来开门迎客!”

    杨少侯的眼睛转了转,看着说话的那个壮汉走了过来,脸上连忙堆出了一丝笑容,“我离开京城有些日子了,倒还真不知道这一向好客的杨门,如今竟然变得如此难进,难道杨家出了什么不知道的变故不成?”

    说到这里,杨少侯已经抱拳走到了壮汉身边,看着壮汉一脸捉黠的笑意,索性张口问个明白,“还有这杨门外面的朋友怎么会如此之多,不知道是来杨家做什么呢?”

    壮汉身上穿着短襟马褂,身形却好似铁塔一样,哈哈一笑之后,随手指了指杨府门头上的金匾说道:“嗨,还不是都为这无敌金匾来的,你看啊,那边十几个年轻的,大概都是想来拜师学习太极拳的,这边的二三十个朋友,大多是想一夜成名,排队来杨门挑战踢馆的……”

    壮汉年纪看起来不大,可不时弹抖的细密筋肉,却是明显在外家硬功上打熬得出了相当的火候,最为难得的是,那看着好像水桶的腰间,却跟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一样,随着他的笑声与说话同时,好似波浪一般不住颤动,结实的肌肉每每抖动时,都会震得马褂和长襟微微作响。

    杨少侯的瞳孔微微一缩,看着壮汉的身形本能地赞叹了起来,“杀人放火金腰带,龙盘虎踞铁布衫,兄弟这一身外家硬功,已经打通了腰腹带脉和任督双关,到了由外及内的外家巅峰火候,不知像你这样的大高手,来杨家是准备踢馆呢?还是另有要事?”

    壮汉微微楞了一下,随后恍然地拍了拍剃得发青的额头,有些赧然地笑了一笑,“不瞒这位大哥,俺虽然练了十多年拳,可到底在吞气打熬上面有些不足,听说杨家的太极十三丹架最是正宗纯正,这才冒昧想要拜门求艺,只是如今看来……”

    杨少侯静静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边向杨露禅几人快步走去一边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如此,你不如过个几日再来,相信一定会有所获,今日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希望兄弟能早日得偿所愿……”

    说话之间,杨少侯已经与杨猛打了个眼色,趁着门外诸人还没有注意几人,悄然地转了一大圈,绕到了杨门后院的高墙外面。

    “要我说,你们杨家就是忒不爽利,既然有人上门踢馆,就统统给他们打将出去就是了,非要搞什么闭门拒客的勾当,长此以往,岂不是让人觉得你们杨家这‘无敌’之名……嘿嘿……有些名过其实了?”

    几人有些无语,却偏偏无法反驳‘戒’这直白的话语,唯有杨猛神经粗大,丝毫没将‘戒’的身份放在眼里,随口便回了一句,“你以为是打黑拳呢,上来挑战的都统统打死……杨家是武林名门,就算是踢馆,也要有踢馆的规矩……”

    “狗屁的名门,这小子跟小陈子那偷拳出名的时候,爷爷都已经漂洋过海了几十年,打死了不知道多少欧罗巴的高手,武林中的名门,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上来的……”

    ‘戒’的眼睛一瞪,回头指着一脸苦笑的杨露禅哈哈笑道:“后来你被小陈子接进神农架的时候,也不过是抱丹不久的新嫩菜鸟,虽说自称京城杨无敌还有些大言不惭,但算算你的功夫,总算还知道要加个‘京城’二字,可你看看你的这些个徒子徒孙,功夫练得狗屁不通,就已经敢挂上‘天下无敌’的金牌……”

    杨露禅与陈长兴对视了一眼,连忙点头称错,“后辈子孙坐井观天,却是不知天下之大,与那官家蠢人在一起日久了,竟然犯了如此大错……像前辈这般的高人隐士多如过江之鲤……”

    “得得得,老子没时间听你虚头巴脑,也没兴趣踢破你们这假无敌的名声,你们愿意被这虚名所累,那是你们老杨家自己的事情,赶紧给我叫人开门,安排个静室我好练功……”

    杨少侯一脸尴尬,却怎么都没叫开后门,看着‘戒’的脸上越来越不耐烦,不得不无奈地苦笑起来,“看来,府里的人已经被外面那些人搞怕了,怎么都叫不开,爷爷您看……”

    杨露禅楞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悦说了一句,“这杨家的门槛真得是越来越高了,敲不开门,难道不会翻墙过去么?这才过了多少年,你们就越来越像豪门了?”

    说话之间,‘戒’已经哈哈笑了起来,等到杨少侯顺着声音转头过去的时候,却见这好似小山一般的巨人浑身一动,随后在‘腾腾腾腾’地轻响中,极为轻盈地在四米的高墙上跑出了四五步,并翻身跳进了墙内……

    “有贼……”

    “啊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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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零章.爱绅

    乌佳拉哈.爱绅,自幼随父全佑,苦练杨氏太极拳术,自从杨猛将抱丹之法公之于众后,大概是杨门众脉中,第四个抱丹坐胯的宗师级高手。

    爱绅的父亲全佑,得了杨露禅拳术上的柔劲,而他则将父亲传给他的柔劲加以不断充实和淬炼,去掉了一些重复和跳跃等花哨的动作,使得他的拳架愈发自然流畅。

    他的拳术看起来虽然更加柔化,但实则劲力刁钻阴狠,应用在实战上时比刚劲更加狠辣,一旦出手发劲,几乎便如抽丝剥茧一般精准至极且又连绵不断。

    他认为,太极拳意,更应该讲究松静自然,虽然如今他手上的拳架愈发精巧,但却仍具有大架的发人功底,在舒展中加以紧凑,可谓夺人性命于无形。

    与其他同代开馆授徒的宗师级高手不同的是,爱绅身上如今仍兼着旗内衙门的差使,所以尽管他的拳术早已自成一格,却仍然没有开宗立派的机会,幸亏他本就不擅钻营,故每日除了去衙门点卯以外,大多都专心在家中闭门潜修拳术打熬气血。

    不过,他这种平静怡然的生活,自打慈禧与光绪驾崩以后便一去不返,不是因为衙门中的差使变忙了,而是因为杨门最近的麻烦多了许多,就连张策这种开宗立派的宗师高手,如今也不得不与他一样,受了杨建侯的太极令,一同回到杨门中日夜坐镇。

    慈禧临死前的这一手,不可谓不阴损。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将‘天下无敌’的至高名声送给了杨门,可同时却也让天下武林的目光和矛头从清廷身上转向了杨门,而且,随着杨家‘无敌’的时间越来越久,这名声给杨门带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多。

    对于这一点,杨门中人心里几乎都很清楚,但是,无论是掌门还是几位成名的抱丹大师,都不敢说出拒绝这个名声的话来,因为一旦拒绝了这个名声。不只是杨门太极的招牌砸了。恐怕连祖师杨露禅当年辛苦打下的‘无敌’名声,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对于天下无敌这种名声的抗拒能力。几乎就像喝了‘一根柴’的猛男脱光了顶在潘金莲的后庭前后一样……

    所以。杨门上下近百口。加上出师以后乃至成名的弟子和拳师又是一百多人,在硬着头皮将这个‘无敌’名声接下来的同时,也不得不日复一日地耗费着时间、精力甚至鲜血和性命。应付着来自天南海北的挑战者,为得却是保住杨门这有些迟到的‘无敌’之名。

    起初,那些拳馆中的弟子还能平心静气地对待那些水平参差不齐的踢馆者,可等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京城,并好似飞蛾扑火一般的踏进杨门后,越来越多的鲜血和仇恨留在了这里,随之而来的闲言碎语,慢慢也飘满了京城。

    杨家很受伤却也很无奈,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他们不得不屡下重手,企图制止住这种无尽的挑战,只是当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仍然无法改变这种局面后,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武林之所以能够平静,是因为彼此都有着情面和忌讳,而这一块小小的‘无敌金匾’,却无疑让杨门完全脱离了武林,甚至渐渐走到了更多武林同道的对立面。

    何况,掌门杨建侯虽然也已抱丹坐胯,但到底已经年老气衰,而像张策与爱绅这些壮年宗师,虽然通过实战使得拳术日趋精湛,但在接连不断的挑战之后,他们的火气让他们愈发难以处理那些所谓同道踢馆之后的后遗症……

    所以,到了后来已经不单单是能否保住名声的问题,而是长此以往下去,杨门恐怕真的会被官家的这个无敌之名生生地捧杀于江湖。

    于是,当某一个拳师在某一个早上来到杨府,并按照踢馆的惯例客气地叫门时,却忽然发现杨门从此大门紧闭,再也不再接待往来的武林朋友了。

    一天到晚都有人来你家,吃你的喝你的,临走时候还拿你的,只许他对你说着恶心人的话,而你却要一直客客气气,动不动就跟你动武八操,企图夺走你的名声,输了以后还四处跟别人说你家坏话……

    换做任何人也受不了这么天天折腾啊!

    当然,大门是不开了,可名声还是要继续留在杨家,为了防备有人硬闯或翻墙进来,爱绅和张策两人,索性一个后门一个前门的守着,虽然大多时间两人都是呆在门房里练功,可总算是从那种无休止无层次的无尽武斗中解脱了出来。

    能够忍受得住寂寞的人,才能练出登堂入室的拳术,而爱绅这个人虽然性格有时显得火爆了些,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算是一个极为典型的武痴,或者说是技术宅。

    本来他就喜欢足不出户,整天沉溺在拳术和练气功夫的钻研中,如今虽然换了个地方,可每日照样还是过着同样的日子,再加上有了杨建侯与张策两人每天的交流切磋,爱绅这段时间对太极拳的推手功夫,可是真真地作出了巨大的改进。

    按照他对太极拳内劲吞气法的理解,推手完全不像有的弟子想像那样无用,同时因为最近这段日子的大量实战,使得他在推手的手法和发劲技巧上,都做出更大的改进和变化,使得招数完全趋向实战发力,一旦动作起来……

    “发人如抽丝般细腻绵柔,碎骨时仍神意宁静而不妄动……”

    让爱绅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的坐在门房里面,也会遇见翻墙进来的踢馆者,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本能地使出刚刚研究了半天的一招推手时,对方尚未落地的双拳中,竟然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他战栗颤动,随后一阵汹涌的劲风随着那野兽般的拳意,瞬间笼罩了爱绅的全身。

    “高手!”

    爱绅脸色紧绷,右臂的手肘急忙向外弯动,同时身形后仰反弓,陡然在身体将柔韧发挥到了极致的情况下,顺势爆发出腿股腰腹乃至浑身的力量!

    嗡!

    这一记融合了他所有精气神的推手,因为速度过快,不单赶在音爆声绽放之前打向对手的小腹,同时就连爱绅的身形,也随着这弓弦崩打的动势中,快如闪电的向前撞了出去!

    他的脚下猛蹬,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而他真正的身体却好似消失在空气中一样!

    砰!

    全力爆发的太极柔劲推手,爆发出了至刚至猛的力量,可当爱绅的手掌碰触到对手身上的刹那,就在他准备将融合了太极撇身捶的发劲打出去时,却忽然感觉好似一脚踏空一般,猛然地击打在了空处!

    爱绅的心里一沉,身形急忙向旁闪动,可是不等他刚刚击出的手臂回撤,一只快到难以形容的手掌又忽然凭空出现,并好似玩笑般地一掌按在了他的肩头……

    “啊呀!”

    爱绅在踉跄中‘蹬蹬蹬’地摔向后门,尽管嘴上已经发出了警醒的呼声,可有些扭动的脚下微微一滞,再次被那人鬼魅一样一绊一踢的小腿送了一程后,终于让他彻底地失去了身体的重心,转眼化作一个坚实的肉球,毫无保留地冲向了厚实红木做成的后门……

    啪嚓一声巨响,震得门外刚刚准备飞身而起,用走板跑墙的功夫翻进杨门的一干人等微微一愣,随后只见一个满头满脸都是灰土和血迹的家伙,生生地将后门撞成几块,‘啪’地一声,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地上……

    空气中一片死寂和尴尬,但最终还是杨少侯先动了起来,用他有些迟疑和低落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尴尬,“爱绅师弟?”

    爱绅浑身一震,随后感觉心中好似火山般的怒火,不觉随着这一生熟系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尽管抬头的时候脸上还保留着一丝哭丧的表情,可当他只说出了一声‘大师兄’后,便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杨露禅……

    “这位是??”

    杨露禅看着一脸得意的‘戒’摇头从后门中又走了出来,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随后才伸手将有些迟疑的爱绅从地上拉了起来,“小爱绅也长大了,快让师爷看看……”

    这个时候,杨门里的弟子早已从前院呼呼地跑了过来,这段时间虽然也有人时常从后门翻墙进来,可这么嚣张无礼地破门而入的还是第一遭,只是等到他们跑到后门之后,却忽地见着一向被誉为杨门第三高手的爱绅,满头满脸是血地向这边迎了过来……

    杨建侯双眼微微一眯,心里又惊又怒,惊得是对手实力惊人,连爱绅这等宗师级的顶尖高手,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打得满脸是血,怒得是爱绅练气二十多年,竟然因为一次挫折就变得有些失心疯了!

    “师叔,快,快快,师爷,师爷爷回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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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安重根

    杨猛曲膝而动,在缓慢得犹如老牛拉车的动势中,仔细体会着体内的心跳与气血变化,这是他离开神农架后每天都必修的功课。

    自从‘空’成功碎虚归来后,杨猛对精窍淬炼也愈发小心起来。

    “所谓‘不坏’并非是金刚不败,而是突破人体的生理极限后,身体自发高速修复肌体细胞的再生能力,至于‘空’说的‘见神’,可以说是武门‘见自己’、‘见天地’与‘见众生’之后的升级版,所谓众生皆有佛性神性,至于打破自身虚空之后,到底见到的是什么,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像‘戒’那样以肾水为精窍,每日都重视‘一阳生’的锻体方法,按照杨猛的推测未来或许见到的是‘水神’,而像杨猛这种以丹心为精窍,自然又有不同。

    杨猛起初对‘见神’有所领悟和猜测,还要源自于当年的密宗手印的感悟,及后来佛门四大天王成道的理解,如今虽然功夫再次提升了一个境地,可他却依然在这条路上不住的摸索。

    人人皆有神性,那么神性自然各不相同,他与‘戒’的未来不同,杨露禅和陈长兴或许也会出现理解上的分歧,有了这种感悟,即便是在杨家客居,他也会每天都拿出大量的时间,不断地尝试着去了解自己体内的气血变化,乃至精神感知上的不同。

    同样对此感觉头疼的,还有实力已经无法再进一步的‘戒’。

    与杨猛不同的是。由于猿公一族的天性,他更趋向于本能型的行动派,一切任凭身体本能变化,从不短的战斗中感悟着未来。

    如此一来,最近来杨门的挑战者们,自然便倒了大霉。

    按照理解的不同,即便是终日与徒子徒孙演武论拳的杨露禅,也不会愿如‘戒’这样,终日活跃于京城第一国术馆中,不说那些挑战者的水平如何参差不齐。单从那看似毫无难度的比斗。便让他和陈长兴都认为不值得浪费自身的气血。

    何况,这无敌名声对于如今的杨露禅来说,再也不是非得保住的东西。

    所以,他也乐得由‘戒’代表杨门出战……

    而对于所谓浪费气血这一点的认知上。‘戒’与‘空’的看法却是十分相近的。他认为。“每日吞气打熬气血只是根本,若是想要保证身体的活性不衰退,还要保持这种拳拳到肉的激情。从战斗中感知着身体在运动乃至爆发中的变化……”

    “还有谁!”

    ‘戒’好似小山一样,稳稳地坐在国术馆的拳台上,扫视着台下的人群,只是因为刚刚被他一拳打落拳台的拳师,已经是北方七省内的顶尖拳师,所以拳台下的人尽管偶尔还会有些人跃跃欲试,可联想到之前一一落下拳台的高手们,心里不知怎么就再没有了行动的勇气。

    一连三天,一天几乎打落几十名挑战者,这种恐怖的体力与爆发力,早已超出了人们对抱丹宗师的理解,尤其让人绝望的是,原本刚刚发现杨门打开山门的挑战者们,几乎连欢呼声都没来得及落下,便好似割下的麦子一样倒在这神秘人的一拳之下……

    ‘戒’的拳术很简单,没有花哨的技法和发劲关窍,只是凭着强横的身体及‘快’、‘重’两字不断建功,偏偏在‘快’与‘重’都达到了极致之后,任凭挑战者的拳术如何精湛,一旦在正面他的时候,往往唯有一败涂地。

    “一拳既出,驷马难追!”

    这是拳术境界上的差距,也是身体素质上的巨大不同,看着一脸傲娇的‘戒’轻松地坐在拳台上,台下的一干高手们,忽然有些无力地发现,这个神秘恐怖的拳术大师,已经变成自己在武道路上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无论从速度、力量甚至耐力上看,都再找不出哪一位拳术大师,敢与他真正比肩。

    当一个人领先别人十分、二十分的时候,他可能会招至众人的羡慕、嫉妒乃至诋毁,可当他领衔别人一百分甚至一千分的时候,那么他只能得到深入骨髓的畏惧与绝望。

    影响了杨门几个月的挑战风波,就这样在三天几乎无休无止的狂扫中渐渐偃旗息鼓,然而却又忽然掀起了一股拜师学艺的巨浪……

    天下第一高手!

    这是武林中人对杨门无敌之名最后的一次反击与排斥,也是对这个击败了无数高手的壮汉的敬仰,因为无论是拳术还是风格,他显然都不属于杨门一脉,甚至连所谓的太极动势都不曾从他手上见过。

    既然打不过,那便俯首称臣跟你学,学到了你的本事,自然就能将绝望一点点化作希望和动力。

    对于这一点,已经习惯了西伯利亚黑拳训练营的‘戒’当然是看不上的,可当杨猛觊觎这股巨大的力量,并开始利用他的威望招揽各门各派的高手时,他又不得不违着心帮杨猛来解决这个难题。

    尽管他现在还有些看不起杨猛的拳术和练气打熬功夫,可他却知道像‘空’这种打破虚空的人物,绝然不会欺骗自己。

    “你的实力早已到了人类的极限,比我碎虚之前也不遑多让,但你缺少的却是一股精神与感悟,至于对于人身内部天地的理解与造化,恐怕永远都不如小杨猛……”

    ‘戒’对于‘空’这句话的前半截还是非常认同的,至于后半截一向很不服气,可当他看到杨猛从那移山蹈海的缓慢动势中,渐渐领悟到他所不曾想到的气血淬炼的法门,他却又不得不愈发将信将疑起来。

    杨猛如今每天只做一件事,在那种几经变化的动势中。锻炼着自身的感知与精气神,他的思维好似穿越了百年的时光,不住地在记忆中的碎片里面挑挑拣拣,而这种无为而治的练法,恰恰是最适合感悟自身神明的路子。

    所以,为了长生也好,为了实力再次飞跃也罢,‘戒’都不得不再次化身苦力,努力地配合着这个年轻宗师,虽然他对那几百名热衷于拳术或者说是名利的武人看不上眼。可他却不得不承认杨猛有时候的想法。真的是他难以理解的。

    当然,这么多的高手,也并不全然是没有用处的,起码眼下这个看起来短小精悍的汉子。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极为纯粹的精神。便让杨猛和‘戒’的眼前同时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安重根……”

    安重根有些惊喜地看着这位刚刚荣膺天下第一高手的壮汉。神态有些略微拘谨地鞠了一个躬,随后诚恳地一头拜倒,将脑袋重重地伏在了地上。“恳求阁下能教我一击杀人的拳术,帮我完成救国的使命……”

    杨猛伸手制止了‘戒’准备脱口的笑骂,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安重根?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听过……你是高丽人!?”

    安重根有些愕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沉重地对杨猛说道:“在下朝鲜海州人,因不满日本人侵略朝鲜、逼迫高宗李熙陛下让位以及解散我朝鲜国家军队的一连串的恶行,与一干志士逃亡到俄罗斯远东滨海州,投身于朝鲜义兵运动,只是后来因为回国活动时遭到叛徒的出卖,这才接连对日作战失败,不得不与战友们一同逃到天朝……”

    “日本人的敌人,那就是我杨猛的朋友!”

    杨猛笑了笑,连忙将安重根搀扶起来,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即便你学拳有成,恐怕也难以在正面战场上改变朝鲜军力不足的状况,你如果有什么其他想法,不如说出来看看我能否帮得上忙……”

    杨猛超出想象的和善与支持,让安重根心里有些惊喜,眼见原本只是抱着一试的想法,忽然就这么容易的成了真,不觉连忙将他和几个战友做好的的计划与杨猛一一说出。

    安重根这人,是一位朝鲜民族主义者与爱国主义者,在对日渗透与反抗行动失败并逃入中国之前,曾受过俄国的资源扶助和军事谍报培训,对于中国国内的政治形势和一些民间奇人,都曾做过一定的分析,对杨猛与革命党的关系以及与日本情报机关的接连暗战,自然早就有所耳闻,如今在忽然得到杨猛的信任之下,为了得到真正强有力的支持,自然在惊喜过望中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按照杨猛的记忆,这个安重根不单是历史名人,更是成功刺杀了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的朝鲜烈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自己相遇,所以,当安重根说出了他的刺杀计划后,杨猛自然与他一拍即合,“你的计划不错,但在细节方面还要反复研究一下,包括刺杀之后的退路和接应安排……”

    说到这里,杨猛已经带着安重根走到了杨府的内院,“拳术我可以教给你,枪械和弹药也会帮你安排好,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安重根心里惊喜交加,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在听到杨猛有要求的时候,这才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朝鲜义兵中将应有的气度,“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杨猛伸手从角落中招呼了一个年轻人过来,然后指着他对安重根说:“跟他一起去一个地方,那里会有人帮你训练你的战友,但最重要的是,当你刺杀完毕之后,一定要按照他们帮你拟定的计划全身而退……活着回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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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花郎义兵

    安重根出身于朝鲜的名门顺兴安氏,他的26世祖就是高丽王朝后期的大儒安珦,他的祖父安仁寿,是朝鲜王朝镇海县监,父亲安泰勋是一名进士。

    按照朝鲜的封建制度,他的家族,属于典型的两班贵族家庭,而他作为家中的嫡子,除了要自幼便接受汉学教育以外,还要兼顾儒家六艺,至于他的两个弟弟——安定根和安恭根,在学习和选择上,则相对要自由了许多。

    安重根的字叫‘应七’,得名于他胸腹上的7颗痣,他虽然6岁时就进入了汉家私塾,但他却并不喜欢读书,等到少年时期后尤其喜爱弄枪舞刀,至于骑马射箭更是样样精通。

    所以,当安重根按照杨猛的吩咐,带着一干义兵同僚,从京城国术馆转到同盟会燕京支部的时候,他的军事与谍报培训工作,进行的可谓非常顺利,若非他的那些战友拖了后腿,恐怕他在谍报课程完毕后,就可以踏上出关的火车了。

    让杨猛有些意外的是,安重根此人,不单擅长朝鲜传统标志性拳术流派的铁拳花郎道,同时在实战剑术上的造诣,也是颇为了得。

    朝鲜的剑术风格,因为日本连年的侵略与文化演变,这些年受到日本几大剑道的影响愈发明显,走起了突击、刺杀等风格,像安重根这种纯粹从战场上传承下来的花郎徒剑术,显然是更贴近于实战的剑技。

    当然,花郎徒剑术的风格虽然纯粹明显。但缺点却也同样十分突出。

    原因来自于花郎道精神中所包含的朝鲜贵族文化乃至花郎起源。

    花郎徒,又称风流徒或国仙徒,本是朝鲜新罗时代一种训练青少年进行职业分化的制度、技法乃至精神。

    花郎道制度源于部族社会时期,即让青少年一起过着团体生活,一同学习各种朝鲜的传统道德与礼仪规范,之后又混合了华夏传入的佛教与儒教等思想,结合了技击术、宗教理念乃至统治制度,进而在新罗真兴王时期,成为国家正式的教育机构。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花郎道的格斗技法。虽然起初发源于宗教和战场实战搏击。可当新罗时代的统治稳定之后,又渐渐融入了统治阶级更为重视和强调的礼仪,使得这门朝鲜传承最为久远实战技击术,渐渐演变为招式最为华丽优美的健身术。因其徒众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都是贵族少年。所以。学习这门技击术的学徒们,渐渐又被民间称为“花美男”或“花郎徒”。

    从这个称谓中,就能够看出。花郎道在传承中,为了提高在民间的普及率和传颂程度,不惜在其信徒的选择及招式技法的优美化上面,下了极大的功夫,只是如此一来,虽然拳术的动作看着愈发精彩华丽,吸引了大量的民间学徒,进而维护了统治,但在拳种的实战性与杀伤性方面,却因此出现了显著的退化。

    这种现象,中国的国术也一直有之,尤其是南拳一脉在南洋的拳馆,为了更多的招揽弟子提高收入,即便是那些开宗立派的大师,也都会专门研发出种种功架舒展、姿态优美的拳路,使得自身的拳术更快的普及起来,只是这种拳术虽然打起来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可实际上却是简化版的练家子拳术,再没有了国术出手便夺人性命的实战性。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杨露禅这一脉分出的几支太极拳。

    他当年为了迎合京城皇族及满洲贵胄,便刻意地将太极拳中最晦涩难懂的练法、打法乃至最为重要的内家拳动势,都悄然地加以删减或简化,使得京城贵族练起太极拳来十分容易上手,虽然后来使之成为国内外传播最为广泛的拳术,可到了后世的时候,因为传承上的规矩和种种限制,使得这门内家第一拳种反而失去了实战的精髓。

    当然,这其中也与热武器的出现有相当大的关系。

    事实上,19世纪的朝鲜义兵们,在接连遭到日本关东军的屠戮后,他们对火枪的威力一直心有余悸,只是因为物资与人力的匮乏,使得他们不得不重新研究起国人都已渐渐淡忘的花郎道拳剑术,只是当他们苦心钻研了花郎道并开始不断的暗杀后,反而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遏制住了日本军队的全面侵略。

    所以,朝鲜义兵的领导者们,在后来不断组织各地朝鲜义兵的时候,愈发注重提倡花郎道的‘世俗五戒”为行事标准,即“事君以忠、事亲以孝、交友以信、杀生有择(仁)、临战无退(勇)。”

    值得讽刺的是,在朝鲜日治时期,“花郎精神”同时也成为了日军支配朝鲜人民时极佳的宣传品,日军以“花郎精神”代替了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向朝鲜宣称“日本武士的原型就是新罗花郎”,以期待利用朝族的民族自信心,或多或少地动摇朝鲜人对日军的敌意。

    说起朝鲜这个民族的自信心,就连杨猛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虽然安重根领导的义兵,其意志与体力都比后世韩剧中那些脑残花美男高出了许多,但是他们民族的凝聚力和超强的荣誉感,仍然使得他们不忍看到原本奉为精神支柱的花郎道拳术,被杨猛无意中贬低甚至拆解得一塌糊涂。

    如果他们都是杨猛的亲传甚或是记名弟子,杨猛都会用拳头将他们一一打醒,让他们明白花郎道拳种出现的重重弊端,可他们毕竟只是一群过客,所以,杨猛也懒得去提醒他们,应该正视自我不断从根源上改进……

    何况,这些朝鲜义兵中,唯一能让杨猛看重并有些尊敬的,也只有安重根这个未来的烈士而已。

    说到底,安重根所要做的这件事的成败与否,必然会涉及到了未来中、日、朝三国之间的博弈和牵制,所以即便杨猛心里不太喜欢这些“花美男”,可他仍然想尽了办法,潜移默化地提高他们的实战能力与刺杀本领。

    幸运的是,叶云表等燕京支部的同志们,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严格军事训练后,他们的军事战术素养以及射击、潜伏等科目,已经算得上是精英级的人物,在杨猛这中情局**oss一发话之后,几乎是一对一的为他们做起了枪械与射击等军事培训。

    同时,杨猛也根据这些“花美男”的喜好,从花郎道的拳术和剑术中,总结出了十一招纯粹的杀人技法。

    “你们的花郎道,在与中国合气养气理念结合后,衍生出来的军伍格杀拳术,实际上已经具有了练气和发劲的雏形,只是因为有的动作过于花哨或幅度太大,使得爆发力与杀伤力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看着安重根等人深以为是,杨猛这才接着说道:“我的拳术,如今变数太多,没有一定的拳术基础,反而容易练岔,所以,我根据我们中国国术中的炮拳、劈拳和崩拳的基本发劲技法,总结变化出来的这花郎十一打,虽然在打法技巧上看起来简单了许多,但实用性和效率却更加明显,只要你们能坚持长期的锻炼,便能将现在的明劲渐渐渗透进身体,打出国术中的暗劲甚至更高的关窍技法……”

    有着杨猛这种国术宗师手把手的提点和喂招,安重根等朝鲜义兵可谓痛并快乐着。

    虽然每天都不知道要被打倒或摔飞多少次,可他们在实战搏击方面的能力进步也是极大,短短的两个月中,从起初还觉得别扭的拳路中,感受到了吐气发劲的好处,甚至渐渐能与叶云表这种暗劲高手,在对练中打得有声有色。

    当然,作为师兄,杨猛自然也不会忽略叶云表的感受。

    这个李存义的关门弟子,武术的基础本来就在安重根之上,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又一直由尚云祥给他打着形意拳的基础,使得他的拳术如今距离暗劲层次,不过一纸之隔,等到杨猛又将打法上的关窍一一贯通,算是给他安了手眼后,他的实战能力顿时再次突飞猛进。

    尤其让众人吃惊的是,虽然是最早提倡以国术强国强种的拳术宗师,可杨猛却并不反对众人苦练枪法,甚至在众人的射击培训中,提出了‘身随枪走’、‘人枪合一’等十分新颖的观点,主张将搏击与射击融合,进而全面提高谍战人员的刺杀能力与全面素养。

    因为与摄政王载沣和袁世凯私下里达成的协议,中情局在北方的发展,几乎也是日新月异,虽然在京城的武装力量距离上海、广州等南方城市仍有不小的差距,但在杨猛回到京城之后,燕京、天津、河北乃至东三省中情局的力量,也都在南方中情局的倾斜下呈现出井喷式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革命党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同时,对安重根不断引入中国的花郎义兵团的帮助也越来越大。

    按照杨猛的想法,这些面目有的还十分青涩的朝鲜义兵,只要经过全力的军事培训与一定的资助,自然会在朝鲜本土与日本军队进行更深入的抗争,同时也会使得中、朝两国在未来,出现更多合作的可能。

    所以,等到安重根率领着二十名花郎义兵,与叶云表等人启程同赴关外的时候,来自黄兴的一条密电,同时也转到了杨猛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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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天人合一众生难见

    1907年之前的东北三省,可谓民办凋残,疮痍满目。

    这个清廷的发祥地,在十年内连遭俄、日两大列强三次大规模战火的洗劫,不单百姓流离失所,就连无数国土也一一沦丧,三省万里沃土,几成两强殖民之地。

    自徐世昌奔赴东北三省之后,更新吏治,大力招贤,设立银行,多开商埠,聘用洋员,引进外资,不设租界,确保主权,与列强进行商战,在短短的两年多,便初步达到了富省、强兵、御侮的目标,使得东北的黑土地上,遍地皆是小麦,自给自足而外销关内。

    同时,他还在三省之内广开国术会馆,任用北六省的武林高手在军中任职武术教官,在东北大力推广形意拳与八极拳等国术,强身强种之余,也使得东北三省的军警乃至兵源素质,都远远地超出了内地诸省,等到1909年的时候,这些修习国术军警已经可以与骑兵组织在一起,四处清剿土匪,并保证了移民屯垦和筹边安民的工作。

    “兴修铁路,铺通电话……这个徐世昌,在东北做得都是些功德无量之举啊!”

    叶云表及一干中情局的暗谍们个个神采飞扬,虽说这东北的天气冷得未免有些太快,刚刚盛夏才过,便看着一路山岭金红如火。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能看到纵横交错的宽敞马路,和一栋栋整齐的欧式建筑,便已算得上是十分罕见之物。可在奉天,如今就连马路的两边,都连上了两米多的电灯,再看看沿途骑着高头大马的军警和整洁的城市,实在是国人都为之振奋!

    “大家都抓点紧,一会儿总督府恐怕就要来人了,这奉天城再好,也有看腻的时候……”

    众人吐了吐舌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在王亚樵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一箱箱的戏服和道具。

    按照一般走江湖的戏班来看。红船戏班的规模显然要大出许多,这么一来,戏班携带的行李与道具自然也就偏多,但为了帮助朝鲜义兵团夹带更多的枪械与弹药。他们不得不在箱底等地方都用了夹层。

    “这要是让孙禄堂看到了。恐怕都得吓得半死!”

    徐世昌总督东北仅仅两年。整个关外的面貌与气象却都焕然一新,而为了保证此次行动的成功,杨猛不单早早联系了孙禄堂。借用他在徐世昌门下的关系,在奉天提前安排下了暗桩,甚至将王亚樵及半个鸟人小队,都再次从上海千里迢迢地调来了东北。

    为了营造大东亚共荣圈的军国主义构想,日本人在东北的活动日益猖獗,虽然有沙俄的钳制及徐世昌的抵制,但在日本人咄咄逼人的军锋之下,也只能与袁世凯保持国土不失,但在具体的交涉时,仍有许多细节之处不得不一再让步。

    如此一来,虽然东北三省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可同时也埋下了大量的祸根,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同盟会及华兴会在东北的革命党人,对日本的不满情绪也愈发高涨,为了遏制了日本蚕食中国边境领土的阴谋,制止日本“满州政策”的推行,这些有了国术会馆支持的革命党人,利用那些高手行动隐蔽的优势,私下里采取了刺杀、恐吓与窃取情报等手段,不断地骚扰着日本官员及特务机关。

    为此,日本人起初还曾想通过与孙中山的关系,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等到官员接二连三地被刺杀后,这才采取了各种手段,甚至包括人身威胁等办法,向孙中山正式提出了警告。

    黄兴给杨猛的秘电中,夹了一张孙中山与一个日本女孩子的合影。

    女孩看起来相貌十分青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按照黄兴在密电中的说法,这个如今才不过21岁的日本少女——大月熏,恐怕已经遭到了黑龙会的绑架,而最让杨猛气愤的是,她与孙中山的女儿富美子,据说也同样落在了日本特务的手上。

    如果只是孙中山的妾室,杨猛或许不一定会亲自出马,可恰逢安重根来东北刺杀伊藤博文,杨猛这才不得不调动了大批的人手。

    如今国内的革命形势与民主的氛围,因为各地新式学堂的建立,已经比起后世这个时间提高了许多,尽管摄政王载沣对于君主立宪制仍然有些抵触,但中情局对其乃至袁世凯手下机构的渗透,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规模,若非考虑到那些顽固地主阶级的力量仍然较大,而新兴资产阶级在政治上的话语权仍然过低,恐怕杨猛早已配合黄兴等人,将武装革命的规模乃至频率发展至全国了。

    “这是一盘大棋,所以下起来更加不能急躁!”

    受到杨猛的影响,黄兴如今对于那种小规模的武装起义,已经渐渐失去了兴趣,比起这种闹剧般的起义,他如今反而更加看重中情局对各地督抚衙门乃至新军的渗透,虽然不知道杨猛为什么要将策反行动推迟在两年后,但在接连看到中情局在谍报战场及各地学堂中的建树,黄兴甚至孙中山,也对这种潜移默化的革命,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杨师弟!”

    就在杨猛琢磨着如何打探到大月熏的消息时,王亚樵已带着孙禄堂来到堂馆里,两人分别两年,如今一见面自然都有些激动。

    “一别经年,孙师兄风采依旧!”

    做了两年的总督亲卫官,又在郝恩光等人的暗中辅助下,在东三省建立了大好局面的孙禄堂,如今看起来可谓春风满面,一身月白色的国术服,衬托得这位抱丹坐跨的国术宗师气度愈发脱俗,只是因为提前便知道了杨猛的来意。这位一向只醉心与国术的大师,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孙禄堂虽然谈不上训练有素,可这两年在国术馆中,时常都要与中情局的谍报人员打交道,如今说话办事虽然少了一分宗师的气度,可动作和精神却显得愈发干练。

    从怀中贴身短襟里逃出一张图纸,孙禄堂快步走到了杨猛的面前,并将图纸递给了他:“这是你要的奉天城建图纸及日本公馆的建筑结构图,上面还有一些兵力布置,是我从徐总督口中听到。刻意标注出来的。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让师兄费心了!”

    杨猛郑重地接过图纸,心里不觉十分开心,有了这两张图纸,他们便能更快地掌握奉天的地形及日本公馆的兵力与结构。对他们此行的人物可谓帮助极大。

    而作为徐世昌的贴身幕僚。孙禄堂这种行为不单有些对不住徐世昌。同时也冒了极大的风险,孙禄堂能够不问缘由便将这图纸给了杨猛,那无疑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和信任。

    杨猛想了想。伸手搭在了图纸上面,对着孙禄堂说道:“师兄厚谊,杨猛无以为报,最近在神农架中对丹道拳术皆略有所得,今天先不说其他,只用这一手来让师兄看看杨猛如今在拳术上的想法!”

    孙禄堂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后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他还不知道杨猛的想法究竟如何,但既然他能对自己如此郑重地说出来,甚至不怕损坏这两张宝贵的图纸,这个举动本身便是对自身实力的证明。

    孙禄堂小心地将右手平胸而举,轻轻地搭在了图纸上面,而左手则在小腹上三寸处向上翻转掌心朝天,做出了形意龙虎拳的桩法,然后这才对杨猛点了点头,“师弟又有何奇思妙想,就借此图手谈一局!”

    杨猛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在闭目坐跨中忽然一变,尽管口中吸气之声几近于无,可随着他的身形微微膨胀同时,整个身体顿时好似与天光连接在一处,使得整个气场顿时犹如头顶的云层一般,变得阴晴不定、大气蒸腾……

    孙禄堂双眼微微一咪,身上的虚丹气场顿时本能地一缩一涨,等到看见杨猛身上好似天光阴晴变化,手上不觉又多使出了一分的劲力,将那两掌图纸牢牢地捏在指尖,虽然这一分力气依旧无法伤人,但若是想轻松地将这图纸从他手上拿走,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杨猛依然没有动作,只是此刻吸气的动作已经渐渐转为呼气,随着呼吸转化,体内的气血也大量涌入了精窍之中,等到孙禄堂终于感知到他体内巨大的变化时,那一颗澎湃跳动的丹心,已在战鼓般的心跳声中,为体外蒸腾的天光云色,增添了一阵阵春雷轰鸣般的声响……

    奇妙的是,随着杨猛脚下同时牵动着地气的时候,这股天雷之音的声响竟然开始在骨缝中接连传递,等到孙禄堂双目圆睁,仔细地用全部的身心与精神,去感知感受这难得一见的天人合一之丹道,杨猛的手忽然在电光火石中微乎其微地颤动了一下……

    唰!

    孙禄堂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手上的蓝色图纸,不知何时已经被杨猛换做茶案上的宣纸,而在他的目光再次投在杨猛的脸上时,这才发觉这个年轻的国术宗师,面目因为身边扭曲蒸腾的空气变化,隐隐变得模糊起来。

    孙禄堂轻轻地将手撤回胸前,脸上露出了一丝敬佩的笑容,“师弟一手吞吐合气,便隐含了接通天光地气的关窍,到了所谓天人合一、众生难见的境地,可叹师兄尚为抱丹坐胯沾沾自喜,却不知师弟竟然又悄然迈出了另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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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交易

    提起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就不得不说一说奉天巡防营前路统领(旅长),管辖马步军兵五营的张作霖。

    经历了日俄战争漫长的战火洗礼,这个原本出身贫困的军事天才,手上的兵力一涨再涨,短短的几年之内,便从三个民团与地方营增加到了五个营的正规军,而在日本人和中情局两方暗中的资助下,他的仕途,自然是一路亨通。

    1908年,徐世昌把剿匪得力的张作霖,从奉天调到了辽宁西北部的通辽、洮南一带,去剿除被沙俄收买的蒙古叛匪。

    这些匪帮,虽然听起来好似草寇,实则手上的兵马并不亚于正规的团级军队,一来他们熟悉洮南复杂而又恶劣的地形与气候,二来,他们在军械弹药乃至军事训练上都得到了沙俄的资助,进而使得他们在洮南的势力愈发壮大。

    如此一来,张作霖在洮南的局面,起初可谓举步维艰,直至郝恩光接连出手,由王亚樵将中情局的谍报骨干顺势投入了东北战场,一方面提高国术馆对张作霖的影响,一方民则将这个剿匪的战场作为训练谍报人员实战的机会。

    严密的情报运作系统,高超的潜伏及暗杀手法,短短的两三个月内,中情局便借着洮南混乱的形势,接连打入几大蒙古匪帮的内部,取得了许多关键性的情报,这才一举扭转了张作霖的劣势,并接连剿灭了多股大帮马匪甚至沙俄的情报站。

    到了1909年。徐世昌先把张作霖的5个营扩编为7个营,然后又将驻扎在洮南的孙烈臣部划归他的麾下,使得张作霖的部队增至3500人,远远超出了正规统领所能管辖的力量,进而成为东北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五大劲旅之一。

    张作霖的性子火爆,但却是个极为懂得感恩的人。

    总督徐世昌对他如此器重,他自然要更加努力的剿匪,同时,他对接连立下赫赫战功的中情局,也愈发地重视和信任起来。

    “这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其在战场上的作用。有时候甚至胜过了千军万马……”

    在得知杨猛到了奉天的消息后,张作霖一边感慨中情局的无孔不入,一边对中情局如此坦诚感觉十分满意。

    对于杨猛这个人,张作霖的心中始终认为有些神秘。别人或许只知道他在国术上的造诣。可张作霖却从郝恩光在他发迹前的投靠之举和中情局接连的助力中。得知这个年轻人的眼光之毒辣,手段之高明,简直到了让人无法揣摩的地步。最为关键的是,若非是他当年透过郝恩光的提点,恐怕张作霖也不会因为利用了日俄战争而迅速崛起。

    所以,即便张作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这短短两年内就遍布了全国的国术馆,很可能便是中情局表面上的掩饰,可他却依然与其他地方督抚一样,对此事装作一无所知,等到他看到徐世昌也在孙禄堂的协助下,迅速提高三省军警个人战力并大力提倡国术强国强种的理念之后,这才从孙禄堂和郝恩光等国术大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得不敬佩,甚至潜移默化被影响的精神和力量。

    这是中情局借以国术,先渗透军界再染指政坛的阳谋,可当你发现其中巨大的好处时,便会明白即便这阳谋已经**裸地摆在了面前,也仍然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大餐。

    何况,比起这种极具前瞻性和感染力的阳谋,中情局在战场上的作用更加让人无法拒绝。

    更何况,比起他们暗中对张作霖乃至徐世昌的投资,杨猛的如今的要求,简直就不值得一提。

    别说是提供一些人手和方便,从日本公馆中救几个人质出来,就算是派小股部队冒充马匪,去袭击日本甚至俄军的驻地张作霖也不觉得吃惊。

    五百多名枪骑兵,曾经是张作霖所有的身家性命,也是他如今隐藏得一张王牌,即便是在名正言顺地扩充兵力的今天,这股以郝恩光为首,马上枪法精准可打飞鸟,马下武艺高强如狼似虎的国术精兵,绝对算得上是围绕着张作霖运转的庞大系统中,一支最为独特和恐怖的力量。

    当然,作为郝恩光一手建立起来的军事力量,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中情局内的精英,就连张作霖如今也搞不清楚,事实上,即便他心里明白这股力量才是中情局从他手上索要的报酬,他也不愿因为这个,与正在蜜月期的中情局闹得不和。

    兵可以再练,钱可以再赚,但能影响未来仕途的重要情报,才是每一个有政治野心的枭雄最为重视的东西。

    说来也怪,无论是徐世昌还是张作霖,目前虽然都是忠于清廷的军政大员,可在中情局这两年耳闻目睹的影响下,他们如今对所谓的立宪和民主,却也没像后世形容的那般抵触。

    能够身居如此高位,不是人杰便是枭雄之资,又怎么会因为一时喜恶和名声,而主动疏远这种可堪大用的力量呢。

    更何况,像这种近乎于私人势力的武装,在国内那些大商家的手上,还不是多如牛毛,如果不论其可怕的单兵素质的话,这个数量和规模的骑兵队伍,甚至还不如晋商及徽商组织手下所谓的民团。

    所以,徐世昌和张作霖两人在东北获得的成就与威望越大,他们便对这个一手拿着冰糖一手提着匕首的势力愈发依赖,到了最近这一年,干脆就报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暧昧态度。

    一来,这股神秘的力量隐藏得实在太深,有人说不过是一帮江湖人搞出的杀手组织,也有人说他们已经渗透进了遍布全国的军政系统里面。

    二来,这股力量虽然可怕,但在政治倾向上却一向十分低调,从来不会在明面上宣传各种反动党派的论调,只是利用国术与军事培训,在各地的新式学堂和军伍中不断吸纳各地的精英,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更加反对那些四处盲目起义的革命党,尽力减少各地官员与士绅的损失,同时,在很多官方不适合出面的事情上,也会给他们提供想象不到的助力。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暂时脱下这身军装,带着你们的战马和步枪,按照郝教官的指示去执行一件秘密任务!”

    为了配合杨猛等人在奉天城内的行动,张作霖忍痛将这支枪骑兵营交给了郝恩光,至于他是用来骚扰日本在奉天外面的兵力,还是想去搞那帮哈尔滨的俄国佬,如今都已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这一次的交割或者说是交易,完全是对杨猛之前在他困难时不断投资的第一笔回报。

    “杨先生也算是半个东北人,不知这次准备呆多久?”

    张作霖虎狼一样的目光,从默然检查起装备弹药的枪骑兵身上勉强收了回来,扭头看向身后这个长相普通的光头男人,在他有些肉痛的脸上,露出的却是一丝平起平坐的尊重与客气。

    杨猛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国术服,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这500多名精兵只是一颗石子,并不足以在他的心湖中泛起任何波澜,“只要救出了大月熏母女,我便要动身回上海去,至于此次行动可能给张将军造成的损失,过几天会有汇丰银行的大班来找你承兑……”

    在杨猛的身后,王亚樵同时微笑着与张作霖颔首示意,尽管两人这些年在情报工作上的沟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的面对面,却还是第一次,其中虽然是因为保密工作的需要,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掌控着铁血锄奸团的王亚樵,如今在谍报战场乃至整个南方的地下世界中,变得越来越忙。

    张作霖点了点头,轻轻地走到了杨猛的身旁,与这个脸上扔显得有些青涩的年轻人静静地并肩而立……

    “我会在洮南及外蒙这边,给俄国人多找些麻烦,等到你从哈尔滨回来,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杨猛凝视着远方,脸上则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将军厚谊,杨猛日后定有重谢,此次行动,牵扯的人恐怕会很多,搞不好会影响整个中、日、俄、朝在东北的局势,将军如果闲来无事,不如暗中再多练些兵勇,未来应该可顶大用,徐总督大概没多久就要回归中枢,到时候,这辽宁巡抚甚至东北督军,也未尝不能做做!”

    张作霖的双眼一动,神情不觉愈发凝重起来,尽管杨猛嘴上说得轻松,可他却深知这几句话中所隐含得深意,如果局势真的按照他说得那样发展,到时候……

    想到这里,张作霖再也顾不得杨猛此次行动的具体细节,以他张作霖现在的身份,暂时还真就没有资格也没必要去搀和,如今自己只要暗中扩兵,自然便能借着他们这次交易和行动的巨大影响,在东北摘下属于自己甚至别人碗里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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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突袭

    一点点昏黄的灯火,如同星星一般散落在广阔的东北平原上面,即便萧瑟的秋风不住在空中卷动,那灯火仍然好似恒定不灭的星辰,顽强地闪烁在奉天城外是日军哨所中。

    漆黑的夜幕,将远方的奉天城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在这个距离虽然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黑漆漆的城墙,可飘渺的声音与灯火,却让矗立在郊外的哨所愈发显得孤独,只有在高高的哨塔上,才能一目了然地俯瞰着整个营区与进出奔驰的马队。

    这个表面看似孤单的营地,因为最近接到的命令变得忙碌起来,即便是在夜里,也好像巨大而忙碌的蜂巢。

    远处的山坡上面,一排排背着步枪的骑兵,正安抚着胯下的战马,好似魔神一样静静地等待着远处的消息。

    没有烈焰升腾,也没有血肉横飞,但在这几百名骑兵的注视下,那原本平静的哨所中,不知怎么就多出了一丝诡异的肃杀与沉寂。

    一股浓浓的杀机在众人身上一点点凝聚,而在郝恩光的约束下,所有人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看着远方黑暗中的变化!

    站在山坡上面,其实已经无法看清哨所中的具体动静和变化,但是这个在关外打磨了几年的国术宗师,在渐渐适应了东北的酷寒之外,他的意志也日趋坚定,眯缝着双眼中隐藏着令人不安的精芒,坚挺的身体则好似泰山一样,屹立在有些不安的战马上面。

    杨猛与王亚樵等十几个人。早已顺着浓浓的夜色奔走在平原上,只是因为他们的动作过于快疾,又善于利用沿途的黑暗和障碍,所以,即便那哨岗上的探照灯光,好似流星一般不时地四处飞动,却怎么都无法捕捉到他们鬼魅般的身影。

    从他们脚下到哨岗之间,距离已经变得越来越短,而他们的速度与呼吸却丝毫不见紊乱,等到所有人纷纷隐藏在角落中时。杨猛的身影也好似飞鸟一般唰地腾空飞起。

    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使出了苦练多年的跑板走壁功夫,而在强大的心跳刺激下,体内的气血也使得他的速度再次暴增,不等众人看清杨猛鬼魅般的动作。他却已经如履平地一般地在垂直的城墙上。‘腾腾腾’地接连跑出了七步……

    王亚樵的双眼微微一缩。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监视着周围的动静,当杨猛的身形距离岗楼不过短短的一米,却忽地出现了明显的滞空乃至力尽回落的迹象时。他一向沉稳的心思不觉也本能地抽动起来。

    所幸,这种担心还没有持续一秒,便被杨猛手上一闪而逝的寒光彻底打散……

    嚓!

    可断金截玉的鱼肠剑,好像切豆腐一样深深地插在了墙缝之中,等到剑光再次于空中一闪的刹那,杨猛狸猫般的身形已经在向上的翻腾中,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岗楼上方的空气中,尽管身形此刻再次缓缓下降,可他的双眼却已好像闪电一般,在电光火石之间,将哨楼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他心里的念头飞转,但却快不过本能反应的身法,这身法快到那两名正抽着香烟的日本哨兵,都无法察觉头顶的空气中,忽然就弥漫出浓浓的杀机……

    噗!

    杨猛的身子仍在落下,可在脚尖点地的同时,他也将右手的短剑顺势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虹光,直直地从背向他的哨兵后颈中央插入,等到剑尖从前颈的喉骨上一透而过,使得小小的岗楼血光飞溅时,杨猛的身形也借着哨兵翻白着眼睛软倒的动作,猛然出现在另一个被惊呆的哨兵面前……

    “来……”

    死亡的危机从天而降,哨兵本能地举枪张口……

    咔!

    可惜的是,就在哨兵嘴上的烟卷刚刚一动的刹那,杨猛已经一脚踢断了他的手臂,同时将钢钳一般的左手,猛地卡在了他的喉咙上,不等哨兵挣扎呜咽,杨猛好似精钢打造的拇指、食指及中指已经本能地向内一抓一挖,生生地将那脆弱的喉骨一把掐得粉碎……

    嗬嗬……

    哨兵捂着粉碎的喉骨,恐惧地感受着难以形容的窒息和疼痛并缓缓倒下,而杨猛的空出的右手则向哨岗外面的夜空中猛然挥洒起来……

    唰唰唰……

    几根漆黑如墨的绳索,好似蛛丝一般向哨岗下面激射而出,等到挂在岗哨石壁上的另一端颤颤巍巍的时候,这里却已经再次空无一人。

    方圆一两公里的岗楼,因为悄然潜入的杨猛,变得愈发沉寂与诡异,没有生死恐惧间的怒吼,也听不到歇斯底里的枪声,在杨猛暴烈而又快疾的偷袭之下,一蓬蓬血雨不断出现在哨岗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等到王亚樵等人悄然摸进了士兵宿舍和弹药房时,这种无声的死亡不觉变得愈发快速起来。

    岗楼外围的汽车与卡哨仍在忙碌,而岗楼内部的死亡却在加速传递,等到一声惊呼的枪声终于响彻夜空的时候,那远处山坡上的骑兵队也终于好似滚滚而动的潮水,在黑暗中狂奔翻滚袭来。

    “太可秀!”

    刚刚在正门忙碌的日军们,在听到‘敌袭’的吼声后,本能地做出警戒的姿态,仍然活着的士兵则在寒号鸟般的警报声中抓起了手边的步枪,然而等到他们一个个跑向岗楼上的火力点时,这才惊恐地发现,原来沿途早已化作死神与血神的猎场。

    满地流淌的鲜血,让他们陷入了迷茫的状态,而端着机枪准备射击的门兵们,则忽然袭来的疼痛与黑暗中,听见一声声近距离的手枪响声……

    “雅集给给!”

    一阵慌乱与恐惧之后,那些刚刚准备对外射击的日军们,又在意外与憋屈的枪火之下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一个个穿着黑衣的中情局特工,在明亮的灯火下面,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便射杀了岗楼正门的两组机枪兵,并将突突冒火的马克沁机枪,对准了毫无防备的日军本阵疯狂的开火……

    突突突突突……

    狂风骤雨般的子弹,好似冲锋的星火,在人群中冲开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惊恐的狂呼与呐喊潜伏在嗡嗡的枪声中顺着慌不择路的日军口中此起彼伏,等到他们借着横七竖八的新鲜尸体,终于一点点稳住了脚步时,远处如雷声般轰鸣的马蹄声,也践踏着满地的鲜血,轰然冲进了岗楼的外围,并开始一集团式的射击……

    砰砰砰砰……

    除了枪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而这,就是真正的战争!

    在这恐怖的景象面前,任何武力与想象力都显得有些苍白,你所能做的,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杨猛的身影再次消失,当汹涌的马队好似漩涡一般,在岗楼内外快速翻滚舔噬了一圈之后,他已经生生轰破了一道道墙壁,出现在一个隐蔽在岗楼内部的房间之中……

    “某西某西……”

    粗暴而又突然的‘一拳穿墙术’,打断了那个惶恐到了极点的军官的吼声,等到他本能地举起手枪便射的瞬间,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影竟然消失不见,然而不等他转身再打,一个好似铜锤般的拳头已经化作一道闪电,从另外一侧狠狠地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砰!

    血花与脑浆顺着头骨被击破的方向四处飞溅,而刚刚还发出兹拉兹拉杂音的电话,则忽然好像亲眼目睹了杨猛这凶兽般的一拳,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杨猛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那名日本军官的手脚,条件反射地在地上微微抽搐,这才轻轻地拿起了垂落在桌边的话筒……

    话筒那边仍然是一片寂静。

    杨猛静静地等待在话筒这边,却丝毫没有出声的想法,直至过了足足两分钟后,那话筒中忽然传出了一道沉重的誓言,“无论你是谁,大日本帝国都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报仇与血腥,你今天所杀死的那些皇军,将激励着我一直追杀你……直至死亡……”

    杨猛的嘴角微微一咧,并没有打算回应电话那边的怒火,只是当他看见王亚樵正率领着队伍渐渐搜索到了这里后,这才在嗤笑中将话筒举向了那些一脸坏笑的特工们……

    “乌拉……”

    电话被杨猛看似慌乱的仓促挂断,但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呐喊与笑声,却肯定已经‘不小心’地传入了话筒里面。

    “告诉奉天那边,救援行动可以开始了,另外,注意安重根那边的动静,发电报告诉他,当心俄国人临时变化……”

    随着杨猛挂断电话,骑兵们口中杂七杂八的俄语顿时偃旗息鼓,而得到了命令的王亚樵,则开始吩咐身旁早已准备好的鸟人,在黑夜中向远处的同伴们传递这边最新的命令。

    啾啾啾啾……

    一声声鸟鸣与啼叫,在这空旷而又寂静的夜空里,瞬间传出了老远,等到远处早已等待了许久的鸟鸣,彼此起伏了五六次并最终消逝在奉天城内后,一片狼藉的哨岗,便在众人刻意的动作下,隐没在无声的黑暗之中。

    “这里怎么办?”

    “能带走的弹药都带走,其他的都跟那些重型枪械一样捆上炸药,留着给那些援兵们送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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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大月熏

    “外面传来消息,已经得手了!”

    若离看着两辆装满士兵的卡车,在日本公馆门口呼啸而走,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用手比了比公馆侧面的围墙,随后与叶云表几人悄然地潜入夜色之中。

    围墙看起来很高,大概有三米左右,可却难不倒轻功了得的若离,短短的几步助跑过后,她已经轻盈地在墙上连跑出几步,就在身形微微一沉的时候,伸手在墙头上一点一拉,便好似蝙蝠一样倒翻上了墙头……

    从围墙上往下看,公馆外面的日本兵如临大敌,除了那些走动的巡逻兵外,公馆里如今也是灯火通明,当然,按照之前的情报来看,在派出了一个连队的兵力之后,这看似禁卫森严的公馆中,再没有像正门的机枪小队那种成建制的火力点。

    若离静静地观望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绳索,将叶云表和另外一人拉上了墙头,至于剩下的两个,按照计划仍要守在外面给他们放风。

    论国术,是若离在行,可若是说到救人这种行动,很显然还属中情局的特工更为专业,两人刚刚从墙头下来没有多久,便计算着时间与距离,与若离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公馆的后面。

    为了这次营救行动,他们事先都穿上了日本人的军装,加上脑海里关于公馆的结构图,三人几乎没有遇见任何风险,便成功的钻进了公馆内部。

    看着空荡荡的公馆,叶云表渐渐明白了城外行动的意义。只是即便两人已经将这里的地形熟背于心,可真到了这种浑水摸鱼的时候,仍然免不了紧张,所幸的是,将孙禄堂和张作霖给出的情报交叉比,三人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找到了人质被关押的地方。

    公馆有四层,可人却被关在了第五层。

    一间看似杂物间的门后,连接着一条水泥台阶,台阶下面是有人看守的地下室。幸运的是。鸟人部队除了要学习口技以外,日语也是中情局的必修课程,虽然黄鸟说起来并没有日本人所谓的口音,可已经足够让守卫的日军放松警惕。任由三人来到近前。

    两个日本兵的神态轻松。与黄鸟不时地在交谈着。只是当他们看到若离白皙的面孔时,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只是不等两人喝问。若离却已经顺着地面一步趟了过来,就在叶云表和黄鸟准备动手的瞬间,她的双臂却早已在舒展的动作中,绕过两人扎出的刺刀,闪电般地拍在两个日本兵的耳根上面……

    啪啪……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地下室内响起,刚刚还怒发冲冠的日军脸上忽然变得僵硬莫名,一对双目好似金鱼般向外突出,眼白因为若离手上打出的寸劲,瞬间爆裂出层层叠叠的血丝,看起来好像濒死的兔子一样,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起来,而在他们的身体上,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看到。

    叶云表微微一愣,心中不觉十分震撼,虽然早已知道这位师嫂是抱丹坐跨的国术宗师,可真正近距离地看到她的出手,却还是第一次,虽然没有大师兄平日练拳时那种山洪般的气势,可这种恰到好处的发劲,据说可是比国术馆中虎虎生风的拳术高出了不知多少。

    尤其让叶云表觉得难以置信的是,那拳头大小的铸铁锁头,在若离看似柔嫩的手指搓动下,只坚持了不足三秒便干脆利索地断裂开来……

    若离缓缓地平复了下呼吸,然后才小心地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只是当三人的目光深入其中后,却不约而同的有些微微发呆。

    地下室内的灯光昏暗,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有些萎靡的日本女人。

    女人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和服,清秀而又略显稚嫩的五官中,散发出一股柔弱清丽的韵味,脸色虽然因为久没见光显得有些苍白,可从她的神态上看,显然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

    女人愣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三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和动作,一个只有两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躺在她的怀里吃着奶……

    若离也有些发蒙,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当她看见女人毫不遮掩自己的母性之后,连忙转身将黄鸟与叶云表推出了房间。

    孩子扭头看了看,没有舍得放下口中的乳.头,倒是女人在奶了一会儿后,便微微皱着眉头掏出了另一个乳.房,用日语轻轻地对孩子说道:“别急,还有呢,慢慢吃……”

    若离盯着女人那只有些发紫发胀的乳.头呆立了半晌,却终究没敢打扰那吃得香甜的孩子,等到将手上那张泛黄的相片反复对照之后,这才极为小心地走了过去,“大月熏女士,我是孙文先生派来营救你们母子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请快点跟我走,时间很紧迫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大月熏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在仔细地看了一番若离之后,这才轻声地说道:“我累了,真的不想再过每天都要逃亡的日子,请您把富美子带走,告诉文哥熏子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手里,不要再以熏子为念……”

    若离楞了一下,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当大月熏颤抖着将睡了的孩子一点点递过来时,手上却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孩子是无辜的!”

    大月熏的眼中流露着浓浓地祈求之色,随即忍不住又流出了两行眼泪,因为随着她的口中含糊了一下,脸色便忽地变得好似铁青一般,抱着孩子的手臂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孩子的小嘴仍在不停地蠕动,看起来似乎还在梦中吃着乳汁,而若离的双眼却因为大月熏这几位反常的动作猛然向内一缩。随后急忙伸出了双手,将熟睡中的孩子艰难地接了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傻,孙文先生特意嘱咐过,希望能在旧金山与你们母女团聚……”

    大月熏苦笑了一下,却到底没有说话,只是当她嘴角流出一丝血水的时候,又艰难地从头顶摘下一根银色的长簪,将长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放落下来,“这根簪子是他……当年亲手送给我的。也是我与他的定情之物。麻烦您留给富美子保存,算是当做他们父女相认的凭证吧……”

    若离眼中婆娑,不知该怎么说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看着大月熏在喘息中一点点软在地上。她也只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起了那根沉重的簪子。缓缓地向着门口退去,只是当她看见大月熏双眼紧闭地摔倒,并将两个白皙的乳.房都甩在衣服外面不住抖动时。同为女人的她,又何忍让这个女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死去。

    孩子仍然睡得很香,所以尽管若离的心里有些激动,可她的动作仍然很轻很柔,然而不等她有些颤动的手指碰触到大月熏的身体,那个脸色铁青好似死了一般的女人,突然在痛苦中猛然将后背一挺,随后浑身抽搐地剧烈颤抖起来,等到若离感觉这个场景愈发诡异的时候,她已经好似疯了一样地满地打滚并尖叫了一声。

    哇哇……

    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醒,随后又被母亲痛苦而又扭曲到了极限的面孔,吓得惊慌失措地大声哭泣起来,而被这一切的一切弄得手足无措的若离,则在慌乱中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

    叶云表和黄鸟听见了里面的叫声,顾不上什么忌讳,急匆匆地再次冲了进来,然而就在若离本能地将哭闹的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回头对着他两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叶云表的瞳孔中,突然出现了奇怪而又快疾的映像变化……

    唰!

    “小心!”

    一道霹雳般的白光闪现,却是来自于刚刚还在地上尖叫的大月熏,等到若离感受到空气中忽然出现的杀机,将身子本能地向后一扭一动时,那白光却已经突破了短短的距离,即将刺入她的喉咙。

    啪!

    若离脊椎本能地一震,随后浑身寒毛顺着肌肉猛然抽动而纷纷炸立,眼见白光就要破喉而入的瞬间,她的手掌与地上猛拍的声响这才传了出来……

    唰唰……

    白光在空中一转,继而再次顺着大月熏好似弓弦崩弹的身体猛然刺出,而这一次,她甚至不顾尖叫的孩子,只是疯了一样的猛扎出去。

    若离身子频频晃动,看起来好似装了滑轮的弹簧,在无风自摆的动作中极为迅疾的向后狂退而走,只是尽管她的反应已经快到了极致,可那死死盯着孩子而动的刀光到底还是刺了上来……

    若离将孩子猛然向上抛出,引得大月熏的动作微微一滞,而若离得以空出的双手,这才好像拂动的柳枝一般,接连抽在大月熏蹬过来的脚底与刀光之后的手臂上……

    啪啪……

    大月熏的浑身一震,可却仍在剧痛中将另一手中藏着的苦无,猛然在若离空出的肋间轻轻地划了过去……

    一道血花之中,若离的身形猛地拔高翻腾,在接住落下的孩子同时,她的身形继续保持着频频变换的动势,然而那个本该骨断筋折的大月熏,却忽地再次加速,将身上的和服抖落卷裹在空中的刹那,她几乎全裸的身体也好像一条白蛇一般,沿着地面爬行窜动,并接连从双手双脚上,刺出一道道令人战栗的寒光……

    “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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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毒

    若离双眼微微眯起,一股火气直冲心头,只是手掌中丹劲凝而不发地转了一圈后,却终究在距离孩子头上两公分的地方停滞了下来……

    无论这是陷阱还是别有内情,孩子必然是无辜的。

    大月熏好似壁虎攀爬的姿势,给人的感觉既别扭而又诡异……

    可偏偏这种以四肢着地,不住爬行翻动的奔袭与暴走,速度却又是极快的。

    就在若离的身形舒展翻腾,在半空中再次向后挪动,并以空出的一记形意横拳,瞬间扯破大旗一般在空中招展的黑色和服同时,大月熏白皙柔腻的四肢甚至饱满的胸脯中,都随时会夹杂着一缕凄厉的刀光,好似扎刺的刺猬一样,将刀光化作汹涌的潮水一**地袭来、绽放、怒射。

    唰……唰唰……

    面对着好似惊雷奔腾,转眼便扑面而来的离奇刀光,若离丝毫没有慌乱,就在那几缕森寒的刀光及身之前的一个刹那,她精光四射的双眼突然圆睁,完美地捕捉到了刀光划破空气的轨迹。

    喝!

    若离口中吐气开声,低落的双脚则在脊椎震荡的瞬间发劲,使得包裹在紧实的小牛皮靴中的十根脚趾,忽地化作鸡爪一般向下挖动勾曲,并顺着身体落下的动势,瞬间踢出踩动发劲……

    当当当当……

    与杨猛在一起的这些年,两人对彼此的拳术早已熟透于心,随着脚尖的丹劲爆发。那原本坚韧无比的小牛皮靴顿时微微一涨,随后与几缕森寒的刀光悍然地接连轰击在一处……

    如银菊绽放的刀光忽然内敛,而借力再次翻腾的若离则将身形再次拔高,看起来好似晨曦下的雄鸡,在完美舒展腾空的动势下,发动了更为凌厉的扑杀……

    “形意鸡爪小啄春泥!”

    以马形见长的叶云表微微一愣,随后双目又本能地收缩了一下,虽然以他的境地还无法完全看破这一式杀招的精髓,可他却仍然从若离这好似雄鹰展翅的鸡形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这鸡形踩踏的脚打功夫。竟然能空手空脚硬接白刃?”

    同样惊讶甚至在心里有些畏惧的,还有正像野蜂般发出疯狂突刺的大月熏,只是就在她的心里刚刚泛起一丝退缩之意时,却又转眼微微地兴奋起来。

    那双生生踢飞了刀光的小牛皮靴。在若离二次发劲的时候。终于耐受不住刀光与丹劲的双重冲击。并瞬间沿着上面几道白色的刀痕崩裂绽放起来……

    嘭!

    靴子一破,若离脚下自然微微有些变化,眼见刚刚萌生退意的大月熏再次合身扑了上来。若离索性在脚下落地并再次蹬踏发劲的同时,先将劲力凝聚在脚心处直接爆发,使得张开嘴巴的皮靴彻底被崩裂得稀碎……

    若离手上先动,将已经吓得失声的孩子向身后轻轻一丢,然后这才将鸡形回转为八卦掌,迈着劲风扑柳般的趟泥步,一个瞬冲绕树兜转如风地飞了出去!

    砰砰砰!

    大月熏一身雪白引人痴迷,可偏偏神态却是如狼似虎,手上脚上的刀光化作一团沸水,可就是在如此凌厉的刀术寒光之下,若离仍毫不退缩地将牛舌一般的手掌,在转动卷裹的动势中,记记都巧妙地打在那刀刃的侧面……

    两人都是手脚并用,又都是因快制胜的凶险打法,快到叶云表和黄鸟的眼中,最后只能映出一片片的残影。

    咔咔咔……

    两人动作如电地在密室中扑击厮打,好似笼中的蜂鸟一般接连交手,而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若离,终于将抱丹大师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一边努力收缩着肋下的刀口,避免气血外泄,一边将太极拳松空不着力道的动势结合着八卦掌缠裹贼滑的技法,成功地将大月熏手上迷离的刀光渐渐压制了下来。

    这个女人手上爆发力惊人,不单剑术刁钻诡异,就连心思也阴毒狠辣到了极致,为了算计若离入瓮,之前那一番苦肉计确实是让若离着了道,若非是抱丹之后气机圆满无暇,对杀意前知的第六感愈发灵敏,恐怕真就会重伤甚至死在此人刀下。

    更要命的是,就在若离接连催动气血,将手脚中的丹劲一发再发时,原本被她拿捏得刀口中,忽然传来阵阵麻痒和气血外泄之感……

    “刀上有毒!”

    拳师生死激战的时候,因为动作刚猛、发劲频繁,所以体内气血流动的速度,已经超出常人的几倍,加之浑身的筋肉骨骼在发劲暴击的时候,往往会震荡影响到体内的脏器与脉络,所以当若离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实际上体内的关节与神经交汇之处,早已经中毒深重……

    “嘎嘎嘎……”

    大月熏四肢如蛇如蜥,可脸上阴狠的笑容中,却透露出一丝说不出的得意,就在若离动作微微一滞,就连目光也出现迟缓的迹象时,她却已经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死死死!”

    脚趾间与手掌中的尖刀,顺着大月熏身体翻腾的动势,接二连三地刺向了若离的足底、踝骨甚至裆下。

    若离感受着四处刀锋的寒气,心里不觉微微一沉,虽然身后还有叶云表和黄鸟,可在此人这般诡异的刀术之下,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毒发落败,恐怕两人难以撑过十招,便会被这女人的毒刃所伤……

    想到这里,若离微微咬牙,狠着心地将劲力发至脚趾,再次不顾危险的连连踢在泛着蓝光的刀刃和刀面上,等到大月熏感觉不妙,一脸震惊的向后狂退的瞬间,若离那好似兰花般的手掌却不顾刀光的锋锐,生生地卷在她的腕上。如老牛吃草一般向内狠狠地带了过来……

    砰!

    大月熏一脸惊恐,仰面翻倒在地,一手短刃在颤动中反手刺在她自己的小腹上面,一手则在若离的崩拳轰击下,变得向外扭曲甚至节节断裂……

    咳咳……

    当然,若离虽然一击破敌,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可她的脸色却也因为发劲过猛,变得十分地苍白,尽管脚下鸡形发劲再次破开了大月熏的毒刃。可因为中间没有皮靴缓冲。脚底乃至踝骨旁边,都多出了几道深深地伤口。

    “解药……”

    “小心……”

    听着若离口中吐出的话语,叶云表的心里忽然感觉到一丝的不祥,只是就在他焦急地提醒黄鸟的时候。因为担心若离早已一把抓住了大月熏的黄鸟。却在一声惨叫之中猛然向后飞了出去……

    他的双目紧闭。上面插着两根黑色的长针,而在他低垂的手上,则抓着一片肉色的皮膜和一团浓浓的毛发……

    地上曾经看似柔弱的大月熏。转眼间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嘿嘿……”

    这仍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可她的头发和眉毛却踪迹全无,随着脸上的皮膜被黄鸟撕掉,她刚刚露出来的苍白脸上,却隐隐透露出一股说不清的铁青色。

    “这个女人!”

    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尽管这女人身上已经光溜溜地毫无遮掩,可她的口中却不知怎么,硬是凭空地多出了一根指头粗细的黑管……

    黑管看着有些不太起眼,可倒地不起的黄鸟,显然是伤在里面喷出的长针,或许应该说是毒针更为恰当……

    “呵呵呵……”

    女人的脸上表情扭曲,可在黑管衬托下的阴沉笑声,便是摇摇欲坠的若离,也都觉得不寒而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会狠毒至斯,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若离的心里一沉再沉,忽然想起在杭州城中,那个以毒药修行月练之法的暗柳生……

    咔咔咔……

    三记清脆的骨裂声响在静室里犹如惊雷,而刚刚再次同时发劲攻击的两人,终于确立了最终的胜负……

    女人的双膝与双肘扭曲,浑身如遭雷噬地抽搐起来,而若离因为不顾身上的毒性与刀伤,尽管以一记雷霆之击完全消除了女人的威胁,可在她泛青的脸上,却再次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嗬嗬……

    女人在几近全裸的状态下,发出了疼到了极点的闷哼,只是尽管她已如此狼狈,她目光中的暴虐却忽然转为不屈与妩媚……

    若离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息,狠下心来用掌心接连拍在刀口上方的皮肉伤,切断了周围皮肉的血脉同时,也以巧妙的丹劲将伤口的毒血快速地击出了患处……

    “小心一点,这个女人的手段太过阴毒,即便是重伤,你都不一定能占了便宜……”

    听着若离有些敬畏的劝诫,刚刚疼得面孔扭曲的女人,忽然对叶云表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虽然她口中的鲜血在牙齿上显得十分恐怖,可她的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撩人的姿态。

    这是一副年轻而又火辣的身体,肌肤雪白滑腻,将斑斑的血迹映衬得格外红艳,令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在她坚挺高耸的胸乳上面,流淌着的竟然是真的乳汁……

    叶云表紧紧地抱着手上的孩子,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尽管这女人已经完全被废掉,可想到之前对付黄鸟的一击,看到她此刻如蛇虫般蠕动的娇躯,叶云表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将暗劲运起足底,狠狠地向她的踝骨上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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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解药

    女人瘫软的身体挣扎着翻滚了一下,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躲过了叶云表的踩踏,等到叶云表心里一阵腻歪,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她终于耗尽了体力,有些不甘地侧身躺在了地上。

    她的上臂与大腿仍然可以活动,只是因为每一此活动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所以不单她身上的肌肉群在一丝丝的纠结甚至凹陷中,隐隐凝聚着爆发性的力量,就连那白皙的背上,也因为脊椎发劲扭出了明确的‘s’线条。

    叶云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将目光从女人颤颤巍巍的胸乳上挪开,转到了她血迹斑斑的小腹上面,“你想死就再动,不想死就交出解药!”

    黄鸟此刻已经几近昏迷,双眼中流出的都是紫黑色的血迹,只是若离可以用丹劲将皮肉附近的血脉切断,避免毒性散播,但她怎么也无法组织头部的血脉扩张……

    女人惨笑了一声,努力地将沾染着紫色血渍的小腹挺向了叶云表,平坦的小腹上光滑如镜,竟然也没有一丝的毛发,“如果有解药,我也不必遭这个罪,有你们三人陪葬,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叶云表微微有些气结,却不知该对这种重伤之人如何下手,万一出手过重,看着伤势恐怕转眼就会丧命,只是当他观察到女人关节处的肌肉上,时隐时现的出现一个个凹陷,心里忽然又为之一动。

    习武之人的力量,不在于肌肉的纠结与隆起。而在于关节处的凹陷和筋膜的抻拉。

    女人关节上随着运动而出现的一点点凹陷,说明她仍在积蓄着力量,一旦自己放松,恐怕她在瞬间之内仍然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再想到刚刚女人与若离交手时如豹如蛇般的速度,叶云表终于明白了为何黄鸟会落得如此下场,“既然没有解药……那你便自己等死吧,师嫂,行动失败,我们走!”

    若离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营救行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现在应该考虑的,反而是该如何才能走出日本公馆,“你帮黄鸟收拾一下。将那孩子放在地上。眼下我们自己出去都是问题。即便这孩子真的是孙先生的女儿,我们也只能放弃!”

    黄鸟闭着眼睛,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若离所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的同时,手上却挣扎着抽出了腿上的匕首,轻轻地顶在了自己的喉咙上面,“你们走吧,我头部中毒,根本难以施救,留下我还能防止这女人再使花样……”

    叶云表眉头一皱,不知该如何劝解黄鸟,等到将沉睡的孩子放在地上后,这才有些为难的看向了若离。

    若离点了点头,简单地整理起身上的衣服,等到那女人疯狂的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时,这才沉重地对黄鸟说了一声保重,与叶云表转身出了密室。

    女人双眼转了转,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喊叫与声响,看着黄鸟仍在那里坚持着,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具足以令无数男人血脉喷张的娇躯,每一处凸出和凹陷中,都散发出致命的诱惑,然而纠其本质,在这身体中隐藏得兽性,却让若离这等抱丹大师都为之有些敬畏。

    人类的进化,本就是在不断模仿各种野兽的本能,而女人小腹上的匕首虽然插得很深,但却并没有出现血流如注的状况。

    那本是人类身体正常的机能,可在这兽人般的女人身上,显然并不适用,尽管她没有用任何办法处理伤口,但凭着她身体中蕴藏得野兽本能,却能让鲜血一点点止住。

    女人的扭动十分小心,因为她要想办法利用身体的动作,使得断裂的手臂缓缓地挪动到双腿之间……

    黄鸟此时,双眼已经无法视物,即便她双腿大开,不住将手指在体内勾动他也无法看见,当然,他更加无法想象,竟然会有女人将东西藏在这里。

    这算是忍者的一种秘术,是为了保证不影响在使出忍术的时候,为外物所妨碍,只是因为某种说不出的理由,能够被藏起来的只有体积极小的东西。

    女人的手臂节节寸断,但神经仍然完好,虽然她每次勾动手指都会引发深入骨髓的剧痛,可就在叶云表两人离开的三分钟后,她终于成功地从体内取出一个中指大小的皮囊。

    这种用猪尿泡制的皮膜,不单坚韧柔软,还善于防水防漏,只是本来应该轻松撕开的皮囊,在双臂都处于粉碎性骨折的状态下,显然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

    女人吃力的喘息了几次,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潮红,“我这里有解药,你拿出来,你我都不必死!”

    黄鸟浑身一震,显然没有想到女人竟然如此隐忍,宁愿冒着被格杀当场的风险,也要赌若离两人会先行离去。

    “想活命,就过来!”

    黄鸟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地面,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虽然手上匕首上寒光依旧,可是在双眼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女人自觉有一万种方法能在他打开皮囊后再轻松地杀死他。

    “下面一点……”

    黄鸟一把抓过去,却感觉手上一片湿冷滑腻,等到女人说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抓到的是哪里,只是等他本能地按照女人的指示,在地上摸到一个连着细线的小皮囊后,心里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人,未免也太恐怖了……”

    皮囊拿到手上,黄鸟并没有莽撞地用匕首直接打开,而是按照记忆中的景象,先向后挪动了几米,与女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在叹息中发出了一声鸟鸣……

    女人的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然而当黄鸟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容的时候,她却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解药要分比例内外混合服用,没有正确的方法,你便无法完全解除毒性,不想死,先将黄色的……略粗的那一端里的粉末试探着倒出五分之一……”

    皮囊被匕首划破,里面露出一根红黄各半的小竹管,两边各有塞子和白蜡密封。

    波!

    轻松地叩开较粗的那一端,黄鸟在女人的提示下,一点点地敲打着主管,等到差不多五分之一的时候,这才又在她的告知下,有些笨拙地抹在女人光滑的小腹上……

    女人微微松了口气,用同样的办法帮黄鸟也外敷了起来,然后这才接着说道:“现在从另外一端里,小心地倒出十分之一的红色粉末内用……对……你也要吃掉十分之一!”

    看着黄鸟小心翼翼地忙碌完,女人脸上的神情不觉愈发轻松起来,看着黄鸟仍在等着自己的指示,这才有些诡异地说道:“红黄粉末各二十分之一搅拌均匀,由鼻孔吸入……”

    “这一步,就不必了!”

    就在黄鸟手上动起来时,密室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而女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面如死灰……

    叶云表搀着脸色发紫的若离,有些狼狈地走了进来,而刚刚一脸迷茫的黄鸟,则在轻笑中将那竹管递了过去……

    “论功夫你不如我,论心机和隐忍,我不如你,但你到底还是不想死的……”

    若离按照之前的提示,快速地将解药外敷内用,这才有些敬佩地看着双眼失神的女人,“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没有的话,我们这次便真的走了……”

    女人摇了摇头,就这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叶云表将她小腹中的匕首一推到底,也再没有任何反击的想法,只是当叶云表扭头准备离去的时候,她的眼中这才隐隐地露出了一丝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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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行动

    自从安重根在中情局的帮助下,接连躲过甚至狙击了日本特务的追杀后,他总算是暂时安全了下来,并得以实施一直以来的计划。

    按照计划的第一步,他先去了一趟海参崴,与自己在韩国的密友李刚碰头,并取得进一步的情报。

    李刚年纪与安重根相仿,是海参崴地区流亡韩人创办的《大东共报》报社编辑,因为暗中参加了大韩义兵团,所以他对日俄近期官方上的动向十分清楚,当与安重根碰面之后,便提供了伊藤博文此次来华的详细行程,甚至还提供了200元的经费,支持安重根一路的花销。

    当然,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安重根虽然身上有些功夫,但却丝毫不擅长刺杀任务,即便是在中情局受过了相关的培训,但在他的骨子里,仍然保持着典型的韩国民族主义精神。

    他认为,只有大韩帝国的同胞,才是真正能够信任的战友。

    所以,在离开海参崴之前,安重根又罔顾中情局的暗中指点,一味通过与当地反日势力的过多接触,联系上了一名叫禹德淳的韩国人做他的助手。

    和出身知识阶层的安重根不同,禹德淳家境贫困,本来在韩国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杂货店,当日本侵略韩国之后,他深感“国存然后民存,若国之不存,则吾之产业,非吾有也。”并因此逃亡海参崴,成为当地反日势力中的骨干。

    当然。虽然这个人的精神可嘉,但在中情局的特工眼中,他非但不是行刺的行家里手,甚至只是个连真刀真枪的战斗都没有参加过的菜鸟,只是因为出发之前杨猛特意叮嘱过,不得过分干涉安重根的行动,这才忍着心中的郁闷,专心暗中保护着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哈尔滨的火车……

    1908年的哈尔滨,是因日俄中东铁路而快速发展起来的边境城市。当时也是俄国移民最重要的聚居地。虽然与日本势力范围内的宽城子(长春),在名义上都属于徐世昌这东北总督的治下,实则在经历了日俄战争之后,哈尔滨的俄国人及宽城子日本人的数量。都比当地的中国人要多出了许多。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流亡东北的韩国人。借助着俄国与日本之间的矛盾,在哈尔滨大量聚集,并成立了一些著名的反日团体。暗中接受俄国人的资助乃至培训。

    禹德淳有个朋友叫刘东夏,是哈尔滨当地‘韩人学会’会长金成白的妹夫,也正是通过了他,安重根与禹德淳才得以寻求到更多同胞的帮助。

    只是,对于安重根这种出身贵族,又是义兵团的中将,即便有着刘东夏的引荐,却也仍然难免被作为商人的金成白猜忌。

    幸运的是,当安重根与‘韩人学会’沟通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自觉地露了一手空掌斩桌的功夫,使得与会的其他商人坚信了他的身份,并提出要出钱资助安重根,在哈尔滨韩人社区中建立大韩花郎道馆。

    铁拳花郎道虽然在韩人心中名声鼎沸,但真正能像安重根这样,得到杨猛这种国术大师亲自指点,并与中国的实战国术结合的打法却是十分罕见,而对于民族自尊心最强的韩国人来说,像安重根这种实力派的拳师和军人,自然需要大力地扶持,进而提高旅居哈尔滨的大韩人之民族精神。

    这个提议对于一心想要刺杀伊藤博文的安重根来说,显然属于鸡肋,只是为了避免引起当地日俄特务机关的注意,也为了更快获得当地同胞的支持,安重根也不得不表面上同意了这个提议,但同业也借机提出了要优先考量具有反日倾向的大韩同胞……

    “这个安重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的时间,难道他以为刺杀行动是体力劳动,人越多力量就越大么?”

    跟随安重根身后,秘密来到哈尔滨的,是王亚樵手下第一干将王天木与鸟人小队的青鸟,看着安重根在哈尔滨很快落脚,并结识了小学教员金衡在、卓公琼和曹道先等人,他们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幸运的是,虽然安、禹两人接触的韩国人很多,但却都没有所谓的‘韩奸’出现,而在接连通过这些同胞的多种途径帮助,两人终于确认了中东铁路总局最近派专列去宽城子(长春)的具体行程表。

    有了俄国人接伊藤博文来哈尔滨的行程表后,安、禹两人的行动也再次提上了日程,只是对于如何安排刺杀行动,即便事先有过大量的培训,可安重根此刻的表现在王天木的眼中,仍然是莽撞甚至业余到了极点,为此,两人又不得不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暗中帮助他做了一些收尾的工作,甚至主动用纸条来提示他该如何进行下面的计划……

    “院长说过,一切都先任由安重根自由发挥,至于成败与否,我们暂时不得过多的干涉,何况如今院长他们还在奉天无法脱身,即便我们想帮忙,也不能把自己都陷进去……”

    感觉到王天木对安重根的计划十分不满,青鸟一边小心地劝解着他,一边按照他的要求,加紧与奉天的杨猛联系,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就在两人刚刚去了电报局后,安重根与禹德淳又十分自负地将行刺地点改为宽城子。

    按照王天木在事后的分析,宽城子车站虽然在日本人的管辖之下,但相对于日本人的客场哈尔滨来说,无论是监控还是管制都要相对松懈了血多,算得上是最理想的刺杀地点之一。

    那里是中东铁路日俄两国管辖路段的分界点,铁路尚未直接连通,从大连开来的列车想要继续北上,旅客必须下车换乘,即便是伊藤博文的专列也不例外,只是后来当他得知自己一向认为十分业余的安重根,之所以会有如神助地选择了必须中途换车的蔡家沟站,竟然是因为身上的车钱不够后,他终于不得不感慨人的狗屎运来了,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蔡家沟是个小站,除了与办公室合用的候车室外,整个站内连旅馆都没有,幸亏候车室楼下有个俄国人开设的小茶馆,才让安重根、禹德淳及翻译曹道先暂时安顿了下来。

    然而,当精通俄语的曹道先打听到伊藤博文的专列经过蔡家沟时,应该是凌晨6时左右这个消息后,安重根与禹德淳不觉再次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

    一来,两人自觉无法把握伊藤是否会在蔡家沟这种小站下车;二来,他们更没有把握在黑暗的混乱中,百分之百地辨认出伊藤博文的相貌,并保证刺杀行动的成功……

    所以,到了10月25日的中午,安重根最终决定兵分两路,由禹德淳留在蔡家沟行刺,而他自己再次孤身返回哈尔滨,分刺杀地点变成了两处,以保证整个刺杀行动得以顺利实行,而在安重根此次刺杀行动诸多的临时举措中,这一次分兵而动,才是唯一一次明智且最为关键的一环。

    三人话别,仍被蒙在谷里的翻译曹道先,却不知道这两个同胞所谓的帮忙,已经是足以震惊整个世界的政治事件。

    “一旦找到机会,就把子弹全部打光!”

    安重根找了个借口将曹道先再次支开,而他则把按照王天木曾经提示过的六颗刻有十字纹的子弹,悄悄地塞到了禹德淳的手中。

    然而这六颗寄托了安重根希望的子弹,终究没有获得出膛的机会。

    25日当晚,蔡家沟被俄国士兵戒严,甚至就连旅店的俄国店主,也被再三严命“不许出门”,更不用说半夜里翻来覆去的禹德淳。

    26日凌晨,曹道先借口要上厕所,向店主借了钥匙,却同样被门口的俄国士兵挡住,“想要方便的话在屋子里解决,不准出去。”

    一阵汽笛鸣响,载着伊藤博文的专列呼啸地驶入了蔡家沟站,然而只是稍作了停留之后,火车便继续开往了哈尔滨……

    与此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足的安重根,也不得不主动发出暗号联系上了王天木两人,并在他和青鸟的缜密安排下,换上了日本人最为常见的半旧西装和日式鸭舌帽,乘坐着中情局的马车,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哈尔滨火车站。

    “之前行动过于莽撞,还望王先生见谅,此行之后,希望你我能有再见之日!”

    将手枪反复检查了两遍,并满满地装上了七颗刻好了十字纹的子弹,安重根有些惭愧也有些忧虑的与王天木在马车中告别,只是当他看到王天木脸上的笑容时,心里不免又微微一松。

    “安先生放心施为,具体的行动路线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只要您按照我安排下来的计划,一旦事成,杨先生等人就会在车站里制造混乱……到时候脱身应该不是问题……”

    安重根先是微微楞了一下,随后不觉变得满面红光,“杨先生也来哈尔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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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杀杀杀杀

    为了迎接伊藤博文的到来,俄**队不单加强了哈尔滨站的安保措施,实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布控手段,同时应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的照会,对当日进站的欧洲人和中国人,都要仔细查看通行证,但是对日本侨民则一律放行。

    当时俄国人区别中国人与欧洲人的方法,自然就是依靠普通人脑袋上的辫子和白皮肤、大鼻子的特征,但作为韩国人,安重根的衣着和发型都俨然是日本侨民的标准样式,所以,当他进站之后,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怀疑,便顺利地进入了日本侨民的候车室。

    同样依靠着这一点安然混进日本侨民候车室的,还有从奉天日夜兼程赶来的杨猛与王亚樵等人。

    当然,因为众人经过乔装打扮,即便是安重根也无法认出他们,甚至当杨猛悠闲地坐在不远处的茶桌喝茶,他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院长,刚刚接到奉天的消息,师母和黄鸟身上的毒性于凌晨复发,如今都被送进了协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杨猛的双眼微微一缩,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七上八下,只是当他看到众人有些忐忑的目光时,这才强自镇定地说道:“通知汇丰洋行那边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请最好的专家将若离两人治愈……”

    王亚樵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一下,看了看邻桌故作镇定的安重根,并没有急着马上出去传递消息。反而有些小心地说道:“按照叶云表后来的回忆和局里情报室的分析,那个日本忍者,很可能是故意说出了错误的解药配比,来引师母上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意味着院中仍然还有隐藏得更深的高级间谍,将鸟人小队鸟语暗号系统的作用泄露了出去,那么……这边的行动恐怕……”

    杨猛想了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边的行动照旧。但是注意保护自己人的安全。如果事不可为,可以放弃营救安重根的计划!”

    就在两人刻意用温州方言小声嘀咕的同时,伊藤博文的专列终于缓缓地驶入了哈尔滨站台,没等到火车完全停下。月台上安排好的工商人士及日居侨民。则在欢声雷动中提前开始了欢迎仪式。

    众人声色不动。随着候车室中的人流,分散地混进了欢迎队伍之中,而安重根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失手。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了队伍的第二排。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伊藤本人,也没看到过伊藤正面的清晰照片,但是他超强的观察力与直觉却提醒着他,“那个留着胡须正行举手礼的矮个老人,应该就是伊藤!”

    提起伊藤博文,就不得不说一说甲午中日战争。

    这个矮子首相,不单是计划以及实施甲午中日战争的罪魁祸首,更是强迫清政府签定了不平等《马关条约》的幕后黑手,当然,在‘断制同盟’盟主安重根的眼中,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才是日本成功侵占朝鲜的真正元凶。

    事实上,伊藤博文此次之所以会前往哈尔滨,正是准备就最后吞并朝鲜一事,与俄国的高层官员举行正式会谈,所以,安重根此次对其的刺杀,可谓是势在必行之举。

    “奏乐!”

    在喧闹的礼乐声中,一脸银须的伊藤博文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缓步走向了俄国人的欢迎队伍,等他走到了安重根面前的时候,距离他不过四五米左右,而最前排负责警戒的士兵,则本能地举枪敬礼。

    安重根心跳如鼓,却又不得不保持着镇定,此时的时机虽然最佳,但与保镖的距离也过于靠近,按照王天木给出的刺杀计划,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然而当他想到无数的同胞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觉抛开了对个人安危的顾虑,依然地从第二排猛然跳了出来……

    砰砰砰……

    三声清脆的枪声,打断了敬礼士兵的举枪礼,同时也让喧闹的现场,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啊!!

    人群在尖叫中四散而逃,而安重根却本能地向前迈出一步,确认这三枪打中了伊藤博文的左肺、左腰和腹部,这才转身对准伊藤博文身边几名身材高大的陪同,又分别打出了三枪……

    砰砰砰……

    这一次,中弹者是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川上俊彦、伊藤随行秘书森泰二郎和南满铁路理事田中清次,只是因为他们都处于运动之中,所以并没有打中他们的要害,只是分别伤到了右臂、腹皮和左腿……

    “抓住他!”

    几个随行的保镖双眼通红,却顾不得去抓安重根,因为在安重根身后的俄国士兵已经将他控制了起来,而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将伊藤博文转移到了卧铺车厢中抢救,同时还要保护其他的重要官员……

    “不对,这人不是伊藤!”

    挤在慌乱的人群中,杨猛忽然发觉在日本领事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一小撮人严阵以待,甚至没有像其他日本人那样,在哭喊中冲到伊藤博文的车厢外面。

    王亚樵在杨猛的提醒下,连忙收住了手里的信号枪,等到他顺着杨猛的目光转动的时候,这才发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矮个子文官,正神色诡异地隐藏在人群之中。

    比起刚刚那几个业余的保镖,在这个老人身边的文官们的举动,才显露出日军谍报精英的真正实力,而在这群冒充仪仗队伍的保镖保护下,老人十分冷静而又稳定地向着车厢靠拢,每当有慌不择路的人冲向这边的时候,为首的那两名年轻的军官便会以干净利落的拳术,将那些民众一个个无声地击倒。

    “那霸手!”

    杨猛脸上微微一沉,直直地向保镖的队伍冲了过去,而在他脚下刚一加速的同时,头也不回地用温州话喊了一声:“行动可能泄密,所有人先分散撤离,我会自行与你们会合,本地情报站暂时弃用……”

    几声尖锐的鸟鸣穿透云霄,而王亚樵几人也迅速地随着人群冲出了车站,只是因为杨猛刚刚的喊声,那两名警觉性极高的军官,已经瞬间将他跑动的身影锁定,“小心此刻!”

    比起刚刚安重根的轻松得手,此刻的文官队伍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气势,就在杨猛即将冲入人群的刹那,接连的枪声已经不断响起……

    砰砰砰砰……

    杨猛的功夫虽然到了精窍还丹的境地,但只是能抗得住拳脚及棍棒的打击,对于尖锐地利器乃至子弹,仍然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对方此刻出手的,还是一群极善使用火枪的精英特工。

    所以,面对着这雷霆雨露般的枪击,他也不得不借着混乱的人群全力闪避起来。

    这就是精锐的特工兵种和热武器结合后地力量。

    也是国术及其他国家传统武术逐渐没落的缘由。

    一群经过培养地士兵,在手上拿着重型的枪炮等火器之后,足可以杀死任何武林高手!

    幸运的是,这些人手中拿着的,是射速及威力都要小了许多的手枪。

    更幸运的是,周围还有恐慌的人群掩护,而杨猛本身对于躲避手枪这种高端大气的技术活,显然并不陌生。

    杨猛的身形犹如鬼魅左右突变,而他的眼前却意外地飞扬起‘程廷华’及‘王五’等鲜活的面容,这些死在枪炮之下的国术大师,虽然在巨大的危机中触动了杨猛的思绪,可却无法打乱杨猛对国术巅峰的追求,面对这国术与火器的差异面前,他仍在极速的闪避中不断接近!

    硝烟仍在弥漫,而子弹渐渐打空的日本特务们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眼见杨猛接连以重拳震毙几名同僚,并举着两具尸体悍然地发起了冲锋,这些经受过日本剑术或忍术培训的高手先将手枪奋力地丢出,随后纷纷从腰间拔出小太刀或是一跃而起,或是猫腰前行贴地滑行突刺……

    唰唰唰……

    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如瀑布般倾泻飞溅,而杨猛则将手上支离破碎的尸体猛然向四周甩出……

    啪啪啪……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里,忽然飞出纷乱的血花,而刚刚一脸狂热的日本特务,却在惊恐中发现又有两名同伴,被这个野兽般的男人生生毙于拳下……

    呼呼……

    杨猛的心跳激荡,吐气如风,体内的气血也化作汹涌的惊涛骇浪,使得他的身体,接连出现了拔骨抻筋、皮肉膨胀的巨大变化,不单将力量催鼓至千钧之重,更为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在运用了钓蟾劲的动功跳跃桩法后,他好似蛤蟆一般接连狂跳蹬踏的身影,好似不断加速的炮弹,渐渐超出了人类速度的极限……

    闪电般的刀光,因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每每落空,而在以快打慢的优势之下,只要被杨猛后发先至的崩拳或弹腿中,无论是百炼精钢的小太刀,还是经过多年磨砺的筋骨,都会在好似雷霆般的太极锤劲的轰鸣下,变得节节寸断……

    “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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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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