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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经残文     民国宗师txt下载     民国宗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日光城

    拉萨,在藏语中为“圣地”或“佛地”之意,自古以来就是西藏飞政治、经济、文化、宗教中心。

    因为这里每天都能看到8小时15分钟的太阳,比在同纬度上的东部地区多了一半,再加上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所以这里也被藏民们称为“日光城”。

    本已决定提前打道回府,可杨猛却没想到,在继续独自走了几天后,便远远地看到了雄伟宏大的布达拉宫,沐浴在金色的日光中好似黄金铸就一般的引人入胜……

    既然不知不觉就到了拉萨,那怎么也要进去看一看这座佛陀之城。

    与其他藏地的穷苦潦倒相比,拉萨显然要富饶和热闹了许多,特别是在英军二次入藏之后,许多来自印度、尼泊尔等东南亚国家的佛教徒们,都以到日光城朝拜作为‘净化心灵’的朝圣之旅。

    所以,当身上只披着一张薄薄地毛毡,一副光头赤脚的杨猛走进了圣城并极为平静地来到红山脚下时,不单没有遭到在藏区外那些民众的鄙视,反而感受到了藏民前所未有的欢迎,甚至一些异国佛徒们沿途的膜拜。

    “苦行僧!佛子!”

    “苦修士!圣子!”

    杨猛听不懂藏民口中所说的‘苦行僧’与‘佛子’的含义,但却听懂了几个面带敬畏的外国人喊出的‘苦修士及圣子’是哪个单词,“尼玛,我就是穿得稍微潮了一些。也用不着都拿我当犀利哥吧……”

    在这个交通极为不便的年代,来自世界各地的佛教虔信徒们,对西藏高原毒辣辣的日照与变幻莫测的天气算是吃足了苦头,即便都入乡随俗地穿起了皮毛做的棉袄,也有不少会出现可怕的高原反应,所以,对于杨猛这种几近赤身**,直接承受高原日晒及风霜尘沙的非人类做派,人们自然会打心眼里感觉到由衷的敬畏甚至崇拜不已。

    好死不死的,偏偏杨猛因为讨厌留辫子。早就习惯了光头素面的形象。即便是在独自远足在荒野之中,他也会因为头部的毛孔最为茂密,能更好滴感受日炼法门而将头发刮得干干净净,所以。难免便产生了苦行僧甚至佛子的误会。

    “扎西得勒……”

    看着一个个手持转经筒的虔信者们。纷纷口颂佛经极为虔诚地跪在路边膜拜。杨猛的心里腹诽不已,但脸上却仍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自打体会到了赤子之心后。杨猛如今终于抛却了穿越以来的心机,向着心思纯粹随性而发的方向渐渐发展。

    当然,心思纯粹,有时候不一定就只代表着庄严肃穆,起码杨猛如今的心里,便有些恶作剧的念头,“在这佛教圣地,偶尔装装神棍也是挺好玩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在龙华寺闭关隐居的那几个月,杨猛对大藏经及其他佛教经典的研究算是颇有造诣,至于藏传佛教大手印,更是引发他对佛经感兴趣的东西,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与尝试,如今基本是信手拈来。

    云雾缭绕的红山冬宫,湛蓝如洗的洁净天空,神秘深厚的佛教文化,再加上杨猛随手拈出的‘不动而动’,好一副超凡脱俗的圣地美景……

    原本还在远处观望的信徒们,看到这个只有佛经中才曾听闻的画面,不觉是老泪纵横的狂奔而来,偶尔还有一两个因为拥挤“这才是真正的佛子啊,你看看人家这寒暑不侵的金刚之体,再看看人家那不动明王的宝相庄严……”

    看着一个个脸上充满着激动、敬畏表情的信徒不断涌了上来,杨猛心里忽然发现自己恐怕有点玩大了,可如今骑虎难下,总不能停下来给大伙讲一段翻译成汉语的佛经吧?

    于是,杨猛脸上不动声色,可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无视着沿途一个个跪倒在地的虔信徒们,只是直直地走向红山顶上那座雄伟的布达拉宫。

    “请佛子上马!”

    沿途走了一路,忽见前面的人群一静,随后便自发地向两边静静地分散开来,而在人群分出的那一层层台阶上,缓缓地走下来几个身穿红色僧袍头戴法冠的喇嘛。

    为首的喇嘛大约四十多岁,黝黑的皮肤上,风吹日刻出一道道的皱纹,手上牵着一匹白马,走过来对杨猛低声地说了句话,看那动作,大概是要请他上马的意思。

    杨猛摇了摇头,也不敢说自己听不懂这货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直到走到山顶,这才看到两排拿着法螺、角号的喇嘛已经严阵以待,等到他再向前行进的时候,辽阔的天空中顿时响起了轰鸣的号角声。

    呜呜呜……

    “这下真尼玛玩大了,这可怎么办呢?”

    看着一队队庄严肃穆的喇嘛俯首合十,一个个脸色苍老的喇嘛手转经轮,带着和蔼的笑容迎向自己,杨猛愈发不知该如何收场。

    “请佛子……”

    看着喇嘛们齐声说话,杨猛索性将心一横,双目一闭地继续走向前去,无论身边这些喇嘛如何叫唤,他也不对任何人做出回应,只是默默地感受着人群散发出的气机向前行进,将人群一点点甩在了后面。

    手上捏着不动而动的明王印,好似磐石一般的坚定,可心里却因为自己的莽撞忐忑不安,直至穿过一层层的殿堂楼阁,走到一处日光最为炙热的平台上,这才感觉到一股纯粹的自然生机。

    呼……

    没有了人声鼎沸,也没有了脚步嘈杂,只有满满的日光照射而下,杨猛终于喘了口气,尽管感觉到周围再没有人跟上来,可他依然没有睁眼,也没敢张口说话,只是凭着直觉走到一处山风正劲的地方,默默地盘腿坐了下去,感受着日光城内最为充沛的日光,在扑面而来的山风中放缓了呼吸。

    “既然已经装了神棍,索性就把神棍装到底吧……只是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

    几个眉毛有些苍白的老喇嘛,在一群群诚惶诚恐的喇嘛围绕搀扶下,喘着粗气地追到了徳央厦外,看着那个不知名的远方‘佛子’,就这般闭着双眼静静地走到了平台的边缘,又在即将摔得粉身碎骨前的刹那,忽然坐在了平台的边缘。

    “活佛远在天竺大吉岭,即便派人回来也不会这么张扬,告诉下面的人暂时封闭徳央厦,且等这个‘佛子’入定之后,再试探下他来布达拉宫有什么意图……”

    “什么?杨猛可能去了日光城?如今已经在日光下入定了五日还没醒过来?”

    接二连三的挫败与两大剑道杀神的惨死,让之前还不住叫嚣的日本人,如今渐渐的闭上了嘴巴,学会了沉默,而因为连战皆胜的上海第一国术馆,则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学武热潮。

    忙完了中情局那边的事情,还要到国术馆这边帮忙二次筛选学徒,青衣如今对若离撒手不管窗外事的性子,真真是有些羡慕起来,只是不等她安心地歇上一会,便又从莱恩的口中听到了杨猛的消息。

    “莱恩去找你若离师母,殿阁你去找亚樵回来,轻舟去叫你师傅让其他几位大师到这边来商量对策……”

    即便是累得精疲力尽,可听到这么大的事情,顿时让青衣再次紧张起来,只是等到三人回来的时候,竟然只有一脸焦急的王亚樵跟在霍殿阁身后,至于若离和其他几位宗师,压根就没见人影。

    “若离师母说了,师傅正在印证心中所求的武道,不会有危险,让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看着轻舟在一旁点了点头,青衣愈发觉得有些不解,“你师傅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师傅说,杨师叔这一次入藏收获颇大,若是从入定中醒来之后,恐怕便可能找到了抱劲成丹之路,从此便是能知神通明的近佛之人,即便有人想伤害他也很难做到,让青衣师娘安心帮忙筛选武馆里的学徒就是了……”

    青衣张了张嘴,与王亚樵面面相觑,心里也不知是欢喜多些还是担心多一点,犹豫了半响之后,这才转头对莱恩说道:“你的消息来源可靠么?可能想办法传递回去什么消息么?”

    来恩点了点头,“我是从我叔叔那边的教士团里听说的,据说印度有名的四大苦行僧如今也与十三世达.赖纷纷赶赴西藏,要与师傅求证阿罗汉六通禅定的佛法……”

    “是了,我这一紧张,倒忘记了杨猛在你们英国人的眼中,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王亚樵看着青衣自嘲的苦笑起来,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是想到如今自己劈拳已有小成,对若离说的话,便不觉格外的心安,“师傅的功夫如今也没什么人能害得了他,倒是国术馆这边人手太杂,即便咱们再怎么筛选,恐怕也会有漏网之鱼……”

    青衣站起身,脸上略微定了定神,“你师傅远在日光城,就是再担心,一下也帮不上什么,亚樵你去看看外面那些报名学艺的人,最好让咱们上院的新人也混进去一些,将他们分出一半送到其他四家国术馆,日本人虎头蛇尾,却成全了咱们国术馆的威名,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在上海滩将国术发扬光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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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神猴

    佛经说,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昼为三十臾。

    照此可以推算出,佛经中的一“弹指”,时间略微长了些,应该是7.2秒,而一“瞬间”则为0.36秒,一“刹那”却只有0.018秒……

    双腿盘坐在徳央厦的日光台上,感受着山风与日光月练的洗礼,杨猛脑海中泛起的念头有很多很多,有关于后世一些对于佛教的看法,也有一些关于布达拉宫乃至西藏的资料,但更多的念头,大多是关于自己这身再次不住长进的功夫。

    功夫练到杨猛现在这个地步,虽然某些地方在某些普通人的眼中,已经如佛经中说得那般玄之又玄,但对于杨猛来说,却是真真切切可以概括出来的状态。

    而思绪万千的念头,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在刹那间重新思考着所学所练过的拳术,有形意拳的五行拳理,也有十二大形的拳架奥妙,当然,也可以反复地分析拆解着太极拳及武当剑术中隐藏着的日炼法门……

    杨猛从没试着感受过,原来世界可以如此的安静祥和,他也从没试过将思绪彻底放飞,任由着每一个念头自由而又咱乱不堪地思索下去,但他却渐渐明白了一弹指间已百年是什么感觉,他的脸上看起来风尘仆仆,可他的眼睛却在眼皮中不断滚动。

    滚动的除了眼睛外,还有他体内的气血。

    有些凝滞了的气血。

    就这样静坐九天九夜不动。浑身的气血都随着身体的静止放慢了下来,就好像是真正冬眠的虫子蛰伏在地下时的状态,只是因为他手上仍捏着不动而动的手印,身体又本能地与这手印呼应起来,在日光与月练中自发地呼吸着山风中生气,不住震动着腹部进而以及其微弱的幅度震荡着全身,从而防止了肌肉的僵化乃至骨骼长久不动造成的暗伤。

    这是无数人都难以做到甚至理解的状态,这也是人与天地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

    所以,当杨猛睁开毫无干涩感的眼睛时,他的身体仍然充满了力量与生机。丝毫没有因为盘坐了九个昼夜不动。而留下任何暗伤或者是痕迹。

    他极为自然,甚至应该说是极为顺畅、舒坦地站起身来。

    当然,这时候的杨猛,便已经失去了那种与天地自然的平衡。尽管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太阳炙热的生机与气场。但这种肉眼难见的物质或存在。显然是其他人无法理解和认知的虚幻,尽管这种虚幻的东西,如今对于杨猛来说。却是无处不在的‘食粮’。

    “阿弥陀佛,小友于山风烈日之下入定九天九夜,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却丝毫没有筋肉瘫软骨骼僵硬的迹象,且双目中神采奕奕,果然是已经证得明王‘不动而动’的佛家妙理……”

    杨猛脸上嘿嘿地笑了笑,随后极为自然地回头向身后看去。

    四个枯瘦如材的老僧,穿着白色麻布织成的袈裟,正如磐石一般的静坐在徳央厦平台外沿一动不动,而在他们四人的身后,则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的喇嘛与藏区的虔信徒。

    “你们这是做什么?”

    既然为首的老僧一张口便用上了最熟悉的汉语,杨猛自然也就不必再继续装哑巴做神棍,只是当他看到老僧眼中一闪,露出那种似曾相识的狂热神采的时候,又忽然莫名其妙地从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妥,连忙开口接着说道:“我可先说好,我从来就没有自称过是什么佛子、圣子,都是这些虔信者们自己误会叫出来的,我来布达拉宫,也只是机缘巧合,顺便想求证心里的一点疑惑而已……”

    老僧看起来约莫有七八十岁,白白的眉毛下面眼窝深陷,等到再对比一下他脸上浓密的白胡子和黝黑如炭的肤色,以及那只高耸的鼻梁时,杨猛忽然感觉这人的面相有些隐隐地熟悉,“这印度阿三什么时候在布达拉宫也有这么高的地位了?”

    不知道杨猛心里腹诽不已,老僧仍是那副专业的神棍模样,“老衲自然知道小友不是佛子,可如今这白宫与红宫中的几千虔信徒却不知道,你在这里入定了九个昼夜,整个拉萨都已经被轰动,如今即便你说自己不是佛子,恐怕也没人敢相信,只是老衲却相信以疯猴的为人,定然不太喜欢这种滋味……”

    杨猛双眼微微一眯,手上的不动明王印终于首次变换起来,左手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自然伸舒,做出一个说法印的形状,而右手则是四指轻握拇指外压如拳,却是曾在瀛台见识后,专门研究过一段时日的金刚拳印……

    老僧嘿嘿一笑,伸手在面前微微地摆了摆,“你在布达拉宫日夜入定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印度和整个欧洲,想查出你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笑的是,那些不曾信过佛祖的异教徒们,如今在新闻和报纸当中,都已拿你当做佛教护世神猴哈努曼降世,且仍在不断地疯传着,如果你再多入定几天,怕是连英国的女皇陛下,都会亲自来拉萨朝拜你这个活佛了……”

    看着杨猛脸上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可手上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老僧先将手摊开放在膝盖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便这么保持着盘坐的姿势继续说道:“疯猴不必有什么顾虑,老僧四人,都是来自大吉岭金刚山的苦行僧一脉,此次前来布达拉宫,绝非是为了世俗间的琐事,只是想与疯猴请教一下禅定入境与六通的奥妙……”

    杨猛愣了一愣,随后便这么站在原地拉扯起筋骨来。尽管身体如今能够自发的呼吸着天地中的气机,可到底是九个昼夜不曾动弹,如今既然醒了,自然要恢复一下身体的机能,将身子从惊蛰的虫子化为春分时的嫩芽。

    “我虽然也算读了不少的佛经,可却只是粗通禅定的法门,至于什么天眼通、他心通的神通,我可是一概不会,这次入定只是感觉身上的功夫到了,自然而然地想闭关思索。虽然起初有些说不出的误会。但到底如何进入这种无我无空的状态,我也真就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一刹那的功夫,便已经过了九天……”

    老僧点了点头。有些理解地替杨猛解释道:“佛经上说。神猴哈奴曼刚出世的时候。见到光芒耀眼的太阳,以为是可以食用的美味,便以天赋神通一把将太阳抓到手中。不住地吞食着太阳的能量与生机,后来为了避免太阳遭受不测,因陀罗(indra)才以雷霆痛击哈奴曼之额头,我看疯猴如今神采内敛,虽然没有吞下劲丹,却已经可以如哈努曼一般,吞食日光中的生机与能量,想来便是中土所说的日炼之法吧……”

    说到这里,另外的三位老僧不觉齐齐动容,睁开眼睛仔细地端详了杨猛半响,这才又摇了摇头继续闭目不语。

    杨猛不知道老僧到底要做什么,可看着平台外面黑压压的藏民,不觉苦笑了起来,“我可没有四脸八手,更不能排山倒海,腾云驾雾,再说就算是神猴,那也是我们中国的孙悟空好不好,凭什么打个盹就成了你们印度的猴子了?”

    或许看到老僧眼中依然坚定,杨猛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想想又不该对老僧说什么好,无奈之下只有决定继续拖延,“你要真有什么想知道或想一起讨论的,可不可以先让这些信徒散去,让我洗个澡吃个饭睡个觉,说不定等我再醒过来,真就成了什么智慧和力量的化身,帮你们维护宇宙的和平……”

    老僧有些愕然,但仍是本能地点了点头,“理当如此……”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恐怕要你自己亲口说才行……”

    杨猛眉头一皱,“为什么?”

    “你入定九天九夜,在虔信徒心中的堪比罗汉显灵,也算是与所有在场的信徒结下了善缘,即便比不上班禅及达.赖两大活佛的地位,却已坐定了你佛子的名头,你若不亲口对这些施主说散去,恐怕就连布达拉宫的几个大喇嘛,也不敢冒这个风险惹得信徒们不满的……”

    杨猛楞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说:“可我又不懂藏语……”

    老僧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你,你又何必非要懂得藏语,你不把话说出口,又怎知他们未必就不会明白你的意思……”

    杨猛想了想,忽然觉得老僧说得很有道理,无论自己在布达拉宫引发得是善缘还是恶缘,总归要先有个了结,反正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于是这才继续端着说法印的架子,向那些跪伏在地膜拜着的信徒们说了一句,“天色已经晚了,请大家回去休息,我也要沐浴更衣……”

    说来也怪,这声音不大的一句汉语出口,黑压压的虔信者们却好似心有灵犀,只是短短的一刻钟,便纷纷倒退着向后走出了徳央厦,只留下空荡荡的平台与杨猛五人……

    “号外号外,形意宗师杨疯猴在布达拉宫显露神奇,入定九天九夜后,与印度四大苦行僧畅谈三日后,西藏两大活佛亲口宣布封他为‘护教神猴’,却在典礼当日与四位苦行僧一同飘然而去,其人其事引发整个欧洲热议及西藏朝圣风波……”

    “好家伙,咱这个师傅,如今可是越来越神了,一下招来这么多慕名而来的徒弟,真不知道师伯他们如何解决这么多人的食宿……”

    看着国术馆外人头攒动,莱恩一便努力地维持着秩序,一边笑嘻嘻地对累得满头大汗的轻舟做着鬼脸,可当轻舟一开口,那鬼脸不觉又变成了沮丧不已。

    “你还臭美呢,现在整个上海都知道你是神猴的徒弟,外面的人先不说,单说五大国术馆里的新弟子,想要挑战你的都能排到黄浦江去,你不用心练功,当心以后被人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

    “唉,别提这个了,自从武林中都改口叫师傅神猴以后,就连若离师母如今每天都要监督我练两个小时的功夫,然后还有青衣师母、大师伯,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厉害,一天能练六个小时的功夫,真不知道师父回来后,我会死得有多难看……”

    陈真同情地拍了拍莱恩的肩膀,随后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点了点拥挤着的人群,“师叔回来你会死得多难看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如果你不赶紧把那两个小偷拿下,一会等这帮人闹起来后,你就一定会死得相当难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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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口吐飞刀

    “兄弟你两是哪一片儿的?不知道这里是国术馆么?要想做生意,到其他地方去!”

    两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穿着十分得体的西装戴着礼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然属于高帅富的档次,若非陈真眼尖,恐怕一般人真就不会看出这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是扒手。

    两人看着莱恩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张口却是满嘴的江湖行话,先是楞了一愣,随后有些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个子较高的年轻人看起来机灵很多,看着莱恩一脸肃然的样子不像开玩笑,这才按照江湖规矩在一旁低声说道:“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荣字行高买-八臂哪吒王希文兄弟今天路过贵宝地,光棍日子短了手,还请朋友高抬贵手,留口饭吃……”

    本就是在陈真的提点下,才勉强知道了些江湖切口的莱恩,在遇见了真正的绿林唇典后,不觉是一头雾水,只是作为大英帝国的贵族一员,他还是有些不耻下问的精神的,“呃……兄弟,这荣字行是什么?高买又是什么东西?”

    王希文双目一动,脸上有些不悦地说道:“大哥莫非是消遣兄弟,荣字行就是偷东西的行当,高买就是独来独往的大偷。”

    莱恩奇道:“你们两个不就是扒手么,难道扒手还也分段位?”

    “呃……我们兄弟近日手头紧,临时踩过了界。算是当了次毛贼,平日里绝非如小偷这般在街面儿上混事儿的,算是……”

    “我说你是不是闲着无聊,跟两个小毛贼在这里墨迹个什么劲,在国术馆这界面儿,就连青帮和洪门都不得擅入,何况你一个扒手,赶紧把钱退给失主滚蛋!”

    比起莱恩旺盛的好奇心,陈真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一张口就是那副火爆脾气。不单莱恩被骂得有些尴尬。就连一旁没说过话的年轻人也是满脸的怒色,“我们兄弟一时手短才踩过了界,可既然开了口给了面儿,怎么也算是江湖救急。你这般不给面儿。咱们手底下也决不含糊。想要退赃也行,只要你能做到我这一手!”

    后面这年轻人长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可这一张口。倒跟陈真的火爆程度能有一拼,只是当他从手上掏出一只刀片,在陈真的衣襟上闪电般地划出两道小口后,陈真的脸色不觉顿时冷了下来。

    “给你们脸不要,那今儿就先别走了,早听说上院那边有个荣字行的更夫,咱上海五家国术馆今天也雇上两个……”

    说话之间,陈真已经一记鞭腿踢了出去,凛冽的风声一动,已经到了年轻人的肩膀旁边,却是看这两人年纪轻轻,到底没有如比武时那样下死手。

    年轻人身形瘦弱,速度极快,眼见劲风扑面脚下先是一动,随后双手一撮一分,面无表情的将手指间藏着的锋芒,飞速划向了陈真踝骨下面的脚筋,看得莱恩脸上不觉也露出了一丝怒容。

    “陈真手下留情,你这兄弟却倒是敢下黑手,今天不管你们什么行什么门的,都给我先躺下再说……”

    所谓武夫一怒血溅五步,别管平时莱恩多么绅士,可一旦发起火来,就连陈真也不愿与他硬碰硬,王希文眼见事情走了板,不觉只能苦笑地抱了抱拳,随后抖了抖手指中的刀片,招呼莱恩说道:“我们荣字行吃的就是刀口上的饭,功夫自然也都刀尖上行走的活,不过既然你们如此一说,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说话之间,这位刚刚还算机灵的小偷已经率先动起了手,看他脸上一副斯文,可一旦动起手来,手段和招数竟然比他兄弟还要狠辣三分,寒光闪动的刀片,好似针尖上跳舞的苍蝇,灵动快疾得异常惊人,转眼便连连划向了莱恩的眼睛与腋窝……

    “呀呵,快来看,有人动手了……”

    刚刚还井然有序的队伍,在见到四人战成两团后,顿时轰地一声围了上来,“啧啧,想不到还有人敢来这国术馆面前动手,是踢馆么?”

    “踢你个头,五大宗师坐镇道馆,还有一个神猴神龙见首不见尾,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死……”

    “就是就是,我看这两人手上刀片翻滚,怕是荣字行里的小偷……”

    “呀,我的钱袋没了……”

    ……

    人群阵阵喧闹,随后再次变得杂乱不堪,想到一会可能要面对的责罚,刚刚躲过王希文双手连打的莱恩,不觉立刻怒了起来,一双碧绿的眼珠外,不觉也微微红了起来,“混蛋,把队伍搞乱成这样,一会又要挨骂了!”

    莱恩一怒而出手,顿时让围观的众人震撼得鸦雀无声,一对刚猛无匹的拳头,如狂风暴雨般地席卷而来,尽管偶尔因为王希文手上的寒光,上身频频摆动躲闪,可已经学会了吞气发劲的他,一旦倾尽全力,整个空气中都被他狂猛的拳脚打得劈啪作响。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摒住了呼吸,将目光紧紧地盯在莱恩和陈真这两个穿着黑色国术服的师兄弟身上。

    在这里的人,九成都是拜师学艺的,对于国术馆巨大的声名,早已是心生向往,看到陈真飞腿如电莱恩暴拳似雨,他们眼中那狂热的期待与向往,不觉再次由衷地高涨起来。

    “果然都是真功夫!”

    围观的人们对于场上的胜负,没有任何的怀疑。

    但他们更喜欢面对面地亲眼看到,这些以往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中,所谓的江湖豪客和大侠们的真正风采,喜欢亲眼见到这些不断打败着一个个被光环包围着的东洋人,为国民争光争气的国术强者,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演示着实战的国术技法!

    “好可怕的拳脚!”

    “嘘!”

    随着双方战况不断升温,众人如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以马形奔踏频频发力的莱恩,如今脸上愤怒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可身上那股凛然的杀气却在不住攀升,尽管他从未有过轻敌的想法,可当他遇见这种刁钻难缠,且又是刀手合一的拳术时,心里某个角落不觉好似被电击了一般,不住地急剧跳动。

    “原来还有这种看似取巧,实则杀机暗藏的江湖拳术,难怪若离师娘一直让我将出拳的力量留下一分,怕得便是遇见这种难缠的对手,一旦出拳过尽,便容易在招法的衔接处,露出空档!”

    王希文手上寒光翻动,额头却已经渐渐有些湿润下来,随着手指间的刀片不住增多,他的双臂也愈发沉重。

    “到底不是专门走武行的人,遇见这种打法出色的高手,荣字行里的功夫总归还是逊色了几分……”

    心中有所顾虑,王希文手上的速度不觉也一点点收敛起来,可每当莱恩拳劲爆发,期待着一拳定乾坤的时候,他便会再次露出手上的锋芒,好似张开嘴巴的毒蛇,向对手展示着自己最凶猛的一面。

    锋利的刀片已经加到了五片,空气中丝丝拉拉的声音也到达了顶点,看到这种闻所未闻的刀拳合一的技击手段,旁观的人群不觉也露出一丝丝的惊容,“好家伙,这人手快心毒,荣字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年轻高手,简直就像黄蜂尾上针一般?”

    “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这句老话或许有些偏颇,可既然是老话,必然有它的道理在里面。

    就好比与陈真对战的年轻人,尽管看起来已经被陈真的快腿旋风吹得有些狼狈不堪,可手上藏着得刀片,竟然比王希文还多出两片,达到了七枚刀片之多,且其行拳发力的手段,比王希望还要阴险三分。

    陈真脸色凝重,心里却是杀机汹涌,感觉已经熟悉了他的刀拳路数后,这才突然发力,一拳击歪对手的手刀,随后一脚向他的锁骨……

    年轻人悍然无惧,迎着凛冽的鞭腿冲上前去,眼见那凶猛至极的腿骨就要抽打在太阳穴的瞬间,这才低头扬臂挡在那条鞭腿之前,而小巧的嘴巴却同时一张,对着陈真的面门猛然啐了一口……

    噗噗噗……

    三枚寒光闪烁的半边刀片,瞬间划破了空气中的杀气,好似飞羽般地扎向了陈真眼睛与喉咙……

    “口吐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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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陈真败逃

    噗噗噗……

    三枚柳叶粗细、薄如蝉翼的刀片,擦着陈真仰面朝天的脑袋,划着冷冷的寒光,飘飘悠悠地扎在了人群之中……

    哎哟……

    幸运的是,‘舌底藏刀’这么高难的事情,本就是荣字行里的技术活,即便是清末的大偷与高买们都讲究技术含量,为了偷东西和防身纷纷苦练刀功,但最多,也不过是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在嘴里含上三至四个小刀片。

    由此可见,像‘口喷飞刀’这种比高难更高难的绝活,除了需要极为难得的吞气发劲的功夫外,更是技术活力的技术活。

    既然已经说是技术活了,那么在力量与速度上,自然便要比蛮横型的功夫要略微逊色一筹。

    所以,当着三枚柳叶般的刀片,贴着陈真的脸皮儿飞到了远处的人群中后,因为距离过远,上面蕴含的暗劲几乎已经消失殆尽,这才算只是割破了两个倒霉蛋的皮肉,惹得两名伤者惊叫了几声了事,但如果真的扎在陈真的眼睛或是面门上,恐怕即便不受重伤,也会因为影响视线,直接倒在这年轻人接踵而来的刀拳分击之下。

    众人脸上敬畏不已,心中则是热血沸腾。

    这些还没入门的国术爱好者们,对于年轻人这种阴险到了极点,攻势狠辣到了防不胜防的打法,可谓个个心有余悸却也隐隐心生羡慕,只是但当他们看到陈真以一记难度极高的单腿踢踏铁板桥,躲过了这么毒辣凶厉的招数。顿时又纷纷将心思再次倒向了陈真这边。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国术强者,他们在生死关头仍然能保持冷静,只凭借一对拳脚,便能打破必杀的缜密布局……

    年轻人的心中也有些讶异,但在多年培训出来的战斗本能反应下,让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高速的冲击姿态,将布满了寒光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陈真仍处於下弯的腰间与突出的裆部……

    众人双眼一缩,齐齐地将双腿本能夹紧……

    “小心……”

    陈真弯腰劈腿,且还有一腿仍在回落的途中。面对这再难抵挡的两记刀拳。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恐怕便唯有血溅五步的结局了……

    “法克!”

    莱恩口中一声怒喝,双拳极为精准的劈开了王希文的手刀,随即忽然一反常态地将身体向前一倾。以肩头靠向了王希文的胸口。等到这个手段同样刁钻无比的大偷。感觉到莱恩肩头中蕴含得爆发力时,他的脸色不觉微微一变。

    此刻,他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向后撤步让出莱恩前冲的路。让他顺势救下陈真;第二个选择,则是以胸腹硬抗这招好似万马奔腾的肩撞,让自己的同伴突袭得手,与国术馆结下血海深仇……

    当然,处于当事人的角度来看,是没有这么从容的时间给他考虑的,一切行为只在本能的反应之中。

    王希文的本能,让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他的身形一动,随后好似木桩一样直直地向后倒下,但在身体倒下的过程中,仍处於外伸的双手忽然变拳为掌,随着腕部的抖动,接二连三地向外甩射出一道道霹雳般的刀光。

    这种以腕部发劲甩出的刀片,其中蕴含得劲力可比以嘴喷出的更为有力,尤其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外形,使得那一枚枚柳叶般的刀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轨迹……

    “oh,**……”

    莱恩急冲过去的身影一顿,随后猛然向后狂退,只是在身子猛撤的同时,他不觉低头护面,将衣服从脖颈上一把拉下,随后又如大旗一般,在手上猛转的动作下,招展风中并迎向了那几枚飘逸的刀影……

    陈真的腿脚仍在空中,但他的腰腹却已经忽然拧动发力,撑起整个身体的脚跟一转一蹬之下,生生地以单腿将身体快速地在空中旋转而起,就在年轻人拳拳到肉前的瞬间,那条外伸的单腿也随着身体的旋转,在空中再次刮起了一阵旋风……

    啪啪啪啪……

    年轻人双目微微一缩,急忙将双拳收回,挡下那忽然凝重了一倍的崩腿,只是当空中快到只剩下残影的旋风腿打真正踢到臂膀上时,这才知道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什么必杀技,竟然是如此渺小甚至有些微不足道……

    面对着年轻人汹涌的杀招,一直脚下留情的陈真终于被彻底激怒,即便是再次处于生死关头,却依然冷静的应对,凭借着他在山林中淬炼出来的野兽本能,瞬间连消带打地扳回了劣势,进而以蛮横无比的暗劲腿法,一路连击在年轻人的双臂和肩膀上……

    “好一个力挽狂澜,好一个一招制胜!”

    围观的路人党们在欢呼,但在心里却忽然都明白了,原来两人由始至终便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

    可陈真并没有满足于瞬间逆转整个战局的结果,眼见对手仍挣扎地从地上爬起,并将布满刀片的刀掌指向了自己,脸上的杀机不觉再次爆棚……

    砰!

    双脚在地上一点,陈真整个人便好似弓弦上的箭矢般霹雳弹出,等到雷霆般的一拳击破了年轻人曲起护面的双臂时,他的嘴角忽然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停留地继续轰向了年轻人的心口……

    对待想杀掉自己的对手,陈真从来都不会容情,这种他最熟悉的生死打斗模式,也是野兽本能留下的一个副作用,即便眼前如今站着的是霍元甲,在他打红了眼之后,只要让他的拳头触及心口,他也有信心以全力爆发的暗劲,将其心脏或肺脏一举打得破裂不堪……

    年轻人双臂一颤。显然知道防不住这一拳的后果,只是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野兽般的男人,他就是不愿低头……

    哗……

    汹涌的拳风扑面,将年轻人本已有些脱落的帽子远远地扑飞,只是当那股激烈的拳风进一步吹动的时候,年轻人扎好的头发不觉也猛然向后一松……

    陈真的眼睛猛然一缩,脚下连忙向内回撤,只是事发仓促,即便勉强将拳头中的暗劲收回。却仍止不住已经打出的那一拳……

    砰……

    幸运的是。没有了暗劲爆发的拳头,虽然也重重地打在了对手的心口,但到底算是不至于立毙当场……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忽如其来地扇在了陈真的脸上。刚刚被踢得遍体鳞伤都不曾叫出一声的年轻人。如今却已经捂着胸口。疼得哭得泪眼朦胧,“你下流!”

    陈真呆呆地看着眼前娇小玲珑的女子,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一下就陷入了火力全灭且勇气消散的状态。即便是脸上立刻就肿起了红红的掌印,也不知道将仍死死抵在对方胸口的拳头,赶紧从人家收回的双臂中抽回来。

    女孩子的年纪本就不大,再配上这一头长长的青丝,顿时显露出极为妩媚的以免,只是看到陈真这牲口都已经挨了自己一嘴巴,也不知道把手抽回去,仍好似触电了一般的死死顶在自己酸痛的胸口上,女孩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随即心里一恼,不觉再次哭出生来,“你混蛋!”

    看着这个野兽般的男人,就这么任由自己打骂,仍好像根木头一般呆立不动,女孩在死里逃生的后怕震慑下,不觉有些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只是当她手指间的寒光微微闪动,准备扎向杨猛木然的双眼时,这才忽然极为郁闷的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对这个牲口没有一丝杀意……

    女孩梨花带雨,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向后微微退了一步,主动将被打得痛彻心扉的胸口脱离了那只魔掌,等到总算感觉安全了几分后,这才又忽然忘记了恼怒和羞涩,有些好奇地将手掌在呆若木鸡的陈真脸前晃了一晃,“喂,你被打傻了呀,怎么还不把手收回去?”

    呃……

    陈真脑袋一晃,猛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才算是从刚刚那股巨大的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只是看着两眼泪水的女孩,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时,不知怎么竟然从心里冒出一股危机感,等到女孩再次小嘴一张,准备对他说话的时候,一向以冷面杀手著称的陈真,忽然好似见了鬼一样的‘啊’地惊叫了一声,随后转身两个箭步便冲进了国术馆,即便是身影消失不见,还能听见因为失魂落魄一路磕磕碰碰的声音……

    女孩楞了一下,忽然再次暴怒了起来,“你个王.八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吓人么?”

    莱恩和王希文此刻也已经停手,实际上,自打陈真一拳打在女孩的胸口,随后便呆若木鸡的那一刻,两人便不约而同的跳出了圈外,并极为不解地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在这里上演着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幕。

    一个是因为好奇,另一个则是刚担心妹子被人一拳打死,就发现局势瞬息万变。

    幸运的是,野兽陈真,竟然还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不打啦?”

    “打你个头啊,没见那陈师傅都落荒而逃了,赶紧排队报名……”

    “就是就是,排队了排队了,这么强的功夫,不好好学出个样子,简直就对不起俺爹的血汗钱……”

    ……

    莱恩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忽然也觉得这一仗打得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特别是当他看见女孩忽然委屈地蹲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时,心里不知怎么就忽然替陈真打了一个寒颤,“这位兄弟,你看这事也算是和平解决了,我也不管你们怎么发财,不如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王希文看了看呜呜哭的妹子,再看了看‘你骂我绝不还口,你打我我也不敢还手’的莱恩,忽然觉得占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随后苦笑地说道:“不散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把那恶鬼一样的家伙叫出来,再跟我妹子打一次吧,这次算是我们兄妹理亏,就此……”

    “不行,我不走,我要找那个小子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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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江湖规矩

    上海五大国术馆如今每天都很忙,但在所有教头中,最忙的却是陈真。

    他在上海上海第一国术馆前的一战,虽然没有外滩上击杀东洋人那么振奋人心,可在那些新来的学徒眼中,却要更接一些地气。

    所以,当新来的学徒中,竟然有一半都选择了跟他学燕青翻子拳的时候,霍元甲不觉也是老怀大慰,每天都要专门抽出时间,将迷踪拳一一传给陈真。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陈真还算不上最忙的,之所以说他最忙,因为他除了学拳和教拳,还要在业余的时间里,忙着应付着那个被他袭了胸的女孩。

    女孩今年只有十八岁,放在后世正是花季般的年龄,可在清末时期,却已经算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身在荣字行里做大偷,又有几个能找到正经人家。

    你说姑娘大了少女怀春也好,你说她就是对陈真看上了眼了也罢,反正如今这姑娘除了跟偶尔出去跟他哥哥做两笔生意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国术馆里,美其名曰要与陈真比武斗拳。

    说起来也怪,平日里对旁人都是冷面狠手的陈真,还就怕这姑娘,只要每天教完了拳术,便颠颠地应着姑娘的要求,在后院里比武斗拳。

    起初那些新学徒们还嚷嚷着,要看看陈师傅如何大发神威鬼腿制敌,可是等他们接连看了两次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的一哄而散。

    见过比武斗拳,但没见过这么郎情妾意的斗拳。所谓比武是假,传授功夫倒是真的。

    姑娘本就底子雄厚天资聪慧,否则也不会将舌底藏刀这门绝活,练到能藏下三枚之多。

    说起来,虽然她的哥哥也会这手绝活和手里飞刀的功夫,但在对刀片的运用上,总是没有她更有灵性,也正是因为这手过硬的功夫,他们兄妹两在荣字行里,闯下了八臂哪吒这个响当当的名号。

    之所以只有一个绰号。是因为女孩很少出手。大多都只是在哥哥作案的时候,像影子一样的加以接应和转移赃物,加上小时候曾被刀片割伤过舌头,平时并不多话。所以尽管很多荣字行里的人知道‘八臂哪吒’是明暗两人。但却鲜有知道妹妹的样子。甚至很多人以为她们兄妹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女孩不发火的时候,一般都是默默无语,但这种性子偏偏与一向不会与人交际的陈真对了撇子。即便是女孩每每将他教给她的拳术,都偷偷糅合在刀拳术之中,陈真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反而会帮她一起琢磨,如何将这门阴狠的刀拳术,在打法上变得更具有隐蔽性和杀伤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王希文下手的对象往往非富即贵。

    “我哥哥这几天有点麻烦,好像是惹到了青帮的一位爷叔,现在整个上海的青帮与洪门都在找他,我想……”

    阳光明媚的早上,忽然听到这样的事情,任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可当陈真看到女孩子脸上红肿,身上脏乱不堪的狼狈样子,心里不觉微微一疼,但脸上却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你们惹了青帮的哪位爷叔,叫什么名字,你哥哥呢?”

    “我哥被那人的手下抓走了,听说那位爷叔是黄金荣的盟弟叫陈其美,如今在上海滩风头正劲,他们放话说按照江湖规矩,我得拿出五千大洋赎人,在日落之前送到陈公馆,否则就断了我哥哥的手筋脚筋……”

    陈真心里略微一松,隐约记得好像王亚樵如今跟的大哥就是陈其美,想来凭着自己的面子,要保个人应该不难,于是点了点头拉着女孩的手向外走去,“跟我走!”

    女孩的脸红了红,却没舍得挣脱手上那热乎乎的温度,只是想了想,这才在后面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一句,“手指里有刀片,小心着点……”

    陈其美最近在上海,可谓是风生水起。

    借着王亚樵最近搞出得斧头帮,他如今每天都要出入于酒楼、茶馆、戏院结交大量商界及政界的名流,偶尔还因为要笼络江湖上的人才,宴请一些青帮骨干在澡堂、妓院等地方,做一做散财童子,时间不长便借着洪门的关系,成了青帮在上海的爷叔级人物,如今连黄金荣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陈先生,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真就有不开眼的江湖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会不会是黄金荣他们的试探,如果是这样,那就必须杀一儆百,否则日后怕是谁都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说话的,是曾在上院做过教官的王振男,如今则是陈其美麾下第一打手兼保镖,在王亚樵不在陈其美身边的时候,偶尔还客串一下狗头军师的角色,所以,他现在过得也是相当滋润,只是每每想起不能随龙爷一同行走江湖,心里未免便有些不舒坦。

    “陈爷,那小偷的每每来了,身后还跟了个人,看样子好像是……”

    “是什么?”

    看着陈其美平静的扭头一问,进来通报的小青皮不觉有些胆怯,可是想到外面那个狠人,唯有咬牙继续说道:“应该是国术馆的,那个鬼腿陈真!”

    陈其美皱了皱眉,看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王振男,淡淡地说道:“振男兄以为如何?要不要卖国术馆个面子,毕竟是霍元甲的开门弟子……”

    王振男心里一颤,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想到王亚樵昨天曾经反复叮嘱过自己的话,忽地嘿嘿地笑了起来,“先生未免过于小心了,那陈真虽然是霍元甲的开门弟子,可却并没有加入同盟会,算不上真正的自己人,何况,先生最近不是一直跟李平书、朱葆三两位研究商会武装的事么?”

    陈其美先是一愣,随后忽然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一片惊喜,“振男兄的意思是,打了小的,引来老的?”

    王振男看着陈其美果然如王亚樵猜测的一般急功近利,心里不觉愈发对王亚樵有些忌惮,只是如今这一番意外的巧合,却恰恰比原本计划的布局更为自然,索性便就此机会来个顺水推舟也不错。

    “与其他国术馆相比,第一国术馆虽然有霍、尚两大宗师坐镇,但毕竟不如自己开宗立派更有吸引力,那霍元甲一向以广传迷踪拳为己任,先生只要专门给他再建个国术馆,再加上同盟会内部的运作,他哪里会有拒绝的可能,如今这个机会,正好与他拉上关系……”

    “不,国术馆虽然名声远播,但与革命相比较,其格局仍显得太小,要办,就办大的,只要规模一大,李平书、朱葆三自然便会乖乖地主动掏钱,对,就办个专门的武术学校,我就不信他一个还没开山门的拳术宗师,能拒绝得了这么好的条件……”

    王振男脸上有些错愕,但随后便又觉得有些敬佩地点了点头,“与这帮子政客和大商人们相比,我们武人的目光和格局,确实显得有点短浅了,虽然陈其美这个举动仍然保持着急功近利的秉性,但如果不是了解上院真正的底细,如果不是为了从龙爷那学到些真东西,恐怕就连自己都会对这个建议动心……”

    “去,叫那个陈真进来,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

    有了足够的筹码在手,陈其美的思绪不觉又不知飞刀了哪里去,即便是当陈真与女孩按照江湖规矩进来,他也没有主动地搭话,反而任由王振男在那里以前辈的身份,对陈真两人故意发难。

    “钱带来了么?”

    陈真看了看四周,发现王亚樵不在,心里已经感觉有些不妙,等到王振男黑着脸说话的时候,顿时明白了对方显然不准备轻易算完,

    “要钱没有,要命只有一条,我的朋友虽然犯了江湖规矩,但罪不至残,无论如何,请你画个道,人我今天是保定了!”

    王振男看着陈真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想保人可以,不过这规矩就是规矩,来来来,咱们爷们搭把手,赢了你带人走,输了你也给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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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我叫王秀芝

    “斧头帮”是王亚樵受杨猛提点,建立的一个以斧头、手枪甚至炸弹,来对付其他帮派和欺压工人的不良商人的帮派。

    当然,王亚樵并不知道,即便没有杨猛的提点,他也会在几年后建立这个在上海声名大噪的“斧头党”或者说是“铁血暗杀团”。

    或许是因为时空上的错乱,王亚樵虽然同样由斧头帮声名鹊起,与陈其美一样成为上海滩上的风云人物,但距离他在原本历史上所控制的10万“福州劳工总会”会员的规模,还相距很远。

    幸运的是,尽管规模不是十分惊人,但因为他远赴日本前的暗中运作,再配以上院培训出来的武科班精英,这个刚刚崛起于大上海的新生帮派,同样令黄金荣、季云卿乃至青帮里几位大佬对他畏惧三分。

    陈真刚刚闯进陈公馆,隐藏在安徽会馆中的王亚樵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尽管斧头帮的建立是以安徽人为主的码头工人,但自从他为的码头苦力和脚夫的苦哈哈们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后,整个上海滩的黄包车夫,便十分踊跃地成了斧头帮的外围成员……

    所以,斧头帮如今不仅人多势众,就连消息也比那些成名多年的江湖大佬还要灵通。

    “师母,王振男有时候没轻没重,您看要不要派人过去……”

    青衣摇了摇头,“你师傅还没回来,租界里的势力是虎视眈眈,咱们行事就得加一百个小心。既然之前你已经告诉过他该怎么做,想来他也会利用好这次的机会,如果你过多参与在里面,怕日后陈其美对你会有所戒备……”

    与此同时,陈公馆内王振男已经与陈真战成了一团,只是在场面上,却没有像陈其美想象中的那么顺当。

    王振男脸上表情有些不悦,但心中毕竟忌惮着霍元甲,尽管这两年在龙爷的提点下,他的拳术也已步入了通神化劲的境界。可对于王亚樵定名点姓要捧的人。他也不愿过于得罪,“有意思,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把暗劲练通了全身。难怪霍元甲想尽办法。也要招你做开门弟子……小子。再不束手就擒,我可真要不客气了……”

    话还没说完,陈真已经欺身而上。右腿在空中虚晃了一脚,随后左腿由下向上好似剃刀一般的踢出,剧烈的风声爆响,甚至还要超过陈其美的惊呼,只是眼见那霹雳般的腿脚就要踢在王振男的膝盖前,一只有些发黑的手爪猛然出现在那一脚的前方,一抓一扣的同时,而另一手则顺势在陈真的胸前闪电般地一劈而落。

    撕拉一声轻响,陈真胸前的衣服顿时如蝴蝶般纷纷飞出,而随着王振男踏步前冲再次出爪之前,陈真已经踉跄地向后跌落!

    “陈真!”

    眼见陈真身形微微一震,随后踉跄地捂着胸口急退,在一旁焦急万分的女孩不禁是双目含泪,眼见着王振男又要顺势而进再下毒手,也顾不得陈真在来之前的叮嘱,连忙抢在陈真的前面,猛然跳出挥手劈掌。

    嗖嗖嗖嗖……

    先不提女孩手上的功夫如今多快,便冲着漫天激射的柳叶刀片,便不由王振男不恼怒地向后翻滚而退,“臭丫头瞎叫什么丧,先看清楚再说!”

    陈真先是胸部一凉一痛,随后便感觉到从脖颈到腹部有些麻木不仁,情急之下,认为自己可能被这人的鹰爪拳开了膛,这才踉跄着捂着胸口向后跌去,可等到王振男怒喝躲开女孩的飞刀时,又连忙低头一看。

    无论平时陈真再怎么伪装,毕竟也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尤其当他以为自己可能被人开膛而死的瞬间,手上和脚上不觉都不由自主的松软了下来,只是当他仔细一看时,这才发现原来只是在胸腹间留下了三道长长的血痕。

    陈其美在一旁看得精彩,嘴上不觉嘿嘿一笑,“看你平时冷面朝天,原来在生死关头也知道怕死,别说,你虽然是个多情种,可这手迷踪拳却也不怎么样……”

    “陈先生!”

    听到陈其美若无其事的调侃,王振男心说一句不好,眼见女孩仍倔强地挡在面前,急忙一个进步冲拳将其打退,随后才跳到陈其美的面前大喝了一声,只是等到陈其美错愕的闭上嘴巴时,却看到刚刚跌在地上的陈真已经脸色血红的站了起来,“我输拳,我认,你辱我,你死!”

    说着话,陈真已经脱掉了上身残破的衣服,露出了一身精钢般的筋肉,随后摇了摇膝盖与踝骨,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声响。

    “小兄弟,陈先生与你师傅一般,都是同盟会里的同志,看在不懂江湖上的忌讳一时说错了话,我愿放了这女孩的哥哥与你们一同离去,算是了了这份恩仇和误会,你看如何?”

    “振男兄,那人还有大用,放不得……”

    陈真看着一脸恨其不争的王振男,眼睛不觉微微一红,随后摇了摇头,在脸上露出了一股森然地冷漠,对着王振男抱了抱拳说:“今天我丢了迷踪拳的名声,日后自然会有我师傅找回来这个场子,你若把我当场打死,我自无话可说,但只要留我一口气在,日后我必摘他人头!

    这句话一说完,两家算是彻底地结下了怨恨,只是因为陈其美是王亚樵千叮万嘱的贵人,所以王振男的脸色不觉也有些沉了下来,“陈先生虽然一时口误,但也罪不至死,我看你年纪轻轻,又是霍元甲的开门弟子,这才一直忍让你三分,无非是想给你们迷踪拳留人留面,既然你这话已经说出了口,那今天便不用走了……”

    “呵呵,小爷今天压根就没想挪窝……”

    “陈真!”

    说到这里,即便是女孩再迟钝,恐怕也知道事情已经闹得有些无法收场了,想想生死未卜的哥哥,再看看面生死志的陈真,女孩忽然尖叫地冲了上来,一把抓住陈真的手胡乱拍打起来,只是打了没有两下便又害怕地呜呜地哭泣起来,“我不要你死,你不许死,你还没教我……”

    陈真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弯腰在地上拣起了一枚刀片,轻轻地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将它放在了女孩的手里,“那天,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以后不能再教你拳术了,你去找我师傅让他收你为徒吧,就说我欠他的还不了了,下辈子要是还能记得他,我先还清了你欠下的账,再去找他报仇……”

    陈其美脸色阴沉,却又不知错在哪里,看着王振男一脸的纠结,不觉有些尴尬地在他背后小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王振男愕然地回过头,看着脸上十分无辜的陈其美,摇头苦笑道:“你说他功夫不行倒没什么,可你不该说他怕死,又扯上了迷踪拳啊,这可都是武林中的大忌,等霍元甲知道了,即便因为同盟会不好明着出手,恐怕也要倾门而出暗中摘你的人头……”

    “啊?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想办法把陈真先生擒,等霍元甲来了,你再好好的解释,事后还要请出青帮的三座五老,广邀江湖朋友斟茶认错,这事儿或许还能揭过去……”

    “那武术学校的事不办了?”

    “还办个屁,你辱了人家的拳派,除非霍元甲果真有几分宗师气度,日后再多多结交或许还有些希望,暂时就息了这个念头吧……”

    与此同时,陈真已经狠着心推开了女孩,向前走出了几步,“来吧,今天便让我这燕青翻子,好好地领教下你的鹰爪翻子……”

    “陈真,我这就去找你师傅,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还有,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王秀芝!”

    哭得好似泪人的女孩咬牙爬了起来,看着陈真又要与王振男动手,这才一边尖叫,一边向门外跑去,等到陈真听见她的名字浑身一震的时候,王秀芝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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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华勇连

    身形在剧烈的奔跑中,杨猛的身体仍保持着极为警觉的状态,穿过远处那片巨大的树林,便能彻底脱离藏区的势力范围了。

    杨猛的目光四动,沿途的景物在他眼中急剧放大并一闪而过。

    经历了徳央厦的奇妙禅定,又与印度四大苦行僧一同在布达拉宫内秘密坐关了几日后,他如今浑身的气血都已浑圆如意,像这种全力催动气血的奔跑,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汽车,可在身体自发运起马形的神意之后,其脚下的速度绝对堪比野马奔腾。

    身后的马队轰隆隆地声势十分惊人,偶尔打在身后和耳边的子弹散发出疯狂的杀意,如果不是眼前这座茂密的树林,恐怕再有一分钟便能被追兵追赶上来。

    杨猛的心中有些郁闷,但脸色却有些凝重,背上不时竖立的寒毛提示着他,后面那群追兵手上的火力,足以把自己瞬间打成筛子,特别其中十几道几近实质的杀意,更是散发出强烈的危险信号,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和后脑处,通神明智后的强大直觉,不住在脑海中对他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这群可怕的追兵,是驻藏大臣有泰麾下的精英马枪队。

    自英军二次入藏之后,驻藏大臣有泰与十三世达.赖土登嘉措之间的矛盾便愈发强烈,虽然土登嘉措被他逼得不得不出走于外蒙古,可他对整个布达拉宫的监视和敌意却从未放松过。

    杨猛的出现,原本并不足以引起有泰的敌意。即便他在清廷早就属于一等通缉犯,可土登嘉措及九世班禅曲吉尼玛对他封赐的‘护教神猴’封号,却引起了有泰对他的浓浓杀意,“此獠入藏后跋扈妄为,又以妖术迷惑愚民,着将其捉拿归案,生死不论……”

    有泰之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为他麾下这批快枪马队,是完全按照西式军队严格培训出来的精英,且其中还有十几个华勇连出身的军官。

    八国联军侵华。其中便曾有一支完全由中国人组成的职业雇佣军。他们与英军的装备一样精良,但作战时却更加勇猛善战,虽然起初培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丰厚的薪水鼓励下。他们甚至远赴欧洲乃至非洲的殖民战争。立下了功勋卓著的战功与威名。他们的标志除了黄皮肤外,便是雕刻着圈龙图案的军用皮带扣和肩章。

    当然,这支军队虽然战力强悍。但后来因为军费的问题,最后仍被英国议会解散,虽然大多数人都得到了安置,去香港及非洲等地隐姓埋名做起了军警,但还有一些习惯了战争的狂人,自愿留在国内,被一些督抚雇佣做了军队的教官。

    这些人,无疑是目前世界上最正规的华人雇佣军。

    可怕的是,这一小撮人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因为参与过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并经历过欧洲在远东及殖民地的大量战争洗礼,他们的眼中已经漠视了生死,除了金钱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因素能够影响他们坚定的意志。

    也正因为这种职业素养,他们身上的杀气以及对小规模战术的把握,简直强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当杨猛面对着近百名手持步枪,腰上别着手枪及手榴弹的职业军队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逃。

    能够躲过个人的枪击甚至短枪近射,但并不代表着可以无视这种小规模的军队火力,何况这些雇佣军出身的“华勇连”,无一不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当然,即便处于这种绝对的劣势之下,杨猛的目光依然没有丝毫的动摇!

    所谓武道至诚,到了他这个程度,对别人的杀意极为敏感,只要不被人家彻底包围,想杀他显然极为困难。

    何况,只要进了树林,马队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

    杨猛的身体急速的移动,但他的余光却牢牢地锁定着马队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风声继续在耳边呼啸,带动着一棵棵茂密的大树,好似队友在催促着他继续加速前进!

    体内气血有些沸腾,前所未有的战意滚烫无比。

    杀光他们!

    这个疯狂地念头在杨猛脑海中升起,随后变得极为强烈,在深入树林之后,他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马队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但却仍保持着小队的建制追了进去,虽然中国自古便有‘逢林莫入’的古训,但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郑通并不认为那个‘神猴’会有反手的机会!

    “装神弄鬼!”

    这名华勇连曾经的副连长,在心里嘟囔了一嘴后,便不以为然地用双腿夹了一下马腹,用极为隐蔽的手语,指挥着这个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精英马枪队。

    郑通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是名真正的百战之将,不单枪法精湛,且在个人的武力上,也在华勇连乃至英军几千正规军中位居前三。

    树林中的光线渐渐变得有些昏暗,只有最强悍和经验丰富的老兵,才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与精准度,至于那些新兵蛋子,根本无法捕捉到杨猛的动作。

    这一点,作为被追杀的目标杨猛同样也很清楚,所以他的目标,便在这些新兵的身上。

    就在队伍不断搜索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天而降,瞬间劈断了一个新兵的脖颈同时,脚上同时也踢塌了旁边那人的整片肋骨,不等身后几人拔枪射击,杨猛已经好像鬼魅般地跳到另外一匹战马上,接二连三地以人体为掩护,并快速收割着生命。

    郑通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后双手连连发动。

    砰砰砰砰……

    弹无虚发的枪法,竟然连连错失了目标。

    就在郑通举枪射击的刹那,接连偷袭得手的杨猛已经毫不犹豫地翻身跳到树上,随后用尽所有的力量,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的在树上飞速爬动奔跑,转眼再次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之中!

    “这……真像个猴子……”

    郑通的心里升起一丝凉意,忽然感觉到一股森然的杀机,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所有队员,呈圆形阵搜索,彼此距离不得超出二十米……”

    话音刚刚落地,杨猛又像炮弹一般,陡然出现在另外一边的战马上,手脚并用且再次疯狂地收割着人命……

    “杀!”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响起,却因为茂密的树木遮挡,无法达到平地上的火力交叉效果,等到杨猛的人影如猿猴般再次消失在树木之中后,刚刚杀气腾腾的华勇火枪队,在一地的死尸与鲜血中,顿时纷纷地陷入了恐慌之中,“好可怕的速度,好恐怖的杀伤力,这还是人么?!”

    听到下面黄包车夫接连送进来的消息,青衣不禁有些神色凝重,看着同样面带疑惑的王亚樵,冷冷地说道:“陈其美恐怕已经猜到了你和王振男在他身边的目的,他这么做,恐怕是在逼王振男和你表态……”

    “师娘的意思是,他希望我们与国术馆那边交恶,然后彻底倒向他那一边?”

    青衣点了点头,“在十里洋场上,谁不知道我们红楼和你师傅的关系,又有谁不知道你是上院出身的人,陈其美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除了借着斧头帮的势力外,关键还在于他拉拢的那些富绅和名流,别忘了,同盟会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王亚樵看着青衣有些阴沉的脸色,心里忽然觉得一直轻视了陈其美,只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渐渐脱出了他的计划与控制,“陈其美和我在日本的时候,主要还是倾向于孙先生的,至于中情局,一向都是听命于黄兴先生,且第一批骨干都来自于光复会,陈其美这么做,不单是在做给孙先生看,也是在逼我们表明态度,在同盟会中站队……”

    “通知王振男,既然跟了陈其美,那就一路跟到底,霍元甲那边,日后自有我去疏通,眼前日本人还在虎视眈眈,咱们自己千万不能乱,至于同盟会的派系问题,等你师傅回来之后,便不再是什么问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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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受降

    陈真最后这一脚,恰巧踢在王振男攻击之后的空当,直奔王振男的喉咙,其势头之凶猛,令他都来不及马上变招。

    凛冽的风声从王振男腰胯中央飞起,自下而上地轰然穿出,虽然脚尖直指咽喉,但脚跟却隐隐朝着裆部斜斜而去。

    好黑的心思!

    王振男脸上的神情蓦地一滞,随后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只是在陈真因为那女孩失去了同归于尽的死志之后,即便他的腿法再凶悍暴烈,也无法对全力出手的王振男,造成真正的致命威胁。

    何况,这个空档,本就是王振男刻意留给陈真的。

    王振男脚下轻轻地接连踢出,好似神龙一般点在陈真的脚尖上,而双臂则好似大雕一般在空中震荡舒展,随后整个身形便借着这连踢的作用力,轻松地向后翻腾扭动,看起来,真的好似鹞子翻天一般。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等到他的身形向下一落的瞬间,他好似钢筋铁刀般的十指不觉在空中一抓一扣,牢牢地抓在了那道散发着凛冽杀气的腿影上,随后顺着身体落下的势头,啪啪啪地掐拿捏打在那条腿上六七下,好似倒立在树枝上的螳螂,借着两把掠空而至的手刀铁爪,如暴雨般地连连扣拿在陈真孤零零的腿上……

    陈真眼中微微一缩,身上却已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尽管双手已经本能地发劲格挡在面前,可在王振男的后转空翻下。无疑都一一落空。

    凌厉的阴柔寸脆混元锁,使得陈真整条腿的气血都在一道道暗劲的扣拿下,被封闭得死死地,等到王振男身子落地之后,陈真不觉后腰也唰地一麻,随后便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尽管如今仍处於上海的冬季,但出身于北方的陈真,身上却只穿了一条厚布单裤,只是在王振男这番擒拿之下。左腿上的裤子不觉漏出五六处指洞。尽管他的手下已经留有余地,但为了一举擒下陈真这种顶尖的拳师,仍然使出了不小的力气。

    镂空的指洞上,露出一点点紫里带青的淤痕。而它们之间的距离。却好似用尺子量过一般。正好半尺不多不少。

    轻风微微一动,陈真只觉一股凉气从腿上透过,随后**裸的上身不觉唰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很好。想不到王师傅手上的功夫如此了得,倒让我这当师傅的,实在是有些惭愧了……”

    陈其美站在王振男的身后,看着与王秀芝一同硬闯进公馆的霍元甲,仍然能保持着不卑不亢的风度,心里不觉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单凭威名,便吓跑了洋人大力士的黄面虎,单单冲他这一出场的霸气,便足以让人高看一眼……此人,绝对有了开宗立派的实力及气度……”

    王振男手上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只是看着陈其美若有深意的目光,忽地明白了眼前这个局面,已经完全偏离了王亚樵的计划,而自己与霍元甲之间有所不和,恐怕才是陈其美心里想要看到的局面……

    “本是因为个不入流的小贼引起的误会,可尊徒的脾气未免过于火爆,抓住了陈先生的口误不放,非要打打杀杀,为了不影响两家的和气,振男不得已下,才出手将他放倒,所幸并没有什么大碍,还望霍师傅能够多多见谅……”

    霍元甲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王振男虽然客气但仍有些矜持地让出了路,这才不慌不忙地弯下身将陈真搀了起来,只是当他看到陈真腿上的几处淤血后,连忙伸手在他的腿上快速地揉动起来,“好一个阴柔寸劲打,好一个脆弹混元锁,早就听说振男兄一手鹰爪翻子拳,拿遍了大江南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今日之事,已涉及到元甲门派的名声,如有得罪还望……”

    “霍先生,在下陈其美,有幸在东京跟随多孙先生……不知,是否能赏个薄面,到内间说几句话……”

    郑通口吐鲜血地躺在地上,看着被整整齐齐斩断的手枪,心里不觉一阵惊畏恐惧。

    这个曾转战亚欧非的铁血战士,此刻不单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就连一向最为坚定的意志,都已经几近被摧毁,手枪上整齐的剑痕光滑无比,好似豆腐一般地被杨猛的短剑瞬间劈开,郑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颤抖的双手在温热的伤口上掠过,让他又想起来刚才那一瞬间,整个胸口连带内甲,都被短剑如雷霆般劈开的恐怖情景。

    “这种力量,压根不应该是人类所能发出的,这个叫神猴的家伙,难道真的是佛教中传说的哈努曼转世?”

    杨猛不住地在树上狂奔和偶尔跳跃,瞬间躲过了下面的枪击。

    在这种根深叶茂的原始森林里,他的猴形与跑酷功夫,无疑使他在地利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只是激战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即便强悍如他,在接连斩杀偷袭了四十多人后,体内的气血消耗,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地上四五十个围成一团的枪手,虽然已经被吓破了胆,但在这种死亡的绝望之中,他们再次爆发出的集体力量与意志,显然令杨猛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声东击西,各个击破。

    高大的树木让枪手们的视线受到了阻碍,更别提瞄准射击,只要杨猛不出去偷袭,他们便只能畏畏缩缩地围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那个指挥官看起来十分强悍,足足挡下了杨猛三掌,最后才倒在他的短剑斩劈之下。

    可他竟然没死?

    杨猛很清楚自己现在暗劲全发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可他偏偏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已经有了这种无视生死恐惧的职业军人,即便当自己的短剑划开他的胸膛与内甲时,也不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的退缩。

    “这家伙,有点像后世的雇佣军呀!?”

    对于华勇连的历史,后世很多国人都压根不曾听说,何况一向并不太喜欢军事的杨猛。

    杨猛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坐在巨大的树冠上调息起来,偶尔有微风从林间穿过,他的身体也会随着树枝的摇动,而在空中起起伏伏,这本是太极不动而动的神意,如今却被他用在了稳定身形的桩法上,看似玄妙的站功,精髓却只在一个‘定’字上面,在这种禅定的状态下,即便树枝再怎么欢动,也不会影响杨猛恢复气血与体力的速度。

    慢慢地,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暗了下来,就连之前被惊动的飞鸟,不觉也在落日之前纷纷归巢,树林中,那些枪手在篝火前围成了一团,防备着杨猛偷袭的同时,也在保护着他们的总教官。

    郑通的心里有些心灰意冷,他知道对手仍然隐藏在树林之中,时刻地监视着众人,等到众人最疲惫和恐惧的时候,才会森然地露出他的獠牙。

    “好可怕的对手,好恐怖的国术,一剑之下,竟然会有威力至斯……”

    尽管郑通能勉强捕捉到‘神猴’的动作,但此刻,他的嘴唇已经渐渐苍白冰冷,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等到自己死了,恐怕这些川军里的精锐,一个都回不去!”

    杨猛仍然双目紧闭,好似神游天外,即便有鸟儿落在他的肩头,他都不曾动过一下,但就是下面轻微骚动的瞬间,他的双眼却猛然地张开。

    “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你放这些兄弟们一条生路!”

    看到那个指挥官虚弱地喊了一声,杨猛不觉心中微微有些意动,“这么强悍的雇佣兵,如果拉到上海去……”

    杨猛摇了摇头,努力驱散了脑海中的贪念,只是看着所有的枪手在军官的喝令下,纷纷乖巧地将枪械丢在篝火旁,心里不觉又有些蠢蠢欲动。

    “你们这么多人,我该如何受降……”

    话一喊出,双方不觉都是微微一愣。

    是啊,这奇怪的战斗显然也打出了奇怪的结局,一百人的整编马枪队,被杀得只剩五十几个人不说,最后竟然还要向一个人那方投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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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精武门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从陈公馆回来后,王秀芝睡觉的时候,陈真那充满了死志的眼神便会突然出现在梦中,只是在以往无所不能的梦里,她却忍不住总会看到淋漓的鲜血,顺着陈真的胸膛不住滴落。

    “我又做噩梦了,怎么办?”当王秀芝黑着眼圈,有些幽怨地看着陈真时,这个木头般的家伙却总是选择了默默不语。

    陈真心里知道女孩对自己的情意,可他同样知道,自己如今还背着家仇没报,实在是不该再陷入温柔乡了,何况这次霍元甲的出马,让他与霍元甲之间的糊涂账,越来越算不清了。

    他到现在能清楚的记得,当霍元甲一边给自己推宫过血,一边向同为宗师级的高手-王振男发起挑战时的目光。

    那里面,蕴藏着一种切切实实的杀意。

    所谓宗师气度,也要适可而止,在面对着门派和宗师自己的名声面前,一切障碍恐怕都要斩断。

    可惜,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声,最后使得陈真心里十分期待的一战,终于没能打起来。

    “我今天这么做,就是为了把所有的名声都送给你,只希望霍师傅能为了同盟会,善用这个名声,等你站在更高的高度上时,便要脱离国术馆,创立一个只听命于同盟会、听命于孙中山先生的武装力量,名字和地址,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精武强学会吧,至于日后的生源和武装的费用。你不用发愁,有江浙商会和同盟总会的力量,只会比上艺学院那边还多得多……”

    霍元甲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回想起陈其美极具魄力的条件,心里不觉十分矛盾,等到农劲荪也找到他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无法拒绝得了……

    “答应他,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杨猛那边早就跟我留过话。亚樵和王振男之前的布局。都是为了让陈其美真正的关注你,他曾说过,在这个乱世中,绝对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国术无论怎么发展。最后都是千拳归一路……”

    看着一向不太抛头露面的若离,都十分诚恳地跑来,并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霍元甲的脸上不觉充满了感激,同时也略略有些发热,他知道,这恐怕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起码还能保持住彼此之间的情谊。

    所谓宗师,没有正式开宗立派,这名声无论在武林中怎么大,终归都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就好像国术馆中这四位宗师,为什么要抛家舍业的来上海开馆,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借同盟会的大势广开山门,从而确立自己的宗师名头和武林地位。

    不是所有的拳术大师,都有这个实力和机遇开宗立派的。

    所以,但凡是任何阻挡宗师开宗立派之人,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无论这人是谁,或者多么亲近,哪怕是亲爹也不行。

    所以,当陈其美提出他设计这个局,只是为了要送他满满地名声,为他创立精武强学会打得前场的瞬间,霍元甲心里所有的杀机和不满,顿时都已变得烟消云散了。

    “这个陈其美,看似急功近利,行事张扬,其实每一步,都留有三两个后手,就好像最善于伪装的围棋大师,等你觉得自己泥足刚陷的时候,其实早已在他的局中无法脱身……”

    王振男输了,没有比便输了。

    对于武林中的拳术宗师来说,这无疑属于声名尽毁的大仇。

    但他生生地忍了,因为青衣替人给他捎了一句话,“半年之后,随我去东北……”

    说话的人,自然是龙爷。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爷子,自打国术馆轰轰烈烈地开遍了大江南北之后,便总是感慨今生再无遗憾,可是不知为什么,早就提出的落叶归根,却迟迟没有成行。

    有了龙爷这句话,王振男压根不在乎所谓的名声,彻底地装聋作哑成全霍元甲,并乐得看陈其美一点点的疏远自己。

    行走江湖走葛念的散人,从来就没那些武门中的规矩,名声算什么,比起钱和更诱人的抱丹之路,屁都不是一个。

    王亚樵的心里,如今对杨猛愈发佩服起来。

    红楼里大师不少,但像王振男这么不在乎名声的,还真就没两个,可师傅他是怎么就能提前把这些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又暗中摆弄得天衣无缝呢?

    就像陈其美,起初是借着自己斧头帮的势头崛起,可如今只是因为一个临时而为之的布局,在上海又着实地火了一把,虽然输给霍元甲这事听起来有些丢人,但最终的实惠却都让他赚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其美虽然输了名声,但在江湖上的地位却不降反升。

    原因没别的,因为赢了陈其美的霍元甲,转过身便宣布与他及江浙两大商会合作,在上海成立精武强学会,甚至要面向全国招生,并开设有国术、国学及国粹三门必修大课,另外还增设了算学、天工、财务和安保等十二门中西式选修课。

    比起仅传授国术和基础国学的国术馆,这种全日制的东西式武术学校,在未来就业更有保证,所以自然便更加有吸引力。

    所以,如果说这上海滩上如今名声最为火爆的,自然是赢了鹰爪拳宗师的黄面虎霍元甲,可若说是得实惠最多的人,则莫过于陈其美。

    用黄金荣的话来说,“这陈其美,虽然一向自称书生,可行事却颇有大将风范,且为人处事滴水不漏,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宗师名声,便换来了上海滩最大的武术学校-精武强学会,同时又将江浙两大商会捆上了他的战车。更别提明着是赢了他的霍元甲,实则却被他从国术馆中挖了出来招入麾下……”

    “一石三鸟!”

    陈真咬着牙,在心里气哼哼地骂道,可偏偏却丝毫不能露出反对的意思,毕竟这事儿本就因他和王秀芝而起,而霍元甲能跑去救他,便已经算是做到了师傅的本分,可谓仁至义尽。

    相反,自己因为对王秀芝不放心,让她转告霍元甲的托付。使得自己转了一大圈。又莫名其妙地欠下了霍元甲的人情,如今也不得不顾虑自己还是霍元甲的开门弟子,随着他一同去创办什么精武强学会了。

    “你教我的拳术,跟刀拳融合在一起后。真的好厉害。还有什么厉害的招数么?我还想学。”看着陈真仍是一副木头的样子。王秀芝不觉瘪了瘪嘴,但最后还是习惯性地忽略了陈真的内心活动,好像燕子一般叽叽喳喳起来。

    “你喜欢就好。要不跟我一起去精武强学会……”陈真的脸上红了一红,因为虽然王秀芝之前没交过学费,但谁让自己给她挂名挂在国术馆里,如此一来,倒是显得自己有些不太厚道的在挖角了。

    这要搁在以前的拳馆中,那可是真正的江湖大忌。

    可尚云祥却十分大方,不单没有对霍元甲表示出任何不满,还极为坦荡地将之前跟着霍元甲和陈真学拳的弟子,通通让霍元甲带去了精武强学会,“兄弟那边一切草创,虽然有陈其美和浙商的财力支持,但毕竟需要些知冷知热的人手,这些学徒都是你和陈真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有了他们,再有新生入学,总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

    莱恩在陈真的对面静静的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已将该说的话都说了。

    “这就是男人,莫名其妙的生物……”

    轻舟眼睛微微红,看着一向最喜欢斗嘴的两个男人,忽然上演着一幕好像生离死别的别扭场景,忽然大声地吼了一嗓子,“赶紧都给我滚蛋,明天去老白家大馅馄炖集合吃中饭,胆敢找借口不去的,老娘就亲手骟了他……”

    陈真和莱恩齐齐地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怕地看着这个原本小鸟依人的女子,忽然如她的功夫一样变得愈发彪悍起来,不觉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嘴,“找老婆,最好还是不要找学武之人了……”

    王秀芝看着前些天还一起研究女生间的秘密,如今却忽然摇身一变的轻舟,心里不觉也打了个寒颤,只是看着陈真一路不太开心的表情,又总觉得该做点什么,眼睛转了一下后,这才笑着拉着他的手说:“你也不用难过,虽然你师傅说要开精武学校,可也没说不能同时再开个武馆啊?”

    “开武馆?”

    “是啊,那些国术馆里的学徒,可不一定受得了你们学校里的规矩,何况还有我哥哥,他可不喜欢呆在学校里,安心当个老师……”

    陈真楞了一下,忽然想起自从那天救了王希文后,这个一脸奸诈的小子就一直以大舅哥的身份自居,说要帮自己闯出一份事业来,可想到王秀芝兄妹的职业,脸色不觉又垮了下来,“他想去学校当老师,恐怕我师傅也不能同意吧……总不能去教人偷东西……”

    说到这里,即便陈真再木讷,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看着王秀芝在前面默默地走着,连忙改口说道:“不过再开个武馆这个想法其实也不错,第一比在学校自由,第二还能招揽一些有基础的拳师,送学校去当国术老师……”

    王秀芝半响不语,过了一会才转过头,两只眼睛笑眯眯地眯在一起,露出了一只小虎牙说:“你是不是从心里瞧不起我是荣字行的……”

    “没有,我怎么可能……你要相信我啊……”

    由着陈真在一旁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王秀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又崛起嘴巴说道:“要相信你也行,但如果开武馆,我要当副馆主!”

    “这个八字都没一撇呢,就算要开武馆也要跟师傅说……呃……开,必须开……”

    “嘻嘻这还差不多,名字我都想好了,上海国术馆的名字太响了,咱们是不能再叫什么馆了,不如……就叫精武门!”

    精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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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麻字行里拍花党

    日清贸易所内,昏暗的阳光下面,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剑客,一手紧握着腰间长刀的加长刀柄上,默默地对着假山和人工山泉弓步而立,散发出一丝丝肃杀的气息。

    剑客的眼睛紧闭,侧着脸好似在倾听着什么,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的耳朵真的在微微颤动……

    哗啦……

    听见泉水中一丝轻微的跳跃和翻腾声响,剑客稳如磐石的手腕忽然发力,将三尺多长的银色长刀猛然从刀鞘中重重地拔出,并顺着这股巨大的摩擦力在落下的泉水中拦腰一斩……

    唰!

    闪电般的刀光瞬间劈斩而出,极为精准地劈在随着泉水落下的小鱼儿身上,在空气中带起一道凄美的血花,等到血花落在下面的假溪中时,那道森然的刀光早已静静地插回了刀鞘。

    “居合斩!”

    柳生千兵流看着这个正统柳生宗家出身的剑道杀神,在怔然震惊之余,心里第一个反应却是:“这拔刀术竟然真能发出如此威力?其动作之快,肉眼根本就难以捕捉……”

    虽然千兵流自幼是作为一名刺客来培养的,但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显然也属于顶尖好手之列,尤其在实战及暗杀等方面,他自认为并不逊色于这些行走在阳光下的贵族剑客。

    可是,当他见到了柳生白猿如惊鸿一瞥的拔刀术后,心底曾经的自信,顿时一下子被冲散了不少。经历了接连两次失败的中日剑术挑战大会,如今柳生千兵流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地步了,看着柳生白猿再次在空气中爆发出的刀光,他的思维不禁微微地恍惚起来,等到刀光瞬间归于剑鞘之中后,这才感觉仿若之前的光影都是一种错觉!

    这样恐怖的剑术,总该不会仍然被人打死在拳台上了吧?

    柳生千兵流怔怔地看着柳生白猿沉默的背影,心里仍然感觉没有底气,上海国术馆的强悍,让他在参谋本部及剑道会长的面前丢尽了脸面。若非青木公馆那边的情报及时跟上。恐怕自己早已跟宗方小太郎一样,丢掉了情报所一目的地位……

    …………………………………………

    沉重的身体开始下坠,半空中的杨猛身体舒展自然,双臂高扬如通鹰翼。双腿则弯曲蜷缩在小腹之上。地面在他的视野中急剧放大。但杨猛却没有半点惊惧动摇,双眼平静如水,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觉绽放出来。

    噗!

    郑通坐在马上,看着这个‘神猴’从树顶高高地飞起却轻轻落下,心里不觉愈发敬畏起来。

    这个人,毅力与意志都极为恐怖,即便是在用双脚赶路的同时,也不忘时刻磨砺着自己的功夫,时而如猴忽而似鹰般的转辗腾挪在林间山地,简直已经超出了他对人类体能及生理极限的认知,“输在这种拥有着超人毅力的非人类手中,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

    经历了生死间的徘徊,郑通在药物和杨猛的救治下,总算坚强地挺了过来,虽然身体仍然有些虚弱,但仍按照之前的誓言,强撑着与杨猛一同离开了西藏。

    他以后便算是杨猛的死士了,无论那些恋恋不舍的部下如何挽留,他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看得出来,杨猛对那些枪手的生死有些漠然,如果自己不遵守承诺的话,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再次痛下杀手。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郑通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总算是进了城镇了,接下来并可以搭着商队或马车,赶去最近的铁路了吧……”

    尽管在杨猛给的老药丸子的治疗下,郑通的伤口恢复得十分迅速,可毕竟愈合的时间太短,如今难免就有些气血亏虚,想到马上就能泡在热乎乎的热水中,郑通苍白的脸上不觉有些红润了起来。

    带着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碍事啊……

    杨猛跟在郑通后面,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自打进了城,他的脚步就平缓了下来,随着浑身的肌肉一点点的松弛,气血也渐渐地收敛在一处,看起来就跟常人一样,“按照来时的记忆,城东便有到上海的火车经过……”

    之所以能直达上海,是因为此地位于藏区与四川的交界,所以南来北往的盐帮和商队极多,加上英军两次入藏,清廷为了方便向藏区内运兵,这才先把这里与内地的火车早早地开通了。

    在这个时代,有火车经过的城市与村镇,便意味着会有大量的人流和财富经过与聚集,加上云南和缅甸那边盛产的烟土引来的大小马帮,所以,尽管这座坐落在川藏边界的小城看起来有些破落,可每天从这里经过的三教九流,甚至比内地一些大的县城还要复杂。

    “小兄弟赶了一天的路,不如去姐姐的店里打个尖,店里有地道的普洱和牛肉、糍粑,吃完饭洗个澡,还有漂亮的姑娘……”

    刚刚走到车站外的酒楼下面,杨猛便被一个穿得有些花哨的女人拦了下来,静静地听到后来,这才渐渐感觉不对,等到女人随着一股浓浓的香气,媚眼如丝地挤到自己身边,并挥舞着丝帕娇嗔般地拍向杨猛的时候,杨猛忽然有些厌恶地侧了侧身,随即好似在脚底装了滑轮一般,嗖地横挪出去了三尺。

    白皙柔腻的手掌微微一滞,在杨猛忽然挪开的刹那,一下拍到了空处。

    杨猛看了看有些愕然地江湖女人,小心地摆出了戒备的姿势,“你可不像开店的,你是什么人?”

    “小兄弟说笑了,你看你的兄长都下马了,你干嘛这么紧张呢。”

    郑通此刻有些昏昏沉沉地从马上落了下来,将马上的褡裢交到了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手上。男人看起来穿着一身掌柜似的长袍,正小心地搀扶着郑通,见杨猛丝毫不为所动,不禁摇头一笑,里斯慢条地将一只土制的烟卷轻轻地塞进了象牙烟嘴中,随手点了起来:“我们夫妇在这开店都好几年了,看你这么警觉,倒有点江湖人的气息,到了咱们酒楼,你就安心的住下。有王三炮和毒龙子罩着。那些江湖上的蜂麻燕雀,一般都会给哥哥点面子!”

    杨猛看着郑通点了点头,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只是闻着那土制烟卷中散发出来的烟味。不觉有些厌恶地退出了两步。“刘麻子最近还好么?怎么不见他出来?”

    “哟,合着还真是道上的兄弟,麻子哥这些天准备干一票大买卖。兄弟是那个门里的,用不用哥哥得麻子带个话?”

    女人笑了笑,横起涨满的胸脯又挤了上来,轻轻地在杨猛身上拍了一下,娇嗔地说道:“我说兄弟怎么那么小心……不管你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只要住进了咱家,保管你平平安安,看兄弟脸皮还有些嫩,要不姐姐都想晚上陪你好好乐乐……”

    杨猛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将胳膊从胸脯上挪了一挪,略微平息了下有些起伏的气血这才说道:“在下刚走葛念没两年,今天有点急事,就不用去找刘麻子了,如果二位能买到去上海的车票,兄弟必有重谢!”

    “去上海的车虽然不少,可一般都在半夜才发车,你们随我婆娘先去歇会儿,我去车站找老黄他们看看……”看着杨猛眉头一松报出了字号,胖子这才会意地笑了一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接着说道,“不过,这个点可有点晚,就算弄到了车票,恐怕也要再加上几个钱……”

    “钱不是……”杨猛心里刚刚一松,便觉得脑袋忽然一昏,想起青衣曾跟自己说过的事情,这才下意识地醒觉恐怕着了道,“不好,麻字行里拍花党!”

    可是这时,杨猛的身体已经渐渐有些不听使唤了,等到下意识地挣脱了女人的胳膊后,这才发现胖子的手也‘嗖’地伸了出来。

    杨猛猛吸了一口气吞下腹中,随后本能地低了低头,这才算是勉强将脑袋让过了胖子的手掌,可是这时身体愈发有些发木,心里不禁有些焦急地念叨着:“万万不能再让他的手拍到了……”

    胖子一拍落空,嘴上不觉有些惊异地低呼了一声‘咦’,等到本能拍出的第二掌终于落在杨猛身上时,这才发现杨猛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好家伙,这次恐怕是真遇上暗八门吃葛念饭的硬点子了,我这迷烟就连老虎都受不了,他竟然能坚持了半根烟的功夫,最后还要多加几下桃花掌才能拿下他……你说你,怎么也不挑个好人儿,这人要是清醒着,那tm得有多高的功夫啊?”

    胖子疑心生了暗鬼,即便是杨猛两人已经默不作声,仍不放心地接连在杨猛的脑袋上拍了几下,这才苦着脸对女人埋怨起来……

    女人嘎巴了下嘴巴,脸上不觉有些尴尬,看着杨猛低垂着脑袋完全没有反应,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我怎么知道这么年轻的傻狍子,都能练出来一身的硬功夫,再说,功夫硬怎么了,还不是照样栽在咱们手里,一会拿双层牛筋给捆上,先问问是什么来路,要是有钱人家,就好好弄上一票再躲进西藏,没钱的,老娘直接乐一乐了账……”。

    “乐乐乐,乐你mlgb,我看你你分明就是看上这小白脸了,你tm这么得瑟,就算不死在你的小骚b上,早晚也得让老头子整死你……来来,都跟我走吧!”

    胖子愁眉苦脸地抽完一支烟,转身走进了附近的一座小楼里,看小楼里漆黑一片,显然很久没烧火了。

    杨猛和郑通耷拉着脑袋,呆呆地听着胖子的话,好像两个傻子似得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了进去,只留下那女人留在原地,又开始不住地在人群中寻摸起新的目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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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蜂麻燕雀

    前文曾经简单地说过,江湖上有明暗八门,而暗八门指的是蜂、麻、燕、雀、花、兰、葛、荣,其中花兰葛荣曾经一一表过,这里就单说说蜂麻燕雀。

    蜂,又称为蜂群,指的是那种有组织有计划的多人骗子集团,因为规模较大,分工明确,所以,他们一般也不会对普通人下手,其行骗的对象多是豪宅大户,乃至官宦人家,行骗的数额很大,一般干上一票,便足够整个蜂群吃上好几年的。

    蜂群每每行骗之前,都要事先筹划和调查很久,经过蜂群里的‘安座子’的设计之后,蜂群便会蜂拥而至或是相继而来,且要求一旦事成之后,整个蜂群还能够来去自如,让被骗者有苦难言。

    所谓‘安座子’,是蜂群中总揽全局管理整个团队的头脑,又称“老爷子”,而整个蜂群,也都是围绕着这个“老爷子”有系统地组织起来的。

    所谓‘麻’,指的是单枪匹马的骗子手和拍花党,多装扮成和尚、道士、商人甚至隐士,单枪匹马或三两成双地骗取有钱人的钱财,甚至直接在目标身上下迷药、迷烟进行绑票。

    至于‘燕’,指的是利用女色行骗的行为,行骗者多为年轻貌美的女性,有的是一个人,有的还有帮手,有扮成姊妹行骗的,有扮成母女或兄妹行骗的,其手段不一而足,十分为人痛恨。

    但在燕字行里,也有“成奸不为骗”的说法。一旦被骗的对象与行骗的女性发生了xxoo的行为,那么整个行骗过程便不能再称之为骗,官府之人可以追查,但受害人如请求江湖朋友援手,这便是江湖人不能再管的事情了。

    因为受骗者得了好处或变相的‘补偿’,那么江湖人管了,反而是坏了规矩,这叫“胳膊肘朝外拐”。

    最关键的,是这个‘雀’字行,他们多是专业的犯罪团伙。往往是一个家族的成员。长期在某个领域或流串行骗,行骗的规模按照人数多寡分出大小,但其中多是大骗子。

    雀字行里的骗子手上的功夫较硬,行事狠辣。像蜂、麻、燕三门的骗子。一般都是严禁杀人越货的。而雀字行里的骗子却常常谋财害命,绑票杀人,所以雀门也被称为叫“缺门”。指的是“缺德门”。

    以上便是蜂、麻、燕、雀,种种行事手法与组成都各有特点,但细分下来,与这江湖里多如牛毛的帮派比起来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经过长年在江湖上行走后,由某蜂群的‘安座子’牵头,主动吸纳麻、燕、雀三行里的个中翘楚,组成的更专业更凶狠的职业犯罪团伙。

    像这种看似混搭的职业团伙,无论是行骗能力还是与帮派对战的实力,都与纯粹的蜂群有了天壤之别,他们一般都自称为‘蜂鸟’。

    像杨猛这次遇见的一男一女,便是典型蜂鸟团队的风格,一个是巡游在外,以女色勾引目标的燕子,另一个则是负责下手接应的麻子,其手段之隐蔽,行事之缜密,简直就令人防不胜防。

    当然,在听到麻子复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这个蜂鸟团中的老头子不觉也是眉头紧皱。

    所谓‘老头子’,只是对头脑的尊称,其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尽管头发看起来有些秃顶,可一对小眼睛中,却闪烁着极为智慧和危险的光芒。

    “将这两人先拿三层的牛筋捆起来,然后在后面分开审问,先问那个年纪大的,他手上的功夫不行,变数自然就少了些,至于这个年轻的,先不要急着下手,年纪轻轻便练成这么一身硬功夫,不是葛字门里大有来头的人,就是犯了大案的苦哈哈……”

    无论蜂鸟这种团体怎么进化,其底子终究是以坑蒙拐骗为主,若上来便是打打杀杀,那反倒成了响马或强盗这种‘兰’字行,所以,在面对杨猛这种叫出了字号的葛门同道,他们必须好好调查一番,是否会惹来葛字门里那些亡命之徒的追杀。

    不知为什么,老头子看着杨猛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便总觉得有些不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曾经让他逃过两次官府的追捕,所以,当麻子将人带下去后,他不觉愈发地慎重地思索起来,半晌之后,才叫来几个蜂子,嘱咐他们赶紧去外面打听打听。

    “你想怎么样?!”

    杨猛扭了扭身子,看着笑嘻嘻的女人贴了上来,心里不觉一阵腻歪。

    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但在猛吞了一口气息入腹之后,他体内的气血也在腹部隐蔽的震荡下,高速运转起来,至于后面跟胖子进来的事情,虽然无法完全记得清清楚楚,但他相信一旦真动起手来,应该还能有一分自保之力……

    等到这女人进来,用清水给自己彻底泼醒后,眼前这种无力挣扎的状态显然便有几分是属于装出来的了。

    “我想怎么样?”

    女人得意地笑着,笑得花枝乱颤乳浪沉浮,“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身上捆了三层牛筋绳,再加上你中的‘神仙倒’,想要恢复力气,起码还要两个时辰!”

    杨猛心里冷笑了一下,虽然身体仍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在腹部那口气息的高速震荡下,他的手掌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若非是这牛筋绳里里外外捆得过于结实,恐怕自己早已暴起杀人了。

    换做入藏之前,自己恐怕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可经历了那奇妙的禅定后,杨猛对自己身体与气血的力量,都有了新的认识。

    杨猛看似徒劳的挣扎,让女人笑得愈发浪荡,等到她的手摸在杨猛的胯下时,杨猛这才有些真的怒了起来:“行走江湖不过是为了个财字,你这不盘盘海底就乱下手,不怕惹来麻烦?”

    “杀了你还会有什么麻烦吗?”

    女人嘻嘻一笑,身子不住在杨猛身上骚动起来,看起来就像吃了春药的母狗,让杨猛恨不得一拳将她的脑袋打爆,只是当女人看见杨猛眼中的杀机后,这才忽地收敛了一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也不要怪我,像你这样的年轻高手,都是心高气傲年轻气盛之人,我在路上迷翻了你,如果再放你走,日后难保你不会因为面子回来追杀我,与其马上被追杀,还不如先杀了你干净,日后如果有人来报仇,老娘也早就远走高飞了……”

    说到这里,女人的脸上又露出一丝怪笑,“老头子要我们小心行事,可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万万容不下我这种让你栽过的暗八门……所以,我决定还是杀了你更保险,不过我也不让你吃亏,在你临死前陪你好好地乐呵乐呵,也算做个风流鬼吧……”

    这女人说动就动,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就毫无征兆地给了杨猛肋下一拳,尽管杨猛随着呼吸将身子一收一放,极为隐蔽地得化解了她手上的力道,只是因为身体无法移动,还是被打得半身酸软。

    “你……你这么贱,你父母在天上……知道么……”

    最后的几个字,杨猛几乎是挣扎着说出来的,因为女人在打完一拳后,这才放心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裤裆上,有些兴奋地舔了起来!

    “尼玛……你做什么……”

    任是杨猛在后世也曾经历过无数香艳的阵仗,可在真遇见这种生冷不忌的变态人物,即便是他来自后世的脸皮,如今也觉得有些臊得慌。

    灵巧的舌头来回卷动,杨猛只觉一股酸意唰地涌上股间,好在如今他对气血的控制能力已经渐渐地恢复,在用心的控制下,任由那女人如何用力的卖弄,仍然无法一下得逞。

    过了一会儿,女人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用舌头舔了舔丰润的嘴唇,“我要做什么?当然是要玩男人了,怎么,只准你们男人玩我们女人,就不准我们女人玩玩你们男人吗?”

    杨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若现在放开我,我可以不杀你,这也是看在你们没有杀我的同伴,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

    女人轻轻地将衣服脱下,妩媚地坐在杨猛身前,一手轻轻地在胸口缓缓揉搓着,一边将手伸进了杨猛的下面,“你的同伴倒是硬气,用了两遍刑都楞是没说一个字,若不是老头子看他身上有伤,恐怕要遭得罪还多着呢,你也不用得意,一旦老头子那边查探到你的底细,到时候想怎么样都由不得你了……”

    说着话,女人再次将脑袋埋了下去,只是却没看到杨猛在听到郑通受了刑时,眼中猛地闪过了一丝渗人的杀机,“原本还想静心恢复到最佳状态,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杨猛鼻中闷哼了一声,双腿在女人脑袋旁边微微一颤,看似舒爽得呻吟起来,其实却是将气血向腿上催动,等到女人看到了一根坚硬突起,兴奋地将脑袋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忽然发觉眼前一黑,随后便从脑袋两侧传来一股巨力,猛然夹击在她的太阳穴上……

    砰!

    女人**裸地倒在了地上,双眼翻白了过去,刚刚还活动着的脖颈,如今却极不自然地扭曲着……

    杨猛用脚在女人尸体上一勾,随后将身子背了过来,反绑着的双手在她的头发中不住地摸索起来,等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的时候,终于摸到了一只锋锐的刀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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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瘸子

    三巴五子不可交.

    瘸子杀人不用刀.

    最毒不过一只眼.

    独眼难敌水蛇腰。

    这是绿林道上流传的一句老话,也算是行走江湖时的一些忌讳,三巴说得是结巴、哑巴、喇叭(大嘴巴),而五子则是指得是:吊子(开当铺的)、号子(吹喇叭的)、挑子(剃头、净面的)、雷子(捕快)、婊子。

    之所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且为江湖人一直都奉之行之的真理,并非是对这些身体有残碍之人,或是这五种行当的主观歧视,而是指的是行走江湖的这八类人。

    所谓江湖不分黑白,绿林湖水颇深,很多人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可能都是默默无闻,而在身体上有着障碍或在职业上诸多限制的情况下,仍然能在江湖里混得有声有色的这八大类,必然都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方面,极为出色的狠角色。

    就像这群蜂鸟围绕的老头子,坐在那太师椅上的时候,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可当他一拐一拐地走了下来,对杨猛极为客气地抱拳为礼时,即便是强如杨猛这种宗师级高手,在听说了他的名号之后,也不觉本能地在心里有些忌惮起来。

    这老头子叫黎叔,在蜂字门乃至南北的暗八门中,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狠角色,至于那条瘸了的右腿,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气盛,专门带了一窝蜂行骗过李鸿章,虽然后来得了手并逃之夭夭。但终究没敌过李鸿章滔天的权势,最后请慈禧派出了当时的大内侍卫首领尹福,在接连追杀了五天之后,将他这条腿生生打折了。

    能够骗得了清末三杰的李鸿章,且带着一窝蜂全身而退,足以说明黎叔的智商和算计之高,用‘万中无一’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而能在尹福这种宗师高手的追杀下,还留得青山在,则能侧面体现出黎叔手底下的功夫,绝非不是江湖里的杂鱼儿。

    这瘸子虽然不在三巴五子之列。可却在老话中单独有着重重的一笔。足见以前的老人儿们对走江湖的瘸子之重视,特别是黎叔手上那根精钢打造的蝎尾锥拐杖,正应了瘸子杀人不用刀子这句话。

    “小兄弟一身功夫,且能于如此的逆境中干净利落的翻盘。黎叔本该拱手让出一条路。只是小兄弟逃便逃了。为何非要杀我手下花燕和工蜂,如若不给黎叔个说法,恐怕这一窝蜂黎叔往后便不好带了……”

    杨猛手上抓着十分萎靡的郑通。看着他身上的斑驳血迹,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的不悦,自己的年纪虽轻,算是当得黎叔小兄弟这个称呼,但身为武林中成名的拳术宗师,那是万万不能让人如此小觑的,“我估摸着,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所幸你们这些人还没铸成大错,如果广邀黑白两道的朋友,给我斟个茶认个错,我今日便二话不说,带着我的人马上走,否则,今天怕是要毁了你们这帮蜂麻燕雀的老窝了……”

    黎叔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稳的年轻人,心里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久已没有出现的杀意忽然涌上了心头,自己闯荡了江湖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狂傲得没了边的年轻人,“黎叔先不问你的背景到底如何,就凭我按照江湖规矩,将你先搁置一旁没动,而你却趁机接连杀了我手下几个人,今天黎叔我,便有足够的理由动你,想来日后,即便是你身后的师门找上来,怕也是无话可说……”

    说话之间,这看起来陈旧破楼的小楼中,再次出现了一群人,虽然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手上都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不说,眼里也都露出了浓浓的杀机。

    杨猛淡淡一笑,没有继续争论,也丝毫没有亮出自己名号的想法,台阶已经都给了,再搅合下去,即便是打赢了,日后恐怕都会有闲话传出去,武人这个行当,从来都不是只讲道理的,“你是觉得我身上药劲没散,这才想借机动我,那你怕是大错特错了,可惜我已一片慈悲,倒让你这老狗觉得自己算是个人物了……”

    说话之间,杨猛已经轻轻地将郑通放在一旁,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群,轻轻地勾了勾手指,“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着吧,看看要死多少人才能消了我心里的这股火而,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去你mb的山炮,黎叔给你点脸,你tm还真上脸了,要不是黎叔拦着,你猪爷一早就一刀捅死你……”

    口出恶言的,正是将杨猛迷回来的胖子。

    此人外号猪鬃,算是麻字门里这几年风头最劲的人物,看着一脸杀气和傲然的杨猛,忽然明白了自己恐怕是闯了大祸,如果今天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一番,等黎叔回头收拾完这小子,就凭他平日的那股子阴狠劲,自己恐怕也得被他丢进荷花池里栽成人棍。

    猪鬃嘴上虽然骂得极凶,可手上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眼见周围的人都等待着杨猛漏出破绽,正是自己建功的时机,连忙点上一根迷烟,在一旁狠狠地吸上了两口后,这才对着杨猛一口气喷了过去……

    杨猛冷冷地看了看这个看似憨厚的胖子,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口气,眼见着迷烟很快就被猪鬃吹到了脸前,这才忽然张口对着那胖子猛然大吼了一声,“给我死!”

    巨大的吼声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在屋子里造成了沉闷的轰鸣,震得众人齐齐地一愣,随后只觉耳中一阵蜂鸣眼前冒出了金星,等到众人急忙向后跳出圈子,恢复了忽然模糊的视线后,这才发现那年轻人已经转眼跳到了猪鬃的面前,举起了轻飘飘地的拳头,好似玩笑般地轻轻打在了猪鬃的太阳穴上。

    拳头看起来力量不大,甚至连一点明劲的声响和刚猛气势都感觉不到,众人眼见猪鬃微微一愣,随后便傻傻地笑了起来,可脑袋上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心里顿时微微一松,趁着杨猛与猪鬃站立不动的机会,不觉纷纷露出一丝狞笑,挥舞着手上的刀片和匕首冲了上去。

    “你……你到底是谁?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年轻的宗师……黎叔手下眼拙,今天认栽了……”

    与那些没有眼力见的手下不同,刚刚还里斯慢条的黎叔,忽然感觉浑身的寒毛一炸,随后便被一股汹涌的杀机牢牢地锁定,等到看见猪鬃呆若木鸡地一动不动,而七窍中却缓缓向外流出一缕缕白红相间的黏稠物时,他终于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那个杀神尹福不也是这般的气势么。

    杨猛摇了摇头,动作轻柔地将没了气的猪鬃推倒在地,看着这个脑浆都被自己暗劲炸得细碎的麻子,不禁对自己这一拳有些不太满意,“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等到了阎王殿后好好投胎个人家,下辈子不要再做这蜂麻燕雀的勾当,就算做也要做得明白点……”

    杨猛这半晌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再遇上这么一帮没有眼力见的家伙,他的忍耐终于算是到了头,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今天,杨猛却恰恰是为了被自己打死的那个红颜祸水杀性大发,等到手急的‘兵蜂’齐齐动手的时候,他顿时好像猴子一样闪进了人群中,顺着那些家伙的攻势快速地反击,甚至接连痛下起杀手。

    啪啪啪……

    快速而又爆裂的猴形刁手,好似雨点般纷纷落下,挨着这拳的人,不是鼻口窜血的趴在地上,就是眼珠子瞬间便被杨猛的猴子趴面掏出了眼眶,二十多个暗门好手,转眼便伤残了七八个人,等到剩下的人惊叫着跳出圈外,企图躲过杨猛这恐怖的拳术时,不觉又是三个挡在中间的人,被他以太极锤劲打得脑浆迸裂。

    众人双腿发颤,直接将手上的兵器丢在了一旁,“爷爷饶命!”

    黎叔看着这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转眼便化作比尹福还恐怖的杀神,心里一阵惊恐之下,忽然在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你是神猴杨猛,上海国术馆的形意拳宗师……”

    杨猛回过头来冷冷地一笑,“混江湖混成你这样,真tm的算是丢尽了人,来来来,我倒要好好掂量掂量,当年你是怎么从尹福师伯手上逃得了性命……”

    话音没有落地,杨猛已经一个纵身跳了出去,看着黎叔惊惧万分地将蝎尾拐杖打了出来,不由一个劈拳斩落,便将这精钢打出的拐杖生生地砸成了v形,只是就在他另一拳轻飘飘地捶下,即将落在黎叔的天灵盖上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传入了耳中,“尹福是我师傅……”

    噗,杨猛一口浊气喷出,差点闪掉了大胯,只是听着黎叔哭咧咧的声音,不觉又不敢不信,“给你三句话的功夫,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我这一拳就接着落下……”

    黎叔眼睛转了转,额头不觉满是汗水,等到看见杨猛眼中再次凝聚出来的杀意,这才有些认命地仔细嘟囔了起来,“我年轻时跟师傅走过镖……宫宝田宫师弟便是我给师傅引荐的……因为我跟丁连山是磕头兄弟,所以师傅最后只打折了我一条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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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借手听劲

    说起丁连山这个人,杨猛曾从宫宝田的口中得知过一二,对于这个如今好似鬼魅一般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物,他也是心存敬佩的。

    丁连山,八卦门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原本是八卦门暗堂的首座,尽管一身功夫早就出神入化,但因为在暗堂为门派做事,加上平日为人极为低调,所以声名鲜为外人所知。

    两年前,因为丁连山的身份曝光,这才被江湖同道所知,并联系到以往隐秘的事迹,将之称为鬼手,而这个听起来有些诡异的绰号,并不是生成胎就的,其中还与他身份曝光之事,有一段特殊的渊源。

    说起来,真正导致丁连山身份曝光,还要追溯到前年‘刺杀出洋五大臣’的逆党大案。

    光緒三十一年(1905),滿清辅国公载泽、兵部侍郎徐世昌、戶部侍郎戴鸿慈、湖南巡抚端方、商部右丞紹英等五大少壮派名臣,在经过慈禧的同意后,准备正式出使西洋考察,号称要学习西洋欧罗巴诸国的君主宪政,为清廷转为君主立宪制,贏得表面上的‘民意’。

    可是,因为慈禧等人的故意宣扬,就在五大臣出发的前夕,此事几乎是闹得满国皆知。

    青年刺客吴樾,是一名提倡武装暴力革命推翻清廷的爱国志士,闻之此事后,装扮成了一名亲随混上了火车,但因在身上接近五大臣的过程中,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桐城口音。被五大臣身边的大内高手识破,在行将就逮之前,仓促发难,引爆了身上的炸弹,令五大臣受了些惊吓和皮肉伤,而吴樾自己,則当场被炸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此事一发,举国哗然,虽然吴樾事先留有遗书,表示没有自己同伙。但清廷侦办此案的官员们。仍查出有同行掩护的一名共犯,张榕。

    张榕祖籍是山东济南人,本名张焕容,和清末许多热血青年一样。因读了邹容的《革命军》一书。深受启发和感动。从而把名字改作张容,体现响应革命号召并愿追随之意。

    张榕被捕后,在京城惊动颇大。后来因为宫宝田和丁连山暗中相助,才得以成功越狱并亡命日本,成了同盟会早期的成员。

    若是事情只是这般简单,那些瞒上欺下的官员门,定然会想出一百个法子小心遮瞒,怎奈在这所谓‘逆党越狱’的过程中,丁连山不单连杀了几名九门侍卫,就连同监的犯人也都趁乱一哄而散……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任谁也不敢遮瞒下去,从此,丁连山便被列为内廷首犯,受到清廷大肆的通缉,为了避免牵连到京城八卦门,这个三代最为年长的大弟子,不得不只身逃离了京城,从此彻底隐姓埋名,踏入江湖中黑白两道之外,独独一点都见不得光的‘鬼隐之道’。

    “革命不是我这种深陷鬼道之人能干得了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安心管好你手下那帮子蜂麻燕雀吧,不要越老胆子越大,就你手上的功夫,如果不收敛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连脑袋都被人摘了去……”

    在杨猛破颅摘瓜的拳头威压之下,急忙束手就缚的黎叔,在安顿了手下那一窝蜂后,为了取信杨猛,索性乖乖地带他前去一家川味酒楼的后厨,寻找隐居在此的丁连山,并在杨猛说话之前,抢着替他露出一丝招揽之意,怎奈因为之前一窝蜂的名声,丁连山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同门相见的欣喜,反而因为杨猛与黎叔一同而来,脸色显得十分冷漠,短短的两句话,便下了逐客令。

    黎叔脸上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对杨猛解释,而杨猛这时却显得有些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事关重大,杨猛不敢轻信这位蜂头黎叔所言,至于大哥是否真是八卦门的丁师兄,还请师兄借把手听听……”

    看着脸上有些稚嫩,却又俨然一副宗师气度的杨猛,极为自信地轻轻向自己伸出了手,丁连山先是有些愕然,随后有些哑然失笑,“想不到,你与老黎不但不是一路人,还对我有些不放心……成,我也想看看,兄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老黎这种老江湖都阴沟儿里翻船,咱们也不必言语上试探彼此的来路,就用这手上听劲的功夫,好好地互相摸一摸底……”

    按照武林中的规矩,像杨猛和丁连山这种素未谋面,但却师门关系颇深,例如形意、八卦或南拳洪门一脉的这种同门兄弟,在彼此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冒名顶替借着盘口进行瞒骗,或是以江湖暗门中的阴手算计,就需要以本门的根本功夫搭把手,通过彼此手上听劲与发劲的功夫,彼此试探和摸索出对手真正的底细。

    这个,在武林中,也算是同门相认的一个惯例或者说是规矩,名字叫做‘借手听劲’。

    两人彼此伸出手,神情轻松地缓缓搭在一起,随后便以形意拳和八卦双换掌的功夫来回拆解和推打起来。

    两人出手的速度都极快,但实际伤却只用了三分力,一来是防止伤到素未谋面的师兄弟,二来则是留着余力防备对手,以免被对方借着搭手的机会,突然发劲偷袭。

    “师弟这形意五行拳出手如电,拳力转化自如,双换掌出手好似牛舌,竟然与丁某还是同根同脉,不知是与宫师弟交好呢,还是跟马师弟亲近……”

    杨猛点了点头,一边继续连连发招,一边笑着说道:“师弟与宝田师兄较为亲近,也受过尹福师伯的亲手提点,倒是丁师兄这手形意崩拳运转自足,不单发劲奇快无比,就连退崩拳这种高难度的实战拳术,都能打得出神入化。如果师弟没有看错的话,便唯有与尚师兄的关系匪浅了……”

    “哦?你是云祥兄的师弟?竟然这么年轻便入了化劲,拳脚通神?”

    看着丁连山忽地跳出了圈外,杨猛不由也稳住了身形,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个身高体壮的大师兄后,这才双手抱拳施礼道:“形意拳李存义门下,疯猴杨猛,替宝田师兄给连山师兄见礼了……”

    看着丁连山欲言又止,杨猛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丁师兄大隐于市,偷得浮生安闲。按理说杨猛本不该胡乱打扰。只是如今尹师伯怕是命不久矣,师弟心里这些话却是不得不说,否则,师兄日后若是连师伯最后一面都没看见。难免会……”

    “什么?我走的时候。师傅几乎就要迈出抱劲成丹那一步。不说能长命百岁,起码也有二十年好活,你到底是谁。莫非以为练了一手形意八卦的功夫,就能打着李师叔的旗号,与黎翻城这老骗子一同前来诓我……”

    看着原本极为淡定的丁连山,在听到噩耗之后忽然急得满脸涨红,杨猛的心里不觉暗自点了点头,也不与丁连山争辩,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去年年初,宝田师兄为从慈溪手中救出光绪皇帝,邀我及一干武门好手混进了瀛台,谁知就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忽然从禁宫深处杀出了一个叫‘蛇首’的抱丹级高人,尹师伯为了保住光绪皇帝之命,不得已之下,与他定了三拳之约,事后虽然暂时性命无忧,但师伯却因为要强撑着不被对手识破而受了重伤,按照他的话来说,师伯如今应该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丁连山抓在杨猛胸襟上的手微微一抖,随即眼睛微微一红,向后颓然地退出了两步,“皇族蛇首,乃是京城暗道三大宗师之首,化劲成丹已经十多年,普通武门中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种高人的存在,你能说出此人,恐怕此事定然不假,如此一来,就难怪师傅会重伤不敌……”

    说到这里,丁连山脸上泪如雨下,只是默默地哭泣了一会儿后,又想起杨猛仍在面前,这才急忙收声对着杨猛说道:“我在京城时,也曾听说过杨师弟疯猴闹京城的名声,不想这才过了短短的几年,师弟竟然已经有了开宗立派的实力和气度,只是不知道宫师弟如今一切可都安好,师傅对八卦门还有什么交代么?”

    杨猛点了点头,脸色肃然地说:“宝田师兄受尹师伯所托,一心要将八卦掌发扬光大,如今在家中安心开馆授徒,而梁振蒲师叔如今去年便随我一同去了上海,开设了专门传授八卦掌的国术馆,在上海广招各地弟子,只是若论这第四代弟子之中谁能最得八卦掌精髓的,据我内子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说,还要宫师兄的二女儿宫若梅,如今已经练成了尹派牛舌掌的暗劲杀招……”

    听到尹派八卦掌的传承如今竟然以女子为尊,即便是宫宝田的女儿,也不由令丁连山皱了皱眉,“当年我与宫师弟一别,曾叮嘱他万万要将门派发扬光大,想不到,到了下一茬人,竟然是个女娃子掌功,这么一来,日后的传承怕是……”

    杨猛看丁连山如此重男轻女,心里不觉有些诧异,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尹师伯临别传授宫师兄化劲神打时,我和内子都在场,师伯还说要他将这手功夫传给师兄弟们,算算时间,距离师伯让我们进京送他落叶归根的日子,还有不到一年,师兄若是担心,不如随我先北上上海国术馆如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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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崩脚乱披风

    陈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黎明的星光洒落在房中,发出一片蒙蒙的亮光。

    窗户外面静悄悄,唯有远处偶尔传来阵阵鸡鸣。

    陈真伸了个懒腰,然后从三根绳索上跳了起来,这一觉虽然无法睡得如常人那般香甜,但对身体的平衡能力及腿脚的协调性却有很大帮助,只是因为对肌肉的负荷较大,一般没有专门修习过缠丝索的人,是万万不能模仿的。

    王秀芝那边的房子静悄悄地没有声响,这些天筹备武馆和安排学校教师食宿等工作,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限,想来这个时候,应该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

    出乎陈真预料的是,王秀芝看似玩笑的提议,竟然得到了霍元甲的赞赏,并决定直接利用商会原本的中心会馆,作为精武体育会的门面,同时兼顾着招生工作,和武师们平日切磋交流的演武场。

    当然,既然叫做‘精武门’,那么里面的规格及配置,自然都得按照拳馆那般,甚至就连一些迎合武林人士的老派儿规矩,例如设立门主、副门主及座门的拳师等,还是都要面面俱到的。

    幸运的是,霍元甲也看出陈真喜欢精武体育会的事务,所以干脆便让他作为副门主,坐镇精武门,反正作为他的开门弟子,如果有人来精武门踢馆的话,也都是要陈真率先出马迎战的。

    当然,这些事情目前仍然没有公开。只是为了方便建馆及筹备等工作,才由霍元甲私下里安排了陈真和王秀芝。

    至于正式开宗立派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能这么轻率和急躁,非得要按照相师算出的黄道吉日,并广邀南北武林的同道高人,来精武门做个见证才行。

    有陈其美从朱葆三及李平书等大商人、大买办手上拉到的赞助,精武体育会的建设速度十分惊人,加上原本留下来的商会楼堂及房舍设施,只需要在外围再建上两栋小楼,顺便把操场扩建平整一番。便算是可以正式运作了。

    短短的一个多月。这龙蛇混杂的闸北区里,再次多出了一股庞大的势力,对于朱葆三亲自疏通过的官方,精武体操会与江浙商会的武团。不单可以面向全国招生。甚至还可以拥有自己的武装;而对于民间和武林来说。则又多一个‘精武门’这个迷宗拳派。

    整个学校建设的过程中,心细手快的王秀芝兄妹,都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干练。所以很快便又有越来越多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肩上,但是自始至终,她都从没对陈真喊过一声苦和累。

    想到这里,陈真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后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子,慢慢走到了精武门的武场中,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行桩练功。

    同样起得这么早的,还有如今负责精武门外务的王希文,自从知道陈真每日早起练功的习惯后,他便暗自留了心,虽然说陈其美与霍元甲的联手,还是由他而起的,但是在刘振声这几个徒弟面前,他总是觉得说不出的尴尬,当然,这里面自然要除去陈真这个木头。

    王希文远远地站在武场边上,细心地模仿起陈真练拳行功的动作,偶尔还会闭上眼睛,仔细地体会揣摩一番,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不觉已经累出了一身臭汗。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做的,练了这么久,竟然连汗都不怎么出……”

    王希文一边溜着圈平复气息,一边将院子的水缸一点点装满井水,等到忙活得差不多时,身上躁动的气血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哗啦,冰冷刺骨的井水,从王希文的头顶淋到脚地,让他身体内的气血瞬间激灵起来,等到他洗漱完的时候,正好看到陈真练完了拳,慢慢地走了过来。

    “早!”

    “早啊!”

    想起王希文刚从陈公馆被救回来时,被王振男刮光头发和眉毛的尴尬与毛躁,再看看他现在故意留起来的小胡子,陈真忽地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跟我练了这么多天,要不要搭把手?”

    说来也怪,这王希文兄妹虽然功夫不如陈真,但悟性和毅力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资质,看着王希文最近巨大的进步,陈真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跟人搭手练习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真便愈发有些心痒痒,只是当他兴奋地摆好了架势时,这才发现王希文已经二话不说地跑出了老远,“秀芝该起来了,我去看看早饭做的什么……”

    “胆小鬼……”

    陈真撇了撇嘴巴,心里感觉有些无趣,武场上虽然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基本都是绕着他走的。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身上都要生锈了,没人搭手是小,万一功夫退步了怎么办?”

    陈真嘴上低声地嘟囔着,手上却轻松地抓起了水缸前面的大木盆,将冰凉的井水哗哗泼在了身上,丝毫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形象,愈发向非人方向发展,如今整个精武门里,除了偶尔过来的霍元甲,压根就没一个人愿意冒着浑身淤青的风险,陪他搭手练习。

    “副门主,这位……师傅,是来应聘武术教头的……”

    陈真楞了一下,看到门房里值班的学徒,带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

    壮汉身高六尺,肩宽体厚虎背熊腰,一双粗大的双手强劲有力,看起来好似蒲扇一样,一见便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敢问这位大哥是?”

    陈真心里微微一震,连忙将手巾丢在木盆里,顾不得身上还有一身水渍,双手合抱举拳为礼,。

    壮汉点了点头,张口一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俺叫……丁春秋,听说你们这招武师,我便来了,乡下把式胡乱练了几年,不过教教这些孩子,倒还没什么问题……”

    “大哥客气了,小子虽然不才,却也能看出大哥骨骼雄壮,一身武艺可谓内外兼修。即便没有通神入化。也已到了暗劲混元透体的境界……”

    看着丁春秋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陈真不觉也裂开嘴巴笑了一笑,“不过,小子生来便是武痴。见到丁师傅这般的高手。便有些见猎心痒。不知丁师傅可愿指教一二?”

    “也好,既然来精武门拜馆投贴,想混一口武行的饭吃。总要露出一两手的功夫,才算是合乎规矩……”

    说罢,丁春秋向前微微踏出了一步,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握成一对紫金钵,“我看你下盘虽然力量与速度兼具,但却仍未摸到如何将暗劲转化自如的关窍,今天丁某便陪小兄弟搭把手,也算是为咱爷们第一次见面,留下个见证……”

    陈真笑了一笑,喊了一声‘来了!’,随后便这般**着上身,飞步急冲,拧腰、绷臀、弹腿、出脚!

    燕青翻子拳第九路,劈腿如刀!

    能够在这大上海的十里洋场,闯下‘鬼腿’的名声,足见陈真如今在腿法上的造诣愈发精湛,就在那声‘来了!’的话音还没落地,陈真绷直的脚尖已经好似刮刀,在空气中掠起一道灰蒙蒙的残影匹练,穿过早晨淡淡的雾气,恍如神来之笔咔!

    灰色的腿刀和丁春秋缓缓的拳头在空中相交,两人只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传来,随后便齐齐地向后退出几步。

    丁春秋身形一定,心中暗自赞叹,“好年轻的高手,好凌厉的劈腿脚刀,这等俊俏灵动的燕青翻子,怕是老子年轻的时候,也真就比他差了不少!”

    丁春秋晃了晃钵盂大的拳头,神色间的洒脱渐渐转为凝重,等到陈真慎重地再次拉开双腿时,他又重新地打量起这个天才少年来。

    能够逼得霍元甲焦头烂额,最后强收他做了开门弟子,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陈真体内的战意不住燃烧,心里的情绪愈发亢奋起来,这个从山林中走出来的少年,绝对属于好斗成性的武痴,面对这丁春秋这等明显要高于自己的强手,他不单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轻松……

    “憋了这么久,总算来了一个能痛快打一场的好手!”

    陈真眼中充满了喜悦,脚下轻盈欢快的小幅跳动起来,好似饥渴难耐的蜘蛛,在猎物自投罗网的瞬间,见猎心喜地在蛛网上疯狂跳动的感觉!

    刚才那一记凌厉凶悍的劈腿如刀,只是十八路大开门腿法中的一门,但又与谭腿中的脚刀有所不同。

    “再来!”

    借着心中昂然的战意,陈真的气势如虹,眼见体内气血渐渐鼓动,终于又对着大山一样的壮汉发出了一记腿刀!

    这一次,不是劈腿,而是力量更为凝重的鞭腿,只是因为爆发力达到了极致,使得出腿的速度再次接近了音速,巨大的力量震荡之下,使得裤脚刚刚浸湿的井水被猛然甩出,挟着凄厉的呼啸声,好似巨大的战刀将雾气一同拦腰斩断。

    丁春秋的双眼微微一缩,口中吐气发声,手上却打出了一记更加令人震撼的崩拳。

    啪!

    短短的距离瞬间被两人突破,随后便任由霹雳般的崩拳与一扫倾城的腿刀重重地相交在一处。

    两人身上一晃,却因为彼此都在拳脚中加了两分力气而不为所动,等到对手硬抗着身上的重力,悍然再次出击的时候,这才发觉原来对手也打得同样的主意。

    丁春秋大喊了一声“好腿刀!”,随后将雪崩似的拳头忽地一沉一挑,擦着陈真此次提出的弹腿,直取他的面门。

    剧烈的风声鼓动,陈真只觉一股危机瞬间笼罩着上三路,眼见踢出的弹腿即将完全落空,这个拥有着野兽直觉的少年顿时将撑起全身的左腿猛然一扭……

    侧立弹出的脚尖微微一颤,以右腿的膝盖为支点,将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折,竟然后发先至地追上了丁春秋的身影,以极短的幅度和极快的频率,在空气中连续摆动,并借力打力地不住往返弹出和踢动!

    “弹腿折叠弓,崩脚乱披风!~”

    丁春秋高喝了一声,心中对这个少年的天赋才情,不觉也是惊赞莫名,只是这少年不畏生死,选择了以伤换伤的硬朗打法,而自己这种成名的前辈名宿,却不能如此不要脸面……

    啪啪啪啪……

    两人拳脚如雨,硬碰硬地在武场中打成一团,等到霍元甲听闻有人‘踢馆’而快速赶来的时候,只见满天满眼的拳脚残影,好似刀剑如风般地不住轰击在一处!

    “咦?陈真还不住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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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吃货

    连续几道淡淡地腿影,好似乌龙戏水般的花枪,在空中接连踢出密密地腿刀残影,在空中紧密交错,形成一片枪扎刀劈的幻象。

    听到了霍元甲的喝声之后,陈真不单没有停脚,反而更加亢奋地以更快的频率,连连踢出崩、斩、弹、扎等腿枪脚刀的打法,轰击在丁春秋如雪崩般的暴雨拳影之上。

    然而丁春秋的反应更加直接和野蛮。

    腿到人退,腿落则拳出,看似简单的快步崩拳,在进退之中收发自如,快到同样带起了一抹残影,在霍元甲喝声出口的瞬间,他竟然连连错步转身,在方寸之间进退自如地崩拳寸劲连发。

    快成一片残影的弹腿脚刀,遇上了寸劲寸发的箭打崩拳,好似夏夜星空下与萤火虫,繁花似锦,倾洒漫天!

    啪啪啪……

    一阵密集而又惊人的拳脚撞击声,震得空气都有些麻木不仁。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一触即分,随后又疾步反冲上前。

    丁春秋心里赞叹陈真的天赋,简直可比杨猛在武道上的才情,但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兴奋的表情,迎着陈真好似挂在弓弦上的弹腿,口中不觉再次高喝出声!

    “乱披风,大雪崩,弹腿刀斩拳无影,小子,你那另一条腿是摆设不成,所谓翻子拳,须得双腿翻动切换,方能在跳动中发挥步法与腿打灵动有力的特点,增加出脚的频率和攻击的突然性。来,给我再快一些!再狠一点!”

    两人拳脚愈打愈快,可是手脚上的暗劲都在忽高忽低的变化之中,为了让陈真能够尽情发挥,丁春秋还会偶尔控制下拳头上的明劲发力,这才让双脚渐渐有些发麻的陈真,得以将蜘蛛点水般的脚法,进一步的发挥出来。

    霍元甲看着壮汉一脸豪爽的笑容,心里微微一松,可作为精武门的门主。却不得不对陈真保持着怒容。

    打到这个程度。陈真已经输了不止一手却不自知,但作为他的师父,这却是必须要当面挑明的事情,否则传出武林中去。便是精武门上下的眼光不行。和他霍元甲的气度出了问题。

    当然。如壮汉这般高喝,不断提示并鼓励陈真变换腿法与发力的技巧,已经可以视为武林前辈提点后辈的善意举动。这便跟正式比武和拜馆搭手的胜负,再没有了什么厉害干系。

    江湖上的规矩众多,但讲究得还是一个脸面。

    到了这个地步,霍元甲当然知道壮汉游刃有余却不肯直接胜出,为得就是给精武门留面儿,而这样的人和胸襟,绝非是那些江湖踢馆之辈能做出来的。

    霍元甲点了点头,对壮汉的好感愈发强烈,同时也从他千拳出尽,终归一路的退步崩拳上,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故人的味道。

    “与尚云祥半步崩拳进打卧牛之地的路数不同,此人的拳术更为诡变机动,以前好像没听说形意门中,还有这么一个擅长退步崩拳的高人啊?!”

    这崩拳一路的精髓,全在一趟一蹬的步法之中,前脚趟进时,好似铁牛犁地,要不偏不倚,拳路中正平直,抢占对手中门双目;而后脚蹬出时,则带动了整个身体发力,要快迅、猛烈,抖动,宛如出弦的劲弩。

    至于丁春秋打的退步崩拳,则属于半步崩拳的深化版,因为身法与拳路截然相反,故而要求出拳者对暗劲的掌控程度,以及对战机的把握即战斗意识的要求都十分之高,讲究的是,意一动,身一抖,进身退身先出手,绝不能有丝毫迟疑之感。

    所以,你看丁春秋虽然手上劲力在不住的变化甚至减弱,但在身体本能的驱动下,其手上拳脚的发劲,仍然处于极高频率的震荡之中,每每与陈真的弹腿快速相交时,便将“崩拳如射箭,打倒还嫌慢”的神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崩拳如雪崩,又重在‘狠’、‘快’、‘崩’‘轰’这四字上。

    对于崩拳的实战打法,拳经上曾经说过,“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存,宁在意气先,莫在神发后。”讲得便是崩拳出手,再无回头的道理。

    这些道理,作为拳术宗师的霍元甲自然也懂,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丁春秋炉火纯青的退步崩拳,总觉得有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这雪崩之势过于猛烈,与尚云祥一步一拳一拳一坑的打法,完全呈现出来了两个极端。

    陈真战意正浓,他也看不出霍元甲眼中那么多的门道,作为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他更喜欢在不断的激战中,努力提高自己的速度与爆发力。

    当然,对手的力度和节奏,都在随着自己的变化而变化,等到丁春秋一次次的提点之后,陈真一边觉得豁然开朗,一边渐渐发觉了对手的厉害,确实不是自己能敌的高人。

    “拳速与杨师叔的猴形扒面几乎相近,但拳意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路数!”

    与霍元甲平日强调步伐多变,但拳路要狠要慢的迷踪拳不同,陈真的燕青翻子拳,更适合在跳脱机动中,随心出腿发力,就连拳路也提倡以快打快。

    这种快拳快腿的攻击频率极高,往往一个瞬间便能出腿近十次,可在发力与杀伤力上,则因为招式繁复而显得略有不足,“可是为什么他出手的速度比我还快,但发力却比我更加凝练结实?”

    这便是道理上与层次上的问题,不突破化劲,终究无法将暗劲随意转化全身发力,即便如今出腿如雨,可对丁春秋的威胁却在不断降低之中。

    陈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汗水,可心里却显得有些不甘。“这么强的对手,为何我反而跟不上他的节奏!”

    “啊打!”

    这种无心无力,让陈真心中愈发激愤,等到对手再次以一记简单的退步发拳,打得自己脚心酥麻时,陈真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将那一股压抑到了极限的怒气,随着那一声吼声中,顺着右脚的劈斩开腿,猛然爆发了出去……

    砰!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借着那股一往直前的怒气。终于突破了如山雪倾泻的拳幕,擦着丁春秋的脸颊,唰的一声掠过。

    陈真之前的腿刀,虽然技法精湛。但却远不如这一记爆发式的劈腿凌厉凶猛。而看到陈真如此惊人的爆发。丁春秋不禁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化崩拳为指掌,轻轻地在陈真的踝骨上一拨一卷。顺势跳出了圈外!

    “这才是真正的翻子腿刀,痛快!”

    霍元甲的眉眼微微一动,心里忽然明白了那一丝难言的意味到底是什么,“掌刀如舌,这人最擅长的功夫,是八卦!”

    “早听说精武门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丁春秋,江湖鬼道伤心人,受高人指点,特来租界跟霍师傅门里讨个饭碗……”

    霍元甲心里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好说好说,兄台一手鬼神莫测的退步崩拳,即便是做这精武门的门主也是绰绰有余了……”

    看着霍元甲极为熟稔地摆出了‘江湖问道’的手势,丁春秋心中暗赞的同时,也连忙将自己的‘海底’以手语大致一表,随后才笑呵呵伸出手,拉起了因为那一掌摔在一旁的陈真。

    “小子不错,够得上霍师傅的开门弟子,以后有机会,咱们爷们还是要多练练,整日自己单练,忒也乏味了些!”

    陈真没有想到,自己临阵爆发的神来一脚,竟然被对手以一记最为简单的掌拨掀翻在地,同时也对这个看似豪爽的壮汉,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么厉害的拳术,即便因为际遇不能开宗立派,也不该混得比师傅差到哪里去,可为什么要来精武门这种还没有开山立柜的小门小派里呢?”

    虽然陈真性子怪癖,可并不代表他傻,即便是在列强侵华使得热武器大量出现在民间之后,武人的身上渐渐失去了神秘的光环,但对于宗师级的高手来说,随便哪个达官贵人,那都是要以礼相待的人物。

    可就这么一个不简单的宗师级高手,竟然会来精武门里讨口饭吃?

    陈真的心里难得地合计和盘算起来,可霍元甲却已大致摸清了丁春秋的来意,想到此人自称‘鬼道中人’,再联想到朱葆三和李平书等浙江富商,在几大租界乃至那些洋人大班眼中过硬的信誉和平等地位,这一切的一切,便都不言而喻了。

    “丁师傅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随元甲去堂子里泡个热水澡,在咱们闸北这个界面儿,清廷还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还请丁师傅安心住下……”

    看见霍元甲果然如杨猛说得那般豪气任侠,丁春秋不觉心里暗暗点了点头,随后又哈哈一笑,上前一把挽起了霍元甲的胳膊,丝毫不觉得尴尬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说霍兄啊,这泡堂子和刮脸剃头等小事,都可以先等等,眼下还是先给张罗点饭菜,让俺老丁垫一垫这五脏庙,不瞒您说,老丁来上海这一趟,是所托非人,只是闷头张罗着赶路,连一顿饱饭都不曾吃得,再加上大早上的便跟你这徒弟打了一场,如今可真是前胸贴了后背!”

    霍元甲与陈真听到丁春秋这句大跌形象的话,不约而同地呆了一呆,随后还是霍元甲有些尴尬地抢先说道:“精武门一切都在草创,如今饭堂的早餐,恐怕只有热干面和咸菜供应,实在是过于简略了些,这可有些怠慢了丁兄,如果丁兄不急,元甲这就叫人去酒楼……”

    “唉,不行不行,饿得我急得很,管他什么东西,只要能管饱就成,赶紧赶紧,吃完饭再去泡个堂子刮刮脸……老丁这几年都没好好地泡过几次堂子,如今怕不是能搓出一拳老泥来!”

    丁春秋丝毫没有见外,拉着一脸尴尬和苦笑地霍元甲便跑向饭堂,其脚下速度之快,甚至比刚刚斗拳时也不遑多让。

    陈真站在原地,一脸崩溃的表情不觉僵在了脸上:“这还要不要宗师的气度和风范了,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吃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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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开始,就要上海大会和了呵呵,有几个书友说双线发展有点迷糊,我便提前一点归回主线,诸多疏漏和不足,还望大家多多担待,一个业余新人,还要每天忙得手忙脚乱,真心很艰难了,过几天时间稍微宽松一点,一定好好的琢磨一下,并加以改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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