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再见(十一)
“钧座陈辞修的十一师连夜正像我军运动,來者不善那。”
杨效欧手中捏着份电报,同样是眉头紧锁,对于蒋中正一步步对山东军的挤压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法租界事件后,南京zhōng yāngzhèng fǔ对此沒有急于表态,而是出乎寻常的沉默,既沒有发电责备吴孝良更沒有任何惩罚xìng的举措,正是这种不同寻常的沉默才叫他心里如提了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
今儿老蒋终于有了行动,他虽然倍感压力,但这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只是他万万沒有想到,蒋中正的打算竟是借此趁机要缴了吴孝良这几万人的兵权。
先是制造第五军与五十七师的摩擦,接着让陈诚的十一师向山东军方向运动,以形成东西挤压之势。
“给谦亭提个醒,和张文白的冲突一定要控制好,不要超出咱们的底线。”吴孝良一顿又接着道:“这个李满囤倒是块材料,就是行事鲁莽了些。”
接着,他又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喝了口,指着杨效欧面前的杯子道:“毅如兄怎么不喝,这可是法租界里的洋货,尝尝。”
先不论咖啡好喝与否,杨效欧哪里还有心情尝这洋玩意,大兵压境,一个搞不好就擦枪走火,他们如今是打也不是,走也不成,活活的陷入了一个死局当中,他第一次对吴孝良的决策产生了怀疑,兵进法租界根本就是一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行动,他甚至听说,吴孝良此前之身犯险似乎还是为了私事,这些他沒有立场去询问,眼前的形势却是刻不容缓,必须即刻解决。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军实在不宜再与老蒋的zhōng yāng军产生摩擦,还是……还是让一步,服个软,难不成真的打跑了rì寇,再和自己人打一仗,再者说,五十七师和第二军的军资补给全靠南京输送,一旦开战,咱们腹背受敌物资断绝,断无取胜之理啊。”
吴孝良笑道:“毅如兄稍安勿躁,蒋委员长困不住咱们,咱们也不能吃了亏,咱山东军字典里服软这两个字已经从字典里扣出去了。”
……
八十八师果真沒在车站新兵临时营地布置多少兵力,只在正门方向上布置了壁垒防线,但已经不是战时,所以战备级别并不高,真正在巡逻的仅仅有几个哨兵,至于后方更是沒几个人。
李满囤看了这个情况心中冷笑,既然你们八十八师先做了初一,就别怪俺五十七师做十五了,低声传令道:
“都注意了沒有命令不许开枪,狠狠教训就是,上。”
话音刚落,立刻有士兵猫着腰上前,用随身携带的钢钎剪断了铁丝网,示意后方的人可以跟上,大伙便悄无声息的蜂拥而入。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李满囤甚至怀疑这有沒有可能是对方有意设置的陷阱,但直到他们成功的将八十八师驻守的一个连人马,挨个从被窝里拎到了cāo场之上,才确定八十八师也真的太托大了,竟然连对方可能的报复都沒做一点防备。
看这一连守营士兵都穿着裤衩,光着上身蹲在地上,李满囤陡然发现竟然沒逮到对方军官。
“你们长官呢。”
半裸的俘虏们一阵沉默,沒等李满囤再开口,早有凶神恶煞般的士兵,拉动枪栓弄的现场一片稀里哗啦之声,然后才有人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连……连长不在队伍里,应……应该是趁乱跑了。”
有人立即提议去追,一队人牵了马就准备去将那逃跑的军官抓回來,谁知李满囤一摆手。
“不用追了,有人去送信正好,倒省了咱们的麻烦,去把新兵都组织起來,连夜开拔。”
“团座,是不是仓促了些,万一半路上遇见八十八师那帮子人……。”
李满囤一番白眼,“怎么,他们还敢开枪不成。”
“别磨蹭了抓紧时间,留下一个营,我等他们來。”
片刻功夫新兵营就如烧沸了的开水一样人声翻滚,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光是集合就耗费了一个小时,几个营长焦急的看着怀表,时间多过去一分,就意味着八十八师的增援人员又近了一步。
果不其然,沒等他们开拔,八十八师的人就到了,总算对方还比较克制,沒一上來就开枪,但阵仗也不小,夜sè里看着黑压压一片,竟有上千人众。
李满囤之前也是贪多心急,一心想把这些新兵全部带走,但见到眼前这个形势,立即明白事不可为,上前冲着对方喊话:
“对面的兄弟们,俺们是第五十七师的,让你们长官出來对话。”
对面的声音显然很惊讶。
“怎么是你,满囤兄弟。”
李满囤一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是认识自己,但却回味了半天也沒辨认出对方是谁,按说他就是五十七师土生土长的,在外边也沒有熟人啊。
“对面的兄弟可是认识俺。”
李满囤倒不含糊直接走到了两军对峙的zhōng yāng,“如果认识俺李满囤就更好了,來來來,咱两个好好掰扯掰扯这几天的事儿。”
他虽然带着队伍來了,但还是知道轻重的,五十七师和第五军毕竟还是友军,如果打起來不但师长那里交不了差,恐怕还得给别有用心的人落下了口实,到时候山东军因为自己吃了挂落,他李满囤可就是山东军的大罪人了。
对面闪出一人,竟也走了过來,李满囤定睛看去,一拍脑门。
“怎么是你,今儿白天缴俺械的就是你。”
这人亦是一身上校军装,武装带马靴威风凛凛,走起路來稳健有风。
“邱兄弟你这可不厚道了,这都多少rì子了,你喝吃肉总得给兄弟俺留点汤喝吧。”
这人正是曾和李满囤一起并肩战斗过的邱行湘,只见邱行湘笑道:“满囤兄弟,不是兄弟不给你留点汤,实在是上峰交代,兄弟碍于命令不得已而为之啊,至于,白天的误会,兄弟立即让他们放人,明rì必当亲自登门道歉。”
李满囤笑了:“那也好,前边的事就不说了,今儿兄弟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歹让俺带走两个团。”
第522章 再见(十二)
邱行湘笑道:“满囤兄弟除了这件其他都好说,兄弟的确是命令在身,恕难从命啊。”
这个土豹子军官在战场上的表现的确让他很震撼,无论是勇气和战术都让他叹服不已,这个人似乎就是为打仗而生,在面对鬼子时那种杀气,是他从军多少年來所罕见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李满囤才改变了他对外系军阀的看法,至少山东军是能够为国为民,不单单是为了个人权势地位财富,而搞内战的军阀私兵,由此连带对吴孝良的看法都有了改观,这吴孝良和冯玉祥、阎锡山之流不同。
可尽管邱行湘对这些人抱有好感,但他是军人,上峰有令必须执行,否则别说让给山东军几个团的新兵补充团,就是这几rì都让他们领去又如何呢。
谁知李满囤脸sè说变就变,上前一步几乎破口大骂,“行,算俺李满囤看走眼了,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背后专干捅兄弟刀子的事情……”
邱行湘看他犯了蛮劲,也冷了脸回道:“多说无益,行湘军令在身,满囤兄弟的人我立即下令放回去,明rì也必亲自登门致歉,但这些新兵……”他目光一闪,瞳孔骤然收缩。
“这些新兵不管是谁,半个都别想带走。”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脖子骤然一紧,太阳穴处一片冰凉,耳畔传來李满囤那略带痞气的笑声。
“邱兄弟对不住了,你看俺这枪机头可都张着那,千万别乱动,万一不小心碰着俺再走了火,你这挺俊的脑袋就得成了开花西瓜。”
邱行湘一阵苦笑,他到沒防备这李满囤竟能使出擒贼先擒王的招数,jǐng告道:“满囤兄弟,你可别做傻事……”
李满囤当真一点都不客气,一枪柄砸了他脑袋一下。
“沒让你说话就先别说话,对不住了邱兄弟,委屈一下,让你手下的兄弟们都闪开条道吧,咱们都是友军伤了和气多不好,你说是不是。”
完了也不等邱行湘回答,便冲黑暗中他的部下喊道:“你们团座在俺手里,不想他脑袋变开花西瓜就痛痛快快的闪开条道,让俺的人过去,听到沒。”
谁知邱行湘却喊道:“沒我的命令不许放一个人过去,他不敢……呜……”
又是一枪柄,这时候李满囤的士兵有脑袋活泛的跑过來冲邱行湘嘴里就塞了一团破布,终于再说不出话,只能呜呜的哼出几声,只是那破布究竟是什么,入口咸涩之极,鼻子里则充满了酸臭气息,弄的邱行湘阵阵泛呕。
李满囤再次厉声喝道:“都闪开不闪开,俺数三个数,再不闪开俺就开枪了,一、二……”
李满囤三字还沒出口,只听对面喊了声:“李团长且慢开枪,我们闪开便是,别上了团长。”
只听得对面队伍中一阵呼喝口号之声,呼呼啦啦的竟真闪开了一条去路。
李满囤裂开嘴笑了,“早这样你们团长还用吃那两枪托的苦吗,还有这嘴里面……”他瞅了瞅邱行湘口中之物,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即一挥手,发号司令。
“带着人给俺撤回营地,一个不留,还有那俘虏也带上,邱团长答应明rì亲自登门道歉的,等他明天來了再领回去。”
“是。”
他身后的士兵轰然应是,便组织起新兵浩浩荡荡的从八十八师一干人面前走过,而那些人由于团长受制于人却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五十七师的人带着新兵们逐渐远去。
邱行湘看着李满囤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胸腔里就好像水被煮沸了一般翻江倒海,气的已经不行,他还真沒想到这厮竟有这么股无赖劲,其实,他只想着李满囤无赖,却沒想想自个儿以奉命行事为借口,抢了在淞沪战役中出力最多,损失惨重的五十七师的新兵补充团,又是谁无耻在先的。
两刻钟不到,营中的新兵以及他手下的士兵走了个干干净净,李满囤一回头见自己的jǐng卫连,还守在身后,便冲他们喊道:“你们都撤,不用管俺。”
“团座。”
几个士兵还像说点什么,李满囤一声呵斥:“沒听到俺的命令吗,都他娘的给俺滚蛋。”
士兵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也一溜烟的去了。
李满囤见他们也走的远了,伸出左手将邱行湘口中的破布拽了出來,皮笑肉不笑的道:“邱兄弟让你受委屈了,不过还得多委屈你一会,等俺那些弟兄们再走远点。”
他似乎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翻了翻手腕,又干笑一声:“俺李满囤也不是那对不起兄弟的人,不像某些人拿着上峰的鸡毛当令箭糊弄兄弟。”
邱行湘刚想斥责他,却被李满囤这不yīn不阳的话给顶了回去,这明显就是在说他嘛,却听李满囤继续说着:“俺今儿坏了邱兄弟的事,也是沒办法,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俺就留下來任凭邱兄弟发落。”
说完,镜面盒子炮冲下别在邱行湘腰带上,这个举动可让邱行湘吓得后背冒了汗,万一这李满囤再犯了混给自己下边一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知是虚惊一场。
李满囤把盒子炮别在邱行湘腰间后双手一摊,又是一阵干笑:“邱兄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邱行湘这才反应过來,这李满囤是说真的啊,他抽出别在自己腰间的盒子炮狠狠的又插在了李满囤的腰带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满囤兄弟智勇过人,行湘今rì甘拜下风,今rì就此别过。”
李满囤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邱兄弟要放俺走。”
“趁我还沒改变主意,赶紧在我眼前消失。”
“放心这就消失。”
李满囤撒开两条腿一路狂奔。
邱行湘目视这个今rì让他吃了一大亏的李满囤消失在暮sè中。
这时才有人上前來,“团座,就这么便宜了他。”
“來rì方长,他rì堂堂正正的教训这泼皮,都是抗rì的**,何苦互相为难。”
委座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剿灭军阀私兵是沒错,可他们是军阀私兵吗。
第523章 再见(十三)
“这个吴维中也太沉不住气了,近几rì來频频与我zhōng yāng军产生摩擦,据报昨夜里五十七师又和文白的部队起了冲突,还差点都动了抢,好在各方都沒有伤亡。”
何应钦面无表情汇报着,这几rì冲突不断,吴孝良部队表现的并不克制,这正好中他下怀。
“吴部人马桀骜不服管制,如果不是看在抗rì有功的份上,早就下令将其缴械,目前上海滩已经被这些山东土豹子搞的乌烟瘴气,天怒人怨,委座还请早下决断吧。”
何应钦继续补充,他早就摸准了蒋中正的心思,其实这个吴孝良在淞沪战役胜利之后已经几乎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此时,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他提出一条条所谓压倒舆论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送上一个堂堂正正的借口。
蒋中正似乎若有所思,但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并沒有表示可否,然后抬头看向一旁的汪兆铭。
“季新你的意见呢。”
汪兆铭原本是和吴孝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原本该属于他的行政院长一职由于吴孝良的横空出世而变的莫测多变,早在淞沪战役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便听过过党内多名执委准备提名吴孝良接替孙科腾出來的行政院长一职,这让他大感尴尬,这吴孝良算个什么东西 ,想当年前清时代,他刺杀摄政王参加革命的时候,那吴某人还不知道在哪呢,有什么资格和他抢行政院长。
但想归这么想,话却不这么说,他在人前都大度的表示,吴孝良击退rì本人,有功于国家民族,所以由他來继任行政院长实至名归,他坚决支持各执委的意见。
不过私下里小动作一直沒断,却动摇不料吴孝良的根基,可马上又出了纵兵法租界这档子事,以前的小动作就起了大作用,一桩桩一件件揭出來,就成了泰山压顶之势,这回国民党内看不管吴孝良的几个大佬都纷纷站出來,他仍旧沒第一个冒头,而是让与吴孝良有矛盾的何应钦打头阵,他乐得渔人之利。
如今蒋中正问到了头上,再不能装聋作哑看热闹,于是干咳了几声,淡然道:
“兆铭只强调一点,吴维中在淞沪抗战中是有大功的,不能冷了人心,其余的兆铭听从诸公安排。”
在蒋中正身后的杨永泰拿眼角斜了正襟危坐的汪兆铭一眼,心道这个汪季新还真是老jiān巨猾,明明处置吴孝良他最是高兴,却偏偏假装公正,最无耻的是,他这番表态表面上是在为吴孝良争取公道,实际上可是真真的落井下石,强调吴孝良的功绩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重点在那其余两字上,意思再明显不过,功过不可相抵,有功当赏,有过也必罚,至少那行政院长是轮不到吴孝良头上了,汪兆铭该得意了。
杨永泰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汪兆铭,只觉得他炯炯双目中充满了得意的笑,吴孝良倒霉是他所乐见,他更乐于在这种情况下再踹上几脚,但现在还轮不到他,想踹吴孝良几脚的人可不少。
“这等目无法纪的行为决不能姑息,必须严惩,十一师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发现此人有不轨行为,当不会手软。”
陈诚为了这次会议特意由部队飞來南京,吴孝良于虽然同为保定校友,不过他对这个山东军阀沒有半点好感,说话毫不留情。
接着又有数名党政军大员发言,几乎是清一sè的声讨吴孝良,蒋中正对此还是不做正面表态,沉吟不语。
杨永泰明白蒋中正之所以迟迟不表态并不是他在犹豫是否该惩罚吴孝良,实际上他这个第一谋士比任何人都了解蒋委员长此时的心境,委员长比谁都想将这个吴孝良撵走,但他不能舆论,必须做足了样子才行。
好吧,是时候再给委座添几级台阶了,杨永泰微微一笑,沉声说道:
“赏罚分明自古不变之真理,吴维中固然在淞沪抗战中有大功,但不约束部下纵兵法租界,在国际上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使国民zhèng fǔ陷入了空前的困境之中,所以处罚是必然的,不处罚不足以震慑那些桀骜不法之徒,委座如果担心寒了人心,到是可以从轻处置,让他戴罪立功便是了。”
蒋中正眉头一挑,“哦,畅卿有何意见详细说來。”
……
一张薄薄的电报纸将整个室内的空气点燃,李泽军再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
“老蒋这是在卸磨杀驴,如果沒有咱们在上海顶着,他和那些党国大佬们此刻还能优哉游哉的坐在南京吗,如今倒好,咱们拼死拼活一句好沒落下也就算了,这又算什么。”
他指着那张电报纸,声音因为愤怒变得有些颤抖。
杨效欧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谦亭息怒,老蒋不这么做他就不是老蒋了,先抛出个行政院长给维中平白竖了汪季新这个强敌,如今调第二军和五十七师去江西剿**,还是打了一箭双雕的主意呢。”
李泽军发泄出來也平静了不少,坐回椅子上,冷笑道:“蒋某人真真打的好主意,陈诚的十一师今天又有动作了,这是做给谁看,逼咱们去剿匪那,一则可以借此消耗山东军实力,二则若赢了还能不废他老蒋一兵一卒除去他心头大患,左右都便宜了那贼鸟人。”
“嗯,咱们一定不能答应,宁可吃些亏,也不能去江西。”
杨效欧说出了他的底线。
谁知吴孝良说了一句话,让两人目瞪口呆。
“答应他蒋某人又有何妨。”
“什……么么,钧座可是糊涂了。”
“司令你这是……。”
吴孝良淡然一笑,“要枪,要粮,要兵,凡是能要的全要來,老蒋必不会推诿,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沒这个店了。”
杨效欧和李泽军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难……难不成还真去江西。”
……
“什么,吴维中他答应了。”
杨永泰沒想到吴孝良竟然如此痛快的答应了,难道他沒看出來这是个一箭双雕的主意吗,那**可不是易与之辈,进剿难度比之rì军不遑多让,这段时期可沒少让zhōng yāng军吃苦头,事情反常即为妖,答应的这么痛快,莫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但左思右想也沒拎出个所以然來,说不定还真是迫于压力不得已而做出了这等决定呢。
却蒋中正道:“畅卿你看看吧,吴维中趁机狮子大开口了。”
说着将手中电报纸扔到桌子上,杨永泰拿起來刚粗略扫了几眼,便看的他直皱眉头,只见单子上林林总总罗列了一大堆物资清单。
“好算盘,委座却不得不给啊。”
蒋中正冷笑道:“都给他,只要他去了江西,到时候就什么都由不得他了。”
至于吴孝良要东西这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这回要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德国武器装备,基数庞大的弹药,高素质的补充兵源,包括番号都多要了两个师的,真是狮子大开口。
蒋中正大笔一挥,全部满足他,正好一批由德国來的军火船队前几rì刚抵达,就近将那批装备分出來拨给吴孝良,那可是加之四千万元的军火,武装十万人不在话下。
他之所以如此放心的按照吴孝良的要求,一一都予以满足,为的就是在舆论上不被人抓住痛脚,不让人说自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该满足你的都满足你,到时候若是反口,zhōng yāng军再想对付他可就有了充分的借口,到时候任他吴孝良说破了天去,也是理亏。
更何况吴孝良的第二军和第五十七师又被堵在上海,东边是大海,北边是长江天堑,西边有陈诚和刘峙大军虎视眈眈,任多么强大的部队,在数面重围之下,一样难有作为,一旦他有所异动,立即掐断其补给供应,到时候吴孝良那几万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杨永泰又补充道:“限其一个星期整军完毕。”
蒋中正深以为然,将期限一同批示其上发往上海,当天便接到回电,却是吴孝良请求延期的电报,其中历数各方困难以及五十七师和第二军在对rì一战中受创严重,一个星期连建制都恢复不了,战力不论,若想恢复建制至少半月之数,所以,回电中提出了再多宽限一个星期的时间。
“左右便一个星期,答应他便是。”
蒋中正大笔一挥便批准了,杨永泰yù言又止,虽然沒有证据,但他总觉得吴孝良延期一个星期绝不仅仅是为了恢复建制这么简单,肯定有yīn谋,只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來,只好宽慰自己,是想多了。
半个月倏忽之间便过去了,河北rì军退出榆关,张学良收复河北大部,尽管彻底失去了东三省的控制权,但结局总比原先预想的要好的多了,此时,坐镇南京,早就等急了的蒋中正马上去电催促吴孝良整军离开上海,准备前往江西。
吴孝良当即回电,即rì整军离开上海,不rì将经由南京开往江西,收到回电,南京诸公心中大石落地,毕竟京沪核心地带,驻扎着一只外系军队,任谁都吃不好,睡不安稳。
可一等就是三天,竟然连半点动静都沒有,何应钦、汪兆铭等人连连派人亲自去上海督促,带回的消息都是整军完毕,即将开拔,最后,蒋中正也等的焦急,一纸电报拍发过去,很快得到回电,已经整军完毕,即rì开拔,可原本该路过南京的大军迟迟沒有出现,倒是又一封电报落在了蒋中正的办公桌上,蒋中正看过后一连三个“娘希匹”。
竟气的掀翻了桌子……
第524章 再见(十四)
时间回溯到十二个小时之前凌晨时分,扬子江北岸码头,数艘轮船停靠在岸边,硕大的船身给从未见过如此大船的五十七师士兵们造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震撼,高耸的烟筒冒着滚滚黑烟,探照灯将附近水面与甬道照的通亮,岸上则是黑压压的士兵直延伸到夜sè伸出也望不到尽头。
这是良大集团动用了半月时间,将集团旗下船舶公司所有來得及赶到上海的万吨货轮悉数调來,吴孝良对蒋中正的逼迫也是束手无策,不得已才想了这么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
答应老蒋出兵江西不过是障眼法,缓兵之计,为的是赢得时间好从容调度良大集团的货轮來上海,不过这样一來,可就算是将老蒋得罪的死死的了,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入江西剿匪,得罪老蒋就算不得什么了,一者,吴孝良不想做无谓的内战,消耗自己本就不多的武装力量,二者,他还不想为自己留下一个相煎太急的骂名,政治斗争什么的最是容易吃力不讨好,最好离得远远的,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得惹上一身sāo。
只要自己这几万人马成功登上货船,安然撤出上海,他就再也沒什么好怕的了,这年头光有一腔报国热血远远不够,必须还要有猎狗一样灵敏的嗅觉,兔子般敏捷的身手,在内斗与掣肘之中保全了自身才能在危急时刻腾出手來打击rì寇,否则只能做了政客野心家们更上一层楼的踏板和垫脚石。
吴孝良带着参谋部高层登上了其中一艘万吨巨轮,他并沒有继续进入舱室休息,而是站在了船舷右侧的甲板上凝望着下面码头上,密密麻麻却井井有条登船的士兵们。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进行了数月有余的淞沪战役结束后,这些为了国家抛洒热血的将士们将会以这种形势偷偷摸摸的逃离上海。
沒有鲜花,沒有掌声,沒有奏乐,沒有送行的人群,沒有一个zhèng fǔ官员亦或是社会名流,默默注视他们的只有惨败的探照灯和透着阵阵凉意的江风。
吴孝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一刻,此前已经开走了三艘运输船,剩下这五艘是最后一批,只等余下來的士兵登船完毕,他们将彻底离开上海这个为之浴血奋战了近百个rìrì夜夜的城市。
“钧座进舱吧,外面江风凉。”
杨效欧依旧像过去近百个rì夜一样随在吴孝良左右,他的第二军已经全部登船完毕,第五十七师此前也先一步出发,下面马达声轰鸣,也只剩下装甲旅的坦克了。
“不急,外面冷,到让人清醒的紧,更看清了这漆黑一片中的路。”
“钧座可是已经有了规划。”
杨效欧眼前一亮,不知道这年轻的上将又有了什么主意,跟着这样的人打仗也真是痛快,不管何时何地总是早早的就未雨绸缪,他们这些部下只管闷头打仗发大财,这回老蒋调派來的武器弹药,他的第二军几乎是里里外外换装了个便,现在清一sè的德式装备,比起之前的老套筒汉阳造杂牌装备,真真不可同rì而语,战斗力又有了个大幅度的提升,同时他也为当初投靠吴孝良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相比之下,他的那位晋军兄弟投靠了老蒋之后境遇每况愈下,这回中rì京沪大战,老蒋又借机整编了他的部队,夺了他的军权,到现在无职无权,游走在南京各高官府邸上下打点,只为再谋个有油水可捞的差使,但到现在也一事无成,想必他那为数不多的积蓄也快消耗一空了吧。
杨效欧轻抖一身隐隐水汽,将思绪拉回现实,只听吴孝良道:“战争远沒结束,rì寇忘我之心不死,更大规模的战争只在迟早,毅如兄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吴孝良长长出了口气,继续道:“东北四省沦陷,河北之地也尽在rì寇兵锋威胁之下,若中rì间全面战争爆发,山西和咱们山东首当其冲,山西还好说,有太行山地可做长期斗争,山东地处平原无险可守……”
说到无险可守,吴孝良突然沉默了。
杨效欧沒料到吴孝良居然提到的是这个,山东不但无险可守,并且还临近大海,几乎处处可登陆,由于沒有强大的海军,海边的城市也直接暴露在rì军大口径舰炮的打击之下,以他对rì军战列舰的了解,那些超过300毫米口径的舰炮shè程可以超过三十公里,威力恐怖的惊人,rì本陆军在舰炮的火力支援之下,登陆作战必然易如反掌,山东防守住这漫长的海岸线的可能微乎其微。
想到此处,成功撤离上海,并且狠狠yīn了老蒋一把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孝良立即敏锐的觉察到了杨效欧的情绪变化,中rì早晚开战是远虑,目下就有一则近忧需马上解决。
“毅如兄可想过主政一省。”
“什……什么,主政一省。”
“是的。”
主政一省,杨效欧觉得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題,或者产生了幻听,但随着吴孝良肯定的一声回答落地后,他又觉得有点跟不上吴孝良的思维的节奏,这也太跳跃了吧。
轮船的汽笛声嘶嘶响起,所有物资和人员都已经登陆完毕,东方已经隐隐的泛起了鱼肚白,船身猛然一晃竟是缓缓启动了,吴孝良來了杨效欧向船舱里走去。
“走,舱里说去。”
杨效欧此时已经缓了过來,心底带着隐隐的期待跟在吴孝良身后。
“咱们在京沪打击rì寇,景聪在河南也沒闲着,现在河南的主要几个大城市都在咱们手中掌握着,这回怎么也得将这河南省主席的位置争到手。”
河南省,竟是河南省,杨效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來,吴孝良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傻子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中原大省的省主席那可是封疆大吏,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钧座的意思是。”
杨效欧竟有些期期艾艾了。
“我打算扶毅如兄來当这个河南省主席。”
吴孝良淡然笑道,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进了早就收拾好的舱室,大概五平米左右,两人围在舱室中间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前坐了下來,早有侍从给两位长官倒好了热水,以驱走浸了一夜的寒气。
“卑职谢钧座栽培。”
分明带上了几分欣喜和激动,这声谢却是发自内心的,他绝沒想到,自己來到吴孝良麾下不过是半路出家,短短几个月间竟能得到如此信任,如何能不叫他激动,这时代的人骨子里仍旧残存着古人士为知己的血液,尤其这些老北洋出身的将领,这种印记更为深刻。
实际上在整个民国大陆时期,北洋时代的上层统治者,无论zhōng yāng内阁高官还是北洋掌兵的实权将领,在私德和公德上都是较为人称道的,和后世宣传的还是略有不同,当然,鼎鼎大名的倒戈将军除外,而革命党起家的南京zhèng fǔ中与之相比,两方面都要不堪许多,不但热衷于yīn谋权斗,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出了一个刻竹青史的大汉jiān。
杨效欧身为阎锡山一系的支系人马,则更贴近于前者,或许国家民族意识差些,但私德决然不差。
吴孝良郑重道:“主政河南一地,重愈千钧,孝良还要拜托毅如兄。”
对于这种语气和说辞,杨效欧还是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玉成自己做河南主席,那是极慷慨的馈赠和帮助了,怎么弄的像是重重拜托自己一般呢,但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吴孝良的用心,究其竟还是吴孝良此前所言,中rì一场大战只在迟早,而让自己主政河南,无疑就是要在几年内把个河南经营成铁桶一样,让rì本人无从下口。
不过他自问沒这个本事,竟隐隐有了一丝压力,这乱世地方官还当真不好做呢,一旦感受到压力,他立即清醒了许多,争这个河南主席并不容易,顾祝同的数万人驻扎在京汉线上的许昌一带,想夺下这块中原大省,恐怕还是绕不过南京的老蒋,但他们刚刚把老蒋给狠狠yīn了一回,算是得罪死了,老蒋无论是出于私怨还是利益上,河南这块大肥肉怕是不可能轻易松口。
但看着吴孝良一副郑重的样子,似乎河南已经到手一般,最终还是沒忍住疑惑的问道:“顾祝同的人就在许昌,想拿下河南省主席恐怕还得南京的蒋某人点头同意吧。”
吴孝良道:“抵达济南我就给老蒋拍电报,老蒋想拒绝也不容易,但不折腾出点幺蛾子怕也不是他的xìng格。”
果然,一星期后吴孝良抵达济南给老蒋发了封长电报,回信倒是极快。
吴孝良看不到老蒋气急败坏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到他绝不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一封措辞既委婉又隐隐透着强硬的电报放在了吴孝良的办公桌前。
吴孝良看罢笑了,自语道:“蒋委员长啊蒋委员长,恐怕这回又要让您失望了。”
第525章 再见(十五)
蒋中正的电报并沒有歇斯底里,但表面的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无比的愤怒与寒冷,先是以一种几尽苦口婆心的姿态对吴孝良的不辞而别进行了一番申饬,山东军的不辞而别使得原本已经取得初步优势的江西剿匪战场出现了反复,而**因为即有部署沒有及时进行调整而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但也对吴孝良的决定表示了一定的理解,同时更肯定了他在淞沪抗战中毋庸置疑的功劳,但纵兵法租界在国际社会上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即便他蒋中正身为党国领袖想为其开脱,亦有所难。
电文讲的很委婉但却透着威胁与阵阵寒意,老蒋高明就高明在仅仅指出了吴孝良所面临的问題,却沒有给他划下道來,该如何解决问題,意思很明显,你看着办,到时候别怪我不照着你。
吴孝良随手将电文扔在了桌子上,不管老蒋如何威胁,他和他的部队都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山东,如果南京真想撕破脸不在乎天下悠悠众口,他也一定会奉陪到底,只是他主政山东进入济南以來,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打仗,对于各项政务倒是耽搁了下來。
千头万绪,吴孝良只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军队在大战后的整编,以及工厂复工都同时提上rì程,不过,他目前还有件重中之重,那就是将河南牢牢地的控制在自己手中。
李又廷这几个月以來在河南沒有白忙活,先后和冯玉祥以及阎锡山的人进行了大小十数仗,控制了河南境内黄河中游几乎所有的重要城市,将阎锡山赶回山西,冯玉祥封锁在潼关以西。
当然,阎冯两家的兵马若仅仅凭借李又廷的兵力是不足以取得如此战斗成果的,此前冯玉祥主力尽在湖北,被老蒋的zhōng yāng军歼灭大部,又倒戈大部,所余残部对河南已经沒有进兵余力,只好由陕西南部返回关中,阎锡山更是受制于张学良和rì军的大举进犯被迫返回山西。
如此一來,倒是让李又廷坐收了渔人之利,控制了河南的大部分重镇,但老蒋的得力大将顾祝同也率所部第十六路军兵进许昌,对开封、郑州虎视眈眈,若不是淞沪抗战爆发,吴孝良率部在京沪一带与rì军殊死作战,情况特别,恐怕老蒋一早就下令顾祝同攻击李又廷了。
实际上李又廷对于许昌驻扎的老蒋zhōng yāng军重兵也是十分忌惮,在处理双方关系上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引发大战,使得整个河南局势失控,因为,北平东北军统率张学良的无能,导致rì本关东军和华北驻屯军兵锋直抵黄河北岸,他不得不将主要的兵力和jīng力放在了对rì方向上,而将后方洞开给驻扎在许昌的顾祝同,顾祝同也算识大体,顾全大局并沒有趁火打劫。
但现在淞沪战役结束,吴孝良与老蒋几乎公开撕破脸,失去了rì本人的牵制,顾祝同就开始蠢蠢yù动了,甚至连通关西面的冯玉祥都开始不老实起來。
一连数封电报急飞济南,很快就落在了山东省zhèng fǔ主席办公桌的案头,吴孝良眉头紧锁,显然外战刚一结束,老蒋就迫不及待的准备重燃内战战火了。
他明白这一战迟早要打,对于中原老蒋志在必得,如果不是rì本人横插一脚,河南早就姓了蒋,也轮不到他山东军控制了,但是,想要让他吴孝良将到嘴的肥肉老老实实拱手让出去,却是万万不能,就算他答应,他手下的将军们也不会答应。
“钧座,老蒋欺人太甚,不如我去河南与景聪给顾祝同來个南北夹击,将这颗钉子彻底拔除,断了老蒋的觊觎之心。”
吴孝良本意十分赞同杨效欧的意见,但他总觉得老蒋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或许老蒋就准备等着自己率先挑起这内战的苗头呢,还是先沉住气,按原定计划走下去,边走边看。
“不妥,毅如兄,抛开挑起内战这个名声担不起,光是第二军在淞沪一战中首创严重,但人员补充却杯水车薪,战力下降厉害不说,就是这士气恐怕也不利于出兵,所以,目前情形一动不如一静,先看看再说。”
杨效欧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毕竟河南是吴孝良在轮船上许给他的一块大饼,老蒋如果真派重兵干涉,恐怕此事难保无疾而终。
吴孝良发现了杨效欧的一样,立刻明白是他误会了,笑道:“河南志在必得,山东军所图还不止于此呢,只是,目前局势不明,所以先暂时观望,一旦有了明朗的趋势绝不会手下留情。”他自觉口干舌燥,端起桌上茶碗灌了通茶水,又接着说道:“而且,河南局势当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兵不血刃最好了。”
杨效欧听了吴孝良的解释,立刻就发现是自己想岔了,正所谓关心则乱,但对夺取河南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大不以为然。
“难不成伸手去向老蒋讨这河南省主席來做。”
“为何不可。”
吴孝良笑意吟吟,杨效欧不禁疑惑了,老蒋又不是三岁小孩肯乖乖就范,更何况,他们刚把老蒋得罪的死死的。
……
南京,蒋中正已经从初时的暴怒中平息下來,他已经意识到吴孝良成功的撤离上海等于鸟脱牢笼,自己也就彻底失去了对山东军的挟制,想再让这些山东土豹子去当炮灰打**已经不可能。
不但将山东军当炮灰不可能,吴孝良成功的返回济南,还将给他带來无穷的麻烦,河南的顾祝同已经一连发了数封电报回來。
“委座墨三一连几封电报发过來,吴维中刚回济南就开始蠢蠢yù动,只怕他早就想一口吞了河南。”
淞沪对rì作战结束,何应钦立即恢复了昔rì指点江山的架势,国内军阀他真沒放在眼里,zhōng yāng军夺取河南应是情理之中。
“辞修的十一师看來又要动起來了,直接去安徽从其侧翼威胁鲁豫两地,省得宵小们异动。”
蒋中正点头,他正准备将陈诚的十一师调到河南去威慑吴孝良,何应钦的建议正中下怀,但国府刚刚结束大战,实在不宜轻启战端,而被吴孝良抢了地盘断了财路的可不止他一家,冯、阎、张哪个不想看山东笑话,亦或是伸手分一杯羹。
何应钦见蒋中正迟迟不表态,有点着急,难道是委座还另有图谋,不过,一旁的杨永泰倒是把蒋中正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总参谋长勿忧,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委座当是已有成算了。”
何应钦恍然大悟,中原大战打了个虎头蛇尾,最终让吴孝良捡了便宜,其他几家谁能乐意,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
杨永泰继续摇头晃脑的道:“现在说考虑者,是选择谁來合作。”
“冯焕章xìng情反复,见利忘义,况且又刚被zhōng yāng军打了个灰头土脸,阎百川jiān狡如狐,与这两人合作恐怕都如与虎谋皮一般,倒是北平的张汉卿冲动任xìng,又和那吴维中多有摩擦,最合适不过”
蒋中正一阵冷笑,“都不是善类,倭寇发起淞沪大战之前,刚刚给张汉卿送了上千万的款子,现在是时候收回点好处了。”
提起中原大战前南京国民zhèng fǔ送给张学良那三千万元,蒋中正就气不打一处來,原本说定了东北军入关参战,可张学良刚占了平津,小rì本就在上海横插一刀,最终中原大战不了了之,阎冯借机罢兵,不但他消灭阎冯两家的既定目标沒有达到,反而还白白的花了三千万,如何能叫他甘心。
“委座英明,只要张汉卿那十万东北军往黄河北岸一摆,配合辞修的十一师于鲁豫皖威慑,就是借吴维中那小子三个胆子恐怕也不敢再打河南的主意了吧。”
杨永泰不失时机的送上一计马屁。
……
山东省济南。
“钧座,北边的张汉卿有异动,据报,南苑的东北军正在集结,看样子是要沿京汉线南下。”
杨效欧对这个消息感到一丝沮丧,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孝良此前曾和他分析过蒋中正可能使出的手段,那就是连结冯、阎、张三人联手对付山东军。
倒不是山东军在这几股地方军阀势力中最强,恰恰相反,吴孝良实际上最弱的一支,比如那冯玉祥就算损失惨重退守陕西,他在声望和号召力上也远远强过一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吴孝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阎锡山本嫡系主力并未受损,加之经营山西近二十年,根深蒂固,不是一般人所能撼动的,就连丧家之犬的张学良手中仍旧握有十万东北军,是任谁都不能忽视的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
而张学良与老蒋合作,存的心思一想就透,无非是在稳定他河北地盘的基础之上,觊觎山东的控制权,好为他的十万东北军找一块根基之地。
吴孝良有预感,蒋中正恐怕不仅仅是这一手,果不其然,仅仅一rì之后,副官送來上海方面的电报,陈诚的第十一师已经在南京乘火车沿津浦路北上进入安徽省境内,具体目标尚不明却。
杨效欧冷笑连连。
“老蒋好谋划,打起自家來老道的紧,面对rì本人的时候能耐哪去了。”
第526章 再见(十六)
深秋的华中平原一片茫茫,水田收割后更是一马平川,自入秋以來久旱无雨,大地干燥的就像失去了水分的皮肤,裂开了一道道骇人的口子,突的,整个大地震动起來,极目所及的大地边缘突然卷起了漫天的烟尘,田埂间捡拾引火禾杆三三两两的农民被眼前一幕吓的心惊肉跳。
河南地界自打进入民国以后连年大战,鞭炮一样连续爆响的枪弹声,还有那放一发地动山摇的大炮都沒这般气势,难道是谁请來了天界地府的仙君大鬼。
干涸的老眼里写着满满的恐惧,拾禾农民目瞪口呆之余,双脚也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半分,直看着那卷起的漫天烟尘随着大地愈來愈猛烈的颤抖,如狂风骤雨般而來,又似万马奔雷般在眼前呼啸而过。
最后,直到那震颤渐渐远去,漫天烟尘重新消散,才有人忍不住吐出一句话來。
“娘的,这是什么怪物。”
在他们眼中,卷起漫天烟尘的是那一个个钢铁怪兽,尾部突突冒着黑烟,居然不用罗马就能在大地上疾驰如飞,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恐怕这震撼远超过他们想象中的仙君大鬼。
装甲旅旅长关炳炎就在这些钢铁怪兽其中之一的肚腹之中,他这次奉命由定陶,杞县,通许,商水一线直插许昌后路,切断许昌和汉**通的一段京汉线,好让驻扎在许昌顾祝同的十六军与本部断绝联系,粉碎蒋中正夺取河南的企图。
只要够快,老蒋反应不及,哼哼,关炳炎一阵冷笑,已经过了商水,胜利就在眼前,他拿起通话器喊道:
“全体听令,我是关炳炎,我是关炳炎,立即向西转向,向西转向。”
远远的,只见烟龙在大地上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向西而去
许昌十六军指挥部,顾祝同拍了桌子,大骂道:“这些蠢货,仅仅一次冲锋就丢了地盘还有脸回來吗,都给老子拉出去毙了。”
军长雷霆震怒,大小参谋们都大气不敢出一口,做事更加了一万个小心,生怕弄出点动静來将顾长官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來。
原來是顾祝同刚刚收容了南边來的败兵,都是他留在京汉线沿路的亲信,驻守临颍郾城的足足有超过一个旅的队伍竟然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被打的溃不成军,这两座县城也顷刻间易主。
丢了两座县城本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两座县城正恰在许昌和汉口间的京汉线上,所有的物资补给由汉口运來,必须经过这两地。
顾祝同突然觉得背后阵阵发凉,他的后路被断了,如果不尽快将与后方联系的道路打通,他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甚至有……
他不敢再想下去,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他连对方人马的番号指挥官是谁都不了解,决不能这么仓促应战。
“那几个败军之将不用毙了,留他们一条狗命戴罪立功,让他们率本部回去,不用拼命,只要探出那些人的來历,指挥官是谁即可。”
军官们如蒙大赦,去传令放人,其实,顾祝同盛怒之下,发出的枪决命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迟疑了,并沒有急着传达,因为毕竟中下级军官上百人,涉及人数太多,全部枪决了不但不能严明军法,激励战斗,反而可能打击了失明们本就持续低下的士气。
所以他们在等顾祝同消气,果不其然,顾祝同消气之后此前的命令就又有了变化。
仅仅半天时间,还沒到傍晚,具体的消息就由前线传了回來,突袭了西平,郾城的是吴孝良麾下装甲旅和骑兵旅,之所以他十六师几乎沒有还手之力,是因为他们出动了大量的坦克、骑兵以及大口径支援火炮,习惯了步兵攻防战的十六军士兵们对装甲部队束手无策,甚至带着天然的恐惧,因此几乎不战自溃。
这可难坏了顾祝同,难道调主力去吗,他随即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一旦主力尽出,北边与其对峙月余的李又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如果不出动大批人马,夺回这两座卡在咽喉要地的县城几乎沒有半分把握,夺不回这两座县城,后方的补给物资就不能及时的运抵许昌,而由于京汉线运输便利,所以许昌囤积的物资并不多,仅够一周之消耗,因此,结论就是如果一个星期之内如果不打通补给线,第十六军的补给就断了。
……
南京,蒋中正只觉阵阵头疼,本來拟好的作战计划万无一失,怎么就出了差错呢,吴孝良的队伍难道插了翅膀会飞不成,一夜之间就能不动声sè的夺了郾城,断了十六军的后路。
他不得不再次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陈辞修的十一师恐怕还在路上,沒那么快抵达指定地点,必须得立即商讨出个解决办法。
“大家都说说吧,干怎么办。”
话音刚落,便有侍从拿了电报进屋,何应钦接了过來,一看之下面sè骤然一变。
“吴孝良的十七师向皖北出动了,目标该是直指辞修的十一师。”
会议室里立即腾起了一阵嗡嗡之声。
“沒想到这个吴孝良说翻脸就翻脸……”
“脑后有反骨,又是个狠角sè,能不反。”
“话说回來,就他那点土豹子兵,能是咱们zhōng yāng军的对手。”
立即有人冷笑道:
“土豹子兵,歼灭rì寇上万,打的小鬼子求和撤出上海的是谁,在座诸位谁有这个能力。”
大家嗡嗡一片也沒商量出个解决办法,蒋中正看着室内苍蝇般嗡嗡一片,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山字,但仍旧绷着脸一言不发,还是何应钦最终干咳了两声,大家听到总参谋长要准备发言,都自觉的静了下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坐在蒋委员长左手边的何应钦。
何应钦对自己咳嗽一下就迅速整顿了会议室的秩序而感到十分满意。
“委座,诸位,目下有两策可供选择,其一,立即发电北平,令张汉卿的东北军立即南下做出攻击济南的姿态,同时,发电冯阎两人,要求其发兵相助,其二,命湖北驻军沿京汉线北上,配合顾墨三解决掉吴部人马。”
蒋中正点点头却并沒有表态,倒是刘峙又紧跟着发言了,只见他腮帮子上的两团肥肉上下一阵甩动,挤出的不知是谄笑还是冷笑。
“敬之兄所言极是,不过冯焕章和阎百川怕是会作壁上观吧……”
随之立即有人接口道:“不但冯阎两人不可靠,就是北平的张汉卿小子态度好像也暧昧的紧呢,前次委座去电询问,不也沒给个痛快话么,看情形又是想讹上一笔呢。”
说话之人正是陈调元,几次斗争下來由于他坚定的站在了蒋中正一边,因此虽然他出身自北洋军阀,但在南京一系中还是颇受老蒋重用的,并且手下也着实的掌握着几支战斗力不俗的军队,一次他的发言还是很有些分量的。
刘峙见到陈调元出面附和自己的说法,将何应钦给顶了回去,不禁得意的瞥了面无表情的何一眼,不过他也沒必要承陈调元这个情,他和张学良不和是尽人皆知的秘密,因此说道张学良不过时发泄一下个人的私怨而已。
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张学良本人也对陈调元看法极为恶劣,老蒋调其去陕西剿匪时,陈调元亦在西安,曾有过一段共处时rì,后來张氏曾在回忆录中丝毫不加掩饰他对陈的恶劣看法看法,称其“老而好yín”。
抛开这陈调元是否好yín不说,此人一生也算是传奇,早年弃文从武,临城大劫案以他堂堂徐州镇守使只身入虎穴,与匪首孙美瑶谈判,成功解决了一场几yù引发国际争端的大案,其后在张作霖当政时更是差点生擒了当时的江苏督军杨宇霆,后來顺应形势投靠了蒋中正,亦是步步高升,也堪称是一代豪杰了。
而在这次军事会议上,陈调元之所以那张学良來说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和刘峙一样,他们都瞧不上号称蒋委员长左膀右臂的何总参谋长。
这还不算完,陈调元继续放着炮弹。
“汉口之兵准备调往江西剿匪,恐怕再拨人北上,湖北就空了……”
何应钦终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纵然他素來城府,但当众就被刘峙和陈调元折了面子,又如何能忍,刚要发作,蒋中正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道:
“吵吵吵,叫你们來不是吵架的。”
会议室中立刻鸦雀无声,陈调元的嘴张合了两下最终也沒发出声,老老实实的闭上,竟是顷刻间针落有声。
最后蒋中正还是按照何应钦的提议去办,湖北的兵不能调,但找外援还是照旧,阎锡山还是意料中的保守,称其大战之后受创严重已经不堪出兵,沒想到让他意外的是,冯玉祥竟一口答应了出兵,沒提任何附带条件并且立即兵出潼关。
至于北平的张学良,早就厉兵秣马于黄河北岸,中国大地上的空气骤然一紧,变得火药味实足,大有山雨yù來之势
第527章 再见(十七)
“咯吱,,咯吱,。”
马靴踩过积雪,穿着崭新棉衣的大队军官沿作战工事缓缓一路走过,在大河边随领头军官的驻足而纷纷停步,吴孝良表情凝重的眺望着黄河对岸厉兵秣马的东北军,此前参谋部曾分析张学良最大的可能是待价而沽,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求战意识如此强烈,老蒋刚一发动,他便兵陈黄河北岸作势攻击。
民国十八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竟然比往年早來了一旬,大雪下了整整一夜,随之更严峻的问題就摆在了眼前,第一场雪到來后,气温陡然下降,黄河下游水流极缓,河面随时都有可能封冻,而河面一旦封冻结实,黄河天险便不足为凭,大多数依河而建的防御工事将毫无用处。
后半夜东北军突然万炮齐发,弄的山东守军jīng神极度紧张,半夜都沒睡个囫囵觉,吴孝良就是在夜半时分被隐隐传至济南城中的炮声所惊醒。
不过天将黎明时,东北军停止了炮击却再沒有后续动作,参谋部几乎一致认定这是东北军在虚张声势,黄河封冻之前东北军一定不会发起渡河攻击,尽管下了如此推断,吴孝良仍旧不敢有半点马虎,等到中午便带着一众军政大员前來河岸防御工事视察。
连续走了几段,各项布置都井井有条,永久工事也修的似模似样,吴孝良对此比较满意,暗讨如此布置,只要严加防范该当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行进间不时有身负公务而过的士兵立于两旁敬礼,又气昂昂而去,丝毫不见折腾了一夜的疲倦,竟是个个士气高昂的紧,吴孝良不由得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董师长果是作风不减当年。”
原來黄河南岸的防线由第十七师防御,师长就是当年北洋模范团董海滨,傅作义窃夺第四混成旅之后董海滨不齿其为人则挂冠而去一直寓居天津,直到吴孝良去年再度上台就任山东省zhèng fǔ主席,拿下济南成立十七师之后,在吴的再三邀请之下,再度出山出任军职。
本以为这位董师长赋闲多年,恐有战阵生疏,但沒想到还是练得一手好兵,这次调他率十七师主力赶赴鲁豫皖三省交界地带钳制陈诚的十一师,他便执意将驻守黄河防线的一个旅留了下來,毕竟他们在此已经训练数月,对防御战已经熟的不能再熟,骤然全部换成新近回來的五十七师,恐怕还要适应一阵,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吴孝良欣然接受了董海滨的建议,仍旧以十七师一旅作为防守阵地主力,五十七师则充当预备队,一旦战事进一步扩大,再酌情派出相应兵力投入战场。
杨效欧仍旧不离吴孝良左右,说实话他对东北军的战斗力至今还记忆犹新,阎锡山的晋军如果不是借了地利和外力在其面前完全不够看,早就被打的一败涂地,他曾私下里将国内各系军阀派别的战斗力做过一个排名,东北军首屈一指,无论是装备和训练都领先于国内各股势力。
至于南京zhèng fǔ一直大力扶植鼓吹的嫡系zhōng yāng军其实远沒有外界想象之厉害,除了士气、组织度等因素,至少在武器装备上和东北军还是有挺大一段差距的,老蒋动辄提及的德械师也就那一两万人,不具备普遍xìng,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拿出來拼老底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次淞沪大战为了保存实力,他命令其嫡系刘峙的第一军驻扎江yīn徘徊不前,放任rì军对山东军各种进攻,而不施以援手。
翻回头來再说这东北军则一直是敢打敢拼,如果不是生不逢时张作霖死的早,即便保不住半壁江山,保东四省与河北不失也绰绰有余。
杨效欧似乎看出了吴孝良对于黄河即将封冻的担忧,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终究沒说出口,跟着吴孝良急匆匆又赶赴下一段防御工事。
到了晚上,坏消息接连传來,冯玉祥东出潼关,竟高歌猛进,一路占领陕城、渑池直抵新安,距离洛阳已不足百里。
省zhèng fǔ的几位文官委员不由得有些慌张,冯玉祥与老蒋大战虽经新败,但毕竟名声在外,当年不论是曹锟大总统还是段执政,就连后來赫赫威名几乎打下半壁江山的张大元帅都曾吃过他冯某人的亏,如此势如破竹之势,是要横扫河南的解节奏吗。
“河南北有阎老西,南有蒋中正,如今这冯玉祥快打到洛阳城下,不知李将军能顶得住不。”
冷遹总览山东政务,数月來兢兢业业,而山东形势又一片大好,这吴上将看做派又不是贪财贪权之人,对山东教育、工业等都不遗余力的扶持,最甚者是,他总能在外国银行弄來大笔的资金投入到建设中去,而从沒要求省府做还钱期限的保证,他也曾私下揣度,这都是吴上将通过特殊渠道秘密募集而來的资金,但却绝沒想到,这都是吴孝良掏的自家腰包。
如果冯玉祥打过來,这些成绩将会在兵灾之中再次毁于一旦,数月來的苦心经营将付诸东流,叫他如何能不紧张。
“冷yù公不必担忧,冯玉祥也就是虚张声势,他也就到新安止步了。”
冷遹是不通军事,这些情报都是总参谋部的侦察兵带回來的,而身在河南的掌兵大将李又廷并沒有正式的公文呈上,这就说明如无意外,至少河南局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冷遹或许不知,但杨效欧知晓,李又廷在河南所领之军名义上的番号是一个旅,实际兵力其实至少要超过两个师,这一番在河南的收编扩地,实力几乎是成几何级增长,战斗力就算比不了五十七师和第二军但与冯玉祥的叫花子军相比,至少在装备上好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冯玉祥此番之所以急吼吼的东出潼关,无非就是被老蒋打的太惨,这回想在山东军身上把损失的好捞回來,不过他可能沒想到,这一脚算是提到铁板上了。
想到此处,杨效欧一阵冷笑,听了杨效欧的话,冷遹的不安也被渐渐压了下去,至少心中有了底,看这些家伙都信心实足,想來就算河南不保,山东也定然稳如泰山。
可到了晚间,消息再度传來,整个山东省府震动。
“什么,不光是新安,洛阳也丢了。”
杨效欧从座位上豁然而起,带起了一片稀里哗啦之声,竟带倒了临近作为的几把椅子,这个战果可太出乎他意料了,李又廷究竟在河南搞什么,这回连他都看不透了。
怎奈李又廷发回的战报语气平平,只是简单的汇报了战果,与其说战果不如说是败绩,到了这个关口,山东军已经由不得一处败绩,目前山东军形势就好比汛期的黄河大堤,只要一处决口,千里长堤将作用尽失,鲁豫大地将处处泛黄。
况且以山东军目前之实力也确实是派不出多余的军队去支援河南洛阳的战斗,杨效欧甚至涌起了一股听天由命的无力之感。
情急之下脱口道:
“钧座,让第二军顶上去吧,有了第二军河南还不至于崩盘。”
吴孝良立即摇头,“第二军去了,河南倒是充实了,但江苏的老蒋嫡系一旦北上山东该拿什么去抵挡。”
杨效欧一阵颓然,是啊不可能为了一个四战之地的河南而丢了山东根本,换句话说即便拿下了河南,如果沒有山东作为根基的强有力支持,一块四战之地的省份,东西南北都是敌人是万沒有能力守住的,所以,拿下河南乃至控制住河南的前提是,山东根基必须稳固,如果不管不顾倾巢而出,那不是舍本逐末了吗。
不过吴孝良的话又让他心下稍安。
“景聪我是了解的,这次洛阳之败,就算退一万步讲,也就头了,毕竟主力不再洛阳,只要开封不失,河南战线当不至于崩溃,等关炳炎的装甲旅在豫南腾出手來,还可以北上对其进行支援。”
听了吴孝良这番话,室内绝大多数人都镇定下來,话虽如此,不过杨效欧对吴孝良所言,关炳炎装甲旅可以北上支援李又廷只说大不以为然,因为顾祝同的十六军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歼灭,山东军目前沒那个实力,能困住他已经实属不易,所以只要顾祝同的十六军一天还坚持在许昌,关炳炎的装甲旅便一天不能北上。
因此,装甲旅北上支援一说也仅仅是一说,不过杨效欧也明白,这是吴孝良稳定人心士气的说辞,他当然不能当众将此种疑虑说穿,但他对吴孝良所言的第一点还是深以为然的,李又廷为人坚毅,果决,又足智多谋,看他独自率领一旅人马在数方远强大于自己的势力夹缝中,最终成功攻略河南大部分城市,此人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猜测终究是猜测,战场瞬息万变,大家伙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等着河南方向上传过來好消息,只是河南的消息沒等到,山西的通电却先到了。
第528章 再见(十八)
南京,蒋中正极为恼火,原本战场形势已经一边倒的倾向于他,甚至冯玉祥在河南已经给吴孝良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山东军连洛阳都丢掉了,可转眼间形势竟再一次发生了根本xìng的逆转。
南京街头此起彼伏着报童的叫卖声,“卖报,卖报,中原大战二次爆发,阎锡山通电促合。”
刚刚经历过中rì京沪大战的南京市民们对战争已经习以为常,国内再爆发大战也可以理解,毕竟之前几大巨头并沒分出个胜负來,这一次总要分一分谁上谁下。
有市民买了当天的rì报,看看战况究竟如何,但却大跌眼镜。
“怎么和委员长打起來的是刚刚在淞沪抗战中立了大功的吴上将,不应该是西北的冯玉祥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吴上将立了大功,但他坏事就坏在这功上,你想想,那韩信,徐达之辈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功劳太大赏无可赏,可惜了吴上将啊,功高盖主……”
看见有人念报,立刻便呼呼啦啦围上來一大群人,毕竟这个时代识字的人还属少数,能有闲钱买的起报纸的就更不多了,能免费得到报纸的稀奇见闻是难得的稀罕事,所以围观的人只见多不见少,尤其像这种关乎天下大战安危的大事件发生,感兴趣的人更多。
“此言大谬,国民zhèng fǔ如何不知赏功,只因那吴上将不听号令,私自撤兵返回济南去争地盘,蒋委员长才难以下赏功的命令。”
这种反驳同样是合情合理,功劳再大不听号令,是想做反吗,这样搁过去就是个移三族的罪名,所以人群大多传來了“哦”的一声,意思就是原來如此。
“这位先生,只说其一为何不说其二,你怎么不说蒋某人令吴上将去江西剿共,吴上将不忍同根相煎这才仓促撤回济南。”
“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重重的疑问,自家人打自家人可就不好了,更何况看热闹的多数都是工厂作坊里的苦哈哈,**在这些人中口碑极好,吴孝良不去江西违抗军令的行动立刻便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
原來是这么一回事。
“吴上将走的好,中国人不打中国。”
越聚越多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领头喊了起來,这一声怒吼就好像火柴跌落在浸满了汽油的干柴堆之上,一股熊熊大火立即被点燃了起來。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一个青衫长袍的青年,使劲扶了扶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深吸一口气猛的跳上了路边的石台之上。
“同袍们,rì本人虎视眈眈,占了东四省,占了华北,如今又想占咱上海夺咱南京,国民党却饱食终rì,不敢与rì寇一战,多亏了有个吴上将挺身而出打败rì寇,将他们逐出上海滩,可蒋某人嫉贤妒能,却容不下吴上将,国民党拿着咱们穷苦百姓辛辛苦苦创造出的财富,他们贪污,他们中饱私囊,他们去贿赂洋人,去打能赶走rì寇的中国人,却就是不分给咱们劳苦大众一分钱,这样的zhèng fǔ还要他何用。”
青山青年满面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双目满含着激动与愤慨望着下面的人群,眼角间甚至还闪着亮光,人群骤然间沉默了,甚至变得鸦雀无声,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触碰他们的,既不是rì本人占了东四省,也不是国民党中国人打中国人,而是那些高官显贵,军阀政要们拿着凝结他们雪与汗的财富去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却沒有给他们一分钱。
一片鸦雀无声之中,口号陡然间响亮的迸发而出。
“打到反动派,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这一声口号就像火星掉进了火药堆里一样,立即引发了更加狂热的呐喊。
连年大战,不仅周边的农民,就连六朝古都中的市民们rì子都过的愈发紧吧,整天在死人,物价飞涨,可怜的薪水越來越难以维系rì渐艰难的生活,现在绝大多数的工人苦哈哈都已经徘徊在生存线的边缘内外,或许某一天他们突然就可能填不饱子,眼睁睁看着家人挨饿。
而当局却整rì里想着打仗占地盘,都说南方來的是革命军,撵走了北洋的肥猪蠹虫们,老百姓就有好rì子过了,可这些革命军來了,怎么仗反而打的更多,rì子过的比以往还要艰难了呢。
多年來积攒下的怨气,在这一瞬间爆发,大家的都在呐喊着各自的愤怒与不甘,街上人群越聚越多,也越來越乱,sāo动就向瘟疫一样在蔓延着,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再到更远的一条街。
南京城反应迟钝的jǐng察们终于发觉了问題的严重xìng,拉响了凄厉的jǐng笛,立即将jǐng局中所有沒事干的jǐng察都赶到了街上,去平息这场莫名其妙的sāo乱。
jǐng察们刚刚走上街头,就被如cháo水般的人群所淹沒,他们人数太少了,一个jǐng察头目悲哀的看着暴民们一哄而过,他意识到一场更大的乱子将要到來,现在出动jǐng察为时已晚。
到了下午,南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新成立的南京jǐng备司令部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协调失灵,面对越來越汹涌的人群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奉调回南京的俞济时第八十八师果断的开进城内,封锁街道,维持治安,才算将sāo乱有效的控制在了一定范围之内,沒有向更大的规模扩散。
这此事件开始jǐng备司令部的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苦哈哈闹事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很快就能扑灭,但他们却绝望的发现,事态愈演愈烈,竟然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幸亏俞济时师长的八十八师果断开进南京城,这才沒有使得局势崩坏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但想将这股sāo乱平息下去也绝非易事。
蒋中正被官邸外震天的喊声惊动了,喊來人询问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气的他立即大骂新成立的jǐng备司令部蠢货,jǐng备司令被当即免职,果断带兵进城的俞济时则被任命为新一任南京jǐng备司令,并命令他天亮之前必须平息城中sāo乱。
“必要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蒋中正在最后又交代了一句,匆匆赶來官邸护驾的俞济时气还沒喘匀,听到这个补充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句话虽然沒有挑明,看似平淡无奇,但却透着深深的杀机。
“谨遵校长令谕。”
俞济时出了蒋中正官邸,立即安排亲信人手安排蒋中正转移到城外的军营中,城内的sāo乱爆发突然,绝不可能是偶然间的巧合,很难保证沒有人趁乱在期间浑水摸鱼,所以官邸已经不安全了,现在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军营还有其他地方吗。
是啊,沒了,所以蒋中正还沒來得及拒绝俞济时的提议,就已经被他命人架起來向他的八十八师军营转移,连带蒋中正的侍从和卫队都跟着一道转移。
看着护送蒋校长的队伍消失在逐渐转暗的街角时,俞济时正了正军帽,今晚将是他有生以來最为艰难的一战。
……
民国十八年十一月九rì,上海街头的报童突然叫嚷出了让市民们都心惊肉跳的头条。
“号外,号外,南京发生暴乱,当局枪杀无辜民众数万人,血流漂杵,惨不忍睹……”
这则新闻使得原本还沉浸在赶走rì寇喜悦中的上海市民们骤然间跌入了寒彻骨髓的冰窟之中,人们彷徨了,不知所措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国民革命军不是打击军阀反动派,打击外敌的吗,怎么向手无寸铁的同胞开枪了呢,一股隐隐的不安似乎像瘟疫一般又隐隐的传到了上海。
不过,这回当局学了乖,以张治中为首的淞沪jǐng备司令部立即对上海市区实施宵禁,军队开上街头,不准行人聚集,一旦发现可以人群便强行驱散,同时下令宵禁期间,所有工厂停工,人们一律待在家中不得进入工厂。
张治中的这个策略不可谓不高明,他在各种可能爆发sāo乱的源头上都做了预先的防备措施,最终,上海也沒闹出像个样子的sāo乱,只有几次苗头,便被第五军组成的宪兵队毫不留情的扑灭了。
虽然sāo乱被成功的镇压下去,但蒋中正以及他的南京国民zhèng fǔ的声望却一落千丈,原本他成功的领导了京沪对rì作战,声望空前高涨,但这次偶然间爆发的sāo乱却将他此前苦心经营的面具彻底撕开。
全国各地的媒体报纸都纷纷刊文,悼念在sāo乱中死去的通报们,虽然言辞并不犀利,却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与讨伐,几份激进的报纸则直接痛骂蒋中正是国贼,必除之国家才有安宁。
就在这关键时刻,阎锡山又不失时机的发出了他的第二通促合通电,呼吁停止内战,结束争端,一致对外。
“委座,不如就暂时先停战。”
这一试探刚刚出口,便被粗暴的否定,何应钦立即闭上了嘴,绝口不再提停战。
倒是杨永泰缓缓的开口了:“目下局势,虽然舆论不利,但军事上却已经占了优势,冯玉祥的西北军连战连捷,陈辞修又在安徽和吴孝良的十七师打了几个胜仗,停战自是不可,但可以双管齐下……”
第529章 再见(十九)
北平,张学良在昨rì的军事会议中被军中一帮保守老人劝的沒了辙,下令停止对山东的军事威慑,甚至连后续的进攻计划都停了下來,不过,他始终觉得放弃这个吞并山东的机会十分可惜,所以又将张作相、于学忠等一干新老心腹部下召集到了一起,准备再次商讨是否应该对山东采取军事行动。
张作相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着无奈,也有着失望,他干咳了几声,试图清一清浑浊的嗓子,又使劲的挺了挺胸愈加佝偻的背,沉声道:“汉卿哪,咱们帮着南边姓蒋的灭了姓吴的是在给东北军掘墓啊。”
话音方落,此前还不时响起的窃窃私语之声,瞬间消失不见,灭掉吴孝良竟然是在给东北军掘墓,这个说法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实际上如果不是在东北军中威望极隆的张作相一力反对,东北军恐怕此时已经进入到渡河作战的最后准备阶段了,可此人说话分量极重,就连副司令都不得不受了他的影响。
而在座诸位多数是赞同对吴一战,好分一杯羹的,终于有年轻将领忍不住,反驳道:
“东北军并吞山东实力大涨,应是大大的好事,张辅公何來掘墓一说,也太过耸人听闻了。”
张作相脸sè陡然变的铁青,这小六子最近也越來越不像话了,奉军老人已经被排挤的差不多了,新上來的都是三十岁不到毛还沒长齐的娃娃,成天只知道喊打喊杀,如果不是他张老脸还有些作用,恐怕也得回家做富翁去了,他不由得一阵暗叹,若是东四省沒丢他还真能回他辽北老家去做个富家翁地主,可如今却是有家回不得。
如果自己撒手不管,将东北军将给这些纸上谈兵的娃娃由着劲的折腾,老帅留下的底子还能撑上几年,想到老帅张作霖,这位素來铁腕的奉军老将心底里竟遽然间泛起了阵阵悲凉,可鼻子里却重重的哼了几声。
“鼠目寸光的娃娃,我來问你,走路的时候是低头看脚下,还是该抬头看清楚前面的路。”
张作相豁然起身,老态似乎在刹那间一扫而空,來到会议室东侧的墙壁前,拉开厚厚的帘子,一张巨大的落地中国全图露了出來。
“你们來看。”
他伸手在山东和河北两地比划了一下,又在整个江南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这个圈又越过长江将淮河南部以及河南包含了进去,然后手握成拳,狠狠的在地图上猛砸了几下,透过地图敲在墙壁上竟发出了咚咚之声。
张作相轻蔑的一问:“小子可看明白了。”说着也不等那青年军官回答,自顾自的解释起來:“咱们东北军占据河北夺了山东,力量的确会膨胀,可灭了姓吴的就等于消灭了姓蒋的目前最大的敌人,到时候咱们就是他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老蒋的枪口就得瞄上咱们,再者,小rì本占了咱们的老家,东北军根基丢的一点不剩,夺了山东一样于事无补……”
张作相说到这里有些气喘,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整理了下思路,继续说道:“东北军目下有两大敌人,一远,一近。”他手滑向北方在东北处停了下來。
“远的是rì本人,他们刚刚吞了东四省,沒有个三年两载消化不來,短时间咱们还能喘口气。”随之,手又向下滑去,在南京一带划了个圈敲了两下。
“近的则是这南京老蒋了,虽然眼下有山东吴孝良小子挡着,可一旦这道屏障沒了,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咱们东北军,你们沒看到姓吴那小子帮老蒋打赢了淞沪大战,他反倒要调姓吴的小子去江西剿匪,手段何其毒辣yīn险,如果,你们一意孤行,老蒋手段了得,东北军难保也会落得个南下去剿匪的下场,到时候连河北这块地盘恐怕都保不住,可真就成了水上浮萍,你们说咱东北军帮老蒋是不是在自掘坟墓。”
张作相一番话下來,会场上嘘声少了,张学良如梦方醒,亏得自己前几rì还做着吞下山东,重振东北军的大梦,如今被张作相一席话点醒,竟是汗流浃背,阵阵后怕,如果真的帮老蒋扫去了敌人,自己直面南京不也就成了他急于削弱消灭的目标了吗。
相比之下吴铁城亲赴來北平送來的那一千万元根本就不值一提,大不了退回去就是,他张学良自问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如果张作相此刻得知小六子还纠结在那一千万元这种私德信誉上,恐怕要老泪纵横了,在这争鼎天下的大cháo中,唯有看清楚大势不拘泥于小节,才能有所建树,如果优柔寡断做妇人之仁,乌江自刎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张学良并不傻,甚至在北洋一系中是屈指可数的枭雄二代,有头脑,有胆量,有能力,敢担当,如果做为个人交朋友,这是不二选择,可一旦担负起率军逐鹿的责任來,有时候有点也成了缺点,在张作霖的有意栽培下他被磨成了一柄锋利的剑,可少了老一代白手起家的磨砺,他又缺乏父辈的坚韧,直则直矣,却最是易折,有张作相这等老一辈时时把脉,倒能及时转头,这次他便及时的刹车,沒有着xìng子一条道跑到黑。
他突然又想到阎锡山,不禁又是一阵脸红,到底姜是老的辣,看人家阎老西就不跟着瞎参合老蒋的事,躲在后面闷声发大财,关键时刻还跳出來和老蒋唱唱反调,弄不死他也恶心死他,反观自己都做了什么……
“张叔,小六子知错了。”
张学良这次召集高级军官再次讨论出兵问題,本意是要在其少壮派亲信的支持下“说服”张作相,此刻想起來汗颜不已。
“通电全国东北军赞成全国和解,促进各派系和平。”
……
山东济南,吴孝良和他的部下们对南京城突然爆发的“一一九”惨案均感到突然,其他人都还好说,以吴孝良对这种爆发大规模惨案潜质各城市的了解南京无论怎么排连前三都进不去,倒是与之毗邻的上海经常各种运动惨案层出不穷,更何况国民党向來注重政治运动,对于这种带有明显政治倾向的运动苗头从來都是不遗余力的打压,甚至连处于萌芽状态的雏形都不曾放过。
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吴孝良想到汪jīng卫曾放出的狂言來,仍旧有些不寒而栗,这么高压的手腕南京应该是铁桶一般才对,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血案。
虽然上万民众无辜惨死,但这次事件在客观上却帮了吴孝良一把,无论吴孝良愿不愿意承认,上万人的鲜血为国内战争的和解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缕曙光漏了出來。
不过,这缕曙光來的却不是兴高采烈,它是在yīn谋与血腥中持续酝酿增长的。
“老蒋已经放出话來,只要钧座去南京一切皆可谈,届时阎锡山、张学良、冯玉祥这些军事委员会委员们都在受邀之列。”
“司令,南京龙潭虎穴不可轻易犯险,如果有个万一……”
不论是杨效欧还是李泽军几乎所有山东军中的高级军官们清一sè的都反对吴孝良接下蒋中正递过來的这条橄榄枝,很明显,橄榄枝上布满了剧毒的刺,危险莫测,不知那一处便会见血封喉要了人命。
甚至连文官zhèng fǔ的官员们都表示,这是蒋中正使的一出诱敌深入。
“吴主席还请三思,如果去了,蒋中正暗下杀手,或者无故扣押,咱们该如何应对,如果不去,产生的后果又该如何应对”
被新近任命为省府副主席的冷御秋沉吟着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
大家冷静下來后,觉得这看似有些yīn沉的老头说的还真在理,人们都怕吴孝良有去无回,可如果不去给山东军带來的后果却也显而易见,甚至说会给山东军带來极大的麻烦。
吴孝良对此心里一清二楚,老蒋这是在玩绝处逢生,双管齐下的把戏,一面为了摆脱国内负面的舆论影响,而摆出一副和谈姿态,另一面,必然在背地里命令军队加紧发动攻势,争取在战场上占据绝对主动权,到时候优势在握,即便停战他又能损失什么,请他去和他无非是做个姿态,也是在赌他不敢去南京,于是淡然笑道:“诸公不要再争了,既然已经势成骑虎,吴某也沒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如今我军深陷中原彀中不进则退,便去南京一趟,谅他蒋某人也不敢怎样,天下的眼睛都看着他呢。”
这话不假,众人听了顿时陷入一阵沉默,杨效欧和李泽军则直截了当的请愿:
“既然非去不可,带上卑职一同前去南京。”
吴孝良摇头拒绝,他离开济南之后,这两位手握重兵的部下就是他安全的最大保障,有了他们的牵制,蒋中正即便有所图谋也得思之一二,不敢贸然动手,如果一起去倒说不定会激起他不轨之念。
“毅如兄,谦亭,你二位另有重任不必与我同去,这回咱们是去谈判又不是打仗,有冷御公他们同去即可。”
第530章 再见(二十)
李泽军是吴孝良的卫兵出身,以往每每在看似毫无危险的出访中都隐藏着数不清的危机,尤其是深入虎穴,十多年前的奉天之行他至今还记忆犹新,人还未到奉天,便经历了一场针对吴孝良的炸车案,所幸,由于在宽城子的变故,孟恩远做了替死鬼,被炸成重伤。
而这还不是最危险的,奉天城中rì本人jīng心策划的暗杀几乎就要成功,吴孝良被当街shè中胸口,若不是张怀瞳出手相救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但这仍旧不是结束,离开奉天回绥东的途中再次路过宽城子时,最大的危险终于降临,当地军阀勾结rì本人实施兵变控制了火车站,要抓捕吴孝良一干人等,亏得诸人机jǐng勇敢,这才逃得一命,几经辗转可谓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回到绥东。
而回到绥东之时,绥东军又面临着外敌入侵的生死存亡,他们就是在这样重重困难之中披荆斩棘才一路走到今rì,李泽军又怎么能放心让身边沒有可靠之人护卫的吴孝良只身犯险呢。
“毅如兄可以不去,但泽军必须跟着您去南京。”
李泽军近似恳求的看着吴孝良,他在吴孝良的眼中看到的是拒绝,但心里却人就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看错了。
岂知吴孝良突然笑了一声,拍拍李泽军的肩膀,“谦亭多虑了,去南京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五十七师离不开你,山东离不开五十七师,所以你必须留下來,明白吗。”
随即又道:“这样吧,在你的部下里,选些人和我一起去。”
吴孝良终归是不忍拂了老部下的好意,还是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李泽军虽然悻悻然,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这次他派出的是已经升为五十七师新编第一旅旅长的于三和,于三和是临淄本地人,在随五十七师出征之前甚至连临淄县的地界都沒出过,绝对是个本分之人,这次淞沪要塞守卫战表现又如此的勇敢而机智,相信他绝对能胜任此次任务。
当然,他不能带着一整旅的人跟他去,但堂堂一军之主将赶赴南京,一个团的扈从人员是少不了。
专列在第二天凌晨就准备好了,等所有扈从人员都登车完毕,他才告别了送行的人群,踏上火车,汽笛嘶吼,蒸汽喷泄,专列缓缓启动,逐渐加速,最终消失在茫茫夜sè之中。
一夜未眠,但吴孝良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窗前,看着川外偶尔出现向身后疾驰而去的点点灯火,显得心事重重,尽管在部下面前他表现的一切如常,甚至可以说是志在必得,但前面究竟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他也说不好,这究竟是不是老蒋为其量身定做的圈套还未可知,至于他们能否有足够的筹码巩固山东安全,拿下主政河南的资格,这一切的关键所在却不在南京了,而是在河南、安徽、乃至河北战场的胜负情形了。
与其说吴孝良这次是去南京谈判,倒不如说他是去南京听结果的,如果赢了一切皆可谈,可要是输了他还拿什么做筹码來谈呢。
车身一阵突兀而又短促的晃动,打乱了他的思绪,窗外仍旧夜深如墨,之所以选在凌晨出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此前他们通知南京方面是两rì后的清晨七点钟由济南准时发车,实际上提前到凌晨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意图不轨,国内各地的炸车案层出不穷,此前替他挨炸的孟恩远不算,张作霖坐车在白旗堡被炸轰动整个东亚,甚至是世界。
在这个一人生死便决定一方势力存亡的时代,他又岂能不爱惜自家xìng命。
车厢拉门声传來,是个生面孔的侍从副官进了吴孝良所在的休息室,“报告司令长官,济南急电。”
“念。”
听说是急电,吴孝良心头猛然一跳,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大事,非要急电。
“东北军张汉卿专列请求通过,兹已准许放行,特电告钧座。”
竟是张汉卿要过河,吴孝良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稳稳的落回肚子里,动作倒是真快,张学良赶赴南京为何这么急,自己是不得已,他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他瞟了一眼这个面生的侍从副官,心道副官处怎么搞得竟安排了新人过來,有个万一……
于是他眯起眼來看面前的副官,原來只有十八.九岁岁模样,可说的却是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他可不记得副官处里有南方人啊,不由得猛然jǐng醒,一双眼睛里突的shè出了令人遍体颤抖的寒光。
那副官似是觉察到了吴孝良眸子里的寒光,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问道:“长……长……官,还有别的吩咐吗,如……如果沒有,卑职就退下了……”
车厢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整个屋中影子摇曳,吴孝良紧盯着那侍从副官,手已经在昏暗中慢慢向腰间摸去,可是却摸了一个空,不由得一阵暗骂,这么多年來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何曾用过他冲锋陷阵,这随身带枪的习惯早就扔掉了,只沒料到今rì竟还能遇上这等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吴孝良在刹那间心念电转,这个人是如何混进來的,他混进來的目的是什么,怎样才能将他解决掉,可口中却似在与他拉家常。
“第一次执行任务吗,小伙子不错别紧张,你可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夜里无聊,你陪我聊聊。”他对那侍从副官一指对面车厢壁边上的椅子。
侍从副官这才从初时的慌张中反应过來,退倒车厢壁边顺势坐了下去,这一坐吴孝良又发现了一个破绽,此人连军人都不是,这个时代的军人讲究的是正襟危坐,要背挺直,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反观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背有些习惯xìng的靠到了椅背上,双手则交叉握在一起,不断的扭动揉搓,似是仍旧很紧张。
吴孝良一愣,怎么竟是个菜鸟,他不由得糊涂了,就这样一个人几乎已经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谁派你來的,有什么目的。”
既然已经做出了此人构不成威胁的判断,吴孝良也就不想再和他绕圈子耽误时间,直截了当的将其揭穿。
和他冰冷的语气相比,显然吴孝良将其揭穿的话对此人造成的震撼更大一些。
“长……长……官发现了,是……是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
“是塔西娅姐姐。”
吴孝良愣住了,怎么回事她,塔西娅就是当年那红发少女安娜的本名,自那rì去法租界巧遇她之后,他便将塔西娅留在了他的身边,塔西娅并沒有拒绝,欣然的接受了他的请求,只是,吴孝良本能的察觉到,塔西娅背后仍旧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她不愿意说的秘密。
当年钱铭钧从叶卡捷琳堡带回的银质相片盒,以及他们那次执行任务匪夷所思的描述,原本都将线索和真相指向了塔西娅,可她却突然间不辞而别,连封信都沒留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后,十年间他从未间断寻找过她,但却一无所获。
吴孝良知道李振清一定知道塔西娅的身世和秘密,但他却严守着秘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如果不是在法租界巧遇,恐怕这辈子也未必有再见那一天呢。
多年來,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是时候,至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也知道,是塔西娅在上海收养的一个小弟弟,只是从未见过。
“原來如此,你是怎么进入列车的。”
“是李叔叔……”
是李泽军,其实他知道这青年是塔西娅弟弟的身份之后就已经猜到这是李泽军的杰作,这李泽军怕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不过惊喜差点变成了惊吓。
当年在绥东时,李泽军曾负责过塔西娅的安全保障,所以两人从那时便已经熟识,今rì他能帮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姐姐呢。”
随着车厢门吧嗒一声轻响,一个丰满姣好的身影飘进了车厢。
“吴”
……
两天后,专列抵达浦口,南京方面显然对吴孝良的提前到來感到十分震惊,他们甚至连像样的迎接准备都沒有,也不知道南京方面是不是原本就沒认为吴孝良能安全抵达浦口呢。
不管怎样,浦口方面在接到吴孝良专列抵达的消息之后,立即在第一时间通知并请示了蒋中正,该如何以及用何种规模迎接并送这位国民zhèng fǔ上将渡江。
复电只有短短两个字,“照旧”。
浦口方面的负责人只是个旅长,论军衔只是个少将,和吴孝良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如果按照南京方面的指示去做,那可就是实足的冷遇,他可无法保证这位曾大败rì本鬼子的吴上将在收到冷遇之后不暴走发飙,他一个小小的少将可承受不起,上面神仙打架他绝对不愿意搀和进去。
可这吴上将的态度竟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对他笑道:“也怨不得你,本來就是提前到了,你们准备不足也是情理之中,至于迎接什么的就免了,请尽快为我们安排渡船吧。”
那少将听了吴孝良的话,如蒙大赦,可一波刚平,另一波又在起……
第531章 再见(二十一)
“什么,渡轮失火。”
“是……是的……”浦口负责接待吴孝良的少将说话有点结结巴巴,越是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可偏偏就越是出事,奉调前往安徽的十一师补充兵团听说渡轮是准备摆渡吴孝良去南京的,二话不说就将渡轮给烧掉,更嚷嚷着要一举踏平了吴孝良暂时驻扎的营地。
他们还真有这个实力,由于为了满足前线需求,老蒋也算是下了大力气,对陈诚的十一师进行了大规模的扩编,虽然在编制上是一个师,但实际兵力已经超过了全国整编军队之前的一个军,这次北上的补充兵团按人数至少有一个旅,所以根本就沒把山东來的那一团人马放在眼里。
但那少将却不能对此听之任之,如果放任这些zhōng yāng军老爷们恣意妄为,到了最后捅出大篓子來,国民zhèng fǔ还是要拿人顶罪的,他这个浦口的负责人自然首当其冲难辞其咎,所以他才不会傻乎乎的给别人当炮灰打冲锋,是以态度也极为强硬,立场鲜明,在浦口这一亩三分地谁都不准胡來,天王老子都不行。
尽管如此,那少将仍旧极为忐忑,十一师的补充兵团在浦口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但还是要就这件事对吴孝良做出一个详尽的解释,他相信吴孝良如果此时要找他的麻烦,恐怕南京zhèng fǔ未必能护着他一个桂系出身的zhōng yāng军少将。
“禀吴上将,是十一师的补充兵团在闹事,这些嫡系兵老爷们平rì里仗着委员长势力耀武扬威,到了地方上惹了事,我们这些外系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好在沒有人员伤亡……”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毕竟眼前这个赶走rì军的年轻上将曾被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什么杀人不眨眼,xìng格爆裂,于是期期艾艾的又道:
“希……希望吴上将体谅卑职的难处,卑职也无权处置这些兵痞,只能在职权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对其进行约束。”
对于渡轮失火他也隐隐有些耳闻,但可沒想到这是针对他的,蒋中正再恨吴孝良也不敢吃相如此难看的在自己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想干掉他吧。
可事情还偏偏就发生了,这究竟是他的部下自作主张还是老蒋利令智昏敢冒天下汹汹舆论來干掉他这个抗rì功臣呢,一时间几种念头纷纷涌了上來,吴孝良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到底还是太过托大,一个政客有时候感觉政敌的威胁太过强大,两害相权之下恐怕声明舆论反倒次之了。
不行,必须立即渡河去南京,在路上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到了南京,大庭广众之下谅他蒋中正也沒了下手的机会。
是以,吴孝良淡然一笑。
“你的苦衷我完全理解,但我现在需要尽快渡江,你马上再安排渡轮吧。”
听吴孝良并不打算为难他,那少将松了一口气,但又立即换上一副愁眉苦脸。
“多谢吴上将抬爱,只是这渡轮却需要几rì功夫來调派。”
“哦。”
看吴孝良一副不解的样子,少将哭丧着脸解释道:
“渡口的火车渡轮型号特殊只有三艘,如今全部烧毁只能再从其他地方调派,所以要多耽搁些时rì。”
原來是这样,吴孝良对这长江渡口的情形还真不甚了解,看着那少将煞有其事的样子,应该所言不虚,但他不能再等下去,夜长梦多。
“那就安排普通渡轮吧,我们上岸以后,自行军去南京。”
火车渡轮图的就是一个舒坦,火车渡过长江以后,乘客可以继续乘火车赶往目的地而不用换车,从而省去了各种麻烦,但他见这吴上将心急火燎的要离开浦口,正中下怀,焉有不同意之理,当即连夜优先调配了数艘渡轮,准备摆渡吴孝良所部人马过江。
……
“辞修的补充兵团在浦口闹起來了。”
蒋中正大感奇怪,陈诚的队伍军纪一向算是严明,怎么还闹起了事,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联系到吴孝良已经抵达浦口的报告,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难道是和吴维中的人起了冲突。”
何应钦艰难的答道:“是的,好在沒有伤亡,只烧了三艘渡轮。”关于这次邀集各派系首领到京开会,蒋中正是做过要求的,就是必须严格的保证这些要员的人身安全,连汗毛都不能少一根,因为这毕竟涉及到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权威和公信,如果这一回搞砸了,以后就再也别想指望他们能相信南京了。
面对蒋中正如电一般传递出愤怒的眼神,何应钦这回是彻底害怕了,说实话他刚刚听说吴孝良被陈诚的部下找了麻烦,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痛快的,毕竟这家伙让他出了太多的难堪,如今有人跳出來也让这目空一切的上将出几回丑,他当然乐于见到了,当然,陈诚的十一师在这个敏感时期擦肩而过,的确是他有意为之,这也算是推波助澜了。
这点手段,蒋中正身为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领袖,不知见过多少风浪,又如何觉察不出來。
何应钦清晰的感受懂啊委员长的愤怒向一座山压來,让他感到透不过气,他明白蒋中正这回动了真怒,所以在简单的解释了一遍之后就不再吭声,随时准备迎接來自上面的雷霆怒火。
如果蒋中正骂他一痛,何应钦也就放心了,这说明委员长已经原谅他了,可一言不发是怎么个情况,就这样尴尬的站了有一刻钟之久,何应钦已经能感受到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透,实在忍不住抬眼偷偷瞧向蒋中正。
这一瞧不要紧,正和蒋中正yīn测测的眼神碰了个正着,他只觉得身子一阵颤栗,连忙低下头去,再一次汗流浃背。
蒋中正这一回是动了真怒,手下人倾轧争宠,他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是持纵容态度的,但这种纵容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决不能损害他的核心利益,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他也绝不讲情面,这一回何应钦算是触了他的逆鳞。
一个念头在蒋中正心里不停的打着旋,看來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一味的骄纵都已经快让他成了脱缰的野马,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等眼前的大事了解,就将他调到冷衙门里好好坐几rì冷板凳,也清醒清醒,摆正自己的位置。
蒋中正终于开口:“你是怎么处理的。”
何应钦见委员长终于说话,立时如蒙大赦,但心中随即又是一片冰凉,按照他对蒋中正的了解,此刻如果委员长大骂他几句这事就算翻过去,可蒋中正不但沒骂却直接说起了正事,这说明自己已经被记恨上了,蒋中正直接称你,而沒有如以往一般叫他的字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在民国以前,为表示尊重对方,人们都会称字,上位者对属下如称字则更是彰显器重,以往蒋中正便是如此。
但何应钦现在顾不上许多了,既然已经开口询问就说明事情沒坏到极点。
“据报,吴孝良已经准备连夜乘普通渡轮过江,如何处置全凭委座安排。”
“废物,这点小事还用我说吗,立即派火车在江边迎候。”蒋中正说道此处显得有些焦躁,站起身踱了两步,又一摆手。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完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何应钦下去。
“赶快去安排吧。”
何应钦捅的篓子,蒋中正必须亲自來给他擦这个屁股,否则这次冲突造成的影响之恶劣,将难以消除,一个吴孝良并不足为惧,可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这些人又该会如何看呢,如果他们因此感到危机而联合起來反对自己,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何应钦出去以后,蒋中正拿起笔沉思了半晌,在纸上重重的写下了三个大字,“吴孝良”,他看着这个名字口中默念,自己眼下这个劲敌究竟是何时变成的白眼狼呢,是出兵河南,还是南下抗rì,说到底还是他蒋中正亲自将这个劲敌树立起來的呢,这一刻他心中也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悔,只觉得这家伙给他造成的麻烦,甚至要超过了冯玉祥、阎锡山、张学良任何一人。
不知何时杨永泰已经站在了屋子中,蒋中正对这位身边的谋士相当尊重,伸手示意他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畅卿有事。”
杨永泰已经听说了浦口闹事,但他却不是为此而來。
“委座永泰有件事一直搁在心里,不说出來,难以安眠。”
“畅卿有事但讲无妨。”
“听说委座已经令陈辞修停止进攻,原地威慑待命了。”
“却有此事。”
蒋中正为了对何谈营造气氛的确已经于三rì前下令暂时休战。
“万万不可,卑职认为这个时候不但不能停止进攻,反而要加大进攻力度,如此此才能迫使山东吴孝良退缩,打消冯玉祥的非分之想。”
蒋中正眼睛一亮,只听杨永泰又继续道:“还得继续增兵,湖北去江西剿匪的人缓一缓,派到河南去,辞修的十一师进攻陇海线,切断山东与河南的联络,配合十六军打个漂亮的反击,扭转河南局势,到时候谈判桌上河南之地自然尽在委座手中。”
第532章 再见(二十二)
吴孝良的渡河计划最终还是耽搁了,由于调派不及时,渡轮并沒有按照预定计划准备就绪,所以他只好耐着xìng子在浦口继续等待,不过,却等來了另一位进京参加和解的地方军阀,他就是张学良。
原本沒有计划见面的两人也因为这次意外而意外的见面了,张学良在见吴孝良之前还是犹豫了,他对吴孝良的感官是极为复杂的,不是简简单单政敌间因利益而生的纠葛,他经历了从崇拜到怀疑直至排挤亦或是仇恨,期间或许还参杂着嫉妒和艳羡。
在旁人看來,张学良身为奉军首领张作霖的大公子邀天之幸,可以说功业之路在父亲的支持下一路畅通无阻,身边女人如云,夜夜笙歌,因此还得了个民国四公子之一的 诨号,但这些在外人眼中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他拿來和吴孝良一笔则觉得不值一提,甚至是可笑直至的。
他凭借着老帅张作霖的强力支持,在前期可以说是取得过一些成绩,甚至他已经认为自己在某些方面以及超过了那个他曾经崇拜到极点的大哥。
想想也是,奉军二次入关,击败奉系直打到长江流域,连上海都握于手中,中原江浙数省悉数被奉军掌控,半个中国几乎统一于一人手中。
相比之下,他曾经崇拜的大哥吴孝良甚至远远不及呢,不过是在化外之地占下一块地盘,保得蒙古不失而已,比起这几乎就要一统民国江山的功业算什么呢。
但还快第一轮打击就到來了,郭鬼子反奉从běi jīng一直打到奉天,他一手提拔起來平rì里出双入对亦师亦友的郭松龄狠狠的将他一耳光抽醒。
就在反奉叛军突入奉天,连老帅张作霖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张学良突然意识到,此前的那些所谓功业不过都是屁,一直以來他都是因人成事,最终也因人败事。
直至吴孝良在下野十年后突然出现在běi jīng,几年來一直咬噬着他心脏的嫉妒之火,便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升腾爆发了,在获悉了吴孝良种种可疑情形之后,他沒有选择去信任,甚至连质问都不质问,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堂而皇之可以再次战胜他的借口,那就是将之抛弃。
而实际上这其中有很大原因是來自郭松龄的背叛对他造成的影响与伤害,张学良现在怀疑身边的一切强力人士,他甚至连一直尽心尽力怀疑他的张作相都怀疑过,但也仅仅是怀疑。
杨宇霆便是由于生xìng孤傲偏激,迎上了同样也逐渐走入偏激牛角尖的张学良才惨遭杀害,张吴二人也正是因为杨宇霆的被杀才彻底决裂,两个人的关系能走到今天这步,是吴孝良当初绝对预想不到的。
那个带了几分天真,爱玩而又勇敢不失机智的大男孩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早就消失在了时间之海中,如今所残留的不过是个一心想要解脱而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汉卿别來无恙。”
吴孝良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快步走向前,给了这个憔悴了许多的昔rì小兄弟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而张学良显然对吴孝良的这份热情感到尴尬不已,脸上表情也极不自然,干硬的堆起笑容。
“吴上将赶走rì本鬼子,为党国立下大功,如今chūn风得意,小弟这厢恭喜,恭喜……”
俨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吴孝良却不以为意,一摆手。
“还提这些作甚,如今不也打起了内战要做民族的罪人了,哪里还敢谈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倒是汉卿吾弟开明的紧,支持国内和解,将來此事若成,国内百姓免遭屠戮,汉卿功劳挡在我之上。”
张学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如今在吴孝良面前已经沒什么能提的起來的功绩,连父亲留给他的东三省都丢了,还有什么脸面和人类比呢,至于吴孝良这番恭维的客气话,在他听來更是带上了浓浓的讽刺意味,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支持和解的通电,如今看來这不棋走的应是不差,无论在任何一方那里,他周旋的余地都变大了,更重要的是这通电还极大的挽回了他因为丧师失地所造成的声誉损失。
在国内原先一边倒的讨伐声中,他甚至看到了不少转而替他说话的声音。
两个人信步在江边码头,吴孝良走在前面,张学良则落后了半步,吴孝良不说话,张学良便默然不语。
吴孝良突然驻足,转头看向张学良,一脸肃穆的道:“汉卿咱们两家解吧。”
他看着张学良有些躲闪的目光,终于说出了已经酝酿许久的想法,原本他以为很难再有机会,但竟然因为渡轮意外让他等到了。
“什么。”
张学良一时间沒反应过來,这原本是私下里的嫌隙,上不得台面,在外人看來两人是公器之争,吴孝良竟然就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给捅破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感受到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双目一接之下便不由得溃散,看向别处。
深深的挫败感终于占据了他的全部胸腔,只听得吴孝良再次才恨声道:
“汉卿,你我最大的敌人都是rì本人,咱们两兄弟联手,我帮你夺回东北,岂不好。”
张学良突然淡定了,东北军虽然惨败连连,形势雪上加霜,但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吴孝良如今在国内形势岌岌可危,自然想要拉拢自己,但又沒有南京蒋总司令的财力,只好为自己先画一张大饼,他收拢目光向吴孝良看去,这回他沒在溃散,他想在吴孝良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來,但除了强烈的期望之外,一无所获,张学良终于觉得,今天的会面,在两人之间他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纵横捭阖民国政治场上的翩翩佳公子的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嫉妒与自卑瞬间被抛到脑后,因为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简单的青年了,在经历了数次国仇家恨的洗礼之后,他身上的负担越來越重,压得他喘不上气,但也锤出了一丝好钢的影子。
从这一刻起,张学良彻底告别了当初那个率xìng随意的他,现在的他不为自己而活,只为他身后那十万东北军而活。
“吴大哥,学良有一事不明,内事不靖请问何谈驱逐rì寇。”
由此一问,实际上是在揭穿吴孝良画饼的举动。
吴孝良敏锐的觉察到了张学良气质上的变化,目光由散乱而便的坚定,尽管那熟悉的影子也与之越來越远,但终究是件好事,敢于面对现实承担责任才是他这个东北军之主的头等大事,至于,张学良深深的不信任,与言辞间露出的嘲讽,他仍旧报之一笑。
“驱逐rì寇并非画饼,而是长久之策,国内战争之巨却并不能长久,rì军虎视眈眈全面侵华只是迟早,区区一个东北又怎么能满足他们难填yù壑,所以,为今之计,内战必须结束,积蓄力量反击rì寇才是关键。”
说道这里吴孝良心的血液突然沸腾了,一个想法在脑中翻滚了起來,如果将张学良拉了过來,两人筹划对rì作战,想必在rì军全面侵华之前做的准备必然要强过前世百倍。
到时候等rì军真的想发动事变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吧。
吴孝良看向张学良的目光逐渐转为炽热,张学良恐怕也意识到了他目光里的变化,只是不明白这股炽热來自哪里。
打击rì本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又沒有国仇家恨,山东和rì本的军事占领区又不接壤,他沒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怎么能放着眼前蒋总司令的打压视而不见,仅仅只盯着rì本人呢,几经考量他几乎又将吴孝良的这番说辞当做了之前画饼的延伸。
“中国地大物博,rì本弹丸之地,怎么可能吞下中国,再说,吴大哥目前燃眉之急是河南,现在谈这些是否有些不着边际。”
张学良的言辞依然犀利,还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吴孝良还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汉卿一叶障目,须记得我还有绥东和蒙古,即便国内输的什么都不剩下,亦能打击rì寇。”
张学良怦然心动,绥东在这十年的发展,关内的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却最是了解,国内数省的工业实力恐怕都赶不上它,怎么还把绥东给忘了,如果加上绥东,吴孝良的确大有可为,说打击rì寇也的的确确不是一句空话。
“那国内该如何做。”
张学良的意思很明显,国内当然不能轻易放弃,目前的重心仍旧是如何维护国内即有利益。
吴孝良又是淡然一笑:“再简单不过,夺下河南、陕西,建立一道很跨中国东西的防线。”
张学良怎么也理解不透,为何吴孝良如此笃定中rì早晚开战,难道就不能是rì本止步于满洲吗,他们有多大的胃口能一下子鲸吞中国。
当然他还是深深的怀疑,如果rì本真的开战,就凭他张吴两家联手,能挡得住岛国奋力一击吗,上海一战不过是前戏,rì军如果主力尽出,他们又能挡得住几个回合。
第533章 再见(二十三)
“如果说仅凭你我之力,吴大哥我不敢苟同你的想法,现在连对抗南京的蒋中正都费力不已,更别提虎视眈眈的rì寇了。”
张学良的疑虑很明显,两个人如果真挺身而出,不顾一切,那可真是螳臂当车,白白牺牲了,rì本人能仅仅用两个师团就占领东北全境,除了东北军的无能以外,还是因为他们战斗力远超想象,甚至有些将领沒等开战就先怯战了,尽管屈辱之极,这也是他为什么此前rì军兵临平津,他仍旧按兵不动以何谈为主,为的就是不给rì本人彻底开战消灭他的借口。
实际上,从张学良内心讲,他很矛盾,国仇家恨使得他与rì本人不共戴天,但现实又迫使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一次又一次躲避rì本人的兵锋和yín威,为了保存张作霖所遗留下的仅有的这点遗产。
“汉卿啊,你我当然不行,但只要国内所有势力和解,拧成一股绳,有效的遏制住rì寇还是大有希望的。”
“全国和解。”
张学良一阵嗤笑,怎么可能,且不说阎锡山、冯玉祥、蒋中正、包括你吴孝良打的热火朝天,就是南方的赤党也与南京国民zhèng fǔ势不两立,全国和解不过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笑话罢了。
吴孝良当然看出了张学良的不可置信,但目前空口白牙的确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不过他有了前世的经历,知道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全国和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这和解的引子却是你张汉卿那,想到此处,吴孝良的目光从张学良一张瘦消的脸上扫过,心中默念,不知道这一世那场事变还会不会爆发呢。
“汉卿,我吴孝良何时说过虚话,你尽可拭目以待,至于你我和解,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夜sè早已深的透出阵阵寒意,初冬的天似乎飘起了小雪,江面上汽笛嘶鸣,是转运的渡轮到了。
“天sè不早,汉卿早些休息吧,渡轮到了,为兄也该登船了,咱们南京再见。”
吴孝良的卫兵人数不多,不消半小时便已经登船完毕,岸上收回登船梯,汽笛又是一阵嘶鸣,船身猛的一颤,缓缓的开始移动,他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远去变小的码头,点点灯火也开始逐渐暗淡,他能感到那个瘦消的身影在码头上伫立了很久,可能直到他的渡轮消失在江面上也依然如故。
让吴孝良万万沒有想到的是,蒋中正居然亲自连夜赶到渡口迎接他的到來,跟随在身边的记者摄影师沒有放过两个人再次会面这一历史时刻,镁光灯将两人敬礼握手的场面闪的如同白昼。
“维中可算來南京了,淞沪抗战的大功臣,南京军民都很期待你啊。”
蒋中正脸上挂着他一贯招牌式的微笑,散发着浓浓的领袖魅力,有新人记者初次见到领袖也不禁为他的气质所倾倒,相比之下那位个子不高的吴上将,除了那一双如电的眸子身上反倒沒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领袖亲自迎接,亦或是在街上遇到,或许会被错认为邻家寄住的教书先生呢。
尤其是他身为陆军上将却并沒有穿着军装,而是穿的深sè西装,外披细尼风衣,受伤则带着黑sè的皮质手套,或者说他是海外归來的成功商人也很合适,反正和军人是搭不上边的,几乎所有初次见到吴孝良的记者和官员们都下意识的产生过这种印象。
只见吴上将脸上原本的笑容似乎一点点融化,直至变得若有若无,他伸出双手握紧了蒋中正的右手使劲上下摇了两摇,他能通过手臂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与戒备。
“委座亲來卑职不胜惶恐,孝良尺寸之功不足挂齿,此番前來只有一个希望,那就全国和解,一致对外。”
其实,现在rì本的野心虽然已经暴露,但还不够充分,全国还沒有形成一致的危机感,虽然,淞沪大战的爆发和东北沦陷都促进了这一进程的加剧,但国内一贯持绥靖想法的人还很多,他们天真的对列强还抱有幻想,希冀列强们出面主持公道,殊不知列强现在保存自身利益也是勉力为之,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去管远东的闲事呢,所以吴孝良这个时候提出全国和解为时尚早,得到的响应也寥寥无几。
早在阎锡山二次通电,张学良发电响应的时候,吴孝良在济南亦通电全国,首次提出了“全国和解,一致对外”的口号,这一做法实际意义不大,但政治加分却很明显,舆论更加的倾向于山东了,将來随着rì本人野心的持续暴露,蒋中正等人绥靖政策的一再延续,这种加分将持续下去。
沒想到吴孝良竟当面就提出了他的口号,蒋中正迷人微笑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怒意,只是这怒意表面稍纵即逝,实际上却被他死死的压制在心底里。
“维中之心愿亦是为兄所愿,总理遗愿尚在眼前,我辈一刻不敢忘记。”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往回走,吴孝良则落后其半步,紧随其后向车队而去,现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甚至经久不觉,镁光灯也再次频频爆闪,将整个场面再次映照的如同白昼,摄影师们要抓住这瞬间即逝的机会,为吴上将和委员长多拍几张照片,这种历史xìng会面绝不多见,恐怕有些人毕生也未必能等到这样的机会呢。
蒋吴二人走在当先,这时人群中才爆出一阵惊叹。
“快看,那不是汪院长跟何总长吗。”
记者们这才注意到,跟在蒋委员长身后的几乎全是国民zhèng fǔ高官大员,围观记者人群中有资深人士则指指点点的为身旁的同事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某某人是谁身兼何职,某某人來历籍贯……
汪兆铭刚刚就任行政院长,运作多时的位置到手也算志得意满,听到有人招呼,便面带微笑的循声望去,镁光灯则适时闪起,一副气场实足的画面便被映在了小小相机里的胶片之上,他终归是做惯了秀的纵使对把他排位在吴孝良之后心有不满,也不会挂在脸上,更不会让人窥破了这点心思,但他身旁的何应钦比起來就逊sè了不少,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是一片铁青。
听到有人在提起汪兆铭当年行次前清摄政王的壮举,以及那份豪情,换來了大伙由衷的赞叹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挂不住了,自己的风头被吴孝良稳稳压住也就算了,毕竟那小子打败了rì本人光复上海,功劳实实在在的摆在那,自己有意见也得乖乖的认了,可那汪兆铭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搞yīn谋权术的肮脏政客,委员长的手下败将竟然也压在了自己头上,这就是他无法容忍的了。
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汪兆铭又是行政院长,党内元老,资格甚至老过蒋委员长,看到他在镁光灯前卖力的表演而放慢了脚步,何应钦心里就像吃了苍蝇,厌恶的皱了下眉,紧赶几步将其甩在后面拉开了距离,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于三和身为身为这次护卫吴孝良的卫队长,跟在队伍后面距离吴孝良不远,将一干党国要员的种种表演看在眼里,不屑的撇撇嘴,小声的低估了几句,旁人终是沒有挺清楚,不解的询问,他也只还了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整个欢迎仪式隆重而短促,说它隆重是因为自领袖以下几乎全部党国大员都出席了本次迎接,短粗则是寒暄简短,蒋中正和吴孝良更沒有按照惯例发表一份声明,甚至连采访都沒接受,就登车匆匆赶往南京城内。
到了南京吴孝良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赶到南京城的地方首领,阎锡山、冯玉祥都答应了前來参加和解会议,不过却都不约而同的沒有选择亲自出席,他得到的消息是商震将代表阎锡山出席,代表冯玉祥的则是鹿钟麟,这两人分别是阎冯的心腹骁将,派他们來一是表示重视,但隐含在这重视表现之下的却是对蒋对南京zhèng fǔ深深的不信任,他们都是久经政坛、战场上的老将,对于各种未知的举措,既敏感又谨慎,所以仅仅派代表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孝良心底竟有了点小小的失望,毕竟这两位堪称叱咤风云数十年的枭雄齐聚南京,是个难得的场面,他甚至假想过这些人开会时,会不会唇枪舌剑呢。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开会不过是坐地分赃,而真正的较量都在看不见摸不到的背地里,在战场上,阎冯两人沒有亲自來,与其在战场上影响力相对较小,不过是陪练也有一定的关联,所以,吴孝良也不着急开会,更不急着去见蒋中正,沒有公事闲下來,正好可以带着塔西娅在南京好好游历一番,几rì下來几乎将南京有些名气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不过,很快便由不得他过这种平静的rì子了,于三和将一份密电抵到了吴孝良手中,陈诚的十一师与董海滨的十七师接火了,江西、安徽、湖北、陆续都有蒋中正的人马在调动,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第534章 再见(二十四)
大战终于迫在眉睫,蒋中正终于放缓了对江西的进剿,或许在老蒋的心中心腹大患的天平正一点点倒向自己,冯、阎首鼠之辈,虽然阎锡山通电支持和解,但他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在关键时刻给老蒋添添堵,冯玉祥更是要趁火打劫,这两个人都指不上,现在唯一有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有张学良一人,虽然在浦口时张学良言辞闪烁,游移不定,但终归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來,不会对山东方面有大动作,至多是观望两不相帮。
如此他或许能将杨效欧的第二军从北部防线南调,以支援在鲁豫徽边界苦战的十七师,不过,他还是要确定下來才能安心,否则有个万一就是生死存亡的关节。
吴孝良登时沒了继续游玩的兴致,向副官询问道:
“张副司令到了南京沒。”
“还在浦口,并沒有急着渡江进京。”
“拍电报过去,问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决断。”
“是。”
副官领命去电报室派电报,他们随身携带的短波电台发到浦口区不成问題,只是对方却迟迟沒有回信,直到晚间,加急电报都拍了三封过去,可仍旧沒有半点回音。
随吴孝良南下的jǐng卫队长于三和急的直搓手,半似自言自语,又半似安慰的道:
“该不是张副司令的部下贪玩误事,耽搁了咱们的电报吧。”
白天里吴孝良甚至也如此想过,但天擦黑以后,他已经彻底断了这个希望,他明白这是张学良无声的拒绝,恐怕过了今夜,也许就是今夜他的东北军就该大举进攻济南了吧。
……
江北东北军首领国民革命军海陆空副司令张学良临时驻地,张作相不在张学良终于松了口气,再沒人能质疑他的决定,就在下午吴孝良一连三封加急电报拍了过來,同时蒋中正大军齐出进攻吴孝良的消息也传了过來,兹事体大,他终是不愿一人独断,叫來了他的心腹爱将于学忠。
“吴维中又拍來电报,依孝侯之见,东北军该站在哪一边。”
于学忠双目jīng光闪闪,毫不犹豫的答道:
“大帅早有定计,何必再问学忠,但既然大帅由此一问,学忠的答案就是站在胜利者一边。”
好个站在胜利者一边,胜利者究竟在哪一边,瞎子都能看出來,委员长所领导的南京国民zhèng fǔ是中华民国正朔,辖下嫡系zhōng yāng军数十万人,无论财力兵力都远胜山东吴孝良,所以胜负早就在开战之前决定了。
张学良目光紧逼,继续追问。
“孝侯属意南京。”
到了这个时候,于学忠也不再yù言又止言辞闪烁,开始直截了当。
“学忠之见,当然是与南京一起痛打落水狗,而且是立即动手,倘若等大局已定再动手东北军恐怕只剩下喝汤的份了,可如果现在就动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一举拿下山东,谁还敢小看咱东北军。”
于学忠呼吸急促脸开始涨红,随着对未來战局的憧憬,他愈发激动起來。
……
南京吴孝良临时住处,近晚间八点的时候张学良终于复电,于三和捧着电报激动的进入房间,吴孝良对于目下战局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最终想通了,将希望重新着眼于自家身上,指望外人毕竟是靠不住的,两方势力联手,都是利益攸关,和则聚,不和则散,总不能指望他们冒着牺牲自家的风险來救援自己吧,这想法太天真也不现实。
“司令,张副司令回电了,他同意了,在咱们和老蒋之间保持中立,只观望,不帮忙……”
吴孝良终于完全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消息是下午时送來,恐怕他要高兴的蹦起來,但此时其中关节已经想通,张学良作壁上观不过是锦上添花,最终成败与否还要看自身够不够硬。
杨效欧的第二军终于可以解困南下了,吴孝良一口气拟了好几道电报发了出去,对整个战局做了决战部署,不过于三和由始至终都有一个疑问,在他想象中,吴孝良得知东北军最终还是履行了初时的承诺后,应该大为兴奋才是,可在他的表情中只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回应,甚至是理应如此的感觉,可在下午时,张学良杳无音讯,于三和明显的感觉到了吴孝良内心中的焦虑。
怎么一个下午心态变化就能如此之大呢,他虽然表面粗疏,但实际上内心却颇为细腻,对很多细节也极为敏感,否则李泽军不可能派他做吴孝良的jǐng卫队队长一路护送其來南京。
于三和虽然觉察出了吴孝良前后变化,但他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过令他震撼的是,吴孝良一道道命令,这简直是在冒险和赌博,而且是那种孤注一掷,不胜则输的一文不剩那种豪赌。
吴孝良下令对许昌的顾祝同部进行何为,关炳炎装甲旅以及骑兵师连夜发起进攻,李又廷部主力则在北方呼应负责与其南北夹击,同时只分出偏师一部负责监视冯玉祥的部队,河南大战将由此展开。
山东的情况则更为令他惊骇,第二军全体开进安徽,增援董海滨的十七师,争取将陈诚的十一师牢牢的钉在安徽,不得进入山东半步,这还不算完,李泽军的五十七师则主力尽起,渡河向对岸的东北军发起突然袭击,只要击溃其防线令其溃退即可,不必穷追。
“司……司令,张副司令不是都答应作壁上观了吗,咱……咱们这么做是不是……”
吴孝良偏头笑了,这个于三和淞沪要塞一仗打的好,他十分欣赏,所以平rì里对其重视的紧,时时与其讨论时势,他这才敢于质疑自己的命令,不过吴孝良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很多时候他甚至鼓励部下对自己的决定进行质疑,这样才能有意识的培养他们看问題从大局着眼的习惯。
“你是不是说咱们这样做不仗义啊。”
“回司令,是……是的。”
这声回答十分干脆,这明显是出尔反尔。
吴孝良笑了,反问道:
“那你说说,如果换了是你來指挥这场大战,这命令该如何下。”
“这……”
于三和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发蒙,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題,但言而有信总不会是错的,否则今后谁还敢与其结盟。
吴孝良看他这副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弹雨硝烟里杀出來的铁血汉子还能有这副神态。
“此前有情报陆续指出,东北军通电促合,但黄河北岸兵力却不减反增,你可知道,就在昨夜又一个旅离开了běi jīng南苑南下,这意味着什么。”
于三和还真沒往深处想,这些电报是夹杂在每rì上百封电报之中的,他有印象却沒在这个时候利用起來,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就在早晨的电报里,有济南方面关于黄河封冻的汇报。
黄河封冻,东北军眼前的屏障就消失了,大部队可以直接踩着封冻的河面向南岸发起进攻,如果……如果不未雨绸缪一旦被东北军过了河,济南方面兵力空虚,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于三和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拍发了三封加急电报,可直到从第一封加急电报过去十个小时之后,东北军才有了回复,这其中耽搁的十个小时不是很耐人玩味吗。
“难怪司令让师长立即进攻。”
于三和恍然大悟。
吴孝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八点两刻,你们师长的第一枪应该已经打响了,汉卿该气的跳脚喽……”
……
“什么,鼎芳的两个旅顶不住了,这怎么可能。”
张学良的声音有些变形,亦或是说带着几分颤抖和尖厉,他料不到,自己和于学忠商议的缓兵之计居然被吴孝良识破了,为了拖延时间他特意延迟了几个小时才复电,但却沒想到还是被吴孝良抢了先机,张学良按照习惯,以凌晨作为发起攻击的时间,而吴孝良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选择了八点两刻这么个混蛋时间。
更加混蛋的是,由于为了准备凌晨三点的战斗,王以哲特意命令主攻部队原地休息,只留策应部队对南岸进行监视,就在这种情况下,山东军毫无征兆的发起了进攻,骤然间南岸万炮齐发,成吨的炮弹像冰雹一样被倾泻到了东北军的阵地之上,将他们压制的完全抬不起头來,直至炮击停止,南岸则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冲锋之声。
王以哲从來沒见过这么败家打炮的部队,炮弹就像不花钱一样,东北军就以步炮协作著称,但也从來沒这么打过啊,感慨过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队伍在短时间内竟然难以组织起防线,由于之前主攻部队在进行休息,炮击开始之后一切就都乱了,此后一个小时之内不论高级军官还是低级军官都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束手无策。
并且,炮击结束之后,这种情况像惯xìng一样扔在持续,所以,两军接触白刃之后,东北军凭借着人多,堪堪混战了一个小时,就再也顶不住……
第535章 再见(二十五)
张钟麟的十二团位于此次对东北军进攻冲锋的第二梯队,猛烈如冰雹的炮弹成吨的砸向东北军阵地,他也打了很多年仗,但如此震撼的场景即便在淞沪战场上也沒见得,他不由得暗暗咂舌,这样轰了一个小时对岸还能剩下多少活人,就算还有活人又有多少人还保持战斗力。
夜sè渐深,但却被炮火和枪弹划过的尾迹闪得通明,喊杀声震天随着指挥部的呼叫喊话,张钟麟明白,该自己上场了,以原來残营为骨干新组建的十二团就竟战斗力如何,马上就可以得到充分的检验。
但冲上东北军花费了近月时间构置的工事之后,他失望的发现眼前败兵残将,几乎沒一个像是有着完整的建制,乱哄哄东一堆西一群,竟是毫无抵抗能力,东北军的残兵们來不及撤退被淹沒在山东军兵海中只有奋起抵抗,但这种散兵游勇的抵抗能力实在有限,在成建制步兵团的冲锋下,连一个回合都抵挡不住,而战线靠后的东北军则逃的非常及时,沒有和山东军的兵海纠缠上,一个个恨自己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国内军阀私兵的素质,张钟麟还是颇为了解的,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还是以东北军为龙头老大的,就装备而言连蒋校长的zhōng yāng军有些都自叹不如,这次战斗前,张钟麟是做了打硬仗的思想准备的,所以团部动员会开了一个又一个,光是声情并茂的战前动员训话就讲了不下三遍,可是,今夜这战斗打响后,他却有种重重一拳打空的感觉,好像被闪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东北军败了,败得如此不可思议,败得让张钟麟毫无思想准备,这还是东北军吗,这还是打仗吗,难道东北军自打张作霖死后,已经让张学良败坏到这个程度了,其实,这一点张钟麟还真是错怪张学良了,张学良虽然任xìng寡断,但还是很有能力的,东北军在他的主持下,大批年轻的军校出身军官补充到军中,指挥协同能力比之奉军之时又更进一层楼,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吴孝良领导的,战争理念超前山东军。
以重型火炮在站前,进行火力覆盖,尽最大可能压制打击敌方有生力量,而国内军阀队伍中的火炮只是步兵的从属,所以,在将炮火作用发挥到极致后,步兵们的作用只是冲上去收割已经熟透了的庄稼。
就在一天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东北军,转瞬间就败的毫无尊严,争相逃命,张钟麟收起了心中的感慨唏嘘,命令部队放过投降俘虏,交给后续跟进的兄弟部队处理,所有人马集中向后方的东北军前线指挥部方向冲去,他早在站前就研究了整个东北军的布防图,而王以哲的前线指挥部正好就在他进攻路线的正前方,现在战事如此顺利,数道防线被摧枯拉朽一般摧毁,指挥部就向是一个被扒的一丝不挂的女人躺在面前,他如何能忍住一往直前的冲动。
也是东北军太过狂妄,以为山东军势力不如己方太多,是以连保密工作都开始变得疏漏百出,说是出了纰漏不如说是东北军对山东军的蔑视,意思很简单,情报让你得去,你又能赢得了我东北军吗,可现实是残酷的,当头给了他们狠狠一棒。
直至进入营地外围,张钟麟的十二团才遇到了东北军有组织的抵抗,但对方显然实力不济,火力太弱,在各种制式自动武器武装起來的十二团士兵们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甚至可以说是可笑。
不用张钟麟动嘴指挥,训练有素的新兵们早就知道在遇到此种抵抗的情形下该使用何种战术,步兵炮炮手装弹准备,不到一分钟的功夫,shè击诸元**完毕,一声令下之后,步兵炮炮弹齐齐飞向了抵抗的营地上空,一道道拖着亮光的尾迹,在远处隆隆炮声和身周密集的枪弹声映衬下显得绚烂无比。
可营地内却变成了人间地狱,惨不忍睹,残肢断臂与鲜血横飞,几轮齐shè之后营中的抵抗逐渐弱了下去,张钟麟抬腕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一刻钟,和小rì本子在上海步履维艰的激战比起來,他感觉和东北军打仗就像壮汉欺负沒长大的小孩一样,这是在单方面的屠杀。
只是战争沒有丝毫怜悯可言,张钟麟挥手命令道:“继续进攻,攻破前面的营地,活捉王以哲。”
王以哲这个名字,十二团的每一个士兵都记得,他就是东北军在黄河北岸的最高指挥官,只要活捉他这一战就彻底结束了,他们的任务也将超额圆满完成。
不过,张钟麟的好运气似乎沒有持续下去,当他的士兵们嘶吼着冲进了一片狼藉的指挥部中时,只抓到了几个未來得及逃跑的高级参谋,地图文件撒了一地,他们连带走和销毁的时间都沒有,可见逃跑之仓促,后來经过审讯那几个高级参谋,张钟麟才知道自己与活捉王以哲的机会只在十几秒之间便失之交臂。
就在他们冲进营地不到一分钟之前,王以哲才在两名心腹jǐng卫的护卫下化妆成普通士兵逃出了营地,惋惜归惋惜,但东北军前线的最高指挥官都化妆逃跑了,剩下的抵抗部队便沒有丝毫的威胁可言。
李泽军命令麾下主力直追到河北境内才算收手回师,是役五十七师毙敌一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东北军溃败兵员总数至少在五万以上,这一仗算是把张学良打的伤筋动骨了。
当东方鱼肚泛白,一轮红rì缓缓于天地交界处冉冉升起之时,战场上只剩下了未及散尽的硝烟和满地了无生气的尸体与残破的武器。
……
张学良呆坐在椅子上,足足有半个钟头沒有一丝反应,在他心里盘算,吴孝良就算再厉害,就他那些临时拉起來的农民和学生恐怕也比他训练有素的东北军强不了多少,可万万料不到的是,他的东北军在吴孝良麾下的五十七师面前竟沒走上一个回合,天亮前就败得干干净净,就连王以哲都在混战中失踪,不知是阵亡还是做了俘虏,这两种可能都是他所不乐见的。
其实,如果是淞沪抗战之前的山东军,双方顶天也就势均力敌,但五十七师是正面硬撼rì军常备师团的主力,经历了大小数十次的战火洗礼与锤炼,并且最终战胜了rì军,将他们赶出上海,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不但磨砺了他们的剑锋,还铸就了他们无比的自信。
所以,rì本人的手下败将,刚刚丢了老家士气低迷的东北军和五十七师对阵,此消彼长之下,打出胜负如此悬殊的战斗來也就毫不意外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总结胜负也轮不到现在,他所面临更严峻的问題是,东北军惨败,此次南京之行,手中已经失去了筹码,面子丢了,里子也丢了,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他张学良恐怕只有引咎辞职,通电下野一途,吴孝良打败了他将近一半的东北军,如果趁胜追击,一举追到北平城下,拿下这座古都亦不是难事。
张学良首要考虑的就是吴孝良究竟会怎样对待他和他的东北军,这个时候他甚至已经沒有心思为吴孝良的率先突然发难而生气了,无论如何他也下达了攻击山东军的命令,只是对方更技高一筹,自己败了也不冤。
“立即备车,我要过江。”
他总算缓了过來,此时此刻与吴孝良撕破脸,他只能全面的倒向蒋总司令了,毕竟山西还趴着一只老虎,虽然对方在北伐之后一直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可不代表阎锡山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
那阎老西可是只狡猾的不得了的老狐狸,如今三面皆敌的形势下也只有他的那位盟兄蒋总司令才最有可能给他支持的吧,虽然,他知道蒋总司令是需要一直能够伤人的老虎,而不是一只断了牙齿的病虎拖累,可总要一试,希望他还会念着旧情。
于学忠的眸子里也失去了rì前的光彩,他怎样也想不通,东北军怎么就会兵败如山倒,那吴孝良的山东军都是些怎样的怪物。
“司令,真要走这一步吗。”
他望着张学良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张学良要去求老蒋,可老蒋是那么好求的吗,一旦去了老蒋那里,东北军或可保全,但老蒋必然会逼张学良本人下野,他不相信张学良不清楚这一点,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还抱有幻想,但无论如何张学良要为整个东北军负责,留得青山在总比玉石俱焚强得多,焉知rì后沒有东山再起之rì。
张学良暗淡的目光突然闪动了几丝异彩,嘴角泛起一阵苦笑,“孝侯啊,我累了准备出国去散散心,我走之后东北军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给我看住了。”
就在两个人出了门准备起行的当口,机要秘书气喘吁吁追了出來。
“司令慢走,吴孝良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