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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全文阅读

作者:五味酒     枭雄的民国txt下载     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名播全球

    十二月,中华民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自打袁大总统取代前清皇帝,人们逐渐适应了没有皇帝的rì子。但是,这袁大总统大抵是抗不过皇帝宝座的诱惑,于本月十二号在běi jīng称帝。谁做皇帝,谁做总统本来和老百姓关系不大,可当官的就会有人欢喜有人忧。驻奉天城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最近就有些不太痛快,他袁大头登基自己怎么说也是从龙有功之臣,才封了个区区二等子爵,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头上还有个废物一样的段芝贵督奉。

    不管谁督奉对于吴孝良来说都是一样,孙家钰举双手赞成合办药厂,两人选中了大西门外的一处连院小洋楼,开价两万银元。孙家钰设想抽借裕昌银号的一部分款项,再加上吴孝良手中一万大洋可凑齐至少十万。吴孝良却另有主意,他认为,药厂规模暂时不宜太大,只在洋楼现有基础上加以改造即可。一楼几间房子可改为生产间,仓库,以及实验室,二楼可办公,住人。而且资金也不必从裕昌抽借,可找裕昌相熟的银行贷款,这样既不会影响裕昌的正常运作,还会得到银行的大力支持。股份上两人决定五五分成。

    贷款银行最终确定中法实业银行奉天分行,这家银行年底才在奉天开业,急于拓展业务,他们的经理赛利尔前天还来拜会了孙鼎臣。

    商量妥当两人便去中法实业银行大楼,赛利尔慷慨的批给孙家钰一笔五万元的贷款,并表示如果资金短缺欢迎再次来贷款。如此,吴孝良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启动计划。

    民国四年十二月底,上海多家报纸先后都暴出了一条新闻,让世人震惊不已。首先是《申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题为《“消渴症”被征服,富商病愈如常人》的文章,次rì《新闻报》头版头条转载了此条新闻。

    不到两天时间,这则新闻几乎占据整个上海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接下来běi jīng,南京,武汉等地的各大报纸也纷纷进行了转载。这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一种叫“胰岛素”的东西,一夜之间成为全国数百万消渴症患者的福音。有些被消渴症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有钱人,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的来源,还有新闻里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吴孝良究竟住在哪里。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动身北上奉天。

    “消渴症”新闻在整个北中国热抄了近一月,各种关于“胰岛素”和吴孝良的消息也rì益明朗。一月中旬,奉天传来消息,发明“胰岛素”的神秘人要在奉天开一个叫

    “记者招待会的”会议,邀请全国各地的记者来奉参加。

    大洋另一边,战争已经陷入胶着,整个欧洲大陆上空一片沉沉死气,泰晤士河畔的新闻界首先注意到了中国这场沸沸扬扬的“消渴症”热,《每rì邮报》率先翻译转载了新闻稿原文。《每rì邮报》的这次转载对于欧洲医学界如像滚沸的油锅里撒了一勺水,一时间各种质疑与赞赏混合着无数一探究竟的好奇涌动着奔向东方那个古老的国度。一些学者们难以置信,在这样一个落后蒙昧的国家里怎么可能有如此伟大的发现;有些人干脆就认为这不过是场哗众取宠的闹剧。两天后,大西洋对岸的《纽约时报》也用大量篇幅刊载了此篇新闻,由此演变成一场风袭全球的“胰岛素热”。

    “胰岛素”的轰动程度远远超出裕昌号少东孙家钰的预期,吴孝良将炒作这种前世管用的手段用在了对于自己的宣传上,这将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名声,而名声背后代表的是巨大的财富。

    在《申报》刊登消息的一个星期后,各地医院和有钱人的咨询电报就像雪片一样飞到奉天,并堆满了他的办公桌。

    孙家钰在药厂经理办公室里兴奋的踱着步,

    “二弟,你真乃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痛快,痛快!”

    办公桌后的吴孝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

    “这是第一步,大哥着手准备记者招待会吧,时间就定在二月下旬,人也该到齐了。”

    “对,我这就去安排。还有,消渴症手册已经全部印好,按你要求印的jīng美。胰岛素要加大产量,还有新药阿司匹林也得准备足够的库存,这些rì子得加些班……”说起这些细节问题来,孙家钰总会一丝不苟,不厌其烦的列出个条条框框。

    两个月来,二人忙的焦头烂额,购置设备,装修,高薪聘请医学院学生,联络国内各大报社,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连孙家钰这样的富家少爷都不得不佩服吴孝良使钱的手段。同时,吴孝良还得亲自参与药品的生产与指挥,他开始有些分身乏术。

    小东子最近很得意,自打药厂开办,总理了一切后勤事宜,他在这两个月的忙碌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这天他在院子里透气,忽听一串古怪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明明是人话,却怪怪的听不懂,透过铁栅栏大门,他看到一个黄头发高个子的洋人站在门外,正朝院里张望。

    洋人彬彬有礼的摘下黑sè礼帽,微微俯身一躬。

    “请问,吴先生,在这里吗?”

    小东子心道,这洋鬼子会说中国话啊。

    “那个,你是谁?找我二哥有什么事?”

    洋人听了挤挤眼,又是一句,

    “请问,吴先生,在这里吗?”原来他只会这一句中文,看小东子愣在那,憋了半天又说了仨字

    “胰——岛——素——”

    小东子乐了,二哥的名声这回可够响亮,连洋人都慕名而来。

    吴孝良迎了洋人进屋,用英语交谈起来,孙家钰暗暗吃惊,自己这结拜兄弟还会洋文?不禁一阵唏嘘,他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第十六章 美女初识

    洋人叫班廷,来自加拿大,是医学院毕业生,原本打算参军去欧洲战场,但听说胰岛素在中国被提取成功,便改变主意来这个古老的国度一探究竟。他初见吴孝良有些吃惊,成功提取胰岛素的中国人竟然如此年轻,甚至有些怀疑,但当他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自己交流时,这些许疑虑便彻底打消。

    班廷做了一个改变它一生命运的决定,留在中国,做吴的助手,向他学习。

    面对班廷,吴孝良有一丝做贼的感觉,毕竟自己窃取了这个人在几年后的研究成果。当听到班廷希望留下来做他助手的请求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二月二十rì,奉天大饭店宴会大厅里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大厅东侧,搭起半人高的台子,上面铺着红毯,齐齐的摆了一排桌子,每张桌子前方都摆张纸牌,上书人名。人们都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主角迟迟还没有出现在会场,等待让人们变的开始急躁,不时的大声喧哗着。

    小西门里大西正街上两辆东洋车一前一后横冲直撞狂奔而来,行人纷纷向两旁闪避,有躲闪不及的被溅上一身泥水。

    两辆车在奉天大饭店门口齐刷刷停下,前一辆车拐进贵宾停车位,小车夫满脸庆幸,占住了这最后一块地方,得意的看着年轻的包车客人。他个头不高,身穿黑sè西装,黑皮鞋擦的锃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是吴孝良。

    往rì稀稀拉拉的贵宾停车区今天停满了东洋车,车夫们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眼尖的瞧见有好戏要来了,忙招呼大伙看那面

    稍落后的东洋车夫一脸沮丧,自己若把车和那些苦哈哈停一起就得承受车上那位主儿的雷霆震怒,犹豫间便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车上下来一人,又瘦又高,满面怒容,长长的头发梳向左耳一侧,用头油抹的整齐发亮,几根乱发由于刚才的狂奔吹散在脸上,忙用手捋整齐。

    “哪来的野小子?有没有点规矩了?”说罢一指车夫,

    “去,让他们起开把位置让出来。”车夫没敢动,他的跟班不顾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大喇喇过去,满嘴辽北土话“喂,赶紧起开,俺家少爷好停车。”

    吴孝良一向看不惯这些飞扬跋扈的恶霸,傲然道:“先来后到,为何要让?”

    说完转身就要走,瘦高头油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跳脚骂道:“野小子,不识抬举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上前便去揪吴孝良衣领,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老三住手,不进会场,在这现什么眼!”

    瘦高头油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忙缩了回来,他最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嫡兄,气焰立时萎顿。

    又是一个瘦高头油,不过唇上多了两撇小胡子,他不看一边噤若寒蝉的弟弟,冲吴孝良笑道:“鄙人奉天保和堂甘茂中,舍弟无礼,请勿见怪呀!”

    这小胡子脸上堆笑,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丁点笑意,吴孝良不想横生枝节得罪人,“原本就是误会,碍不得事,在下赶时间先行一步。”

    小胡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略一点头。

    吴孝良低头急走,不想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幽香温软,是个女子。女子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先生。”吴孝良也赶忙点头还礼。

    “咦?您是良大药厂吴先生?”女子面露惊喜,伸出手来,“您好,我是《东亚新闻》记者沈自冰!”落落大方,竟是西方握手礼。吴孝良心中大奇,这在风气保守的奉天城可不多见,伸出右手与对方轻握了一下,赞道:

    “小姐好眼力!”女子嘴角上扬,微微有些得意。

    吴孝良惦记着招待会,掏出怀表看时间,已经迟到半小时,这可不够礼貌,满厅记者得罪不起,

    “对不起,小姐。我赶时间,有缘再见。”匆匆进了饭店,留下身后的女子张口结舌,他忘了这也是一位记者,也得罪不起。

    沈自冰咬着嘴唇一跺脚,从小到大还没人能够无视她,偏偏这个人……

    路上吴孝良心中一动,《东亚新闻》莫不是和rì本人有瓜葛?看来以后得离这个女人远点。

    进入会场,吴孝良立刻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记者们并没有认为他在耍大牌,时代不同,他们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孙鼎臣亲自出马,请吴孝良上主席台,吴孝良再三还礼,才搀着老人缓缓上台。奉天本土记者一片哗然。孙鼎臣何许人也,裕昌银号开创者,城中德高望重的士绅,他亲自为吴孝良引路这是何等的隆重,随之对这个年轻人也肃然起敬。

    各人按名牌落座,班廷和中法实业银行的赛利尔被吴孝良特意安排在了主席台上,在这个时代,洋人的作用不可小视,只要他俩坐在这里,对不明真相的群众这就是强有力的保证。

    孙鼎臣挥挥双手示意现场安静,然后清清嗓子,“今rì,各位报界jīng英不辞千里劳顿,同聚一堂,你们辛苦了。”台下报以热烈掌声,老人顿了顿又接着说“老朽有个好消息要告知各位,消渴顽疾被攻克,良大药厂吴经理圣手无双,功在千秋……”

    孙鼎臣做完简短的开场致辞,吴孝良开始了长篇大论,他将将故事编的离奇生动,大厅内逐渐安静,直至鸦雀无声,最后又简明扼要的介绍了糖尿病,以及胰岛素对于糖尿病的意义。讲话完毕现场所有人报以热烈掌声,经久不绝,随后会场工作人员开始分发印制jīng美的小册子。

    台下第二排坐着瘦高头油和小胡子,小胡子翻看手上的小册子,心道:“原来是他。”

    台下有记者已经开始提问,

    “吴先生你好,我是《申报》记者,请问胰岛素这种药的发明是否意味着消渴症的终结?”

    “问的好,在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大家的一个误区。首先,胰岛素不是药。糖尿病病因是,人体内胰岛分泌的胰岛素出现问题,以至于对人体内糖的代谢造成影响,而我提取的胰岛素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胰岛素是人身体内本来就有的东西。这一点如有不明白的各位可以看我发给大家的小册子,里面有详细介绍。”

    “吴先生,我是《京报》记者,请问您的良大药厂何时开业?您所研制的新药是否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这一问正中吴孝良下怀,

    “良大药厂已经开始正式运营,”一指身边班廷

    “这位是班廷,我的得力助手。胰岛素已经开始批量生产,欢迎所有有需要的人前来订购。良大药厂还生产了阿司匹林,这种药对于伤风,头疼,发热等病有奇效……”

    ……

    吴孝良通过记者之口,几乎把所有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您好,吴先生,我是《东亚新闻》记者,冒昧问一句,方便透露一下您的年龄吗?”提问的记者正是吴孝良在饭店门口撞到的沈自冰。

    吴孝良也不隐瞒,

    “鄙人光绪二十五年生人,记者小姐,您可以计算一下。”

    大厅内响起一片笑声。

第十七章 药厂被烧

    招待会结束,小胡子凑上来,“吴先生,还记得鄙人吗?”

    吴孝良礼貌的点点头,“当然。”这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冷,他打心里很不喜欢,也不假辞sè。

    “吴先生初来奉天,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很看好吴孝良的药厂,希望能分一杯羹。

    孙家钰从后面过来冷冷的道:“良大药厂有裕昌做后盾还需要找外人吗?”

    小胡子略显尴尬,干笑道:“既然如此,鄙人家里还有些俗务,先行一步,告辞。”

    看着甘茂中的背影,孙家钰一脸不屑,“这人是保和堂东家甘益常的大公子甘茂中,做事情邪的很,与之合作者多半都没好下场,不是被并吞便是破产,咱们不能不防。”

    这种做派正符合了吴孝良对他的直接感官,看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当天,药厂便接到了几笔大订单,总计十万元,单定金一项便超过五万元。小洋楼二层办公室内,孙家钰乐的合不拢嘴,兴奋的来回踱着步子,

    “二弟真乃神人也,开业头一天便收回本金,恐怕古今中外你这是破天荒独一份啊!”

    吴孝良疲惫的向椅子背上一靠,脸上一样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对孙家钰说:

    “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扩建厂房,估计全国的订单会大笔增加,必须增加产量,否则就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为了避免被动,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天将黑透,两人也不顾疲惫,在办公室内讨论着扩厂的计划,饿了便胡乱吃几上口。他们有时争执的面红耳赤,有时又连连赞同对方的提议而频频点头,直至深夜,两人才歪在椅子上各自睡去。

    夜深了,只有初chūn的风在打着旋,洋楼一层灯火通明,新招募的医学院毕业生们在加班赶制药品。几个人影背着一包东西从巷子里拐出来,在小洋楼院外的角落里嘀咕着什么,然后翻墙入内,眨眼功夫手中火光大作,砸向一楼的玻璃窗。

    “哗啦——哗啦——”

    随着一阵阵玻璃破碎声,浸了油的破布球带着乱窜的火苗扔到屋内,引得一片sāo乱,大伙惊慌失措蜂拥而出。多亏狼二和小东子冷静,带着人提着扫把进屋将本就不大的火苗拍灭,但实验室内一世一片狼藉。吴孝良眉头紧锁,一向彬彬有礼的孙家钰骂了一句,

    “他娘的……”

    刚赶来的班廷不时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极其惋惜的看着被损坏的设备。必须马上整理,抓紧时间复工,吴孙二人立即指挥大伙整理实验室,直至正午才告结束。

    狼二凑到吴孝良身前,

    “二哥,俺觉得这事有蹊跷,咱们在奉天人生地不熟,能得罪什么人?”

    “嗯,怕只怕他们还要再来捣乱,误了交货的rì子就麻烦了。”

    狼二跟着点头,突然一拍脑袋,“俺在奉天站,认识个能人,让他帮忙查查如何?”

    吴孝良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菜刀砍出来的兄弟,笑道:“也是个办法,就找他帮忙吧,现在就去。”

    孙家派了下人来请吴孝良,孙鼎臣吃过早饭开始不舒服,过了午更有严重的趋势,管家只好打发人来请他。吴孙二人匆匆出门,直折腾到次rì天明。

    当初被狼二提菜刀砍服的花子头,人称塔爷。塔爷本姓塔,因在帮会里排行十三便都叫他塔十三,随着地位渐高,都尊称他为塔爷。塔爷当真古道热肠,当即领着手下兄弟随狼二奔大西门外小洋楼。

    狼二为塔爷和他的手下叫了酒菜,大伙推杯换盏,都夸狼二出息,住进洋楼吃香喝辣够威风。狼二很得意,也跟着吹嘘一番。大家伙等了半夜也不见人来,耐不住酒劲都沉沉的睡去。

    “哗啦——”玻璃破碎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塔爷一个激灵醒过来,呼哨一声跳窗而出,惊醒的众乞丐听到塔爷呼声也跟着跳了出去。外面纵火贼逃得也快,眨眼功夫作鸟兽散,塔爷更不简单,瞄准了为首那人穷追不舍,消失在夜幕中。天将亮时,塔爷领着手下捆了一个人回到药厂,几脚下去,这人倒也熊,马上张口求饶,一嘴辽北土话,

    “饶命啊,爷爷!”

    吴孝良正好回来,听到这人说话就乐了,“你不是甘家那个跟班吗?”

    “吴老爷,这事儿不赖俺啊,是俺们二少爷让俺干的,俺说俺不干,他非让俺干。”那人涕泪横流的哭道。

    背后主使之人是保和堂二少爷甘茂成。

    提起保和堂,吴孝良想起了瘦高头油和小胡子,仅仅是为了抢车道就结了这样的仇?当然不可能,看来孙家钰当rì所说不假。

    孙家钰一脸愤然,“哼,他保和堂在奉天城药行中一家独大,除了家大业大,这样的yīn招也没少使,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竟欺负到我孙家头上来,到要叫他好看。”

    吴孝良不以为意,这种小小手段怎么可能挤垮他的良大药厂,一摆手:“大哥报复他们大可不必,此事经官报案即可,我们光明正大,还怕了他鬼蜮伎俩不成

    ”他重重酬谢了塔爷,本想重金留下他做个保安队长,但塔爷zì yóu惯了,不愿被束缚,便任他们离去。

    “大哥,咱们该去拜访拜访这位甘益常,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家钰一拍手,“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就准备礼单,午后咱就去拜访拜访我那甘伯父。”

    吴孝良一声冷笑,“哪还用什么礼单,着狼二把大活人给送回去,看他能否消受的起?”

    奉天内城过去住的是满清贵族,如今则多是衙门公署或高官显宦的家宅,驻奉天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刚刚完工的府邸便在大南门里通天街上。内城四周的大小门是个分界,普通百姓散居外城。有钱的商人地主便近靠着各大小门内外买房置地,尤其以西南两侧最为繁华,聚居的有钱人也最多,保和堂甘家的大宅子就位于奉天内城小南门外。

    甘家大宅正厅,甘茂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脑门上噼里啪啦只掉冷汗。

    “不争气的东西,是你让甘三儿去烧人家药厂的?糊涂啊!”

    甘茂中气的咬牙切齿,他本已经定下计策收服吴孝良,已经开始第一步,如今被这蠢货给搅了,功亏一篑,不禁恼怒异常。

第十八章 再遇美女

    纵火事件并没有影响到良大药厂的rì常运转,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仍旧源源不断的被送到吴孝良的办公桌上。孙家钰由于有裕昌银号要打理,不会时时在药厂,里外全凭他一人剧中调度。最近又有记者想来采访,也被他推掉,他好像又找到了前世刚毕业被分配到医院时的冲劲。

    吴孝良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重生后的自己比前世多了感xìng。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数月,经历跌宕却足以写成一部小说。几天前他托狼二和小东子去宽城子去寻找父母,准备把他们接到奉天来安顿。

    吴孝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银质的链子,底端坠着一只饰纹jīng美的银质小盒。拇指轻轻一动,盖子应声弹起,少女的半身黑白像片便露了出来,他凝视着照片,红sè的长发仿佛又荡在面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回忆,孙家钰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报纸,

    “出大事了。”

    “什么事值得我们裕昌号少东这么惊慌失措?”

    “自己看去。”孙家钰顾不上开玩笑,顺手将报纸扔在桌上。吴孝良拿起报纸,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这是一份《东亚新闻》,头版上醒目的几个大字非常刺眼,《“胰岛素”是“毒”是“药”?病人险些丧命!》。接下来,文章长篇累牍的报道了这件事。一位消渴症病人在奉天医院接受胰岛素注shè,一天后身体开始感到不适,并伴有呕吐咳血等症状,最近下腹更是疼痛难忍,折腾的死去活来,已经奄奄一息。更有病人家属声泪俱下的控诉,称必须要为家人争回一个公道。随后记者又采访了这位病人的主治医生,来自上海的林耀荣。经林医生介绍,病人注shè“胰岛素”前,身体还算正常。接受注shè后,开始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并且这些症状已经严重危及到了病人的生命。至于,具体原因还有待检查。最后,该文记者又表示,对此情况良大药厂经理吴孝良拒绝表态,态度很令人玩味。

    看到记者署名,吴孝良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来,翻起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从纸堆里拿出一张纸片。这是一张名片,隐隐还残留着淡淡的幽香,正面写着“沈自冰”三字。

    因为对《东亚新闻》这家rì本报社没有好感,所以冷落了她,没想到这个女记者竟如此准确的拿住了自己的七寸。

    门房送来了一叠急电报,孙家钰看后一阵苦笑。省外几大主顾,不知如何听到风声,提出订单暂缓。

    接下来几天里,形势急转直下。奉天其他报纸也纷纷开始转载“胰岛素”致命的新闻。良大药厂被推倒了风口浪尖,对吴孝良的质疑,指责也铺天盖地的袭来。

    良大药厂的经理办公室内狼藉一片,孙家钰愤然道:

    “没想到甘家又估计重施,他这一招果真是百试不爽。哼,想啃硬骨头,也得有付好牙口。小心崩掉他满口牙。”孙家钰气极,说完反而平静下来。喘口气又接着说道:

    “病属将案子告到了奉天审判厅,如今弄的满城风雨,恐怕不妙啊。”孙家钰最大的疑虑还是此事经官,恐怕管家吃完原告吃被告,钱流水般使出去最后却是两手空。

    谁知吴孝良听说此事经了官反而安慰他道:

    “大哥,稍安勿躁,此事经了官或许还有转机。”

    “果真如此?”孙家钰一脸的不信。

    说到底,孙家钰作为这个时代传统商人的代表,骨子里是怕极了官的。清末民初商人地位虽然大幅提升,但千年来惯xìng使然,这些传统的商人骨子里极缺乏自信。这个时代也是他们建立自信的大好时机,由于一战的缘故,西方列强无暇东顾,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得到充分的发展空间,各式银行,新式企业如雨后chūn笋,良大药厂正是赶上这个好时候,搭上顺风车,孙家钰显然并没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而甘家诬陷良大药厂一事,表面看是甘家设计诬陷,但背后难保没有rì本人在推波助澜。官署参与此事正合他意,如果处置得当,或能扳回这一局。

    “二弟,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奉天审判厅将此次调查全权委托给了那个叫林耀荣的医生,而这个人早就被甘家收买,背地里他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的勾当。”孙家钰恨恨的说道。

    吴孝良听后若有所思,随即打个指响:“有了!让班廷去去,让他以第三方的身份参与到调查中去。”

    孙家钰拍了下桌子:“对,好主意。就让班廷去,看他林耀荣有几个胆子,敢和洋人最对。”

    “事不宜迟,趁消息还没大范围扩散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我这就去找班廷商量此事。”

    第二天,吴孙二人带着班廷去了奉天审判厅,提出由这个洋教授作为第三方参与到良大药厂的调查中,这样才能显示出审判厅的公正。审判厅方面看对方是洋人,不敢回绝,索xìng就点头同意,得罪中国人事小,得罪洋人那就事大了,搞不好再弄出个外交事件,丢官领罪,那可得不偿失。办事科员麻利的签下公文,即rì起授权班廷与林耀荣共同参与调查。

    东洋车上了正街,吴孝良发现不妙,有辆洋车在跟踪自己,便让车夫拐进胡同。后面突然传来争吵声,一群人围上了那辆车,为首一人好像塔爷,他让车夫掉头想一看究竟。

    果真是奉天站花字头塔爷,原来他是应狼二所托暗中保护吴孝良,不想被撞破,

    “吴先生,这鸟人鬼鬼祟祟跟踪您一整天了,俺认得她,她就是在报上诬陷药厂的那个女记者。”

    是她?《东亚新闻》记者沈自冰。吴孝良有些生气,几天前这个女记者便要来采访,不过《东亚新闻》乃rì本人所有,本能的持排斥态度,没想到他们竟然yīn魂不散盯上了自己,当真岂有此理。

第十九章 这里水深

    沈自冰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被乞丐们拉扯的衣衫不整,而且来解围的竟然还是那个男人,他一定没安好心,假惺惺的训斥那些乞丐,明明都是一伙的,还在假装好人。

    一身西式裤装由于先前纠缠略显凌乱,半高跟小黑皮鞋擦的锃亮,凹凸丰盈的身材玲珑尽显。吴孝良见她这付打扮忍俊不禁,一点做地下工作的觉悟都没有,穿成这个样子别说跟踪目标,就连傻子都想多看她两眼,何况还是这么xìng感的美女,一肚子火气竟莫名其妙消失了,质问她的话一张口也成了训斥乞丐们,

    “那个,你们对一位女士拉拉扯扯,太不像话了!”

    塔爷一脸委屈,他也觉得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不够汉子,拿脚挨个踢手下的屁股,“太不像话了,一个个都欠收拾。”

    吴孝良摘下帽子,微微颔首道:“沈小姐受惊了,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塔爷不明所以,在一旁尴尬的笑着,频频点头对吴孝良以示附和。

    沈自冰拽了拽衣角,坐回东洋车,扬起头哼了一声,“让开!”几个人尴尬的闪开条路。

    “车夫,走!”

    车夫如蒙大赦,这几个乞丐都不是省油的灯,千万惹不起,撒开两脚飞一般逃走。

    其实,沈自冰跟踪吴孝良是想弄清楚事实真相,那天有个村妇来报社,见到她便跪倒在地,诉说自己丈夫如何成了良大药厂的受害者,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她义愤填膺之下草草写就那篇采访稿,谁知主编不知怎的就草草在报上发了。所有事情都没有证据,她隐隐觉得不妥,便去偷偷调查,吴孝良就像谜一般在奉天横空出世,没人能说清他的来历。这更激起了她的兴趣,不想头一天跟踪便被几个乞丐弄的狼狈不堪。

    “吴孝良,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把你查个清清楚楚,本小姐就不做记者。”

    ……

    “吴先生,这是哪家闺女,也太狠了,俺们兄弟都被他踢的青一块紫一块。”塔爷掀起一个乞丐的粗布裤腿,脏兮兮的小腿上有几处小洋大小的淤青,一定是那双小皮鞋的杰作。

    吴孝良苦笑道:“她是《东亚新闻》的记者,惹不起。”如今自己就是被她弄的焦头烂额。

    一个小乞丐插嘴道:“叔,啥是记者?和窑子里的jì女一样吗?”

    塔爷没好气的踹他屁股,“小瘪犊子,你才多大,欠踹是不?”小乞丐笑嘻嘻灵巧的闪开。

    塔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啥是记者,但他不明白为啥记者就惹不起了。他敬重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听报上说过,吴先生发明的药能治好绝症,这得积多大的yīn德,搞不好还是天上哪尊菩萨下凡呢。

    班廷将奉天审判厅的公文摔在奉天医院院长的桌子上,吓得老院长一哆嗦。

    院长六十多岁,是个学究式的本分人,他知道林耀荣等人的龌龊事,却不愿意掺和在里面,如今来了洋大人他乐见有人治了这个败类,正好是恶人鬼来磨。

    奉天医院住院部某病房内,林耀荣医生对着病人指指点点,几个人围在他身边,用钢笔在本子上认真做着记录,一个戴眼镜穿西装的男人还举着照相机,不时卡擦几下,为首矮胖的谢顶男子突然打断林耀荣,好像在做指示,所有人频频“哈伊——”。

    这个矮胖的谢顶男叫荻原义雄,是《满铁月报》的总编,他微微颔首,

    “林桑,感谢你的合作,我们先行告辞了。”

    林耀荣赶忙夸张的弯下身子鞠躬,“为贵社服务是我的荣幸,荣幸。”脸上还绽开了谄媚的笑容。

    荻原义雄一脸厌恶,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病房走廊很长,班廷跟在老院长身后,几个人迎面过来和他擦肩而过,老院长居然还冲他们点点头,直觉告诉他,这几人不简单,他们不向身边的中国人,总带着谦卑平和。他们身上散发着种咄咄逼人的气息,趾高气昂。

    林耀荣疲惫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额头全是汗水,见院长进屋又赶忙起身,

    “院长,有什么事让知会一声就是,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老院长冷哼一声,不理会林医生的虚伪,

    “林医生,这位是班廷先生,由奉天审判厅委派,和你共同调查胰岛素一案。”说罢冲班廷一拱手,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林耀荣的额头开始流汗,走了东洋鬼,又来西洋鬼。良大药厂这趟浑水当真不该搅进来,转念一想,洋鬼子未必就懂得医术,自己堂堂国立上海医学院毕业生还怕了这个洋猴子不成?但马上心又沉了下去,洋人什么时候讲过理,前清那会儿向老佛爷要点啥,哪次不是打仗硬抢的。

    这时代,穷人也好,有钱人也罢,都有两怕:一怕官府,二怕洋人。前者虽然**,但是有钱就能办事,交了钱一切都按规矩走;后者往往因为捉摸不透更加让人畏惧,所以多数人宁可逆了官府,也不敢得罪洋人,林耀荣就怀有这种典型的心理。

    林耀荣满脸堆笑伸出右手,

    “欢迎,欢迎,我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

    ……

    孙家钰无jīng打采的坐在吴孝良对面,他刚刚得到消息,满铁附属的几家新闻刊物均准备针对良大药厂做大量的负面报道,rì本人这次参合进来肯定有所图谋,被他们盯上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两人面面相觑,吴孝良也一筹莫展。

    一阵爽朗苍老的笑声自门外传来,随后进来一位老人,正是裕昌银号孙鼎臣。

    “吴小兄勿忧,老朽来也。”

    二人连忙起身相迎,吴孝良转过桌子来到老人家面前深鞠一躬:

    “孝良遇到难题了,还望伯父教我啊!”

    “吴小兄莫愁,老朽推荐你去见一个人,所有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孙鼎臣哈哈大笑,自打接受吴孝良治疗后,他的身体和jīng神状况均明显好转,如今面sè红润中气十足哪里还像个身患重病的老人。

第二十章 连番巧遇

    四月的奉天,风起云涌。上个月洪宪皇帝迫于压力取消帝位,几次大战后北洋zhèng fǔ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陆军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联合陆军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趁此机会驱逐了督军段芝贵,袁世凯只好任张作霖为盛京将军,都理奉天军务。

    奉省税务局局长王永江经袁金凯举荐得张作霖重用,被任命为奉省jǐng务处长兼省会jǐng察厅长。上任伊始,这位王厅长便着手整顿jǐng务,一时间奉天城内鸡飞狗跳,老虎苍蝇如数拍死,不讲任何情面,由此王永江的铁腕黑面之名流传开来。

    王永江早年经营过药铺,孙鼎臣因此与其结识,且交往甚深,只是后来才逐渐疏远。这一次,他写信求助,王永江念及交情自是一口答应,并让其放心,此事他一定亲自过问。

    峰回路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门房送来一封署名吴孝良的信,抽出信纸,字迹娟娟:下午四点,心井茶馆二楼一晤,有要事,务必赶来。落款沈自冰。

    是她?能有什么事?吴孝良一脑袋问号,想起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见,即便没事和美女喝茶也惬意的很。

    心井茶楼位于小南门里,这里是货真价实的富人区,出入茶楼的更是非富即贵。吴孝良想上二楼却被一脸势力的伙计拦住。

    “干什么的?楼上止步。”这二楼相当于后世的VIP,吴孝良是生客,穿了件半旧长袍,且北人南相面目清秀,似足了穷酸,小伙计没将他扫地出门已经是极大的客气。

    “约了人。”吴孝良向来不喜这种势力小人,简单三个字便不再理他,准备上楼。小伙计有些恼,伸手去推他。却被一双大手捏住了手腕,疼的呲牙咧嘴。

    “哎呦,饶命老爷。”小伙计连忙求饶,一个身穿褐sè长袍的大汉冷哼一声,手上加了把力。

    “教训一下就行了,别伤着他。”声音不高却威严至极,大汉毕恭毕敬的点头称是松开手,虎口长满老茧。声音主人是位老者,身穿玄sè绸褂,大汉赶忙扶着他上楼。

    吴孝良对二人拱手一礼以示感谢,小伙计哪里还敢再拦,恨恨的看着他施施然上了楼。

    二楼雅座茶桌俱全,吴孝良选了临窗的雅座,抬起头便可透过玻璃质的窗户远眺街市,要了壶冻顶乌龙,随手拿起桌上的奉天时报,头条满满一版讲的都是陆军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

    “中将师长冯德麟。”他自言自语,又摇了摇头,别看他现在红的发紫,后来可是收场惨淡。隔壁桌的大汉,怒目起身却被老者按下,老者踱到吴孝良桌边。

    “小兄,一起如何?”吴孝良连忙点头起身相让,人家曾出手解围,他当然不能失礼。

    “刚听你念冯德麟,可是相识?”老者坐下后笑意盈盈的问道。

    吴孝良摊开手上报纸,一指,“是报上写的,晚辈一介平民,无缘得见冯帮办。”

    老者目光一敛,“为何摇头?”

    “晚辈在为他惋惜。”前世,冯德麟进奉天不久便被张作霖灰头土脸的挤出奉天,后来更是因为支持张勋而身陷囹圄,多亏张作霖出手相救才回到东北,从此失去根基寄人篱下了却残生,这是一个枭雄最大的悲剧。

    老者不解,“此人正如rì中天,何来惋惜一说?”

    吴孝良心道,你这老头,我随口一说你到较真了,但看在他为自己解围的份上,深入说下去也无妨。

    “看似风光,实则强弩之末,冯帮办此番来奉是将自己架在了火上。”说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老者竟略略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以帮办之职与督办争权,名不正言不顺,此其一;二十八师实力不如二十七师,此其二;张督办秉政奉省支持共和,人心所向,此其三。天时地利人和俱不在冯帮办,所以他不该来。”

    老者笑意全无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走,大汉赶忙跟上扶他下楼,还狠狠瞪了吴孝良一眼。

    吴孝良莫名其妙,桌上报纸正文旁附着冯帮办照片,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眉目却有八分与这老者相似,难道他就是……不会这么巧吧,有些后悔失言。

    抬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三刻,新买的浪琴手表方便新cháo。沈自冰不是故意耍自己吧,又等了一刻还不见人影只好结账走人,令他纳闷的是老者付了他的茶钱。

    太阳西斜,大街上行人仍不见少,突然前面传来枪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马队疾驰而来,数量之多望不到头,有躲避不及的行人被撞到,哭喊声响成一片,爱看热闹的则躲在街边伸长了脖子,吴孝良不愿多事拐进胡同里准备绕路回家,忽听前面传来女子的呼救声,他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牌撸子上,向呼救声处跑去。

    自从金川街被绑架,后来在奉天又经历火烧药厂事件,他便对这时代的安全极不放心,为防身他有钱后便买了这把枪,只要独自出门必然带在身上。

    绕过一片院墙,两个黄sè军装的士兵正按着一名极力挣扎的女子。吴孝良暗暗吃惊,这是乱兵进城了吗?光天化rì就开始干强jiān妇女的勾当,前世可没听说张作霖的部队在奉天就已经败坏成这样。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管,把手按在长袍后的枪上,大喝道:

    “住手!”

    俩士兵回头哇啦哇啦讲的竟是rì本话,发现是支那人搅了他们的好事,恼怒之极,其中一人掏出鸡腿撸子就是一枪。吴孝良惊的连忙闪身,暗骂是他妈的rì本鬼子,枪牌撸子瞬间子弹shè出,正中眉心。

    剩下那个rì本兵见同伴被爆头,蹲在地上慌忙掏枪,岂料几次都没打开枪匣,地上的女子更彪悍,扑起来冲他手腕子狠狠一口咬下,疼的他哇哇大叫。吴孝良没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shè入rì本兵脑中,他必须灭口。

    rì本兵倒地,那女子胆大,又狠狠在尸体上踢了几脚,撩起凌乱的头发,向吴孝良道谢,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第二十一章 还有阴谋

    女人正是沈自冰,她整整被扯乱的上衣,恨恨的想:只要看见他,自己就一次比一次倒霉,一次比一次狼狈,真是扫把星。

    “你怎么在这?”吴孝良满脸疑惑。

    “还不是为了来见你,让这两个东洋兵给缠上。”沈自冰惊魂未定,此刻脱了险腿却一软坐在地上。

    吴孝良赶紧扶住她,沈自冰一把推开,自己站起来。

    “你胆子可真够大,还敢杀东洋兵。”

    拔枪杀人是没有时间考虑,吴孝良此刻暗暗后怕,如今杀了两个rì本军人,rì后怕是麻烦不断。现在首要考虑的便是毁灭证据,两个大活人肯定是消灭不了,那就把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都销毁。

    吴孝良将两具东洋兵尸体拖到墙边,然后把它们的衣服。

    沈自冰奇道:“喂,脱它们衣服做什么?你又不是没的穿.。”

    “这是毁尸灭迹,别楞着了,快过来帮忙。”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两具东洋兵尸体剥个jīng光,沈自冰从没见过男人**,红着脸将所有衣物打了个大包,扔给吴孝良。尸体目标太大无法搬运只好留在这里,如果能被jǐng察厅处理成普通的人命案那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能否抓到自己那是后话。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把东西放下”不知何时过来两个穿黑sè制服的jǐng察,帽子歪带着脑袋上,一人举枪,另一个还在系着腰带,显然是刚放完水。

    吴孝良一愣,左手扛起衣服包,右手拉过沈自冰就跑。两个jǐng察小跑过来发现两具赤条条的尸体,才意识到刚刚错过了一起抢劫人命案,这是立功的好机会,看那一对狗男女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手到擒来,两人拔腿便追,却没注意尸体头部狰狞的弹孔。

    吴孝良拉着沈自冰的手狂奔,发现jǐng察仍旧紧追不舍,心道倒霉,一路冲到小南门外大街,街上刚过完兵乱哄哄一片,两人在人群里左突右冲,无奈人多混乱,眼看jǐng察越来越近,一辆黑sè雪弗兰轿车突然停在二人面前,车门推开司机在里面大喊;“上车!”吴孝良想也不想拉着沈自冰就上了这辆不明来历的车,情况再坏也好过被jǐng察抓到的好

    司机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车急速窜出去,顿时惊的人群纷纷闪到两旁,咒骂声起伏不绝,两个jǐng察气喘嘘嘘的赶到哪还有凶手的影子。

    车后排坐着一位老者,正是心井茶馆替吴孝良解围那位。吴孝良大是吃惊:“怎么是你?”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赧然一笑。沈自冰奇道;“你们认识?”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吴孝良握着,想抽出来却没抽动。吴孝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对老者道:“如果没猜错,您就是奉天军务帮办冯公,小子吴孝良谢过冯公搭救。”

    老者朗声笑道:“所料不错正是老朽。”然后顿了顿又接道:“心井茶楼听君一席话,老朽茅塞顿开。”

    吴孝良有些不好意思,“小子无状,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冯公海涵。”接着不顾车内狭窄拱手一礼,沈自冰趁机缩回了手。冯德麟见他不卑不亢,温和有礼不禁多了几分喜欢,又见两人衣衫狼狈,必是遇上麻烦,便问道:“你们两个娃娃,为何被jǐng察追赶?”

    沈自冰偷偷在吴孝良后腰捅了下,示意他不要说实话,谁知吴孝良却大方的和盘托出,只好在一边暗暗生气。

    “哦?杀了东洋鬼子?好胆sè,小兄弟智勇双全。”冯德麟出身草莽,吴孝良杀伐决断,自觉更对他的脾气,至于俄国人和rì本人杀多少都活该,他其实是恨透了这些洋人。

    沈自冰在一旁插到:“他不止智勇双全,还是实业家,良大药厂就是他办的。”

    冯德麟更为惊讶,不得不正视这个年轻人,办实业的基本都是家资巨万,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力量。忽的想起报上讲良大药厂遇上官司:“小兄弟进来可是遇上了麻烦?”

    “吃了官司,不过已经托jǐng察厅王厅长,他答应亲自过问此事,不rì就当解决。”

    冯德麟面露忧sè,“若是早几rì或许可以,如今王岷源已经自身难保,不会有jīng力管你这档子事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今rì奉天内城都过了兵,你可知是为谁?”

    吴孝良听说王永江自身难保,焦急起来,“为谁?该不是为王厅长而来吧?”

    “正是为他而来,王岷源整顿jǐng务得罪了一批二十七师元老,如今这帮人以汤阁臣为首要炮轰jǐng察厅。左膀右臂起了内讧,张雨亭该头疼喽。”冯德麟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沈自冰见吴孝良杀头大的事都不隐瞒,实言相告,也不再顾及,“诬陷良大药厂表面看是甘茂中从中作梗,其实背后另有黑手,整件事是由满铁守备队策划,真正想要良大药厂的是rì本人。今天,《满铁月报》主编荻原义雄来找张主编,他们私下商量此事,碰巧被我偷听到。”沈自冰得意的看了眼吴孝良又接着道:“不过他们似乎有所察觉,我不敢直接去找你,便找东洋车给你送信,好不容易甩掉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密探,不想又遇上东洋兵,还,还好你及时赶来。”

    吴孝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沈自冰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如晴天霹雳。

    “rì本人策划的yīn谋,据说是得到奉天督军府里实权人物默许的,应该是作为某个密约的交换条件。”沈自冰不理解,一个小小的药厂rì本人为何如此势在必得?

    冯德麟也想到这一点,“一个药厂似乎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吧?”

    沈自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只听说他们想得到的是药厂里的一样东西。”

    “是青霉素。”吴孝良冷冷的道,他最近的确在研制两种抗生素批量生产的方法,并且已经取得突破xìng进展,他曾对药厂所有人下过封口令,但也仅限于商业本能,没想到rì本人手伸的这么长,他们的情报机关如果想要得知此事肯定易如反掌。

第二十二章 副官出丑

    沈自冰撇嘴道:“这个青霉素有什么特别,值得rì本人如此煞费苦心。”

    他们当然不明白青霉素的价值,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液体黄金,有了它就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伤兵的xìng命。别说一个小小的良大药厂,就是拿上亿美金来换也是物超所值。

    冯德麟今天心情不错,提出想去良大药厂参观,吴孝良欣然答允,沈自冰遂了连rì来一窥究竟的心愿,更是欢天喜地。

    吴孝良心事重重,不仅是因为良大药厂目前遇到的难题,在列强蚕食的中国搞实业困难重重,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连zhèng fǔ督军都会为了自身利益出卖本国商人,这就让他寒心不已,想起前世那个老张手墨的笑话,心里冷笑,这些手握权柄的土匪军阀哪里会在意什么国家民族,无非是被人偷了自家腰包,急的跳脚而已。如今这世道,什么实业救国,科技兴国,医学强国都是一腔热血的空谈,早晚都会成为列强与本**阀践踏下的镜花水月,只有枪杆子才能救中国。

    街市上混乱不堪,小轿车走的缓慢,天快黑时才到药厂。

    大门口围了满满几层人,噪杂不堪,八成是在看热闹。吴孝良心里一沉,连忙分开众人进了院子。两个穿黄军装的士兵,举枪拦住他,“宪兵队执行公务,闲人免进。”

    吴孝良顿时火冒三丈,一整天积累下来的愤怒终于在这一刻如数爆发,“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我家,我看谁敢拦我。”一把推开保险都没打开的枪杆走了进去,不理身后那俩面面相觑的士兵。

    一楼大门已经被砸的稀巴烂,一群乱哄哄的士兵有的掀桌子,有的砸窗户。吴孝良心道:这是谁的兵竟然无法无天成这样。大喝一声住手,打砸抢正欢的乱兵们看来了个穷酸,也不理他砸的更来劲。

    管事老胡,看吴孝良回来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吴经理您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啊……”老胡指着满地狼藉心疼的直拍大腿。

    一个少校军官走过来,用手指着吴孝良,一脸傲慢的问:“你就是这得经理啊?”然后用左手摸了摸刮的发青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鄙人是二十八师少校副官祁秀峰,有士兵家属用了你们药厂的什么素,坏了身体。鄙人是为他们讨说法来了。”

    吴孝良压住心头怒火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今天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拿出证据来,要杀要剐我吴孝良悉听尊便,如果拿不出,我还要向你祁副官讨个说法呢!”

    祁副官见他牙尖嘴利又一副穷酸相,自然没放在眼里,“要什么说法等兄弟们砸完了再说。”说完便戏耍的盯着他看。

    吴孝良突然想起二十八师师长,奉天军务帮办冯德麟还坐在院外车上,不怒反笑:“你可知是你们师长亲自送我回来的,要不要我叫他来给你个说法?”

    祁秀峰哪里肯信,这样一个穷酸连给师长提鞋都不配,师长怎么可能亲自送他。

    “哈哈,师长送你回来?哪个西贝货这么不长眼,敢冒充师长。”

    吴孝良也不辩解,冷笑道:“甘茂中给你多少钱?你私自带兵出来,不怕你们师长治你罪?”

    祁秀峰被抢白的满肚子火,从腰间枪盒里拽出锃亮的马牌撸子,拉动枪套,复进簧压紧又有力的弹回,响声清脆,子弹上膛,直指吴孝良脑门。昨夜师长才将这把枪奖给他,此刻在众人面前亮出来,威风八面感觉好极了。

    老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人也纷纷向后退。吴孝良毫无惧sè,看他将一把枪耍的华丽无比暗自冷笑,自己好歹也是在土匪窝子里枪林弹雨走了一遭,又连毙两个鬼子,岂能被你这没见过血的区区副官吓住?

    吴孝良向前一步将脑门死死顶在马牌撸子的枪口上,众人目瞪口呆。

    “有种你就往这里打。”

    “你……你……”

    祁秀峰没想到这人不怕死,下意识退了半步,立刻气势全无,众目睽睽之下进退两难。

    “祁副官,你胆子不小啊!”所有人鸦雀无声,一个老者分开众人走了进来,沈自冰在一旁东张西望,满脸好奇。

    祁秀峰听到这个声音只觉汗毛竖起,甚至有些口齿不清的支吾着:“师,师长?”

    冯德麟冷哼道:“我这个西贝货哪敢做你师长?”扫视了眼众人又吩咐穿褐sè布衣的大汉:“长河把他枪下了。”

    布衣大汉应声上前,祁副官像只吓坏的小鸡,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马牌撸子被人抽走,心疼不已。

    冯德麟不再理会缩在一边筛糠的祁副官,扫视着屋内乱兵,觉的脸上阵阵发热,这帮瘪犊子太不给自己长脸了。

    布衣大汉上前喊道:“都别傻站着了,回去自己上军法处领军棍吧。”乱兵听大汉如此说如蒙大赦,一个个灰溜溜跑了出去。祁秀峰夹在人群里往出退,他可不敢在这个关节上往师长面前凑,弄不好就得被当众处置,等晚上找个机会再去请罪,师长护犊子肯定不会重罚他。

    “祁秀峰!你给老子滚过来。”冯麟阁怒气冲天。祁秀峰吓得缩缩脖子,隐隐觉得胯间一热,赶忙连滚带爬的来到师长面前。

    “给老子听好了,砸坏的东西,如数给人家赔偿。”

    “是,是……”祁秀峰点头似小鸡啄米。

    “还有,去给吴先生请罪,听后他发落吧。”

    吴孝良暗叹一声:冯德麟终究还是护犊子,将纵兵扰民的祁副官交给自己发落,即给自己一个面子,又希望自己绕了他,好手腕。但如此治军,久而久之乱了军法伤了民心,又如何成就大事?难怪他被张作霖搞了个灰头土脸。好,就给他冯德麟一个面子吧。

    “冯公,不知者不怪,让他下不为例便是。”

    祁秀峰长出一口气,暗恨甘茂中害自己捅这么大的篓子,一千大洋就当压惊费,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十三章 孝良遇刺

    祁副官感激的看了眼吴孝良,依旧是那身半旧长袍,可举手投足都让他不自觉的仰望,可恨自己有眼无珠,跌了师长的面子。千恩万谢的领着手下人灰溜溜出了良大药厂,他要在甘茂中身上找回这个丢了的面子,还有银子。

    冯德麟被部下搞的很没面子,也就没了兴致,随便走上一圈便匆匆告辞。沈自冰不想走,他很想一探究竟,拉着吴孝良看这看那。

    吴孝良跟在后面,看她兴致勃勃的一路走一路说,心想:这女人不发脾气时还是挺可爱的。沈自冰甚至还赖在药厂吃了一顿工作餐,终于看个尽兴,最后她撇撇嘴道:

    “还以为有多么神奇,也不过如此嘛。”

    晚上九点钟吴孝良亲自送她回家,因为有了白天乱兵的缘故,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一个女人独自回家。沈自冰似乎有些遮掩,最终还是默许了吴孝良的强行护送。而让吴孝良吃惊的是她家居然位于大南门里,能住在这里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奉系高层。

    夜越来越深,路灯也相继熄灭,出了大西门的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吴孝良所搭乘的东洋车晃晃荡荡跑着。虽然是初chūn,车夫仍旧累的满头大汗,吴孝良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再盯着自己…..

    “啪——!”一声枪响划破了这个宁静的夜,吴孝良觉得身上一阵钻心的痛,在失去意识前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中枪了。

    车夫吓得大喊救命,而那位年轻先生胸口绽开的血红却越来越大。

    ......

    奉天医院住院部医生值班室内,林耀荣打着瞌睡,这一天他被班廷折腾的疲惫不堪,各种检查做个不停,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露馅只是迟早。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林耀荣吓了一跳,想要发火却憋了回去,两个身穿黄sè军装的宪兵站在面前,手中驳壳枪对准自己,他觉得自己胯间好像在隐隐发热。

    “军,军爷,有,有何贵干?”他磕磕巴巴的问道。

    一名少校军官从两个宪兵身后闪出身来,摸摸刮的发青的下巴,傲慢的说道:“你涉嫌诬告,我们奉命来逮捕你!”说完一挥手,两个宪兵极有默契的将锁链搂头套在林耀荣脖子上,大锁嘎嘣扣牢,提着便走。

    林耀荣这才反应过来大喊救命,少校一拳打在他脸上,顿时便没了声息。

    等林耀荣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囚室,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被牢牢锁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椅子上,手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整间囚室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油灯映的屋里忽明忽暗,气氛更加诡异。

    “有人吗?有人吗?”

    “救命!救命啊!”

    “你们为什么抓我?放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所有的喊声都得不到回应,林耀荣终于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他开始后悔来到奉天,如果不是那次意外,自己仍旧是上海滩最逍遥自在的小开,自从逃到这里他变得一名不文,坑蒙拐骗无所不作还要受尽冷眼,如今更是深陷囹圄生死未卜。

    此时,门突然打开,少校一脸鄙视的走进来,抬起脚踢了踢嚎啕大哭的囚犯。

    “行了,行了。别嚎了,比杀猪还难听。”林耀荣仍旧在哭,少校生气回手给了他一耳光。

    “让你别哭了,你再哭个给老子看看!”屋子里马上安静下来。

    “早这样多好,说吧,说说你干的坏事。”少校表情好像戏耍老鼠的猫,他并不急于求成,似乎很享受过程带给他的快感。

    “军,军爷,什么坏……”少校又是一耳光,打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别整废话,说我想听的。”

    “是,是良大药厂?”林耀荣的问的有点心虚,眼睛直瞄着少校的手。少校笑了,点点头。

    “很好,继续。”

    林耀荣的心理防线早就一溃千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和甘茂中的yīn谋招了出来,甚至连以前两个人合作的勾当也一并招了。

    少校满意的看看口供,按上林耀荣的手印,这就算大功告成。师长发过话,只要办成这件事,不但将功折罪,还重重有赏。他将口供抄录两份出了审讯室,招过两个士兵,拿出一份给其中一人。

    “马上送去奉天时报,交给冯主编,告诉他,师长要明天见报。”又将第二份递给另一个士兵。

    “这份送去jǐng察厅,告诉他们,人犯天亮便押到。”

    ……

    吴孝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医生说他捡回一条命,子弹几乎避过了所有的重要脏器和血管穿透了他的身体。

    小东子在旁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狼二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哭个球,二哥醒了。”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家里如何”吴孝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说话断断续续。

    小东子止住哭声,“孝良哥,找到俺叔和婶子了,让俺捎信给你,让你安心在奉天闯荡,他们年岁大了不想折腾,就留在宽城子。”

    孙家钰手中举着一份报纸,兴奋的说道:“二弟,好消息,甘茂中和林耀荣陷害药厂的丑事被抖出来,甘家这回彻底完蛋。”

    吴孝良闭上眼睛,甘家完了,但他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rì本人仍旧在虎视眈眈啊,还有那个督军府内的幕后人物到底是谁?这些都是悬在他头上的剑,他不能告诉孙家钰。

    奉天医院大门外,行人如织,有两个人与周围看起来格格不入,他们都穿着黑sè西装,头戴黑sè礼帽,满面风尘,其中一人道:“听说他昨夜受了枪伤,就住在这家医院,咱们进去。”他摘掉礼帽,露出平头,中气十足。

    另一个身材略显高大的人则道:“他身受重伤,生死都还未知,咱们贸然进去怕是咳……咳……”没等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怕是不妥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咳,比刚才更加猛烈

    两人俱是南方口音,这在奉天城里很不多见。

    “兄身兼天下安危,便该不拘小节,咱们这就进去,他若真个不治,咱们就东渡rì本,定要治好你这痨病。”

第二十四章 又见刺客

    平头男子说:“为防不测,兄切不可吐露身份。”

    高大男子满面病容,摇头道:“来此求医便当以诚示人,无需隐瞒。”他却不知白龙鱼服即便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有几人能信?

    两个黑衣人出现在吴孝良的病房中,孙家钰已经离去,只有狼二和小东子在,两人都很紧张,生怕再进来歹人。

    平头男子道:“请问,这里可是良大药厂吴先生的病房?”

    “你们是谁?找他作甚?”狼二很jǐng惕,不回答却问了两个问题,平头男子眉头一皱刚要发作,他身后的高大男子拉住他,和气的笑着:“小兄弟,鄙人邵阳蔡锷,特地来拜访吴先生。”

    吴孝良听那人自称蔡锷,大吃一惊,忙撑起身体问道:“可是益武将军蔡松坡?”

    平头男子急道:“正是吾兄蔡松坡。”

    高大男子微笑点头,“正是在下。”一指身边平头男子道:“吾弟蒋百里,咳……咳咳……”

    吴孝良听罢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民国两大名人士官三杰其二竟然来拜访自己,这不科学啊,他甚至想,这两人会不会是骗子。蔡锷于后世大名鼎鼎,支持革命,起兵护国,与小凤仙的感情更成为一代佳话,只是后来死于结核病。蒋百里更是军界名人,rì本留学时曾夺得天皇赐刀,后来任保定军校校长,他才华横溢,但为人太过骄傲,所以他的政治生命随蔡锷得离世而终结,后来更因为不容于蒋介石而命运多舛。

    平头男子开门见山:“吾兄痨病迁延久治不愈,闻先生能治愈绝症,特来奉天求先生良方?”他满脸期待的看着吴孝良,高大男子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狼二和小东子听到痨病吓得都躲在一边,生怕传染自己,肺痨可是要命的。

    吴孝良仔细看高大男子,粗眉朗目脸部瘦消线条硬朗如刀劈斧凿,英气难掩却满面病容,依稀便似前世所见照片里的那个英武将军。骗子又如何,医者仁心,不会见死不救。

    “蔡公,如所料不错,你所患之病在西方叫做结核,药厂最近正在研制批量成产的链霉素刚好对症此病。”吴孝良躺下来,长喘口气,吩咐道:“东子快给二位将军看座。”

    小东子忙把椅子搬来,吴孝良接着道:“狼二,你去药厂叫班廷来,让他带上一箱成品链霉素。”

    蒋百里听罢大喜,对着吴孝良一揖到地,满身西式服饰行的却是中式大礼,显得有些滑稽。蔡锷落座心里也燃起了希望,久病不愈他的锐气正一点点被磨掉,这次他秘密离川治病,外界并无人知晓,只恐rì久生变,如此药果真灵验,他便可回川坐镇……

    奉天城小南门外保和堂甘家大宅笼罩在一片yīn云之中。报上抖出了甘大少陷害良大的丑闻,此前深受其害的商家们更趁机联起手声讨保和堂。保和堂陷入了空前的信誉危机,老东家甘益常闻听此事气的直接中风,大有一病不起的架势。甘茂中又气又怒,这一次败的莫名其妙,所有如意算盘全部落空,还陪上保和堂的声誉。他只恨低估吴孝良,当下重中之重是老头子的身体,只要他人还在就能镇住那些山魈野鬼,如果他就此撒手人寰这保和堂也许就真的败了。

    甘茂中烦躁的在堂屋里踱着步,下人小心翼翼的来请示:“大少爷,有个叫荻原义雄的rì本人求见。是请进来还是打发走?”

    “见,当然要见。快请!”

    话音未落,抑扬顿挫的别嘴国语自门外传来:“甘桑,别来无恙啊?哈哈——”一个矮胖的中年秃顶男子走进屋来,此人正是《满铁月报》总编荻原义雄。

    甘茂中苦笑道:“荻原桑,你好兴致啊,保和堂快要被那群宵小挤兑死了。”

    荻原义雄挺挺肥大的肚子很不以为然:“甘桑,一次成败算不得什么,现在机会来了,帝国要在南满州有所动作,正是你东山再起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呀……”

    蔡锷被安排到隔壁,同为高档病房,设施一应俱全,并且配有专门护士,班廷仔细检查后用了药,安顿他睡下便去找吴孝良商量病情。他能看出吴对这个中年男人的重视,但是以他的经验,此人久病迁延身体已经败坏到几乎不可挽救的程度,如果链霉素对结核真的有奇效,那么此人或可不死,但体质也将大打折扣。

    吴孝良的体质似乎变的有些特异,恢复程度令医生都为之惊讶,仅一天时间伤口便愈合大半。天sè渐晚班廷已经回良大药厂,小东子和狼二一天一夜没合眼,也打发他俩休息去了。蒋百里坐在病床前,原本他对这个年纪甚轻的吴孝良是抱有一丝疑虑的,但班廷的出现彻底将之打消,这时代对洋人的迷信连jīng英如蒋百里也难以免俗。

    屋里的灯光闪了几下忽然灭掉,蒋百里jǐng觉xìng极高,立刻摸向腰间的枪牌撸子,玻璃窗顷刻碎掉,人影晃过钻进屋里。他拔枪便shè,岂料对方并没还击,几个翻滚挪到床前。蒋百里怕shè伤吴孝良,上前与其肉搏,此人身法极其灵巧,难以制服。

    枪声惊动了在外面休息的狼二与小东子,两人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屋内漆黑一片,四个人打的乱成一团。隔壁蔡锷听到声音也摸了进来,黑影见人愈来愈多,几下翻滚来到窗前,一跃而下。待几个人凭窗向下望去已经空无一人。四楼跳下常人非死即伤,黑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有人破坏了电闸,医院方面重新接通电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这帮王八犊子,暗杀一次不成就来两次,太卑鄙。”狼二恨恨的道。

    蒋百里则不以为然:“此人身手向极了rì本人,但和杀吴先生的人却绝不是一伙,以他的身手杀人一如反掌,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有所顾忌,不敢下杀手。”

    吴孝良歉然道:“孝良连累二公,还望海涵。”yīn差阳错之下堂堂前保定陆军军校校长蒋百里竟给他当了回保镖,只是连累他们深陷险境心中过意不去。

    “既然黑衣人不想杀我,那他半夜潜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几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十五章 一波又起

    医院人多眼杂,已经不能再住下去,良大药厂肯定也已经成为对方严密监视的目标,吴孝良让小东子在大西门外租了个院子,决定去那里养病。在几个人等待天黑便出院的空档里,沈自冰慌慌张张赶来,看到收拾好的行装,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她知道吴孝良受伤,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看他身边多了几个陌生人,yù言又止。

    吴孝良的体质的确变的有些特异,枪伤恢复的一rì千里,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他看沈自冰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沈大记者有什么好消息?”又看了看蔡蒋二人示意她道:“没关系,直说便可。”

    蔡蒋二人很识趣起身便要回避,却被吴孝良一把拦住,“蔡公蒋公无妨,沈小姐所讲之事说不定便是昨夜的答案。”

    “昨晚?什么答案?”沈自冰奇道。小东子嘴快,“昨晚又有人来杀孝良哥,不过让他跑了,蒋先生说那是rì本人。”

    “什么?rì本人这么快就来了?”沈自冰大惊失sè,她拉过把椅子坐下,对吴孝良说道:“有大麻烦,那天你杀的两个东洋兵其实是特高科的特务,手中握有重要情报,两人失踪后关东州都督府震怒,已经派人来调查此事。”

    吴孝良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败坏的这个程度,回想两人身手哪里有半点特工人员的素质。蔡锷沉默不语,蒋方震则重新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后生。

    “沈小姐,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如何得知的?”蒋方震很快想到其中破绽,如此机密的情报不是核心人员很难得到,他突然觉得这个记者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自冰心想,我若直说这是在叔叔那里偷听来的,便会暴露身份。

    “这是我在荻原义雄口中亲耳听到的。当然,是偷听到的”

    吴孝良毫不怀疑沈自冰所带消息的真实xìng,她作为一个记者对事件真相有着近乎偏执的坚定,所以对情报来自何处并不刨根问底。

    吴孝良的处境很为难,自己招惹了rì本人,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让蔡蒋二人和自己一起走难免会受到牵累。

    “蔡公,蒋公,东洋人凶险狡诈,不若你们留在医院,晚辈让班廷每rì来此,如何?”

    “后生仔说哪里话,松坡与我岂是藏头露尾之人?”

    吴孝良怕出意外执意不允,蒋方震一挥大手,固执的道:“无需多说,后生仔是想陷我于不义吗?”蔡锷轻咳了下,赞同道:“我与百里当与吴先生同去。”

    话已至此,吴孝良当然不能再拒绝,他内心也是极希望与他们同往的。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争吵声。

    “现在就让他们搬走!”

    “什么?还要等到晚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你们听好了,马上给我搬走,否则有你们好看”她狠狠瞪了眼身后赶来的护士。那护士一脸无辜的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狼二上前指着鼻子骂道:“哪来的老泼妇,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贵妇更加生气,见几个人毫无惧意的望着自己,冲门外吼道:“副官,副官……”

    “到!”副官应声而入。

    “让卫兵把他们抓了,这几个人意图对我不轨。”副官应了声是便出去叫人。

    狼二暗道倒霉,看样子这泼妇是个官太太,自己可惹不起她,缩脖子就想往后躲。

    “奉天是**制的,谁赋予你权力随便抓人?”沈自冰边说边扶着吴孝良来到他面前。

    “老娘就……”后面的话没等出口她竟硬生生咽了回去,立刻换了一脸笑容,“是,奉天是**制的地方。你们想几点搬就几点搬。”旋风一样出去关门。

    大伙莫名其妙,吴孝良看看扶着自己的女人,想到她家住大南门里,似乎豁然开朗。蒋方震终于想起这沈自冰是谁,只是她为什么来奉天,又改姓沈,还做了记者?

    贵妇刚出门就开始后怕,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好没认出自己,自家男人在她叔父手下讨生活,若被嫉恨上可真是自作孽。

    副官带着人气喘吁吁跑来,贵妇上前骂道:“蠢货,等你们我死十次都不够。”

    ……

    次rì,大西门里一处院落,孙家钰坐在吴孝良病房前,他刚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甘茂中四处高价收购裕昌兑票。此事孙家钰还没说与孙鼎臣听,怕他担心过度病情反复,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才来找吴孝良讨个商量。

    “不管他是何居心,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随即又补充道:“还是要做个准备保险些,今rì起银根要缩紧,以备不测”

    孙家钰刚走,药厂胡管事又匆匆赶来,进门一脸的焦急,“中法实业银行今天起停止兑换奉票,设备眼瞅就到奉天,没现款提不了货可怎么办?”

    吴孝良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难道是挤兑风cháo……

    民国五年五月,京津地区爆发了“京钞风cháo”,奉天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金融大厦有一夜将倾的趋势。

    说起这事件的始作俑者,还是前洪宪皇帝当今大总统袁世凯。打民国废两改元以来,纸币开始流行,北洋zhèng fǔ**透顶又要维持庞大的军费,经费不足便加印纸币,通货膨胀愈演愈烈。去年底,袁世凯为筹备称帝从中国银行以及交通银行提取现银两千万元,导致准备金不足。称帝后各省纷纷纷纷起义发动讨袁战争,北洋zhèng fǔ为镇压南方起义军又不得不加印纸币,致使财政糜烂不可收拾,国民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在年初引发商民争兑现银的风cháo。北洋zhèng fǔ一声令下,中、交两行停止纸币兑换。此令一出,市面现银几乎绝迹,物价飞涨,百姓生活rì渐维艰。

    东三省奉天城的形势更加严峻,山雨yù来,谣言遍地,各股势力蠢蠢yù动。

第二十六章 蚀金风暴

    奉省闹钱荒,银号纷纷倒闭,多少人旦夕之间便一无所有,一生积蓄付诸东流。孙家裕昌银号也濒临崩溃的边缘,吴孝良不得不带伤拜访裕昌掌舵人孙鼎臣。

    才几rì功夫孙鼎臣消瘦的变了样,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态尽显,他拉起吴孝良的手,“贤侄啊,如今这一关不好过啊……”一句话道尽处境之艰难,老人强硬一生,若不是真的山穷水尽断不会说出如此软弱泄气的话来。人生暮年锐气不复,令吴孝良唏嘘不已。

    “老人家勿忧,孝良在此裕昌定可无忧过关。”

    孙鼎臣双目一亮,握住吴孝良的手激动的发抖,“贤侄有何妙计快快讲来。”他知道老二这个结拜兄弟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如此说必然有应对之法。

    吴孝良当然有应对之法,良大药厂十万现银便是保障。前世它曾读到过关于“京钞风cháo”的文章,所以早在药厂成立之初他便有意识的囤积现银,如今危机既然如意料中出现,这笔现银就派上大用场。

    “良大有十万现银,明rì全部提来。”吴孝良又接着道:“不过不能尽数兑换,得有个花样,每rì限兑一万。”

    孙家钰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这,这当真想不到,二弟你早便料到会闹钱荒?”

    没等吴孝良答话孙鼎臣拍了下桌子,“老二啊,说你多少次了,要沉住气,沉住气。《孙子兵法》白读了吗?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方可为上将军,如今还是这么轻佻浮躁,叫我怎么放心将家业交给你啊!”老人越说越激动猛烈的咳了起来。

    孙家钰赧然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孟浪了。”

    孙鼎臣教训儿子丝毫不避讳吴孝良,足见已不把他当外人,他还是有些疑惑:“贤侄,这十万现银虽说可解燃眉之急,但也总有用完的一天,据说甘家老大高价收购了大量裕昌兑票,他对咱们可是志在必得……”他拉长了语气,吴孝良赶忙答道:

    “不会多久,张雨帅必然出面整顿奉天金融,到时便是甘茂中等一干卖国贼的末rì。”

    说起甘茂中吴孝良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

    保和堂甘家,甘茂中在堂屋里激动的躲着步子,兴奋的搓着手,这一次他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前被迫屈从荻原义雄的屈辱感一扫而空。在他看来一切都是虚的,只有真金白银才实实在在。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得到足够的回报,当孙子也值得。当年淮yīn侯韩信不也受过胯下之辱吗?自己投靠rì本人又算得了什么?

    短短个把月里,甘茂中靠着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赚了20万银元,直到现在还恍若梦中。那次见面后,荻原义雄将他引荐给兴业银行副经理刘鸣岐,并授意刘鸣岐贷款一百万大洋票给他,甘茂中则以保和堂为抵押,钱息后算。他按照荻原义雄的嘱咐,转手将这一百万大洋票从东三省官银号全部兑换成现银。此时银元和大洋票兑换比还维持在一比四上,他兑得银元二十五万元。手捧如此大一笔现银,坐等着荻原所说的时机。

    风云变幻,形势果真如荻原所说,报纸开始报道东三省官银号准备金现银不足,大批rì商以及本地商人纷纷到官银号争兑现银。官银号以及兴业银行的现银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告罄。

    如今市面上的现银几乎绝迹,银元与大洋票的兑换比甚至达到一比二十。奉省zhèng fǔ对此不得不做了一系列举措,先是调集了一大批银元稳定市价,然后下令省内官办银行每rì限额兑换。甘茂中趁机将银元卖掉得大洋卷五百万,最后通过刘鸣岐优先兑得银元二十五万元,去掉所还银行本金利息以及回扣竟生生赚了银元十五万。

    保和堂因为诬陷事件名誉垮掉后,甘茂中像个赌徒一样压上全部身家为的就是今天的东山再起,如今有了大笔现银什么买卖做不得?但他不会放过害保和堂名誉扫地的孙家和良大吴孝良,他要让他们也尝尝跌入地狱的滋味。

    甘茂中动用全部家当高价收购了大笔裕昌兑票,他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一回他赌赢了。短短几rì光景,裕昌孙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孙鼎臣托人来求情,被他一口回绝,他仍在高价收购裕昌兑票,等待时机给其致命一击。

    这rì午后,甘家来了位豪客,此人乃是辽北大商通惠货栈的少东。时节已近chūn末,这位少东仍穿了件水貂皮的马甲,手中两枚石胆玩的华丽至极,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十年之功不能有如此纯熟。

    少东歪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爽快!”

    甘茂中直皱眉头,心道此人虽是豪富但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

    “不知少东这回有多少裕昌兑票出让?”

    那少东抬手捋了捋上唇的两撇小胡子,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甘茂中有些失望,这可不像辽北大商的手笔。

    “嘿,你也太小瞧咱爷们了,十万,整十万。怎样,能吃的下不?”通惠少东一脸坏笑的看着甘茂中。

    甘茂中暗暗心惊,果真大手笔,有了这十万兑票裕昌可真就无力回天喽。

    “哈哈,少东你放下兑票,两倍的现银马上就可以提走,如何?”甘茂中笑的有点发虚,毕竟是赌上了身家xìng命,但赢就赢个盆满钵满。

    通惠少东爽朗大笑:“不愧是省城首富,他娘的爽快。”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叠兑票摔在桌上,又端起茶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这是兑票,提现银来吧。”

    沈自冰最近总有点心神不宁,叔父说这几天关东州都督中村觉会来奉天,不要出去惹事。她总会下意识的想到吴孝良杀死的那两个rì本特务,其实堂堂关东州都督怎么会为了两个特务大动干戈亲自上阵呢,无非是关心则乱。一夜无眠,太阳升到头顶高,她将一柄jīng致的花口撸子放进包里,悄悄出了家门。

第二十七章 巧遇大帅

    大西门外一处院落,吴孝良刚刚给蔡锷做完检查,病况已见起sè。他坐下来端起茶碗润了下喉咙,多rì没回药厂,实在放心不下,便对一旁小东子说道:

    “东子啊,收拾收拾,今天回趟药厂。”

    蒋方震对药厂很有兴趣,“后生仔带我一并去看看,整天守在这里快闲出鸟来了。”

    小东子却在一边支支吾吾,yù言又止。

    “怎么了,东子?”吴孝良发现他吞吞吐吐必有话要说。

    “孝良哥,回不得啊!药厂外面到处都有rì本人守着,虽然他们化了妆,但时间一长还是被俺们发现。”小东子怕吴孝良上火一直隐瞒此事,如今不得不说了出来。

    吴孝良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他反应如此激烈出乎屋内众人意料,在大家印象里这是个很少跳脚发脾气的人。

    “rì本鬼子欺我中华无人啊,我吴孝良的人头对他们一文不值,无非是青霉素能活人百万,他们活人百万将来我们就得死人千万。”他顿了顿又激动的说“我便是丢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小东子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蒋方震拍手赞道:“后生仔好气节。”

    床上蔡锷插道:“吴先生认为中rì会开战?”

    “早晚必有一战,生死存亡的大战。”

    蔡锷叹口气,“可叹中华内战连连,何谈抵御外侮啊。”蒋方震听了一阵默然。

    “唯有中华一统,方可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吴孝良很坚定,但统一的曙光又在哪里?

    “晚辈曾幻想实业救国,如今已成空谈,自身尚且难保,何谈救国?在中华大地搞实业的悲哀就在于覆巢之下希冀完卵,何其可笑。”

    蒋方震道:“后生仔难道有意投笔从戎?”

    吴孝良霍然站起,对着猜蒋二人一揖到地,“为我中华一统,晚辈愿追随将军做一马前卒。”开办药厂之初他的确想过终其一生做个成功的商人,但现实太残酷,外国势力欺压,本国zhèng fǔ纵容,逐渐让他清醒,这是个枪杆子下出真理的年代。

    “好男儿,真本sè!”蒋方震大觉此人对自己脾气。

    蔡锷目露欣赏,缓缓道:“先生果真若从戎,松坡倒有一个建议。”

    吴孝良肃然一礼道:“愿听将军教诲。”

    蔡锷沉吟下笑道:“教诲不敢当,先生可曾听过保定陆军学校?”

    如何没听过?在前世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大名鼎鼎,其毕业生更是名将如云,也是这时代中国最正规的军官学校。

    “如雷贯耳。”

    “不若我与百里兄同荐先生去保定,第一军诚待先生毕业归来。”蔡锷自然是一片好意,他本就是学院派军人,如吴孝良当真从军就必须过了军校这一关,将来在战场上才不至于误人误己。

    吴孝良大喜,“全听将军安排。”

    蒋方震也很赞同这个方案,“保定军校招生本是极严格的,须从各陆军中学毕业生中择优录取,但你有我与松坡二人的联名推荐当可列外。”

    能得护**领袖与保定军校前校长的联名举荐那是何等荣耀,吴孝良欣然答应。蒋方震片刻便写就一篇荐信,与蔡锷分别签上名盖上私戳。吴孝良如获至宝小心的将信贴身收好,热血沸腾。

    蔡锷忽道:“先生可有表字?”

    “还没有。”

    “不如我送你一个字?”

    吴孝良喜道:“蔡公赐字,求之不得。”

    “你既然立志为维护中华使之一统而从军,当做我辈楷模,便叫维中如何?”

    ……

    吴孝良坐上东洋车直奔心井茶馆,沈自冰托人送来口信,约他在茶馆二楼见面,进了大西边门,平rì行人并不多的街面上人头攒动,堵得严严实实。见有人折回来,吴孝良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出了什么事?如何堵成这样?”

    “前面大兵封路,据说要来什么都督,还有什么亲王……”

    吴孝良一头雾水,如今民国了哪还来的什么都督亲王。

    “绕路走。”东洋车夫答应一声拐进胡同。

    小南门居然封关,吴孝良望门兴叹,不论古今,领导出行都一个德行,搞些封路封门的名堂。

    “走,去小西门看看”他急躁起来,不知沈自冰约自己见面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小西门外乱哄哄一片,路边停满了东洋车,马车还有小轿车,比过兵还热闹。突然西大街上传来爆炸声,枪声紧随响起,车夫赶紧将东洋车避到路边,吴孝良下了车在路边瞧热闹。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匹白sè大洋马急速驰来,马上的中年军官没带帽子,身材略显瘦小,灰sè将校呢礼服狼狈不堪,还粘着斑斑血迹,后面有几个身穿黑绸褂子的人催马急追,不时开枪,大呼小叫。

    吴孝良心道,搞什么名堂,光天化rì下怎么还上演了贼抓官兵的戏码。小西门前是一段青石板马路,石缝间的填充料冲刷rì久早就消失不见,白sè大洋马右前蹄正好绊在一个宽大的缝隙里,马腿在强大的惯xìng下折断,马身轰然倒地,军官一头栽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子弹shè来打在青石板上弹起阵阵青烟,路人吓得慌忙闪开,哭喊声霎时响起。

    军官危在旦夕,吴孝良心道又该我出手了,快步上前扶起军官,来到路边唯一的黑sè雪弗兰轿车旁,拉开车门拽出司机嘴里抱歉道:“借车一用。”司机吓傻了竟然没有反应。

    将军官塞进后座,坐上驾驶位伸手在钥匙门处却摸了个空,民国的车打火不用钥匙,要先拉出风门按钮,按电气开关,再启动马达。他哪知道这些,发现车身突突直抖,大呼好运,那司机竟然没熄火。踩离合挂档,猛拍方向盘中间,喇叭嘀嘀作响,狠狠一脚油门,雪弗兰轿车急速窜了出去。

    这个时代车没有助力,方向盘死沉,吴孝良险些撞墙,猛打方向盘,冲进小西门里,只留下一团青蓝sè的尾气。

    “抢车啦,抢车啦……”司机带着哭腔大喊。

    几个黑绸褂子拍马紧追不舍,抬枪shè击,子弹打在车身上叮当作响。军官清醒过来,将身子挨在座椅后,冲吴孝良喊道:“前面往右拐。”

    吴孝良猛打方向盘,马路上空无一人,黑sè雪弗兰风驰电掣,后面突然枪声大作,黑绸褂子没再追来。车行至一片院子的红漆大门前,军官又喊:“停车,停车,到地方了。”刹车到底,小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急停下来。

    军官下车,整整武装带,在驾驶窗前嘿嘿一笑,谢道:“多谢小老弟搭救,不知贵姓大名?……”

    “小事一桩,有约会先走了……”小汽车又飞一般窜出去,留下一团青蓝尾气,呛的军官直咳嗽。

    有士兵从红漆大门外小跑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大帅!”

    ……

第二十八章 别了奉天

    吴孝良驾着黑sè雪弗兰出了街口,路牌一扫而过。心道:原来是通天街,这名字起的好。前面人多了起来,好多身穿长裙手捧书本的女子三五成群穿街而过,进入一扇大门,大门旁牌子上刻着奉天女子师范几个大字。

    看着一张张充满青chūn气息的俏脸,吴孝良有些走神,恍如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校园。发动机突然异响大作,汽车抖了几下在校门口抛锚。他在车内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点火装置,垂头丧气的下车,靠在车身上,掏出十角小洋一包的红炮台,抽出一根低头点着,猛吸两口后又丢掉,用脚捻灭。一阵风吹过,他裹了裹单薄的西装,晚chūn的风还带着凉意,他要去找沈自冰。

    忽听背后有人喊自己,回头却与人撞了个满怀,幽香扑面,又是个女子。一身yīn丹士林蓝学生长裙剪裁得体,俏手捏着一张奉票,脸微微发红,“大叔,你掉的奉票。”

    “谢谢,不要了,你留着吧。”

    如今奉票不如草纸,又急着去见沈自冰,吴孝良甩下一句便匆匆离开。女学生咬着嘴唇,呆呆的看着这个弃车不顾的陌生男人消失在街口,手中兀自攥着那张有些发皱的奉票。

    小南门里的心井茶楼距女子师范不远,横穿三条街便到,茶楼小伙计见上次害自己挨打的瘟神又来了,哪还敢阻拦乖乖引上二楼。吴孝良又要了壶冻顶乌龙,左等右等都不见沈自冰人影。

    难道是自己来晚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吴孝良开始胡思乱想。他终于终于失去耐心,起身结账,离开茶楼便奔沈自冰家而去。

    高大的朱漆门廊,前面两座石狮子巍峨挺立,两侧拴马桩上马石拾掇的更是干净整齐,这分明便是官府衙门。正门他不愿去自讨没趣,便绕着院墙走,走到第三扇小门时,门突然开了,沈自冰偷偷摸摸溜出来,小心关上门,转身却被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是你?”

    “你没去茶楼,我不放心来这碰碰运气”

    “你运气还真好,我被叔父关在家里,这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沈自冰一抓吴孝良胳膊推开小门,两个人躲进院子里。声音好半天才过去,还有人喊着号子,听起来像是巡逻的兵士。

    沈自冰仍旧抓着吴孝良的胳膊小声道:“走,去叔父书房,他去迎接rì本关东州都督,一时半会回不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府里任何人得不到允许是不敢进去的,这样就没人能撞破他俩。

    书房并没有如想象中摆满了古籍典藏,几乎全是是公函文件,很明显这是间办公室。沈自冰突然想起什么,对吴孝良小声道:

    “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回来。”吴孝良点点头,竟产生了一丝做贼的感觉,或者说偷情的感觉也可以。

    沈自冰离去他便仔细的打量起这间书房,更吸引他的是桌上公文,随手拿起一张。抬头处,邻公钧鉴……邻公是谁?他在回忆着奉系高层中表字中有邻字的人。又拿起一张,上面写着吾弟邻葛……原来是他,沈自冰的叔叔居然是杨常而去的杨宇霆。他对这个人没有好感,前世影视剧小说中他也多是个刚愎自用,飞扬跋扈的权jiān,后来被张学良杀了也是活该。

    沈自冰既然是杨宇霆的侄女那她怎么姓沈?他疑惑了。

    吴孝良又拿起张公文,看了一眼便冷汗直流,这是一张密报,良大药厂经理,年龄不详,来历不详。大西街铜帽子胡同枪杀rì本关东州都督府特务人员。底下还附了一张自己的黑白半身照片,从角度看明显是偷拍而来。

    文件上每个字都让他心惊肉跳,末尾有红笔批示的处理意见:建议秘密逮捕。再看rì期,是昨晚签署。

    原来事情早就败露,自己还心存侥幸,那沈自冰叫自己来……想到这里吴孝良整个人如堕冰窟,难道是杨宇霆要诱捕自己?沈自冰之前所言诸多吞吞吐吐,马上变得可疑起来,现在如何又久去不回?

    吴孝良不敢再停留,从门缝向外望发现没人,开门溜出去直奔院墙。他不敢走小门,在墙根找到垫脚处,直接翻了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前面喇叭嘀嘀作响,突然拐出来一辆黑sè福特牌轿车,吴孝良怕引起怀疑放慢脚步,谁知那车却在面前停住,车窗摇下,一个贵妇探出头来,一脸谄媚的笑,“先生去哪,我去火车站,捎你一程。”吴孝良一愣,仔细看竟是那天在医院撒泼的贵妇。瞬间,他心念电转,奉天非久留之地,家里千万回去不得,怕是会连累大伙,不如就此出城,只是这一路上有许多奉军设的卡,何不搭她的车先到车站再做打算,也省却很多麻烦。

    “真巧,我也去车站,如此便叨扰了。”

    那贵妇还真不是假意客气,见吴孝良欣然上车心花怒放,上次在医院得罪了杨参谋长家的小姐,正愁没有机会补过。他与参谋长家小姐关系匪浅,又家住大南门里,背景也必定不简单。自家丈夫刚刚进参谋府正应当多方结交,少树敌人,自己可不能拖了他后退。

    福特轿车重新启动,贵妇笑着问:

    “先生贵姓?”

    “免贵姓吴。”

    贵妇暗暗吃惊,姓吴?莫不是吴镇守使家的小公子?他的举止气度简直越看越像。

    奉天内城全城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均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吴孝良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贸然动问,漏了底细。这辆奉天参谋府的小轿车成了通行证,路卡一律放行。顺利抵达奉天站,吴孝良再三感谢贵妇,下了车一头扎进站前广场。

    ……

    督军府小会议室内所有人面sè凝重,张作相居首满脸yīn沉,大帅遇刺,这次临时军事会议由他主持,宗社党在奉天势大决不能再姑息。汤玉麟提议全城搜捕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人,杨宇霆则认为应该明松暗紧,第一,安抚民众恐慌情绪稳定市面;第二,对宗社党使用雷霆手段。两个人争吵不休,张作相默不作声,等他们吵累了开口道:“宗社党就按邻葛的主意办”双手揉揉太阳穴又接着道:

    “关东州特务遇害一案必须立刻逮捕凶手,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可以进入rì本军事区抓捕刺客”

    ……

    奉天站,吴孝良将身上的西装与乞丐交换,又把脸弄脏,活脱脱一个乞丐摸样。他悄悄爬到铁路边,待有南下的拉煤车经过,便偷偷爬上去。汽笛嘶吼,车头喷出的蒸汽向南拉出一条白龙。

    别了,奉天!

第二十九章 他失踪了

    狼二这回算过足了少东家的瘾,将保和堂大少爷甘茂中唬的晕头转向,二十万现银到手,立刻运往裕昌。吴孝良让他假扮通惠货栈少东,本以为还要费些周折,哪成想事情竟如此顺利。他哼着小曲来到裕昌,孙家钰正在柜上等他。

    “如何,可是成了?”孙家钰见狼二脸sè便知此事十有仈jiǔ成了。

    “成了,那甘茂中就他娘是一个实足的蠢货,花二十万现银买了一堆废纸,擦屁股也使不上三回。”狼二笑着大喇喇坐下,将水貂皮坎肩脱了,一身汗水将后背衣服打个透湿。

    孙家钰赶忙打发小伙计去打水让狼二擦把脸,又让人把凉茶端上来解渴,然后一脸庆幸的说:“倘若没有二弟那十万现洋,裕昌早撑不到现在,甘茂中此刻再使手段咱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回可算有底气了,山魈野鬼们放马过来吧。”

    “二哥估计这贼厮收了如此大一笔兑票,一两rì内就会动手。”狼二大口大口喝着凉茶,酣畅淋漓,问道:

    “他若来,如数兑他?”

    “兑,如何不兑?裕昌号信誉为先,当然不能自毁根基,这一番下来我们还略有盈余呢。”孙家钰在狼二面前踱了两步,哈哈大笑,他自执掌裕昌以来步履维艰,还从未有过如此痛快。

    门外一阵嘈杂,几个杂役打扮的人急急跑了进来,在两边将门帘挑住,随后一只擦的锃亮的黑皮鞋迈进来,白sè西裤熨烫的笔挺,上装扣子扣的一丝不苟,头发用头油向左侧梳的锃亮和黑皮鞋交相辉映,上唇两撇小胡子修的一根杂毛都没有,此人正是保和堂大少爷甘茂中。

    “还有喘气的吗?俺们大少爷来了,还不快出来……”一嘴辽北土话。甘茂中瞪了那杂役一眼,来保和堂一年,张口还土的这么掉渣,给他丢人。

    甘茂中抬右手捋了捋头发,见孙家钰呆在当场,干笑道:“孙兄,别来无恙啊。”

    “欢迎,欢迎。不知甘兄这次来鄙号存款还是提款?”孙家钰请他落座,又吩咐伙计上茶。

    甘茂中端起茶碗,小胡子神气的一撇,“提款,你也知道现在市面不景气,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一扬手,杂役将公事包递上,打开拿出一叠兑票,“裕昌兑票十五万元整,孙兄准备款子吧。”说罢便戏耍似的盯着孙家钰,但是对方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期待的表情。

    “狼二,提款来!”

    “好嘞!”坐在一旁的狼二窜起来,对甘茂中做了个请的姿势,“甘大少跟俺到后院去提款吧,正好没来得及入库呢。”

    甘茂中觉得这人面熟,细看之下手一哆嗦,茶水溅了出来,白sè西装淋湿一片。

    “你,你,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那rì卖自己兑票的通惠少东,怎么,怎么在这里?胸口如挨了一记重锤。他看到孙家钰在唤自己,却觉得不真实,周围开始虚幻起来,离他越来越远,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大少爷,大少爷……”一嘴辽北土话惊慌失措,急三火四抬起一头扎倒在地的甘茂中,一群人掐人中,拍脸蛋捣鼓了半天,甘茂中缓缓睁开眼,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字:“回,回,回家。”

    杂役们也顾不得提款架着甘大少爷就走,慌张之下十五万兑票竟落在了裕昌桌子上。

    孙家钰大感痛快,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对狼二道:“走,去大西门里,看看你二哥去。”

    ……

    张作霖在家门口遇刺恼怒之极,发督军令任命张作相为二十七师师长,同时命他率兵入城并向rì本人索要凶手。此次rì本天皇之弟闲院宫载仁亲王从莫斯科回国途径奉天,关东州都督中村觉前来迎接,分明就是算计好的,张作霖行踪早早暴露,当rì在沿途屡遭投弹枪击,刺客显然做了周密饿策划,只没想到有个神秘人半路杀出将他救下,否则此刻奉天城早就不姓张了。

    会议室内空气几乎凝固,张作霖坐在首位一言不发,张作相慢条斯理的讲着:“据密探查实,宗社党参与此次刺杀只限于外围,核心行动则全部由一个叫川岛浪速的rì本人指挥策划,实施者也皆为rì本浪人”张作相顿了又接着道:“昨天阁臣为此还与rì本满铁守备队起了冲突,死了两个rì本兵。”

    张作霖冷哼了一声,骂道:“妈了个巴子,小rì本猖狂,阁臣干的好。”

    会议桌两旁一干军政要人坐的笔挺,听张作霖发火,都噤若寒蝉。

    杨宇霆插到:“雨帅,以目前形势,不宜与rì本人扩大冲突,可借机铲除为祸已久的宗社党,他们心虚必定不会干预。”

    张作相点点头赞同道:“据报宗社党准备在辽南叛乱,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其一举歼灭,也省却我们不少jīng力。”

    张作霖一向对杨张二人言听计从,见两人意见空前一致,当即拍板道:“好,剿灭宗社党就按照邻葛与辅臣的意见办。”然后看向坐在位置偏后的王永江,问道:“岷源,奉票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王永江直了直有些发酸的背,拿起手中资料道:“首先奉省zhèng fǔ应为奉票托底,马上撤销禁止东三省官银号兑换奉票的命令;然后,即刻登报辟谣,稳定民心;最后,立刻逮捕勾结洋人捣乱奉天金融的买办经理予以严惩。如此局势可定。”

    张作霖听后连连叫好,命在座诸人马上着手去办。

    ……

    大西门里院落,吴孝良自昨天出门至今未归,蒋方震与蔡锷很担心,打发小东子去良大药厂找他,到现在也没回来。孙家钰和狼二倒是联袂来访,两人说起甘茂中被当场气晕,兴奋不已。

    狼二没见到吴孝良问道:“二哥不在?”

    “自打昨天出去便没再回来,我已打发小东子去药厂找他。”蒋方震话音没落,小东子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先生,先生,孝良哥没在药厂,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蔡锷忽道:“会不会去找沈记者?”

    沈自冰一脸慌张推门而入,“吴孝良回来了吗?宪兵队要抓他……”

    大伙目瞪口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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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介绍:
穿越前,他是风光无限的医生,是社会精英;穿越后,他是叮当烂响的山农,是屌丝一枚。更倒霉的是身在民国乱世,饥寒交迫,还要受人欺压折辱,遭遇悲催无比。穿越众可能会同情的认为,这不科学。别急,我们的故事就从逆袭开始。在枭雄共治的民国,看屌丝如何打出一片天下,权力、女人、财富尽在手中。而内忧外患,枭雄们的路又在何方?让我们拭目以待。枭雄的民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枭雄的民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枭雄的民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